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6 章
比賽時間到, 7號賽場僅剩8名選手存活，他們全部獲得了晉級下一輪比賽的資格。
第一名：Night Moon，擊殺21人。
第二名：Moon Rabbit, 擊殺19人。
第三名：Sunflower，擊殺5人。
聞于逸一直到離開賽場回到奇跡之城, 才看到自己的名次, 以及，唯一一個憑實力讓他放棄追殺的獵物的ID。
他盯著Night Mo* on這個ID看了很久, 總覺得有點眼熟, 但不知道為什么眼熟。
不，與其說是真的不知道，不如說是不敢相信。
直到梁忠蔚也離開賽場回到他身邊，登錄小區后看到大家討論的熱點：“我去！你跟槍神一個賽場？你這運氣也太差了吧！居然還能拿到第二名……你們沒遇到？”
這話說的，好像他們遇到彼此必然會殺個你死我活似的。
聞于逸確定Night Moon真的是夜月，真的是那個連續幾屆奪冠的槍神后，反而淡定了, 平靜地回應：“幾乎被投放在同一個地方，你說呢？”
聞于逸被投放在5號森林區的西北側，槍神最開始應該是被投放在4號沙漠區, 但他開出第一槍的時候，人已經在森林區了，從時間上判斷, 他最開始的位置是沙漠區靠近森林區的地方。
兩人雖然被投放在不同的區，但初始位置相距不超過500米，再加上兩人都出于各自不同的目的往森林區的邊上靠, 會遇到彼此并非偶然，而是必然。
此外, 考慮到夜月的名氣，既然第二輪比賽會把人頭最多玩家跟人頭最少的玩家匹配到一起進行對決，以確保實力更強的一方能夠晉級，那么第一輪同樣有操作的空間。
比如把夜月和剛接觸游戲不久的新人匹配到一起？
不過這個就是聞于逸的猜測了，沒什么證據。
突然，一連串的頁面彈出在聞于逸眼前，不是好友申請就是通話申請，把聞于逸搞得一臉黑線。
這就是為什么他不想把自己的ID公之于眾。
人怕出名豬怕壯啊。
聞于逸把系統界面召喚出來設置了一下，只接受好友的通話申請，交友申請不彈出不提醒。
設置完，他又突然想到了什么，在好友申請里翻找了一下，最后翻得煩了，直接語音查找：“有sunflower的申請嗎？”
一個申請提示框出現在聞于逸面前，聞于逸毫不猶豫地選擇了通過。
緊接著問：“有Night Moon的申請嗎？”
【無】
即便覺得不太可能，看到這個碩大的“無”，聞于逸還是一陣悵然若失。
他還以為這次的交鋒足以讓對方對自己感興趣呢……看來是想多了。
什么？他為什么不主動聯系對方？
夜月的名氣那么大，要是個E人，好友列表肯定早就滿了，要是個I人，肯定早就設置了免打擾。
而且，提交申請之后對方遲遲不通過，豈不是很打臉？
聞于逸才不做這么打臉的事呢。
他猜對了一件事，那就是莫旭然的好友列表早就滿了。
但他也猜錯了一件事。
莫旭然從游戲里出來，回到舊城區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從好友列表里刪了幾個很久沒上線也忘了是誰的人，然后在申請列表里一頓翻找。
“有Moon Rabbit的好友申請嗎？”
【無】
莫旭然趴在酒吧里的舊木桌上，覺得整個世界都坍塌了。
這個時候游戲里怎么是白天啊？陽光真討厭，一點都不配合他的心境！
對方為什么不來加他呢？
對方知道他是槍神后，會不會覺得——哦，原來這就是槍神啊？說好的百發百中呢？根本打不中我，比我想象中差遠了。
主動加對方……
莫旭然把搜索框都點出來了，愣是連一個M都輸不進去，因為他想到了那個坐在對方身邊的女人。
如果對方真的是直男，自己何必自討苦吃？
郁悶。
莫旭然心情低落得連回放都不看就直接下線了。
比賽結束后，所有的參賽者都能觀看所在賽場的比賽回放，從比賽開始到結束，自由視角，不放過任何一個角落里發生的任何細節，好讓參賽者輸得心服口服，找不到一點主辦方的茬，唯一的問題是不顯示玩家ID。
比賽回放和死亡回放一樣，都會在在線保存三天，如果在此之間，玩家將視頻下載到本地，則能一直觀看。
莫旭然設置了自動下載，他可以在現實里看，但他現在實在沒什么看的心情。
離開全息艙后，他換了身衣服，出門晃著晃著就晃去了木芷嫣的酒吧。
“哎呀，我們的NO.1來啦？”木芷嫣熟練地給莫旭然倒了杯椰奶。
然而莫旭然在吧臺坐下后說：“來杯烈酒。”
木芷嫣愣了一下：“怎么啦？”
“我失戀了。”莫旭然趴在桌上，委屈巴巴的。
木芷嫣聽到這四個字有點想笑，最終還是忍住了，一邊給他調了杯漂亮的雞尾酒一邊說：“你不會吧莫旭然，剛打完一場你就去找對方表白了？然后被拒絕了？”
“不是。”莫旭然接過這杯五顏六色的酒，毫無戒心地喝了一口，然后說，“他好像是直的，我不敢。”
話剛說完，一陣暈眩，莫旭然顫顫巍巍地放下酒杯，強撐著坐在吧臺上沒倒，皺眉控訴：“你這是酒還是迷藥？”
“噗——哈哈哈哈哈！”木芷嫣笑得上氣不接下氣，好不容易才停下來，“讓你裝，你接著裝，連這點度數都hold不住裝什么深沉！”
莫旭然是真有點暈，都顧不上反駁木芷嫣了，把酒杯推遠，趴在吧臺上緩了一會兒。
他不是喜歡逞強的人，明知喝不了不會硬喝，更不想喝醉之后鬧出什么笑話。
木芷嫣邊笑邊把裝著椰奶的酒杯推到莫旭然手邊：“老老實實喝奶吧你，要我喂你嗎？”
“不用。”莫旭然淡淡地說著，小心翼翼地拿起椰奶，喝了一口。
或許是心理作用，他覺得他好點了。
然后他就開始訴苦：“其實他想合作的話，我也可以跟他合作啊，我可以在遠處支持他，也可以拿突擊槍為他沖鋒陷陣，可他寧愿去帶妹。”
“這樣啊。”木芷嫣大概知道發生什么了，她試圖安慰莫旭然，“就憑這一點，不能肯定他就是直的吧，萬一是誤會呢？”
說到這里，她突然想到了什么：“對了，他中途換過衣服，但他沒有背包，衣服應該是跟別人換的，會不會就是跟你說的妹子換的？白色的衣服在雪地里行動確實更隱蔽一點。”
莫旭然緩慢地眨著眼睛，努力讓自己維持清醒。
木芷嫣嘆了口氣：“當然，要不要試著接觸他，認識他，了解他，確定他的性取向，由你自己決定，值不值得只有你自己知道，我個人是覺得，做不成戀人交個朋友也好啊，你以前不是一直嫌棄你的好友上線時間不固定沒法約著一起玩嗎？”
“那是以前。”莫旭然響應，“自從我出名之后，他們就只想背刺我賺取賞金了，搞得我現在一點做任務的興致都沒有。”
木芷嫣沒招了，拿起她剛才給莫旭然調的雞尾酒喝了一口。
好喝，她的手藝真不賴。
莫旭然用見鬼似的眼神看著她：“你不暈嗎？”
“不好意思，我沒你這么菜。”木芷嫣不客氣地回應，“一口就醉了，我都不敢想你今后真有了男朋友會被怎么糟蹋，算了吧，你還是單著吧。”
“一、我沒醉，二、我是攻。”
嘴上說著沒醉，也確實還維持著一定程度的清醒，可以前的莫旭然甚至不承認自己喜歡男的，這會兒連自己是攻的話都說出來了。
木芷嫣憋著笑給他潑冷水：“那你完了莫旭然，你不僅要確認對方的性取向，還要確認對方愿不愿意當受，你的情路好坎坷啊，單著吧單著吧。”
其實她還挺嗑莫旭然和那只月兔的，但是逗莫旭然也別有一番樂趣。
而且，男人嘛，最吃激將法了。
果然，莫旭然“嘖”了一聲后，一改委屈的樣子，露出了志在必得的表情：“那又怎么了？我真喜歡他的話，再多困難都能克服，除非他親口拒絕我，否則我是不會死心的！”
木芷嫣抬手鼓掌：“這就對了嘛！戰得遍體鱗傷總比不戰而敗要好！加油！姐姐看好你！要真失戀了，我親自給你調配一杯更烈的酒！”
“謝謝，調得很好，下次別調了。”莫旭然這輩子都不想喝酒了，太可怕了這玩意兒。
另一邊，聞于逸通過太陽花的好友申請后，很快就接到了來自對方的視頻通話。
“普里維特。”對方沖鏡頭揮了揮手。
聞于逸聽不懂俄語，但也知道她是在打招呼：“你好，你在哪兒呢？”
背景一片白，像是在下雪。
“斯涅……等等，我想想怎么說，雪？雪城？”
聞于逸看了下大地圖，還真有雪城，就在奇跡之城的北邊。
“Snow City？”
“噠噠噠……我是說，對對對。”
好家伙，俄語的“對”怎么跟機關槍似的，對戰斗民族的刻板印象增加了？
一旁的梁忠蔚瞪大眼睛不敢說話。
他玩這個游戲這么久了，好友列表里幾乎全是中國人，少爺倒好，剛接觸這個游戲沒幾天，不僅和國外知名團伙Fire交上了朋友，還認識了一個俄羅斯妹子？
什么國際社交達人？
“你那邊有什么好玩的任務？”聞于逸問。
“有，給你看。”太陽花直接把自己拍的任務詳情發給聞于逸。
任務名稱：冰上華爾茲
任務描述：你試過在冰上一邊跳著華爾茲一邊玩你的槍嗎？
任務難度：★★★
推薦武器：無
任務報酬：40賞金
“欸，這個挺有意思的欸，你已經做完了？”
“還沒，要兩個人。”
“這樣啊。”聞于逸算是知道對方為什么會來聯系自己了。
不過對方的下一句話是：“還有，你過來之后，我告訴你我的衣服是在哪里買的。”
“好，我馬上過來。”聞于逸確實想買一身白色的衣服，跟黑色的衣服換著穿，以適應更多的地形。
他在其他游戲里不需要考慮穿著，因為刺客有隱身，但這個游戲里沒有技能，就只能在外觀上下功夫了，不然在狙擊手眼里，他跑得再快也只是個移動的靶子，只能被動挨子彈，沒有任何反擊能力。
掛斷通話，聞于逸讓梁忠蔚開車帶自己去雪城。
路上，梁忠蔚問他：“你們做任務的時候我待在旁邊會不會很礙事？”
“為什么？”聞于逸一臉的莫名其妙，“你也會滑冰吧？你可以先看我們怎么滑的，然后我再陪你滑一次。”
梁忠蔚欲言又止，然后心情復雜地陷入了沉默。
他家少爺，怎么就不開竅呢！
為什么跟美女滑冰的時候還能滿腦子想著任務啊！
聞于逸見他不說話，便也沒再說話。
坐在后座沒什么事干，他便再次點開好友申請，語音搜索：“有Night Moon的申請了嗎？”
他問出這句話的時候并沒有抱任何希望，然而——
【Night Moon申請成為您的好友，是否同意？】
聞于逸手一抖就點了【同意】，生怕晚一點對方就會撤回這條申請似的。
然后是一陣愣神。
嗯？他剛才通過了誰的申請？那個人真的發申請給他了嗎？他不會加錯人了吧？
等了一會兒，對方遲遲沒有聯系過來，聞于逸便主動聯系了過去。
接到視頻通話的那一刻，莫旭然一陣手忙腳亂。
他沒想到他剛回到游戲里，剛向對方發去好友申請，立刻就被通過了，不僅如此，對方還主動聯系他！
他做個了深呼吸，又用雙手拍了下自己的臉，做足了心理準備，這才接通電話，然后展露出毫無破綻的微笑：“嗨，有沒有被我嚇到？”
“謝謝，有被嚇到。”聞于逸很給面子地回應，“你怎么會在舊城區？”
早在比賽開始之前，他就意識到自己在舊城區遇到的那個戴口罩的男人是夜月了，這多虧了那個濾鏡拉滿的剪輯視頻。
“我帶新人。”莫旭然響應著，努力克制住想問某些問題的沖動。
他很清楚，他跟對方的關系還沒好到能問東問西甚至追根究底的地步，得耐心一點慢慢來。
沒想到對方非常主動地說：“我正要去雪城做任務，滑冰四缺一，你來嗎？”
“來！”連思考的時間都省下，幾乎脫口而出，完全沒考慮自己會不會滑冰。
“好，那么，雪城見。”
第 27 章
“雪城見！”
得到回復, 聞于逸滿意地掛斷視頻通話，然后一陣愣神。
通話的時候，他的語氣自始至終都很平靜、自然, 就像在跟一個已經很熟悉的朋友通話，沒什么好激動或緊張的。
然而, 掛斷的那瞬間, 意識到剛才跟自己通話的人是誰，他的心跳突然加速了。
在游戲里摸不到, 但身體感覺得到。
不受控制, 無法抑制，有點陌生，有點奇怪。
聞于逸不是很喜歡這種失控的感覺，好在很快梁忠蔚便出聲轉移了他的注意力：“你不會找了個人跟我搭檔吧？聽聲音是個男的，講真，我寧愿跟你跳舞，也不跟其他男的跳。”
聞于逸挑了下眉, 虧梁忠蔚還是槍神的粉絲呢，居然沒認出對方的聲音？
也好，到時候給他個驚喜。
這樣想著, 聞于逸沒有說破，而是針對他的后半句話吐槽道：“寧愿這兩個字都用上了，跟我跳舞就這么委屈你？”
“雙人舞, 這任務一聽就是用來交際的啊，不跟異性跳有什么意義？”
“啊？重點難道不是滑冰嗎？”聞于逸眨了眨眼睛。
“你沒救了。”梁忠蔚恨鐵不成鋼，“虧我一開始還以為你只是對國內的女人沒興趣, 原來你是對全世界的女人都沒興趣。”
聞于逸欲言又止。
啊這，要怎么回應？總不能說自己感興趣的是男人。
不過他對大部分男人也不感興趣, 跟他“門當戶對”的男人，基本都沒有身材管理，交個朋友可以，談戀愛就算了吧。
不知道現實里的夜月會是什么樣子？
聞于逸又思考了一會兒后，這樣響應了梁忠蔚：“你想跟花花跳的話，我可以幫你問問她，看她愿不愿意了，她要不愿意我也沒辦法。”
“啊……不用……其實我不是……好吧，交給你了！”梁忠蔚害羞地回應著，沒再多說什么。
順利跳過一個危險問題的聞于逸暗暗松了口氣。
很快，紫色旋風抵達了雪城的安全區，一路上都沒遇到什么人，估計大部分人都在忙著刷小區，觀看第一階段比賽的直播回放和玩家解說。
太陽花早早地等在了雪城的任務管理處，是一個由冰塊堆棧而成，洋蔥頭圓頂的城堡，充滿了俄羅斯風情。
城堡一共三層，一樓是大廳，二樓可以接取一星和二星的任務，三樓可以接取三星到五星的任務，還有個外接觀景臺，可以欣賞雪景，是個拍照圣地。
太陽花這會兒就在三樓，她從觀景臺返回室內，剛想問問聞于逸到哪兒了，突然看到一個身披黑色大衣的男人踏進了房間。
男人臉上戴著一個黑色的口罩和一副墨鏡，頭上是一頂豎著一對狼耳的男式冬帽，也是黑色的，只有狼耳內側是粉色，至于他自己的耳朵，左右各戴著一枚黑色的耳釘，夸張的大衣隨性但并不松散地披在身上，下擺直垂小腿，領子上有著柔軟的絨毛，內側是紅色的，將他寬肩窄腰的身材完美呈現，腳上踩著一雙有著金色裝飾的黑色長靴，脖子上還戴著一條骨頭形狀的金項鏈，bling bling的。
太陽花整個人都看傻了，不是被對方的身材和氣質帥到，而是被對方身上散發的金錢之光閃瞎！
壕無人性！豪氣沖天！奢侈無度！昏庸無道……不是，總之就是不把錢當錢，錢花得一點道理不講！
太陽花默默后退，想離這個人遠一點，再遠一點，她可不想莫名其妙得罪什么富豪，然后被各種莫名其妙的人針對，從此在這個游戲里寸步難行。
然而，就在聞于逸踏進房間，而太陽花認出他，準備抬手打招呼的時候，這個壕無人性的男人先一步朝聞于逸走了過去。
太陽花嚇了一跳，抬起的那只手僵在了半空。
聞于逸也嚇了一跳，第一反應就是側身給這個土豪讓路。
沒想到土豪走到他面前，動作瀟灑地摘下墨鏡，笑著向他打了個招呼：“嗨，月兔。”
聞于逸維持著側身躲閃的動作，盯著他看了一秒、兩秒、三秒……可算把他認了出來：“你這身裝扮是？”
虧他還擔心見到夜月的時候會緊張，結果……這個冠軍是不是腦子里缺根筋啊？好想吐槽怎么辦？
“哦，你說這個。”莫旭然左右側身向聞于逸展示了一下自己這身外觀，輕描淡寫道，“這里很冷的樣子，所以我換了身衣服來配合這里的環境，倒是你，怎么還穿短袖？”
聞于逸沉默了。
他突然就理解聚會的時候，他那群狐朋狗友在聽到他不想繼承公司的時候是什么心情了。
這就是沒錢的時候聽別人炫富的感覺嗎？太扎心了……
莫旭然雖然摘了墨鏡，但口罩還戴著，沒有徹底露臉，所以聞于逸身邊的梁忠蔚并沒有認出他。
又或許是因為不敢相信，所以大腦自動屏蔽了正確的答案。
“這就是你叫來一起玩的朋友？”梁忠蔚問著，不等聞于逸回答，便向莫旭然伸出一只手，自我介紹道，“我是Bluesky，叫我藍天或者小天都行，請問您怎么稱呼？”
太陽花意識到土豪跟聞于逸認識后，也小心翼翼地靠了過來，用音調奇怪但還算流利的中文開口：“你們好？”
莫旭然坦然地握住梁忠蔚的手，微笑著響應：“你好，我叫Night Moon，可以叫我夜月。”
“夜月。”梁忠蔚重復了一遍，覺得有點耳熟，一直到松手他才反應過來，“夜月！”
“蘇卡……Night Moon！你是那個……那個……”太陽花也反應了過來。
莫旭然連忙抬手做了個“噓”的手勢。
梁忠蔚和太陽花都配合地沉默了，只是眼里依然充滿震驚。
他們的反應讓聞于逸很滿足。
沒想到吧？驚不驚喜意不意外？
還在看樂子，莫旭然突然轉頭看過來，對聞于逸說：“你把我約過來的，所以，你要對我負責。”
“啊？”聞于逸一臉懵。
“如果我被路人認出來并追殺的話……”莫旭然補充。
“哦，這個啊……”這確實是聞于逸沒考慮到的問題，不過這在他看來不是什么問題，所以他很快便給出了答案，“放心，誰殺你，我殺誰，我一定會為你報仇的！”
一陣沉默，然后是“噗——”的一聲，梁忠蔚和太陽花都忍不住笑了。
為槍神報仇嗎？
莫旭然也一臉無奈地看著聞于逸：“為什么默認我會死啊，你倒是救一下啊……”
“好好好，我會保護你的，這樣總行了吧？”聞于逸敷衍地應著，自然地抓過莫旭然的手腕，拉著他往任務管理員的方向走，“先把任務接了。”
“欸？”這一聲是太陽花發出來的，她看著兩人的背影，有點茫然，“那我……”
明明是她約的人，怎么……
看這兩人的架勢，明顯是打算跟彼此組隊了。
這個發展別說她沒想到，梁忠蔚也沒想到，愣了幾秒才反應過來，試探著開口：“這，這個任務，我也還沒做，你不介意的話……”
“不介意。”太陽花欣然答應。
她明白了什么。
雖然有點失落，但是這樣也好，總比完全淪陷之后再醒悟要好。
于是，聞于逸和莫旭然一組接取了任務，梁忠蔚和太陽花一組接取了任務。
接完任務，就能查看這個任務的詳情了，包括任務地點、任務NPC的信息，以及達成任務的條件。
要想完成這個任務，必須達成以下三個條件。
條件一：進入場地后，玩家不可脫離接觸，否則任務將直接失敗。
條件二：每次發動攻擊前都要先旋轉一圈，否則攻擊無效。
條件三：讓威廉·莫羅和維羅尼卡·莫羅中任意一人失去行動能力。
不可脫離接觸……
聞于逸和莫旭然對視一眼，又都很快挪開了視線。
不可脫離接觸，還要轉圈……是要他們抱著轉嗎？
問題是，他們兩個都是男的，誰跳女步？
聞于逸咳了一聲后，主動道：“我跳女步吧，我來轉，我來發動攻擊，你穩住我就行。”
“呃……”莫旭然這才想起來一個嚴重的問題。
他不會滑冰，也不會跳華爾茲……
其實他傳送過來，站在三樓等人的時候，也想過這個問題，但他當時想著，實在不行他就在旁邊看著，反正多人任務不限參與次數，只是獎勵不能重復發放而已，大不了他用別的方式補償一下那個需要跳兩遍的人，比如替系統補發任務報酬什么的。
結果，看到聞于逸，他的腦子一片空白，什么都顧不上了，一直到接了任務才如夢方醒。
如果是比較愛逞強的人，或許會先上滑冰場試試再說。
但莫旭然不是這種人，所以還沒出發，他就向聞于逸坦白了：“兔，如果我說，我不會滑冰，也不會華爾茲，你會不會打我？”
聞于逸愣住了，第一反應是對方在開玩笑，確定他是認真的之后，非但沒有生氣，反而笑出了聲：“不會啊，沒關系，多摔摔就會了，我教你！”
莫旭然松了口氣，愉悅地“嗯”了一聲。
果然毫不猶豫地答應是對的！可以跟月兔一起玩耍了，好耶！
他不知道聞于逸現在的想法是——果然邀請夜月是對的，可以看他出糗的樣子了，好欸！
就這樣，兩人肩并著肩，快樂地去往了溜冰場。
第 28 章
任務地點離任務管理處很近, 出了城堡就能看到，是一個圓矩形的露天滑冰場，差不多一個操場那么大。
滑冰場上有一對NPC, 他們穿著漂亮的西裝和禮服，手牽著手, 腳踩著冰刀, 在光滑的冰上不知疲倦地跳著唯美而永不停歇的華爾茲。
周圍零散地站著一些玩家，他們有的在欣賞NPC的舞姿, 有的自顧自地刷著小區, 不像是接了任務的樣子。
“冰上華爾茲”這個任務，需要玩家追上任務NPC，跟他們對話才能開啟。
“你們先來，我們在旁邊適應一下。”聞于逸對梁忠蔚和太陽花說。
他原本想著，如果太陽花不愿意跟梁忠蔚搭檔，那他就跳三遍，沒想到他跟夜月聊個天的功夫, 梁忠蔚就主動邀請了太陽花，而太陽花答應了。
既然如此，那就讓他們兩個都會滑冰的先試試這個任務的深淺。
兩人應了一聲后, 先后站到冰上，腳底自動形成冰刀。
他們試探著牽住彼此的手，向前滑出一段距離, 然后梁忠蔚問太陽花：“準備好了嗎？”
回答：“準備好了。”
于是齊齊加速追上跳著舞的NPC，呼喚了他們的名字。
在兩人開啟任務的同時，聞于逸和莫旭然也先后踩到了冰上。
莫旭然的動作非常小心, 他先邁右腳，感受了一下冰上有多滑, 覺得自己能夠駕馭，這才把左腳也踩上去，卻在踩上去的瞬間重心向后，“啪嘰”一下坐在了冰上。
“哈哈哈哈哈！”聞于逸發出毫無顧忌的笑聲。
誰能想到大名鼎鼎的槍神也會有這么狼狽的時候！
不過聞于逸純粹是覺得好笑，沒有幸災樂禍的意思，他笑完便指導道：“滑冰重心很重要，盡量讓自己的重心往前，身體前傾一點，這樣才不容易摔。”
他在莫旭然面前自由地滑了一圈，然后故意摔倒，跪坐在地上：“來，我教你怎么起來，先像我這樣跪著，雙手撐著冰面，然后換單膝，再然后，慢慢地站起來。”
他一邊說一邊演示，雙手撐著冰面，從雙膝跪地到單膝跪地再到兩只腳全踩在冰面上，緩慢起身，穩穩站住。
莫旭然乖乖照做，沒想到還真順利地站了起來。
他讓自己的身子微微前傾，果然沒再摔倒。
“你連滑冰也會啊……”莫旭然看聞于逸的眼神，就像一個南方人第一次看到鵝毛大雪，“又是攀巖又是滑冰的，你的日常生活好豐富。”
“有嗎？”聞于逸一臉無辜，“滑冰是小時候學的，攀巖是職業需要。”
“職業需要？”
“游戲里的職業啦！我在別的游戲里玩刺客。”聞于逸坦白道，“會攀巖的話，可以解鎖很多發起突襲的好地方。”
“確實。”莫旭然點頭贊同。
突然，“砰——”的一聲，聞于逸條件反射地壓低身子，然后才意識到這聲槍響來自不遠處的NPC，而NPC的目標是梁忠蔚和太陽花。
太陽花被嚇得一個踉蹌跪到地上，把梁忠蔚也拽到了地上，兩人并肩滑跪了一段距離后，都忍不住笑出了聲，邊笑邊從地上爬起來。
因為不是很熟，所以他們轉圈是手拉著手一起轉，優點是轉完一圈，兩個人都能發動攻擊，缺點是沒配合好的話容易摔。
不過第一次的嘗試還是以失敗告終，因為兩人摔倒起身的時候本能地把手松開了。
他們不得不離開滑冰場，去任務管理處重新接一下任務。
路過聞于逸和莫旭然身邊時，聞于逸不客氣地吐槽梁忠蔚：“一槍都沒開出去，丟人。”
對此，梁忠蔚干脆利落地做了個“請”的手勢：“你們來。”
你行你上。
聞于逸抓住莫旭然的手就要往NPC的方向滑，結果還沒用力，莫旭然便“啪嘰”一下撲倒在冰上。
聞于逸被他往前一拽，也跟著“啪嘰”一下摔在了他的身邊。
“哈哈哈。”聞于逸不覺得麻煩，只覺得好玩。
他本來就是覺得這個任務很好玩才來做的，他甚至都沒關注這個任務的獎勵是多少。
莫旭然同樣沒關注，他純粹是為了聞于逸才來的，但是摔了之后還是覺得很抱歉，跪坐在地上說：“抱歉啊，要是因為我的緣故導致任務完不成，我愿意十倍補償。”
“不用啊，完不成就完不成。”聞于逸從地上爬起來，向地上的莫旭然伸去一只手，“玩游戲嘛，好玩最重要，游戲里不會摔傷，要真能趁此機會教會你滑冰，不比任務報酬來得有價值？”
莫旭然“嗯”了一聲，握住聞于逸的手試圖爬起來，結果卻是又一次把聞于逸拽倒了。
聞于逸一屁股坐到地上，因為慣性滑向莫旭然的懷里。
莫旭然本能地直起上半身想要規避觸碰，結果膝蓋一滑，整個人不受控制地向前撲倒在聞于逸身上。
聞于逸蜷起雙腿，揪著莫旭然的衣擺，一邊笑一邊吐槽：“你是被子嗎？”
“抱歉抱歉。”莫旭然慌忙直起上半身和他脫離接觸，然后用剛學會的方式，自己從地上站起來。
他的領悟能力很好，平衡能力也不錯，一次就成功了。
聞于逸以一個比他更快的速度站起身，意識到想要完成這個任務，至少得先讓莫旭然學會在冰上移動，便手把手地教起來：“你先這樣，把腳像我一樣分開，站成V字，然后做幾個下蹲，感受一下鞋底和冰面之間的力。”
“這樣？”莫旭然照做。
“對，然后原地踏步，腿不要伸直，保持彎曲，一邊踏步一邊感受重心。”聞于逸邊說邊開始踏步。
莫旭然覺得他踏步的時候有點像企鵝……總之就是非常可愛。
他小心地照做，熟悉著對自己而言比外星文明還要陌生的冰刀。
隨著踏步次數的增加，他對滑冰的恐懼在逐步減輕，與此同時，心底騰升起了一股異樣的感覺。
很幸福，很滿足，享受當下，不去想其他任何事，再重要的事也必須為這一刻讓步。
他已經多久沒有過這樣的體驗了？
莫旭然偷瞄了聞于逸一眼。
一開始只是欣賞他的身手，就像一名珠寶愛好者發現了一枚漂亮的、特別的，以前從未見過的寶石，想要占為己有——成為互相認可的對手，或是惺惺相惜的朋友。
但現在，莫旭然是真有點喜歡聞于逸了。
陽光、活潑、溫柔、耐心、性格很好，多才多藝。
這個世上真的有這么完美的人嗎？
在他胡思亂想的時候，梁忠蔚和太陽花向莫羅夫婦發起了第二次挑戰。
這一次，兩人非常順滑地轉完一圈，然后梁忠蔚左手持槍，太陽花右手持槍，朝著莫羅夫婦的方向一人開出一槍，全空。
兩人沒有氣餒，再次轉圈開槍，然而莫羅夫婦的手里也有槍，隨著“砰”的一聲，梁忠蔚被擊中肩膀，一屁股坐到地上。
太陽花不想因為松* 手而導致任務失敗，結果也被帶倒在地。
兩人嘗試起身，連續失敗兩次后，莫羅夫婦的下一槍命中了太陽花的頭部，一擊斃命，任務失敗。
“看來光會滑還不行，對槍法也有要求。”聞于逸評價。
梁忠蔚路過他身邊時，依然做了個“請”的手勢：“快點上，誰完成得慢誰請客吃飯。”
“還比上了是吧？”
別說，這一招對聞于逸是有用的，越是高玩，越在乎勝負。
不，應該說，正因為好勝心強，所以聞于逸才會在游戲里把自己訓練得如此強大。
不想輸給任何人，哪怕是自己的朋友。
一起競爭一起變強，這樣的友情才是聞于逸真正想要的。
聞于逸加快進度教莫旭然：“現在試著小步往前走。”
莫旭然的勝負心也被激了起來，學得更加認真也更加大膽。
他試著往前走了幾步，確定不會摔后，開始加大步伐和作用在冰上的力，讓自己滑起來，而不僅僅是走。
不過突然滑太快也容易失去重心，一旦露怯，重心就會往后，而一旦重心往后，就容易“啪嘰”一下坐到冰上。
莫旭然坐著滑出老遠，從滑冰場的一端滑向另一端，一頭撞在邊緣的護欄上。
聞于逸一邊追一邊笑：“忘記教你剎車了，還有轉彎。”
莫旭然第三次從地上爬起來，比前兩次熟練得多也利落得多，他開始愛上滑冰這項運動了：“直接教我轉圈唄，我只要能順利轉完一圈，就是NPC的死期。”
“好家伙。”
狂妄的話語，可從槍神的口中說出來，絲毫不讓人覺得自大，反而令人信服。
不過這話倒是提醒了聞于逸——只要能一槍斃命，那么不需要很會滑冰，哪怕坐在地上轉一圈，那也是轉了一圈。
于是，就在梁忠蔚和太陽花第三次失敗，準備再去重新接一下任務的時候，聞于逸握著莫旭然的手說：“我們分工一下，我轉圈，你射擊。”
“嗯？”莫旭然不明白這要怎么分工？
還在思考，就見聞于逸一只手托著他的后背，另一只手勾起他的膝窩，把他整個人橫抱了起來！
什……
莫旭然瞪大雙眼，而聞于逸根本沒給他反抗的機會，腳上一用力，“咻——”的一下滑向了那兩個NPC。
“準備好你的槍。”聞于逸一邊滑一邊提醒。
莫旭然從物品欄里取出一把狙擊槍。
負重的增加影響了聞于逸滑行的速度，但是問題不大。
他滑到NPC面前，干脆利落地剎停：“莫羅夫婦，來戰！”
滑冰場的邊緣，梁忠蔚和太陽花止住了前往任務管理處的腳步，好奇地看向兩人。
周圍的其他玩家也被這一幕吸引了注意。
聞于逸毫不在意，激發任務后，立刻在空曠的滑冰場上滑出一個圓。
莫旭然任他抱著，瞄準莫羅夫婦中的一個，根本不管自己和對方距離多遠，抓到時機就扣動了扳機！
80多米的距離，一聲槍響，威廉·莫羅應聲倒地。
雖然緊接著聞于逸就因為狙擊槍的后坐力，重心向后坐倒在地上，再次被莫旭然壓在了身下，但是——任務完成了！
【恭喜您完成任務“冰上華爾茲”，20賞金的任務分成已打入您的賬戶，請注意查收！】
梁忠蔚和太陽花看傻了。
腦子里同時冒出一句話：這都行！
聞于逸把一只手伸到莫旭然眼前，莫旭然配合地抬手跟他擊了個掌，笑得無奈：“虧你想得出來。”
“哈哈哈，辦法總比困難多！”
“所以有人請你吃飯了？”
“是啊，你要來蹭飯嗎？”
“可以的話。”
一個敢問一個敢答，完了之后都是愣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
他們起身回到滑冰場外，和另外兩人會合。
太陽花抬手鼓掌：“不愧是……”
梁忠蔚也朝兩人豎了個大拇指，心服口服：“牛逼還是你們牛逼。”
“花花現在在俄羅斯嗎？”聞于逸突然問太陽花。
“嗯，前段時間在中國上學，最近剛回俄羅斯。”
“可以，就讓小天一個人請客吃飯。”聞于逸看向梁忠蔚，“你輸了，愿賭服輸，不許賴賬！”
“啥意思？”梁忠蔚聽出這句話里有貓膩，琢磨了一下后反應過來，“他，他也一起來？”
梁忠蔚從來沒想過自己能在現實里見到槍神……他真的不是在做夢？
“對啊。”聞于逸替莫旭然回答了，同時也是在響應莫旭然——可以來蹭。
“干嘛？請不起？”聞于逸故意調侃。
“怎么可能？請得起！請槍……請你吃飯別說一頓，十頓都請得起！”梁忠蔚說得十分堅定，生怕莫旭然拒絕似的。
“嗯，那就這么說定了！”聞于逸再次替莫旭然回答。
“真好啊，后悔沒有早一點認識你們。”太陽花羨慕了。
莫旭然笑了笑：“沒事，等你下次來中國，我再請一頓。”
他認出了這個太陽花就是那個在賽場上跟聞于逸坐在一起聊天的女人。
但是，早在聞于逸接任務的時候選擇跟他搭檔而不是跟太陽花搭檔的那一刻，他就意識到自己誤會了。
在月兔眼里，她應該只是一個萍水相逢的游戲好友。
那么，自己在月兔眼里又是怎樣的存在呢？
莫旭然趁聞于逸不注意，一把將他橫抱起來。
聞于逸嚇了一跳，梁忠蔚和太陽花也都嚇了一跳。
聞于逸困惑地看向他：“干嘛？”
“這叫禮尚往來。”莫旭然淡定地回應著，見好就收，只抱了這么一下就把他放了下來，“現實里不許這樣玩。”
這是我的臺詞。
聞于逸在心里說著，最終也沒有反駁他。
原來被公主抱是這樣的感覺啊……還挺舒服的。
第 29 章
聞于逸和莫旭然約好了線下面基吃飯, 但是具體什么時間什么地點，兩人誰也沒說，誰也沒問。
之后幾天每晚都有比賽, 兩人都對冠軍志在必得，所以, 就算要履行約定, 也是決出冠軍之后了，到那時再確定時間地點也不遲。
聞于逸下線的時候才發現已經過了零點, 他居然一點也不困, 可能是滑冰滑得太興奮了吧。
因為進全息艙之前洗過澡了，所以從全息艙里出來后，他用濕毛巾擦了遍身體就躺到了床上。
次日醒來，跟梁忠蔚一起下樓用早餐時，梁忠蔚還在回味昨晚的事：“你怎么聯系上槍神的啊？你們什么時候加的通訊簿？”
聽到“通訊簿”三個字，聞于逸被牛奶嗆到，一陣猛咳, 邊咳邊意識到自己想多了。
真是的，好友列表就好友列表，說什么通訊簿。
“他主動加的我, 我看他加我了，就順便邀請了他一下，怎么？”
作為接受好友申請的一方, 聞于逸可以坦然而自豪地分享那瞬間的喜悅，甚至可以凡爾賽一下——怎么？他沒加你？哎呀為什么呢？
不行，太茶了, 連他自己都受不了自己。
不過跟槍神加上好友這件事確實讓聞于逸很開心，對他而言, 這不僅僅是加上了一個99%的玩家都想加但加不上的人，更是他的實力被對方認可的證明。
為什么這么多玩家，夜月唯獨向他發送了好友申請？
他們又不熟，他不是欣賞他的實力是什么？
事實的確如此，但不完全是這樣。
對莫旭然來說，BSG里有太多值得注意的對手了，但聞于逸是特別的。
每屆槍神大賽，能夠進入決賽的人，身上的裝備都不會差。
就連莫旭然自己也有一把價值1000賞金，名為“鷹王”的狙擊槍，無論是射程、射速，還是穩定性，都是BSG里最好的。
但是這群人里，真正有實力的沒幾個，更多是只會無腦掃射的莽夫。
槍法一般，身手聊勝于無，感官不敏銳，毫無戰術可言。
莫旭然偶爾會覺得他們棘手，但從未對他們產生過欣賞之類的感情。
而聞于逸不同，就算他連一把象樣的槍都沒有，他也能憑自己的身手做到很多玩家做不到的事，讓莫旭然眼前一亮。
用著最簡單的武器，卻拿到了全場第二的人頭，這份強大，耀眼得就像深海里的夜明珠，再厚重的海水都無法掩蓋其璀璨的光芒。
莫旭然被這道光芒深深地吸引了，他希望BSG里有更多像聞于逸這樣的玩家，不是不可以依賴裝備，但不完全依賴裝備。
莫旭然下線后，依然用手機刷著從游戲里保存下來的錄像，包括比賽錄像和做任務時的錄像。
聞于逸戰斗的時候很帥，笑起來很可愛。
聞于逸身上有種特別的氣質，該說是自信還是無畏呢，他敢于嘗試一切，并堅信自己能做到，做不到也先試了再說。
所以，即便剛接觸BSG不久，即便是第一次參加槍神大賽，他也表現得像個身經百戰的戰士。
哦，等等。
莫旭然想起來聞于逸說自己在別的游戲里玩刺客，這么說，他是把自己在別的游戲里獲得的經驗運用到了BSG里？
刺客跟槍么，很不錯的搭配，就像牛奶和巧克力。
莫旭然的腦子里出現了諜戰片里的情景。
他迫不及待想看看聞于逸用槍的樣子了。
然而，次日晚上，聞于逸的第一場1v1，他甚至連激光槍都沒帶，只帶了兩把匕首，不為別的，只為將負重減到最輕，確保自己能以最快的速度躲過所有的子彈，靠近目標，擊殺目標。
經歷了一場限時生存賽，尤其是跟莫旭然玩了幾次拉扯后，聞于逸清楚地意識到，面對狙擊槍，防具和藥物都是沒用的，閃避和拉近距離才是唯一的破解之法。
不過他第一場1v1的對手并沒有狙擊槍，只有一把射程200米的突擊槍。
這個階段的比賽，系統會不斷把上一場比賽中人頭最多的玩家和人頭最少的玩家匹配到一起。
所有晉級的參賽者根據擊殺數排名，莫旭然第六，聞于逸第九。
所以莫旭然是第六場，聞于逸是第九場。
第六場比賽，莫旭然進入賽場后，眼前的倒計時剛結束，他抬手就是一槍，直接爆頭，一秒結束了比賽。
不怪他有這么多粉絲和仇人，他實在是太帥也太裝逼了。
現在比賽進行到第九場，聞于逸手持兩把匕首進入了一片茂密的森林。
眼前有10秒的倒計時，這10秒是給玩家調整裝備，移動和躲藏的。
聞于逸沒什么好調整的，進入賽場后，立刻鎖定對手的位置沖進右側的森林，在各種掩體后快速移動，繞了一大圈出現在對手身后。
莫旭然坐在雪城的露天影院里觀看比賽，能聽到身邊其他玩家的聊天。
“這個人怎么沒槍啊？”
“嗯？你沒看昨天的比賽嗎？這個人跟槍神一個賽場，他就是用匕首晉級的。”
“用匕首晉級？用匕首拿了19個頭？哈？”
以上交談發生在聞于逸移動之前。
聞于逸移動之后，第一次看他比賽的玩家都不禁把嘴張成了O形。
“我天！好快！”
“他身上就兩把匕首能不快嗎？”
“可是他的對手已經不知道他在哪兒了！”
聞于逸移動的時候利用了所有能利用的掩體，跑得又快又隱蔽。
他的對手丟失了他的視野，掌握不了他的位置，從互為獵人變成了純粹的獵物。
眼看10秒的倒計時就要結束，完全不知道聞于逸在哪兒的玩家不由慌亂起來，但他堅持認為聞于逸在他的前方，所以沒有任何要轉身的意思。
于是，就在倒計時歸零的那個瞬間，聞于逸悄無聲息地出現在他身后，匕首在他毫無遮擋的脖子前迅速劃過，干脆利落地結束了他的生命！
整場比賽用時1秒，跟莫旭然一樣。
莫旭然挑了下眉，他身邊的其他玩家都忍不住抬手摸了下自己的脖子。
“嘶——我敢打賭，他的對手根本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直到他看了死亡回放。”
“現在我開始懷疑月兔現實里的工作了。”
“他就像一個真正的殺手，偶然發現了這款游戲，進來隨便殺幾個人。”
“噗。”莫旭然抬手捂住自己的嘴。
進來隨便殺幾個人可還行？
他起身離開露天影院，去服裝店找聞于逸。
昨晚聞于逸是在太陽花推薦給他的服裝店里下線的，下線前買了一套白色的衣服，但不是太陽花那身毛茸茸，而是一套仙俠風的古裝，飄逸唯美。
莫旭然問他是不是喜歡古裝？
聞于逸回答是，不過更重要的是，比賽時穿古裝，游戲里穿現代時尚裝，這樣才不容易被其他玩家認出來，影響他在游戲里的體驗。
莫旭然踏進服裝店后，果然看到了站在更衣室前的聞于逸，他黑色短袖上的WOLF字樣十分顯眼。
莫旭然迎上去問他：“感覺怎么樣？”
“對手太弱了，沒什么感覺。”聞于逸不客氣地回應。
反正對手不在附近，他想怎么說怎么說，不需要顧及對方的顏面。
意料之外但十分真實的響應，莫旭然愣了一下后不由笑了，然后問：“你還有多少賞金，可以給我買個見面禮嗎？”
“嗯？我給你買嗎？”聞于逸看了眼自己的賬戶，還有7賞金，啊這……
“決賽之后吧。”聞于逸遲疑著說，“你想要什么？”
其實莫旭然沒什么想要的，但是聞于逸沒有拒絕，只要他不拒絕，莫旭然的目的就算達到了。
“可以，決賽之后你幫我挑個見面禮，而我準備的見面禮，現在就可以給你。”他說著，從物品欄里取出了一個狐貍面具。
覆蓋全臉的白色面具，上面有著青藍色的花紋，很精致，很漂亮。
莫旭然遞給聞于逸，聞于逸愣愣地接過。
遮住半臉的外觀500賞金起，遮住全臉的外觀，價值多少賞金他不敢想，更不用說是這么好看的面具。
“你只穿白色的衣服不換口罩，在雪地里還是很容易被人發現。”莫旭然說，“這個面具很適合你，我忘了我什么時候買的了，總之我現在用不到，就送給你當見面禮吧。”
他才不會說他是今早剛買的。
他怕他說了之后，對方會不肯收。
跟不同的人打交道，要用不同的方式。
如果是在乎錢的人，就強調禮物的價值。
如果是重感情易心軟的人，就強調自己的深愛和不容易。
聞于逸兩者都不是。
他不喜歡別人硬送他錢，不然價值百萬賞金的別墅，就算是土豪也該心動一下。
他也不會特別照顧周圍人的感受和情緒，更多的時候在乎的是他自己的感受和情緒。
既然如此，只要把自己想給他的東西，用他最容易接受的方式送到他手上就好，讓他看到這件東西就想起他。
聞于逸確實無法拒絕一件莫旭然“用不到”的“見面禮”。
想著反正不是白收而是要回禮的，聞于逸便欣然接受了：“這樣啊，謝謝，比賽結束后你來我這邊玩，我給你安排賓館。”
“啊，不用。”莫旭然可不是為了讓聞于逸破費才送他面具的，純粹是看出了他需要但買不起。
兩人的經濟實力根本不一樣，沒必要花一樣的錢，心意到了就行。
聞于逸沒莫旭然這么多心思，他的想法很簡單——他對我好，那我要對他更好。
投我以桃，報之以李，禮尚往來，中國傳統禮儀嘛。
“就這么說定了。”他斬釘截鐵道，“你來之前跟我說一聲，機票都給你訂了！”
“好吧，全聽你安排。”莫旭然應著，心說我來之前才不告訴你呢。
他并不知道聞于逸的家境，但是連一把好的槍都舍不得買，想來也不是什么富貴出身，自己得找更多的借口給他送錢才行。
當天的比賽結束，梁忠蔚和太陽花都順利晉級了第二輪。
梁忠蔚昨天拿的人頭比太陽花還多3個，一共8個，今天跟對手近距離剛槍，頂著殘血剛贏了。
只要對手不是莫旭然那種不當人的，和聞于逸這種不當人的，他都有信心憑著他的身手和兇性贏下來。
不過他的目標只是前一千名，能進毒圈體驗一下拿個好點的最終名次就好，并不指望單場奪冠參加最后的決賽。
次日第二輪1v1，莫旭然照舊一槍爆頭，干脆利落地結束了比賽。
有一種絕望叫跟槍神單挑，槍法比不過對方，逃也逃不出對方的狩獵范圍，看著眼前的最后準備時間，就跟看著自己的生命倒計時一樣，想多活1秒都難。
相比之下，聞于逸就贏得沒這么輕松了。
他這次的比賽地圖是沙漠，一望無際的黃色沙海，有一些巨大的，不知道是什么動物的骸骨，但并不足以充當掩體。
他幾乎是在毫無遮擋的情況下跟對方戰斗。
哪怕對方手里只有一把黑龍4實彈手槍，那也是100米的射程。
而他的匕首，雖然極限投擲距離20米，但是真站在20米處投擲，先不說能不能中，就算中了也秒不了人，想玩小李飛刀還是得把距離縮短到10米以內。
看這場比賽的人都不禁為聞于逸捏了把汗。
“這個圖玩不了吧。”
“他明明有槍為什么不帶？”
“想耍帥唄，這下玩砸了。”
聞于逸確實不擅長這么開闊的圖，但不擅長，不代表玩不了。
10秒的準備時間，他沒去管那塊巨大的骸骨，徑直沖向他的對手。
他的對手看出了他的意圖，立刻轉身狂奔，試圖跟他拉開距離。
一把黑龍4也沒有多重，兩人的速度不相上下，距離在縮短，但不是很明顯。
然而比賽地圖是有邊界的，為了不困住自己，被追的一方不得不在抵達邊界之前轉彎，這一轉，兩人之間的距離就開始大幅縮短。
倒計時歸零的時候，兩人的距離從最開始的一百多米，縮短到了30米內。
倒計時歸零的那瞬間，聞于逸的對手果斷舉槍射擊，發出了“砰”的一聲！
開闊而明亮的場地上，漆黑的子彈在空中飛出一道幾乎筆直的弧。
聞于逸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這枚子彈，清楚地看見它朝自己飛過來，然后在他側身躲避的時候，從他眼前快速掠過。
躲過了，但因為在一瞬間，很多人都沒看清聞于逸是怎么躲過的，包括他的對手。
他的對手以為自己射偏了，連忙又“砰砰砰”連開了三槍！
黑龍系列手槍的彈匣容量是10發，他開槍的時候不需要太過吝嗇。
兩人之間的距離越來越近，子彈越近就越不好躲，他10槍之內必殺對面！
理想很美好，然而現實是——
聞于逸左躲，右閃，壓低身子，三枚子彈先后從他身側掠過，沒能傷他分毫。
“射偏了？還是躲過了？”實時觀戰的觀眾們無法通過讓視頻減速來看清細節。
“什么人體描邊大師？”大多數人都傾向于是開槍的人射偏了。
只有莫旭然看清了，是后者。
他無法從屏幕上看到子彈射出的軌道，但他清楚地看見聞于逸做出了閃避的動作。
非常微小的閃避動作，不會讓身體失去平衡，甚至不影響抵近敵人的速度。
這說明，聞于逸清楚地知道子彈的落點，并根據落點進行了最有效率的微閃避。
他的動態視力和反應速度都達到了令人發指的程度。
看著屏幕上越來越近的兩人，莫旭然忍不住想——換了我，我能射中他嗎？
距離來到10米以內，聞于逸始終面無表情，維持著高度的專注力，而他的對手越來越慌。
可即便亂了陣腳，這人依然射出了高水平的一槍，精準地射向聞于逸的面門。
“真羨慕。”聞于逸側頭閃避的同時，抬起拿匕首的那只手。
“叮！”的一聲，子彈和匕首相撞，彈道發生改變，斜著沒入了聞于逸右后方的沙土。
哈？
所有人都看傻了，無論是游戲里的觀眾，游戲外的觀眾，還是聞于逸的對手。
如果說之前的閃避是巧合，是射手的槍法不行，那么這一槍，這清脆的一聲，簡直是在向所有人宣告——我看得見，我躲得過，我擋得住。
擋掉子彈，聞于逸緊跟著投擲出手上的匕首，黑色的鋒芒劃破空氣，精準地扎入對手的頭部，一刀斃命！
比賽結束，聞于逸晉級。
他沒說完的那句話是——真羨慕，我要有這槍法，開局就能結束戰斗了。
第 30 章
聞于逸真心覺得他這次的對手槍法挺不錯的, 可能比梁忠蔚還好上一些。
從戰斗開始到結束，對方一共開出了7槍，如果聞于逸不躲, 基本都能命中，也就是命中要害和普通命中的區別。
這個槍法真的很不錯了, 是足以讓聞于逸羨慕的程度。
不過, 羨慕歸羨慕，聞于逸暫時沒有要練槍法的打算, 畢竟大賽已經開始了, 他現在才練，練不出什么不說，還有可能破壞玩匕首的手感。
倒是對方的連續射擊給了他一點啟發——子彈可以連射，飛刀也可以啊。
考慮到他現在賬戶里沒什么錢，去不了雪城的射擊場，聞于逸便去雪城的任務管理處隨便找了個任務練手。
這個二星任務看著就很不錯。
任務名稱：死亡賭局
任務描述：你知道把什么作為賭注最刺激嗎？答案是你的生命。佐姆比先生想要尋求一點刺激，如果你能在他殺死你之前對他造成足夠多的傷害, 那么他將送你一些特殊道具。
任務難度：★★
推薦道具：頭盔、防彈衣
任務報酬：一些特殊道具
聞于逸還是第一次看到任務報酬不是賞金，而是“特殊道具”的任務，十分好奇。
根據顏色提示, 這個任務屬于主線任務，不知道會不會獲得一些跟其他主線任務有關的重要道具，又或者觸發什么彩蛋。
聞于逸先把任務接下來, 然后再聯系還在露天影院觀戰的梁忠蔚：“死亡賭局的任務你做過嗎？”
“這里的任務嗎？沒呢，怎么了？”
“沒事，我隨口一問。”
“你做不了的話, 可以上小區搜一下別人是怎么做的，很多人會把自己完成任務的錄像分享到小區里。”
“那就沒意思了。”聞于逸并不是想要這個任務的攻略, 而是想從自己熟悉的人那里聽聽他們做這個任務時的體驗和感受。
模擬一下的話，大概就是做一道題之前，問問同桌做了沒，難不難，和直接去看標準答案的區別。
梁忠蔚之前似乎沒來過雪城，所以這里的大部分任務他都沒做過。
太陽花對雪城很熟悉，不知道她有沒有做過這個任務。
這樣想著，聞于逸從好友列表里找到“Sunflower”，剛想聯系她問問，就聽到身后傳來一個聲音：“怎么不問我？”
聞于逸本能地轉身，看到了一個披著棕色大衣，戴著同色系貝雷帽，打扮得跟偵探似的人。
要不是他的黑色口罩沒換，聞于逸差點沒認出他：“夜……好巧啊，不是，怎么哪兒都能看到你？”
是的，這個人是莫旭然。
聞于逸心說對方總不至于在送給他的狐貍面具里安裝定位器，話說這個游戲里有定位器嗎？
莫旭然真沒追蹤聞于逸，只是他現在上線除了打比賽就是找聞于逸，服裝店里沒看到人就來任務管理處看了看，然后就這么非常“偶然”地遇見了。
“緣分唄，你也來淘任務？”莫旭然笑著抬手揮了揮，假裝自己不是為聞于逸而來，“死亡賭局這個任務我做過啊，安全區里的任務我基本都做了，你想知道什么？”
聽到莫旭然這么說，聞于逸沒再多想，好奇地問他：“特殊道具是什么？很厲害的東西嗎？”
“嗯，很厲害的東西。”莫旭然哄孩子似的點頭。
聞于逸眨了眨眼睛：“所以是什么？”
“你難道不想要個驚喜嗎？”莫旭然反問他。
“不想要。”聞于逸想要更實際的東西。
“好吧，不過這個本來也是翻譯的鍋，但凡不把Mr.Zombie翻譯成佐姆比先生，而是僵尸先生的話，你就能靠自己猜到獎勵是什么了。”
“臥槽！”聞于逸看到佐姆比三個字的時候，完全沒想到原文會是Zombie。
他就說為什么任務達成條件是“造成足夠多的傷害”而不是“擊殺”，所以是殺不死的意思嗎？
“獎勵不會是把我也變成僵尸的藥吧？”聞于逸隨口一猜。
莫旭然不由失笑：“糟糕，我能奪冠的秘密就這么被你發現了？”
這個口吻一聽就是在開玩笑而不是認真的，聞于逸自己也不認為獎勵會是這么離譜的東西，那么除了這個，還有什么跟僵尸有關的道具？
聞于逸認真地想了想，片刻之后，說了個自認為更靠譜的答案：“一蹦三尺高？”
“噗，那是中國的僵尸……”莫旭然邊笑邊揭露答案，“是自愈，差不多3秒回復1%的血量吧，5分鐘可以從殘血恢復到滿血，雖然還有一些別的獎勵，但主要就這個。”
“哇，第一次知道，小蔚……小天居然沒做這個任務，虧了一個億啊！”
“雪城算是比較新也比較后期的圖了，再過去就是中心城。”莫旭然解釋道，“這個圖的人不多，所以完成這個任務的人也不多，你想試的話可以試試。”
“你有什么建議給我嗎？”聞于逸沖莫旭然眨巴了下眼睛。
“有啊。”莫旭然看著聞于逸，笑得有些狡黠，“正常發揮就好，我相信你沒問題的。”
他才不會說，這個任務是BSG玩家投票出的最不可能完成的任務之一，上榜時間早于戰爭機器。
這只兔子總是很容易被一些特別的任務吸引，舊城區的比試槍法，新城區的戰爭機器，雪城的死亡賭局。
不過，他連玩家的子彈都能躲開，NPC的子彈多半也對他構不成威脅。
唯一的問題是如果不能在短時間內一口氣把NPC的血量削下來，那么，幾乎不可能達成完成任務的條件。
因為NPC的血量會以一個極快的速度回滿。
與其說這個任務考驗的是玩家的反應速度，不如說考驗的是玩家的爆發傷害。
總之，莫旭然很期待聞于逸的表現。
聞于逸根據地圖上的指引，在一座冰雪城堡的后方找到了他的任務NPC。
兩米高的碩大身軀，青色的皮膚，胳膊上纏著繃帶，鼻梁上扎著兩排鐵釘，血紅色的眼瞳黯淡無光。
還真是一只僵尸。
沒有血腥和腐爛的設計，讓聞于逸暗暗松了口氣。
聞于逸試著跟對方搭話，言簡意賅：“來戰！”
“我是不死之身，全力以赴吧，人類！”
隨著僵尸先生的這句話，熱血激昂的BGM響起，聞于逸的眼前同時出現了箭頭和倒計時，讓他在有限的時間內去到指定地點。
聞于逸跟著箭頭來到僵尸先生的對面，抬起雙手做好了攻擊準備，每只手上都握著兩把刀。
莫旭然猜到他會用匕首，但沒想到他會同時拿這么多匕首，是要一起投擲嗎？
是，也不是。
倒計時剛結束，聞于逸便將手上的匕首先后射出，右，左，右，左，四道黑色鋒芒接連劃破空氣，發出一連串的破空音，全部精準地擊中了僵尸先生的頭部！
僵尸先生的血條連續下降四次，因為速度太快，看上去就像一口氣沒的。
但是，還差一點。
就因為差了這么一點，僵尸先生的血量開始恢復，聞于逸的攻擊全部白費。
“完蛋。”聞于逸立正挨打。
僵尸先生抬起手中的槍，“砰——”的一聲過后，聞于逸向后倒在了地上。
“欸？”莫旭然愣愣地看著他倒下去，完全沒料到他會用這種方式提前結束任務。
他還以為聞于逸是那種死不認輸的倔強性子，結果這躺平起來也是夠爽快的。
聞于逸原地復活后，“咻——”的一下跑向武器店，把賬戶里剩下的賞金全用了，買了7把匕首，加上他本就擁有的5把，共12把。
然后他把其中4把收納在帆布袋里，自己手上拿8把，左右手各4把，重新向僵尸先生發起了挑戰。
倒計時結束后，他以一個極快的速度發起了攻擊！
右手先攻，從左向右揮投，第一把擲出。
左手緊跟，自* 上而下擲出第二把，然后從右往左甩出第三把。
右手緊跟，自上而下丟出第四把，然后左手接五把。
右左右，六七八，投完，結束。
所有的一切發生在一秒鐘內。
一秒鐘，八把匕首，每一把都利用身體的轉動和手臂的揮動將殺傷力提升到了最高，僵尸先生的血量像漏了一樣地清空。
第八把匕首命中時，它被強大的沖擊力戳到了地上。
所有的匕首全部精準地命中了它的頭部，讓它的頭部看起來像一只刺猬，畫面又喜感又令人毛骨悚然。
然而，八把匕首，這是僵尸先生的極限，不是聞于逸的極限。
在僵尸先生倒下的那個瞬間，聞于逸迅速抽出帆布袋里的四把備用匕首，做好了補刀的準備。
四把匕首穩穩地夾在他右手的指縫間，貼著他的左肩，他的眼神因為專注而醞釀出一絲殺氣。
莫旭然看呆了，半晌才反應過來，抬手鼓起了掌：“秀，你這比加特林還猛啊？”
為了游戲的公平性，BSG里沒有自動連射武器，也就沒有加特林這種旋轉機槍，聞于逸的手速肯定快不過加特林，但是跟BSG里有的武器相比，他匕首連射的速度，確實比很多人連續扣動扳機的速度還快了。
僵尸先生倒在地上緩了好一會兒才爬起來，發出懊惱的聲音：“哦不，你太猛了，我真不該跟你賭，拿上你想要的，離我遠點，我再也不想看到你！”
【恭喜您完成任務死亡賭局。】
【恭喜您獲得特殊道具“詛咒之血×1”、“繃帶×10”、“鐵釘×1”。】
【詛咒之血：消耗品，使用后永久獲得20%生命/分鐘的自愈能力，該道具不可丟棄、不可出售、不可交易。】
【繃帶：消耗品，使用后立即恢復5%的生命，沒有冷卻時間。】
【鐵釘：特殊道具，可標記一處地點，死亡后可以選擇免費復活在標記地點，該道具不可丟棄、不可出售、不可交易。】
定位器，這不就來了？
聞于逸單手捏著鐵釘，視線在莫旭然身上轉了個來回。
莫旭然被他看得有些緊張：“干嘛？”
“我在想，‘玩家身邊’——這算不算是一個地點啊？”
第 31 章
莫旭然立刻明白了聞于逸的意思。
他拿到鐵釘這么久了, 還真的從來沒想過能不能把它用在地面和建筑以外的地方，比如武器裝備上？
沒想到聞于逸更狠：“我釘你身上試試？”
莫旭然抬手就比了個六：“‘標記’算是被你玩明白了。”
聞于逸沒聽懂他這句話里的隱藏含義，一臉無辜地眨著眼睛：“讓我試試？”
莫旭然能拒絕嗎？
還真不能。
聞于逸這個眼神, 這個語氣，別說是在他身上釘顆釘子, 就是讓他把別墅的鑰匙交出來, 他都會乖乖照做。
莫旭然對自己在乎的人和在意的人，一向是有求必應的。
“行吧, 你想釘哪兒？”莫旭然一邊說著, 一邊抬起手臂看了看，自己找起了合適的位置。
他把鐵釘當裝飾了。
然而聞于逸沒這么多講究，抬手一釘，釘到哪兒算哪兒，就這么釘在了莫旭然左邊的胳膊上。
釘住了。
兩人都愣了一下。
聞于逸只是覺得好玩想試試，根本沒想到會成功。
莫旭然也只是配合聞于逸玩玩，同樣沒覺得會成功。
結果, 居然釘住了？
莫旭然抬手摸了下胳膊，什么都沒摸到，摸不到也就取不下來。
但他肉眼是能看見那顆釘子的。
“你等等啊, 我出去找個人殺我。”聞于逸說著，這就跑向了安全區外。
莫旭然無語了一下，追上他：“找什么人啊, 我來殺！”
“不行，你的狙壓迫感太強了，我會忍不住躲的。”
“我又不是只會狙。”莫旭然拿出了一把突擊槍, 是梁忠蔚常用的那款叢林2。
聞于逸“嘶——”了一聲：“看出來你很想殺我了。”
莫旭然失笑：“賽場上的話，是的, 但現在，我只是想幫你，而且……很好玩啊。”
“確實，很好玩啊！”
兩人達成共識，都不由笑出了聲。
游戲人哪有不愛游戲的，一句“好玩”就足以概括開心、享受、滿足、幸福等一系列美好的詞匯。
不過，就算莫旭然換了突擊槍，面對身為槍神的他射出的子彈，聞于逸哪有不躲的道理？
所以，出了安全區，說好的試驗道具，變成了一路追殺。
莫旭然連續清空兩個彈匣，居然只擊中了聞于逸八次，還都不是致命傷，命中率低于20%。
聞于逸閃避子彈都快閃避出殘影了，有至少五次成功閃避靠的不是預判，而是自己的失誤，反倒是自己完美閃避的幾次被莫旭然預判走位打了個正著，要不是使用了“詛咒之血”，獲得了一定的自愈能力，他現在應該已經在選復活方案了。
在兩人戰斗的過程中，有人路過想要觀戰，被莫旭然一槍崩了。
聞于逸詫異了一下后好笑道：“他還什么都沒做呢？”
“我怕他認出我們。”莫旭然解釋。
“你大概忘了有個叫死亡回放的東西。”
死亡回放不顯示ID，但是可以360度無死角復盤，有心人肯定能通過一些動作習慣和其他細節確認莫旭然的身份。
“哦……算了沒事。”
莫旭然也不知道自己這是怎么了，他其實不在乎被人圍觀，甚至自己也會在小區里分享一些自己的視頻，比賽的時候更是恨不能所有的觀眾都能認出他，夸贊他，賽場對他而言不僅僅是賽場，還是舞臺。
但他就是不想聞于逸被人圍觀。
越是熟悉，就越是不想。
“話說我很好奇，你在現實里不會覺得身體很沉重嗎？”莫旭然邊說邊給自己的突擊槍換了個彈匣。
現實不像游戲，一個人大腦的反應速度和身體的反應速度是不一樣的。
在現實里遭遇槍擊，就算眼睛捕捉到了子彈，大腦意識到要躲，身體也無法立刻做出反應。
聞于逸的反應快，不是說他身體的反應快，而是說他大腦的反應快，這么快的反應在游戲里如魚得水，但在現實里，不會覺得處處受制嗎？
“還好吧。”聞于逸響應，“現實里不用躲子彈啊，剛從游戲里出來馬上運動的話，確實會有一定的延遲感，但是習慣就好了。”
“你一般做些什么運動？”莫旭然裝填完子彈，并沒有開槍，而是把槍收了起來，然后從物品欄里取出了一把激光劍。
不是激光槍，而是激光劍。
按鈕一按，接近一米的藍色光刃“咻——”地彈出。
聞于逸愣了一下，本能地轉身逃跑，邊跑邊回：“跑步啊，格斗啊……”
“那跟我差不多。”莫旭然說著，持劍追上。
他突然理解為什么聞于逸一直用匕首了，跟反應快的玩家戰斗，遠程武器的命中率會大大降低，這種情況下，出其不意、無法躲開的攻擊才能造成最有效的殺傷。
不過大部分人都沒有這么夸張的反應速度，聞于逸完全可以用槍的。
果然是因為買不起？還是因為不喜歡現代的武器？
又或者是覺得既然匕首夠用，那為什么還用槍？
無論理由是什么，莫旭然都真心覺得，聞于逸用槍的話，戰斗力能再往上提一檔。
莫旭然收了身上除激光劍以外所有的武器裝備，身體變得輕盈了許多，一副打定主意要跟聞于逸近戰的樣子。
聞于逸覺得繼續逃下去不是辦法，便也將一把匕首拿到手上，轉身做好了近戰的準備。
“匕首能擋激光嗎？”他問。
“很遺憾，并不能，會穿過去，激光防護罩可以。”莫旭然回應。
“那真是太遺憾了。”聞于逸主動沖向莫旭然，做好了躲劍的準備。
然而，和劍比起來，匕首終究短了一截，正面對抗沒有任何優勢。
所以，才交手了兩個來回，聞于逸就被莫旭然斬于劍下。
好消息，聞于逸可算驗證了，釘在莫旭然身上的鐵釘是有效的，他可以選擇復活在鐵釘的所在。
不過鐵釘對應的復活選項里顯示的不是“夜月的身邊”，而是雪城安全區外的一個坐標，也就是夜月此刻所在的坐標。
壞消息，聞于逸發現自己正面近戰打不過莫旭然，看來想奪冠得做點別的準備了。
但莫旭然并不這么想，畢竟這不是一次認真的戰斗，而是鬧著玩的，他看出來聞于逸對他嚴重放水，都沒用那套酷炫的飛刀技。
聞于逸的匕首八連飛給莫旭然留下了相當深刻的印象，他根本沒看清聞于逸的動作，就看到數把刀刷刷刷刷地飛向NPC，瞬間就把它的腦袋扎成了刺猬。
莫旭然自認躲不開這一招，看來決賽想奪冠得準備點別的東西了。
聞于逸復活在莫旭然身邊后，郁悶地鼓了下臉，但很快就像天空放晴般重新展露了笑顏：“鐵釘生效了，這游戲可以啊，一個游戲制作得用不用心，看它彩蛋多不多，有不有趣就知道了。”
他一邊說一邊抬手，想要把鐵釘從莫旭然身上取下來，卻被莫旭然躲過了。
“別動。”聞于逸以為他誤會自己要摸他，解釋道，“我把釘子回收一下。”
然而莫旭然非但不配合，還一連后退了好幾步：“你說標記就標記，你說回收就回收？想得美。”
“好家伙，忘了還有這一招。”聞于逸不得不快步追上他，想靠自己的反應速度和身手把釘子強行取回。
莫旭然才不讓他得逞呢。
他躲，他躲，他再躲，就這么一路躲著聞于逸的魔爪跑回了安全區。
跑進某條街時，剛好撞上路過的梁忠蔚，梁忠蔚困惑地問了句：“你們干嘛呢？”
聞于逸當場剎車，并以最快的速度將襲向莫旭然的魔爪收了回來：“沒干嘛……你干嘛呢？”
聞于逸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要心虛，他只是做完了一個實驗，想把實驗道具收回來而已，卻莫名有種被捉奸在床的尷尬和手足無措。
“快輪到我比賽了，我去武器店看看還有什么需要準備的。”梁忠蔚語氣如常，似乎并沒有覺察到任何異常，“你那個任務做完了？”他問。
“死亡賭局嗎？做完了呀。”聞于逸回應。
“我去，真的假的？我聽你問起的時候覺得耳熟，就去小區上搜了一下，結果發現完成這個任務的人屈指可數，基本都在大賽排名前幾，其中就包括……”梁忠蔚看了莫旭然一眼。
莫旭然幾乎天天換外觀，但是出現在聞于逸身邊的土豪，除了他還能是誰？
梁忠蔚頓了一下后繼續：“聽說這個任務的獎勵是自動恢復？真的嗎？”
“真的。”聞于逸點頭。
“行，等我打完比賽去試試。”梁忠蔚說，“到時候你可要指導一下我。”
“啊……”聞于逸不確定自己完成任務的方式對梁忠蔚有沒有參考性？
莫旭然確定沒有：“你讓他指導還不如讓我來，除非你也會匕首八連飛。”
“匕首八連飛？”梁忠蔚一臉茫然。
聞于逸咳了一聲，莫旭然便沒有解釋什么，直接分享起了任務攻略：“這個任務的重點是在短時間內對NPC造成最大傷害的同時扛住NPC的攻擊，你把最好的頭盔和最好的防彈衣裝備上，然后左右手各一把突擊槍，瞄準NPC的頭部，把兩個扳機扣到起火就行。”
“聽著很難的樣子……夜神你當初就是這么完成的嗎？”
“沒，我是拉開距離連爆了十次頭，雖然不用考慮被它攻擊到，但比較極限，手速稍微慢一點就前功盡棄了，它回血真的很快。”
“呃，更難了……”梁忠蔚面露絕望。
狙擊槍里只有鷹王的彈匣容量是10，1000賞金的槍，可不是誰都買得起的，更不用說他的槍法還做不到槍槍爆頭。
對啊，他為什么不讓槍神教他槍法呢？
“夜神可以教我怎么提升命中率嗎？”梁忠蔚試探著問。
莫旭然非常溫柔地微笑著，響應了兩個字：“多練。”
沒有任何要手把手教的意思。
意料之中，梁忠蔚沒有太失望，暫別兩人去了武器店。
聞于逸貓貓祟祟地摸到莫旭然身后，突襲他胳膊上的鐵釘！
莫旭然瞬間抬起胳膊躲過了他的偷襲：“好險，你走路真的是一點聲音都沒有啊。”
要不是感受到了聞于逸的動作帶起的風，莫旭然都不知道他什么時候繞到自己身后的。
“不是，你非要留著我那破釘子干嘛？就這么想得破傷風？”聞于逸控訴，仿佛把釘子扎莫旭然身上的人不是他。
莫旭然轉身面向聞于逸，回應道：“留在我這兒不是挺好的么？以后誰欺負你，直接復活到我身邊，我替你報仇。”
“我有仇當場就報了，還用你？”聞于逸嘴上這么說，其實心里還挺高興的。
有人主動護著自己，誰會不高興呢？
莫旭然聽他這么說，只好再給出一個讓他無法拒絕的條件：“我能免費往來于各個城區，你想去哪里跟我說一聲，我傳送過去后，你可以直接死過來。”
“嗯？這么方便？”聞于逸確實有些心動，“為什么？也是任務道具嗎？”
“因為我有別墅啊。”莫旭然響應，“我可以在賽場之外的任何地方免費傳送到別墅里，再從別墅免費傳送到任何城區。”
聞于逸沒想到這個游戲里的別墅還能這么用，不過……
“那你直接帶我進你的別墅，再帶我去別的城區不就好了？”聞于逸靈魂發問。
莫旭然啞口無言：“啊……這……”
“可以嗎？”聞于逸追問。
“什么？”
“帶我進你的別墅。”
“可以。”
“那現在就來試試吧！”聞于逸還挺想看看私人別墅的內部是什么樣子的，是莫旭然讓游戲官方專門為他定制的嗎？
莫旭然愣了一下后，笑著說了聲“好”，這便從物品欄里取出鑰匙，開啟了通往別墅的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