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1章 第 91 章
明諾趕到茶齋。
一眼望去, 就看到大堂里跟經(jīng)理交談的寧芷萱。
“寧阿姨!”
明諾跑過去,寧芷萱轉(zhuǎn)過來,眼圈紅腫:“明諾, 對不起麻煩你過來。”
“店里怎么說?”
寧芷萱擦擦眼角:“剛剛看了監(jiān)控, 在這里。”
明諾看進柜臺里的電腦。
大堂經(jīng)理調(diào)監(jiān)控:“寧女士七點四十到的, 她約見的客人比她早到一刻鐘左右。”
明諾:“可以慢放嗎?”
“好的。”
鼠標點動幾聲。
大堂經(jīng)理:“七點四十五, 她們在談話, 這時候服務生上了茶,但是她們都沒有動。”
“七點五十,客人離開了, 留下了一只盒子。”
“寧女士打開盒子看,又在座位上坐了幾分鐘, 八點過離開。”
明諾:“再放一遍。”
大堂經(jīng)理起身:“你自己來看?所有監(jiān)控都在這,再外面就沒有了。”
明諾坐下,把監(jiān)控快進反復看了幾遍,停在一個地方:“這能放大嗎?”
大堂經(jīng)理幫她調(diào)試:“只能這么大了。”
明諾拿手機拍照, 放大圖片, 問寧芷萱:“寧阿姨, 這盒子里是你的戒指?”
寧芷萱點頭。
明諾把監(jiān)控倒回,又看了蒙樽月一個人在店里那段時間的視頻, 暫停。
她來回重放蒙樽月到店后十幾秒的監(jiān)控,放大畫面:“寧阿姨, 你前……她吸煙嗎?”
寧芷萱一愣:“以前不。但是我們分開二十多年,我不清楚她現(xiàn)在的習慣。”
監(jiān)控畫面里,蒙樽月落座后點了一根細煙, 服務生來提醒她茶齋禁煙,她立即熄滅, 放在桌角的茶漬碟里。
蒙樽月正對的墻面上就有禁煙標識。
明諾蹙眉。
按照她從寧雪卿和寧芷萱那對蒙樽月的理解,蒙樽月是個虛偽陰暗的人,正因為她虛偽,所以她格外注重外在,熱衷標榜高檔,不應該在有明顯禁煙標識的場所吸煙才對。
而且寧芷萱說了,蒙樽月以前沒有吸煙的習慣。
明諾演葉子的時候觀察過吸煙的人,模仿她們吸煙的姿態(tài),從監(jiān)控里可以看出蒙樽月吸煙的姿勢很不自然。
把這些奇怪的細節(jié)結(jié)合起來,明諾覺得蒙樽月不像吸煙,而是故意點燃那條細煙,把它放到桌上釋放氣味。
明諾頓時聯(lián)想到明燕和清夢香,心中警鈴大作。
蒙樽月在跟寧雪卿交談的時候一直把手搭在鼻尖,先走,而寧雪卿靠進茶漬碟,是坐了一會才離開的。
也就是說,如果那根香有問題,從距離和時間上來說,寧雪卿吸入了遠比蒙樽月大的量!
明諾立馬問大堂經(jīng)理:“店外面的監(jiān)控哪里能看到?旁邊的商家有嗎?”
“我們店沒有,這外面是濕地公園,最近的店都在幾百米外,你要看外面的監(jiān)控只能找交警、警察。”
明諾搜索最近的警局。
寧芷萱握著手機的手打哆嗦:“明諾,我有個老朋友在安委,她應該能幫上忙。”
明諾:“是狄警官嗎?”
“對。”
“我知道她,上次我媽的事就是她幫的忙。”
寧芷萱點點頭,趕忙給狄菲打電話。
幾經(jīng)周折,追查到寧雪卿被□□帶去了機場,鎖定他們上了去濠江的飛機。
明諾把寧芷萱勸回家,和狄菲前往濠江,狄菲找了在濠江的關系網(wǎng),寧雪卿最后出現(xiàn)的定位在鏡港的堂瑪島。
確定了方向,明諾準備動身,狄菲的朋友說:“你們要去鏡港?那邊是特區(qū),不好進的哦!”
明諾當然知道是特區(qū):“我們是去找人。”
狄菲的朋友:“噢!我還以為老狄?guī)Я怂巡榱睢`拚O,但是你個人去,更不好進的哦!就算你是明星也沒辦法啦,那邊都是大佬,尤其堂瑪島,沒有許可連大陸這邊的碼頭都上不了哦。”
明諾:“謝謝關心,我們先走了。”
她快步走出警局,攔下一輛的士,邊看定位邊在微信里翻找。
狄菲也在翻通訊錄,一籌莫展:“抱歉明諾,我這邊真找不到能開堂瑪通行證的人。”
明諾:“沒關系狄警官,我打個電話。”
狄菲目光詫異,聽明諾這語氣,她能找到關系?這個華語天后的含金量這么高嗎,還以為只是個娛樂圈的傀儡……
明諾接通電話:“季瑯,你現(xiàn)在在濠江嗎?”
“嗯,我來濠江了,你能不能幫我弄兩張?zhí)矛斖ㄐ凶C?”
“你來接我?好,謝謝你!我在鏡港碼頭等你。”
狄菲花了很大的功夫終于找到一個能幫忙的朋友,她在堂瑪島的治安站當臨時文員,托關系幫忙查載寧雪卿的船入港后的去向。
文員走出監(jiān)控房,把拍的照片給明諾她們看:“你們要找的人進水晶灣林區(qū)了。”
明諾心頭一緊,水晶灣,濠江最奢華的別墅群區(qū),蒙樽月非法把寧雪卿帶去那里想做什么?!
寧雪卿是蒙樽月的親生女兒啊!這混蛋真是個禽獸!
“林區(qū)?你確定是林區(qū),不是水晶灣別墅區(qū)?”
文員疑惑地看了眼染著粉色挑染的女人,有點不高興這人質(zhì)疑她的專業(yè)素質(zhì):“確定,是林區(qū),不是別墅區(qū)。”
明諾才注意到這個細節(jié):“林區(qū)?那里是自然景區(qū)吧?”
季瑯轉(zhuǎn)身勾手指:“跟我走。”
跑車從治安站開上濱海大道,沿途風景美不勝收。
明諾看著瑰麗的海岸線,明白了富人為什么對堂瑪島趨之若鶩,但此時此刻,她一點欣賞美景的心情都沒有,時不時看一眼儀表盤,季瑯開車的速度很快,可明諾總想再快一點。
周圍的植被逐漸茂盛,跑車開進山林,路上有幾個哨卡,遠遠看見車牌,自動放行。
明諾觀察四周,沒看見一個住宅或者商業(yè)點:“蒙樽月帶雪卿到這荒郊野外的做什么。”
季瑯握著方向盤,面無表情:“這荒郊野外只有一個人的度假別墅。”
明諾似有所悟,沉下臉,眼神黑洞洞的,但是沒再說話。
經(jīng)過一段上坡路,視野逐漸開朗,車經(jīng)過一道大門禁,穿過寬闊的草坪。
明諾仔細地探查周圍,指向前面一輛正要開進地下車庫的卡宴:“那輛!”
季瑯一腳油門踩下去,跑車發(fā)出轟鳴聲,一聲刺耳的摩擦,明諾和狄菲近乎從座位上彈起來。
車一停,明諾立馬解開安全帶跑下去,卡宴被跑車攔下。
卡宴的車門鎖著,明諾用力拍打:“雪卿你在嗎?寧雪卿,我是明諾!你聽得見嗎!”
卡宴前座跳下兩個高大的beta,車庫里的保安也跑上來:“什么人!”
明諾推開攔她的人,狄菲也上來幫忙。
“寧雪卿——”明諾叫了幾聲車里都沒回音,她轉(zhuǎn)頭拎起一個beta的衣領:“開門!把門給我打開!”
保安用電棍指向她們:“私闖民宅!我要報警了!”
“你被解雇了。”后面?zhèn)鱽磔p佻的聲音。
保安看到明諾身后走來的人,霎時泄了氣:“四,四小姐!”
明諾把beta按到車上:“開門!”
Beta一臉冷漠地盯著她。
季瑯:“開門,聾啦!”
Beta欲言又止,畏畏縮縮:“四小姐,這車是,是——”
季瑯怒喝:“你看我瞎嗎!”
“開開開我馬上開!”
beta還被明諾扣著,顫抖地解鎖。
門打開,明諾沖進去,后車廂和前座分隔開,黑暗的后廂彌漫著怪異的甜味,車座上躺著一個人,用薄毯裹著。
“雪卿?”
明諾焦急地掀開毯子,眼瞳緊縮,寧雪卿穿著早上出門時的緞面襯衣和半身長裙,雙手被絲襪反綁在背后,嘴上封著一張隔離貼。
“雪卿,醒醒,我是明諾。”明諾解開隔離貼和絲襪,脫下外套搭在她身上,“雪卿,醒醒。”
明諾撫摸寧雪卿的臉龐,輕輕拍她的臉,寧雪卿無力地靠進她的懷里,睫毛動了動。
季瑯站在車外,保安拿了一條嶄新的米色浴巾,季瑯把浴巾遞進去,明諾用浴巾包裹寧雪卿,拿濕巾擦拭她的臉龐和脖子。
寧雪卿的體溫很燙,明諾把她抱進季瑯的車,用冰礦泉水瓶給她降溫,寧雪卿的眼珠在眼皮下轉(zhuǎn)了轉(zhuǎn),呼吸逐漸加重,緊接著開始咳嗽。
心痛和憤怒化作兩股力量生生拉扯明諾,她皺著眉咬著牙,把寧雪卿緊緊摟在懷里,忍著喉嚨充血的疼痛柔聲哄她:“雪卿別怕,有我在,你沒事的。雪卿,我?guī)慊丶摇!?br />
外面響起混亂的聲音,又來了很多保安,明諾依稀聽見一句“人你們不能帶走”。
狄菲聞了一下卡宴里甜膩的怪味,眉頭緊鎖,嘭地關上車門,當即打電話給堂瑪島安委。
狄菲和季瑯被十來個保安圍在兩輛車之間。
季瑯昂頭:“你們都瞎了?”
保安隊長:“對不起四小姐,園區(qū)發(fā)生意外我們必須跟當家匯報,請你們先進屋休息。這是我的職責。”
季瑯:“匯報?這幾個都是我的朋友!”
保安隊長揮一下手,保安們走向她們:“四小姐,冒犯了。”
“啊啊啊啊啊!!!——”
季瑯的跑車里突然爆發(fā)驚恐的尖叫。
“雪卿,是我,明諾,你別害怕,沒有人能傷害你……雪卿,別怕,雪卿……”
季瑯和狄菲轉(zhuǎn)頭,目光聚集在跑車上。
保安趁機分開她們,五六個攔一個,狄菲要動手,保安紛紛舉起電棍。
“都住手!季總來了!”
草坪那邊傳來一聲響亮的呼喊。
所有人轉(zhuǎn)身看去,季銀祺帶著秘書和保鏢走了過來。
保安全部退開,季銀祺目光掃過兩輛車,眼神困惑,走到季瑯面前。
“怎么回事?珞——”
啪!!!
季銀祺順著掌摑的力道偏頭,雪白的臉頰迅速紅腫。
“季銀祺,你讓我感到惡心。”
季瑯轉(zhuǎn)身坐進跑車,嘭咚關上車門,等狄菲坐上副駕駛,轟燃油門驅(qū)車而去。
后座,明諾坐在一側(cè),寧雪卿披頭散發(fā)地裹著浴巾,蜷縮在另一側(cè)角落,淚水暈花了妝容,她抱著自己瑟瑟發(fā)抖:“不要!不要過來!你和她一樣是alpha,不要過來!”
“……”
明諾兩眼濕潤,顫動苦澀的嗓子:“我不過去,我不過去。”
第092章 第 92 章
湛藍的海水撲打黑沙灘。
陽光穿過高大的棕櫚樹, 照進溫暖的臥房。
橘粉色的松軟大床里,寧雪卿側(cè)身蜷縮在被窩,臉頰陷進蓬松的枕頭, 只露出一頭長發(fā)。
明諾左手端著瓷碗, 右手拿著調(diào)羹, 碗里盛著晶瑩剔透的雪耳燕窩。
“雪卿, 這個溫度正合適, 你吃一點吧。”
寧雪卿背對著她,裹著被子搖搖頭。
明諾放下碗,從床頭柜的托盤上拿起深碟:“那吃一點牛奶蛋羹好嗎?”
搖頭。
明諾又放回去, 看到玻璃杯,柔聲問:“蜂蜜檸檬水呢?我們以前說好, 不舒服的時候補充維C,喝一點水好不好?”
床上的背影一動不動。
明諾垂下眼簾,端起托盤,輕手輕腳地退出臥房:“好的, 我在外面花園, 你有什么就叫我, 或者給我發(fā)消息,按床頭那個小兔子燈上鈴也可以哦。”
她望著寧雪卿慢慢走出去, 輕輕帶上門。
“唉……”
明諾垂頭,小聲地嘆息。
寧雪卿從昨晚就沒吃東西, 今天早上也沒吃,悶在床上誰也不搭理。
家庭醫(yī)生來給她看過,清除了殘留的違.禁.藥.物, 注射了鎮(zhèn)定劑和安撫劑,已經(jīng)沒有大礙。
醫(yī)生特別叮囑, 接下來幾天要特別注意營養(yǎng),還有心理疏導。
“還是沒吃嗎?”
明諾抬頭,季瑯的眼神很擔憂。
明諾無奈地搖頭。
季瑯伸出手接過她手里的托盤:“你歇會,我來試試。”
明諾想也許寧雪卿是排斥alpha,季瑯去會好些:“謝謝。”
“跟我說這些。”
季瑯進屋,把門關上。
明諾走到棕櫚樹下面的躺椅坐下,隔著花園的綠植能聽見沙灘的海潮,她從落地窗往里看,房間罩著暖白色的紗簾,隱約能看見季瑯坐在床邊,寧雪卿也坐了起來,接住了季瑯手里的小碗。
明諾看到這一幕心里有點發(fā)酸。
她陪在寧雪卿身邊安慰那么久沒有一點用,季瑯送一次飯寧雪卿就吃了。
果然寧雪卿是害怕她是alpha。
醫(yī)生說寧雪卿被違.禁.品損傷了神經(jīng),加上以前長期處于心理創(chuàng)傷狀態(tài),這次遭受刺.激后應激很嚴重,除了鎮(zhèn)定藥和脫敏治療,沒有更好的辦法,需要家人和朋友更多的理解和陪伴。
明諾仰望天空,如果從她分化成alpha開始計算,寧雪卿對她脫敏花了六年時間。
六年,一個小胚胎都能長成和檬檬一樣的小天使了。
這回寧雪卿不僅受了驚嚇,還損傷了神經(jīng),又需要多長時間呢?
她們才剛剛在一起啊!
眼看著彼此越來越親密,等綜藝結(jié)束可以一起生活,旅游,做好多事情,也許某一天她就能鼓足勇氣求婚……
全毀了。
明諾一想到美好的愿景幻滅成泡沫,她愛的女人經(jīng)受了巨大的恐懼和痛苦,就難受得像在火上烤,渾身如同有萬千只毒蟲在啃噬她的血肉和骨頭。
她握緊拳頭,知道是誰把寧雪卿害成這樣,恨不得立馬把那禽獸碎尸萬段,可蒙樽月卻通過各種手段把自己摘得干干凈凈,離開茶齋后再沒出現(xiàn),一路監(jiān)控沒有蹤跡,就連茶齋里的能證明細煙有問題的茶漬碟都神不知鬼不覺地被“偷”了。
清爽的哈密瓜牛奶味靠近,明諾抬眼,季瑯握著冷飲杯靠到灌木墻上:“雪卿一樣吃了點,你放放松,吃了午飯去睡會吧,別女朋友沒守好,先把自己累垮了。”
明諾欲言又止,仔細想了想她說的話,點頭。
“謝謝你季瑯,這段時間我們住在你這,所有開銷我來付。”
“你在逗我。老實說我的日常和精神都貧瘠得很,窮得只剩錢了。”
明諾:“。”
季瑯說這話,挑不出毛病。
季瑯望著枝葉間透出的海岸,嘴角微揚:“幾年前,季斯衍要把季氏的一部分股權(quán)和產(chǎn)業(yè)轉(zhuǎn)到我的名下,她老婆不同意,吵了一兩年的架,最后還是到了我手里。”
她的話稍微轉(zhuǎn)移了明諾痛苦的注意力。
不過明諾不明白季瑯為什么對媽媽媽咪的稱呼很奇怪。
季瑯:“那年我十九歲,我以為是季斯衍寵我這個小女兒。大學畢業(yè)以后我偷偷到季氏旗下的控股公司實習,發(fā)現(xiàn)季斯衍和她老婆是政.治聯(lián)姻,兩大家族各自蠶食對方的資源,季斯衍給我股權(quán),無非是想借我轉(zhuǎn)移資產(chǎn)罷了。”
“從那個時候我就告訴自己,我發(fā)誓。”季瑯轉(zhuǎn)頭,看著明諾目光堅毅,“我這輩子絕對不要做家族和世俗的奴隸,我要這世間最純粹,要這世間最干凈。”
她輕拍明諾肩膀:“雪卿的事我無法坐視不管,我會幫到底。你們都不要覺得歉疚,因為這是我在實踐我的本心。”
明諾眼中光茫閃動,話音誠懇:“好,我就不跟你客氣了。”
季瑯彎彎狐貍眼,拇指指向中庭對面:“我去做飯,給你露一手。我的豬扒包做得可好了,以前我——”
明諾聽得認真,她突然停了。
“以前你?”
季瑯低頭笑了笑:“沒什么,以前我家里人愛吃。等會給你嘗嘗。”
“好。”
明諾看她走上小噴泉旁的灰色臺階,聽著海潮,轉(zhuǎn)頭凝望垂著紗簾的玻璃墻。雪卿,希望你快點好起來,嘗嘗季瑯拿手的豬扒包,我們牽著手去鏡港的沙灘走走。
包里的手機突然震動。擔心驚擾寧雪卿,明諾昨天把手機設置成靜音。
她以為是狄菲去警局有消息了,趕忙掏出來看,是個來自申江的陌生號碼。
明諾平常不會用私人機接陌生電話,但是現(xiàn)在情況特殊,她生怕漏掉任何情報,便按下接通。
“你好?”
對面的聲音暴躁如雷:“明諾!我知道這是你的號!寧雪卿遇到危險了你知道嗎!我到現(xiàn)在都打不通她電話!”
明諾:“?”
明諾:“你誰?”
對面:“我是她這輩子唯一的女人!我們是緊密相連的共同體!我們擁有世界上別人沒有的靈魂感應——”
“……”
這么癲。
明諾知道是誰了。
明諾:“紀辭,你別跟我發(fā)瘋,你有病,是小輩,我不跟你發(fā)火,但你不要到我面前來鬧。”
紀辭:“你才有病!接下來我說的很重要,明諾你聽好了。我被惡魔關在地下室了,就在我的頭頂,惡魔和撒旦正在準備地獄的盛宴!”
“行了我沒功夫聽你瞎扯。”
“我聽見了!我聽見喝血漿的小鬼恭喜撒旦,說撒旦要去濠江的老巫婆那里傾聽上帝的號角,那樣撒旦就能變成加百列了!變回天使需要給老巫婆送一個大活人吃,要香香軟軟的omega,撒旦要把寧雪卿送給老巫婆了!”
明諾頓住,這個亂七八糟的神鬼劇情竟然能和昨天發(fā)生的事對上號?!
看來紀辭雖然有精神病,但她說的都是對現(xiàn)實的異化,她從小生活在蒙樽月和紀素馨身邊,沒準能從她嘴里套出些線索。
明諾急忙問她重點:“撒旦,你說的撒旦,她是不是會法術,讓人產(chǎn)生幻覺?”
紀辭驚訝:“你怎么知道?!撒旦有惡魔果實,她的果實可厲害了,你不吃,只是聞一會,就能看見大樹在馬路上跳舞,垃圾桶在房頂吃人!”
“惡魔果實長什么樣?撒旦都把它們放在哪里?”
“噓,你不能告訴別人,這是我發(fā)現(xiàn)的秘密,你必須答應我馬上去救寧雪卿我才能告訴你。”
明諾急得在花園里轉(zhuǎn)圈:“我已經(jīng)救到她了,你快告訴我。”
紀辭:“你不要騙我,你先拍個她的照片,我要看到她安全!”
“我怎么知道你有沒有騙我?現(xiàn)在很多壞人在找她,我必須保證她的安全,不能拍照。”
“那好吧……我告訴你惡魔果實的秘密。惡魔和撒旦,她們把惡魔果實種在……”
和紀辭的通話結(jié)束,明諾立即把電話錄音傳給狄菲。
一個小時后,狄菲帶了兩個人過來:“明諾,介紹一下,這兩位是甘原重案組的李隊和陳隊。”
明諾和她們握手:“兩位警官好。”
李隊點頭微笑:“你好明諾,說說你線索里提到的烏羽玉秘密種植地。二十年前甘原就發(fā)現(xiàn)了含有烏羽玉成分的禁品,近年來它們不斷轉(zhuǎn)移,蔓延到了全國各地。烏羽玉是一種帶有毒素的植物,可以微量入藥,但是沒有藥準持證嚴禁私自種植,我們必須把這些危險分子徹底清除。”
明諾握緊李隊的手,身體抑制不住地顫抖。
蒙樽月和紀素馨多年經(jīng)營違.法.藥.物的證據(jù),終于有了。
這一次,一定要把兩個畜牲送進去,為寧雪卿和寧芷萱報仇,為那些被違.禁.品傷害的無辜者雪恨!
明諾和客人在客廳交談,季瑯給她們送去茶水和果盤。
走回房間,季瑯又有好幾個未接電話。
她靠著箜篌,拿起手機看,掀了掀眼皮。
老登:我知道你不肯聽我說,也不相信我。
老登:但我必須為自己澄清,沒做過的事就是沒做過。
老登:你要把我逼瘋。
老登:心真的好痛。
季瑯皺緊眉頭把手機拿遠,不假思索地點進右上角三個點。
——[紅色感嘆號]對方開啟了朋友驗證。
水晶灣別墅,季銀祺看著對話框里的這行字石化。
“……”
季銀祺面色蒼白地捂住心臟,五官猙獰地扭曲。
良久,她從抽屜里抓了瓶救心丸。
*
鏡港金融街,季氏大廈高聳矗立。
精英白領來來往往,不時有幾個路過的笑著打招呼:“恭喜蒙總。”
“蒙總早,恭喜您。”
“蒙總!恭喜啊!聽說總部高層有個空缺,要高升咯?”
蒙樽月一路微笑著回應,走進觀景電梯,看著不斷縮小的地面景觀,情不自禁地揚起嘴角。
三十樓人力資源中心。
人事總監(jiān)等候已久,笑著迎接:“恭喜蒙總,您這邊請。”
蒙樽月穿著定制西裝,彬彬有禮,笑容謙遜:“我在申江開會常說,總部人力的效率非常高,我們要向總部學習。”
人事總監(jiān):“都是公司制度規(guī)范。來,蒙總,會議室請坐。”
蒙樽月跨進走廊盡頭的會議室大門,人事總監(jiān)并沒有跟她進去,她疑惑地轉(zhuǎn)頭:“這間會議室,我來總部從來沒見用過?”
人事總監(jiān)沒有回答,安靜地關上門。
蒙樽月轉(zhuǎn)身,四壁無窗,偌大的空間里只有一張辦公桌,冰冷的燈光從頭頂打下來,照在一個挺直的背影。
真皮轉(zhuǎn)椅緩緩地轉(zhuǎn)過來,燈光下的影子拉長。
蒙樽月站在原地咽了下喉嚨,季銀祺端坐在皮椅上,冷冽的眼眸下勾起紅唇。
第093章 第 93 章
不通風的密閉空間, 沒有粉刷的毛坯。
簡陋的燈泡打在頭頂,蒙樽月眼神微動,低頭笑道:“銀祺總?”
季銀祺仰首:“坐。”
蒙樽月看看空無一物的四周, 笑容局促。
季銀祺:“哦。”抬一下手, 側(cè)邊的毛坯墻從里面打開一道門, 露出昏黃的光:“一點小禮物, 看看喜不喜歡。”
“謝謝銀祺總。”
蒙樽月走過去, 一只腳跨進門,兩只戴著黑手套的手扣住她的下巴。
蒙樽月瞳孔緊縮,房間里圍過來幾個身形彪壯的alpha, 反扣住她的肩膀和手臂,一個戴口罩的白大褂推動注射器, 不等她反應,往她脖子根扎進去,推注液體。
“唔呃——銀、銀祺總!你這是什么意思?”
蒙樽月掙扎不了半點,被幾個alpha保鏢按* 得死死的。
季銀祺站在外面, 一個保鏢遞上來文件夾板, 季銀祺簽章一張任命書, 面向蒙樽月,笑容和煦:“恭喜。”
保鏢把蓋著鮮章的任命書拿到蒙樽月眼前, 蒙樽月雙瞳顫動,黢黑的瞳仁里映出紅頭文件上的印刷體:
【任命[蒙樽月]為濠江公司市場部副總經(jīng)理, 負責協(xié)理總經(jīng)理工作任務。】
忽然,這些印刷字從紙面跳了出來,在蒙樽月的視野里旋轉(zhuǎn), 像螞蟻一樣擰做一團,密密麻麻地從她的四肢爬上皮膚, 往肉里鉆。
蒙樽月身后的白大褂舉起針管:“熟悉嗎,這是從紀辭小姐臥室里搜出來的針劑。”
房間的角落豎立著一只雙開門壁櫥大小的金屬黑箱,白大褂拉開箱門,保鏢把任命書粘到箱門內(nèi)側(cè),其余幾人扣著蒙樽月,把她按進黑箱。
蒙樽月奮力昂起頭:“銀祺總!銀祺總——季銀祺!季銀祺!!!”
她的視線所及之處,房間外厚重的門板閉合,連季銀祺的影子都看不見。
“放開我!放我出去!”
“我剛剛拿到了任命書!”
“我是總部的副總!你們這些狗奴才給我松手!”
眩暈一陣陣侵襲蒙樽月的大腦,她腳步踉蹌,腳底踩到一片潮濕滑膩的長條,它們在活動。
蒙樽月嘭一聲撞上金屬板,看著一只白色的龐然大物舉起巨大的爪子,慢慢關上黑箱。
箱中黑暗,一小段閃爍的燈帶是唯一的光源,蒙樽月后背抵著冰冷的金屬板大口喘氣,宛如被扼住咽喉般窒息。
“呼,呼……”
燈帶照亮貼在箱門上的任命書,蒙樽月?lián)湎蛩p腿無力地跪倒,膝蓋落進一灘濕滑里,那些粘膩的活物在她身邊蠕動。
“啊……股權(quán),我的股權(quán)……”
蒙樽月望著那枚鮮章,紅了雙眼,伸手瘋狂地去抓,去撓,可她的視野已經(jīng)被幻覺模糊,只能把指甲一次次撞上堅硬的金屬,抓破,撓殘,磨出鮮血。
隨著時間流逝,黑箱中的燈帶越來越暗,直至熄滅。
蒙樽月倒在黑暗的黏稠里,聽著窸窸窣窣的撕咬聲,她好像看見一群不可名狀的魔鬼,在分食她的指甲,毛發(fā),皮膚。
“錢……票……我的票……”
蒙樽月意識模糊,眼睛合上一會后,伸向任命書的那只手才緩緩落下。
失去意識的最后一秒,蒙樽月好像看到了幾十年前,她被撕碎踩到腳下的車票。
踩住碎片狠狠碾壓的人用力踹她:小崽種,還想跑!我讓你跑!讓你跑!
接著,那人揚起鞭子,站在水泥管上對著一群瘦骨嶙峋的小孩吐唾沫:我看誰還想跑!恁死你!所有人給我聽著!下個月要是收不了烏羽玉,都別想吃飯!
漏雨的破棚下面,蒙樽月抱著爆皮的胳膊打顫。
年長的孩子拿篾條抽她:去,把她的饅頭給我拿過來!
然后把她變形的碗踢進羊糞堆。
一旁的孩子指著她狂笑:傻帽,居然真的跟我們買,就是張爛報紙剪的,她居然以為是出山的大巴車票!
大孩子:蠢貨,她不識字啊!文盲!哈哈哈哈!
甘原黃沙莽莽,風一起,山鳴呼嘯。
蒙樽月咬牙徹夜未眠,等到第二日早晨,抖落一身沙土,看著還在熟睡的幾個小孩,憎恨地勾起嘴角。
她望了眼冉冉東升的旭日,弓腰鉆進種滿烏羽玉的沙田。
監(jiān)工操起鞭子打在工棚上:起來干活!偷懶別想吃飯!
棚里沒有動靜,田里只有最瘦弱的那個小孩在安靜地翻地。
監(jiān)工翻開棚子,地上躺著的孩子全部神態(tài)癡癲,嘴里含著烏羽玉的碎塊。
監(jiān)工暴躁地叫住翻地的小孩:你過來!他們怎么回事!
蒙樽月低著頭走近,沉默地指向最年長的孩子。
棚里躺著的只有大孩子沒吃烏羽玉。
啪!監(jiān)工的鞭子狠狠打在大孩子的身上:偷貨的雜碎!我讓你偷!讓你偷!
毒辣的太陽高懸在黃沙的上空。
一茬茬烏羽玉生長,開花,結(jié)果,落子,生根,發(fā)芽,生長。
一批批小孩進棚,翻地,爭搶,奪食。
……
一個晴天。
山下的小賣部老板遞出兩本破爛的老版課本:又來啦。山下鎮(zhèn)里拿的,大城市捐來的哩。
少女把皮鞭別在腰后,給他幾張紙幣。
老板叼著旱煙:要這么多書,小文盲你看得懂嗎?
少女撫平卷翹的書頁,沒空看他:我給自己取了個名字。
老板像看猴戲:喲,聽聽。
少女把一張開向縣城的車票夾進課本:聽?你聽得懂嗎。
“唯愿當歌對酒時,月光長照金樽里。”
少女跨上摩托,風沙吹亂她的長發(fā)。
終有一日,她要握住那金樽,摘得那高月。
*
海風輕拂細膩的黑沙灘。
幾個衣著靚麗的年輕人帶著寵物犬在海邊玩飛盤。
明諾收回目光,吃掉餐盤里最后一塊西多士。
腳步聲從樓上傳下來:“這么早。”
明諾抬頭:“季瑯,早。”
“好豐盛啊。”季瑯揪了片雞蛋仔,喝牛奶,“嗯,那盤是給雪卿的吧?”
“嗯。蛋撻還燙,你幫我提醒她一下。”
“放心。”
季瑯掰開一個酥皮叉燒包,嘴里含糊:“對了,你看新聞了嗎?”
明諾剛剛做好早餐,還沒來得及看手機:“怎么了?”
她擦干凈手,拿起手機看,才發(fā)現(xiàn)錯過了好幾個電話,有狄菲的,有寧芷萱的,還有幾個陌生號碼。
第一頭條推送:昨日,甘原查封國內(nèi)最大有害植物種植基地,同時查獲多地據(jù)點,相關部門正在緊密追查中。該組織為建國前的毒瘤殘余,頭目歷經(jīng)三代更疊,其在東部地區(qū)的主要組織犯蒙某,于前日發(fā)現(xiàn)在家中攝入過量違.禁.品陷入昏迷,現(xiàn)場還發(fā)現(xiàn)了大量蠑螈,疑似同為禁.品原料,系蒙某致幻后誤觸受傷……
明諾握緊手機,整個人因興奮而戰(zhàn)栗。
“好,太好了。”明諾轉(zhuǎn)向季瑯,“把這個給雪卿看,讓她知道那個禽獸終于伏法了,她終于得到了反噬,得到了她該有的報應!”
季瑯端起盛滿早餐的托盤:“好。”
她覺得寧雪卿已經(jīng)看到了。
季瑯敲門,聽到里面的小兔子燈叮了一聲,打開門慢慢走進去。
“雪卿,明諾給你做了好多好吃的,這個蛋撻好香啊,剛出爐的,里面還有點燙,你吃的時候小心一點哦。”
她把托盤放在桌上,陽臺的門半開著,海風帶著草木的清香吹進屋,暖白色紗簾輕輕飄動。
寧雪卿恬靜地站在陽臺門前,清澈的陽光灑在她的側(cè)臉,眼睫毛纖長卷翹,沐浴在陽光里泛出微微金色。
她的眼角滑落一滴淚珠。
季瑯拿起紙巾和蛋撻過去:“雪卿,吃早飯啦。”
“為什么非得是我有這樣惡心的媽咪呢?”
季瑯停住,安靜地看著她。
寧雪卿抹掉那滴淚:“我覺得最惡心的是,我那么恨的一個人,我的身體里都是她的基因,她的基因組成了我的每一個部分。我感到自己也很惡心。”
“我很討厭自己。”
寧雪卿抬起雙手捂住臉頰,讓全身照進太陽,仿佛想用陽光祛除心中的污穢。
季瑯:“檬檬有你的基因,你會因此討厭檬檬嗎?”
寧雪卿放下手,斬釘截鐵:“不!檬檬是檬檬,她是獨一無二的。”
季瑯:“所以,寧雪卿,你也是你。生物學決定了你從哪里出生,但是活出怎樣的人生取決于你的實踐。你的媽媽,你的女兒,都愛你。”
“還有明諾。”
“她在等你。”
季瑯望向花園的陽光。她想,如果有可能見一面親生母親,她也許也會像寧雪卿一樣難過。為什么要把她生出來呢?不如在那場意外里一起掩埋吧。
但她活下來了。
往后的每一縷陽光,每一朵鮮花,每一個美好的瞬間,都是她揚起笑臉期待明天的動力。
寧雪卿拿起蛋撻,掰開,金黃的酥皮掉下來,她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口,內(nèi)餡溫熱綿軟,入口即化,醇郁的奶香伴著一絲檸檬皮的清香充盈口腔。
她看著手里的甜點,眸光流轉(zhuǎn):“明諾她……吃過了嗎?”
季瑯:“吃過了。她擔心你害怕她,不敢進來看你。”
寧雪卿抿了抿唇,把剩下的蛋撻吃掉,忽然問季瑯:“你有種花的工具嗎?”
在臥房悶了幾天,寧雪卿走出屋子,在花園里挖泥土。
寧雪卿出去了,明諾就把自己關在客廳里,只敢遠遠地看著她。
不管怎樣,寧雪卿愿意出房間就是好事,出去活動活動對身體和神經(jīng)恢復都有好處。
明諾望著寧雪卿,看她在花園里忙忙碌碌。
寧雪卿直起身,把小鏟子放到一邊,拍拍手往客廳走來。
啊啊啊,來了來了。明諾趕忙從沙發(fā)站起來往樓上躲,可別嚇到雪卿了。
寧雪卿走進客廳:“明諾。”
一只腳踩上臺階的明諾打了個激靈,慢吞吞地回身。
第094章 第 94 章
明諾溫柔地回應:“雪卿, 感覺好一點了嗎?”
寧雪卿沒有直接回答,垂下眼簾沉默片刻,啟唇:“明諾, 你幫我做一只小貓吧, 翻糖, 巧克力, 面點的都可以。”
明諾:“甜點小貓?”
寧雪卿找了一張網(wǎng)上的圖片:“大概這種花色。”
明諾點開圖片, 放在手機支架上:“好,要幾個呢?”
寧雪卿:“一個就好。”
明諾進廚房找材料:“你稍等會,我做好了叫你。”
寧雪卿合起手, 就近坐到廚房的吧臺凳,看著明諾熬糖漿, 廚房里很快彌漫開甜甜的香氣。
翻糖的造型做出來很漂亮,但是不太好吃,明諾就用巧克力打了個底,在外面淋糖。
塑形, 冷卻, 雕琢, 兩三個小時后,明諾用小盒子裝好甜點小貓, 拍了張照片做紀念。
“雪卿,好了, 你看看可以嗎?”
寧雪卿走到料理臺前,隔著透明的盒子摸一摸小貓的額頭,眉宇間終于露出一絲舒心:“嗯, 很可愛。”
她捧起盒子,穿過客廳走去花園, 明諾好奇地跟過去看。
寧雪卿要這只甜點小貓不用來吃,打開盒子把它拿出來,雙手捧著放進先前挖的小泥坑,撫摸它的額頭和后背,小聲和它說了幾句話,然后彎彎嘴角,那小鏟子鏟土,一點一點把它埋進土里。
寧雪卿撿了很多花園里的落花,鋪在埋葬小糖貓的小土包上,雙手合十,靜默地祈禱。
明諾單手扶在客廳的落地窗,她看完寧雪卿埋糖貓,立即想到了寧雪卿和她講過的童年。
蒙樽月為了威脅年幼的寧雪卿,當著她的面烹了一只貓。
寧雪卿說,她當時很害怕,不明白媽咪為什么要傷害生命,不敢告訴媽媽,她很愧疚。
但明諾知道,這些不是最讓寧雪卿難受的。
這些年來,這件事最讓寧雪卿最痛苦的是,在弱小的時候無法保護她喜歡的小生命。
她沒能救下它。
也沒能救下自己的童年和幸福的家。
有多少孩子在最弱小的年紀,遭遇了無法保護最愛的痛苦呢?
該是多么的無力,無助。
明諾把臉貼在玻璃上,深深地嘆息。
她小時候也看出了媽媽媽咪的辛酸,也想掙很多錢治療媽媽的病,但她做不到。
等她能做到了,一切都晚了。
明諾隔著玻璃輕輕描繪寧雪卿的身影,還好現(xiàn)在她有能力,一定會竭盡所能守護好雪卿和檬檬。
碧海壯闊,白云一望無際,海風搖動樹影,寧雪卿告別多年前沒能拯救的小貓,也告別她那段晦暗的記憶。
*
飯后煮茶。
明諾滑動手機。
“在看什么?”季瑯握著xbox手柄坐到地毯的坐墊上。
明諾的注意力在手機里:“貓。”
季瑯打開電視選游戲:“打算養(yǎng)只貓啊。”
明諾:“沒確定,先看看。”
“我比較喜歡狗,你要是買狗,我還能給你推薦,貓就不懂了。”
“你養(yǎng)過寵物嗎?”
“養(yǎng)過啊,我讀書的時候養(yǎng)過一只棉花面紗犬,后來生病沒了。我還養(yǎng)過鸚鵡,兔子,海星。”
季瑯打過一關,回頭看她:“怎么突然想養(yǎng)貓?”
明諾放下手機,認真:“我記得歐洲有那種撫慰寵物,就是輔助心理醫(yī)生療愈的。”
“對,撫慰犬一類的,貓也可以吧,軟乎乎的一團抱著很治愈。你想給雪卿?”
“她小時候家里養(yǎng)過一只貓,她很喜歡。”
季瑯:“那好呀,試試。不過我建議你不要買和她以前小貓一樣的,免得觸景生情。”
明諾記下了:“謝謝提醒。”
明諾選了幾家貓舍,具體的需要詳談。
在買之前還要看寧雪卿的恢復狀態(tài),如果居家休息一段時間,就回申江買貓;如果恢復得好能跟上節(jié)目拍攝,就等《奇旅》結(jié)束后再買。
過道那頭的臥房門打開,寧雪卿走到客廳招手:“明諾。”
明諾急忙轉(zhuǎn)頭:“嗯嗯,在呢。”
寧雪卿這兩天能在別墅里正常活動了,偶爾還會到外面轉(zhuǎn)轉(zhuǎn),也能跟明諾待在一個房間說說話,情況都在往好的方向發(fā)展。
越是這種緊要階段越要小心謹慎,明諾非常仔細地照顧寧雪卿的情緒,對她的表情和語氣都要盡可能熱情,溫柔,但又不能太親昵,以免惹她不舒服。
寧雪卿又招招手:“來。”
明諾連忙走過去:“來啦。你餓不餓,我做點酸奶碗?”
寧雪卿搖頭,指了下臥房示意她進去,跟季瑯說了聲:“季瑯,我們跟檬檬打個電話。”
季瑯回頭笑一笑,擺擺手。
臥房的梳妝臺上架著寧雪卿的手機,屏幕顯示正在視頻通話中。
明諾剛進屋,手機里的檬檬興奮地蹦跶:“諾諾媽咪!看我!我在這里!媽媽的手機里面!”
“檬檬!”明諾驚喜地看向她,俯身貼近梳妝臺,“你在家里和姥姥一塊嗎?”
“嗯!諾諾媽咪,媽媽的工作辦完了嗎?你們什么時候回來呀,還有兩天就要拍節(jié)目了!”
明諾當即意識到寧雪卿對檬檬說的是來濠江出差,順著說:“快啦,還差一點點。”
檬檬:“你們要快!快!快哦!上一次翠屏你遲到了,這次旅行不能遲到,我們?nèi)齻一個都不能少!”
明諾不確定寧雪卿的打算,話不敢說滿,便道:“知道啦,我們待會問問媽媽。”
寧雪卿正巧過來,給明諾拿了把椅子,坐到梳妝凳:“知道啦,明天我們就回來咯。”
明諾驚訝地看向她,寧雪卿微微抿唇,對她點了下頭。
“噢耶!”手機里發(fā)出檬檬激動的歡呼,她在視頻里高舉雙手轉(zhuǎn)圈圈,“媽媽和諾諾媽咪要回來啦!”
檬檬躥到鏡頭前面,粉嘟嘟的臉蛋往鏡頭上蹭:“媽媽,濠江的鳳凰卷好好吃哦!”
寧雪卿:“好好吃,給你買啦。”
“杏仁餅好好吃哦!”
“買啦。”
“牛軋?zhí)且渤贸裕 ?br />
寧雪卿笑容寵溺:“都買啦,給你買了很多好吃的,還有很多玩具和新裙子。”
檬檬跳起來:“哇!媽媽你好愛我哦!我也愛你喲!”
視頻里的畫面突然天旋地轉(zhuǎn),寧雪卿和明諾看得迷糊,視頻畫面翻轉(zhuǎn),檬檬把鏡頭對準自己,笑得像只小花貓:“咯咯咯!我太高興啦!”
原來剛才是手機被檬檬拿去轉(zhuǎn)圈圈了。
明諾自責自己這幾天沒給檬檬買禮物,聽見寧雪卿跟檬檬說:“很多禮物是諾諾媽咪給你的哦。”
明諾眨巴眼,感激地看向身旁之人。
她的愛人經(jīng)受了身心的雙重傷害,還沒能完全恢復,甚至不能自然和她親密接觸,但寧雪卿的心里時時刻刻都裝著她,為她著想,為她籌劃。
檬檬貼上手機,對著鏡頭吧唧親了一大口:“諾諾媽咪我也愛你吶!”
明諾的雙眼不自覺地涌上熱意,酸酸的,她用雙手比成心心,眉眼彎彎:“我也愛檬檬寶貝。”
“諾諾媽咪,我和姥姥中午吃了燉大鵝,是燕子奶奶給我們做的。”
“嗯呢,燉大鵝好吃嗎?”
“好吃!燕子奶奶還陪我做棗泥饅頭呢。前天有奇怪的人來敲門,燕子奶奶拿姥姥的高爾夫球桿把他們趕跑了,她要賠給姥姥一根,你告訴她不用啦。諾諾媽咪,燕子奶奶什么時候才能說話呀……”
“我要穿媽媽給我買的新裙子去旅行!”
“諾諾媽咪,這次你回來能住在我家里嗎?”
“媽媽,你和諾諾媽咪明天幾點到呀,我去機場接你們!”
……
小孩子精力十足地聊了一個多小時,依依不舍地被姥姥抱去午睡。
寧雪卿和寧芷萱聊了幾句,掛斷電話。
屋里安靜了兩分鐘,明諾輕聲問:“雪卿,明天回申江嗎?”
寧雪卿調(diào)出助理發(fā)的機票截圖:“嗯,這里。”
明諾掃了一眼,眼神關切:“要不要多休息兩天,我跟節(jié)目組請假。”
寧雪卿:“沒關系,我不是小孩子,是檬檬的媽媽了。”
言下之意,她是而立之年的成年人,是一位小朋友的母親,她可以一時軟弱,但不能一直沉浸在軟弱,她要振作。
“好,我跟季瑯說一聲,然后收拾東西。”
其實也沒什么好收拾的,她們來得很急,主要要帶的就是給檬檬的禮物。
明諾看看時間,轉(zhuǎn)身找墻角的迷你冰箱,里面存放著針劑:“雪卿,今天該上藥了。”
寧雪卿坐在床邊,低頭摸了摸脖子。
她穿著柔軟的棉質(zhì)長裙,挽著一半長發(fā),幾綹發(fā)絲散在白皙的皮膚,修長瑩潤的指甲搭在透明的隔離貼上。
“你看幾點合適,我叫季瑯聯(lián)系醫(yī)生。”
寧雪卿聲音軟軟的:“疼。”
明諾想了想,是腺體注射疼吧。
鎮(zhèn)定針劑和安撫針劑確實不好受,敏.感體質(zhì)會覺得格外疼痛,不同的人還可能有不同的副作用。
正因如此,醫(yī)生才建議腺體疾病患者盡量使用天然的信息素做鎮(zhèn)定和安撫。
小冰箱里還備的有止痛藥和調(diào)節(jié)神經(jīng)功能的藥片,明諾說:“那先吃藥好不好,總不能不治療呀,早治早好嘛。”
她接好溫水,配好藥片:“先吃止痛藥會好一點,不害怕哦。”
“可是,我不是有alpha嗎。”
明諾抬眼,寧雪卿抱著枕頭,眼神純真。
第095章 第 95 章
短短的幾秒時間, 明諾揣摩了很多次寧雪卿的意思。
Alpha啊。
的確直接利用alph息素就不用遭針劑的痛了,而且安撫效果會更好,但是寧雪卿現(xiàn)在的狀態(tài), 確定能用她嗎?
寧雪卿抱著枕頭望她, 明諾想了想, 坐到她身邊, 輕聲說:“是呀。雪卿, 我要怎么做才好?”
寧雪卿看手機:“你還有……”揚起屏幕給她看:“兩天?”
明諾看到屏幕的內(nèi)容,是生理期周期記錄,寧雪卿不僅記了自己的, 還記了她的。
“還有挺久的。”
“誒?可是在布里斯班的時候我們不是同期嗎?”
寧雪卿往上翻記錄。
就是明諾澳洲演唱會,她們相遇的那個夜晚。
明諾不好意思地支吾:“那次不是。是對你。”
寧雪卿頓時明白了, 低頭靠在枕頭上:“原來是這樣,我本來想著你易感期快到了。”
明諾搖搖頭。
這兩個月經(jīng)歷了很多事,不只寧雪卿信息素紊亂,明諾的周期也不準了。
“沒關系, 就這樣吧。”寧雪卿把枕頭放下去, 一只手伸向明諾, 撥開她披在肩膀的頭發(fā)。
明諾坐著不動,由著寧雪卿慢慢靠近, 然后用下巴搭在她的肩頭。
明諾垂眼看看她,寧雪卿像只毛絨絨的小動物趴在她身邊, 鼻尖靠著她的頸側(cè),緩慢地一呼一吸,溫熱的氣息撲灑耳后敏.感的皮膚。
寧雪卿聳聳鼻子, 合上眼睛:“不是易感期,味道有點淡。”
明諾想辦法:“我按一下吧。”
說著, 她抬手去摸寧雪卿聞的脖子根。
寧雪卿扯著她的袖子把手拉下來,雙手輕輕擁住她,偏頭靠在她身上:“不用。讓我這樣多聞一會。”
一切自然以寧雪卿的意愿為前提,明諾覺得自己像寧雪卿剛才抱的那個枕頭就好,安安靜靜,乖乖地讓她抱抱。
午后的陽光靜謐溫暖,寧雪卿窩在明諾懷里很快睡著了。
明諾小聲喚她的名字,寧雪卿沒有回應,明諾動作很輕地抱著她躺平,給她蓋好被子。
能休息好,說明寧雪卿的身體和精神狀態(tài)都在好轉(zhuǎn),針劑畢竟有副作用,能不用就不用了,但是等她醒了還得哄她把調(diào)養(yǎng)神經(jīng)的藥吃了。
機票,行李,都準備好了,回去申江,照常參加節(jié)目錄制。
在濠江住了幾天很打擾季瑯,雖然她不要謝禮,但明諾過意不去,寧雪卿也想送點謝禮聊表心意,臨走前做了一頓大餐答謝,對于她來說,心意和手藝更能體現(xiàn)情誼。
說是第二天的航班,其實是個夜航,當晚凌晨就出發(fā)了。
第二早天沒亮就到家,給檬檬一個驚喜,小朋友剛起床,夢還沒醒透,就看到媽媽和諾諾媽咪帶著鳳凰卷和杏仁餅給她做早餐,興奮地抱著她們尖叫。
大人小孩圍在一桌吃早餐,檬檬分小餛飩:“媽媽一個我一個,姥姥一個我一個,諾諾媽咪一個我一個。”
寧雪卿:“燕子奶奶呢?”
檬檬像個小醫(yī)生:“燕子奶奶的醫(yī)囑單上說,她不能吃我們吃的,要吃特制的食物。”
寧雪卿配合地點頭:“這樣呀,那你做的對,我們要聽醫(yī)生的。”
明燕坐在最邊上,笑一笑,手里剝著核桃衣,桌上已經(jīng)裝了一小碗白白嫩嫩的鮮核桃仁。
飯后明諾檢查明燕的嘴巴。
她們在一樓的洗手間里,關著門。
明諾低聲問她:“媽,事情都處理完了,明天我們進組了,你還是去住院吧。”
明諾趕去濠江那天,明燕聽說閨女的女友出事了,擔心準親家一個人應付不過來,沒顧得上醫(yī)生勸她住院,從醫(yī)院趕去寧家。
寧芷萱心里著急,想象到危險的情況就忍不住掉眼淚,家里還有檬檬需要照看,寧芷萱一時間六神無主。
明燕幫著寧芷萱,配合家里的阿姨帶孩子,后來寧芷萱把不能說話的她當根木樁子訴苦,明燕才知道寧家和蒙樽月的仇恨。
明燕尋思,這事就和清夢香那事對上號了,難怪那群人就盯上她了,可不就是蒙樽月她們安排的。
那可不是善茬,擄了寧雪卿,能放過寧芷萱?
明燕當即多長出一千二百個心眼,又是聯(lián)系物業(yè)加強安保,又是裝監(jiān)控警報器,時時陪在檬檬身邊,過了幾天,還真讓24小時的保安員逮住了幾個鬼鬼祟祟的歹徒。
現(xiàn)在壞人都繩之以法了,可以歇歇了。
明燕考慮再三,做手語:你們都走了,家里冷清,我多陪她兩天,再住院。
明諾反應了一會才明白明燕說的是寧芷萱。
明燕:短時間經(jīng)歷這么多,她沒個人說話。我20號去醫(yī)院。
明諾驚奇:“寧阿姨?她愿意跟你聊天嗎?”
明燕耷拉下臉,表情有點無語,瞪了會女兒才比手語:她不愿意我立馬就走。
明諾知道自己說錯話了,連忙道歉:“對不起媽,我知道你是好意,我是怕打擾人家。”
明燕:我會先問主人家的。
她開門出去,明諾松了口氣,難得啊,她的媽咪已經(jīng)會征求別人的意見了。
應檬檬的強烈要求,進組之前明諾就在寧家住下了。
入夜,寧芷萱笑著跟明諾說:“抱歉啊明諾,家里打掃出來的臥房不多,之前你住的客房你媽咪在住,今晚你和雪卿一個屋怎么樣?”
明諾表情猶豫。
寧芷萱:“你看,你和卿卿算是正式在一起了,你媽咪和我都同意,你們在節(jié)目里也在一個屋休息過,卿卿呢身體還沒恢復也需要你……你就?”
明諾連忙道:“寧阿姨,只要雪卿好我都沒問題,這個先問問她,我可以自己打掃房間,打地鋪睡沙發(fā)都行。”
寧芷萱點點頭,眼中滿是欣慰,她拍拍明諾的手臂,轉(zhuǎn)過頭叫寧雪卿:“卿卿,你來。”
寧雪卿正在茶幾邊陪檬檬玩奶油膠,抬頭:“什么事兒,媽你說唄。”
寧芷萱朝旁邊的明諾看一眼,示意寧雪卿過來。
寧雪卿看懂她的動作,給檬檬拿了個蛋糕胚模具,走過來:“怎么了?”
寧芷萱:“家里客房不夠了,我問明諾愿不愿意和你一個屋,她說先問你。”
寧雪卿停頓片刻,說:“明諾睡我房間吧,我陪檬檬睡。”
明諾:“好。”
寧芷萱蹙眉,從背后擰了一下寧雪卿的后腰,寧雪卿平淡地走開,繼續(xù)陪女兒玩過家家。
寧雪卿的反應明諾不意外,換誰遇到那種惡心事都需要時間和精力消化,越是這種時候,越需要親人和愛人的理解包容。
如果在愛人面前都不能隨心所欲地做自己,那這個戀愛談來做什么。
明諾只想給寧雪卿她想要的。
從來都是。
鐵打的慣例,明諾和寧雪卿先一起哄檬檬入睡,明諾講故事書,寧雪卿輕柔拍撫檬檬,很快檬檬就睡著了。
寧雪卿用手背探孩子的臉頰,有點干燥,她拿了點潤膚露給檬檬抹勻。
明諾放好一杯水在床頭,小聲說:“我回房間了,晚安。”
寧雪卿微微一笑,跟她搖搖手:“晚安。”
大家都睡下了。
明諾躺在寧雪卿的床上出神,她想了一會今后該怎么跟寧雪卿相處,沒幾分鐘就頭疼。
這段時間太累了。
算了,想太多沒用,以前那么多年都過了,雪卿就在身邊,好好照顧她和檬檬。
寧雪卿的床軟軟的,墻上掛著寧芷萱的畫,還有寧雪卿和檬檬的照片。
明諾側(cè)身刷手機,《奇旅》作為現(xiàn)下最熱門的綜藝,霸占了各大社交平臺的熱點。
全網(wǎng)都在熱議#明諾寧雪卿星回節(jié)繡帶求婚#。
【要我說,真結(jié)婚吧,寧雪卿拿到繡帶那一刻的眼神幸福得要死。】
【綜藝還不知道嗎,都是劇本。】
【我合理懷疑明諾是明知故送,她參加這個就是為了追寧雪卿。我不為我的發(fā)言負責。】
【啊?樓上認真的嗎?明諾愿意當后媽啊?】
【u1s1,如果沒有不知道和誰有的孩子,明諾和寧雪卿真的很配。】
【+11111】
明諾點開網(wǎng)友制作的她和寧雪卿的剪輯視頻,配樂和分鏡都很唯美,就是沒有檬檬的鏡頭。
明諾給視頻點了個贊,評論說:視頻做得好漂亮,要是把檬檬寶貝加進去就更好了。
做視頻的是個大v站姐,狂喜地回復:好的!!!我馬上做一個檬寶版本!啊啊啊啊啊阿諾老師翻我牌子了!!!!!
至于后面這個站姐的新視頻有多火爆,明諾就沒關注了,她到寧雪卿的微博遛了一圈,寧雪卿的最后一條博文是七天前錄完第五期發(fā)的:【翠屏好美,推薦大家去玩!尤其推薦跟喜歡的人去哦!還沒有告白的人大膽地去這里!泡溫泉甜甜甜甜甜![檸檬開心]】
明諾看著那句“甜甜甜甜甜”,眼圈不禁發(fā)酸。
雪卿是多么溫柔,可愛的一個女孩子啊。
她和她都好好的。
明諾縮進被子,抹抹濕潤的眼角,吸了一下鼻子。
床腳邊照進一束微弱的光線。
明諾聽見細微的腳步聲,轉(zhuǎn)過身,溫暖的柔軟輕輕地觸碰她的眼尾。
“諾諾。”寧雪卿俯身吻掉她的淚水,臂彎攏過她的長發(fā),把她摟進懷里。
明諾張大眼眸,睫毛顫動。
像是洪水泄了堤,強撐了許多天的堅強全線崩塌,明諾忍住哭聲貼進寧雪卿的胸口,聽她心跳的聲音。
第096章 第 96 章
寧雪卿收攏手臂抱緊明諾, 溫柔的嗓音通過胸腔的嗡鳴傳進明諾的耳朵:“辛苦你了,謝謝你諾諾。”
明諾在她懷里搖頭,原本強忍的眼淚像被寧雪卿的話語剪斷了線, 劈里啪啦的往下掉。
寧雪卿輕柔撫摸她的長發(fā)和后背, 明諾雙手反抱住她的后腰, 在臂彎圈住她的剎那, 寧雪卿微微戰(zhàn)栗, 猶豫片刻,蹙著眉壓下恐懼帶來的應激反應,繼續(xù)輕輕拍撫明諾。
這很奇怪, 明明心里愛著這個人,軀體卻又本能地逃避。
寧雪卿找不到合適的形容來描述這種怪異的感覺, 打個不恰當?shù)谋扔鳎拖窈涞难┨炖锵胍咏鸲讶∨Y(jié)果一只手伸進了火焰,燙得皮開肉綻的疼。
她一直在跟醫(yī)生溝通這種異感, 醫(yī)生告訴她, 這是心理焦慮的軀體化反應, 藥物和脫敏治療雙管齊下,隨著時間推移會慢慢療愈。
想要盡早康復, 病人必須積極配合治療,尤其是在脫敏接觸中要盡量忍耐輕度的不適, 否則得不到療效,長期的拒絕和冷漠還會對愛人造* 成心理傷害。
寧雪卿不愿去回想在濠江的那幾日,她是怎樣對待明諾的。
她怕太冷漠傷害到明諾, 更怕太勉強的親昵引起強烈應激,對明諾造成更大的傷害, 所以晚上沒答應跟明諾一個屋,而是說陪檬檬。
把檬檬哄睡后,寧雪卿睡不著,在床上躺了一會,起身坐到沙發(fā)上看手機。
看看和明諾,檬檬一起拍的照片,看看吃飯時錄的視頻,然后上網(wǎng)刷刷《奇旅》的話題。
微博上有很多人艾特她同一條熱點,寧雪卿以為又是喬憬炒作的水軍,不想搭理,緊接著她的主頁就刷到推送,是明諾推薦的一個視頻,里面是她和明諾cp向的唯美剪輯。
畫面很美,剪輯很巧妙,轉(zhuǎn)場和分鏡明顯花了很多心思,音樂和特效都非常好。
可是寧雪卿看得眉頭微蹙,心里空空的不太舒服。
這個粉絲,這個視頻制作人,把檬檬排斥在外了。
是了,網(wǎng)上有很多支持她和明諾的cp粉,但這份支持之中不包含檬檬,甚至有很多明諾的唯粉排斥檬檬,在節(jié)目彈幕和超話里到處留言:明諾你快清醒!談戀愛可以,不要傻傻給人當后媽!
寧雪卿胸口發(fā)悶,點掉剪輯視頻右上角的叉,突然看到下方提示:您的好友評論過。
寧雪卿拇指上滑,調(diào)出下面的評論,第一條就是明諾的。
【視頻做得好漂亮,要是把檬檬寶貝加進去就更好了。】
寧雪卿倏然張大眼瞳,深色的眸子里映出評論下驚人的點贊數(shù)和回復。
【9494我們檬寶呢!】
【諾諾卿卿檬檬才是一家人呀,檬檬小家超有愛^3^】
【嗚嗚嗚老天奶賜我一個愿望實現(xiàn)吧,我愿意用我渣前任的十年壽命換檬檬的臨時小家是真的!】
【我是視頻博主,我已經(jīng)發(fā)布檬檬小家版本的新視頻!超可愛超溫馨!家人們快看!!!】
那些艾特寧雪卿的消息都來自這里。
明諾的評論下,是檬檬小家的粉絲聚集地。
看到檬檬粉絲們蓋起的高樓,寧雪卿才知道,原來支持她們一家子的人比排斥她和檬檬的人多得多得多,以前這些網(wǎng)友比較低調(diào),可能是因為害怕亂湊家庭惹“蒸煮”不高興,但是有了明諾的表態(tài),她們頓時得到了許可,迅速經(jīng)營自己喜愛的話題,殷勤耕耘。
寧雪卿感到胸口熱熱的,眼眸濕潤地點進新建的#檬檬小家#話題,里面滿滿的溫情內(nèi)容讓寧雪卿全身充滿溫暖的力量。
她明白,這股力量的源頭來自明諾無微不至的關愛。
也是這份溫暖,讓她有一瞬間把焦慮和恐懼拋諸腦后,來到明諾的房間,把她抱進懷中。
明諾松開環(huán)抱寧雪卿的手,抹著眼睛小心翼翼地問:“雪卿,你還好嗎?”
寧雪卿低頭,輕輕撥開她抹眼睛的手:“別揉,容易發(fā)炎。我很好,怎么了?”
明諾貼在她肚子邊嘟噥:“我剛才感到你發(fā)抖了。”
寧雪卿噤聲,手懸在半空緩了緩才落到她的頭發(fā):“剛剛是有一點點不舒服,但是很快就好了。我需要脫敏呀,你會鼓勵我的對不對?”
明諾點頭,可是從她腰間拿開的雙手不知道如何安放,別扭地舉著,寧雪卿幫她放下來,握住她的手說:“沒關系,我比之前好多了。”
明諾不放心:“真的嗎?”
“當然啦,我的感覺我知道呀。”
“太好了。”明諾安心地舒氣,忽然想起什么,又可憐巴巴地問,“你是不是馬上就要回去陪檬檬了?”
“嗯……”寧雪卿假裝思考。
明諾在她懷里仰著頭看她,二十八歲的眼里流露出零點八歲的弱小和渴望。
寧雪卿低眸,用食指點了一下明諾的鼻尖,明諾彎起眼睛,往后縮了下脖子。
兩人的呼吸灑在對方身上,鼻子里哼出低低的笑聲。
寧雪卿隔著軟被摟著明諾仰起的后頸:“檬檬今年五歲了,她一個人睡覺不會哭鼻子。”
明諾學娃娃音:“我跟我女朋友在一起半個月了,我一個人睡覺——”
啾。
寧雪卿親吻她的額頭。
明諾像顆被剝開花生,呆呆地愣在被子卷里。
寧雪卿笑著撩她光滑的下巴,跟她說悄悄話:“我的大寶貝叫諾諾,已經(jīng)半個月了,她一個寶睡覺會哭鼻子。”
明諾:“不是的。”急于證明自己的堅強:“沒有哭鼻子。”
她是心疼她。
寧雪卿惋惜:“沒有哭鼻子呀……我以為這里有個寶哭鼻子,沒有的話就不用整夜陪咯。”
明諾立馬纏上她:“其實,有一個。”
“是誰呀?在哪里?”
明諾昂頭,羞赧地別開眼睛。二十多年沒在媽媽那撒過的嬌,在女朋友這全撒了。
夏夜寧靜,蛐蛐的鳴叫穿過夜來香長廊。
明諾恬然地依偎在寧雪卿的懷抱,卸下所有沉重,酣然入眠。
像是做了一個很長的夢,跑過,摔過,哭過,鬧過,最后投入一個溫暖的懷抱。
再睜眼,太陽正亮,柔軟的手撫摸頭頂,聞到干凈的肥皂香。
耳畔傳來花瓣一樣柔美的聲音。
諾諾,抱抱。
*
《寶貝的奇妙之旅》第六期開始拍攝。
貼著節(jié)目組logo的車到寧家接嘉賓。
行李提前一天就準備好了,吃過早飯,清點東西,出發(fā)。
工作人員上前遞耳麥,驚訝:“哇,阿諾老師你們是親子裝啊!”
因為明諾和寧雪卿是臨時搭檔,所以往期都是穿同風格的衣服,沒有穿真正的親子裝。
這一期從出發(fā)開始,她們兩大一小穿上了統(tǒng)一的親子裝。
明諾看看自己身上的圖案,一朵紅色薔薇和兩顆檸檬,咧開嘴笑:“對。”
攝像師給她們的衣服拍特寫。
明諾指著圖形挨著介紹:“這朵薔薇是我,大的檸檬是雪卿老師。”
檬檬舉手:“小檸檬是我!這個衣服上的畫是我畫的哦!”
工作人員立馬蹲下身,把話筒給檬檬:“小檸檬畫的真好,這套親子裝是你設計的。”
檬檬驕傲地叉腰:“沒錯!諾諾媽咪的是紅衣服,媽媽的是檸檬黃,我的檸檬青青~”
“為什么你和媽媽的衣服顏色不一樣呢?”
“因為檸檬小時候是青的,長大了才會金燦燦呀!”
“哦~原來是這樣!”
工作人員很給力地捧場,現(xiàn)場的大人都笑了。
工作人員注意到衣服上還有其他的小裝飾,問:“檬檬,你跟阿姨講講,衣領兩個小角的小草和小鳥是什么呀?”
檬檬托起一邊領角:“這個是萱草,代表的是我的姥姥。”
托起另一邊衣角:“這個是燕子哦,代表的是燕子奶奶。”
檬檬張開雙手,畫一個大大的圓:“媽媽,諾諾媽咪,姥姥,燕子奶奶,我們一起吃飯,看汪汪隊,媽媽說我們在一個家。”
“我把我家穿在身上!”
工作人員微怔,拿起話筒:“檬檬,你說的燕子奶奶是誰?”
檬檬:“燕子奶奶是——”
寧雪卿牽著檬檬的手搖一搖,檬檬頓住,奶聲奶氣地說:“燕子奶奶就是燕子奶奶。”
工作人員會意,沒有繼續(xù)追問:“檬檬真可愛。”
從迎接嘉賓開始錄制的內(nèi)容都可能剪輯播出,目前她們的關系還沒公開,寧雪卿不想透露太多家人的有關信息。而且明燕舌頭受傷的事不便讓大眾知曉。
寧雪卿只是想保護明燕的隱私,不是想遮掩她和明諾的感情,穿親子裝的想法就是她提議的。
她有她的私心。
這是《奇旅》的最后一起旅行,寧雪卿想趁這最后的一段時光,借節(jié)目傳遞給觀眾一個訊息。
也是給明諾的一個訊息。
車上,工作人員問檬檬:“猜猜我們旅行的最后一站要去哪里?”
檬檬哼唧:“我不猜,到了我就知道啦。”
工作人員:“哈哈哈,檬檬越來越小機靈。”
檬檬坐在后座,趴在車窗,水靈靈的眼睛睜得大大的,看著窗外的風景飛速后掠。
“檬檬的眼窩蠻深哦,長大以后五官一定很立體。”工作人員感嘆。
她坐在檬檬的后面,觀察的角度正好看到檬檬的側(cè)顏。
檬檬的臉上還有一點嬰兒肥,肉嘟嘟的,明亮的大眼睛能看出和寧雪卿一樣的桃花眼輪廓。
寧雪卿拂開女兒被風吹亂的劉海:“檬檬什么樣都是媽媽最愛的寶貝。”
工作人員:“肯定會超級漂亮啦,阿諾老師就是眼窩深邃的大美女。”
明諾回頭。
嗯?
第097章 第 97 章
中排車座, 檬檬轉(zhuǎn)頭抱住寧雪卿:“我像媽媽!”
寧雪卿揉揉女兒的臉蛋:“你是我生的,當然像我啦。”
檬檬在她懷里扭來扭曲:“嘿嘿。”
明諾看著她們玩鬧,目光定在檬檬的面龐。
孩子年紀小, 五官沒長開, 但能清晰地看出像寧雪卿
工作人員剛才說檬檬眼窩偏深這點, 明諾之前也看出來了, 根本沒往自己身上想。
深眼窩不算少見的特征。
按照檬檬的年齡推算, 跟拍《竹海聽濤》的時間對的上,但是明諾那時候沒分化,完全不具備任何生育能力, 不能傳遞信息素也不能受孕,連有一定幾率孕育的beta都不能比。
盡管如此, 被人說和檬檬有相似點,明諾心里挺高興。
說明她們有緣。
飛機前往國內(nèi)最南端的儋耳,著陸后轉(zhuǎn)乘動車到海灣,乘坐渡船前往《奇旅》的最終站——愛欣島。
渡船停靠碼頭, 船漂在水面, 踩在船上搖搖晃晃。
明諾先上岸, 把檬檬抱上去,再回身牽寧雪卿的手。
愛欣島的碼頭很小, 放眼望去是比人高的草地,白色木柵欄, 再遠一點便是一望無際的海平面。
嘀嘀!
明諾抬頭,白柵欄門外一條晴空照耀的大馬路,星彩戴著頭盔騎在電瓶車上, 興奮地沖她們揮手。
“哎!師姐!”
明諾咧開嘴,走過去:“星彩?你怎么在這, Nora和杜教授呢?”
“她們先走了。”星彩指向旁邊的車棚,“交通工具,選一輛。”
棚子里整齊停著兩排電瓶車,有大有小,可以坐兩人或者三人,旁邊的架子上還掛了很多頭盔,有大人的有小孩的。
明諾:“這是要我們自己騎車去集合?”
星彩又指向車棚中間的宣傳欄,上面貼著任務海報:“對,你看那。”
明諾仔細閱讀海報里的內(nèi)容:“導游越來越消極怠工了啊,提出批評。”
寧雪卿牽著檬檬過來,面露難色:“我不會騎電瓶。”
星彩:“沒關系,師姐騎個大的,檬檬坐前面,你坐后面。”
寧雪卿:“三個人一輛電瓶車會不會不安全?要不然檬檬跟著明諾,我坐你這輛。”
星彩笑道:“也不是不行。”
然后她突然注意到明諾的眼神,急忙改口:“寧老師,我車技不太好,你還是跟師姐安全。”
寧雪卿:“這樣啊,不好意思差點麻煩你。”
星彩:“哎呀寧老師,不客氣噠~我老婆她們在前面等我,我先行一步!待會見!”
明諾在架子旁選好兩個頭盔:“雪卿,這個給檬檬可以嗎?”
寧雪卿接過白色的貓耳頭盔:“好可愛。”叫檬檬過來:“喜歡諾諾媽咪選的這個嗎?”
檬檬雙手抱住它:“嗯嗯,媽媽給我戴。”
寧雪卿彎腰教她系扣帶:“媽媽教你,這個我們要自己學會哦。”
明諾拿起另一個大頭盔,摸摸內(nèi)側(cè)的柔軟度,給寧雪卿戴上,幫她系扣帶。
檬檬看見了,叉腰:“媽媽叫我學,自己讓諾諾媽咪幫忙戴,哼!”
寧雪卿看明諾一眼,笑出聲:“諾諾媽咪要給我戴嘛,是她主動的。”
檬檬把小頭盔摘下來,遞給明諾:“我會自己戴了,我也要諾諾媽咪戴!”
明諾急忙幫她戴好:“對不起檬檬,以后我都先給你戴哦。”
明諾記下宣傳欄上畫的路線,騎車上路。
愛欣島非常晴朗,馬路在明媚的陽光下曬成淺色,沿途海波粼粼,整個島嶼像是鑲嵌在一幅白與藍的油畫中。
檬檬坐在明諾身前,有一個兒童專用座。
她好奇地左看右看,望見一座座從海水里矗立而出的大風車,問:“媽媽,那些白色的風車是什么呀?”
寧雪卿不確定:“可能是風力發(fā)電用的吧。”
檬檬的想法天馬行空:“它們轉(zhuǎn)來轉(zhuǎn)去會打傷海鳥嗎?”
寧雪卿:“不會,海鳥很靈敏,能躲開。”
“那海鳥會落在上面休息嗎?”
“這個倒有可能。”
檬檬望著一座座轉(zhuǎn)動的大風車微笑:“太好啦,這樣海上的小鳥們就都有休息的地方啦!”
一路上都有節(jié)目組設置的路標,海邊公路彎彎曲曲,時不時能看見茅草屋或者白色的磚墻房,到處都長滿生機勃勃的雞蛋花和向日葵。
電瓶車越過一片白色的貝殼沙灘,海水撲打的地方還能看見細碎的珊瑚石和海膽石。
再往前,一座華美的建筑拔地而起,錯綜復雜的水巷環(huán)繞著它,頗有威尼斯的韻味。
明諾把車騎進地面停車位,抱檬檬下車,寧雪卿進酒店大堂確認信息,拿到了節(jié)目組給的指引卡和道具。
她們帶著檬檬往前走,明諾拿過指引卡看:“現(xiàn)在已經(jīng)開始比賽任務了?!”
寧雪卿攏起長發(fā):“是的,從上島那一刻就開始了,我們選擇臨時小家的順序按照最先到達集合地的順序來排。”
明諾頓時感覺腦袋大:“啊?太不公平了!星彩她們比我先到。”
寧雪卿指著指引卡上寫的:“這上面說,所有嘉賓的渡船抵達時間是一樣的。”
明諾:“。”
“沒看見其她嘉賓呢。”
寧雪卿:“碼頭和路線不一樣,但是到酒店的距離是相同的。”
檬檬臉色一變,拉住她倆快步走:“快快快!我們不要當最后一名!”
緊接著,她們就被水巷攔住了前進的道路。
有一處石梯可以下水,明諾下去探路,下邊的候臺立著小艇等候點的提示牌。
寧雪卿查看指引卡,把道具信號彈給明諾:“要把這個點燃,叫小艇帶我們?nèi)ゼ宵c。”
“我看看。”明諾拿著信號彈研究了一會,找到開關,拔開對著天空放出一道紅色的煙霧。
檬檬仰臉望著那道紅煙:“哇!好漂亮哦!”
水巷里傳來悠揚的歌聲,一條小艇慢悠悠地漂過來,船頭立著戴花環(huán)的酒店表演員,船尾一個船夫撐著篙。
“走咯,我們坐小艇。”
“諾諾媽咪,你也唱首歌吧!”
“唱什么呢?”
“剛才這個阿姨唱的。”
“阿姨唱的外文,我不會那個國家的語言,怎么辦呢?”
“你隨便唱一首可以嗎?”
“嗯……那就唱一首數(shù)鴨子吧。門前大橋下游過一群鴨。”
剛好前面經(jīng)過一座拱橋,小艇從船洞里駛過,石壁上映著粼粼波光,檬檬笑咯咯地拍手:“我們從橋下面過去,我們是小鴨子啦!”
橋上有幾個住客在拍照,看到她們經(jīng)過,驚喜地朝下面招手:“明諾!寧雪卿!”
“哇哇哇!阿諾老師寧老師!我愛你們!”
“檬檬小朋友你好可愛!”
有個住客特別激動,把自拍桿拉到最長,對著明諾喊:“兩位老師!我可以跟你們自拍合影嗎!”
明諾用眼神詢問寧雪卿,寧雪卿對住客比了個ok的手勢,住客歡天喜地地和她們合影。
咔咔拍了好幾張,住客攏著嘴巴對她們說:“兩位老師要幸福哦!祝小朋友快樂成長!”
檬檬揮動小胳膊:“謝謝大姐姐!你也漂漂釀釀噢!賺超多錢錢吃不胖!”
幾個住客感動出蛋花眼:“這是什么絕世小天使!太可愛了!”
小艇順著水流前行,彎彎繞繞地漂過酒店大樓和度假別墅,樓上的每一個房間都有小陽臺,五彩繽紛的鮮花從陽臺垂下,在陽臺的住客看見她們都歡笑著跟她們打招呼,往水面灑花瓣。
不遠處的草坪傳來喇叭聲:“歡迎嘉賓來到愛欣島!這里是陽光和大海眷顧的凈地,是無數(shù)旅人的心靈港灣。請嘉賓進入我們的愛心派對,留下你們的溫暖印記。”
小艇靠岸,檬檬看到一周沒見的小伙伴,把爭名次拋到了腦后,撒歡地跑過去:“Nora!鳳梨酥!”
“檬檬!”
“小檸檬!”
Nora拉著檬檬去泳池旁邊的大沙盤:“快給軟泥里面按手印,我們都按啦。這是愛欣島山里的白泥,導演說可以把手印帶回家!”
檬檬往沙盤里的白泥盒子看:“好酷哦!我要和媽媽諾諾媽咪一起按手印!”
手印按好,兩大一小,裝進相框里用珍珠和白沙裝飾起來,寫上作品的名字:檬檬之家。
嘉賓們重聚,坐在清涼吧里愜意地談天。
蕭倩問寧雪卿:“我傳你的新劇本看過了吧,感覺怎么樣?”
寧雪卿直言不諱:“感覺我如果演了會被罵。”
“哈哈哈。”
星彩聽說了上周明諾的遭遇,關心她:“沒受傷吧?現(xiàn)在寧老師怎么樣?”
明諾小聲說:“沒有,現(xiàn)在都好了。”
“明阿姨呢,傷口恢復的好嗎?”
“挺好的,她一個人換藥麻煩,我勸她再去住院了。”
喇叭歡迎最后到達的嘉賓,遲澍抱著小豌豆來了,在檬檬她們幾個小朋友的熱情引導下,留下豆豆之家的手印。
檬檬往碼頭跑了幾步,倒回去,問小豌豆:“豆豆,你的見習媽媽呢?”
小豌豆捏著裙擺囁嚅,聲音小小的:“瑯麻麻請假了。”
“啊?!”檬檬皺眉。上期節(jié)目諾諾媽咪就遲到了,她可難過了。這回小豌豆的見習媽媽請假,小豌豆一定也很難過。
檬檬抱住小豌豆:“沒關系,我們都陪你吶!”
另一邊的蕭倩越聊越興奮:“你和明諾那不叫第三者,是二婚。”
寧雪卿面色尷尬:“蕭導,嚴謹一點,劇情不能這么說。”
小豌豆聽見了,失落的表情瞬息變化,拉住檬檬走到一邊:“檬檬,你媽媽真的要和明諾阿姨結(jié)婚啦?”
檬檬搖頭:“媽媽沒有說。”
小豌豆:“二婚,那你以前的媽咪怎么辦呢?”
她發(fā)愁地托住臉蛋:“我現(xiàn)在不喜歡我媽媽了,她要二婚了,要我叫她那個第三者當媽咪,我才不干!我要媽咪給我換個新媽媽。”
檬檬學小豌豆托臉蛋:“我也不喜歡我媽咪了,見都沒見過,根本不愛我。我要媽媽給我也換個新媽咪。”
第098章 第 98 章
小豌豆:“太好了, 小檸檬,你想要的很簡單就能實現(xiàn)。”
檬檬兩眼亮晶晶:“真的嗎?”
小豌豆說的頭頭是道:“對啊,你可以讓明諾阿姨當你的新媽咪。你喜歡她, 你媽媽對她也很好, 只要你跟你媽媽說想要新媽咪, 她們會答應的。”
檬檬連連點頭, 轉(zhuǎn)頭一看, 小豌豆的臉上又掛上愁容。
檬檬搖一下小豌豆的胳膊:“豆豆,你也可以叫你的見習媽媽當新媽媽呀。”
小豌豆嘆氣:“不可以,媽咪說她不會跟瑯麻麻結(jié)婚的, 不過節(jié)目結(jié)束以后,讓我問瑯?gòu)寢尶刹豢梢越兴蓩尅!?br />
檬檬不明白:“為什么啊?你媽咪不喜歡季阿姨嗎?她很好, 經(jīng)常給我糖果和亮閃閃的貼紙。”
小豌豆:“我也不知道。媽咪說,我們跟瑯麻麻不是一個世界的人,就像海邊的種子不能在沙漠里開花一樣。”
檬檬捧住臉頰:“啊?種在溫室就可以了啊。大人的世界好復雜哦。”
“檬檬,過來了哦。”
寧雪卿招手呼喚。
導游穿著儋耳的駱越族服飾, 挑著兩框螺貝和蝦蟹走來。
她手里搖著走貨叫賣的撥浪鼓, 咚咚當啷的響。
孩子們跑回家長身邊。
檬檬新奇地看導游卸下扁擔, 抱住寧雪卿的手:“媽媽!好臭!”
寧雪卿笑著捏她的鼻子:“這是海鮮,大海的味道。”
“嘿嘿。”
導游放下?lián)芾斯模骸皻g迎來到我們美麗的愛欣島。怎么樣, 大家都記住自己達到愛心派對的名詞了嗎?”
鳳梨酥高高地舉起手:“我是第一!”
Nora:“我是第二!”
檬檬忙不疊舉手:“我是第三。”
最后一名的小豌豆毫無興致,像顆蔫巴巴的小芽:“無所謂了, 我將封心鎖愛。”
蕭倩聽了噗嗤笑出聲,問遲澍:“小遲,你家豌豆是看了多少遍你演的劇, 臺詞背得這么溜。”
遲澍一籌莫展:“以前家里有人放,她就跟著看, 現(xiàn)在她跟著我,不會給她看的。”
“說起來你去年都沒有什么新作品了。”
“馬馬虎虎,接點活。”
“我這有個新劇,我下去把劇本推你,你有空看看……”
兩人小聲聊著,明諾在對面看見了,碰碰寧雪卿的肩膀。
寧雪卿望過去,遲澍無可奈何地聽蕭倩說話,便知道蕭倩在打什么主意。
明諾:“你拒絕了蕭倩,她知道你不演我肯定也不答應,就去問遲澍了。”
寧雪卿了然:“遲澍還得給蕭倩點面子。不過她也到瓶頸期了,最好不要總在狗血偶像劇里打轉(zhuǎn)。”
明諾默了默,沒接話。
按照遲澍現(xiàn)下的狀況,很難說她會不會為了生活繼續(xù)沉淪。對于沒什么人脈的普通演員,蕭倩的資源還是很不錯的。
除非有人愿意投資她。
導游拿出四張臨時小家的照片,背面朝上,讓四個孩子抽,抽到以后翻面,再按照順序選。
明諾心里感嘆:蝦仁豬心啊,讓小朋友抽到手,再選。如果抽到喜歡的房子,還得眼睜睜看著到手的房子被別人搶走。
鳳梨酥看完每個小伙伴手里的照片,大吃一驚:“怎么全是小房子啊,我們不是要住在豪華漂亮的大酒店嗎?”
明諾走近她們看照片,很像她們第一期住的農(nóng)家小屋,不過是海邊漁民版的。
導游樂呵呵道:“對的,我們這周借助在海邊的平沙漁村。”
鳳梨酥:“啊啊啊,我們被欺騙了!可是我們在這里集合呀!”
導游:“我們在這里集合,然后去漁村呀。”
鳳梨酥拿著照片原地轉(zhuǎn)圈,嘭咚坐在地上:“暈倒!”
旁邊的Nora牽著檬檬蹦蹦地歡呼:“好耶!住漁村!”
Nora:“我們可以早上去趕海!”
檬檬:“我們還可以坐小船去海釣!”
所有家長里最擔憂的是遲澍,小豌豆的公主性子肯定會鬧的。
遲澍蹲下身,抱住小豌豆:“豆豆,不管分到什么房子,媽咪都把它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好不好?”
小豌豆沒什么表情:“沒關系的媽咪,只要不是去媽媽那里,我覺得都好。”
遲澍摸摸她的頭發(fā):“不去的,豆豆和媽咪一起。”
鳳梨酥選了最大的房子,Nora選了離村口最近的房子方便趕海。
檬檬選的由廢棄漁船改造的小屋,最后剩下一個盛開三角梅的藍色小院子給小豌豆。
選好臨時小家后,導游搖響撥浪鼓:“這里有我們早上從海邊魚市買的海貨,大家挑選一點,做為今天的食材。”
寧雪卿問:“我們自己做嗎?”
導游:“是的,臨時小家里準備了廚具和調(diào)料,大家自由發(fā)揮哦。”
又到了考驗家長廚藝的時刻。
明諾帶著檬檬選好食材,都很新鮮,晚上準備蒸海蟹和炒花甲吃,再燜一條大黃魚。
用塑料袋裝上食材,出發(fā)去漁村。
平沙漁村就在愛欣大酒店別墅區(qū)的背后,中間有一片樹林作為緩沖,一條干凈的馬路穿過別墅區(qū)和漁村,直達海邊。
明諾提著海鮮,寧雪卿用鑰匙打開漁船小屋的門,里面用藍色的噴漆改裝,門對面的墻上掛著船錨和船舵。
“哇!”檬檬跑進小屋,里面的床都雕刻成小船的形狀,檬檬激動地坐上去跳一跳,“媽媽我們要出海咯!”
寧雪卿笑著收撿她的鞋子:“先洗手,幫媽媽整理一下床鋪。”
檬檬敬禮:“好的媽媽船長!”
明諾進廚房,發(fā)現(xiàn)一個迷你小冰箱,剛好能裝下拿到的魚蝦,然后從櫥柜找到合適的餐具,清洗一遍晾干。
放魚的時候魚還有氣,明諾干脆從水缸里舀幾瓢海水,把魚蝦泡進去,到時候處理新鮮的。
她坐在馬扎,把手伸進塑料袋,寧雪卿走進廚房:“你等等,我剛看見門口有膠手套。”
“怎么了?”明諾回頭,寧雪卿拿給她一雙手套。
寧雪卿:“不要徒手摸海貨,我們不是經(jīng)常碰這些,萬一被劃破手處理不當,有感染創(chuàng)傷弧菌的風險。”
明諾看看魚:“我聽說幾率很小,漁民常年捕魚都沒事,應該沒問——”
寧雪卿不悅地盯著她。
明諾噤聲,暗罵自己不識好歹:雪卿關心你,一點點小的風險都害怕你受傷,手套都送到手邊了,你還在那嘰里咕嚕!
明諾立馬接過手套戴上:“謝謝你,雪卿。”
寧雪卿斂眸:“明諾,你可能不了解我其實有些方面膽子很小。”
“沒有啦,你說的很對啊,健康安全方面的事就是要小心才對。”
“明諾,我對你的風險忍受度不是‘幾率很小’,是零。”
明諾心頭觸動,濃濃的愧疚將她淹沒:“對不起,我太粗心大意了。”
寧雪卿打開一根馬扎,坐在她身邊幫忙:“我才總是粗心,所以以后我要學會多細心,照顧好檬檬,照顧你。”
明諾臉熱熱的,低下頭,把魚倒進盆里:“我又不是小孩子。”
寧雪卿彎起桃花眼,靠在她肩膀:“互相照顧。”
坐在窗邊就能聽見海浪的聲音,因為遠離都市,這里的海岸比申江和濠江都寧靜許多,夕陽和晚霞綿延萬里,美得瑰麗壯闊。
餐廳的木門推開,吧臺上懸下一顆舊燈泡,檬檬坐在高腳凳上,趴在吧臺望海。
“燜黃魚來咯。”明諾端菜上桌,幾盤菜肴熱騰騰冒著白霧。
寧雪卿擺好碗筷,幫明諾拉開凳子:“快坐。”
檬檬對著滿桌子菜深深吸一口氣,兩眼放光:“好香哦!”
她拿起公筷,戳開魚肚皮,開始分魚:“媽媽一片,諾諾媽咪一片。”
接著分螃蟹和花甲:“媽媽一份,諾諾媽咪一份。”
寧雪卿看著女兒給她們分菜,逗她:“不是媽媽一個你一個,諾諾媽咪一個你一個了?”
檬檬紅了臉蛋,小聲哼哼:“不是呀,先給你們分嘛。”
明諾洗干凈剪子拆蟹:“檬檬你先吃,都是你的。”
檬檬堅持:“你們先吃,我個子小,吃的少。”
寧雪卿樂得瞇眼:“我們檬檬今天怎么這么乖呀。”
檬檬跳下高腳凳,跑到吧臺邊,踮腳抱飲料,用力擰開瓶子給她們倒椰汁:“媽媽,我一直這么乖,你能不能答應我一個愿望?”
寧雪卿忽閃眸子:“什么愿望?告訴媽媽,現(xiàn)在就答應你。”
檬檬抱住椰汁瓶子,看看寧雪卿,又看看明諾,抿唇看地板。
寧雪卿輕撫她的后背:“怎么了,還不好意思呢?”
檬檬扭開:“哎呀媽媽,反正你答應我嘛。”
“你不說是什么愿望,我怎么答應呢?”
“你先答應嘛。”
寧雪卿妥協(xié),眼底波光閃動:“好,媽媽答應你。”
檬檬抱著大瓶子原地轉(zhuǎn)一個圈,爬上高腳凳:“大魚大花甲大螃蟹我要開動啦!”
明諾扶住她:“慢一點,坐穩(wěn)了再吃。”
寧雪卿把挑好刺的魚泥給檬檬,問:“現(xiàn)在說吧,你的愿望。”
檬檬抿著勺子搖頭:“現(xiàn)在還不可以。媽媽,過幾天我再告訴你。”
“我們檬檬學會賣關子了。”
檬檬得意地晃腦袋。
燈泡懸在窗邊,映襯它的景色從晚霞漸漸暗成深夜。
貝殼風鈴輕輕的響,明諾望一眼天邊變厚的云,關上窗戶。
檬檬躺在小床里很快就睡著了,寧雪卿掩上臥室門,走到沙發(fā)坐下。
她想吹吹風,看見吧臺上的窗戶關了:“明諾。”
明諾看到她看的方向,說:“外面快下雨了。”
“噢,那我把臥室的也關了。”
“等會我來就好,你坐。”
寧雪卿垂眸,明諾端了一盆熱水過來,拉來小馬扎坐下,動作輕柔地托起她的一只腳。
寧雪卿腳心發(fā)癢,微微顫抖:“諾諾?”
第099章 第 99 章
明諾取下寧雪卿的涼拖, 輕握她的赤足,拂去腳踝沾上的一圈沙粒。
“別擔心,吃飯的時候我看見了, 就想給你泡個腳。最近忙個不停, 都沒有好好地放松。”
“這個……我自己來就好。”
寧雪卿看著她忙活, 不適應地縮回腳, 小時候媽媽給她洗過腳, 長大以后就再沒人碰過了,多難為情啊。
明諾感到手里的肌膚滑動,急忙用雙手攏緊, 指端打著圈按摩寧雪卿的足背:“我學了一點穴位,你感受看看怎么樣?”
寧雪卿逐漸習慣她的觸碰, 放開了些,彎起唇角:“怎么學這個?”
明諾撩起水花,手里慢慢上勁,邊按邊說:“很早就學了。你記得你以前拍戲, 有次把腳崴了嗎?腫的有點大, 當時有個跟組醫(yī)生每天給你用藥油按摩, 你說很舒服,我回家以后就找書學了下, 尋思以后* 萬一有機會能用。”
寧雪卿:“我都記不清了。”
明諾:“工作,生活, 那么多事,哪能件件記得清。”
寧雪卿悄悄舒一口氣,躺進沙發(fā)里, 拿起旁邊的流蘇毯子蓋住大腿和肚子,眼神漸漸迷離, 像只曬太陽的貓咪。
明諾捏了一會腳,倒一點足鹽給她按摩,然后清洗干凈,再取保濕霜給她做足膜。
“濠江的醫(yī)生說,多泡腳,做做按摩和護理,有利于放松心情,對你的恢復有很大的幫助。”
寧雪卿靠在沙發(fā)里,瞇著眸子點點頭。
明諾坐在下面,低著頭,寧雪卿只能看見她的發(fā)頂,伸出手指卷弄她的發(fā)梢。
“以前你是專門為我上心啊,我以為你就是這么個小老好人。”
明諾歪頭:“嗯?為什么?網(wǎng)評我很臉臭。”
“我對那些討厭的媒體也不想給好臉,挖坑下套的。但是圈內(nèi)跟你接觸過的人都說你人很好。”
寧雪卿托腮,臉上的妝容還沒有卸,眼影在燈光下微微閃光。
她目光回憶:“你知道我第一次看見你的時候你在做什么嗎?”
她們是在歌手選拔賽第一次面對面交談的。
明諾:“賽場上唱歌。”
這個明諾忘不了:“晉級賽第一場,我唱的吻別。”
寧雪卿仰臉笑一笑:“不是。”
她抬起腳,明諾用薄膜包裹她敷好的保濕膏。
寧雪卿:“申江海選那天下好大的雨,我坐車從后場進館,看到一個長得挺漂亮的姑娘脫掉外套,披到另一個小姑娘身上,自己穿著短袖,被擠到風口瑟瑟發(fā)抖。”
明諾停下手里的動作,也陷入回憶。
寧雪卿撫上明諾的側(cè)臉,雙眸像春光里的桃花瓣:“剛好我叫助理去買飲料,就請外面排隊的選手喝飲料,給你買了一杯熱梨湯。”
“啊!我就說我運氣怎么那么好,當時大家都是瓶裝飲料,到我就說發(fā)完了,給我買了杯鮮熬的雪梨枇杷。”
寧雪卿忽然很認真:“你為什么把外套給別人?”
明諾語速加快:“因為那個是帶我參加海選的學姐,借過我錢,她當時感冒還是來例假,我就把外套給她了。”
寧雪卿:“這樣啊,叫什么名字,我好像沒在比賽看見她。”
明諾忙不疊搖頭:“不記得了。”
她是真不記得了,只記得個姓,而且學校社團活動認識的,一般都叫某姐,全名本來就不常叫。
寧雪卿抱著毯子抿抿唇,把包好足膜的腳放在馬扎上,抬起另一只:“換這個。”
明諾雙手托起來,低頭在光滑的足背上吹吹氣。
濕熱的氣息呵得寧雪卿腳背癢癢,她笑著往回躲,明諾往前摟住她的小腿,輕柔地吻一下她的膝蓋,再往下吻吻她的腳踝。
寧雪卿喉嚨里發(fā)出哼哼聲,坐起身把明諾往懷里撈,兩個人躺進沙發(fā),蓬松的長發(fā)交織在一起,明諾緩緩抬起眼,寧雪卿一點點湊近她,垂下眼簾,蜻蜓點水地親了親她的嘴唇。
明諾呼吸起伏,耳后飄出甜甜的櫻桃酒香,寧雪卿攀到她頸邊嗅嗅,親昵地抱緊她。
“還,還有一只腳。”
“我知道,我翹著腿呢。”
“等會兩只腳敷的時間不一樣了哦。”
“一個星期沒聞到你這么甜的味道了,我再聞聞,馬上就好。”
“嗯……好。”明諾乖乖地躺在寧雪卿身邊不動,讓她窩在懷里深呼吸,軟和的身子熱熱的,一起蓋在毯子里,仿佛時光暫停的安寧。
頭頂?shù)睦鲜斤L扇慢悠悠地轉(zhuǎn),明諾親吻寧雪卿的發(fā)絲,仰頭看粉刷成藍色的天花板,微風吹拂她們的頭發(fā)和衣裙。
明諾心中洋溢起暖意,手臂從寧雪卿頸下穿過,摟起她的肩膀,貼著她的耳發(fā)喃喃:“姐姐。”
寧雪卿鼻尖輕蹭她的頸窩:“嗯?”
明諾嗓音沉緩:“我還要再聽一遍你從很多新人歌手里一眼選中我的故事。”
寧雪卿忍俊不禁,輕輕地咬一口明諾的鎖骨:“那是一個下雨天,我走進比賽場館,里面有很多人……”
轟隆隆!
突兀的雷聲打斷寧雪卿的故事,她們同時坐起來,寧雪卿踩到地上才想起腳上敷著足膜,著急地看向臥室:“檬檬那邊窗戶沒關。”
明諾連忙扶她坐回去:“我去關。”
臥室里的窗簾被風吹得鼓起來,雨還沒落,遠處的海平面上低低的壓著一堆烏云。
海風呼呼作響,明諾頂著風關上窗,拉好窗簾,走到床邊看,檬檬抱著布偶睡得很香,明諾摸摸她的劉海,輕聲關上門,走回沙發(fā)給寧雪卿敷另一只腳。
寧雪卿裹著毯子等她回去,長長的卷發(fā)胡亂的炸開,像只毛絨絨的小動物。
明諾走到她身前坐下,寧雪卿抬手勾住她的脖子,眼波盈盈:“場館里有很多人,你穿著一件單薄的短袖走上舞臺,抬起頭,眼睛和嘴唇都亮晶晶的,唱了一首甜甜的情歌,邊唱邊跳,好像一顆水果軟糖,我心里想,哇,是她,那個在風口抱著我送的梨湯取暖的小妹妹,好呆萌哦,唱得真好,我要給她投票。”
明諾再次臣服于寧雪卿離奇的想象力:“我,水果軟糖?”
寧雪卿發(fā)出笑聲,張開拇指和食指,開合幾下:“邊唱邊跳很有活力,彈彈的嘛。”
她圈住明諾的肩膀,側(cè)頭吻她耳后隱隱發(fā)熱的皮膚:“而且……這不是,櫻桃?我喜歡櫻桃。”
可明諾分化出信息素味道是幾年后的事了。
正巧是寧雪卿喜歡的。
明諾包裹好足膜,順著寧雪卿的曲線抱上去,扶住她吻在頸側(cè)的后腦勺,轉(zhuǎn)頭親她的臉頰。
她覺得她是被寧雪卿選上,按著寧雪卿的喜好分化的。
從她種下暗戀的種子開始,寧雪卿的光茫就從四面八方將她照耀。
明諾吻一下寧雪卿的嘴唇,再吻一遍,再吻一遍,接著含吮飽滿的唇瓣,得到寧雪卿青澀的回應,緩慢地加深接吻。
海上下起了雨。
波濤涌入了心。
*
大雨過后潮水漲得很高。
清晨退了潮,朝陽躍出海平面,檬檬扎著花樣辮子,提著小桶對太陽大笑。
“媽媽,太陽在泡澡澡!”
寧雪卿按住差點被風吹走的沙灘帽,望著晨曦微笑:“是哦!”
“檬檬!”
“Nora姐姐!”
沙灘上印出兩個小朋友奔跑的影子,她們相約趕海,小桶里幾只寄居蟹撞擊搖晃。
明諾舉起拍立得給檬檬拍照,趁寧雪卿不注意,拍了幾張她被晨曦照亮的側(cè)顏。
寧雪卿在發(fā)光。
明諾洗出照片,拿著小相片溫柔地笑。
漁村的船要出海了,漁民帶著孩子推船,幾個小孩比檬檬她們年紀大一點,曬得黝黑,臉蛋在陽光里紅撲撲的。
檬檬跑過去和他們聊天,一個女孩子送給她一枚海螺項鏈,教她放在耳邊,可以聽見風吹過大海的聲音。
檬檬高興地給大家看,Nora也想要,就和檬檬在海灘上找適合做項鏈的海螺,撿了幾個漂亮的,給鳳梨酥和小豌豆也做一個。
明諾和星彩在海邊的珊瑚石書屋買了幾條收編彩繩,幫孩子串好海螺項鏈,帶上趕海捉的小魚小蝦,去跟睡懶覺的小伙伴說早安。
四個臨時小家在不同的方向,Nora住的離鳳梨酥近,檬檬離小豌豆近,她倆就分成兩路去送海螺項鏈。
檬檬一路看手里的海螺項鏈,她給小豌豆挑的粉紅編繩,豌豆應該會喜歡吧!
小豌豆住的藍色院子坐落在一片鮮艷的三角梅園。
藍色鐵門敞著一道縫,檬檬開心地跑過去:“小豌豆,你醒——”
門猛地打開,里面飛出來一個毛絨玩偶,擦著檬檬的臉砸到地上,幸虧寧雪卿及時抱走她,不然就打著檬檬了。
檬檬驚嚇地愣在原地,躲進媽媽懷里,露出一只眼睛偷偷看。
院子里傳出小女孩嘶啞的吼叫:“你是壞女人!第三者!就是你搶走了我的媽媽!我才不要你的東西!你還我媽媽!把我媽媽還給我媽咪!”
成年的女聲說:“豆豆,我不是壞女人,我愛你的媽媽,你媽媽也愛我,很快我們就結(jié)婚了,接你參加我們的婚禮。叫我一聲媽咪,好嗎?”
“我不要!你是老巫婆!大壞蛋!奏凱!”
啪唧!
一坨爛泥巴飛出來。
寧雪卿慌忙護著檬檬躲閃,但還是不小心讓泥巴打臟了衣服。
和泥巴一起被趕出藍色小院的還有一個容貌姣好的女人。
寧雪卿撣掉肩上的土灰,抬頭看,眼里頓時浮起疏離:“好事將近,恭喜你覓得愛妻,喬憬。”
喬憬微微張口,遲緩片刻才說:“謝謝,我最近忙著宣傳新電影,還沒來得及給你們發(fā)請?zhí)α耍熬W(wǎng)上那些黑粉給你添麻煩了,是我沒管理好粉絲,現(xiàn)在跟你說聲抱歉。”
“啊,這是剛才豆豆扔的吧。”喬憬目光落在寧雪卿肩膀沾上的泥土,從包里拿出紙巾伸過去,“對不起,快擦擦。”
一只手從旁邊扣住喬憬的手。
“帶著你的黑粉離我家雪卿有多遠滾多遠。”
第100章 第 100 章
一簇三角梅下, 明諾擋在寧雪卿和檬檬前面,與喬憬對峙而立。
明諾下巴微揚,目色冷冽, 沖喬憬指著路的方向, 示意她立即消失。
喬憬面上還保持著得體的微笑, 但眼里的笑意消散得無影無蹤:“明諾, 我想我們之間有誤會。你和雪卿關系好, 大家都看得出來,網(wǎng)上之前傳我和雪卿的緋聞都是電影粉絲的行為,我真的沒介入。你看, 我和冷苓快結(jié)婚了,希望你和雪卿能來。”
寧雪卿聽得眉頭緊蹙, 誰想聽她在這里自證清白?
檬檬還在這呢,當著孩子的面說母親的緋聞,喬憬是真沒情商還是純壞?
明諾轉(zhuǎn)身跟檬檬說:“檬檬,那邊有好多三角梅落在地上, 和媽媽去撿一點我們回去做干花好不好?我和阿姨聊會天, 馬上就來。”
檬檬站在寧雪卿身后, 拉著媽媽的裙擺,對明諾點點頭:“諾諾媽咪, 你快一點哦。”
明諾整理檬檬的衣領:“好,快去吧。”
寧雪卿把檬檬牽走, 明諾轉(zhuǎn)過身,喬憬正羨慕地看著她們母女的背影。
明諾擋住喬憬的視線:“你也知道是緋聞?”
喬憬收回目光,再看向明諾的眼神多了幾分冷漠和輕慢:“明諾, 你是歌手,好好出你的專輯, 我在電影圈子,沒碰你的蛋糕吧。”
“你碰不碰我的蛋糕無所謂,就算碰,你也碰不起。你這輩子就雪卿帶你的那部戲能拿得出手,如果不是刪減了雪卿的戲份,那年沒有其它能打的角色,你能拿到影后?年年評選含金量最低的影后,你都能拿含金量最高的第一。”
“明諾你這張嘴皮子不但能唱呀,一張一合這么快,不唱單口相聲可惜了。說吧,味兒這么沖,你想做什么?”
“一句話。”明諾對著喬憬的鼻子豎起手指,“不準再捆綁營銷寧雪卿。”
喬憬抱胸,嗤之以鼻:“我就是個演員,我怎么營銷?你是我公司老板嗎?我未婚妻都明白這個理,你跟我掰扯這些,你圖什么?追寧雪卿?就憑你?”
“呵。”喬憬笑著打開手,眉毛跳動,“追到了嗎?”
“就憑我。我追不追——”
明諾話到一半,喬憬后面走過來一個人,一巴掌拍到喬憬腦門上,極其清脆的一聲噼啪響,喬憬整個人被那股沖力掀翻,踉蹌地撞到院墻上。
“未婚妻支持你跟別的女人搞緋聞,你怎么笑得出來。狗擋我道了。”
好精準的槽點。
明諾贊同地鼓掌,喬憬捂著腦袋轉(zhuǎn)身,眼白里都爆出了紅血絲,正要發(fā)怒,看到來人頓時蔫了。
喬憬表情放軟,動作虛弱地靠在墻邊,低低喘氣:“阿瑯,你力氣好重哦。”
“痛就別犯賤。”季瑯單手拎包,搭在肩后,目不斜視地從她身邊走過,“我最近心情很爛,不想挨揍就滾。”
喬憬扶著磚墻站直身,望向她的眼神擔憂:“阿瑯,將心比心,我明白你有你的苦衷,我當初選擇離開你實屬無奈,哪個女人的青春經(jīng)得起蹉跎呢。但我始終……我,我說過分開了我心底依舊把你當作知己,你有任何心事都可以找我——”
季瑯探出的手像一把剪刀,堪堪卡住喬憬的喉嚨。
喬憬驚慌地垂下眼睛,季瑯的指甲微微掐進她覆蓋著腺體的皮膚。
季瑯:“玩你而已,真當自己上過桌了?”
喬憬面色鐵青地閉上了嘴,摔在地上的禮品袋都不要了,捂著脖子匆匆走開。
季瑯眼皮都懶得抬一下,輕拍明諾的手臂:“別理她。昨天做活動了嗎?”
明諾從看好戲的狀態(tài)里抽離:“沒有,昨天只是選了臨時小家。”
“這院子挺漂亮的,藍房子,紅花園,豆豆喜歡嗎?”
“小豌豆啊……她說跟著遲澍住哪都好。”
季瑯笑靨如花:“越來越可愛了嘛。”
明諾走到藍院子門前,看到露出來的地面上一片狼藉,心想遲澍需要處理殘局,現(xiàn)在不是拜訪的時機。
季瑯推開大門:“進唄,坐會兒。”
明諾笑著說:“謝謝,不過我們是來送小禮物的,待會要集合了,檬檬還要回去換衣服,就不坐了。”
“那行。”
寧雪卿見喬憬走了,帶檬檬過來,叫她把海螺項鏈交給季瑯。
“季阿姨你終于來了,豆豆很想你,你多陪陪她吧。”檬檬舉高雙手,捧起粉紅色的海螺項鏈,“季阿姨,你可以幫我把這個送給豆豆嗎?這是Nora,鳳梨酥和我一起給她做的項鏈。”
季瑯連忙彎腰收下:“這是你們?nèi)齻做的呀,好漂亮哦,謝謝你們。”
檬檬合起手貼在耳邊:“把海螺貼著耳朵,可以聽見風吹過大海的聲音,所有的煩惱都會吹走啦。”
“嗯嗯,謝謝檬檬,我馬上拿給豆豆。”
“季阿姨待會見!”
季瑯笑著搖搖手,看她們走遠,轉(zhuǎn)身走進院子。
地上到處都是扔的玩具和泥巴,小豌豆趴在遲澍懷里哭,遲澍動作輕柔地給她擦眼淚。
季瑯從包里拿出一瓶礦泉水:“我們是不是說過,掉小珍珠會消耗自身的能量,要及時補充水分和礦物質(zhì)。”
小豌豆委屈地揚起臉,繃起嘴唇忍住眼淚:“瑯麻麻。”
季瑯擰開水,給她:“不害怕,以后再有誰要你做不喜歡的事,你就像今天一樣把她趕走。豆豆,你很勇敢,做的很棒!”
小豌豆抹干眼淚,看著季瑯豎起的大拇指:“真的嗎?”
季瑯重重地點頭:“當然是真的啦。”
她拿出海螺項鏈,放到小豌豆耳邊:“你的小伙伴給你做的,用它聽見風吹大海的聲音,就能帶走你的不高興哦。”
小豌豆仔細聽,驚訝:“瑯麻麻!真的有大海的聲音哎!”
季瑯笑容溫柔地摸摸小豌豆的頭發(fā):“是呀。我們快去做活動了,趕緊去洗把臉編頭發(fā),我們要做最漂亮的女王對不對。”
小豌豆急忙去洗手間,遲澍跟上去,小豌豆不要她幫忙,說自己可以梳洗好。
遲澍給她放好小梯凳,看她自己洗臉沒有問題,走回客廳,把小風扇拿到季瑯這邊給她吹。
海島驕陽火辣,季瑯從愛欣酒店過來,出了一身汗。
涼爽的風吹拂面龐,季瑯仰頭灌下一大瓶水,接過遲澍遞的一次性毛巾:“謝了。”
“遲澍你放狗進來干嘛?給自己找不痛快?”
“你要覺得無所謂也行,但你不能讓豆豆哭啊。”
遲澍垂著眸子:“喬憬等在門口,我不知道她在外面,一開門就進來了。”
季瑯:“進來了轟出去啊。”
遲澍:“一開始豌豆不知道她是誰,喬憬給豌豆送禮物,伸手不打笑臉人,我不好當著孩子的面趕她……哪知道她開口就說要跟冷苓結(jié)婚。”
季瑯放下水瓶。
“豆豆是不是喬憬和冷苓的?”
從小豌豆的年齡推算,喬憬跟冷苓有染的時間橫跨和季瑯相識的整個過程。見了鬼了。
遲澍低下頭,沒有回答,也沒否認。
屋子里寂靜片刻。
啪,毛巾被甩到地上。
“想到你被她倆欺負,還給她倆帶孩子,我就上火。”
這一刻,季瑯恍若看到了一張被歲月斑駁的剪影。
那是二十多年前的醫(yī)院,一個十幾歲的少女面對抱著陌生嬰兒的母親,做出決定嬰兒命運的選擇……
世俗與自我,憎惡與良知,季銀祺最終選擇了她——你是珍寶。
季瑯按了下太陽穴:“但是,豆豆沒有任何錯,她只是出生了,來到了這個世上,想要媽媽和媽咪,想要一個家。”
遲澍:“我是豌豆的媽咪,我和豌豆就是一個家。”
“好了,這是我的事。”遲澍笑一笑,問季瑯,“你長姐身體好點了嗎?”
季瑯合眸,靜默兩秒,睜開眼睛看她。
“這是我的事。”
*
白天進行了潛水活動。
節(jié)目組還請來了人魚秀的團隊,給小嘉賓們穿上人魚尾巴,在海邊拍攝童話風格的寫真。
孩子們一整天都玩得很開心,剛開始悶悶不樂的小豌豆在戴上美麗的人魚王冠后也笑得不亦樂乎。
星彩和杜蘅,蕭倩和歐陽鈺,兩對妻妻還在海邊拍了一套婚紗照。
為了避嫌,節(jié)目組給兩家臨時搭擋準備了閨蜜套裝,寧雪卿覺得穿自己帶的親子裝更好,所以沒有換節(jié)目組的衣服。
導游說最后這套寫真會制作進《奇旅》的嘉賓紀念冊,明諾和寧雪卿拍照的時候特別認真。
寧雪卿坐在淺灘的海水里,海浪一波波打上來,她隨著水波的力道靠到明諾身上。
明諾攬住她半邊肩膀,望著星彩那邊:“她們穿婚紗好漂亮。”
寧雪卿渾身都是水珠,她翕動濡濕的唇:“你羨慕嗎?”
明諾笑著搖頭:“我不羨慕。”
“說謊。”
“我真不羨慕。”明諾仰望藍天,兩邊嘴角上揚。她想:如果身邊的新娘不是你,我有什么好羨慕。
寧雪卿用手撐住軟沙,在海浪里穩(wěn)住身形:“我好羨慕。”
她轉(zhuǎn)向明諾:“不知道什么時候我也能拍一套漂亮的婚紗照。”
明諾對上寧雪卿深深的目光,心跳錯了好幾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