第51章
肖晴鶴帶著何羨魚去醫院探病, 很意外的，看到了許逸寧。
許逸寧今早到公司，在地下停車場看到沈琢趴在方向盤上, 連忙把他送到醫院。
醫生仔細檢查一番, 說沒大毛病，但是要好好養一下胃, 近期不可再飲酒。
從來都是西裝革履、精英裝扮的沈琢, 此刻穿著藍白條紋的病服, 劉海都萎靡不振地耷拉在額頭, 往日矜貴的模樣蕩然無存，看著還有點可憐。
眾所周知, 破碎感是晉江主角攻最好的時尚單品。
肖晴鶴見沈琢沒大礙，就去趕今天的行程。作為當今娛樂圈的頂級流量, 即便沒有進組, 他還有一堆的廣告、雜志要拍攝，一堆的商業活動要參加。
沈琢靠在枕頭上, 打發病房里的另一位閑雜人士：“許逸寧，今天謝謝你。你先回去吧。”
一部狗血霸總小說，怎么會少了心機綠茶炮灰受？
許逸寧好不容易逮到了跟老板親近的機會，又怎么能錯過這千載難逢的機會？
他溫聲道：“沈總，讓我留下來照顧你吧。”
“我要休息了。”沈琢不耐煩地揮了揮手, “許逸寧, 我知道你想要《長風行》的男二號，但男主已經訂了季昀。他簽約時提的條件就是聚星不可以把你塞進劇組。我不知道你們有什么矛盾。站在公司的立場，我只能對你說抱歉。”
許逸寧明明難過得眼圈發紅, 但還是倔強地咬牙忍著，隨即扯起一抹故作堅強的笑來。
何羨魚忍不住感嘆：我見猶憐啊！這演技真TM絕了！
季昀與許逸寧的恩怨要追溯于好幾年前。那時, 季昀只是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大三學生，在一部由校園言情IP改編的網劇劇組拍了半個月后，慘遭換角。而頂了他角色的人正是當時被鄭譯力推的許逸寧。
有句話怎么說來著，莫欺少年窮。后來季昀因為一部耽改劇一夜爆紅，飛升成四大流量。睚眥必報的他就開始清算當初欺負過他的人。
許逸寧在這個名單中名列一位。
季昀雖然沒有足夠能力去封殺許逸寧，但是使絆子還是綽綽有余。
“沈總，我不是想向你討角色。作為你的員工，我只是想留下來照顧你。”許逸寧聲音本就好聽，這樣特意放柔的時候，更是如清泉一般水潤動聽。再加上那張人畜無害的臉，也難怪有個“小仙男”的外號。
“不必了，何羨魚會照顧我。”沈琢再次下了逐客令。
何羨魚吃瓜吃得正開心，突然被點名，驚道：“為什么？”
“要不是昨晚在你媽媽的婚禮上喝了酒，我胃會疼嗎？所以不該你負責嗎？”沈琢疲憊得閉上了眼睛。
何羨魚被他這番邏輯給整無語了，正要反駁時，接收到了來自許逸寧的憤怒嫉妒恨的眼神。
臥了個大槽！
他只是個無辜的路人，憑什么要替主角受承擔炮灰受的仇恨值？
許逸寧離開后，何羨魚心想要不趁這個機會，給《霸道總裁的嬌軟情人》兩位主角創造出相處的機會，于是提議道：“小印很會照顧人。要不我讓小印過來照顧你。”
“怎么？我讓你照顧下，有這么痛苦嗎？”沈琢語氣都沉了下來，看著心情著實不妙。
何羨魚連忙安撫他：“沒有！照顧沈總，那可是屬下的榮幸。沈總吃過早飯了嗎？肚子餓不餓？”
沈琢的臉色才稍稍好看了些，但他也清楚這會何羨魚肯定在心里狠狠吐槽他了。“我想喝水。”
“好的。沈總是要喝熱水，還是喝溫水？”何羨魚走向飲水機。
沈琢有氣無力道：“我不喝那種水。”
何羨魚想起來了，霸總只喝一款產自挪威的融雪水。他拿著空紙杯，回到了病床前。
沈琢等了好一會兒，忍不住自己開口cue：“你不問我想喝什么水嗎？”
“沈總喝的水，那一定是水中貴族。我年紀小，沒啥見識，估計聽都沒聽說過。”何羨魚做出一副洗耳恭聽的模樣。
沈琢覺得有些好笑。員工怕老板本是天經地義的事情，但何羨魚打從一開始就沒怕過他。何羨魚似乎根本就不怕得罪他。
這份松弛感讓沈琢百思不得其解。
沒多久，王管家和蔡醫生一起過來了。
“沈總，我都說了多少遍了，你這玻璃胃要好好養著，不可以碰酒，你怎么又不聽呢？”蔡醫生頂著兩個濃重的黑眼圈，無可奈何道。
作為總裁們的私人醫生，蔡醫生最心累的就是雇主不聽勸。曾經有個雇主，經常欲求不滿，一夜好幾次郎，讓小受苦不堪言。蔡醫生苦苦相勸要減少性生活，但雇主不聽，最后小受“喜”提肛腸科一周游。
王管家苦口婆心地勸說道：“是啊，少爺，你要聽蔡醫生的話。”
兩人齊齊看向何羨魚。
何羨魚只得加入勸勸小分隊，“沈總，你要聽蔡醫生和王管家的話。你上次喝酒被人下藥，這次喝酒住進醫院。也許你下次喝酒，醒來后發現沒穿衣服，身邊還躺著一個你不喜歡的人。這時，你喜歡的那個人推門而入，然后他看到了——”
何羨魚并不是危言聳聽。因為在《霸道總裁的嬌軟情人》里，所有劇情的推動幾乎都是靠酒。
許逸寧就是借著沈琢的一次醉酒，爬到沈琢的床，脫光沈琢的衣服，制造出兩人生米煮成熟飯的假相，還故意讓鐘小印撞見。結果可想而知，主角攻和主角受又又又分手了。
“打住！小孩，你不去當編劇可惜了。”沈琢在三方圍攻下，做出了承諾，“行，我以后盡量不沾酒。”
沈琢喝了點王管家帶來的粥，進入了夢鄉。
蔡醫生見沈琢無大礙，前往其他雇主家干活。
何羨魚坐在沙發上，看著紀真發來的采訪提綱，準備著下午《人民日報》的專訪。
沈琢醒來時，已經是下午一點了。
何羨魚已經離開了。
王管家給他遞來了一張紙條。
何羨魚用清秀的字體在紙條上寫道：你的小小搖錢樹去工作了。沈總，給自己放個假吧，好好休息。順便說一下，你生病的樣子一點都不霸總。
紙條末尾還畫了一個吐著舌頭的火彩小人。
沈琢透過小人，仿佛看到了何羨魚沖著他扮鬼臉。他忍不住笑了出聲。
王管家看得十分欣慰：“少爺，你很久沒這么笑了。”
沈琢連忙收起了笑。
王管家繼續叨叨念：“啊，很久沒見到像何同學這么有趣的人。”
“老王，話太多了。”沈琢在心里說，何羨魚不是有趣，他是從不把老板放在眼中。
估計，也不會放在心上吧。
晚上六點，由新浪娛樂主持，何羨魚和他的六位科任老師做客直播間，與高考生分享備考心得。
六位名師針對高考的現狀和挑戰，進行了深入分析和解讀。面對高考難度的新導向，他們提出了一些相應的備考策略和建議。
何羨魚則從高考生的角度，談及最后一個月的復習思路，以及一些應試的小技巧。
整場直播，長達三個小時，滿滿的干貨，廣受全國師生好評。從開播起，直播熱度水漲船高，觀看人數和熱度都創下了有史以來最高的記錄。
直播結束后，何羨魚回到301，發現他的書桌上多了一個透明玻璃花瓶，里面插著一朵含苞待放的玫瑰花，十分惹眼。
何羨魚不解，看著剛下晚自習的三位舍友，問：“誰的花？”
景琛走過來，“小魚，送你的。”
何羨魚：“……”
他一個大直男，居然收到花，還是玫瑰花。
這可真是件稀罕事！
景琛找了個冠冕堂皇的理由：“漂亮的花能讓人心情愉悅，減輕學習壓力、焦慮和疲勞。”
何羨魚低頭湊近，聞到了一股獨屬玫瑰的濃郁而深沉的芬芳。
既有清新之感，又帶著深深的醇厚。
“景琛，謝啦。”
“我們之間，還用說什么謝。”景琛給何羨魚捏了捏肩膀，“很累吧。”
顧澤野看著景琛那副獻殷勤討好的模樣，想著以后要是自己離開了中國，景琛不就完全霸占了何羨魚？
他越想越氣，當場表演起了手撕數學卷子。
何羨魚：“……？”
顧二少爺又是哪根筋不對勁？
他從書包里拿出一份伴手禮，給了顧澤野，耐著性子哄了很久，才讓顧澤野重新展露笑顏。
熄燈時間到了。何羨魚爬到床上，拉上床簾，準備就寢時，在枕頭下發現了一張紙條。他借著手機屏幕的亮光，看清了是江白的字跡。
——羨魚，有空的話，一起去跳舞吧。
何羨魚：“……！”
江白，一個標準的I人，居然主動邀約，真是太陽打從西方升起來了。
今天是怎么了？
怎么一個個舍友都莫名其妙？
五一有五天小長假，但藝考生依舊忙碌。
五月三號，他們錄制了畢業歌曲。由蕭妄再次操刀的畢業歌《不說再見》不像主題曲那般朝氣蓬勃，而是充斥著淡淡的憂傷。
五月四號，他們全員參與拍攝一線雜志《ELLE》的封面大刊，將在六月作為晴鶴班畢業大刊全網發行。
五月五號，劇組、廣告商、綜藝制片人齊聚校園，進行了一場別開生面的Offer大會。
Offer分為兩大項。
一是由經紀人對接各大品牌。由于涉及到商業機密，采用不公開拍攝的方式。
作為何羨魚的執行經紀人，這是紀真上任以來接受的第一個重大挑戰。他熬了好幾個夜，PPT被趙潔斃了不下十稿。
都說藝人有二八定律，其實經紀人也分為三六九等。紀真入行多年，帶的都是糊逼。每天不是被頂頭上司責罵拉不到項目，就是被手下藝人埋怨給不了資源。更可怕的是，藝人的粉絲還會在社交平臺公開咒罵紀真無能廢物拖累他家小哥哥。
紀真不止一次想要辭職走人。萬幸，何羨魚開始走紅，紀真也因此得到了事業發展的契機。他深吸一口氣，然后昂首挺胸走上臺，在各大品牌負責人面前推薦自己的藝人。
“大家好，我是何羨魚的執行經紀人紀真。現在是大數據時代，我給大家看一組數據。自從綜藝開播以來，何羨魚的新浪熱搜詞條共計137個，在年輕人喜歡的B站、小紅書，甚至在下沉市場抖音和快手，都是所有學生中當之無愧的熱度第一名。除了熱度以外，何羨魚形象好、性格好、學習好，國民認可度高，有著巨大的市場潛力。何羨魚需要借助各大品牌方擴大知名度，我也相信何羨魚能夠幫助品牌擴大05后，甚至10后的市場。誠盼品牌霸霸們能夠到308房間接洽，實現共贏。”
第一個前來接洽的是一個國產文具品牌。品牌負責人闡述了他們的廣告策劃、宣傳力度以及需要藝人配合的直播。
趙潔翻閱著文件，“打斷一下，貴公司給的title是‘支線品牌大使’？不瞞你說，前幾天有另一家文具品牌過來接洽，給的title是全線代言人。你們要不要先出去商量下。”
等他們離開后，紀真好奇道：“我怎么不知道這件事？”
“新人的起點如果太低，會拉低他的商業價值。你記住，非奢侈品，不接摯友。非國際大牌，不接大使。”趙潔有意培養紀真當她的接班人，“藝人商務好比商業談判。兵不厭詐，懂嗎？為藝人爭取最大利益，是我們經紀人的職責。”
第二個來接洽的是一個學習機品牌。品牌經理說出了自己的擔憂：“我們公司很屬意何羨魚當形象代言人，但是也害怕何羨魚在高考時發揮失常，到時，效果會大打折扣。你們能保證他高考正常發揮嗎？”
趙潔看向紀真。
紀真微微一笑，“那假如他正常、甚至超水平發揮呢？到時，你現在開的價格恐怕拿不下他，要用三倍、甚至五倍的價格。鄭經理，賭一把嗎？”
桌子底下，趙潔向紀真豎起了大拇指。
第52章
大廳擺滿了各大影視劇組和綜藝節目的展板。
展板上寫著擬邀主演（常駐）、播放平臺, 吹得天花亂墜。到時借助《高考倒計時》的超大流量，簡直就是極佳的宣傳。
何羨魚懷疑但凡是在暑期檔錄制的綜藝、或是拍攝的劇組都前來擺攤了。
一位短劇公司的小姐姐熱情地給每個路過的學生發宣傳冊。
何羨魚一看劇名，樂了——
《霸道總裁愛上我》
《霸道和尚愛上我》
《霸道太監愛上我》
前面兩者可以理解, 最后一個是怎么回事？
真太監還是假太監？
小姐姐看他好像有興趣, 連忙推銷道：“羨魚，這是我們即將在橫店開機的霸道三部曲。由晉江大神親自操刀。柔弱主婦爆改霸氣千金, 強勢回歸手撕渣男渣蜜。廢柴宅女穿越修真時代, 與大陸第一佛修上演甜寵愛戀。女演員穿成郡主被迫下嫁太監, 與其斗智斗勇最后揣崽跑。集齊穿越、重生、虐渣、打臉、升級各大元素, 劇情絕對精彩。而且，現在短劇發展前景大好, 我們會把三部曲打造成爆款。”
她說的倒也不假。隨著移動互聯網的普及和觀眾消費習慣的改變，短劇作為一種符合碎片化時代的內容形式, 受到了越來越多觀眾的喜愛, 尤其是下沉市場用戶。
橫店影視城最近有點忙，有上百個劇組在此拍豎屏微短劇。從傳統影視劇的拍攝基地, 變成豎屏微短劇的取景現場，橫店也被戲稱為“豎店”。
何羨魚想了想，“姐姐，故事挺精彩的，但是沒有一個角色適合我。”
總裁？他比較像總裁的弟弟。
和尚？他多多少少有點形象包袱, 舍不得頭發。
太監？拉倒吧。
何羨魚繼續道：“以班上男生目前的年齡, 估計都撐不起這些角色。姐姐，可以考慮我們女同學。她們個個漂亮，演技也靈。”
何羨魚一口一個“姐姐”, 把小姐姐叫的心花怒放。
他瞧見江白停留在一個戀綜展板前，三步并作兩步跑過去, 從背后拍了下江白的肩。“江白，你想去當戀綜觀察員嗎？”
江白搖了搖頭。他深知自己的性格并不適合上綜藝。他性格內斂，沒啥綜藝感，包袱也重，放不開。如果不是入住301，他估計現在的熱度跟吳晗差不多。而且他跟街舞節目組已經在過合同了。除此以外，他不想上綜藝了。
何羨魚對戀綜也沒啥興趣。不遠處，陳歌喊著他的名字，讓他過來看一檔名叫《新兵請入列》的綜藝。
負責人在一旁向學生介紹。這是一檔由荔枝臺打造的軍旅真人秀。明星7天24小時真實體驗軍隊艱苦的訓練和簡樸的生活。軍人的血性和柔性在極限中展現，青春、熱血、榮耀、使命、鳳凰涅槃。
“迷彩服，男人最好的醫美。”陳歌慫恿何羨魚一起報名。
何羨魚婉拒了，“我知道有個人挺合適的。”
他往人群里掃視了一圈，找到黃雨瑤，把她帶了過來。“雨瑤，你體育好，要不要考慮去這個綜藝？”
黃雨瑤“啊”了一聲，“你讓我去當兵？”
“英姿颯爽的女兵，跟你適配度很高。”何羨魚建議道。
《高考倒計時》給了所有學生非常高的起點，但是隨著熱度的下去，這些學生需要新的曝光來鞏固來之不易的熱度。
黃雨瑤是個聰明人，一點就透。她笑嘻嘻地拿了一張報名表，對何羨魚道了聲謝。
別的學生是來求offer，何羨魚是來看熱鬧。
一檔名叫《從今天開始種田》的綜藝節目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七個生活在城市的少年組成一個種田小隊，開啟播種、灌溉、施肥、收割的農田之旅。
何羨魚是各大綜藝節目爭搶的頭部學生。負責人見他感興趣，連忙過來推銷：“我們要打造一檔超級真實的農耕體驗綜藝。民以食為天，在這里，你可以感受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并且親眼見證一粒種子從發芽到成熟的過程。”
“有趣。”何羨魚看了下常駐名單，好家伙，全是不知名小透明。
種田很辛苦，還要空出半年的檔期連續拍攝，也難怪沒有請到知名藝人。
這次節目組前來擺攤，給出的offer是飛行嘉賓。
何羨魚要了一張報名表。
夏澄陽走過來，遞給何羨魚一個宣傳冊，“魚哥，對音綜有興趣嗎？”
《有風的地方有歌聲》是一款主打治愈的旅行類音樂慢綜藝，已經推出三季了，市場反響很好。藝人會隨機在街邊、廣場上、地鐵周圍、甚至鄉村，進行音樂表演。給學生的offer是一期飛行嘉賓。
“節目組需要學生組團報名。”夏澄陽雙手合十，懇求道，“魚哥，讓我抱大腿吧。”
何羨魚看這節目形式挺好玩的，就答應了。
不遠處一個展板前人頭攢動。何羨魚好奇地問夏澄陽：“那是什么綜藝？”
“不是綜藝，是季昀主演的仙俠劇《長風行》，給了兩個offer。一個扮演他的妹妹，女生們都搶瘋了。一個是小師弟，我也報名了。”夏澄陽遲疑地問，“羨魚，你有興趣嗎？”
何羨魚可以是最可靠的隊友，也可以是最可怕的對手。
夏澄陽與何羨魚組隊，完全就等著被帶飛。但如果兩人競爭同一個角色，他百分百不是何羨魚的對手。
“沒。”何羨魚搖了搖頭。
對于演戲，他向來沒啥興趣。
一個小時后。
308房間。
何羨魚把收集來的報名表一一在桌面上攤開。
趙潔戴上金絲框眼鏡，仔細查看。
《從今天開始種田》是從哪個犄角旮旯冒出來的？
《有風的地方有歌聲》倒是口碑不錯。
《萌寵駕到》是兒童節目嗎？
何羨魚很怕趙潔不茍言笑的模樣，斟酌著言語：“我覺得這些綜藝都挺有趣的。”
“綜藝在精不在多。還是說，你要當綜藝咖？覺得綜藝事少來錢快。”趙潔用嚴厲的目光瞅了下何羨魚。
何羨魚只是單純地覺得這些綜藝挺好玩的。他對農耕生活有興趣，他喜歡旅游唱歌，他還喜歡貓貓狗狗。
趙潔繼續諄（嚴）諄（詞）善（厲）誘（色）：“如果你一輩子拍綜藝，你的咖位一輩子都上不去。一個沒有作品的藝人最終都會是流星。”
何羨魚向紀真投以求助的眼神。
紀真來打圓場了：“羨魚還小，我覺得高考過后可以用綜藝來鞏固熱度。”
趙潔撇了撇唇角，似乎在說：慈“母”多敗兒。
“男保姆”紀真對趙潔有商有量道：“種田內容新穎，有風是老牌音綜，而且都是飛行，我覺得可以讓羨魚去。至于萌寵，第一季就暴露出制作不精，沒必要把檔期浪費在這里。”
趙潔又瞅了何羨魚一眼，“你要是喜歡貓貓狗狗，回家抱你哥的布偶。”
何羨魚“哦”了一聲。
“知道今天為什么沒有S級綜藝給offer嗎？因為它們不需要這個曝光。”趙潔從文件包拿出一個牛皮袋，“簽了吧。”
何羨魚打開來，是芒果臺最新推出的一檔勵志體驗類真人秀——《既然出生就無所畏懼》。由金牌PD金導指導，國民MC、實力派影帝、喜劇演員、流量小生、退役軍人加盟，來體驗密室NPC、長城清潔工、橫店群眾演員等工作。
何羨魚依稀記得，小說里，通過《高考倒計時》爆紅、成為《既然出生就無所畏懼》第六個常駐的人是黃思齊。
“郭導向金導推薦了你。我跟你說，這個主創團隊，還有這個常駐陣容絕了！”紀真比何羨魚還激動。
作為經紀人，沒有比看到藝人走紅還要開心的事。
幾個月前，紀真做夢都不敢想象何羨魚能拿下這種級別的常駐。
何羨魚認真地看完了合同，然后簽下了自己的大名。
紀真慎重地把合同裝回牛皮袋，問：“羨魚，你知道要跟謝唯之合作嗎？”
何羨魚在心里回道：哪能不知道呢？就是過去圍觀大明星戀愛的。
紀真話里有話地提醒他：“他喜歡男的。”
何羨魚又“哦”了一聲。在耽美文學里，主角難不成喜歡女生？
“這也沒什么。只是別人在娛樂圈乘風破浪，他在娛樂圈開后宮，一堆男寵為了他爭風吃醋。他經紀人沒少給他擦屁股。”紀真有些擔憂，“你離他遠一點。”
“放心，他看不上我。”何羨魚清楚之后的劇情。
謝唯之是《揣了少校的崽后我跑了》里的主角受。參加一檔綜藝時，遇到讓他一見傾心的主角攻。謝唯之使出渾身解數挑逗，想要把他納入自己后宮，沒想到慘遭反攻，一世英名掃地。兩個月后，謝唯之發現自己身體有點不對勁……
【高考倒計時25天】
最后一次質檢結束后，何羨魚提議301一起出去吃火鍋。
江白說有事要出去一趟，背著包就準備離開。
江白這幾天悶悶不樂，看著心事重重。
何羨魚心中警鐘大響，把江白拉到洗手間，壓低聲音問：“你是不是要去見厲城？”
江白低著頭一聲不吭。
何羨魚的擔憂得到了證實。他不解道：“你明知道他對你的齷齪心思，你還去？”
江白抬起頭，眸子泛著死氣沉沉的灰，“他是街舞的投資方，把我的常駐給卡了。”
何羨魚眉頭緊蹙。
《陰鷙總裁的替身情人》里便是這樣。厲城仗著自己權勢滔天，處處卡江白的資源，就是為了逼江白就范。
“沈總知道嗎？”
“這件事只能我去解決，旁人幫不了我。”江白薄唇抿成一條凌厲的直線，雙手緊握成拳，努力壓抑著內心的不安、焦慮和恐懼。
“別怕。”何羨魚握住了江白的手腕，眼神堅定，“我陪你一起去。”
第53章
下了出租車, 兩人來到了一家私人高端茶室。
這家茶室遠離鬧市。清澈的溪水從院前潺潺而過，院內四周環水、小橋竹林，片片綠植點綴著花草, 錯落有致地分布在各個角落。
因為環境清幽、隱秘性強, 成為名流富商私下常去的聚會地。
老板娘是遠近聞名的旗袍美人，撐著一把油紙傘, 領著兩人走過一條鵝卵石鋪就的長巷, 到達一個包廂前。“就是這了。”
“謝謝姐姐。”何羨魚禮貌道。
老板娘猶豫了下, 低聲提醒：“里面的這個主今天心情不太好, 你們千萬要小心點。”
何羨魚點點頭。
老板娘敲了下門，“厲先生, 您的客人到了。”
說完后，老板娘推開了包廂的門。
包廂裝飾得古香古色。青瓷茶杯與長方形的木質茶幾相得益彰, 窗臺綠意盎然的常春藤遙相呼應著門口的蘭花, 展現出一種高雅而古樸的氛圍。
厲城坐在茶幾前，盯著何羨魚這個不速之客, 看似隨意抱著的雙臂，流露著濃烈的敵意。
“厲先生，現在為您泡茶。”老板娘纖長白凈的十指在茶具中飛舞，停下之后，茶香盈滿整間茶室。
她一離開, 厲城裝都不裝了, 對何羨魚不耐煩道：“喝掉面前的茶，你可以滾了。”
何羨魚不想喝茶也不想滾，“你不是有話對江白說嗎？快說吧。”
厲城看向江白, 陰沉地勾起唇角，“江白, 你確定想要讓你朋友知道？”
江白張了張嘴，想說些什么，但是茶幾下，在厲城看不到的地方，何羨魚重重地掐了下他的手心。
何羨魚沒好氣道：“有話快說，有屁快放。”
厲城皺了皺眉，狹長的眼尾夾雜著不言而喻的嘲諷與鄙夷，似乎在嘲笑何羨魚的不自量力，也在嘲笑江白的天真。“江白，你以為拉來一個小伙伴，我就會放過你嗎？一個沒啥本事、只靠繼父和哥哥的人，你覺得我會怕他嗎？”
何羨魚怒了。
這位渣攻怎么說話的？
他什么時候“只”靠后爸和哥哥？
他也有些真本事好不好？
厲城壓根就看不起何羨魚，直接無視了他，繼續對江白說：“現在擺在你面前只有兩條路，要不跟我，要不在娛樂圈沉寂下去。你知道我有這本事。”
娛樂圈有類人比“煤老板”還可怕。他們就是紅N代，地位顯赫，權勢滔天。早些年，他們的家族通過政商強強結合，形成了強大而可怕的勢力。不管是在政界、商界還是娛樂圈，都有一定的話語權。
江白薄唇緊抿，下顎的線條繃得緊緊的。他好不容易再度翻紅了，他的事業即將翻開新篇章，卻沒想到會遇到厲城這個瘋子。
江白堅決地搖了搖頭，“我絕不跟你。”
厲城哼了一聲，嘴角浮起一抹譏誚的笑意：“那不好意思了。我會放出風聲，說你得罪了我。你覺得這個圈內還有哪個投資方敢用你？”
江白臉上的血色統統褪去。他本就膚色白皙，如今這白皙，變成了難看的灰。
厲城繼續擊垮他的心理防線：“你知道你身邊的這個朋友先前為什么被雪藏三年嗎？因為他不肯當鄭譯的小情人。鄭譯就放出風聲，不讓任何投資方用他。”
江白扭過頭，一臉震驚地看向何羨魚。
所以真相竟是這般殘酷嗎？
江白知道鄭譯好男色，可是，鄭譯不是何羨魚的干爹嗎？他難道連干兒子都想下手嗎？
“不過，還好他媽媽爭氣，給他找了個好后爸。”厲城笑了笑，“江白，你也想像你朋友那樣被雪藏三年嗎？不過，我這人很有耐心，我會陪你慢慢耗個三四年。”
那張好看的嘴說出的話，像淬了毒的鞭子狠狠地抽/進江白的心上。
江白的眼中全是絕望，沉重得好像下一刻就會壓垮他。
“江白，遇上我，就是你的劫，你逃不掉。”婚禮會場的驚鴻一瞥，讓厲城感受到了久違的心動。那顆被蘇念白傷透的心終于復活過來。
那一刻，厲城發誓，他一定要用盡一切手段得到這個跟蘇念白有幾分相似的少年。
江白長長的睫毛猛地一顫，那雙擅長藏匿情緒的眼睛泛起了巨大的漣漪。
厲城勝券在握，優雅地端起茶杯，品了一小口。“我調查過，你的爸媽開炸串店。信不信我明天就可以用食品安全的問題讓你爸媽失業？”
江白的家境很一般。他的父母都只有初中學歷，靠著這家炸串店，硬是在京城生存了下來。江爸江媽一件新衣服都舍不得買，卻舍得花錢送兒子去學習唱歌跳舞。寧愿苦了自己，也不愿苦了孩子的教育。
何羨魚見過兩次江媽媽。那個因為經年的辛苦勞作而有些憔悴的漂亮女人，雖然沒有其他媽媽那么光鮮亮麗的服飾，背脊依然挺直，眼神依舊自信。
如果失去了這家炸串店，她該有多難過。
小說里就是這樣，厲城用了各種令人作嘔下流的手段，逼江白就范。
一股不可抑制的怒火在何羨魚胸中醞釀，即刻爆發出來。“厲城，你不要太過分！”
厲城涼笑一聲，端的是高高在上目空一切的姿態：“我哪里過分了？我在給他指點一條人生捷徑。而且，不是隨隨便便一個人都可以成為蘇念白的替身。他應該慶幸自己跟蘇念白長得有幾分相像。”
巨大的屈辱從江白眼中閃過，可是他咬牙忍下。他深吸一口氣，然后緩緩地站了起來，用盡可能平靜的語氣說：“厲先生，請問我跟你男朋友哪里像？”
厲城抬手，指著他右眼角下的那顆痣，“這里一模一樣。”
“是嗎？”江白突然笑了。
江白很少笑，他笑起來非常好看，但是這次，讓何羨魚警鈴大響。
江白摸了摸那顆淚痣，然后從口袋掏出一把小刀，劃了上去。
這一切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快得身邊的何羨魚都沒反應過來。
“江白！”何羨魚全身的血液都往胸口沖，以至于心臟熱熱脹脹的，仿佛下一秒就要爆裂。他不顧一切去奪那把小刀，阻止江白的自殘行為。
如江上白雪般清冷的少年，素白的面孔上流著的血，讓人觸目驚心。
何羨魚的眼睛被刺痛了，眼淚不受控制地涌了出來。
何羨魚哭了。
他原以為，他可以冷眼旁觀紙片人的愛恨情仇。但是，紙片人有血有肉，也是活生生的人，與他朝夕相處，已經烙印在他的生命里。何羨魚早已不能置身事外。
包廂的門又一次被推開了。
景琛和顧澤野闖了進來。兩人一路悄悄尾隨他們，原以為他們偷偷出去約會，想抓個正著，沒想到看到的卻是這般血腥場面。
景琛和顧澤野呆住了。
厲城也怔住了。他從未遇到對自己這么狠的少年，用這么決絕的方式來拒絕他。
江白面無表情地看著厲城，問：“現在還像嗎？”
厲城說不出話來。
“我問你，現在還像嗎？”江白一字一字，聲音不大，卻無比清晰。
他眼里的那股狠厲似乎有千萬斤重，逼得厲城不得不垂下了眸子，“……不像。”
何羨魚忍無可忍，哭喊道：“厲城，你這個傻逼！你找蘇念白的替身，感動了自己，然后惡心了所有人！你以為蘇念白是為了他的事業跟你分手嗎？傻逼，他就是釣著你而已，看著你為他瘋為他狂，為他框框撞大墻！你以為他在國外專心跳芭蕾舞嗎？不，他在外面釣男人，不知道給你戴了多少頂綠帽，你個傻逼還被蒙在谷里。”
何羨魚說的話，不亞于驚雷，在厲城耳邊炸響。他像是被惹怒的野獸，雙眼猩紅，聲音因為兇狠而幾乎嘶啞：“你胡說！小白不是那種人！我派過去照顧他的生活助理——”
“你這個大傻逼，你以為這樣就可以監控蘇念白嗎？蘇念白跟他也有一腿！”何羨魚和厲城對視著，看著他眼底慍怒的火光，冷冷又道，“不信的話，你自己去調查下。厲城，蘇念白背后笑你是傻瓜，你還當他是塊寶。你可真是活成了笑話！”
厲城全身上下都散發著駭人的低氣壓，他用復雜的眼神看了一眼江白，然后憤然離去。
何羨魚驚魂普定，看著江白還在流血的傷口，心急如焚。
“該怎么辦？你的臉——”
他嘴唇顫抖，無助極了。
這可不是普通的臉，這是愛豆的臉！
對于一個幾乎靠臉吃飯的愛豆來說，如果毀容了，他的演藝生涯也就畫上了句號。
“人狠話不說”是江白的一個標簽。但何羨魚萬萬沒有想到，江白能對自己這么狠！
如果不是被逼到了絕境，一個事業心極強的愛豆又怎么舍得對自己的臉下這么重的手？
景琛和顧澤野都被嚇得夠嗆，急忙忙跑出去，找老板娘要急救藥箱。
茶室響起了何羨魚傷心的啜泣聲。
江白緩緩地抬手，擦拭著他的淚水，“羨魚，我沒事，別哭。”
“你這樣算沒事？江白，你跟厲城一樣，也是個瘋子！不，你比他還瘋！”何羨魚慌慌張張掏出手機，往通訊錄里尋找到一個名字，撥打電話。
對方很快就接了。
“哥，該怎么辦？我這個，那個，江白，我——”何羨魚六神無主，說話毫無邏輯。
重遇何羨魚后，江白見過何羨魚意氣風發站在領獎臺上，見過他耐心地為同學解答問題，見過他氣定神閑地玩密室，見過他眉眼彎彎地在舞臺上唱祝歌，見過他神情專注地彈奏鋼琴，但是從未見過他如此情緒失控的一面。
江白后悔了，他不該帶何羨魚來，不該讓何羨魚看到自己現在的模樣。
何羨魚再怎么沉穩，他都只有十八歲，他也會怕。
肖晴鶴大致拼湊出了事情的起因經過，“羨魚，開定位，我馬上就到！”
景琛拿來了藥箱，取出消毒水，正要給江白傷口消毒，聽到顧澤野說：“我來吧，我有經過專業的急救培訓。”
顧澤野雖然并不喜歡江白，但是看到相處了快三個月的舍友受傷，心里也不是很好受。
只是——
顧澤野有點生氣，“你們要去見厲城，為什么不叫上我？他看在我爸的面子上，不敢胡來的。”
景琛在一旁附和，“也可以叫上我。我們人多力量大。江白，你別太擔心了，事情會解決的。別忘了，我們還有肖老師。”
何羨魚在男團不曾感受到的團魂，在這一刻，感受到了。
第54章
肖晴鶴和趙潔很快就到了, 帶著江白去了一家私人醫院。醫生用了最好的美容線，但是無法保證不會留疤。
何羨魚的左手被劃傷了，也在此接受了治療。
夜已深。301四人又一次坐上了肖晴鶴的房車。
綜藝剛開始錄制時, 四人曾經乘坐肖晴鶴的房車出去吃火鍋, 那時他們的心情是雀躍的。
而現在，他們都沒有說話。每個人都蔫蔫的, 仿佛失去了向上的生命力。
肖晴鶴索性把四人全部帶回了肖家。
保姆準備了豐盛的晚餐, 但四人都沒有食欲, 來到何羨魚的房間, 然后把身體重重地扔到了沙發上。
何羨魚推開顧澤野放在他身上的大長腿，問出了心中的疑惑：“顧二, 你和景琛怎么會出現在茶室？”
顧澤野瞬間慌了，別別扭扭地不去看何羨魚的眼睛, 然后惡人先告狀：“你和江白攤上這么大事, 都沒有叫我。是不是不把我當朋友？”
何羨魚時常被顧澤野這胡攪蠻纏的厚臉皮無語到，他看向了景琛。
“我和澤野還以為你們兩個偷偷出去玩。”景琛慚愧地低下頭了。畢竟他和顧澤野的行為無異于私生。
江白從醫院出來后一直都很安靜。以前的他雖然安靜, 但眼神清明。而現在，他眼里沒有半分光彩，木然得像一只沒有生氣的布娃娃。
何羨魚十分擔憂，輕聲詢問：“江白，還疼嗎？”
江白慢慢地扭過頭, 看了身邊的少年許久, 眼里才慢慢地有了些許光彩。他拿起何羨魚纏著繃帶的左手，動作極其的溫柔小心。仿佛捧著的不是何羨魚的手，而是世間最易碎的珍寶。
“還疼嗎？”在這個噩夢般的晚上, 江白唯一慶幸的是沒有傷到何羨魚的右手，否則他就算死一千遍都難以謝罪。
都說十指連心。江白想, 一定非常疼吧。
被強權威逼，他都沒有流淚。而現在，看著何羨魚受傷的手，江白有了想哭的沖動。
咚咚咚——
肖晴鶴敲了下門，讓何羨魚出來一趟。
何羨魚跟著肖晴鶴來到對面的房間，把整件事的來龍去脈都交代的清清楚楚。
“哥，你說江白那時候到底在想什么？他是藝人啊，是愛豆啊，怎么能下得了手？”何羨魚無法理解。
“江白一身傲骨，寧愿毀了自己也不肯屈于人下。”肖晴鶴很擔心。
他太了解厲城了。
江白這種寧折不彎的性格，對厲城有著致命的吸引力。
只怕這件事很難善了。
何羨魚垂下眸子，濃密的睫毛在眼皮下投下一圈絨絨的陰影。他的聲音低沉喑啞，透著無法抑制的哀傷：“我原以為自己挺牛的。但其實，如果沒有你們的庇護，我的處境可能不會比江白好多少。”
肖晴鶴不想承認何羨魚說的是對的。以何羨魚這么漂亮的臉，如果不是背靠肖家，他早就被抬上餐桌，成為資方明碼標價的玩物。
擁有美貌，卻沒有守護美貌的能力，是一種悲劇。
這何嘗不是娛樂圈的殘酷？
何羨魚看著左手纏繞著的繃帶，“是不是在你們眼中，我沒有真本事，只是靠著繼父和繼兄的廢物？”
何羨魚從小到大，一直都是驕傲自信地活著。他的學習成績好到可以拿下市狀元，他的鋼琴過了業余十級，吉他也彈得不錯，還當過一段時間的樂隊主唱。
他自以為自己還挺厲害的，然而，有人告訴他，并沒有。
少年的自尊心被狠狠地踩在腳下，被肆意踐踏。
肖晴鶴從沒見過何羨魚這般沮喪的模樣，心里像是被針扎似的，泛起了一陣細細麻麻的疼。他拿出手機，撥打電話。
對方估計一直在等這通電話，一下子就接了。
“厲城，你癔病是不是又犯了？我學生都快高考了，這么重要的時候，你還搞他們的心態？還有，”肖晴鶴深吸一口氣，似乎是在暴怒的邊緣游走，又似乎是在克制著暴怒的戾氣，“我小叔結婚時是怎么拜托你們照顧羨魚的！他就這么一個兒子。你不尊重他兒子，就是不尊重他！厲城，當年你爸差點進監獄，是誰東奔西跑把他撈出來的？現在你就是這么回報我小叔的？”
不久前還拿權勢壓人的厲城，在肖晴鶴面前，也只能乖乖地道歉：“對不起。”
“我不管你想找十個替身還是一百個替身，在高考前，不要再出現在我學生面前。否則，我們二十幾年的兄弟情沒了。”肖晴鶴直接掛斷了電話。
自家孩子在外面受了天大的委屈，做兄長的自然要替他出一口氣。肖晴鶴揉了揉何羨魚的頭發，像是揉著小動物的毛發，動作十分親昵。“回去跟江白說，厲城不會找他了，讓他專心備考。”
何羨魚站在原地。
肖晴鶴等了好一會兒。
何羨魚還是沒有動。
肖晴鶴心里正疑惑時，何羨魚終于動了。他上前一小步，抱住了肖晴鶴。
肖晴鶴：！！！
“哥，我今天真的很害怕。”何羨魚聲音在發顫。環在肖晴鶴腰間的雙手，在微微的發抖。
那些不能在同齡人面前、尤其不能再在江白面前表現出來的害怕、焦慮、恐慌，可以在肖晴鶴面前盡情地釋放出來。
他的同齡人依賴他，而他，也需要可以依賴的人。
肖晴鶴是何羨魚想要依賴的人。
因為，他是哥哥。
肖晴鶴是從言情劇爆火出來的，他不是沒有和女演員拍過相擁的戲，只是每次他都會在拍攝前做好心理建設。
而這，已經是何羨魚第二次不打招呼擅自來抱他了。
何羨魚動手了之后才想起肖晴鶴不喜歡肢體接觸，正要松手，突然，腰間一緊，感受到了獨屬于肖晴鶴的溫度。
是他的手摟了上來。
修長又有力。
兩人緊緊相擁，彼此身上的氣息幾乎都要融為一體了。
肖晴鶴是獨生子，但他有三個發小。他想著兄弟之間摟摟抱抱其實也是很正常的事。尤其何羨魚還小，經歷今天的變故，需要這樣親密的肢體接觸來給他安全感。“以后再有這種事情發生，直接打我電話。有我在，沒有人敢欺負你。”
何羨魚聞言，心情好了很多，“我這算是狐假虎威嗎？”
肖晴鶴輕拍著何羨魚的背，安撫他，“有我這只大老虎在，誰都不能欺負我的小狐貍。”
“小狐貍”得到了“大老虎”的保證，一下子就安心了。他要回去找江白，手放在門把手時，轉過身，看著肖晴鶴。
何羨魚有著一雙非常好看的眼睛，像山間的溪水，清澈見底，坦然得一眼就能望清所有。
他開口道：“哥，我覺得你開始喜歡我了。”
肖晴鶴怔住了。
何羨魚擺證據：“因為你都不排斥跟我的肢體接觸。”
小狐貍在得寸進尺。
何羨魚展顏而笑，如花朵般綻開：“哥，我也喜歡你。”
肖晴鶴的心弦一下子被撥亂了，腦子頓時一片混沌。
等等，何羨魚說的喜歡，應該是那種單純的兄弟間的喜歡。
是他想歪了。
肖晴鶴連忙穩住自己的心緒，“那你更喜歡我，還是更喜歡景琛他們？”
何羨魚思索了好一會兒。
肖晴鶴覺得自己是不是被顧澤野傳染了，怎么突然變得這么幼稚？何羨魚和301那群小伙伴朝夕相處了那么久，論感情，他怎么可能比得過景琛他們？
“你和他們不一樣的。”何羨魚說的很認真，“他們是我的朋友。朋友總有分開的時候，而我和你，我們可是要一輩子在一起的。”
肖晴鶴剛剛整理好的心弦，徹底亂了。
何羨魚覺得自己說的沒錯，家人和朋友本來就是不一樣，家人就是要一輩子在一起。
……
管家給三位客人安排好了客房，但他們都不愿離開何羨魚的房間。
何羨魚索性讓管家搬幾床棉被過來，在地板上弄個大通鋪。
他關掉臥室所有的燈，打開了沈琢送的星空投影燈。
天花板頓時變成了布滿星星的夜空。
何羨魚雙手枕著后腦勺，望著如夢似幻的“星空”，“人生就像一場游戲，需要一關又一關的闖。我很幸運，在我闖高考這一關時，有你們三個陪著我。”
景琛提醒道：“這些煽情的話，要等離開學校時說。郭導估計還會要求大家哭，哭得越慘，他就越開心。”
顧澤野附和：“要是哭不出來，郭導估計要親自給你點眼藥水。”
郭導還真的干得出這事！
“時間過得可真快，再過十幾天就要離開學校。”何羨魚至今還能清晰地回想起他綜藝錄制第一天所發生的事，“以后就算我們分散在世界的各個角落，記住，你們的身后都有我。”
何羨魚覺得自己真的很幸運，死后還能在另一個世界開始新的人生，遇到這么一群志同道合的好朋友。
四人開始天南海北地瞎聊著，聊著他們去過的地方，聊著班上他們討厭的學生，八卦著誰和誰又偷偷地在一起了。
江白的話一直很少。
于黑暗中，何羨魚摸索到江白的手，把他冰涼的手慢慢地捂熱了。“江白，別擔心，肖老師認識那個瘋子。那個瘋子不會再來找你。至于臉上的傷，顧二說他認識超厲害的皮膚科醫生，會治好的。”
江白淡淡地“嗯”了一聲。
何羨魚沒有詢問江白為什么要帶小刀去赴約。以江白的性格，估計一開始就抱著“玉石俱焚”的想法。如果不是他強行要跟去，可能真要出大事了。
江白把話題岔開了：“我餓了。”
其他三人也餓了，聽到江白這么一說，一骨碌爬了起來，跟餓狼似的跑到廚房尋覓食物。
凌晨兩點，一群半大不小的男生把餐廳變成了他們畢業前的狂歡派對。他們喝著小賣部絕不售賣的可樂雪碧，吃著經紀人聞之色變的高熱量食物。
江白因為臉受傷了，只能喝保姆為他精心熬制的燕窩粥。
對于過去的一天，他心有余悸。對于以后的人生，他忐忑不安。但好在，他的身后還有301這些朋友。他再也不是孤身一人了。
……
何羨魚睡到第二天中午才起床。
江白已經被經紀人接走了。
景琛和顧澤野也回到他們在北京的家，準備著明天的成人儀式。
何羨魚吃過午飯，回到書桌前，看到了一個嶄新的電影劇本。
劇本上方還有肖晴鶴留的一張便條——
之前你說過會幫我一個忙。電影《歸陵》小鬼這個角色的人物分析，可以幫我寫一份嗎？
何羨魚尋了個舒服的姿勢，靠在座椅上，打開了劇本第一頁。
一個詭譎神秘的墓底世界緩緩在他眼前展開。
第55章
【高考倒計時23天】
天氣晴朗, 陽光明媚。
觀眾們期待已久的藝考生成人禮在今天拉開了帷幕。
下午三點，盛裝打扮的學生們開始走紅毯。
這次的紅毯對外直播，節目組請了媒體記者來拍照, 還請了國民MC韓丞來主持今天的成人禮。
與其說是成人禮, 不如說是縮小版的名利場。
各大經紀人自從知道有這個活動，就開始為藝人借禮服, 否則符合成人禮主題的禮服就會被陸續借走。以他們的咖位, 自然借不到高定。就算想借成衣, 大多都是今年的春夏款。有些沒啥名氣的學生甚至穿的是過季的舊款。
紅毯照例是女生的天下。相比于男生, 女生可謂花樣繁多，也是彼此暗中較勁的重要時刻。拼造型, 拼首飾，各種漂亮的裙子令人眼花繚亂。
男生們清一色的西裝革履, 造型雖然中規中矩, 但是不會出錯。
301宿舍因為熱度爆表，四人全都穿上由奢侈品牌贊助的早秋款。
何羨魚穿著Dior的一套白色西裝來走紅毯了。今天的小何同學是瀟灑利落的俊逸紳士, 也是風度翩翩的貴氣公子。
記者們舉著長槍大炮叫道——
“羨魚，看這里。”
“這邊這邊！”
“往這邊看一下！”
等何羨魚在簽名板留下簽名后，國民MC韓丞來cue流程了：“羨魚，今天穿的特別的帥氣。成人禮，有什么感想？”
何羨魚做出官方回答：“很開心, 也很激動。”
韓丞繼續互動：“羨魚, 你覺得會是你來跳開場舞嗎？”
不久前，全班學生投票選出最想和TA跳交誼舞的對象，得票最高的兩名學生來跳開場舞。
何羨魚笑著搖了搖頭, “那必然是我們中最受女生歡迎的景琛同學。”
韓丞通過無線耳機接收到郭導的話，繼續道：“羨魚, 現在直播間有很多網友關心你的左手是怎么回事。”
何羨魚回道：“前天晚上和江白出去玩。天太黑了，不小心摔了。”
這是兩邊經紀人商量好的口風。至于這件事的真相，無論如何都不能對外公布。
沒多久，#何羨魚受傷# #江白創口貼#詞條沖到了熱搜前十。兩方粉絲在熱搜里吵起來了。
白鴿堅信一定是何羨魚貪玩，把I人江白帶出去，導致江白臉受傷。
雖然江白發微博說不嚴重，但是他可是愛豆啊。
臉對愛豆的重要性無異于生命。
天降一口大鍋，魚粉無語。
江白受傷，憑什么怪何羨魚？
高考在即，手卻受傷，對于一個省排名前十的學霸來說，難道不是更可怕嗎？
后臺休息室，顧澤野找到何羨魚，展示著他那套深藍色的LV西裝。“何羨魚，我覺得我今天狀態不太好。”
何羨魚還不了解顧二少爺嗎？他就是故意這么說，等著聽何羨魚的夸夸。
何羨魚如他的意，做出一副驚訝狀：“天啦，少爺，你這狀態還不好嗎？你簡直是古希臘掌管美貌的神。”
顧澤野忍不住揚起了唇角，“那你覺得我和肖老師哪個更帥？”
顧澤野至今還記得初見那一天何羨魚說的那句話——“幸好我不是肖老師助理，否則肖老師那鉆石級別的美貌天天在我面前閃，我的眼怕是要瞎了。”
何羨魚沒有成為肖晴鶴的助理，而是成為了他的弟弟。以后肖晴鶴可是一直都會在何羨魚面前閃。顧澤野很怕何羨魚不僅眼睛瞎了，連心也跟著一起瞎了。
這是一道送命題。
何羨魚在線表演高情商，回道：“肖老師作為前輩，在帥上，肯定遙遙領先。不過你有八年的時光，努努力，等你到了他現在這個年齡，說不定可以趕超他。”
這個回答，可以說是兩邊都不得罪。
顧澤野選擇性地聽到了“年齡”二字。他心說，肖晴鶴年紀都這么大了，根本不足為懼。
何羨魚來到江白身后。
江白身穿Chanel灰色西裝，并在領口扣上品牌的招牌山茶花胸針，清冷又高雅。只是臉上一道創口貼，提醒著何羨魚他剛遭到了什么樣的屈辱和傷害。
何羨魚兩只手搭在江白肩上，“他沒來找你吧？”
江白搖了搖頭。
何羨魚松了一口氣。《陰鷙總裁的替身情人》里，主角攻對白月光有著極深的執念。如果主角攻發現白月光不值得他的愛，那么這份執念就會消失，也就是說江白不用當替身了。
這個如江上白雪一樣的少年，值得更好的攻。
厲城不配。
……
成人禮第一個環節：全體學生從家長手中接過家長親筆寫的信。
在煽情的背景音樂下，不少學生都看哭了。
何羨魚打開宋雪給的信——
小魚兒，雖然成年了，但你在我這里，可以永遠做小孩，可以任性，可以發脾氣，可以不完美。希望在這個世界，你是最快樂的小孩，最自由的魚。你值得擁有最好的愛。
PS：你爸不喝酒，所以趕快滿18歲，陪我喝點小酒吧。
“媽，謝謝。”對著鏡頭，何羨魚哭不出來。
他抱著宋雪，聽到宋雪在他耳邊小聲說：“你爸送了你一套房子，給你當成人禮禮物。我都沒有哦。”
何羨魚小聲回道：“以后我賺錢給你買房買車買包包買珠寶。”
宋雪樂出了聲，“看來我以后不僅可以靠老公，還可以靠兒子。我的命可太好了。”
成人禮第二個環節：學生和家長一起走過成人門。
成人禮第三個環節：學生代表上臺發言。
熱烈的掌聲中，何羨魚開始致辭：“大家好！我是何羨魚，非常榮幸能夠作為學生代表上臺發言。今天是我們的成人禮，是我們奔向錦繡前程、擁抱大好年華的重要日子。大概每個人的18歲都被賦予各種各樣的意義，對于18歲以后的人生也會很多期盼。它可以是即將到來的大學生活，也可以是詩與遠方。
關于十八歲，我準備了三個關鍵詞：第一是感恩，第二是學會自洽，第三是夢想……
《中庸》有言，君子尊德性而道問學，致廣大而盡精微，極高明而道中庸。十八而志向遠大，我們每一個走過成人門的學子都要有凌云鴻鵠之志，登高而望遠！”
家長代表顧君山和教師代表肖晴鶴發言結束后，到了這次成人禮的重頭戲環節——舞會。
將有女生和男生票選出來的King和Queen一起來跳開場舞。
大屏幕上播放著一段短片。女生們一個接一個來到小房間進行投票，并說出理由。
曹若兮第一個投票：“我想和景琛一起跳。理由嘛，就是很安全。”
工作人員問為什么。
“我知道網上有些人很想把我們湊成一對，但我倆要是來電，早就在一起了。”曹若兮繼續道，“所以跟景琛跳舞，不會傳出緋聞。”
許星曉投了景琛一票。她還未開口，就先紅了臉：“高中快要結束了。我想以后應該沒機會跟景琛同臺了。如果有機會的話，我很想跟他跳舞。”
楊舒予也投了景琛一票。“來參加節目前，有人跟我說，當你見到真實的藝人，你的濾鏡會碎一地。但是相處了這么久下來，我覺得景琛比我想象中的還要完美。”
簡直是大型對景琛的表白現場。
最后，景琛大票數斷層優勢，成為了女生們最想和其跳舞的舞會King。
何羨魚用食指戳了下景琛的胳膊，揶揄他：“萬人迷，你投了誰？”
景琛今天穿了Gucci的一套黑色西裝，襯得他身形十分英挺，修長勻稱的身材加上青春俊朗的臉，確實擔得起言情文中的萬人迷男主。
景琛露出迷之微笑。
節目組隨即播放男生的投票視頻。
第一個投票的是陳歌。“我投給昭妍。她是我女朋友。這個理由夠嗎？”
公然撒狗糧，惹得現場學生笑著起哄。
輪到顧澤野。顧澤野想都不想，“我棄權。”
工作人員問他原因。
“我跟女生都不熟。”顧澤野說完就準備走人。
“等等。”工作人員叫住他，“沒規定一定要選女生。”
顧澤野不假思索選了何羨魚，解釋道：“我只跟他熟。”
工作人員來搞事了：“那景琛和江白呢？你們不是一個宿舍嗎？”
“要不是看在何羨魚的面子上，我早把他們揍了。”顧二少爺不愧是節目中的一股清流，永遠都不走尋常路。
江白：呵呵。
景琛：……6
視頻中，何羨魚選了宋昭妍，解釋道：“我不是很會跳交誼舞。我覺得昭妍同學可以教我。”
女生的票數幾乎都集中于景琛。而男生的投票很分散。
已經結束了13個男生的票選。目前曹若兮和宋昭妍得票最多，但也都只有兩票。
緊接是江白。他直接投了何羨魚，并且給出了理由：“我之前邀請過羨魚一起去跳舞。羨魚也很喜歡和我跳。”
何羨魚有點不好意思。江白所言不假。可是按照常識，這個環節難道不是男女互投嗎？而且，男生跟男生一起跳交誼舞，不是很奇怪嗎？
拜他的兩個好友所賜，何羨魚現在也有兩票了。
最后，也是最關鍵的一票來自景琛。
景琛站在投票箱前，想了想：“我本來想投給若兮，但是她肯定不會選我。要不我投給小魚吧。”
最終何羨魚拿到3票，以一票的優勢，成為了男生最想與之跳舞的舞會Queen。
人群一片嘩然。
景琛扶額，他沒想到自己的一次玩笑導致了這么搞笑的結果。
在哄堂爆笑聲中，何羨魚雙手捂面，“我服了你們，我的好舍友。”
韓丞忍俊不禁，宣布接下來的流程：“現在有請舞會King景琛和舞會Queen何羨魚為我們跳開場舞。”
肆意的笑聲像洶涌的潮水鋪天蓋地地涌來，不斷地充斥著何羨魚的耳朵。
何羨魚這個人，說好聽點是接受能力特別強，說難聽點就是有點沒心沒肺。他開得起玩笑，也經得起惡作劇，一身白衣，從容淡定地走到了舞池中間。
華爾茲舞曲響起，極盡纏綿。
一身黑衣的景琛伸出右手，掌心向上，同時將左手放到背后，做出了非常紳士的邀舞動作。
何羨魚將受傷的那只手搭在景琛肩上。
他只會跳最基礎的舞步。
好在景琛因為演戲學過交誼舞，何羨魚只需要跟著他的步子移動。
兩人配合得還算默契。
如果不是因為何羨魚跳得有些滑稽，這畫面其實還挺養眼的。
圍觀的學生全都笑得七倒八歪。
何羨魚嘆了一口氣，“景琛，你這回可是把我害慘了。”
“沒事，我陪著你一起丟臉。”景琛使勁憋著笑，“好兄弟就要有福同享有難同當。”
第56章
成人禮錄制結束后, 宋雪要趕飛機回橫店，繼續諜戰劇的拍攝。
肖晴鶴體貼地把保姆車留給她和何羨魚，給母子倆騰了個說話的地兒。
車門一合上, 宋雪詢問道：“你的手怎么受傷的？你和江白打架了嗎？”
雖然兩方經紀人都說是夜晚玩耍時不慎受的傷, 但騙不了在娛樂圈沉浮多年的宋雪。
何羨魚連忙否認：“我和江白是好朋友，怎么可能跟他打架？這件事, 要從一本名叫《陰鷙總裁的替身情人》的小說說起……”
宋雪聽完了起因經過, 沒有責怪何羨魚魯莽, 只是讓他以后小心點, 不要再發生什么“徒手奪刀”這么危險的事。
“我總覺得是我害了江白。如果不是我邀請江白參加婚禮，他就不會這么早遇到厲城。”何羨魚垂著眼眸, 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
“你都說厲城是江白的劫，那么早一點遇到晚一點遇到又有什么區別？”宋雪安慰他, “小魚兒, 這并不是你的錯，別自責。”
何羨魚心底有著許多迷茫和困惑, “我不知道要不要介入小說主人公的人生。如果不是我陰錯陽差救了沈琢，鐘小印現在應該過著衣食無憂的生活。江白也不會早早知道自己被厲城當了替身。”
宋雪欣賞何羨魚的重情重義，但也擔憂這孩子道德感太強，容易鉆了牛角尖。
她拉起何羨魚的手，以一個母親的身份去開解他：“小魚兒, 你有沒有想過, 如果這些主人公有重啟人生的機會，他們還想過這樣的生活嗎？為什么一個有手有腳的男人，要變成‘嬌妻’看霸總臉色？用自己的雙手贍養家庭, 不是更酷嗎？為什么江白一定要談一場替身虐戀？那種互相尊重的愛情，不是更香嗎？小魚兒, 你對小說情節了如指掌，但同時也把自己的思維禁錮住了。正如你來到這個小說的世界，開啟你的新生活。那些主角受為什么不能脫離小說，過上新的人生？”
何羨魚感覺那些縈繞在心頭的迷霧，霍然消散。
他抬起頭，清澈的眸里映著柔和的燈光。“媽，謝謝你，我想通了！”
“以后有心事，別憋著，跟我說。”宋雪看了下時間，她必須得離開了。
肖晴鶴讓司機開保姆車送宋雪去機場。他親自開車，帶何羨魚去吃晚飯。
肖晴鶴選了一家日料店。店內環境清幽雅致，充滿了日式風情。
日料講究食材的新鮮，講究吃出食物本來的味道。
每一口三文魚都仿佛在訴說大海的故事，鮮嫩爽滑，口感細膩。
壽司的米飯軟糯適中，與豐富的餡料完美搭配，一口下去滿足感爆棚。
“上次你寫的《歸陵》的人物小傳，我給編劇看了，編劇對你贊不絕口。”肖晴鶴夾了一個三文魚壽司，送到何羨魚面前的碟子，“你為什么覺得小鬼對宋矜不是依賴，是依戀？”
“依賴”和“依戀”一字之差，意思上卻有挺大區別。
漢語詞典給出的解釋，“依賴”是指依靠別人或事物而不能自立或自給，而“依戀”強調的是眷戀、思念，舍不得離開。
何羨魚覺得在這部電影的尾聲，小鬼對宋矜已經不單純是依賴了，而是在生死與共中積累起來的深厚的情感。
“‘依賴’是一方完全依靠于另一方，把自己放在附屬的地位上。而小鬼和宋矜都在用自己的力量支持著對方，同時又從對方那得到激勵和力量。這之間是相互的。”何羨魚解釋道，“小鬼把宋矜當成了最好的朋友、唯一的兄長，這是他十八年的人生中從未獲得過的情感體驗。”
肖晴鶴若有所思。
何羨魚問：“哥，你就是‘宋矜’的扮演者吧？你要參演《歸陵》？”
論壇上關于肖晴鶴的下一部戲眾說紛紜，連知名爆料號也沒個準信。
肖晴鶴點點頭，“因為一些原因，目前‘小鬼’的演員還沒定下來。等下我陪你去試鏡。”
何羨魚：“…………”
他覺得那些米粒全部堵在了喉嚨里，下不去也上不來。
臥了個大槽！
難怪今天肖晴鶴會請他吃日料，原來在這等著呢！
每次肖晴鶴請他吃飯，都不會有好事發生！
上一次讓他簽晴空，這一次讓他去試鏡。
肖晴鶴還說自己是大老虎，分明就是只大狐貍！
“哥，這也太難了吧！”
就算肖晴鶴真想讓他演戲，他的起步不應該是都市劇里女主的弟弟，或是校園劇里的學生這類相對容易的角色嗎？
沒想到一上來就讓他嘗試大屏幕。
這也太高估了他的能力吧。
“你看過《歸陵》的劇本，不是很有意思嗎？”肖晴鶴勸他，“你給‘小鬼’寫了三千字的人物小傳，可見你很喜歡這個角色。除了編劇外，沒有人比你更了解小鬼了。為什么不來嘗試下？”
《歸陵》確實很有意思。
何羨魚確實也很喜歡小鬼。
但一碼歸一碼，這不代表他要去扮演小鬼。
小鬼是《歸陵》的重要角色。
電影《歸陵》講的是上個世紀九十年代初，一場特大洪水過后，大虞山現出一座大型墳墓，引來無數盜墓賊。
國家派出考古隊伍進行保護性挖掘。一行五十人下到墓地，在甬道折了大半，僅存的幸存者也染上了怪病。
由國內考古泰斗覃啟明緊急集齊一幫民間術士，其中有風水大師瞿慕風、道士宋矜，再度下墳墓。
眾人順利通過甬道后，在陪葬陵遭遇大量妖艷美麗的蝴蝶。九死一生逃脫后，卻中了詛咒，背上長出蝴蝶印記。
覃啟明在瞿慕風的推薦下，前往云南尋到一位擁有陰陽眼、精通巫蠱之術的少年。
為了破除蝴蝶詛咒，三下墳墓。
科研學術、風水術、道家法術、巫術，老中青少，四人聯合揭開了一個詭譎奇異的地下世界。
何羨魚要試鏡的這個角色綽號小鬼，小小年紀就成了民間邪術的試驗品。后流浪到云南，因體質特殊，被養蠱人收留，成為煉制蠱王的絕佳容器。
養父暴斃后，小鬼接手他的生意。小鬼性格陰郁沉默，是黑白兩道都想要結交卻又忌憚的人物。
小鬼這個角色，非常復雜。他自負又自卑，拒人于千里之外，內心深處卻十分渴求愛。不是偶像劇那種賣個萌耍個帥，后期加個配音，就能糊弄過去的。
何羨魚走到一邊，向宋雪撥打求救電話。
他原本想讓宋雪幫忙推掉，沒想到宋雪建議他去試試。
何羨魚抓著頭發，苦惱極了：“我沒有演過戲，我不會。”
宋雪笑道：“哪有人一開始就會的？小魚兒，我其實不是科班出身。我學習不好，上的是中專，學幼教，機緣巧合下被黃聰導演看中，進入了演藝圈。剛開始我連鏡頭在哪都不知道，也不會走位。但不會可以學啊。小魚兒，你可比我聰明多了。”
何羨魚十分為難：“可是，演戲需要天賦。”
“要不學學我，嘗試下/體驗派？”宋雪向何羨魚解釋，演員分為學院派和體驗派。
學院派演員在專業藝術院校，比如中戲北電上戲，學習相關專業知識，接受過系統的教育和訓練。
而體驗派演員很多都是像宋雪這種半路出家的，在拍戲時，會把自己融入到角色當中，成為角色本身。他們會去細細揣摩角色的心理，想角色所想，思角色所思，完全進入角色，讓自己的一舉一動都貼合角色的要求，演繹出學院派演員欠缺的那種松弛感。
一個小時后，何羨魚來到了一個化妝間。
化妝師給何羨魚的臉打了很多黑粉。
服裝師給他準備了一件具有苗疆特色的對襟衫和一條黑褲子，衣服上面用紅色的繡線繡著人首蟲身的圖騰。
弄完造型后，何羨魚站在鏡子前，他差點認不出鏡子中的自己。一頭油發無精打采地耷拉在腦門上，整張臉灰撲撲的，雙唇毫無血色，只有右耳夾那顆說不出質地的紅珠子在燈光的映照下，透著詭異的光。
一個陰沉又危險的苗疆少年。
跟下午那個穿著白色西裝的俊逸少年完完全全是兩個人。
工作人員給了他一張紙，上面就是這次試鏡的內容——
與那些詭異的蝴蝶交戰后，小鬼操控的蠱蟲幾乎全軍覆滅。他的本命蠱也遭到重創。小鬼決定不再以身涉險，準備拋棄同盟，離開陵墓。
宋矜看出了他的心思，在他逃離的途中截住了他。
宋矜的扮演者肖晴鶴來到休息室，配合何羨魚來完成這段劇情。
肖晴鶴沉聲說出臺詞：“小鬼，你是不是想跑？”
接下來就是何羨魚的臺詞。他緊張地吞了下口水，念道：“要你管。”
話音剛落，何羨魚就知道不對。他一次又一次地調整狀態，但是都沒有念出他滿意的臺詞。
肖晴鶴讓他別慌，“羨魚，你覺得小鬼是個什么樣的人？”
“性格陰郁，獨來獨往，沒什么團隊精神。十分自負，看不起宋矜這個道士。”何羨魚雖然非常擅長做閱讀理解，但小鬼跟他本人的性格大相徑庭，而他的表演經驗全都來自原主。
對了！原主不也是陰郁的性格嗎？
何羨魚閉上眼睛，調動著原主的記憶。
很快他讓自己成為了“原主”。
再次嘗試時，整個感覺就對了。
肖晴鶴毫不吝嗇自己的贊賞：“不錯啊，很有演戲天賦。”
“真的嗎？”何羨魚被夸得有點飄飄然，對表演這件事也沒那么抗拒了。
兩人繼續對戲。
肖晴鶴十分耐心地幫何羨魚調整臺詞節奏、表情，甚至親自給何羨魚示范。
何羨魚恍然想起宋雪說的話，他對小說劇情的熟識導致他的思維被禁錮住了，從一開始，他就對肖晴鶴有著太深的偏見。
人的偏見就像一座大山。
其實肖晴鶴完全沒有書中寫的那么的糟糕，甚至可以說，他是個很好的人。
很好的演員。
很好的老師。
很好的哥哥。
副導演叫他們過去時，何羨魚在心里對自己喊了聲“加油”。他會努力的，不辜負肖晴鶴的教導。
肖晴鶴領著何羨魚，跟導演、編劇、制片人一一問候后，開始了試鏡。
宋矜（肖晴鶴飾）攔在了小鬼（何羨魚飾）面前，面色不悅，沉聲道：“小鬼，你是不是想跑？”
小鬼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語氣不善：“要你管。”
“我們花重金請你過來，不是讓你臨陣脫逃！”宋矜氣極，咬牙切齒道，“瞿慕風之前還把你說的那么厲害，看來也不過如此！”
小鬼沒有說話，只是神情凝重地盯著宋矜身后看。
宋矜被他的表情嚇到了，后背浸滿寒意，心跳仿佛也漏了一拍，結結巴巴問：“怎么、怎么了？”
“別回頭看，你背后有個臟東西。”小鬼用最冷靜的聲音，說著最可怕的話。
宋矜嚇得臉色都白了，飛快地躲到了小鬼身后。
小鬼突然冷笑一聲，笑聲透著打從心眼里的不屑和輕蔑。“哪里來的不入流的天師，竟然還怕鬼。鬼看到你這膽小鬼，都嫌晦氣。”
宋矜被一個小自己八歲的后輩毫不留情面的嘲諷，非但不惱，反而嬉皮笑臉道：“是啊，我是不入流，但有個至陰之人可饞死我這百年難得一遇的純陽之體。每次寒毒發作時，痛不欲生吧。”
小鬼瞳孔微縮，放在身側的雙手握緊成拳。
“做個交易吧。你幫我破了這個詛咒，我治好你的陰寒之癥。”宋矜提出了一個小鬼無法拒絕的交易。
小鬼掙扎了好一會兒，才開口說了一個字——“好”。
第57章
回去的車上, 何羨魚沉默不語。
雖然肖晴鶴夸他作為新人，已經演的很好，但何羨魚還是對自己的表演很不滿意。他有些地方用力過猛, 有些細節也沒演繹到位。比起肖晴鶴的游刃有余, 他的表演更多的還是浮于表面。
直到要落選這一刻，何羨魚才意識到自己是真的很想要演繹“小鬼”這個角色。
他真的太喜歡“小鬼”了。
如果這個角色被別人演了, 他想, 他的心里會酸溜溜的。
到時電影上映, 他可能就不去電影院看了。
一連三天, 何羨魚都沒接到任何后續消息，他很清楚自己是被刷下了。
他把這件事拋之腦后, 專心備戰高考。沒想到這一天，晚自習結束后, 紀真把他叫到車上, 讓他簽《歸陵》的演出合同。
何羨魚又驚又喜，他還以為自己已經徹底沒戲了。
“其實這角色半年前就定了黃思齊。他不是出了那事嘛, 制片人只能重新去物色合適的演員。原本考慮過景琛，但是景琛接了《同桌萬萬歲》，沒有檔期了。”紀真繼續說著選角背后的故事，“我聽說許逸寧也去試鏡，但導演覺得他身上沒什么少年氣。”
何羨魚翻看著合同, 又聽紀真說：“導演很喜歡你寫的人物小傳, 編劇對你的形象很滿意，制片人覺得你熱度高。主創團隊開了個會，就定下你了。”
電影即將開機, 片方再不定下演員就來不及了。他們已經把內地17到21歲這個年齡段有點名氣的演員都找了個遍。結果不是沒有檔期，就是不合適。雖然也想過要不要去電影學院選一個素人學生, 但這是3億投資的商業大片，回本壓力巨大，他們不敢冒這個險。而且編劇很滿意，制片人也喜歡。綜合以上種種，就拍板讓何羨魚來出演。
何羨魚不免有些泄氣：“感覺他們是勉強才選了我。”
“怎么能說勉強？是天時地利人和。”紀真鼓勵他，“我們是新人，謙虛點，好好干。只有讓角色深入人心，才能證明自己的演技，才能獲得更多演戲的機會。”
何羨魚細細地過了一遍合同，片酬不高，番位排在了四番。
隨著越來越多的“撕番”操作被搬上臺面，甚至鬧到法院，官方不得不出手。廣電總局發文規避演員爭番位，由聘用合同約定。演員合同中重要的業務條款，首先是工作時間，其次是酬勞，第三就是署名。
紀真還以為他不高興，連忙安撫他：“小鬼是《歸陵》的第三男主演。我和趙潔有爭取過，但是扮演覃啟明的演員是老戲骨，你是新人，越不過他的番位。”
何羨魚擺擺手，表示沒關系。他一個新人，連個代表作都沒有，拿什么爭番位？
看完合同后，何羨魚迫不及待地簽上了大名。
從現在起，“小鬼”就屬于他了。
紀真小心地收好合同，給何羨魚帶來了一個小道消息：“之前江白的那個街舞綜藝不是被卡了嗎？聽說已經正式簽約了。”
“真的嗎？太好了！”何羨魚由衷地為江白開心。
厲城估計對白月光死心了，已經不再想著把江白當替身，自然也不會再為難江白了。
……
天氣越來越熱。空氣中漂浮著炙熱的氣息，帶著暑氣的風從婆娑樹影間刮過，知了沒完沒了地叫著。
也許是因為食堂最后一次給學生提供晚餐，準備的食物十分豐盛。
清蒸魚，寓意“鯉魚躍龍門”。
紅燒雞翅，寓意“展翅高飛”。
香菜拌牛肉，寓意“牛氣沖天”。
什錦炒雞肉，寓意“前途似錦”。
涼拌秋葵，寓意“一舉奪魁”。
蝦滑藕合，寓意“好事連連”。
定勝糕，寓意“高考一定勝利”。
晚飯過后，學生們紛紛來到操場上散步消食。
隔壁籃球場里的拍球聲此起彼伏，偶爾從灌木傳出幾聲蟲鳴聲，構成了校園夏夜特有的聲音。
林杰森跑到主席臺上，開始喊話：“302鐘聲晚同學，你愿意跟我做一輩子的好朋友嗎？”
臺下的鐘聲晚一下子就紅了眼，“我愿意！”
林杰森開了一個頭，陸陸續續有學生跑上去喊話。
“403的楊舒予同學，你想是怎樣的人，你就是怎樣的人。你想成為怎樣的人，你就會離這個目標不會太遠。請永遠相信自己！你為夢想努力的樣子特別酷！”
“402張婉月同學，你其實有點可愛。”
“301何羨魚同學，你是個特別好的班長，愿你前途似錦，歸來仍是少年！”
“301顧澤野同學，雖然你說過只跟何羨魚熟，但其實我們也算熟吧？”
“301江白同學，雖然你和我沒有說過一句話，但是我想告訴你，你在舞臺上帥呆了！希望你永遠不要放棄舞臺！”
“301景琛同學，我朋友特別喜歡你。我知道追你的女生特別多，讓她排第一位好嗎？”
“晴鶴班所有同學，茍富貴勿相忘！”
“高三不再有，我會永遠記住你們的！”
“天王蓋地虎，全考985！寶塔鎮河妖，都考211！”
“高考必勝！青春萬歲！”
“同學們，我們還會有再見的那一天嗎？”
“一定！”
這個蟬鳴不止的夏天，這些努力朝夢想奔跑的少年留下了他們一生難忘的青春回憶。
【高考倒計時7天】
五月最后一天，同時也是《高考倒計時》最后一個拍攝日。
今天過后，來自五湖四海的學生要回到原籍地，準備參加6月7號的全國高考。
午餐過后，學生們回到宿舍，收拾行李。
何羨魚回想起第一天錄制綜藝的場景，忍不住感慨：白馬過隙，浮塵皆如云煙散；時光荏苒，鉛華終將洗盡空。
顧澤野悶悶不樂。明明第一天來的時候，他是一千個一萬個不情愿。然而即將分離，他心里也是一千個一萬個舍不得。“以后我們就不能住在301了。”
江白和景琛都沒有接話，因為顧澤野說的“我們”并沒有他們。
何羨魚掩藏起自己的傷感：“301不會散的。301永遠不分家。”
何羨魚最后一次擦拭了書桌，最后一次打掃了地板，最后一次看了看他住了將近一百天的地方，在心里默默道：再見了，301宿舍。
學生們拖著行李箱，去往教室。
從宿舍到教室的路上，出現了三十個易拉寶展架，展示著粉絲們給他們的高考祝福。
何羨魚找到了屬于自己的那個易拉寶，上面貼滿了五顏六色的便利貼。
三檢何羨魚只考了679，在網絡上一直被唱衰，因此粉絲寫了很多鼓勵的話。
——希望在這個夏天，努力奔跑的你金榜題名！
——那些看似波瀾不驚的日復一日，總有一天會讓你看到堅持的意義。高考加油！
——誠祝此去，妙筆生花，幸運在握，壯志終得籌。
——羨魚，披星戴月走過的路，終將繁花遍地。
——小魚，你是最棒的！
——山高任鳥飛，海闊憑魚躍。小魚兒，高考加油！
何羨魚留下一行字：謝謝魚粉，我會好好努力。
來到教室，何羨魚代表全體學生，在黑板上寫了一張請假條。
致晴鶴班所有老師們：
晴鶴班全體學生因畢業請假，時間是永久。感謝這一百天的悉心教導，師恩難忘。以后不能再陪伴在您們身邊，望您們保重身體，萬事如意。
望批準！
所有科任老師和班主任都在上面簽了名。
“現在，開始最后一次班會。”肖晴鶴站在講臺前，代表全體教師發言，“親愛的同學們，很遺憾只能陪你們走到這里。山水一程，何其有幸。未來的路，或許坎坷，或許漫長，希望你們都能像現在這樣坦蕩無畏，自信快樂！最后，老師想說，與大雁齊飛，目之所及皆是廣袤天空。人生路很長，堅持很重要！”
郭導眼睛都紅了。長達一年的前期準備，再加上將近百日的緊張錄制，他早已身心俱疲。
郭導無時無刻不巴望著把這些學生送走，但真正到了這一刻，他內心卻是空落落的。“孩子們，真正的離別，沒有什么‘長亭古道’，也沒有什么‘勸君更盡一杯酒’，而是像今天這樣再尋常不過的午后，陽光明媚，我留在原地，看著你們奮力向前奔跑。”
有學生開始哭泣。
郭導的聲音有些哽咽：“雖然我時常罵你們是小兔崽子，對你們也有過很嚴厲的時候。但是你們給了我難忘的一百天。我的青春早已過去，但是我們的青春永遠不會過去。接下來的人生，我不能陪你們了，希望你們繼續好好努力，千萬不要辜負青春。”
學生們按照座位，一個個來到講臺前，跟同學告別，然后拖著行李箱，離開教室。
班上壓抑著的啜泣聲此起彼伏。雖然高考備考很苦，雖然綜藝拍攝很累，但是這些日子，他們并肩作戰，一起熬了過來，已經結下了很深的友誼。
張婉月緩緩上臺，她先是跟同學們鞠了一躬，然后開口道：“謝謝大家一直包容我的壞脾氣。在這里，我要向我的三位舍友說一聲對不起，還有謝謝。一直以來，我活得過于自我，謝謝你們一直包容我，并且教會我如何跟人相處。星曉，雨瑤，岑昱，如果高考后我請你們吃火鍋，你們會來嗎？”
許星曉、黃雨瑤和岑昱在底下喊道：“會的！”
許星曉上臺發言：“雖然當了三個多月的宣傳委員，但好像除了給團建活動畫了張海報，毫無貢獻。我的專業是國畫，可能以后跟大家見面的機會就很少很少了——”
許星曉故作平靜的聲音漸漸哽住了。她強忍著不讓眼淚落下來，吸了吸鼻子，擠出一抹微笑。“最后，我想對景琛說，謝謝你出現在我的十八歲。很遺憾上次舞會沒有跟你跳舞，最后的最后，我能跟你抱一下嗎？”
景琛從座位站了起來，走到許星曉面前，張開雙手，給了她一個擁抱。“星曉，加油。”
許星曉露出釋然的笑。時間到了，夢該醒了，從此以后她就和未來的大明星各走各的路，但她不會后悔喜歡過這樣溫潤如玉的少年。
吳晗，一個開播前備受關注的天才電競選手，由于性格使然，搶不到鏡頭，也不愛表現。他說道：“我知道我性格很沉悶，不太合群。退役之后，我過得渾渾噩噩，沒什么目標。來到這里，跟大家一起學習一起生活，我好像找到了接下來的方向。在此，我特別感謝羨魚，謝謝你一直想方設法帶我融入集體活動。我會永遠記得那天的海上日出。”
喬恩奇，一個長得比女生還要精致的男生，在迎新晚會獲得一波關注。他原以為可以靠老婆人設打開完美開局，沒想到卻是巔峰。
喬恩奇承認自己心思不正，想要博出位吸流量，但這里的學生哪一個真的單純了？
“羨魚，你還記得嗎？我剛來這個班級時，你是第一個跟我打招呼的人。”喬恩奇聲音哽住了。
何羨魚喊道：“小喬，加油！”
喬恩奇用有些復雜的眼神看著何羨魚。一個班30個學生，只有何羨魚喊他“小喬”。
他恍然想起了初次見面時，他對何羨魚結結巴巴說的那句話——“你好，我，我叫喬恩奇。你可以叫我小喬。”
他對很多人都說過這句話，但只有何羨魚記住了。
何羨魚一直都是這個班最單純的人。
喬恩奇后悔了，那時他應該接受何羨魚的邀請，成為他的同桌。在何羨魚邀請他扮演“杉菜”時，他不該拒絕。
剛開始何羨魚用女裝搶走他的老婆人設，喬恩奇十分不忿。
再然后何羨魚在漢字聽寫大賽大出風頭，喬恩奇開始嫉妒。
再到現在，因為兩人的差距太大，喬恩奇對何羨魚只剩下羨慕了。
喬恩奇離開后，杜宇飛走上講臺。
杜宇飛因為在鏡頭前連續幾次表現出對何羨魚的惡意，已經成為了“非好感”學生，遭受無數網友謾罵。
他絕對不能放過這千載難逢的洗白時機，還沒開口，淚水就掉了出來。“羨魚，其實一直以來，我都想跟你說聲對不起。因為聽信網絡謠言，誤會了你，我非常抱歉。”
班長要有班長的氣量和風度。何羨魚很大氣地回了一聲“沒關系”。
輪到景琛上臺發言。“說實話，經紀人給我接這個節目時，我是不愿意的。我沒參加過真人秀，更不用說長達三個多月的真人秀。來之前，我以為這只是普通的綜藝錄制，只是沒想到我會在這里遇到這么多有趣的人，結交這么多的朋友。我們始于寒冬，終于盛夏。希望結束的是這盛夏，而不是見證盛夏的我們。我不會忘記你們，不會忘記301。今后我們會各有各的燦爛，山高路遠，江湖再見。”
顧澤野是個反煽情達人，他的發言十分簡短：“我不明白為什么大家要哭哭啼啼的，好像再也見不著似的。等下不是還得在操場集合嗎？”
郭導：“……”
不愧是學生中的清流顧澤野！
郭導簡直要愛死他了。
江白緊隨其后，開始他的畢業發言：“畢業是一千多萬高考生這個夏天的故事，不同的人，不同的夏天，相同的只是告別。我們不算熱烈地開始，卻一起盛大的結束。即便我們走向不同的路，也希望能夠各自精彩，各自發光，然后在下個路口再見。”
作為班長，何羨魚最后一個上臺。他看著空蕩蕩的教室，眼眶頓時就酸澀了。“我們來自五湖四海，短暫同行，接下來又要去往天南地北。‘你好’是我們最初見面的話，禮貌卻陌生。‘再見’是我們最后分別的話，傷感卻仍有重逢的期盼。
書上說天下無不散宴席，但是書上也說人生何處不相逢。
襯衫的價格永遠都是9鎊15便士，在成為大人之前，我們都是李華。即便我們以后不再為李華寫信了，即便以后，我們有了各自的夏天，但這個充滿汗水、淚水和笑聲的夏天會永遠定格在我的回憶中。
我們晴鶴班所有學生會不負努力，不留遺憾，不畏考驗，奔向山高海闊的明天。在此，我代表全體學生，感謝老師們的辛苦教導，感謝臺前幕后所有工作人員的辛勤付出，感謝電視機前面一直關心我們、支持我們的觀眾。”
說完后，他深深地鞠了一躬。
何羨魚最后望了一眼教室。來到這個世界后，他有大半的時間都在這里渡過。這里見證了他穿越后的迷茫，也見證了他為了想上理想大學而做的努力。他在這里笑過，也哭過。三個多月的校園生活，匯成碎片，成為他人生濃墨重彩的一筆。
何羨魚拍了下手，不舍道：“學生何羨魚，最后一次打板。”
全體師生和工作人員齊聚操場，拍攝集體照。
《高考倒計時》無疑是這個春夏最成功最火爆的綜藝。它將托舉起這些尚且年輕的
學生，讓學生們擁有一個萬眾矚目的起點。
最后，由肖晴鶴和30名學生拍攝最后一張合照。
如同他們的第一張合照一樣，頂流肖晴鶴依然站C位。
而曾經站在最后一排的何羨魚，從最初負面纏身無人問津的糊糊愛豆，靠著優異的表現一路逆襲，成功來到了第一排，站到了肖晴鶴的右手邊，成為了《高考倒計時》最大的贏家。
第58章
6月7號, 高考正式拉開了帷幕。
全中國上千萬考生趕赴考場，迎接人生路上的一次大考。
6月9號下午3點45分，何羨魚結束了最后一科政治考試, 隨著一起結束高考的考生走出考場。
考場外家長們翹首等待。有的高舉手機, 全程記錄孩子出考場的情景，留下珍貴的人生視頻。有的家長儀式感拉滿, 為孩子送上鮮花。
這個考場有點特別。等待的不只有家長, 還有眾多媒體記者架著攝影機, 等著拍攝全中國最受關注的高考生出考場的那一瞬間。
何羨魚一眼就看到紀真和鐘小印在考場外拉了個橫幅。
橫幅上寫著——第一章 重生, 第二章高考。
何羨魚忍不住笑了出聲。
宋雪穿著黃色旗袍，送上一束向日葵, 一臉驕傲道：“怎么樣？我想的橫幅內容，是不是特別貼切？”
“絕了！我現在就跟顯眼包一樣！”何羨魚笑著接過鮮花, “那么, 第三章 是什么？”
在安保人員的幫助下，宋雪摟著何羨魚往外走, “旅游。”
當晚，肖家四人，外加肖晴鶴的那只愛貓年糕，坐上私家飛機，飛往巴厘島度假。
“年糕, 快到哥哥懷里來！”何羨魚朝年糕張開手臂。
年糕斜著睨了何羨魚一眼, 非常不爽地“喵”了一聲。
“公主都需要抱抱。”“何霸總”對年糕來了一套強制愛，強行把它抱了起來。
“喵！”年糕掙扎著跳到地上，前爪一伸, 撅起屁股，然后跳到肖晴鶴的腿上。
“年糕被我寵壞了, 從小到大就只肯讓我一個人抱。”肖晴鶴撫摸著年糕油光水滑的長毛，然后拎起她軟軟的小爪子，搭在何羨魚手心上，“不知道這位想抱年糕公主的小哥哥，高考考得怎么樣？”
“感覺還可以。”何羨魚有信心，“應該可以上985。”
飛機穿越云層，透過舷窗，可以看到夜空中一彎明月，星星閃爍著點點光芒。
很美。
當天晚上，《高考倒計時》播放最后一期畢業特輯，圓滿收官。
學生的操場喊話，還有在教室的畢業發言，把觀眾們感動得稀里嘩啦，助力節目組再次屠了熱搜榜。
何羨魚轉發了他的畢業發言，然后打開熱搜頁面。
熱搜第一赫然就是“第一章 重生第二章高考”。
陽光文具官宣了他為品牌代言人，并且很聰明地買了個熱搜“第三章 代言陽光文具”，成功地蹭上了這波流量。
第二天，何羨魚在酒店房間睡得迷迷糊糊時，微信鈴聲響了。
是顧澤野打來的語音通話。
“猜猜我現在在哪？”顧澤野問。
何羨魚聽到對方手機里提醒旅客登機的語音，“你要去英國玩？”
“不是玩。我要去英國俱樂部訓練。我會從F4開始，一步一步打到F1，成為世界一流的賽車手。”顧澤野頓了頓，繼續道，“何羨魚，我會努力變得跟你一樣優秀。江白和景琛都是中看不中用的繡花枕頭。不像我，我比他們都強。”
何羨魚：“……”
好端端的，怎么又開始捧一踩二？
“顧二，在國外要好好照顧自己，好好吃飯。有空我會過去找你玩的。”
兩人曾經約好了高考后要一起出國玩。但是，顧澤野要去為他的夢想而努力，這個約定只能往后推了。
有人在催他登機。顧澤野在結束通話前，又說了一句：“何羨魚，你不要背著我，偷偷跟江白和景琛玩。否則我會生氣的。”
何羨魚伸了伸懶腰，拉開窗簾，讓巴厘島的陽光撒了進來。
不遠處就是如藍寶石一樣清澈明亮的海水，令人瞬間心曠神怡。
現在的他可不是那個牛馬一樣的高考生，而是享受高考假期的高端貴族。
何羨魚對著海景咔咔拍了兩張，發給了景琛。
fish: 【景老師起床了嗎？什么時候回北京？】
景琛遲遲沒有回復。
何羨魚估計他還在補覺。昨天高考一結束，景琛就給他發了信息，說這個b學到此為止，他要先睡個一天一夜。
何羨魚又給江白發去海景美照。
fish：【好久沒見到你了，發個自拍照給我看看實力。】
何羨魚其實是想看看江白右眼下的傷疤淡了沒有。
他不知道的是，因為他簡簡單單的一句話，江白直接從床上蹦了起來。
江白匆匆洗漱一番，涂了潤膚霜。又覺得臉部有些浮腫，上鏡一定不好看，就連著做了幾十下俯臥撐，然后又跑去沖了個澡。
最后，何羨魚看到的就是一張美人出浴圖。
江白睡衣胸口前的紐扣沒有全部系上，露出一片緊實飽滿的胸肌。脖子和胸口處還有未擦干凈的水珠，在日光燈照耀下閃閃發光。
何羨魚拉開自己的領口，往下瞧了瞧，自慚形穢。
fish：【[贊][贊][贊]巴厘島的海水特別美，下次一起來玩[齜牙]】
白：【好，就我們倆，不要叫上景琛。】
何羨魚納悶，怎么回事？這一畢業，301就分崩離析了。
門鈴聲響起。
何羨魚以為是客房服務，打開門的那刻，眼睛都瞪直了。
肖晴鶴似乎剛沐浴完，身上只松松垮垮地套了件浴袍。他微傾著身體，半靠在門框，兩道鎖骨帶著撩人的性感。那寬闊遒勁的胸膛，壁壘分明的腹肌，還有人魚線，毫不吝嗇地暴露在何羨魚面前。
何羨魚：！！！
天啦，一上午來了兩個男菩薩，這是高考福利嗎？
一滴水珠順著肖晴鶴的發梢滴落，十分曖昧地滑過他的喉結、胸膛、腹部——
何羨魚的眼睛也跟著一路往下，直至水珠沒入他的泳褲里。
肖晴鶴露出了個意味不明的笑，“羨魚，走，去海邊玩玩。”
何羨魚不會游泳，他甚至連泳衣都沒帶，換了短袖短褲，跟著肖晴鶴出門了。
巴厘島不愧是海邊度假旅游勝地。何羨魚躺在沙灘椅上，仰望蔚藍的藍天，眺望深邃的大海，盡情享受陽光的溫度。
這是他穿書以來最放松的時光了，沒有無處不在的攝像頭，沒有了備考的壓力，總算可以好好地休息了。
他迷迷糊糊快睡著時，肖晴鶴邊用毛巾擦身體邊走了過來，“羨魚，不去水里泡泡嗎？”
何羨魚懶懶地吐出一個字：“累。”
肖晴鶴讓何羨魚翻過身，用舒適的力度給他按摩。
何羨魚舒服得喟嘆一聲，“我以前都不敢想象頂流給我按摩。”
如果這一幕被拍到的話，他肯定又要被鶴頂紅姐姐罵是不知好歹的小吸血鬼。
“頂流只是外界給我的稱呼，我其實就是一個普通人。”肖晴鶴很清楚，流量并不能跟隨他一輩子，他的粉絲也不可能一直打雞血。唯有好的作品才能讓他真正站穩腳跟，在娛樂圈有一席之地。
“不，哥，你謙虛了，你這長相就不是普通人。審美是主觀的，而你的帥是客觀的。”何羨魚第一次見到肖晴鶴，就覺得只有小說里才有人長得這么牛逼，跟天神下凡似的。
肖晴鶴笑了。他聽多了彩虹屁，但只有何羨魚的彩虹屁能讓他心情這般愉悅。
“羨魚，你想要晴空把你打造成什么樣的藝人？”正好利用這個假期，肖晴鶴想好好地跟何羨魚聊這個話題。
何羨魚認真地思考了很久。
說實話，一開始來到這個世界，何羨魚根本就沒想到自己會受到這么多人的喜歡。
當他在易拉寶展板上看到那么多粉絲寫便利貼鼓勵他，何羨魚再也說不出要退圈的話。
他要不停地努力，才能對得起魚粉們對他的愛。
“與其說是藝人，更想成為一個品牌。我希望別人一提起我，想到的是好的、積極的、正能量的東西，而不是一堆虛假的炒作。然后這個品牌品質很高，將來會是一個受到公眾認可的終生免檢品牌。”
肖晴鶴被嚇到了。捫心自問，他在何羨魚這個年齡的時候，根本不會想得這么透徹。
這個孩子的思想見地遠超同齡人。
肖晴鶴點了下頭，“我會集全公司之力，幫你打造這個免檢品牌。”
……
何羨魚一覺從中午睡到了晚上，醒來時看到宋雪留的信息。
宋雪說他們三個在玩最高端的游戲，好玩到爆。
何羨魚好奇地過去一看，發現影后、頂流和億萬富豪圍坐在小圓桌前，手里都拿著幾張牌，在歡樂斗地主的背景音樂中斗得正歡。
何羨魚：“……？”
肖晴鶴：“2。”
宋雪：“小王。”
肖駿：“大王。”
宋雪嬌嗔道：“老公，你讓讓我，好嗎？”
“現在你不是我老婆，你是萬惡的地主。”肖駿一個三帶一，一個順子，斗贏了宋地主。
何羨魚啞然失笑。所以，最高端的游戲往往采取最樸素的方式嗎？
肖駿拆了一副新牌，邀請何羨魚加入他們。
四人一邊玩紙牌游戲，一邊閑聊家常。
肖駿詢問：“小魚兒，你有喜歡的專業嗎？文科的話，專業選擇受限比較大。要不跟你哥一樣學法吧。人大法學，挺好的。”
何羨魚對法學不感興趣，“我想學PPE。”
PPE（Philosophy， Politics and Economics），涵蓋哲學、政治學和經濟學三個學術領域，簡稱政經哲，被譽為人文社會科學中最為頂尖的專業之一。
“或者社會學。我喜歡研究并分析社會現象背后的原因。”
宋雪無條件支持兒子的決定，“小魚兒，你想學啥就去學啥，不用考慮專業的就業前景。媽媽會拍戲賺錢養你。”
肖駿附和道：“爸爸有錢。你選擇自己喜歡的，不要有后顧之憂。”
何羨魚覺得自己無比幸運，不管是上一世，還是這一世，他都活在家人的愛和包容中。他單手托腮道：“如果能考上清華，我就拼命學會游泳。”
作為清二代，何羨魚在清華出生、長大，他熟悉清華的每一棟建筑物、每一條小道。那里承載著他前一世的回憶，永遠是他最心儀的大學。
然而清華有規定，必須通過入學后的游泳測試或參加游泳課學習并達到要求，否則不能獲得畢業證書。
這對于不會游泳的何羨魚無異于噩耗。
肖駿對這個兒子也是報以極大的期待：“那就祝你心想事成，成為我的學弟。”
宋雪驚叫道：“你是清華的？”
肖駿比宋雪更吃驚，“你不知道嗎？”
宋雪露出心虛的笑，又拿了那句萬金油——“不好意思，我失憶了。”
“其實小叔那時已經被斯坦福錄取了，但是那時我爸媽出事了。他為了方便照顧我，就留在了國內。為了我，他犧牲了太多了。”肖晴鶴回顧過往26年的人生。如果要說哪個人對他的影響最大，答案絕對是肖駿。
他的小叔為了他，放棄了理想大學，耽誤了婚事，還賠上了一條腿。但是現在，小叔似乎苦盡甘來了，他與喜歡的人走進婚姻的殿堂，還有了一個聰明漂亮的兒子。
肖駿糾正肖晴鶴的話：“晴鶴，你是我的家人，怎么會是犧牲呢？”
說完后，肖駿看向何羨魚，“小魚兒，你和你媽媽也是我的家人。我們四個這輩子都要好好的。哦，對了，還有年糕。”
肖駿也曾是個被哥哥嫂子寵著長大的小少爺。哥哥嫂子的意外過世，讓肖駿一夜長大。那時，他跟何羨魚差不多大，就要承擔起肖家的生意，承擔起撫養小侄子的職責。
這些年風風雨雨走了過來，肖駿覺得啥肖董不肖董的，他心里就只想著一件事。只要他身邊的這三個人能幸福健康地活著，好好活著就行。
當初他要娶宋雪時，生意場上不少朋友都在背后笑話他救風塵，還買一送一。可是，他們不知道的是，宋雪其實是好女人。尤其是失憶以后的她。雖然性情大變，但是溫柔的時候能讓你的心都化了。熱情的時候，讓你恨不得死在她身上。
四天的巴厘島之行在其樂融融中結束了。
回到家后，何羨魚總算有時間好好欣賞下他的臥室。
臥室預估有上百平米，純歐式風格，天花板上沒有多余的吊頂裝飾，簡潔又大方。窗簾跟床單換了他喜歡的藍灰色，簡潔中又透著溫馨。
原來放健身器材的地方，換成了白色書架，上面整整齊齊地擺放著PPE和社會學相關的書籍。
何羨魚感動于肖駿的細心和周到。他在衣帽間整理著從巴厘島購買的伴手禮。這時，肖晴鶴打來電話，要帶他出去參加聚會。
“什么樣的聚會？”何羨魚好奇地問。
肖晴鶴回道：“幾個從小和我一起長大的。想去嗎？”
臥槽！
這不就是跨越了整個霸總系列小說的京城四少嗎？
這四人年齡相仿，出身都是非富即貴，要么就是有背景，要么就是有錢。他們或風流或專情，或沉穩或瘋癲，在小說里或是主角或是反派或是炮灰，但是共同點是他們個個年輕多金，而且未婚。
在小說里，他們還有一個別名，叫“京圈四害。”
何羨魚不會放過這么好的吃瓜機會，喊道：“我去！”
……
明珠高級會館門口停滿了豪車，簡直就是個小型的車展。
肖晴鶴讓侍應幫忙停車，帶著何羨魚到一個包間找到了厲城。
肖晴鶴咳嗽了一聲。
厲城不情不愿地向何羨魚道歉：“上次的事，是我失禮，對不起。”
陰鷙總裁厲城臉色一如既往的冷峻。別的霸總，比如沈琢，身上散發著王霸之氣，而他渾身則散發著冰川雪原一樣的氣息。給肖晴鶴面子道完歉后，厲城冷然道：“小朋友，你怎么知道蘇念白劈腿的？”
第59章
何羨魚早就想好了應對方法, 一臉鎮靜道：“蘇念白不是在紐約小有名氣嗎？我認識一個人，是他的私生粉。你也知道的，私生粉堪比偵探。他脫粉回踩的時候, 跟我說的。”
其實只要厲城追問私生粉的信息, 何羨魚就會露餡。但何羨魚篤定，這么丟臉的事, 厲城絕對不會再深究下去。
果不其然, 厲城接受了這個說法。他猶豫了一下, 再開口時語氣已經好了很多：“我給江白送了最好的祛疤膏, 但是他不肯收。你幫我給他。”
何羨魚愣了一下。
怎么回事？
厲城對江白還是賊心不死嗎？
還是說，他要提前開啟追妻火葬場劇本？
“厲總, 江白和蘇念白從性格到長相兩模兩樣，你還想把他當替身嗎？”
厲城被一個小輩當面質問, 有點下不了臺, 語氣瞬間又冷了下來，“你哥沒教你對長輩要有禮貌嗎？”
何羨魚也語氣不善：“你也知道你是長輩。長輩就可以用強權逼得一個無辜的小輩差點毀容嗎？”
厲城自知理虧, 默然不語。
“總之這件事肯定是你做錯了。”何羨魚給了厲城忠告，“我建議你近期不要出現在江白面前。否則以江白那悶聲干大事的性格，下次小刀捅哪里就不一定了。”
肖晴鶴適時來緩和氣氛了，“厲城已經知錯了。羨魚，叫誠哥。”
何羨魚不情不愿地喊了一聲“誠哥”。
厲城不能在小輩面前失了風度, 淡淡地應了一聲。
不一會兒, “京圈四害”中的第三害張弛帶著一個女生出現了。
通常主角身邊總有一個插科打諢的狐朋狗友。張弛在小說里扮演的就是這種角色。
主角追求心上人時，他在旁邊出騷主意。
主角失戀時，他在一旁替主角罵負心人, 哭得比主角還傷心。
饒是在書上看到張弛的外表描寫，何羨魚第一眼看到張弛時, 還是被他的殺馬特發型給嚇到了。
張弛染著一頭紫紅色頭發，在人群中十分酷炫。穿著也十分新潮。黑色上衣印著一個夸張的骷髏頭。藍色牛仔褲不知是被造型師、還是被本人大刀闊斧地摧殘過，約等于破爛。
那顆紅心紅龍果緩緩地走了進來，介紹著他身邊的女生：“這是我女朋友小薇。”
張弛是個典型的富二代。身邊鶯鶯燕燕不斷，從來不缺美女。
他這人有個奇怪的審美，就是喜歡高個女生。
小薇身材十分高挑，目測超過一米八。長得可以說是絕美，即使放在美女如云的娛樂圈里，顏值都算得上拔尖。烏黑濃密的長發下是一張巴掌大的心形臉，皮膚晶瑩似雪，白得仿佛可以發光。清澈的剪水雙瞳里，仿佛綴著漫天星河。
小薇向他們揮了揮手，露出一對甜甜的梨渦。
何羨魚實打實被驚艷到了，在心里“哇哦”一聲。
火龍果三步并作兩步來到厲城面前，抓起他的手，然后做出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城兒，我都聽說了，那個蘇念白真不是個玩意。他怎么能這么玩弄你的感情？死賤人，祝他被輪——”
肖晴鶴咳嗽一聲，提醒張弛這里還有個未成年，聽不得這些污言穢語。
張弛擰著兩條跟毛毛蟲一樣的粗眉毛，差點就聲淚俱下了：“這可是城兒的初戀啊，居然被蘇念白這么背刺。我們城兒這下受的情傷可太重了。”
厲城不想再聽到“蘇念白”三個字，讓他閉嘴。
“那我換個開心點的話題吧。”張弛摟著厲城的肩膀，嘿嘿笑了，“城兒，聽說你最近又有了新的目標。對方才20歲，你這個老牛居然還想吃嫩草。”
厲城一臉厭嫌地拍掉張弛的手，“我才27。”
“沒事，男人至死是少年。等你37、47、57，你都可以找20歲。”張弛來到何羨魚面前，“魚弟弟，你不是跟江白很熟嗎？你要幫助你誠哥。”
何羨魚斬釘截鐵道：“我朋友不會喜歡他。”
厲城聞言，墨色的眼眸微瞇。
自那天以后，厲城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江白自殘時那決絕又清冷的模樣一直浮現在他的腦海里。
厲城開始茶飯不思，擔心江白臉上會不會留下疤痕影響他的演藝道路，又擔心江白會不會原諒他。他強忍著不在高考前去打擾他，直到高考結束，厲城托人給江白送了祛疤膏，但是被江白退了回來。
張弛熱心腸地為厲城說好話：“魚弟弟，你別看城兒整天冰塊臉，其實他外冷內熱。”
何羨魚雙手抱胸，“抱歉，沒看出來。”
“……”張弛繼續道，“而且城兒很專情的，他要是喜歡誰，就會一心一意地對他。給個機會吧，我們城兒以后會好好愛惜小江同學的。”
何羨魚知道張弛說的是對的，可作為江白的好朋友，他怎么忍心把江白推給一個傷害過他的人。
晚上九點，“京圈四害”第四害謝唯之姍姍來遲。
謝唯之長得非常好看。五官立體，鼻梁挺直，嘴唇也棱角分明。所以即便出道多年，演技依然僅粉絲可見，但因為這張臉，穩穩地在娛樂圈的一線。
何羨魚即將在綜藝《既然出生就無所畏懼》里與謝唯之合作，在謝唯之進來時，他站了起來，禮貌地問好：“謝老師好。”
謝唯之瞧了瞧何羨魚，又瞧了瞧何羨魚身邊的肖晴鶴，“操”了一聲， “晴鶴，你怎么把一個未成年小娃娃帶過來？哥幾個等下還怎么喝酒開黃腔？”
肖晴鶴拉著何羨魚坐下，“我帶他來見見大家。這也是我小叔的想法。小叔說，他就這么一個兒子，希望你們能給他一點薄面，以后多多照顧羨魚。”
這些人多多少少都受過肖駿的關照，見肖駿把拖油瓶視如己出，對何羨魚也重視了起來。
張弛很會看眼色，笑道：“晴鶴的弟弟，自然也是我們的弟弟。”
主角身邊的狐朋狗友通常也是嘴賤擔當。
張弛揶揄著謝唯之：“之之，你慘啦，繼晴鶴在電視劇里艷壓你，他的弟弟也要在綜藝里艷壓你。”
謝唯之是正兒八經科班出身，19歲出道就受到力捧。幾年前，他主演一部仙俠劇，肖晴鶴在劇里給他作配。然而，萬萬沒想到的是，這個初出茅廬的新人無論是身形氣度，還是演技臺詞，直接把他一個主角給秒了。兩家粉絲也是從那時結下了梁子，成為了對家。
得虧謝唯之這人來娛樂圈純粹就是來玩的，換一個心眼小的，絕對和肖晴鶴老死不相往來。
何羨魚：“……”
這么拉仇恨的話，他要怎么接？
肖晴鶴適時給何羨魚解圍：“羨魚還小，要多向唯之學習。”
“學什么？”張弛笑嘻嘻道，“學他天天找小鴨子嘎嘎嘎嗎？”
“我操你媽！張弛，你今天是欠日嗎？”謝唯之沉著臉，大步向張弛走去。
張弛拋下懷里的女孩，抱頭鼠竄。
謝唯之個高腿長，很快就逮住張弛，鎖住了他的脖子。
張弛用兩手護住自己脆弱的脖頸，賤兮兮地開始求饒：“京城大猛1饒命啊，我不想我屁股開花！如果真想日我，請你要念在我是雛兒，溫柔點。”
“誰稀罕操/你的屁股！”謝唯之放過他，坐到厲城一旁的沙發上。
厲城給他倒了一杯紅酒。
謝唯之聽說了蘇念白的事。這些年，他見證了厲城和蘇念白的分分合合，嘆氣道：“城兒，我早跟你說過，蘇念白不是良人。你看看你，這下栽了多大跟頭。你還不如學我，睡膩了就換一個，只走腎不走心。”
張弛擠進兩人中間，呵呵道：“之之，吃瓜也不吃最新的。城兒早就放下蘇念白了，現在在一個愛豆那獻殷勤。聽說那愛豆不鳥他，至今微信加不上。”
“什么？”
謝唯之很不給厲城面子，笑得前俯后仰。
“城兒，太遜了吧。說吧，是哪個愛豆？娛樂圈這地兒哥熟啊，哥幫你追。”
“我知道我知道！”張弛舉手右手，搶答道，“是跟魚弟弟一起從《高考倒計時》冒出來的，叫江白！那模樣，那清冷范，完完全全長在了城兒的心尖上。對了，他還會跳舞。聽說跳舞的男生柔韌很好，城兒你以后可以開發出很多高難度體位。”
“張小三！”厲城忍無可忍，抓著張弛的后衣領，把他丟到地上，“你就不能像你的女朋友一樣安靜嗎？”
一直沉默的女生聞言，朝他們看了過去，打著手語。
眾人皆是一愣。
“小薇是個啞巴，不會說話。”張弛對這個新交的女朋友非常滿意，“我以前的那些女友都呱噪得要死。還是小薇好，從不煩人。”
厲城都被他整無語了：“張小三，你好意思說別人，你自己最呱噪。”
“行，我最呱噪！我前世一定是只青蛙！”張弛沒臉沒皮慣了，轉換了話題，“我跟你們說，小薇酒量可好了，我包管你們都喝不過她。”
接下來是他們成年人的酒局。肖晴鶴讓何羨魚先回去，等下過來接他。
會館有一個展廳，里面展示不少古玩和文獻。工作人員都認識何羨魚，知道他喜歡看書，就給他拿了幾本古籍消磨時間。
時鐘很快指向了十二點。何羨魚回到包間，打開門，眼前的一幕讓他的心都涼了。
桌上橫七豎八堆滿了空酒瓶。肖晴鶴、厲城和張弛都衣衫不整，有的躺在沙發上，有的倒在地上，都醉得不省人事。
然而這些比起謝唯之都不是事。
謝唯之全身赤/裸躺著沙發上，只有一件襯衣擋住了關鍵部位，脖頸和胸口處布滿了曖昧的痕跡。
這下真出事了！
到底是三害中的誰，把謝唯之給睡了？
他可是《揣了少校的崽后我跑了》的主角受啊！
第60章
場面著實有點辣眼。何羨魚連忙找了個毛毯, 給謝唯之蓋上。
現在要怎么辦？
假裝沒看到，神不知鬼不覺地把肖晴鶴帶走？
可謝唯之那么驕傲的一個人，要是第二天早上被自己的發小看到現在這模樣, 估計連死的心都有了。
何羨魚猶豫了很久, 蹲在謝唯之身前。
應該是很不舒服吧。他的眉眼緊蹙，眼角的淚痕都看得一清二楚。
何羨魚于心不忍, 拍了拍謝唯之的肩膀, 輕聲道：“謝老師, 醒醒。”
謝唯之被喚醒, 眼前天旋地轉，足足花了三分鐘的時間, 才想起自己在哪里。
身體的強烈不適清清楚楚地向他宣告一件事——
他，京城大猛1, 斬0無數的大猛1, 竟然被人給睡了！
謝唯之整個人像被雷劈了似的，完全不敢相信這種事竟然會發生在自己身上。
他盯著何羨魚的眼睛除了熊熊怒火, 還是熊熊怒火。
“是你做的嗎？”謝唯之咬牙切齒道。
天降一口大鍋！
何羨魚連忙擺擺手，解釋道：“不是我！十二點了，我過來接我哥回家。罪魁禍首應該是張弛他們。”
何羨魚雖然清楚小說走向，但是無奈劇情都崩壞成這樣，他也不知道罪魁禍首具體是哪一個。
又或者, 不止一個？
謝唯之酒后斷片, 都不記得被誰給霸王硬上弓了。
現在的他真想找塊豆腐撞死算了。
謝唯之強撐著坐了起來。這一坐剛好動到了他的傷處，疼得他齜牙咧嘴。
何羨魚默默地撿起他散落在地上的衣物，默默地交給他, 然后背過身。
謝唯之強忍著疼痛，飛快地穿好衣服。
好在他還沒氣到完全失去理智, 思考這件事最好的解決方法。
“何羨魚，這件事絕對不可以說出去，否則我要你完蛋！”謝唯之沉聲警告道。
何羨魚點點頭，認真道：“謝老師，你放心，我不會跟別人說。”
謝唯之常年在會館玩，這里有他的專屬房間。他說了房間號，讓何羨魚帶他過去。
何羨魚扶著他站起來時，謝唯之腿腳一軟。要不是何羨魚牢牢扶著，他差點就控制不住摔到地上了。
謝唯之一世英名盡毀，恨不得羞憤自盡。
他疼得兩腿直打顫，但也只能咬著牙，盡快離開這里。
謝唯之不敢想象要是張弛他們醒過來，發現他現在這模樣，大概這輩子他都再也抬不起頭了。
何羨魚扶著謝唯之來到他的專屬房間，把他放在床上，“要我幫你聯系你的經紀人嗎？”
“別！”謝唯之丟不起這臉。
何羨魚又提議：“那要不聯系下你的助理？”
“剛被我炒魷魚了。”
見何羨魚要離開，謝唯之連忙啞聲叫道：“喂，你要把我一個人扔在這里嗎？”
何羨魚解釋道：“我先回去收拾下。”
謝唯之一想到他要收拾什么，臉再次黑了。“你給我帶點消炎藥回來。”
何羨魚提醒他：“你喝酒了。”
“操！”謝唯之罵了一聲。
沒有藥，他的傷口估計要發炎了。
改天要是讓他知道是哪個畜生干的，他非得捅死他不可。
何羨魚想了想，“我認識一個私人醫生，要不找他看看？”
謝唯之遲疑道：“可靠嗎？”
何羨魚用肯定的語氣說：“非常可靠。”
作為一個業內有名的私人醫生，蔡醫生兢兢業業地在每本霸總小說里打工，醫術醫德都沒的說。
他精通肛腸科、男科、消化科、創傷科，甚至連婦產科都有所涉獵。
小說《揣了少校的崽后我跑了》里，謝唯之孕期還是由蔡醫生照料。
等等！
謝唯之不會懷孕吧？
應該不可能吧。
生子文里，不是只有主角攻才有讓主角受懷孕的能力嗎？
而且，他要是提出讓謝唯之吃避孕藥，大概會被謝唯之罵神經病吧。
何羨魚回包間收拾好后，給肖家的李管家打電話，請李管家過來照料下三位喝得不省人事的少爺。
他從沈琢那要到了蔡醫生的聯系方式，打電話向蔡醫生求助。
明珠會館這地兒，蔡醫生可熟了，很快就到了。
謝唯之丟不起這臉，在蔡醫生治療過程時，全程用床單捂著臉。
蔡醫生已經見怪不怪了。他接診過的所有初嘗人事的小零們都是這樣的，覺得沒臉見人。不過，一回生兩回熟，后面小零們還會拉著蔡醫生討教夫夫和諧的法子。
治療結束后，蔡醫生用十分復雜的眼神看了下何羨魚，心想人不可貌相。
雖然高考結束后可以放縱一下，但放縱到這個程度，有點過火了吧。
蔡醫生離開前，向何羨魚交代著注意事項。比如患者飲食要清淡，近期不得讓患者進行劇烈運動，也不得再與之進行激烈床/事。
何羨魚聽得臉爆炸紅。
他懷疑自己是不是有什么特殊體質，總是路過主角攻或主角受的“戰損”現場。
“謝老師，你想喝水嗎？”何羨魚小心翼翼地問。
謝唯之把怒氣發泄到何羨魚身上：“不需要！”
過了一會兒，謝唯之用沙啞的聲音說道：“我、要、水。”
何羨魚倒了一杯溫水，然后扶起謝唯之，讓謝唯之就著他的手慢慢把水喝掉。
這一夜，何羨魚沒有一刻安生過。
他剛換下被謝唯之的嘔吐物弄臟的被單，謝唯之的手機鈴聲響了。
半夜打電話，怕是有急事。何羨魚不敢耽擱，接了起來。
手機那端響起了甜得要膩死人的聲音：“哥哥，人家已經洗好屁股等你很久了，什么時候來寵幸人家啊？說好了要雨露均沾，你都多久沒來看我了，討厭！”
何羨魚“呃”了一聲，“那個，謝老師今天身體不舒服。”
對方一改夾子音，換成正常的男聲：“你是誰？是周四那個小賤人吧？我跟你說，唯之哥哥的夜生活特別漫長，現在還屬于周三，是我的時間！”
謝唯之有幾個小情人，彼此都知道對方的存在，從周一到周五，每人一個晚上。
至于周六和周天，那是謝唯之尋覓新鮮獵物的時間。
謝唯之堪稱是耽美版的西門慶。“潘驢鄧小閑”樣樣不缺。
一、潘安的美貌，簡單來說就是長得帥。
二、驢一樣的大行貨，X方面能力極強，能讓小零們食髓知味。
三、像古代富商鄧通一樣有錢。
四、肯伏低能做小，會用甜言蜜語哄人。
五、有閑工夫。
何羨魚掛斷電話沒多久，催命似的鈴聲又響了。
何羨魚再次接起。
是比“周三”還要甜膩的聲音，“老公，已經周四啦。你在哪？我過去找你好不好？我帶了貓咪女仆裝，今晚一定會好好服侍老公的。”
何羨魚：“……”
長久的沉默讓對方起了疑心，“你不是唯之。你是周三那個小賤人吧？靠，你知道我忍你很久了嗎？你一個男的，以后能別用那么甜膩的香水嗎？每次唯之到我這邊來，身上總有股低廉的香水味。一個發廊小弟，就是品味低。”
何羨魚直接掛斷電話。
謝唯之此人，怎么說呢？當攻的時候，審美堪憂。
謝唯之的爸媽是家族聯姻，沒有任何感情，甚至可以說相看兩厭。婚后兩人各玩各的，后來被雙方家長催的煩了，就一個負責出精子，一個負責出卵子，找個代孕媽媽，把謝唯之生出來了。
父母起名“唯之”，不是指夫妻倆非對方不可，而是孩子就只生這么一個，愛要不要。
在這樣的家庭環境下長大，謝唯之耳濡目染，長大后跟他父母一樣，見一個愛一個。他的情人可以是985研究生，也可以是發廊小弟。只要入了他的眼，房子車子他都送，甚至還能幫忙解決北京戶口。
除去花心這一點，謝唯之堪稱完美情人了，長得好身材也好，X能力極強，還出手闊綽。
然而，這樣游戲人間的花花公子，在遇到主角攻之后，才第一次感受到了愛情的美妙。可以說前期有多花心，后期謝唯之就有多戀愛腦。
凌晨五點，謝唯之發起了高燒，連意識都燒迷糊了。
蔡醫生被何羨魚一通電話又叫了過來。他頭發凌亂，臉色蠟黃，眼圈發黑，兩眼無神，腳步虛浮，一副被榨干了精氣神的模樣，看著比謝唯之更像個病人。
蔡醫生給謝唯之掛了吊瓶，又用一言難盡的眼神看著何羨魚，話里有話地提醒道：“年輕人還是要節制點。把對方弄得這么難受，你自己心里也不好過吧。”
何羨魚忍不住道：“真的不是我。我就是來照顧他的。”
蔡醫生給了一個“我懂”的眼神。
不，他懂什么了？
何羨魚要抓狂了。
蔡醫生要給謝唯之物理降溫，解開了他的襯衫。謝唯之胸前遍布的青褐色痕跡讓蔡醫生再次覺得人不可貌相。
何羨魚欲哭無淚，真的真的不是他！他沒有賊心也沒有賊膽！
時針指到了八點。
何羨魚徹夜未歸。肖晴鶴打來電話，詢問他一整晚都去哪了。
何羨魚撒了個謊：“景琛回京了。我去找景琛玩，太晚了，就在他家過夜了。”
肖晴鶴沒有起疑心，叮囑他：“你下午有學習機的廣告拍攝，記得別遲到。”
“放心，哥，我有分寸的。”何羨魚快速沖了個澡，聽到門鈴響了，一邊用毛巾擦著頭發，一邊去開門。
他剛叫了個早餐服務，開門時，等待他的不是熱騰騰的早餐，而是——
肖晴鶴！
何羨魚愣住了。
肖晴鶴也怔住了。
他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覺，要不然遠在景琛家中的何羨魚怎么會出現在謝唯之的專屬房間？
肖晴鶴眨了下眼睛。
他難以置信地看了看何羨魚身上的睡袍，又扭頭看了看躺在床上的謝唯之，從不罵臟話的他脫口而出：“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