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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01章

    剎那被放進了軟墊里, 墊子太軟讓她的身子成了一團,一滾就壓在了永遠的身上,兩只可愛的毛茸茸擠在一起,是雙倍的可愛。

    大人們說著話, 小崽子們睡著覺, 軟綿的兩團狗擠在一起, 最后都是四腳八叉地躺在軟墊上, 毛絨的小肚皮一起一伏, 日光漸暗, 睡了整整一個下午的永遠悠悠轉醒。

    幼崽呼吸的變化吸引了大人們的注意力, 三個犬妖目光都落在了小爪子努力撐起爪子開花的永遠身上,生著雪白睫毛的犬眸原本合著, 用力閉了閉眼睛, 這才小心翼翼掀開一條小縫,光亮有些刺目。

    殺生丸伸出手,給他的女兒擋住了光, 斗牙看著自家長子做出如此自然的溫柔動作,嘴角的笑越發燦爛,殺生丸沒有關注其他人,滿目只有他可愛的女兒,感覺到手下的睫毛“撲打撲打”掃過他的手心, 軟綿的小爪子按在了他的虎口上。

    殺生丸移開手, 手落在奶呼呼小狗的犬首上, 拇指在犬首圓滾滾地腦門上捋了捋,永遠打了個大大的哈欠, 這才慢吞吞地睜開眼。永遠睜開眼睛聚焦視線的一瞬間, 小奶汪吃驚地瞪圓了眼。

    怎么——這么多人?

    四仰八叉的奶狗犬首微抬, 她好奇地嗅了嗅,“唔?”犬首微轉,看向了睡在她身邊另外一只小奶狗,“唔?”永遠嗅聞到另外一只奶狗奶呼呼的氣味,只是她的角度,只能看到一個圓滾滾、毛茸茸的后腦勺。

    修羅丸半倚在自家狐貍身上,慢吞吞開口說口:“夜一與我講過,我小時候她第一次與我見面,和我打了一架,以此確定了她的地位。”

    神樂一愣,下意識說道:“……永遠,不會……”

    神樂一句話都沒有說完,就看見四仰八叉仰躺著的永遠一個反身,她四爪站定,抬起右手手,沒帶一點猶豫地“哐”地扇在剎那的腦門上。

    “唔?汪!”當頭一爪有點上頭,剎那醒了,剎那有點懵。

    掀開眼皮的幼犬視線還沒有聚焦,循著修羅丸的氣味迷茫又努力地睜開眼,都還沒有看清修羅丸,就感覺一只肥爪子按在她的臉上,剎那扭回頭,金眸圓睜,瞪目看向狗爪踩狗臉的白犬。

    這犬兒與她體型一般大,也是毛絨絨圓滾滾的一團,氣勢洶洶踩著她的臉,卻是滿臉的好奇,仿佛只是想確立一下稱王稱霸的大姐頭的地位。雖然剎那四仰八叉的躺著,她的姿勢一點優勢也沒有,但清醒過來的剎那一點也不怵。

    小奶狗眼睛瞇了瞇,故作兇狠地說道:“松爪,不然你不會想看見接下來發生了什么?”

    大姐頭狗爪踩臉,永遠也沒比剎那高多少,氣勢倒挺胸,畢竟是幼所稱王稱霸的大姐頭,她仰著頭“哼”了一聲:“我長這么大,還沒有別的狗不經我的允許睡進我的窩里,我得讓你長個記性。”

    “長記性,”剎那犬??吹了吹:“我也讓你長長記性!”

    三個犬妖聽得明白,但九尾狐與風之使者只能聽到一串綿軟的帶著起伏的犬吠。

    修羅丸抿著唇,他在忍笑,他抬起頭,瞧了眼神樂,眼眸一動,視線落在兩只小狗身上,神樂讀懂了他的視線——看好了。

    永遠原用爪子按著剎那的臉,周圍一圈長輩就看見剎那呲了呲牙,一股靈壓從永遠按著她臉的位置崩開,然后幾個犬妖就看著圓鼓鼓的一個奶狗一個鯉魚打滾翻了個身,后爪借著靈壓往上一蹦,“哐”的一爪子扇在了永遠的臉上。

    “嗷!唔!”永遠吃痛地叫了一聲,但她清清楚楚感覺到,眼前小奶狗揍她的時候沒有伸爪子。

    神樂捏住了手里的扇子,就看見兩個毛茸茸的狗團子“嗷!嗷!”地打在了一起,叫得奶呼呼、慘兮兮地,雪白的犬毛到處亂飛,神樂瞥了眼殺生丸,又瞅了眼修羅丸,只見她的夫君與他的兄弟的表情幾乎都一模一樣——

    看狗熱鬧。

    到底是姐妹倆,打得不相上下。

    最后,兩個肉團子氣喘吁吁地一犬一邊地氣鼓鼓團在了軟墊的左邊與右邊,兩個幼犬喘勻了氣,幾乎在同時抬起了頭,小肥爪子指著對面的狗,各自看向了自家的父親,奶呼呼地開口:“父親大人,您就這么看著?”

    剎那看著修羅丸,永遠看著殺生丸,西國之主繃住了臉,修羅丸差點功夫,“噗嗤”一聲笑出了聲,這一下,剎那的眼白都要翻出眼眶了,小嘴一撇,一股委屈勁就上來了,還沒哼唧出聲,就被兜著肚子抱了過去,一只犬兒委屈巴巴地團在狐貍爹爹的懷里,不成話地哼唧著狗言狗語。

    玉藻前抱著自家委屈的女兒,好不容易把孩子安撫下來,就看見自己懷里的小犬兒掀著眼皮,又往剛剛打過架的永遠方向看,而另外一只犬兒,團在神樂的懷里,也瞇著眼睛看剎那。

    這狗,和我一樣厲害,可以交朋友!

    修羅丸和殺生丸倒很有默契,一人一只幼犬抱了起來,又把她們放在了軟墊上,摸摸犬首,擼擼背脊,斗牙開口說道:“好了好了,打過架就是好姐妹了。”

    兩個小奶狗先是大聲哼了一聲,踩實了長輩給的臺階,這才慢吞吞地抬起犬首——仿佛她們還要猶豫一下一樣——鼻頭挨近了些,黑色的小鼻頭翕動了一下,嗅了嗅小姐妹的氣味。

    剎那呼出一口氣,軟聲軟氣地說道:“就……勉勉強強地跟你交個朋友吧!我叫剎那。”

    永遠瞥了眼和她長得極像的狗,說道:“那我就……勉勉強強地答應了吧。”永遠一頓,氣勢洶洶地說道:“叫我姐姐!叫我永遠姐姐!”肥肥毛毛的犬爪拍著軟墊,一副很有氣勢的模樣。

    剎那才不服輸,立即說道:“叫我姐姐!”

    剎那感覺一只手穿過她的肚皮,她被兜著抱了起來,接著,兩只手兜住了她的肚子,修羅丸抱著女兒,右手捏著她的右爪爪,按在永遠的犬爪上,說道:“這沒辦法,剎那,叫永遠姐姐。”

    神樂看著小奶狗先是吃驚地長大了嘴巴,沖著人呲呲牙,最后用小到幾乎聽不到的聲音氣呼呼地叫了聲:“永遠姐姐,伯伯,伯母。”

    永遠前爪用力,抵著軟墊坐直了身子,她蹲坐得端端正正,很有儀態地說道:“你就是父親大人說的叔叔家的女兒啊,初次見面,剎那妹妹,修羅丸叔叔,”永遠看向殺生丸,爪子在軟墊上拍了拍,說道:“父親給你準備了禮物,剎那妹妹,很高興認識你們。”

    剎那歪歪頭,她有些期待地看向“十分親近的伯伯”,殺生丸看著眼前被教養得很好的女兒,他伸手捏住小奶狗的右前爪,掛了個能夠腕珠能夠收縮的手環在她細細的小爪爪上,剎那抬起爪子,晃了晃墜著的儲物元珠。

    小奶狗甜膩膩地說道:“謝謝伯伯。”

    永遠蹲坐在那里,漂亮的金眸瞧著修羅丸,修羅丸瞧著驕傲的大姐頭眼里的期待,他也如殺生丸一樣,將串著元珠的腕珠戴在了她的爪爪上,兩只狗崽挨著做著,永遠清了清嗓子:“剎那妹妹,附近有一片茉莉花叢,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玩呀?”

    說話間,永遠晃著爪子,小珠子一抖一抖的。

    “好呀,好呀!”剎那也很想看儲物元珠里放了什么,于是剛打過架的姐妹倆挨挨擠擠、親親熱熱地爬出軟墊,一起往外走去。

    年長的妖怪們看著兩個奶呼呼、毛茸茸的雪白團子你挨著我,我擠著你,步調一致地搖搖擺擺地往外走去,心里生出濃濃的暖意。殺生丸看著兩個小小矮矮的身影消失在門口,回過頭,看向他的弟弟:“你打算什么時候收網?”

    圍格執棋的棋手手里的黑子都已經下在了棋盤上,修羅丸靠在自家狐貍身上,這樣回答:“等著尸魂界的那把火燒起之后,就是收網的時候,鵺這個妖怪,若我所料不差的話,他已經和藍染接觸過了。”

    修羅丸手蓋在自己狐貍的手上,游戲人間的狐貍在尸魂界與現世織開了好大一張網,他說道:“至于藍染,在收網之前,我想和他聊聊。”

    藍染心里清楚得很,若沒有尸魂界幾個心知肚明的高層的縱容,他根本無法把他暗中發展的勢力發展到如今這個地步,作為執棋手上的一枚棋子,他倒是很想作那放虎歸山的老虎。

    殺生丸瞧著修羅丸淡然自若的模樣,說道:“你此次來現世,應該已經注意到了,兩個世界基本已經融合了,這天地間規則降下,”殺生丸瞧了眼自家悶不做聲的老父親,說道:“哪怕是吾等,若不收斂妖力,亦無法被常人所見。”

    “吾等實力,西國、遠野、浮世繪町還有你家狐貍經營的市町,”殺生丸說道:“靈王宮派出使者在與吾等接洽,你自己小心些,”殺生丸十分嫌棄地瞧了眼幾乎要軟倒在他家狐貍身上的弟弟,說道:“不要被野狼反咬一口。”

    “好。”修羅丸正正經經應了一聲。

    然后,修羅丸身子一歪,一只白犬兒就趴在了自家狐貍的胳膊上,狐貍看著就連尾巴尖都表現出一股子懶勁兒的自家犬兒,玉藻前站起身,抱著修羅丸,欠了欠身,說道:“那我們先告辭了,剎那留在這里,與她的姐姐玩耍七日,晚些時候我們來接她。”

    玉藻前轉身走了,斗牙看了眼不動如山的大兒子和兒媳,他清了清嗓子,說道:“你們難得與女兒們相處,我回西國一趟,與舊友們喝喝酒。”

    ……

    白駒過隙,時光荏苒,一晃就過了五十年。

    現世已經進入了二十一世紀,大島已與過去截然不同,修羅丸此次來現世,為的是尸魂界、地獄并神道關于超自然力量預防曝光聯合會議2017年會議的會前會務工作。

    黃昏,空座町。

    修羅丸站立在神社山上最高的那棵樹上,實體化的身體縈繞著妖力不為人類所見,他低下頭,居高臨下看著遠處的風景。

    夜暮漸漸落下,灰黑色的馬路延伸至遠方,一輛輛汽車疾馳而過,散發出的汽車尾氣哪怕站在山頭也能被嗅聞到。修羅丸負手立著,眼看著林立的路燈亮了起來,把道路照得亮堂。

    夜暮完全籠罩下來,自然之力無需牽引就融入他的身體里,濃郁的靈子漸漸沉了下來,明亮的霓虹燈下,一道黑色的身影急速朝著他飛奔而來。夜一在自家弟弟的身前停了下來,她看著修羅丸,平靜又流露出幾分期待地說道:“一切準備就緒。”

    “空座町下一任駐守死神已經定下了,”修羅丸說道:“是白哉的妻妹,朽木露琪亞。”?

    ? 第302章

    中午, 陽光正好,和煦的陽光照在身上暖暖的,屋檐的陰影落在番隊的回廊上,

    少女蹙著眉, 沿著十三番隊的回廊徑直往隊長辦公室走, 露琪亞剛走到隊長辦公室門口, 她就聽見浮竹的聲音:“……你躲我這來也沒用。”

    “就不能讓人睡個安穩覺了, ”這是四楓院隊長的聲音, 修羅丸鼻音有點重:“我是欺負他人了還是占他便宜了, 聯合會議是一番隊下的命令, 本就該他朽木隊長負責,我掛個副手的名號摸摸魚, 我就回尸魂界一趟, 一只地獄蝶一只地獄蝶往里送,生怕我失聯了。”

    “他不就是惦記著那誰嗎,”修羅丸說道:“開會期間, 我家女兒都安在他家里了,怎么……”

    浮竹隊長說道:“這也是人之常情。”

    里面的嘟囔了一聲,露琪亞只是模模糊糊聽到了“妹……”這個詞,聽不清楚。

    修羅丸聲音中斷了一會,大約是兩位隊長察覺了她的靠近。

    過了一會, 修羅丸繼續說道:“這家伙幸虧沒拿到現世的手機, ”修羅丸抱怨道:“睡個午覺的功夫, 地獄蝶都要把我腦袋落滿了。”

    露琪亞走到辦公室門口,聽到自家隊長慢吞吞說道:“那可能因為腳感好吧。”

    “什么叫腳感好, 唔……”修羅丸鼻音中:“你的手好涼, 最近身體還好嗎?”

    “確實是大病了一場, 將養些了時日,現在好了許多。”浮竹說著,他發出一聲長長的嘆息:“你這手感,難怪老師容得你在總隊長辦公室打瞌睡。”

    腳感好,手感好,打瞌睡——露琪亞很迷茫,她有些聽不懂兩位隊長在說什么,她抬手敲了敲門,浮竹應道:“請進!”露琪亞拉開閉合的木門,迎著從庭院方向照過來的眼光,她看??了十三番隊的隊長,緊接著,露琪亞就看到了趴臥在浮竹身邊的那只漂亮的白犬。

    “參見隊長,”露琪亞單膝跪下恭敬行禮,說道:“屬下已接下空座町十年守護任務,現特來向隊長辭行。”

    浮竹招了招手,柔聲說道:“來,過來坐。”

    犬兒很漂亮,毛茸茸的一大只,趴臥在庭院邊木廊的軟墊上,軟墊邊擱著個深褐色的木幾,小幾上擱著兩個瓷盤,一個盤子里盛著肉干,一個盤子里放著櫻花糕,都吃了小半盤。

    犬兒趴臥在那里,也不動,顯得溫順親人,頭朝著她的方向,金眸凝視著她,露琪亞估摸了一下,這犬兒站起來怕得有半人高,雪白的絨毛一點雜色沒有,尾巴掃了個小小的半圈,把浮竹圈在絨毛里,浮竹坐在犬兒身邊,兩只手埋進了雪白的絨毛里。

    一人一犬都散發出一股子懶勁兒。

    啊,不對,等等——四楓院隊長呢?

    露琪亞好奇地左顧右盼,她剛剛分明聽到了四楓院隊長的聲音啊,浮竹瞧著他信任后輩的表情,開口說道:“四楓院隊長在這里。”說罷,浮竹埋在犬毛里的手還適時地揉了揉犬肚子。

    露琪亞呆滯地眨了眨漂亮的大眼睛,眼眸里露出十足的迷茫——哪里?

    “露琪亞,”白犬開口說話了,修羅丸抬起下巴,舒服地擱在犬爪上,他慢吞吞說道:“在私底下,你哥就從來沒有對著你與緋真,喚我蠢狗?”

    浮竹眼看著他最有潛力的隊員那雙大眼睛生生瞪大了三倍,露琪亞目瞪口呆看著說著人話的犬,好不容易緩過勁來說出話來:“您……您……您……您是四楓院隊長?”

    露琪亞看著趴臥的白犬兒尾巴舒服地搖了搖,這動作和人類的打招呼一樣,犬眸一挑,犬須微動,修羅丸說道:“是啊,這是我四楓院家的辛密,我四楓院家家中人,都是現世妖怪的后裔,都能變作動物形狀。”

    “唔?”露琪亞盯著毛茸茸一大只犬,雪白的犬兒那一身的絨毛似乎在陽光底下發著光,她身子不自覺地往前傾了些,動作還有些局促,露琪亞心里的念頭連成了串,慢吞吞問道:“我在老宅待得不多,但每次見,姐姐總抱這一只小奶狗,那她懷里的小奶狗是……?兄長不抱幼犬,卻很細致給她梳毛,那犬兒很喜歡吃櫻花糕,不會是……”

    “是剎那……”修羅丸說道:“我女兒可愛吧,她第一不就用原形哄你回了家。”

    “可是,四楓院小姐自始至終沒有說過人話,”露琪亞仔細回憶了一下,疑惑問道:“這是為什么?”

    “那大約是不像你把她的人形和犬形聯系起來,”浮竹笑道:“下次剎那偷跑出去玩要是給你撞見就跑不掉了。”

    露琪亞點點頭,她看著毛茸茸的犬,一時間都差點忘記她來這里是做什么的。露琪亞緩了緩,深吸一口氣平靜下來,壓下她想擼狗的手,慢慢開口:“屬下來與隊長辭行,我已經請求過海燕大人,請您吾必早睡早起,按時吃飯,絕對不可以飲酒,浮竹隊長,這是屬下唯一的請求,您能答應我嗎?”

    浮竹微妙地移開視線,他雖然體嬌身弱,但偶爾也喜歡小酌幾杯,特別是他結交的幾個摯友,都心悅這杯中之物,如露琪亞想的那樣,浮竹沒有應聲,露琪亞提高了聲氣:“您能答應我嗎?”

    浮竹盯著小姑娘圓瞪雙眼的注視,想著接下來這位少女要面對的挑戰,他頓了頓,不情不愿地說道:“我避開京樂些就是了。”

    露琪亞松了口氣,以她對自家隊長的了解,浮竹一言九鼎倒不會背地耍賴,露琪亞抓起身邊的刀,直起身,說道:“那屬下就告辭了,請隊長吾必估計自己的身體,不要任性。”

    露琪亞耳中傳來“噗嗤”一聲,就看見趴臥在旁邊的白犬——也就是四楓院隊長犬首擱在爪子上笑得胡子一吹一吹,浮竹緩緩吐出一口氣,虛握拳頭,照著犬首來了一下,大犬發出“唔哼”的一聲悶哼,浮竹抱怨道:“約我喝酒的,要么是京樂要么就是你。”

    要么就是你!

    露琪亞斂去眼里看向毛絨生物的溫柔,目光一下子就冷了下來,露琪亞很認真地組織了語言,說道:“四楓院大人,您既然是浮竹大人的摯友,您或許要多多顧忌一下我們隊長的身體,浮竹隊長病一次,康復著實不易……”

    “這你就不知道了吧,”露琪亞就看著一只大犬蹲坐起來,慢吞吞說道:“浮竹生病與他身體不好沒有關系,唔……”大犬的狗頭被浮竹用手壓住了,另一只手捏住了他的長嘴。

    “嗚嗚,嗚!”犬耳抿了下去,浮竹看著小師弟,松開了捏住犬嘴的手。

    大犬也不生氣,說道:“若我此次順利,就能斬斷那個聯系,你以后想喝酒就喝酒,想玩樂就玩樂,再也不用多這么多顧忌。”

    浮竹與靈王有著緊密的聯系,如果此次計劃順利,靈王隱退黃泉,浮竹身子自然會康健起來。

    “順利?”露琪亞聞言一喜,驚詫道:“什么順利?”

    修羅丸側首,金眸一動看向露琪亞,他妖力回轉變回了人形,穿著白裳彼岸花衣裳的青年屈膝坐在原位,并沒有回答露琪亞這個問題,只是說道:“還需辛苦你,此次守護空座町的任務若完成得好,一切就會很順利。”

    “是嗎,”露琪亞真心實意地表示感謝,她說道:“那一切拜托您,那屬下就告辭了。”

    “慢著,”有些出乎露琪亞意料的,修羅丸說道:“你在這里是受你兄長所托,專門等你的,白哉讓我給你準備了些東西,我與你一起去現世,如今現世可是與尸魂界截然不同了,”

    “啊?”露琪亞有些吃驚,她那淡漠冷靜甚至她都不知道如何與他相處的姐夫托四楓院隊長給她準備在現世生活的物品,露琪亞抿抿唇,小心翼翼問道:“是兄長大人讓準備的,還是姐姐借著兄長的名義讓你準備的。”

    “那我就先走了,”修羅丸和浮竹打了個招呼,露琪亞跟在他身后往外走,修羅丸看向矮他大半個頭的露琪亞,說道:“白哉性子雖然有些急,但為人還是很細心的。”

    急?

    露琪亞飛快眨眼,大眼睛里想說話的說的明明白白,急——您說的是我那位山塌于前已面不改色的兄長嗎?

    “你別被白哉那張臉騙了,他就是癱著長臉壓著心里的情緒,”修羅丸一邊走一邊說,足下運著瞬步,剛好是露琪亞能夠跟上的速度,他說道:“這人性子略有些急躁,但心思細膩,你就是對白哉有許多誤解,才覺得他不可親近。”

    “你姐姐性子和你相似,也活潑得很,若是白哉的性子真如你表面看的那樣,又怎么和你姐姐感情甚篤。他很在意你的,愛屋及烏。”

    露琪亞突然開口,聲音里透出幾分委屈:“兄長大人與諸位隊長講,言明不愿讓我做席官,若真是在意我,又豈會如此?”

    修羅丸看了眼面露委屈的少女,這樣回答:“你看著如今尸魂界一片太平,其實暗地里,勢力交錯并不太平,白哉該知道不該知道的都知道一些,他不想讓你做席官,自然是不想讓你遇到危險。”

    “前些日子,”修羅丸繼續說道:“若不是我及時趕到,志波君不就差點中了暗算。”

    志波海燕的妻子遭了暗算受了重傷,海燕要為他的妻子報仇,身體差點被虛占領,若不是修羅丸及時趕到,中斷了海燕的虛化,怕是失去理智的十三番副隊長要做出些了不得事情來。

    “再者說了,你姐姐勸了勸,”修羅丸說道:“白哉服了軟,不也一路護著你當上了三席?”

    露琪亞聽著這話,心里倒生出幾分漣漪——等等,剛剛她沒進辦公室前,聽到的那個詞不會是妹控吧。

    “他可稀罕你這又上進又努力的妹子了,”修羅丸說道:“只是白哉那臉,什么都壓在心里,就為了他朽木家的貴族尊嚴,這可和我大不相同。我與你說,他小時候可可愛得緊。”

    修羅丸一路走著,他和露琪亞講了許多白哉幼時的趣事,從喜歡擼狗的小幼崽一直講到暴躁叫“蠢狗”的少年,露琪亞雖然是一臉的不可思議,但她倒是聽得認真得很。

    兩人一前一后走到穿界門口,修羅丸的故事也告一段落,露琪亞突然意識到一個問題,她微微仰起頭,看向二番隊隊長的側顏,無論怎么看眼前這個英俊的青年,他都看不出這人要比她的兄長大上近乎百余歲。

    修羅丸前頭引路,再次穿過穿界門便是現世,因為十二番隊提前設置,他們出來的定位非常準確。

    露琪亞腳踩在鵝暖石鋪就的石子路上,看著明顯歸屬有錢人的庭院,她下意識看向了反出庭院的方向。

    修羅丸揣著手,他環視四周,他們落地的地方是宅邸的庭院,看布置,庭院極是雅致,庭院一角種著一棵長得極茂盛的櫻花樹,樹枝枝葉被精心修剪過,溪流從庭院墻壁下的溝渠順著水渠引入庭院的小池。

    而庭院的宅邸的裝潢極好,回廊鋪著木質地板,木制結構的宅邸干凈整潔。修羅丸甚至可以說,這座宅邸和尸魂界普通貴族的宅邸沒什么區別。

    “誒?”露琪亞看著修羅丸邁開步子往宅邸深處走去,她跟在后面,心里卻在想——人類雖然看不到死神,但他們這么貿貿然闖入人家的宅邸,不太好吧。

    只是,露琪亞只是小小的三席,徑直往宅邸伸出走的是二番隊的隊長,露琪亞小心翼翼跟在后面,修羅丸繞過回廊,帶著露琪亞就走進了宅邸的茶間,露琪亞沒進茶間就聽到了里面沖茶泡茶的水聲。

    修羅丸一步走入茶間,露琪亞跟在后面,一低頭就看見平躺在地上的一副與她長得一模一樣的義骸,在茶間茶幾后,還蹲坐著個美貌的和服女人。

    修羅丸在茶幾邊的軟墊上坐下,看著露琪亞茫然的表情,說道:“穿上義骸,然后坐吧。”露琪亞一個口令一個動作的穿上義骸,靈體顯露身形,義骸上穿著粉色的精致和服,結扣完好,領帶成結,粉色的和服上繡著銀絲的暗紋,一看就造價不菲。

    露琪亞穿著義骸,貍貓小姐低頭垂眉,這兩人都沒有看到修羅丸眼底的深意。

    垂眸低首的女人恭恭敬敬地說道:“四楓院大人,朽木小姐,日安。”

    露琪亞拘謹地在茶幾邊坐下,她看了眼行禮的女人:“你好你好,您是?”

    “我是四楓院大人從浮月市町抽調過來的貍貓妖怪,小字櫻子,朽木小姐在現世生活期間,就由我照顧朽木小姐的起居。”

    露琪亞看著眼前名為櫻子的“貍貓妖怪”,老實說,她是一點也沒有看出來她是妖怪,她只覺得眼前的是個漂漂亮亮的大姐姐。

    “東西都是白哉準備的,”修羅丸說道:“我只是代替他來送給你。”

    “兄長呢?”

    “他被我坑……嗯,”修羅丸咽下這個字,繼續說道:“尸魂界、地獄并神道關于超自然力量預防曝光聯合會的工作太忙,他暫時抽不開身。”

    少女瞅著人,眼里分明一句話——您明明想說您坑得兄長抽不開身吧。

    還沒等露琪亞回過進來,她就聽見文件夾拍在茶幾木頭上的聲音,修羅丸捻著一張紙放在了露琪亞的面前,修羅丸一邊放一邊說道:“這是由現世神道開具的大島國民健康保險證明,算是你的身份證明……”露琪亞慢吞吞點頭。

    修羅丸繼續說道:“工作要有張有弛,小姑娘家家的,”一打紙鈔和一張銀行卡被放在露琪亞的面前,修羅丸繼續說道:“這是白哉托我給你換的錢,信用卡是白哉名下信用卡的副卡,你只管刷就是,不用擔心還款。”

    老實講,露琪亞連信用卡是什么都不知道,她只知道自己需要點頭了。

    修羅丸又從文件夾里抽出一張紙,繼續說道:“這個是這間占地的房契,”修羅丸把白紙文件翻到最后,指了指簽名的空處,說道:“你在這里簽上名,這宅子就是你的了。你不必替你哥省錢,朽木家靠著現世的浮月市町,掙了不少。”

    露琪亞深吸一口氣,麻木地在房契上簽下自己的名字。

    最后,修羅丸抬起手,打開墻角的矮幾,從里面摸出個包裝完整的小紙盒,他把盒子放到露琪亞手邊,說道:“這是現世的手機,十二番隊已經做了改造,能夠打通尸魂界和現世的電話,按著緋真的要求,手機殼子上給你印了那個什么……嗯……什么兔子的圖案。”

    露琪亞眼睛一亮:“恰比!”

    “嗯,大概就是這個名字,打開看看,”露琪亞連連點頭,修羅丸指了指墻角的柜子,說道:“這里還有些消除人類記憶的道具……還有如今死神在現世活動的規則文書,你自己看看,我要交代的大概就這么多了。”

    露琪亞已經拆開了手機的包裝,兩只手抓著恰比笑得開心,聞言,她環看一周,她看著把她圍起來的道具、玩具、手機、房本,抿著嘴笑開,說道:“兄長,原來是這樣的人呀。”?

    ? 第303章

    黑崎夏梨背著書包往家走, 繞過墻角,一眼就看見了停在自家診所門口的那輛跑車,女孩子對車原本是沒有什么研究的,夏梨和其他女孩子一樣, 對跑車有著這種存在有著十分明確的這東西很貴的認知。

    夏梨遠遠就看著自家診所的門緊閉著, 她走到門口, 看到門口掛了個紙牌, 上面寫著一行字:

    黑崎診所停診一天, 明日恢復營業, 敬請諒解。

    夏梨湊到門邊, 視線穿過門簾之間的縫隙,看向自家客廳, 自家爸爸媽媽都在客廳里, 他們兩人正陪著一個客人聊天,夏梨沒見過那人,好奇地扒在門上看, 她還是第一次見她的父母如此鄭重其事地招待一位客人。

    這時,夏梨看著她不靠譜的老爸回過頭,滿臉笑容地看向門口,黑崎一心哈哈笑著:“我寶貝女兒回來了,等下留下來吃飯啊, 四楓院桑。”夏梨聽著自家老爹的粗嗓門, 她老著張臉, 推開了自家診所的門。

    夏梨提溜了一下書包,走進家門, 真咲朝著女兒招招手, 夏梨乖巧地走了過去, 她抬起頭,看了眼面帶微笑的客人,修羅丸柔聲打了個招呼:“日安,夏梨醬,初次見面,我是你父親的舊友,四楓院修羅。”

    自家老爹的舊友,夏梨忍住撓頭的沖動,青年一頭及肩銀發用一根發帶松松地扎著,上身穿了一件白襯衣,底下一條黑色的西服褲子,搭配的西服外套搭在自家沙發的扶手上,眼前的青年最多二十出頭的模樣,皮膚光滑,面白無須,英俊、年輕并且溫柔。

    夏梨又看了眼自家老爹,基佬紫的襯衣,撩起的袖子底下露出的像大猩猩一樣的汗毛,黝黑的皮膚,一臉的胡茬,夏梨很有禮貌地打了聲招呼:“初次見面,哥哥。”

    在修羅丸手下做了將近五十年副隊長的原志波一心手指頭發顫地指著修羅丸,聲音都在顫抖,“夏梨醬,寶貝女兒,你叫他哥……哥哥?你怎么能叫他哥哥!”

    “雖然這家伙的臉皮是真的嫩,但你要叫伯伯!”

    “雖然我覺得我心態很年輕的,”修羅丸湊近夏梨了一些,他聲音里帶著笑意,說道:“但實際上,我比你父親還要年長一些。”夏梨看著修羅丸英俊又年輕的面孔,她撇了撇嘴——

    呵,老爸的朋友和老爸一樣不靠譜。

    修羅丸看著小妮子我才不信,你想胡說八道就胡說八道的小表情,修羅丸伸手摸向茶幾的盒子,夏梨抿著小嘴唇,木盒子很精致,兩個摞在一起,修羅丸伸手拿過來一個,端著送到夏梨手邊,說道:“初次見面,夏梨小姐,這是給你帶的一點小禮物,一點老家的糕點,很好吃,我的女兒也很喜歡。”

    夏梨看了眼爸媽,笑了笑,繼續說道:“謝謝,修羅……叔叔!”

    叔叔要比爸爸年紀小,伯伯才比父親年紀大。

    真的要比黑崎一心年長一些的修羅丸瞧著小姑娘鼓起來的可愛小臉蛋,他認下了這個稱呼,這個時候,真咲對自家女兒說道:“夏梨,你先回房間,爸爸媽媽和這個叔叔還有些事情需要聊。”

    夏梨很懂事,她聽著母親這樣說,就知道大人們要聊些很復雜的和小孩子無關的事情,于是她拎起個在沙發邊的書包,提溜著包就往樓上走去。

    “很感謝您當年救了我的性命,”真咲說道,她抬起手,握住了黑崎一心的手,曾經的十番隊隊長現在一臉深情地看著他的愛人,真咲問道:“但是,必須得是一護嗎?”

    修羅丸坐在沙發上,他看著這個讓黑崎一心毅然決然放棄尸魂界地位定居現世的女人,這個擁有著滅卻師血統的女人看著他,臉上滿滿都是對他的孩子的關切。

    黑崎一心握著他的夫人的手,修羅丸沒有說話,反而是他開始說道:“說得直接些,這事對一護是有好處的。”

    “好處?”真咲一愣,問道:“什么好處?”

    此時,一心的臉上半點傻爸爸的憨笑都不剩下了,他拇指捋了捋真咲纖手的虎口,說道:“一護是我們的孩子,他很好地承繼了我們的血脈,他出眾的靈壓就拘束于身體之中,這樣的天賦,哪怕是如今半封印的狀態,都要比隊里的三四席要優秀得多。”

    黑崎一心繼續解釋道:“哪怕你是滅卻師,親愛的,你和幾個孩子都是人類,總有魂歸尸魂界的那一日,”黑崎一心心里清楚得很,修羅丸是想用他的兒子達成他的目的,但這事,對他們來說也有極大的好處,黑崎一心嘆了口氣。

    “冬獅郎是個能力出眾的好孩子,十番隊交給他我很放心,”黑崎一心說道:“只是,等到那個時候,我再返回尸魂界,就是不是靜靈庭里說得上話的番隊隊長了,而那時,一護在諸位隊長心里留下印象,對他,對我們,是有好處的。”

    真咲沒有接話,她哪里不明白這個道理,只是道理都清楚,計劃都明白,但一個關心母親的孩子,心里有怎么不會擔憂呢?

    一心的手按在妻子的手背上,他開了句玩笑:“你放心,一切都在四楓院桑的計劃里,有四楓院桑的看護,一護絕不會出意外。”

    “那好。”

    此時,修羅丸敏銳地感到一絲細微的靈壓正在靠近他們,怎么形容了,一護的靈壓就像是壓在核桃殼里的核桃一樣,只有到核桃殼破開的那一刻,旁人才能知道他的能力。

    一個承繼了四大貴族之一旁系志波家家主和滅卻師兩脈血脈的少年,只是聽這個名頭,就知道他有多大的發展潛力。

    “老爹,老媽,”診所門被一下子推開了,黑崎一護大聲說道:“我放學了,今天晚上吃什么,我要餓死了!誒,家里來了客人嗎,”一護收音,尷???地撓了撓頭,一護說道:“我怎么……沒見過這位……哥哥?”

    修羅丸呼出一口氣,吐出一個詞:“叔叔。”

    幾乎同時,一心說道:“伯伯。”

    “啥玩意,”一護干巴巴笑了兩聲:“這小子看起來最多比我大七八歲,叫他伯伯?”

    “那我就告辭了,”也不知道哪個詞取悅到了修羅丸,修羅丸露出一個微笑,站起身,他朝著一護走過去,他手按在一護的肩上,說道:“很期待與你再次見面。”?

    ? 第304章

    逗完了老下屬家的崽, 修羅丸被黑崎一家人送出了門,修羅丸左手兜著西服外套,右手從口袋里摸出車鑰匙,他捏著汽車遙控鑰匙沖著跑車按了一下, “嘀嘀!”一聲響, 修羅丸拉開了車門。

    黑崎一心站在汽車駕駛位這邊, 說道:“你家狐貍的生意倒是越做越大了。”

    修羅丸一邊坐進車里, 一邊說道:“可不是越做越大了, 誰知道他做著做著就把小小的一個市町做成了大島排行第一的浮月集團呢?”修羅丸真心實意地稱贊自家狐貍:“我現在來現……”現世, 修羅丸一頓, 繼續說:“來這里,我家那位什么都給我備好……唔?”

    黑崎一心伸出手, 輕推了一把修羅丸, 悶不做聲幫忙關上車門,隔著車窗,黑崎一心大聲說道:“再見了您餒!”作為一個每天在自己診所朝九晚六的打工仔, 他不想聽這黑心白皮狗對他家狐貍的彩虹屁。

    修羅丸按下窗戶,他說道“今天不巧,沒有見到你的小女兒,請務必替我轉送我的禮物與問候,”修羅丸看向后視鏡, 黑崎家的少年扒著門往外看, 他說道:“下次再見。”

    說罷, 黑崎一心讓開道路,修羅丸發動跑車, 只聽馬達的轟鳴, 跑車轟然加速沖上道路, 修羅丸回憶了一下空座町的道路,他轉動方向盤,駛上了主干道,東繞西轉再開下高架橋,眼前就是空座町新開發的一片商業區。

    車子直接開進了園區,往前駛過一個路口,就有一棟摩天玻璃高樓,門口的入門景墻上清楚寫著——浮月集團株式會社,門口有一處門禁,出入的升降桿都關著,而大門之后就是起碼能容納一萬人的大島第一財閥的辦公大樓。

    修羅丸來現世摸魚摸得多了,如今熟練得很,他方向盤一準,車朝著門禁的升降桿駛去,跑車剛剛靠近,門禁系統讀取了車載藍牙,進入的升降桿就緩緩的升起了,修羅丸熟門熟路地駕著車往地下停車開,在為高層領導預留的停車空位上停了下來。

    修羅丸停好車,拔下車鑰匙,他剛剛側身,俯身準備打開車門的時候,他感覺到一股從骨子里傳來的突如其來的疲倦,這就像是他花了三天三夜,不眠不休地把積攢了一個月的文件批閱完之后的那種感覺。

    修羅丸閉了閉眼,靠坐在駕駛位上,疲憊與困倦從骨子里傳出來,起初他還有一點慌張,冷靜下來之后,修羅丸算了算日子,他絕佳的記憶力讓他想起來,這時候應該是過去的他和他家狐貍穿越食骨井到達現代的時間。

    修羅丸深吸一口氣,來自于過去的他還沒有找到身體,必然要比如今的自己弱上許多,這規則降下,讓他手腳發軟,真的是——

    玉藻前循著自家犬兒的妖力一路走到辦公室門口,他抬手打開自己社長辦公室,紅眸一轉,視線一頓,就看見自己辦公室門口會客廳的軟墊上的那只趴趴狗。

    幼犬模樣,軟綿綿一只趴在厚絨的絨毯子上,毛皮是西國的舊物,白熊毛皮的毛比奶犬還要高上幾分,一只犬趴在那里,半個腦袋都埋在了毛里,玉藻前一眼瞧過去,只覺得自家犬兒這般模樣可愛得緊,等他走到自家犬兒身邊,他才注意到,趴趴狗閉著眼睛,眉頭鼓起一個小小的凸凸。

    他很不舒服。

    修羅丸慢慢掀開眼皮,他聽出了自家狐貍的聲音里罕見地流露出幾分慌張,玉藻前兜著犬肚子抱起犬兒,問道:“怎么了?”

    “無事,”修羅丸爪子輕拍了幾下自己狐貍的手,說道:“還記得我們去過戈薇家嗎?”也是關心則亂,玉藻前會過勁來,松了口氣。懶到尾巴都一動不動的犬兒看著自家狐貍,男裝的九尾狐穿著頗為商務,白襯衣搭配黑色西裝褲,系著領帶,外面搭著一件黑色西服。

    帥是很帥,但不方便揣狗。

    心機犬舌頭舔了舔鼻頭,軟聲軟氣地說道:“我跟著你,就一切無恙。要貼著你的心口的那種。”

    “等會幾個老熟人要來,我們要開個會前會議,”玉藻前說道:“你也要跟著我?”

    身子泛著懶,動也懶得動的修羅丸立即說道:“跟!”一頓,他繼續說道:“我只是身子疲軟懶得動,神志還是清楚的。”

    一起無恙的前提是跟著他,身體不舒坦的犬兒透出一股子黏糊勁兒來,玉藻前笑了,他腳步一錯,抱著犬兒往沙發處走去,隨著九尾狐的走動,他換上白裳紅焰的和服,單手把自家犬兒托高了些,塞進了衣襟口里。

    玉藻前覺得好笑地看著自家爪子都是綿軟的犬兒和他蹭了蹭,戲演過了,身子一蜷就縮在了他的衣服里,衣襟交錯口就露出個毛茸茸尖尖犬耳。

    這里是浮月集團株式會社辦公樓的頂樓,一層樓都屬于玉藻前一人,在這里工作的上到社長助理下到樓層清潔工,都是浮月市町的老員工,所以,當玉藻前出辦公室換了身和服,衣襟口露出個奶狗耳朵尖尖的時候,沒有一個人感到奇怪。

    九尾狐把玩著他家犬兒的耳朵尖,穿過走廊,一路走到走廊盡頭的大會議室,會議室里幾個貍貓小姐正在整理著會議桌上的水牌和紙筆,水牌已經擺好,幾大妖怪勢力領袖的名字都在桌上,四楓院修羅的水牌和玉藻前的水牌擺在一起,修羅丸另一邊擺的是凌月仙姬的水牌。

    安倍晴明的水牌被放在了玉藻前水牌的左邊,白色水牌的角落上用很小的字印上了安倍清司四個字。

    修羅丸靈光一閃,安倍清司這個名字不是印在之前邀請工藤新一和服部平次來破案的邀請函上的那個安倍清司嗎?

    只是,尾巴尖都在犯懶的犬兒一時著實懶得說話。

    九尾狐站在會議室門口,幾個貍貓小姐恭敬行禮:“前大人,四楓院大人,日安。”

    玉藻前問道:“傳送陣安置好了嗎?”

    “安置好了,前大人,”貍花回答道:“時間快到了,屬下去看看茶水點心備好了嗎?”

    玉藻前拉開水牌前的椅子坐了下去,手指頭摸了摸手串上的元珠,在修羅丸水牌的后面放上了一張軟墊,手伸到衣襟里,掏出了自家昏昏欲睡的犬兒,犬兒軟綿一只趴在軟墊上,被擼了擼頭,白犬嗅聞著自家狐貍好聞的冷梅氣味,腦袋一歪睡了過去。

    會議室的貍貓小姐們安安靜靜地退了出去,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會議室角落里的傳送陣亮了起來,玉藻前循聲看了過去,正是他們的大外甥——安倍晴明。

    晴明看著自家舅舅行了個禮,視線一轉就看見趴在軟墊里的小奶狗,“誒,”感知敏銳的神明看得清楚,此時規則的力量壓在巴掌的奶狗身上,小奶狗一小只趴臥在那里,昏睡得沒有半點意識,晴明關切地問道:“這是怎么了?”

    “無事。”玉藻前道,他三言兩語講明了來龍去脈。

    “原來是這樣,”晴明說道:“舅舅您如今無事,大約是當時的您受著伊邪那美神的庇護,如今您才不受時間規則的制約。”

    “嗯。”九尾狐應了一聲,玉藻前一邊說話,手還一邊摸著自家犬兒細軟的絨毛,他的眼里只有自家熟睡的犬兒。倏忽,他感覺到從面前傳來清明神力的波動,定睛再看去,他家小犬兒身邊就趴臥了一只比幼犬大上一點的雪白狐貍。

    九尾狐這才把目光施舍了一點給他的好大兒,他這才發現,京都的守護神如今眼里都透出濃濃的疲倦,眼眶邊雪白的絨毛都蓋不住黝黑的黑眼圈,一只狐貍趴在那里,挨著他家狗,滿心信任的閉上眼。

    玉藻前嘴角提了提,露出一個笑,想想就知道,要想在空座町這座重靈地的城市補下一張每一個點都融入灼跡的陣勢,這小狐貍崽子得花多少心力。晴明自己找了個舒服的姿勢,閉上眼就睡了過去。

    不管了不管了,這地方全大島最安全,先睡一覺再說。

    又過了一會,傳送陣又亮了起來,走出來的也是個熟人,正是修羅丸的母親凌月仙姬,年長的犬妖視線聚焦就看向了軟墊上的自家幼子,她朝著玉藻前一頷首,就走了過來,在自自己位子上坐下,抬手就抱起了狗。

    “殺殺這模樣只讓媳婦摸就算了,”前任西國之主感慨道:“沒想到修修也是這樣,真讓人失望。”

    修修睡得迷迷糊糊,只是嗅聞到母親的味道,也沒有半點警覺的意思,他閉著眼,睡得安心,玉藻前沒等人問,就將事情始末解釋得清清楚楚。

    凌月仙姬什么也沒說,只開始沉迷擼狗,她斂去手指上鋒利的爪子,人類圓滑指甲落在了被debuff纏身的幼犬身上,輕輕抓撓脖子,另一只手摸了摸元珠,掏出一張滿是永遠奶狗味地電子,托著他的肚子放到了平鋪在桌子上的點子上,然后,凌月仙姬的手就落在幼犬的耳朵與腦袋連接的地方。

    一只纖手,從耳后開始向下輕輕抓撓的,手指在奶狗短絨的毛里打著圈撓動著,熟睡的犬兒都沒按撓發出輕輕的哼唧??。

    有爽到——嗚嗚!

    凌月仙姬只是摸著犬兒,她沒有說話,過了一會,給自家幼子換了個姿勢,開始按摩起他的頭部,手落在奶狗凸起的腦袋頂上,順著小奶狗的絨毛往下撫摸,一下,兩下,然后手指按在奶狗狗頭的側邊,輕輕的按摩。

    玉藻前拇指摸了摸眼前的狐貍崽子,晴明這小子早就醒了,感知敏銳的守護神乖覺地趴在那里,只當自己是個狐貍擺件,玉藻前有些突兀地開口:“您沒有什么要問的嗎?”

    “嗯?”美麗高貴的女妖側目看來,手卻沒有停,一只手摸犬,一只手撩起落下的銀發,隨手勾在耳后,小犬兒睡得酣熟,任由她盤弄,凌月仙姬金眸瞇了瞇,美目里帶出幾分寒意,不是針對玉藻前,只是對那個敢對她后裔動手的妖怪的殺意,她重復了一遍:“要問什么?”

    睡著了的小奶狗就像個肉嘟嘟的小玩具,凌月問出這句話,又低下頭去,修羅丸身子就又被換了個姿勢,他仰躺在毛絨的軟墊上,凌月兩只手分別握住了他的兩只前爪,拇指按在修羅丸犬爪的抓墊上,拇指指腹在腳趾之間輕輕畫圈。

    揉一圈,按一下,又揉一圈,捏一捏。

    “還有什么需要我說的嗎?”凌月話里帶著寒意:“不過一個字,殺!”

    凌月慢吞吞的說道:“該說的,殺生丸都與我說了,如今殺殺已是西國之主,我在這座城買下了個小屋,這往后直到事情辦妥,我都住在這里,也沒有什么要問你的。”

    凌月仙姬雖是這么說,但玉藻前哪里聽不懂她的意思,她擺明了要參戰,這位護短的犬妖承繼國主之位時身上擔著責任,不好任意妄為,如今她卸下擔子,原本就好戰善戰的犬妖當然要給她的孫女報仇雪恨。

    “是嗎,晴明大人,”狐貍崽子的耳朵尖抖了抖,凌月仙姬說道:“我這人溫柔得很,若是你們有些棘手的事情,一定要找上我。”

    裝睡的狐貍擺件只能睜開眼,蹲坐起來,說道:“那是自然,凌月大人,此戰,四楓院大人就是希望合諸勢力之合力,徹底祓除那個妖怪。”

    此時,傳送陣又亮了,這次來的是兩個人,準確說,兩個滑頭鬼,奴良滑瓢和奴良鯉伴一前一后走了出來,就看見蹲坐軟墊上的雪白狐貍和被凌月仙姬隨意擺弄的奶乎狗崽,奴良鯉伴和玉藻前關系親近,這幾人輩分雖然亂了些,關系倒是十分親近。

    “日安,凌月大人,”鯉伴對著摯友的母親行了一禮,問道:“我原以為是殺生丸來的,沒想到勞動了您。”

    “哎呀,”凌月把手從奶狗玩具上收回來,浮夸地嘆了口氣,說道:“神樂在黃泉工作,我那孫女住在幼所,這心里只有妻女的妖怪,心生牽掛來回奔波,哪里還會把我們放在心上。”

    鯉伴抿抿唇,心里翻譯了這句話——鵺下落不明,殺神丸牽掛妻女的安全,按時沒有空來參加這個會議。

    “唔,”滑瓢哼了一聲,看著睡得酣熟的幼犬,還沒開口,玉藻前就又解釋了一遍事情的緣由,滑瓢看著淡然自若地狐貍,說道:“你這模樣,看起來對如何處理花開院家的遇害陰陽師,應該也有了打算?”

    “那是當然。”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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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第305章

    前任西國之主未穿戰衣, 也未著和服,今日的她穿的如現世女人一般,雪白的無袖連衣裙裁剪合益,堪堪墜到膝蓋, 外邊套著件黑色的風衣, 口子扣著, 腰帶系著, 黑衣服的衣襟口, 卡著個毛茸茸的狗頭。

    凌月仙姬環臂抱著一只奶狗, 那奶狗著實有幾分蔫, 一團狗蜷在衣襟里,狗頭卡在衣襟口, 眼睛半閉不閉, 半睡半醒。

    凌月仙姬腳踩在鵝暖石鋪就的小路上,穿過幽靜的小路,她一手輕摸著狗頭, 一手垂在腰間,絕美的容顏卻微沉著臉。犬妖的嗅覺太敏銳了,她能清清楚楚辨析出空氣里復雜氣味的來源,人類、妖怪、神明,各種各樣的氣味混在一起。

    浮月市町里魚龍混雜。

    “簌簌。”小路邊灌木后傳來飛速移動的聲音, 凌月仙姬側目瞥了一眼, 鼻頭輕輕聳動, 一股子蜘蛛的腥氣混著人類的氣味沖入鼻息,那一人高的大蜘蛛聞見了她的氣味就飛快的跑開了——被人類御使的妖怪也厲害不到哪里去。

    “唔?”自家崽子發出一聲鼻音, 半睜不睜的眼睛擠了擠, 鼻頭聳起一個凸凸慢慢睜開了眼睛, 眼珠子靈動地轉了轉,雖然還是個小趴狗,但已經從睡夢里醒過來,修羅丸喚了聲:“母親?”

    “嗯,”凌月仙姬環著小狗,說道:“要說起來,母親這么抱你,已經是數百年前的事情了。”小奶狗聞言,壓根沒有一點大妖怪的自覺,圓滾滾的狗就手就蹭了蹭,修羅丸輕輕嗅了嗅,魚龍混雜的氣味讓他也皺起了眉。

    “這些陰陽師也不知收斂一些,”修羅丸語氣冰涼口氣卻是懶懶的:“在妖怪的地盤還這么堂而皇之地御使式神,這些式神也不能爭氣些,甘作下仆。除了晴明,這世上哪里還有把妖怪當朋友的陰陽師?”

    凌月仙姬摸了摸自家幼子的下巴,輕笑了聲:“下仆,這些式神可不這么看,馴服、洗腦、恩賞,這些家族里代代相傳的式神怕已經忘了他們妖怪的身份。”

    妖怪聯盟自打建立起來,依著幾大妖怪勢力的力量和幾個妖怪頭領與神道的復雜關系,倒也幫助了不少被迫契約的式神獲得了自由,如今的陰陽師也不敢在明面上再用強迫的手段御使式神——

    要問,這些式神都是自愿的。

    “說起來,”凌月仙姬擼著自家兒子圓滾滾地狗頭,趁著自家犬兒蔫唧唧地享受著自家幼子毛絨的手感,凌月問道:“母親那很爭氣的孫兒呢?”

    孫兒?很爭氣的孫兒——晴明嗎?

    “很爭氣的孫兒?”修羅丸仰頭看媽。

    “你不知道,”凌月仙姬自覺好笑,說道“這小家伙會做人的很,每年派人與我送來手禮,每十年借著公事親自拜訪,這拉拉扯扯也不叫我祖母,但差不多也有那意思了。你的好大兒來的都比你勤。”

    唔——這話不好接。

    十三番番隊隊長請長假還是不怎么容易的,而他有兩雙爹媽。凌月好笑地看著自家孩子皺著狗狗臉,手蓋在狗頭上,囫圇地摸了一把,修羅丸頓了頓,說道:“晴明去尋花開院良子了,按著前的吩咐,要取來她的毛發與血液,也就他能取來了。”

    平安京的最強陰陽師,京都的守護神,浮月市町兩位大佬認下的干兒子,狐里狐氣的黑肚皮——晴明是極在意家人的,而被他放在心上的家人也不過屈指可數的那幾個。

    凌月緩步徐行,穿過了臨近酒店公園的小路,走出樹林,眼前大亮,只探目看去,只是酒店門口就聚集了不少人與妖怪,凌月仙姬抬手拍了拍狗頭,說道:“母親不耐交際,掩起我的身形吧。”

    蔫唧唧的狗崽頂著媽媽的手,妖力貼著凌月的身子蔓延開,凌月的身形便如風吹云散般消隱不見,修羅丸聲音悶聲悶氣:“滑瓢那家伙這次來帶了酒,晚間酒店備下了酒宴,也是必要的交際,母親來嗎?”

    “你能喝嗎?”凌月仙姬語氣里帶著點不可置信。

    凌月仙姬就聽著她家孩子發出一聲悲憤的哼唧聲,氣惱地說道:“喝是能喝,但只能趴著舔吧,”凌月噗嗤一聲笑出了聲,清冷的氣質淡了些,修羅丸繼續說道:“我是不能喝,但我能陪我家狐貍!”

    你個單身狗,自己喝悶酒。

    許是修羅丸的金眸過于明媚,表達的意思十分明確,被自家母親按頭摩擦。修羅丸頭頂的毛都被揉得豎起來了,他心眼“不大”的母親這才翻過這一篇。凌月仙姬瞧著自家崽子已經一副炸毛的模樣,這才說道:“行,母親陪你去。”

    此次殺生丸不來,西國還是出一個代表的。

    浮月市町經過近千年的發展,以陣勢結界為托,行日升日落、月起月降的循環,其間已自成循環。雖然這里還叫作市町,但已經自辟一界,有小妖定居于此,有神明常來其間,人來人往,從主路分流再成街道,比起大島的一個中心城市已經毫不遜色。

    浮月集團第一酒店按著現世五星級酒店的標準建的,一棟玻璃幕墻的高樓高聳如云,但只這一個酒店,就能容納近三千人。

    但是,像超自然力量預防曝光聯合會這種連同尸魂界、地獄、神道與諸勢力妖怪的盛會,一方勢力的領袖帶上幾個隨從,一家陰陽師的家主帶上親信與式神,這數目可不少。這時,能拿到一張會議的邀請函和一張這家酒店的房卡,在這種時候,就很顯身份了。

    酒店的門童有禮得很,但檢查邀請函嚴格得很,一張邀請函主家與任意生靈——不管是人類、神明、死神還是妖怪,一張邀請函只能進十人。

    凌月邊走近門口,一邊瞧著熱鬧,時值大島的秋分節,來浮月市町湊熱鬧的人、妖與神明就更多了,酒店的門童笑得客氣恭敬,攔人卻一點也不手軟——被攔下的人倒也不敢在浮??市町生事。

    這時,團在凌月衣襟里的奶狗身子一僵,修羅丸原本團得舒舒服服的,這是哪怕身子依舊疲軟,狗卻努力扒拉著衣襟口探出狗頭來,凌月看著自家孩子的動作,小奶狗眼睛圓睜,黑鼻頭卻輕輕聳動。

    犬首一轉,看向一個方向。

    一對夫妻抱著只黑貓,剛剛被酒店的門童攔了下來,門童客氣有禮,來人一臉無奈。凌月仙姬順著自家白犬兒的視線看過去,她感受到那對夫妻清明的靈力波動,婦人抱著只一臉崩潰的黑貓,再加上自家幼子身子突然的僵硬——

    這對夫妻的身份顯而易見。

    “哎呀,”凌月仙姬摸了摸狗頭,說道:“要瞞不住了。”

    且不說這里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自平安京傳頌至今的四楓院與玉藻前的傳說,就單純的,扛著修羅丸的追殺都要八卦下去的四楓院與四國舊主的二三事就廣為人知,而且,只要有人談起這二三事,就有人會普及其風流二三事的真實版本。

    凌月單手按狗頭,妖力貼著地面延伸過去,“……母親也不是怪你們,”麗子按貓頭的動作怎么看怎么與凌月挺像,麗子曲指刮了刮貓鼻子,繼續說道:“我早就知道修羅丸是你父親從流魂街撿回來的,當初的知情人我也知道沒了蹤跡……”

    “你知道,你怎么知道?”玖城難以置信。

    “那是從我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我雖痛極,但也知那孩子生下就沒了氣息,”麗子瞪了眼丈夫,說道:“小犬兒那般可愛,你說是我的親子那便是我的親子,真當我不知,我豈不是白當了幾百年的隱秘機動隊長。”

    “咪啊。”黑貓不知道還說什么,但還是應了一聲。

    “我兒那般風華絕代的人物,”麗子揉了揉貓耳朵,說道:“就應是這人人稱頌的模樣。”

    凌月感覺懷里的狗已經成了塊凍肉,慢吞吞問道:“要母親抱你過去嗎?”

    過了好一會,修羅丸悶聲悶氣地應了一聲,妖力回轉,凌月斂去的身形顯現于人前。

    優雅美麗的高傲犬妖,黑風衣衣襟口的狗頭,聚在酒店門口的生靈只看她一眼,就認出了這母子的身份,凌月仙姬嘴角微勾,只邁出一步,回轉的妖力帶出十足的氣勢,所有意圖朝她走過來的生靈都止步不前。

    四楓院夫婦循著周圍人看過去的視線,看到了自遠處走過來的風華絕代的女人,黑色風衣的衣襟口卡著個他們熟悉之際的狗頭,那狗兩只爪子墊在下巴底下,圓滾滾的腦袋擱在爪子上,僵硬得像個冰雕。

    麗子啞然失笑,抬手按住鼓動的貓頭,看向面帶微笑的女人。

    只一眼,只從面容,麗子就能看出這個隨意揣著自家狗的女人與修羅丸的關系,凌月仙姬走到兩人一貓面前,說道:“初次見面,在下凌月,西國上任國主,”抬手,摸摸犬首,說道:“也是這孩子的生身母親。”

    沒有等麗子說話,凌月伸手從衣襟里掏出狗,遞到麗子的手邊,凌月柔聲說道:“你家的犬兒,抱好。”小趴狗就這么被送到了麗子的手里,挨著貓,一黑一白兩只團在一起。

    無需多言,四楓院夫婦就明白了修羅丸生母的態度——這是我的孩子,也是你們的。

    玖城與麗子都笑了,他們客氣有禮的自我介紹,一番客套下來,麗子在回過神的時候,一低頭,就看見被抱在她懷里的一貓一犬兩只擠著頭,動作幅度不大,卻在打架。

    沒用的貓,這點事情都瞞不住。

    沒用的狗,你自己把事情鬧得這么大要我怎么瞞?

    ……

    人已到齊,大戲該上場了。

    作者有話說:

    爸爸媽媽相約逛花街?

    ? 第306章

    全身麻軟的小趴狗趴在他的軟墊里, 他的養父母和他的母親正相聊甚歡,四楓院夫婦和凌月看著小趴狗耳朵抿得緊緊的模樣,聊著這家伙的黑料聊得越發開心。

    沒力氣反抗的小趴狗欺負起來沒什么意思,黑貓早就不見了蹤影, 自打夜一聽說了晚間有酒宴這回事, 這只不靠譜的黑貓撒丫子就跑了——八成是要把她那竹馬邀過來白吃白喝。

    修羅丸腦袋枕在爪子上, 耳朵雖然抿著, 但實打實聽著自己不可與外人講的黑歷史, 修羅丸實打實地閉緊了眼睛, 麗子余光一直瞧著自家孩子, 終究沒忍住笑出了聲,她摸著犬首:“睡吧, 睡吧, 瞇一會也是好的。”

    “母親!”修羅丸提氣叫了一聲,胸口劇烈地起伏著。

    凌月沒說話,她錯過了自家孩子的童年, 聽得倒樂在其中,她虛虛握拳,抵在唇前,擋著自己越發燦爛的笑容,熊狗熊狗的孩子童年過得安樂又自在。

    前任西國之主估計了一下時間, 約摸著不能再磨蹭下去了, 她才開口:“罷了罷了, ”凌月捂著心口,語氣浮夸地說道:“你也不愿意讓母親聽你童年的趣事, ”凌月嘆了口氣:“終究錯過了就是錯過了。”

    修羅丸能不了解他親媽?這人就愛看他熱鬧, 不過凌月這話里倒帶著幾分真情實感, 修羅丸深吸一口氣,平復呼吸,絕望地閉上了眼:“你們聊,你們聊,不必理我。”

    反正這里也沒有外人——犬兒抿得更緊了。

    凌月忍了忍,終歸沒忍住,噗嗤一聲笑出了聲,她曲指抵著眉頭,笑罷說道:“酒宴要開始了,四楓院大人,四楓院夫人,咱們一同去吧。”

    放過這蠢狗吧,臉皮忒薄了些。

    麗子按著犬首摸了摸頭,說道:“修羅丸,你要是真不舒服就在這里休息,不用特意陪我們。”

    修羅丸搖搖頭,道:“母親不必顧忌我,我約摸著到夜里就能好,”他三言兩語說清事情的來龍去脈,最后說道:“今晚要出事,我得去盯著。”

    夫妻倆來市町有大半天了,他們聽過了自家孩子的傳說,當然也從自家黑貓的貓嘴里撬出了事情的時歿,也知道修羅丸和鵺的恩怨糾葛。

    麗子沒再廢話,兜著犬肚抱起小趴狗,麗子按著犬首,寵溺地說道:“閉眼休息會,母親在呢。”

    凌月站起身,她手插在風衣的口袋里,她打量著這對頗有人情味的夫妻,倒也明白了自家孩子如何長成今日這般模樣,凌月看著麗子把狗遞到丈夫手里,玖城也和她一樣熟練地揣好狗,自家孩子一個蛄蛹就團進了衣服里。

    凌月道:“請。”

    幾人沿著布置好指引牌的小路往酒店旁的樹林里走去,剛走進樹林,幾人就嗅到了一股子潮氣,再往深處走一些,就聽到了潺潺的水聲,泉口咕嚕咕嚕冒著清泉,一個直徑至少有一丈的小池出現在他們眼前。

    小池邊修建著寬闊的親水平臺,平臺很大,足以容下一兩百人,池水的邊沿種著爛漫盛開的鮮花,一條小徑從小池邊延伸至遠方,小路邊地燈亮著,木質的地板上沾著一點潮氣,親水平臺邊還有一條小徑通往樹林深處。

    凌月掃了一眼,大致看清楚了平臺上的人,雖說是開會前的商業交際,能被邀請參加這場酒宴的不過幾方勢力的首領與親信,“我來與你們介紹……”凌月瞧著已經喝開了幾個妖怪,目光落在了她的老友身上:“那個坐在首位喝大了的死神,就是從族里挑選出來延續血脈的友人。”

    斗牙原和滑瓢聊著天大口喝著酒,只覺得后頸脖一涼,一轉頭,就看見凌月側目瞧著他。“唔……”斗牙咽下嘴里的酒,凌月陪著一對夫妻,斗牙聞著自家孩子的氣味從那位年長男士的衣襟里傳出來。

    白哉自然認識四楓院夫婦,只是,他正和神道的陰陽師說話,無暇分/身。

    場中氣氛輕松,熟悉的妖怪們和人類們都湊在一起飲酒,斗牙走了過來,說道:“初次見面,四楓院大人,四楓院夫人,在下斗牙,如今的九番隊隊長,負責此次會議的六番隊隊長在那邊,我就是過來蹭口酒喝……”

    由凌月與斗牙領著,四楓院夫婦一路認識了過去,奴良組的父子倆剛喝出幾分酒意,瞧見斗牙領過來的夫妻就放下了酒,滑瓢心里好奇,但到底是不熟,淺聊了幾句就把自家孫子介紹了出去。

    陸生老老實實打招呼,卻抱著酒盞不撒手,乙女夫人挨著丈夫,納豆小僧盯著少主在一旁嘮叨,奴良組的雪女冰麗、鳩、牛鬼、鴉天狗、首烏和青田坊聚在一起,喝得一地酒釀。

    隱神刑部的大將參加百物語聚會去了,只有隱神刑部貍的兒子玉章在這里,隨侍在他身邊的是個叫做千春丸的妖怪,這家伙也出名的很,是大島上為數不多的進口妖怪,原形是一只劇毒的黑寡婦。

    人類名字叫做平出昭子的女人是個狐妖。鳩妖的良樹丸和名為勇一丸河童和昭子喝著酒,粗著嗓子吐槽去酒店消費的傻子,聽起來他們都是會議酒店的工作人員。

    “那邊是神道的人,”斗牙看著面癱的六番隊隊長,說道:“都是幾位年輕出眾的陰陽師,”斗牙壓低聲音,笑著說道:“還有咱們的大孫子。”

    “哈?”麗子眨眨眼,她看向從丈夫衣襟口露出的犬耳尖尖。

    一行幾人朝著神道人士們走去,凌月視線掃過幾人,落在站在白哉對面的青年身上,人模人樣的腹黑狐貍穿著雪白的狩衣,頭上沒有戴立烏帽子,黑發披在肩后,他看向四楓院夫婦和前任西國之???與西國大將,臉上露出微笑,眼珠一動視線落在玖城衣襟口的奶狗耳朵尖上。

    白哉朝著四楓院夫婦淺淺行了個禮。

    除了真正的良子,倒也無人知道安倍清司的真實身份。

    晴明敏銳地發現,纏繞壓諸于修羅丸身上的規則在逐漸顯示。

    “在下安倍清司,許久未見,諸位夜安。”晴明十分正經地說出了他的假名字,晴明向神道這邊的人介紹了一下來人的身份——晴明略過了團成團縮在衣襟里的奶狗,借著就開始介紹他這邊的人。

    白哉聽著眼前的陰陽師語氣十分熟稔地說道:“我來介紹一下,這位是我安倍家的現任家主安倍信博,這位是花開院家下一任家主繼承人花開院良子小姐,以及花開院忠一先生。”

    “這兩位是陰陽師修習協會的負責人,大久保修與岐山知明先生,”晴明說道:“這位是大島首相辦公室駐陰陽師修習協會聯絡官藤原春和先生。”

    修羅丸雖身子泛著酸,但妖力無阻,順著妖力,他看得清楚,眼前的這位花開院小姐是個恬靜溫柔的女士,她沒有穿和服也沒有穿狩衣,打扮得就和現世普通的上班族差不多,只是,她沒有穿OL式的高跟鞋,穿了雙便于運動的小白鞋。

    玖城的目光也被這位花開院小姐吸引了過去,她雖然笑容恬靜,聲音清麗,但是周身縈繞的靈力卻顯得有分凝滯,而且,有一條靈力匯聚的細線從她身上飄蕩開,飄悠悠延伸至遠方。

    修羅丸也發現了這些,同時,他也發現,花開院良子有意無意在看他,而看他的眼神,有那么幾分像此時不在場的那人——唔。

    晴明介紹完陰陽師這邊的人,幾個陰陽師很是有禮地打過招呼,那個首相聯絡官表現出了幾分熱絡,地獄的負責人鬼燈沒待多久就走了,這幾位尸魂界的死神倒是很值得他拉攏關系。

    只是,這幾人沒給他這個機會,晴明手一擺,邀著幾人往親水平臺人少的方向走去,白哉未加猶豫,朽木家的家主只邁開步子,就擺脫了想長命百歲的人類。

    幾人余光掃過幾個陰陽師,這幾人也想擺脫半點修為也無的聯絡官,索性幾個陰陽師也交際完了,干脆避開人直接離場了。

    避開人群,晴明手掐手訣,一道霧氣憑空產生,將這邊的景象遮蔽起來,晴明雙手交疊,彎腰行了一個大禮,恭敬說道:“初次見面,四楓院大人,四楓院夫人,在下安倍晴明,是玉藻前大人認下的外甥,也是修羅丸大人應下的兒子。”

    晴明彎著腰,低著頭,語氣卻很活潑:“爺爺……”

    凌月反應很快,她幾乎和麗子同聲同氣地說道:“不許叫我奶奶!”

    “凌月大人,斗牙大人,夜安。”晴明忍住笑,直起身。

    余光看到一個白團子從衣服里蹦出來,妖力流轉變回人形,修羅丸有些無奈,說道:“你倒是很開心。”

    “舅爹,我可是勞心勞力幾百年,如今大陣已成,勝利在望,”晴明說道:“還不能讓我高興一下,”修羅丸變作人形,手腳的酸麻感正在逐漸褪去,晴明繼續說道:“再說了,舅舅不在,我還想混套按摩。”

    “前都安排好了?”修羅丸道。

    “那是自然。”晴明道。

    “父親、母親,父親、母親,”修羅丸欠欠身,接住了化作原型朝他蹦過來的小狐貍,說道:“你們放松一下,我四處看看。”

    ……

    “死人啦,不好了,死人了!”尖叫聲刺耳極了,大久保修大聲叫著:“天啊,花開院良子大人死了!”

    大久保修手扶著門,他站在門口,目光穿過和室門落在里間的尸體上,穿著米色風衣的良子躺在地上,臉上的表情還停留在死前的驚訝與恐懼上,眼睛瞪得老大,瞳孔已經散開。

    尸體形容恐怖,死狀凄慘。胸口有一個穿透了身體的拳頭的洞口,鮮血從傷口里涌出來,流了一地,更恐怖的是,良子的身子分明還是溫熱的,而她的胸前豁口的破洞已經開始腐爛,血色的鮮肉里泛出綠色的膿液,散發出刺鼻的惡臭。

    是毒,兇手不僅一擊洞胸,還用上了劇毒。

    作者有話說:

    介紹了一章的嫌疑人。?

    ? 第307章

    修羅丸揣著他家大兒子, 晴明一個狐貍頭搭在衣襟口,黑鼻頭一吸一聳,最后輕聲感慨道:“不愧是舅舅,真的半點破綻也沒有!”

    一犬一狐都皺著鼻頭, 撲鼻而來的血腥味真實極了, 小狐貍下巴擱在自己爪子上, 看著眼前血腥殘忍的場景, 花開院良子仰躺在和室的中心, 胸腔一個巨大的豁口, 腐蝕的劇毒殘留在傷口上, 泛起幽綠色的惡心顏色。

    修羅丸平復呼吸,他能感覺到, 手腳酸麻的感覺正在逐漸退去。修羅丸一步踏出, 身形顯現出來,攔下來邁著急促腳步走過來的人群,眾人看清攔下他們的人, 也都停住了腳步——此間主人已經到了,他也是這個案子最沒有嫌疑的人。

    一無仇怨二無糾葛,浮月市町的兩個主人沒有殺害花開院良子與陰陽師結仇的動機。

    修羅丸開口說道:“事情我已經知道了,自浮月市町千年前建起來,就從來沒有發生過殺人案, ”修羅丸嗅聞著空氣里渾濁混合的氣味, 說道:“在下有個提議, 不知是否合宜?”

    首相聯絡官從人堆里擠出來,藤原春和瞧著這幾方勢力——無論是妖怪還是陰陽師, 沒有一人作那個第一個發言的人, 他壓下心里莫名泛起的一點慌張, 說道:“四楓院大人請說。”

    “明眼人都能瞧得出來,花開院良子大人不僅要害位置遭到重擊,兇手還用上了毒,”修羅丸隔著門指著屋里的現場,他說道:“恕我直言,今日在這里的,歸屬各方勢力的生靈,都有擅長用毒的。”

    “換句話說,”修羅丸道:“包括我,都有嫌疑。”

    “您怎么會有嫌疑呢?”人群里有人在說,這時候了,還有人拍大妖怪的馬屁。

    “在下的意思是,哪怕在下是尸魂界的二番隊隊長,管著隱秘機動部隊,學過偵查循跡,也不適合來調查這個案子。”

    修羅丸掃了眼圍攏在和室門口的這些人,奴良組,隱神刑部,死神,神道的人都在第一時間趕了過來,誰都清楚這案子不查清,輕的說,人類/妖怪和神明之間產生罅隙,重的說,三方勢力不再信任,誰能獲利盤?

    還不是那個依存生靈惡念而生的妖怪。

    “所以,”修羅丸說道:“既然如此,我們不如多請一兩人,據我所知,現世關東關西的兩個名偵探就在浮月市町外的酒店里度假。”

    藤原春和當然聽過關東的工藤新一和關西的服部平次,藤原說著:“沒想到四楓院大人也知道我們的名偵探,我覺得這是個好主意。”眾人紛紛應聲,都贊成這個主意。

    “那便這樣,”修羅丸說道:“有我們幾方勢力領袖共同茶具出據邀請函,請諸位回到各自房間,現在保護好現場,天狗警察麻煩跑一趟,邀請兩位名偵探過來,等偵探們來了,勘察完現場,再聽偵探們安排。”

    此時,修羅丸只覺得壓在心口的一塊石頭被搬走了,束縛著手腳的酸麻感也消失得無隱無蹤,他修羅丸活動了一下手,左手拇指與食指環著手腕揉了揉,說道:“請天狗警察護衛各位大人回房間,在下保證,三日內必有結果。”

    奴良滑瓢喝得有點高,奴良組的前任大將聽了這話,隨意薅了個天狗警察就往回走,鯉伴扶著他渾身犯懶的老父親,轉身就往電梯口走去。朽木白哉與斗牙對視一眼,揣著手扭頭就走,隱神刑部玉章打了個哈欠,招呼了一下手下的妖怪,跟上了奴良組。

    安倍家的幾個和陰陽師修習協會的幾個陰陽師也沒說什么,轉頭就走了,修羅丸看得清楚,花開院家的那個叫做忠一的家伙的似乎想說些什么,只是大家都走了,他也不好開口了。

    奴良組的大將做了表率,各方勢力的首領與伴當也走了,其他入住酒店、參加會議的客人哪怕心有不愉,也只能跟著迎上了的天狗警察往回走。

    能混到這個位置的人沒人會不清楚,哪怕現在現世已經是法制社會,在浮月市町這樣的妖怪領地,說白了,講了還是實力為尊。

    修羅丸看著漸漸散去的人群,妖力流轉關上案發現場的門,手上掐了個手訣,靈壓回轉一道封印打在門上,修羅丸感覺胸口的狐貍蛄蛹了一下,一只狐貍團在了衣服里,晴明倒是放心——這擺明是他們布下的局,戲臺子搭好了,就不知道主角該怎么唱。

    “四楓院大人,”天狗警察單膝跪地,說道:“卑下該怎么去找那兩位大人,您知道工藤新一大人和服部平次大人具體在什么地方嗎?”

    此時,修羅丸覺得自己肩膀一沉,自家狐貍那暖和的手按在他的肩上,修羅丸看向出聲請示的天狗警察,他鼻頭輕輕翕動,他記得這氣味,這不是在浮月市町出口抓走服部平次留下氣味的那只天狗嗎?

    于是,修羅丸擺擺手:“無需多言,”修羅丸揉著手腕,手部傳來的酸麻感正在逐漸消失,他說道:“你從庚七口出去,往外走一些,就能遇到正主。去吧,事出緊急,勿要耽擱。”

    “是,四??院大人。”

    修羅丸看向自家狐貍的方向,問道:“兇手是誰?”

    玉藻前的身形從隱匿中顯現出來,他歪歪頭,問道:“你真想知道?”九尾狐可清楚自家犬兒的心思了,他既然費心將歷史圓回去,當然是想看看那兩個高中生偵探的能耐。

    修羅丸勾起自己狐貍的手,嘴里說道:“那我就來瞧瞧,我想招攬的兩位偵探的本事吧。”修羅丸仰首嗅了嗅,服部平次的氣味也越來越近,他略一思忖,從衣兜里掏出自家大兒子塞進玉藻前的衣服里,自己變成小奶犬的樣子蹲坐在了自家狐貍的肩上。

    九尾狐托著一狐一犬慢吞吞往外走,也就耽擱了一小會功夫,遠遠就聽見熟悉關西腔的呼救聲,天狗警察兜著服部平次的胳肢窩,一路從浮月市町的入口朝著會場飛了過來。

    落地,關西的名偵探一個踉蹌,“四楓院大人,非常抱歉,”天狗警察看著一路尖叫掙扎過來的服部平次終于冷靜下來,天狗警察盯著玉藻前肩頭的小奶狗恭敬說道:“服部大人不愿意來,卑下只能強邀他來了。”

    服部平次聽著“四楓院”這個姓氏,他定睛看過來:“四楓院?”服部平次可沒見過玉藻前,那是他受規則束縛,一直都是小狐貍的模樣,服部強自冷靜了一下,問道:“你也姓四楓院,你和四楓院修羅有什么關系?”

    天狗警察眨巴眨巴嘴,想要解釋,小奶狗抿著嘴笑得胡子一顫一顫的。

    “我不姓四楓院,但我是四楓院修羅的伴侶,”玉藻前手托自家犬兒的肚皮,把奶犬托到關西的名偵探眼前,說罷,玉藻前十分寵溺地滿足了自家犬兒的惡趣味,他手一松,說道:“天狗警察在和他說話,這是你要的四楓院修羅。”

    平次看著一小團狗從高處落下,他下意識伸手去接,卻聽到玉藻前的話,妖力流轉,小奶狗身形驟然變大,變作英俊男人的模樣,修羅丸看著關西的名偵探眼睛“凸”地一下瞪大了:“又見面了,服部桑。你不是很好奇我為什么相信妖怪的存在嗎,”修羅丸笑著說道:“因為,我就是妖怪呀。”

    “你,我……不是,嗯,”平次語無倫次,他深吸一口氣:“你什么時候來的?”

    修羅丸回答道:“之前你見的是五百年前的我,在這里接你的是這個時間點的我。五百年前的我穿過食骨井來到現代,在花月泉酒店認識了你,在跟著你進浮月市町入口的時候,遭遇了埋伏,你之前見的我和前已經回到了很久以前。”

    修羅丸說道:“給你介紹一下,這是我的伴侶,玉藻前。”

    “玉玉藻前?”平次聲音有點變調:“是我聽過的那個傳說里的玉藻前嗎?”

    “當然,”修羅丸嘴角勾起:“我們可都是自平安京壽辰延綿至今的妖怪。”修羅丸看著自家狐貍十分有默契從衣服里掏出半睡半醒的狐貍崽子,轉手兜著神明的肚子把狐貍崽子送到服部平次手里。

    “啊,那個玉藻前啊,”平次還沒有從震驚里回過神,他動作僵硬地接過毛毛臉上無奈表情十分明顯的狐貍,下意識地問道:“這是你養的狐貍嗎?”

    “這是我的養子,”修羅丸側首道:“你肯定聽過他的名字,他叫安倍晴明。”

    “啊,”平次張開嘴,慢慢閉上,復又重復一遍:“是我歷史課本上學的那個安倍晴明嗎?”

    手里的狐貍很乖巧的一團,雖然毛毛臉上的無奈已經連毛都遮不住了,但是他還是團在平次懷里,用清明的男聲說道:“不錯,正是在下。”

    “好了,”平次咽下嘴里的唾液,聽著修羅丸繼續說道:“案發現場我已經保護起來了,你可以先行去查看,現在我去接工藤新一桑。”

    說罷,修羅丸再也忍不住,大笑出聲,他拉住自家狐貍的手,身形化作光團,朝著庚七口飛掠而去,一夜之間唯物主義世界觀搖搖欲墜的服部平次深吸一口氣:“我的媽。”

    晴明掙了掙,他飄然落地,變作身著狩衣的人形,道:“請,服部先生。”

    “安……安倍大人,”服部閉著眼揉了揉眉心,決定翻過他的難以置信,他深吸一口氣,聲音冷靜下來:“請問,案發現場在哪里?”

    ……

    柯南深吸一口氣,他一步踏入紙門里,草太跟在他身后,柯南很清楚——這扇紙門后,就是屬于妖怪的世界。柯南只覺得眼睛一花,眼睛再聚焦的時候,他看清了一條通往遠處的青石板路,寫著“浮月”二字的紅燈籠掛在樹枝上。

    兩個男孩在青石板路上站定,扭頭看向通往外界的和式門,兩個男孩愣住了,亮起的通道在他們轉頭的時候正在緩緩消失,只有出口樣式疊砌起的石柱豎在身后。

    此時,青石板路的另一邊響起了輕輕的腳步聲,柯南警覺地朝著青石板路的另一頭看去,修羅丸緩緩從夜色中走了出來,還有一個英俊的男子與他并肩而行,柯南望向修羅丸金色的眸子,那雙眼睛雖然和他之前見的眼眸一模一樣,但分明多了一點東西。

    而且,只要眼睛不瞎,就能注意到朝著他走過來的修羅丸換了一身衣服,他穿著純白色的和服,衣裳上繡著青色的彼岸花圖案,一條純白柔軟的絨肩從腋下穿出,反著搭在肩上,腰間插著兩把刀,一把太刀,一把肋差。絨肩的尾端漂浮在空中,像是飄動的云朵一樣。

    柯南抿著唇,他抬起手,將草太攔在身后,問道:“你為什么從那邊走過來?”

    “因為,”修羅丸回答道:“送你進來的是五百年前的我,在這里接你的是這個時間點的我。五百年前的我穿過食骨井來到現代,在花月泉酒店認識了你,在跟著你進浮月市町入口的時候,遭遇了埋伏。”

    “請吧,柯南,”修羅丸說道:“服部君正在會議場地等你。”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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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第308章

    草太揮著手, 剛走進浮月市町入口的男孩沒看見人還有點慌,他瞧見從黑暗中走出的兩個人,興奮叫人:“呀,修羅丸哥哥, 前哥哥!”

    看過服部平次精彩的表情變化, 修羅丸不打算用同樣手段重復暴擊, 他說道:“請吧, ”修羅丸對著“小學生”偵探說道:“工藤先生, 服部先生正在會場等你。”

    柯南心中的擔憂漸漸平復下去, 雖然超自然力量預防曝光聯合會議這個會聽起來就很扯, 但眼見為實的少年如今對未知的世界產生了強烈的好奇心——妖怪、陰陽師、鬼魂與神明是真實存在的。

    身體變小了的工藤新一深吸一口氣,說道:“請您帶路, 四楓院先生。”

    修羅丸眼珠一動, 視線與自家狐貍交錯在一起,玉藻前頗通其意的彎下腰,兜著草太肚子抱起興奮的幼崽。

    柯南瞧著另外一個青年的動作, 目露疑惑,修羅丸就開口說道:“咱們快些趕過去,我抱你去,會快些。”

    柯南稍有些抗拒:“不用了四楓院桑,我自己能走過去。”

    修羅丸說道:“會場距離這里有些遠, 有四五公里路, 咱們要是走過去的話得花些時間。”柯南還沒有聽懂這句話, 修羅丸彎腰就抱起了他:“走咯。”

    柯南身子有些緊繃,他原看著修羅丸的臉, 柯南只覺得憑空起了一陣風吹過他的臉頰, 風驟然變大, 刮過他的臉,柯南疑惑地轉頭——

    飛,飛起來了!

    就像坐在飛機里往外看一樣,人飛過高空,地面的街道飛快掠過,柯南驚奇地瞪大眼,認知外的世界,不為他掌控的力量,妖怪帶著幼崽,只化作兩點流光,落在玻璃幕墻建筑的酒店門口。

    “到了。”修羅丸說道。

    修羅丸看向變小的偵探,三觀搖搖欲墜的少年深吸一口氣,態度和他的基友一模一樣,他問道:“案發現場在哪里?”

    修羅丸笑了,這兩人真是一般的優秀,坦然面對既定的無法改變的事實,迅速地調整好心態,專注于他們擅長的事情,在工作里獲得更多的情報,修羅丸道:“這邊請,”修羅丸真心實意地稱贊道:“你和你的朋友都很優秀,這讓我更期待你們替我工作的那一天了。”

    柯南目視前方,他這樣回答:“您要是能幫我解決盤踞大島的黑衣組織,”柯南很認真地說道:“我給您工作一輩子也沒有問題。”

    “是嘛,”修羅丸對上少年堅定的視線,說道:“只可惜,超自然力量不應直接插手現世的運行,”修羅丸的重音放在“直接”兩個字上,他看了眼自家狐貍,說道:“當然,如果你是需要人脈或者資金的話,我們不介意提供幫助。”

    “人脈?”柯南重復了一遍這個詞。

    “晚些時候給你介紹一個人吧,”修羅丸說道:“那個人是首相辦公室參加此次會議的與陰陽師修習協會有聯系的聯絡官。”

    說著,修羅丸走到酒店的電梯門前,他按下了上行鍵,沒一會,電梯的提示音響了起來,電梯門緩緩打開。幾人走進電梯里,柯南看了眼電梯的裝潢,和平常所見的電梯沒什么區別。

    電梯一共三十五層,在樓層案件下還有個刷卡的卡槽,修羅丸手指在元珠上一滑,手里多了張電梯卡,他按???了三十四層,然后刷了一下電梯卡,說道:“酒店從外面看和現世酒店的裝潢沒什么區別,”修羅丸解釋道:“但每一層都用陣勢、術法與結界拓展開,酒店一共三十五層,每一層有三十間套房,開業有二十年,每年都根據當年的時尚改進裝修。”

    “客人的電梯卡只能到房間所在的按個樓層。”修羅丸說道:“如果其他客人想到其他樓層,只能由其他樓層的客人待著去或者尾隨而至。”

    這和現世的酒店管理制度一模一樣,柯南看了眼修羅丸手上的卡,問道:“那你……”

    “哦,”玉藻前勉開尊口:“我們是市町老板,我們哪一層都能去。”此時,電梯到了三十四層,電梯門緩緩打開,幾人走出了電梯。

    “四楓院大人,前大人。”柯南循聲看過去,就看著收斂翅膀的天狗警察一左一右站在電梯邊,此時單膝跪地恭敬行禮,嘴里稟告道:“客人都在房間里,目前暫無異動。”

    “起來吧,不必多禮。”修羅丸隨口吩咐:“你們繼續在這里看守,任何人都不要隨意走動。”

    修羅丸領著人走出電梯,他看了眼自家狐貍,玉藻前聳聳肩,拎著好奇心慢慢弟妹家的弟弟后衣領就往另一個方向走,草太還不情不愿地在哼唧,一只崽被兜著肚子就走了。

    柯南走在修羅丸身邊,兩人穿過走廊,柯南收斂心神,但周圍的景色還是讓他小小吃了一驚。

    他們剛剛坐著電梯上了樓,但走在連同電梯的走廊上,周圍卻有著平鋪延伸開來的庭院,木頭做的欄桿隔開草木與回廊,從走廊邊的臺階走下去,就有一條鵝卵石的小路通往庭院的深處,視線穿過茂密樹葉的縫隙,看見樹木遮掩下的豪華套房。

    “幾方大妖怪勢力的首領與隨從,陰陽師協會的陰陽師,地獄派來的獄卒,尸魂界的死神,還有雜七雜八小勢力的領頭人,參與這次會議的有1958人,”柯南聽的認真,修羅丸繼續說道:“結界是我和晴明布置的,每一層樓,每一間房間,都無法通過任何超自然手段進入。”

    “你的意思是說,”柯南確定了一遍:“客房的客人和外人都只能通過門進入。窗戶也不行嗎?”

    “對,就是這個意思,”修羅丸說道:“任何人,”他一頓,補充道:“一般人是不能從窗戶進入房間,每個樓層的空間十分寬暢,但都存在于斷界之中,斷界是此世與彼世的罅隙,能夠自由出入的,除了我就只有前了,其他人都要借助陣勢或者其他手段輔助。”

    “就算他們能進,”修羅丸說道:“我也能察覺到。”

    柯南腳踩在鵝暖石鋪就的小路上,看四下觀察著,小路周圍種著茂密的灌木,樹叢并沒有被分開或者踩踏的痕跡,他抬起頭,“嚯!”柯南看清樹木間的東西嚇了一跳。

    那是個圓球狀的東西,猩紅色的圓球生著黑色的豎瞳,是一個眼珠。“這是?”柯南聲氣提高了點:“這不會是監控吧?”

    “沒錯,造型稍微別致了一點,”修羅丸說道:“是地獄的技術,但是可以三百六十度無死角監控。”

    “也就是說,”柯南總結道:“我們查監控的話,可以知道那些人到過受害者的房間對嗎?”

    “對。”

    “很好,”柯南很專業地說道:“我明白了。”

    兩人沿著庭院穿過庭院,踩上階梯,走上木廊,左轉之后的第三個房間,就是案發現場。房間的裝潢走的是和風,熟褐的木門緊閉著,聽不到門后的聲響,柯南剛走到門前,門“嘩”的一下被人拉開,服部平次站在門后,“誒,安倍晴明大人說的沒錯,你還真到了。”

    “晴明大人……”

    服部平次盯著基友,強調道:“安倍晴明大人。”十分滿意的,平次看著柯南咳了一聲,被他自己的口水嗆到了,服部平次心里平衡了一點:“沒錯,就是我們歷史課上學過的安倍晴明大人。”

    柯南等著基友,眼里充滿了指責。門口玄關處站著個穿著狩衣的青年,柯南緩過勁來,打了個招呼。

    “不必多禮,工藤先生,”晴明朝著柯南點點頭,他溫和地說道:“您繼續工作就好。”

    “好了好了,”服部平次敷衍地說道:“咱們今天收的暴擊已經夠多了,你過來看看案發現場,看看還有什么新發現。”

    青年迎著修羅丸往門口走去,柯南的余光看著傳說中的安倍晴明走到修羅丸面前,身形變作一只小狐貍一躍而起,就被修羅丸揣進了衣服里。

    狐貍崽子!

    白狐之子!

    狐貍!

    媽呀。

    狐貍頭卡在衣襟口,對上柯南瞥過去的視線,可愛地歪歪頭。

    柯南深吸一口氣,甩了甩頭,老實講,他真的需要集中注意力了。柯南收斂心神,他抬起頭,這才發現,這是個一室一廳的套房,穿過玄關就是客廳,與客廳相連的是一間和室,此時和室的門開著,柯南清清楚楚地看到,受害者就橫尸于和室之中。

    穿著米色風衣的良子躺在地上,臉上的表情還停留在死前的驚訝與恐懼上,眼睛瞪得老大,瞳孔已經散開。

    尸體形容恐怖,死狀凄慘。胸口有一個穿透了身體的拳頭的洞口,鮮血從傷口里涌出來,流了一地,更恐怖的是,良子的身子分明還是溫熱的,而她的胸前豁口的破洞已經開始腐爛,血色的鮮肉里泛出綠色的膿液,散發出刺鼻的惡臭。

    是毒,兇手不僅一擊洞胸,還用上了劇毒。

    不需要多言,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來受害者是怎么死的,柯南穿過客廳,走進和室,服部平次跟在他身后,修羅丸揣著小狐貍也跟在兩個偵探身邊,柯南走到良子身邊,蹲了下來,他的目光落在良子洞穿傷口上,傷口足有拳頭那么寬,傷口一圈還泛起幽綠色的惡臭膿液。

    這毒兇得厲害,但并不在柯南現有的知識范疇里。

    柯南瞧了眼服部,平次開口說道:“晴明大人說,四楓院大人大概能分辨出毒物的來源。四楓院先生,”平次問道:“您知道這是什么毒嗎?”

    修羅丸很配合的在兩個偵探身邊蹲下來。

    “什么毒?”

    修羅丸嗅了嗅,在膿液的惡臭里,和膿液氣味相反的,毒物本身帶著一點清香,修羅丸伸出手,在兩個偵探的注視下,指尖懸停在傷口兩指上的位置上,兩個偵探看著修長的手指仿佛牽引一樣用了點力氣,一絲細若發絲的絲線被拉出來,隨著手指的抬高聚集成一滴赤色的水珠。

    衣襟口小狐貍爪子扒著衣服,湊近了嗅了嗅:“是鳩,是鳩的毒。”

    “聽過鳩這種妖怪嗎?”修羅丸問道,兩個偵探搖搖頭:“就是一種毛生幽綠的劇毒鳥類,它渾身帶毒,最毒的是之中妖怪的尾羽,尾羽哪怕已經離體,毒素也能瞬間取人性命。”

    修羅丸壓根沒有給老友遮掩的意思,他說道:“而據我所知,此次參加會議的奴良組隨行人員里就有一個叫做鳩的鳩妖。”修羅丸當然清楚,這案子可能和鳩有關系,但很大可能不會是鳩做的——

    因為沒有動機也沒有必要。

    修羅丸打量著兩個偵探,柯南和平次都沒有說話,反而站起身,他們兩人一起走到和室的門口,平次問道:“四楓院桑,晴明大人說,在大久保修最先發現花開院良子死了的時候,這扇門是關著的,對嗎?”

    柯南手捻著貓精關上門,他俯身湊近看去,平次抬著手,指著門口的插口,他看得清楚,在插口與門的連接處,有一條細細的麻繩細繩的殘留。

    “這我不清楚,”修羅丸謹慎地回答道:“你得問他,我到的時候,門已經被破開了。我我要是記得沒錯的話,案發現場第一發現人也住在這一層。”

    “你們要問問他嗎?”修羅丸問道:“大久保修說他雖然是第一個進入房間的人,但走廊上,陰陽師協會的崎山知明也在。”

    “問是要問的,”柯南說道:“不過,等我們先看完監控再說。”

    “監控,”平次一愣,“這里還有監控?”

    “有。”柯南領著平次往外走,他抬起手,指向走廊的另一邊,隨著他抬起手臂,在走廊的角落里,一個圓滾滾地東西動了動,然后“簌”地睜開眼,猩紅的眼珠在明亮的走廊里格外顯眼,眼珠子滴溜溜轉了轉,還俏皮地眨眨眼。

    這眼珠子眼皮是白色的,一顆球按在墻頂,不仔細看只覺得是個白色的裝飾。

    平次撓了撓頭,好奇地問道:“那這監控怎么看?”

    修羅丸瞧了眼偵探,他重新走進房間,平次看著穿著白裳彼岸花和服的青年把手伸進內襯里,摸出了一個手機,“額。”平次發出一聲呢喃。

    修羅丸指紋解鎖了屏幕,點開了logo是個弦月的APP,APP底下的名字寫的是浮月兩字,app彈開,打開的界面寫著“浮月集團株式會社管理系統”幾個字,修羅丸單手握著手機,滑動著屏幕,他點了一下“我的”,輸入了手機號和密碼。

    最后,修羅丸打開了監控。

    服部平次有點失望,他想看的是那種眼花繚亂的法術,而不是“浮月集團株式會社管理系統”的CCTV。

    “真的,”柯南看向平次,感慨道:“很監控的監控呢。”

    手機屏幕上顯示著一張平面圖,平面圖上有紅色兩者的點,柯南分辨了一下監控的位置,他點了一下花開院良子房間門口的監控。

    “以我用毒的經驗,”修羅丸說道:“從良子案發道死亡最多不超過兩個小時。”

    柯南手指滑動,將時間設定為7:30分,案發前的一個小時,三倍速的播放速度。

    第一個進入花開院良子房間的人是一個英俊的青年,修羅丸介紹道:“這人是花開院忠一。”忠一在房間里只帶了五分鐘,就出來了。

    這個時候,這層樓的客人大多就在酒宴上交際,一層樓沒有多少人,過了大概半個小時,一個黑色短發的青年走了過來,他敲了敲門,門開了,開門的正是良子,青年走進了房間。

    “哦,”修羅丸稍微有些驚訝,說道:“這人就是我剛剛說的鳩。”

    “鳩?”柯南說道:“他也進過案發現場?”

    鳩在屋里待的時間稍微長一些,差不多有二十多分鐘才出來,出來就走了。

    監控里,接下來一直到案發都沒有人來,最后在八點四十六分,陰陽師協會的兩個陰陽師走到了良子房間的門口,他們先敲了一會門,沒有人應答,大久保修試探地拉了拉門,門拉開了。

    監控里看的清楚,沒有生意,他說了什么,大久保修就走了進去,也不過一分鐘的功夫,就看見門口的崎山知明聽到了什么生意,也疾步走了進去。

    緊接著,這兩人從屋里沖了出來,嘴里大聲喊著,手上還撕開了通訊的符箓,沒過多久,走廊里聚集了許多人。

    作者有話說:

    下本書想開柯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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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第309章

    “所以, ”修羅丸看向柯南,他試探地問道:“你覺得兇手是誰,鳩?”

    柯南沒有直接回答,反而說道:“我們不可以如此貿然的得出結論, 雖然目前所有的證據都指向毒物的產生者, ”柯南看了眼基友, 服部的視線落在門背后的插口上, 他們都注意到了這個細節, 柯南繼續說道:“我想問一問案件的毒物的產生者鳩和第一發現人。”

    毒物的產生者, 修羅丸聽著這個稱呼, 他看了眼柯南,“小學生”捏著下巴, 服部的視線剛從門后收回來, 這兩個偵探已經有了自己的判斷,修羅丸發出一聲悶悶的“鼻音”,手指頭撓了撓衣襟口狐貍的下巴。

    很好, 晴明和他一樣茫然。

    修羅丸也不追問,偵探們的做派就是這樣,不找到決定性的證據他們是不會說出自己的判斷的,于是修羅丸問道:“那你們想先見誰,是毒物的產生者鳩, 還是案發的第一發現人?”

    服部和柯南對視一眼, 說道:“按著順序來吧, 我們先去見一見花開院忠一先生,接著是鳩, 然后問一下崎山知明, 最后我們再問一下大久保修。”

    一行人走出案發現場, 在花開院忠一住的房間門前站定,修羅丸叩響了門,里面傳出聲音:“哪位?”

    “我,四楓院,”修羅丸這樣說道:“會議雇傭的偵探到了。”

    進門之前,晴明蹭了蹭他舅爹的手,一個蛄蛹就團進了衣服里,他人形不出名,被揣著到處走的小狐貍模樣倒是人盡皆知——他可懶得交際,兩個偵探看得清楚,卻什么也來不及說。

    安倍晴明的形象和他們認知里的安倍晴明可以說大相徑庭了。

    屋里傳來急促的腳步聲,門被打開了,“請進,四楓院大人,”兩個偵探看向這位陰陽師,忠一皺著眉,眼睛通紅,眼眶里水光粼粼,他說起話來鼻音重重,花開院忠一一邊擺出邀請的姿勢一邊問道:“案件查得有進展了嗎?”

    修羅丸讓開位置,說道:“兩位偵探有問題問你。”

    “請吧,”花開院忠一吸了一口氣,鼻子里發出“呼”的聲音,他走到茶幾邊,請客人坐下,自己擤了擤鼻子,說道:“實在實力,我和良子從小一起長大,”他深吸一口氣,說道:“兩位先生有什么問題就問吧。”

    服部在沙發上坐好,他開口問道:“在案發前,你去見過花開院小姐,為了什么事情?”

    “嗯,是為了山迪的一項業務,”忠一揉著眉心:“他們毒物研究興趣小組最近做了款新藥,是和西方夢魘奧黛莎合作的。”

    柯南眨眨眼,毒物研究興趣小組?這名字怎么聽得就像是假面超人手辦興趣小組似的。

    “冒昧問一下,山迪和您是什么關系?”服部問道。

    “山迪是我的式神,”忠一回答道:“山迪是來自印度尼西亞的一條眼鏡蛇,他還沒有化形的時候我從遠洋的輪船上救下了他,我照顧他長大,待他化形之后自愿和我締結了平等契約,山迪許諾一直照顧我直到我壽辰終了。”

    眼鏡蛇妖怪,來自印度尼西亞——好家伙,這還是遠渡重洋的外國妖怪。

    聽得是又玄幻又現代——奇奇怪怪。

    服部聽著這話,花開院忠一這話看起來是說給他聽的,但誰都聽的出來“平等契約”這個重點是說給修羅丸聽的,看起來妖怪和陰陽師的關系很復雜,關西的名偵探繼續問道:“那這位眼鏡蛇妖怪在毒物研究興趣小組研究了什么毒呢?”

    “毒?可不是毒,”忠一立即否認道:“是藥,他們興趣小組和夢魘合作研究了一款叫‘夢’的藥,據山迪說,吃下之后,服用者在當天晚上可以做一場好夢。目前就開發了幾種,后悔抉擇、億萬富翁、夢想成真。”

    “銷量很好,”忠一說道:“‘夢’這個藥物沒有副作用,娛樂性很強,很受妖怪和陰陽師的歡迎,在地獄藥物管理協會備過案,在浮月市町里也上架了。”

    副作用、備案、上架——這么現代的用詞。

    忠一說道:“他們打算讓投資人,也就是我和良子再出一點錢,往治療抑郁癥這方面發展,我去找良子也是要問一下她的意見,問她這次打算投多少錢。”

    “良子小姐怎么說?”服部問道。

    “良子說,她打算把她現有的流動資金都投進去,”忠一苦笑了一聲:“我們在這個項目上還是掙了不少錢的,良子還要我寫份計劃書,這個藥物主要治療普通人的抑郁癥,要和首相辦公室聯絡官合作,走正規的臨床實驗流程。”

    三觀剛剛重組的兩個偵探好不容易緩過勁來,就聽完了妖怪要研究治療人類抑郁癥藥物的事情,他們緩了緩,努力把話題拉回正題,柯南問道:“那你走的時候,良子小姐有什么異常嗎?”

    忠一仔細回憶了下,搖搖頭,說道:“我走的時候,良子沒什么不對勁的,她只說約好了和人見面,明天再告訴她具體投資多少錢。”忠一嘆了口氣:“我要是多陪她一會,她就不會出事了。”

    “謝謝。”兩個偵探站起身,服部說道:“請您放心,我們一定查出案件的真相。”

    花開院忠一將一行人送出了房間,柯南忍不住感慨一聲:“沒想到,這陰陽師活得也這么有人氣。”

    修羅丸瞧了眼“小學生”,說道:“他們本來就是人,只不過天生有了靈力。”

    衣襟里的狐貍崽子探出頭,耳朵尖抖了抖,晴明下巴擱在自己的爪子上:“……倒也是需要承擔許多責任。”

    “責任?”柯南重復了一個詞:“陰陽師有什么作用?”

    修羅丸劃著手機,手機屏幕上顯示著酒店入住信息,到也在意料之內,鳩和其他幾個用毒的妖怪申請了一個套房,修羅丸領著兩人往套房走去,聽著晴明說道:“自古人心都是一般,心懷善念者積極向上,深陷陰郁者晦止不前,除了妖魔鬼畜纏身,多的是當權者希冀著陰陽法術的庇護。”

    修羅丸看著一只狐貍爪子伸出來,爪子一番,露出粉色的肉墊,兩個偵探盯著看,看著肉墊上慢慢凝出一點光亮,兩個偵探看了過去,耳邊卻想起了聲音——

    “……神明大人喲,保佑我的母親康復出院……”

    “晴明大人,我希望我的男朋友永遠像今天這樣愛我……”

    “神明大人,這一胎我希望是個男孩。”

    “晴明大人,雖然我知道不對,但我希望我的老板去死。”

    ……

    祈愿的聲音在兩個偵探耳邊響起,晴明爪子一番,收回了神力,兩個偵探走進電梯聽到“叮”的一聲,才回過神來,晴明饒有興致問道:“你們有什么心愿?”

    下意識的,柯南在心底回答,這聲音被晴明聽到:“我想變回原來的模樣,和蘭在一起。”

    他不會聽到了吧。

    柯南猛地抬起頭,對上那雙漂亮的狐眸,趴在爪爪上的狐貍歪著頭看他,京都的神明說道:“你這個心愿要實現起來也很容易,人類的藥物處理起來雖然復雜,但彼世多的是精擅醫理,精通毒物的存在。”

    柯南一愣,調子拔高,問道:“我能變回原樣?”

    “解毒雖然很難,”晴明打了個哈欠,說道:“但只要讓留存于你體內的藥物一點也不剩下,也是一種非常好的解毒方法。”

    柯南抬起頭,眼睛在發光:“冒昧問一下,誰可以幫我解毒?”

    小狐貍伸出爪,按在了自家舅爹的心口——喏。

    “您可以,四楓院桑?”柯南確定一般問道。

    “自然,”修羅丸道:“只要都給你吸走就行了,要試試嗎?”

    柯南顯得有些激動,只不過,他自言自語:“不,現在還不行,我們還沒有查清黑暗組織boss的身份,我要是貿然變回原樣,一定會帶來危險,”柯南深吸一口???:“等我查到這個組織boss的身份,可以麻煩您嗎?”

    “幫你的忙自然可以,”修羅丸笑著說道:“我只希望,等我他日找上門的時候,你能替我工作,福利待遇都好說,啊,當然,服部君也是一樣,甚至你擅長劍道以后工作會更順暢一些。”

    修羅丸指著前面的房間門說道:“啊,到了。”

    此時,服部走在修羅丸的身側,服部距離門口不過三步遠,他正準備敲門,修羅丸眉頭一蹙,他加快腳步走到服部身前,手臂一抬攔住了少年,說道:“雖然我挺想讓你們替我工作的,但是,并不想你們現在就入職。”

    下一秒,柯南和晴明覺得有什么東西蒙在了他們的臉上。

    修羅丸抬起手,服部與柯南的視線落在手指修長的手上,只見修剪圓滑的指甲變作了鋒利的爪尖,爪尖輕輕捧在房門的表面,一道漣漪蕩開猛地朝著指尖收去,修羅丸的手收了回來,指尖凝著一顆綠色的珠子。

    紅色的霧氣從他的手心泛出,仿佛水流沖過一樣,綠的珠子消失無蹤。

    修羅丸輕笑了一聲:“活了這么久了,第一次有人當著我的面,在我的地盤上殺人。”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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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第310章

    兩個偵探聞言, 立即往后退了一大步,“里面被人投了毒?”柯南驚詫地問道:“你怎么知道的。”

    紅色的霧氣從修羅丸手心用處,沖散了凝在利爪間的綠色毒珠,他抬起手, 把自家小狐貍從衣服里掏出來, 柯南疑惑地看著修羅丸的動作:“誒?”

    小狐貍也是有選擇的, 他才沒有讓人類幼崽抱的意思, 他掙了掙, 落地化作人形。修羅丸看著晴明, 說道:“里面的毒有些厲害, 你單給他們面上覆一層符咒是不夠的。”晴明點點頭,往后退了一步, 比了個“請”的手勢。

    修羅丸抬起手, 一點紅色的珠子凝聚成形,他右手手指虛虛一彈,珠子飛了出去變作一個罩子罩住了神明與少年, 右手動作不停,指尖斜向下一劃,兩個偵探就看著一條紅色的鞭子朝著門板抽了過去。

    “簌簌!”門板被抽得粉碎,兩個偵探看向屋內,只看到一股濃郁的灰黑色的霧氣從里面涌了出來, 像是山洪一般洶涌而出, 柯南和服部一驚, 往后退了一步,只見灰黑色的霧氣狀向籠著他們的暗紅色罩子, 海浪一般卷向身后。

    晴明站著沒動, 甚至還打了個哈欠。

    一道漩渦卷席旋轉起來, 灰黑色霧氣以極快的速度朝著修羅丸指尖用去,三個呼吸之后,霧氣便消失無蹤了,修羅丸打了個響指,籠著二人的暗紅色罩子消失無蹤,他說道:“沒事了。”

    修羅丸鼻頭翕動了一下,氣味很淡,但他捕捉到了極淺極淺的人類氣味,他分辨了一下,這個氣味并不是那人到這里留下的,而是沾染在妖怪身上殘留在這里的。修羅丸率先走了進去,屋里躺了一地的妖怪。

    兩個偵探看清屋里的情景,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涼氣。

    一個足有兩米寬的大蜘蛛四仰八叉倒在客廳中間,蜘蛛渾身漆黑,腹部有一塊紅色斑點,紅色斑記長得很像是是一個沙漏,八條腿軟趴在地上,八只眼睛直翻出眼白來,眼白呈現詭異的灰色。

    動物園里最多兩到八厘米的黑寡婦,如今老大一只昏迷在房間里人事不知——

    兩個偵探也不知道該害怕還是該擔心。

    在看巨大的蜘蛛旁邊,一條手臂粗的眼鏡蛇橫條躺在那里,像極了一根凍硬了的鐵棍,一條蛇信子從嘴巴里吐出來,耷拉在嘴巴邊,可怖的動物十分的狼狽。

    柯南吞下了嘴里的唾液,如果說黑寡婦和眼鏡蛇還算害怕的話,一朵人形的紫色云朵飄忽忽在天花板上蕩漾著,朦朦朧朧還能看到與身體同色的霧氣衣服,這就算一種詭異形態的昏迷了。

    柯南忍不住撫住額,見過無數個案發現場的偵探此時也不知到該說什么,柯南看著“急救員”疾步走到受害人身邊,那雙泛著暗紅顏色的手無聲的刺進黑蜘蛛腹部的甲殼里,眼白里的灰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褪去。

    蜘蛛的八只眼睛顫了顫,視線聚焦,對上兩個偵探看過來的視線,十分出乎兩個偵探意料的,蜘蛛八只腿蹬了蹬,他大聲且凄厲地慘叫了一聲:“殺殺人了,殺,救命啊!”

    也是慫得非常明顯了!

    “摯友,摯友,”四仰八叉的蜘蛛拼命蹬著腿卻翻不過深來,努力瞪圓了眼珠子往眼鏡蛇的方向看:“山迪,山迪,你還好嗎?”

    因為角度問題,黑寡婦只能看見一個白色的身影蹲在他記憶里眼鏡蛇的位置旁邊,翻不過身的大蜘蛛色厲內荏地吼道:“不許傷害我的摯友,我跟你拼了!”大蜘蛛努力地蹬著腿,直到眼鏡蛇體內的毒素褪去醒了過來,他都沒有翻過身來。

    像極了螃蟹蹬腿。

    柯南微妙地移開視線,抿緊嘴——這是真的很搞笑啊。

    “是我,”修羅丸走到黑寡婦千春丸的視野里,手一擺,妖力托著大蜘蛛翻了個身:“別叫了。”妖怪的臉都要給你丟完了。

    千春丸認出了來人,閉緊了嘴,重傷初愈的大蜘蛛便不會人心,只能八條腿蹬踏著轉身四處看,聲音更急了:“鳩呢?鳩哥呢?”千春丸急了:“四楓院大人,害我們的那個妖怪把鳩抓走了!”

    隨著妖力牽引,中毒昏迷的夢魘飄悠悠落下來,解毒之后,西方夢境的使者懵然地凝出實體。

    修羅丸讓開身子,兩個偵探對視一眼,柯南開口就問道:“你說鳩被妖怪抓走了?”

    柯南的重音放在妖怪上,他看了眼修羅丸,問道:“四楓院桑,你說這個如果是被人驅使的式神,但從外表上看,能看出區別嗎?”

    修羅丸看了眼自家大外甥,晴明篤定地回答:“看不出來。”

    服部冷靜了一下,他問道:“千春丸先生,你能給我們描述一下,襲擊你們的妖怪的長相嗎?”

    大蜘蛛眼睛撲眨撲眨的,慢吞吞說道:“不能?”

    眼鏡蛇直立起身子,他無奈地看了眼自己這除了專業方面,其他方面都顯得十分蠢萌的摯友,說道:“千春丸的意思是,四楓院大人,襲擊我們的妖怪沒有形狀,他是附在鳩的身上陡然成型的,在他成形的瞬間,灰色的霧氣就蔓延開了,我們就都昏死過去。”

    “好,”柯南看像擔憂又害怕的大蜘蛛,問道:“我只剩下一個問題,千春丸先生,”大蜘蛛眨了眨他的八只眼睛,柯南問道:“你知道鳩為什么要去找良子小姐嗎?”

    “鳩接到了一份傳信,”大蜘蛛說道:“是良子小姐寫給他的,要他在嗯,我不記得是什么時候了,反正紙上寫了個時間,要鳩去找她,給她匯報一下新藥開發的進展。”

    柯南捏著下巴,補充地問了一句:“鳩有沒有跟你們說,這張紙條有什么不對勁的地方,比如說字跡不是良子小姐的。”

    “誒,”大蜘蛛叫了一聲:“您怎么知道,鳩隨口跟我們說,紙條雖然是良子小姐派人送來的,但并不是良子小姐的字跡。”

    “這樣啊,”兩個偵探明顯已經有了判斷,他們說道:“千春丸桑,山迪桑還有夢魘閣下,請你們好好休息,我們會把鳩找回來的。”

    修羅丸手指頭在手機屏幕上飛快點擊,“是的,”柯南有些好奇:“您剛剛是在發短信嗎?”

    “對,”修羅丸看著望著他的兩妖一魔,說道:“我剛給鯉伴發消息,哦,你可以理解成鯉伴是鳩的老大。”

    鳩隸屬奴良組,他被兇手抓走了,如今奴良組的大將怎么也要來一趟——雖然各個樓層都有天狗警察在看守,但對于滑頭鬼來說,并沒有多大作用。

    回過頭,兩個偵探看向修羅丸,修羅丸視線從手機屏幕上移開,修羅丸看見柯南他們問完了,他問道:“咱們現在去琦山知明那里嗎?”

    “是。”

    修羅丸瞧著兩個偵探,他覺得這兩人已經十分肯定兇手是誰了。?

    ? 第311章

    兩個偵探胸有成竹, 修羅丸抱著再次變小的狐貍,大眼瞧狐眼,兩相茫然。

    “走吧,”柯南開口說道:“咱們去見一見陪著案發現場第一發現人一起到達現場的琦山知明先生。”“小學生”眼睛明亮, 兩個偵探邁開步子就往前走, 修羅丸帶著路, 一路走到琦山知明的房間門口。

    看守在門口的天狗警察退了下去, 修羅丸一邊抬手敲門, 一邊狀似無意地瞥了走廊角落一眼, 淡淡的酒氣沖入他的鼻息, 一大一小兩個滑頭鬼雖然形容不顯,但對一個犬妖來說, 存在感極強。

    “叩叩!”

    里面傳出聲音:“哪位?”琦山知明帶著明顯的大阪腔, 聽起來就知道他和服部來自同一個地方。

    “我,四楓院,”修羅丸道:“會議雇傭的偵探有問題想問你。”門內傳出急促的腳步聲, 琦山知明片刻不敢怠慢趕著就過來開了門,琦山知明一開門,就看見兜著狐貍肚子抱著自家大外甥的修羅丸,兩個偵探站在他身后。

    琦山知明連聲道:“請進,請進, 四楓院大人。”看得出來, 第一次離兇殺案這么近的陰??師還有些害怕, 不單是因為良子死狀凄慘,兇手能在浮月市町殺人, 若是不被抓住, 踩著兩個大妖怪的顏面, 日后怕是會更加囂張。

    琦山知明一路將人請進客廳,請人沙發上坐下,他才問道:“四楓院大人,晴明大人,是案子有什么進展了嗎?”

    修羅丸一擺手,指了指兩個偵探的方向,狐貍崽子舒服地趴在腿上,享受著犬科馬殺雞,琦山知明瞧著這一狐一犬輕松的模樣,他懸著的心莫名就放松下來,柯南看著修羅丸備受尊崇的模樣,他開口說道:“是這樣的,琦山先生,我們有幾個問題想要問你。”

    “請說,服部桑,”琦山知明看了眼服部,又看了眼柯南,他不確定說道:“您有什么問題,工藤桑?”

    柯南突然意識到一個問題,修羅丸是用他的真名邀請他來的,他的身份不會走漏消息吧,修羅丸對上柯南的視線,說道:“我們這兒保密手法多著呢,不必擔心。”

    這小子心也大,現在才考慮到這個問題。

    崎山知明剛想多說幾句,柯南看向他,開口就問道:“是這樣的,琦山先生,我們在監控里看到您和大久保修先生一起去往良子小姐那里,我想問一下您,您是為什么,或者說,是怎么約著大久桑一起去良子小姐那里的呢?”

    琦山知明是個聰明人,他大概猜到偵探們對大久保修的懷疑,他壓下心里的諸多念頭——怎么會是他?

    “是這樣的,今天下午酒宴前,君拿著一張符箓過來與我探討,他說那符箓是從中洲的一次陰陽大會上意外獲得的,能夠封印失去理智的妖怪,”崎山知明說道:“那符箓著實精妙,無論是蘊含其中靈力還是線條勾勒的道法都極為上乘,我與大久桑共職于陰陽師協會,也都頗通符箓。正因如此,”

    崎山知明解釋道:“正因如此,大久君拿著符箓來與我探索,他想看若是與我一道,能不能復刻這道符箓。”崎山知明瞅了眼懶洋洋的狐貍崽子,說道:“但畢竟符箓之道自有奧義,我與他復繪了數張,咒術非但未起作用,反而無火自燃。”

    “于是,大久君提議,”崎山知明說道:“正巧花開院良子也來參加此次會議,我倆不如趁這機會請教一番。”

    柯南瞧了眼平次,“小學生”沒說話,倆人心里都有了底,服部這樣問道:“可以麻煩一下您給我們描述一下從你們走到良子小姐門口到大久桑從屋里跑出來的全過程嗎?”

    崎山知明說道:“當然,當然可以。”崎山知明開始講述起來:“大久君給良子小姐打了個電話,電話響了好久,沒有人接,我倆以為良子小姐在洗澡或者在干什么,沒有放在心上,打算過去敲敲門問問再說,若是良子小姐真不方便,我們再回來也來得及。”

    崎山知明一邊回憶一邊說道:“我跟在大久君后面,大久君走到門前,抬手就敲了敲門,里面沒有回應,我們等了一小會,大久君又敲了敲門,里面還是沒有反應,”崎山知明描述著:“這時,大久君試探地拉了拉門,十分意外的,門被拉開了。門看起來是關著的,但和室門一般的門其實是虛掩著的。”

    “就在門開的一瞬間,”崎山知明揉著手腕,他小心瞥了眼修羅丸,這才繼續說道:“我的式神棉女提醒我,房間里傳出了血腥味。”

    “棉女?”服部重復了一遍。

    “嗯,”崎山知明說道:“棉女是只還未化形的犬妖,她嗅覺極是靈敏,感知敏銳,幾次在我之前發現危險。”

    修羅丸壓根沒把未化形的犬妖放在心上,西國雖大亦以犬為尊,但也不知什么狗都在意的,崎山知明瞧著修羅丸壓根不在意的模樣松了口氣——他契約棉女的手段并不太能說出口。

    “我把棉女告訴我的話說給了大久君聽,”崎山知明回憶著大久保修當時的表情,他說道:“那時,大久君一愣,接著臉上就顯出幾分慌張,誰都知道良子小姐是花開院家最有可能繼承家主之位的繼承人,大久君說了聲‘不好’,抬腳就往里面走。”

    “我一時不知如何是好,”崎山知明嘆了口氣,他繼續說道:“我站在門口,只看到大久君沖進玄關,手抓著門把手就要開門,大久君死勁拉門,可是門從里面鎖死了,大久君往后退了一步,手捏啟門符,手訣一掐就甩了上去。”

    “門開了,”崎山知明瞧著服部與柯南的表情,說道:“大久君大叫了一聲,轉身就往外跑,我這才往里看去,就看見良子小姐橫尸客廳,胸口破開一個大洞,已經死了。”

    忍了忍,崎山知明還是說道:“兩位偵探先生,大久君一直和我在一起,等他打開門的時候良子小姐已經死了,不可能是他做的。”

    兩個偵探心里都有了計劃,柯南捏著下巴,他沒有接口崎山知明的辯解,反而問道:“我們還有個問題,希望崎山先生給予回答。”

    “您請說。”崎山知明說道。

    “是這樣的,您也知道,我和服部都是普通人,或許用詞不太準確,”柯南問道:“以我的想象,就像廚師會對食物的氣味十分敏感一樣,您作為陰陽師,或許對……嗯……對靈力的變化十分敏感。”

    “那是自然。”崎山知明不假思索地回答。

    “那我想問問您,”服部平次問道:“在房間門打開的那一瞬間,我指的是房間的大門,您有沒有感覺到有靈力的波動。”

    崎山知明一愣,猛地抬起頭,眼睛倏忽睜大了些,他遲疑一瞬,抿抿唇:“有,”崎山知明的心沉了下去,他說道:“感覺有一股靈力,貼著地面從屋里竄到了屋外。”

    “這就對了。”服部說道:“我們沒有什么問題了,崎山先生早些休息,我們先走了。”

    崎山知明攢著一肚子疑惑,他瞧著兜著狐貍肚子悠閑往外走的修羅丸,心里倒也有幾分無措——看起來,兩個偵探已經找到了證據,他們已經十分篤定兇手就是他的同僚大久保修——人在浮月市町,哪怕他是在陰陽師協會里的高層,在懶洋洋的四楓院大人面前,也半點廢話不敢說。

    幾人走出房間,修羅丸揉著自家孩子的毛絨腦袋,就看著兩個偵探只對視了一眼,柯南開口問:“四楓院桑,你能抓住殺死良子小姐的那個妖怪……啊……不……式神嗎?”

    “自然。”

    ……

    大久保修待在房里,坐立不安,他看了眼表,現在已經是晚上十點,他在客廳里走過來走過去,最終下了決心,他徑直走到房門口,一把拉開門,門口一左一右站著兩個天狗警察,兩個天狗警察倒是客氣,只是側身看他,也沒有將出門的出路攔起來。

    “抓著兇手了嗎?”大久保修問道。

    “大久先生,”左邊的天狗警察語氣客氣,他說道:“結果未出,還請您在房間里寧耐片刻,有了結果,我們會第一時間通知您。”

    就在此時,“呼呼。”天狗警察腰間的無線電對講機傳出了聲音:“1516房間門口天狗警察,收到請回答,收到請回答。”

    天狗警察拿下腰間的對講機,對著通話口說道:“收到,請講。”

    “四楓院大人在頂樓會議室等待,”對面的天狗警察說著:“請你們陪同陰陽師協會的大久保修先生到頂樓會議室,兩位偵探正在那里等著他,兩位偵探需要詢問一下大久先生發現兇案現場時的情況。”

    “收到,”天狗警察看向大久保修:“我們馬上就去。”

    大久保修撫著怦怦直跳的心臟,他說道:“那好吧,兩位請。”此時,大久保修的心已經懸了起來,所謂做賊心虛就是這個模樣,但他跑也跑不掉,只能由兩個天狗警察護送著一路上了頂樓。

    兩個天狗警察一路陪著大久保修走到頂樓會議室門口,看守在門口會議室的天狗警察瞧著大久保修到了,立即就給他開了門,大久保修往里看了一眼,屋里大亮的會議室空無一人,他微微松了口氣,一步走進屋里。

    護送他來的天狗警察沒有跟著他,大久保修的余光看著身后的門緩緩關上,只聽見“咔”的清脆門鎖上扣的聲音,大久保修只覺得自己一口氣提也提不上來,整個身子僵在了原地,他眼前一花——

    眼前哪里還是什么會議室,大久保修睜大眼睛,這里分明是樓下房間的客廳。

    一個女人側身坐在客廳的沙發上,手上拿著一本書,大久保修看清那個女人的臉的時候,下意識就想跑,但他的腿仿佛黏在地上一樣,怎么也動彈不了。

    一個人獨處的良子的良子很放松,她側坐在沙發上,兩只腳沒穿拖鞋,腳放在沙發上,靠著沙發的扶手。茶幾上隔著一套茶具,水壺放在爐子上,正“咕咕”地冒著小泡,水快燒開了。

    “叩叩!”門被敲響了。

    花開院良子抬起頭,她一邊放下手里的書,一邊問道:“哪位?”

    “是我,良子小姐,”門外傳來溫柔的男性聲音:“我是奴良組的鳩。”

    “哦,來了!”花開院良子放下腿,她趿上拖鞋,快步往門口走,她拉開通往玄關的門,走到大門口,取下??全掛鎖,擰開和室門的鎖,打開了門,良子笑著說道:“你怎么來了,鳩?”

    “嗯?”黑發的青年顯出十足疑惑,說道:“不是您寫信讓我來的嗎?”

    此時,花開院良子歪歪頭,說道:“我寫信請你來的,沒有啊?是不是有人送錯了。”

    “不過來了,”良子很熱情,說道:“過來坐,我可不能虧待了我最會掙錢的朋友,”鳩笑得有些不好意思,傳說中身帶劇毒的妖怪卻溫柔極了,他在沙發上坐下,聽著良子說著:“忠醬跟我說了你們新開的項目,我覺得很好,你們要是真的研制出治療抑郁癥的藥物,會是件極好的事情。”

    “到時候……哎,不說了,”良子說著:“喝茶嗎,我記得你也很喜歡紅茶。”

    “既然是有人送錯了信,這么晚了,我就不打擾您了,”鳩搖搖頭,臉上也掛著笑,他說道:“您好好休息,等明天白天,我再來拜訪您。”

    大久保修僵直地動彈不得,他看著站在良子身前的妖怪,他清清楚楚的看見,一股極淺極淺的灰黑色霧氣順著鳩的鞋子滑落到地面上,這細細淺淺的霧氣落在地面就沉進了地板的縫隙里。

    “那好吧,”良子站起身,客氣地說道:“那你也早點休息,雖然你是妖怪,也不要天天熬夜。”

    只聽著良子和鳩說話的內容,誰都能聽出來,這兩人不僅認識還能稱得上是朋友。

    良子送著鳩出了門,她關上大門,走進玄關,也沒有關上玄關與客廳的門,懶洋洋地就走到了沙發邊,她慢吞吞坐下來,水剛好開了,良子手捻起茶勺,往茶碗里舀了一勺茶葉,關了爐子,她拎起水壺,滾滾的熱水倒進茶盞里。

    寥寥的蒸汽蒸騰而起,茶香四溢。

    而此時,大久保修忍不住看向客廳的地面,在熟褐的模板縫隙間,淡淡的灰黑色霧氣正從縫隙里不斷用處,貼著地面組成一個極淺極淺的人形。

    良子還坐在沙發上,她一手端著茶盞一手抓起倒扣的書,她視線落在書頁上,吹了吹茶水,輕輕啜了一口。

    驟然,灰黑色霧氣猛地竄起,化作一個人形,良子只覺得遠處有個一個黑色東西瞬間成型,她反應也極快,手下意識就往手串上的儲物元珠摸去——

    只是有心算無心,殺心對無防。

    只看見灰黑色的霧氣驟然變成一把拳頭出的圓錐,朝著良子的心口就猛沖過去,一扎洞穿,良子兩眼泛白,心口破了一個巨大的豁口,一下子就倒在了地上。

    灰黑色霧氣凝成的圓錐形狀一閃,變作一個面目朦朧的人形,人形模糊難分性別,灰黑色的人形虛虛踩在地上,朝著客廳連接玄關的門口走去,

    那灰黑色的人形抬起右手,手握住左手的中指,一掰,指頭斷裂下來,他握著手指晃了晃,手指拉長延伸,變成了一條麻繩,人形拽了拽繩子——很結實。

    這手指自打凝成實體,變成了結結實實的麻繩,和人形再無半點關系。

    灰黑色的人形抬起手,它將繩子的一頭繞在門后插口的鐵棍上,然后人形捻著細繩的另一頭,走出了,人形在門口站定,抬起手,人形的灰黑色霧氣托著細繩,慢吞吞關上了門。細繩夾在隙里,它慢慢地抽出繩子。

    門關好了。

    大久保修呼吸都粗重了許多,眼前的情景與他的計劃不差分毫,幾乎一一模一樣!

    大久保修猛地掙扎起來,他要跑,他要逃,可是甕中之鱉哪里跑得掉?

    灰黑色的人形晃了晃手里麻繩,它團吧團吧,把麻繩塞在了玄關鞋柜的鞋子里。灰黑色的人形取下安全掛鎖,擰開和室門的鎖,接著,灰黑色的“砰”仿佛是煙花爆炸的聲音,不過很輕,灰黑色的人形再度化作霧氣,沉在了玄關地板的縫隙間。

    時間一晃而過。

    “叩叩!”大久保修手都在顫抖,門外傳來呼喚聲:“您在嗎,良子小姐,在下陰陽師協會大久保修,想請教您符箓方面的問題。”

    里面自然不會有回應。

    又過了會,門又被敲響了,這時,大久保修拉開了大門。

    “你說什么,門里有血腥味?”大久保修面露焦急,他疾步就往里走,而此時,灰黑色人形從地板縫隙間飄忽忽飄起,貼著大久保修的鞋子就爬上了他的主人的衣服。

    ……

    “怎么樣,大久保修先生,”柯南的聲音突然響了起來:“這和您作案的過程有什么出入嗎?”

    “不是我干的,”大久保修下意識地說道:“你是誰,不要誣陷我!”

    “真相只有一個,大久保修先生,”柯南說道:“你就是指示你的式神霧殺人的兇手。”?

    ? 第312章

    大久保修下意識地說著:“不是我干的, 你不要誣陷我!”

    大久保修心里卻想著該如何逃跑,誰都不知道他的底牌,他和霧締結契約之后,他可是能夠使用霧的絕技。

    大久保修眼前一花, 他看著一個“小學生”和一個高中生身影從無到有顯現出來, 他貼在腰間的手緊了緊, 柯南和服部并肩站著, 服部開口說道:“是不是很好奇, 大久保先生, 我們是如何把細節一絲不差地給你重現的?”

    大久保修往后退了一步, 嘴里還說著:“不是我做的,”大久保修盯著突然顯形的偵探, 余光卻四處瞥著, 他在找逃跑的機會,大久保修說道:“你們憑什么說是我殺的人,我有人證的, 我一直和琦山先生在一起。”

    大久保修瞧著周圍,他很清楚自己在頂樓會議室里,但眼前的情景卻分明是良子的房間,靈力從大久保的手里沉了下去,卻像是陷入泥沼里的石塊一樣毫無蹤跡, 大久保修的心沉了下去, 他努力地輸出靈力, 他的褲腳甚至能夠感覺到靈力卷動的氣流,但眼前的景象壓根沒有變化的意思。

    大久保修視線四下一掃, 心里做了決斷, 這幻境定然是浮月市町的主人所為, 他是斷然打不過那一狐一犬的,但他還是有機會能夠逃跑的。

    晴明一團狐貍趴臥得正舒服,他能感覺到空氣里似有若無的來自滑頭鬼的妖氣,他享受著有一下沒一下的犬科馬殺雞,尾巴從修羅丸的手臂上垂了下來,整只狐貍放松極了。修羅丸抱著自家好大兒,坐在會議室墻角的椅子上,原本擼著自家毛茸茸,倒也自在。

    驀地,修羅丸覺得自己肩膀一重,一只手按在了他的肩上,修羅丸側首,沒看見他家狐貍,那只手順著他的肩膀往上滑,擦過他的脖頸,冰涼的手指頭捋過他的臉頰,在他耳垂上彈了彈。

    晴明原本享受著,懵然地發現自己被放在了地上,從原本抱著他的舅爹方向傳來妖力的波動,一只幼犬虛虛扒拉空中,尾巴搖得歡快。

    行吧——今夜的馬殺雞服務已經結束了。

    小狐貍非常之失望地變回了人形——終歸一狐一犬容不下他們的崽子。

    也許是晴明的表情太過夸張,帶著自家犬兒斂去身形的玉藻前兜頭拍了拍自家外甥的后腦勺——這一家三口太過放松,定然是心里已經有了成算。

    大久保修僵直地站在原地,柯南走到他的面前,問道:“那么,請問大久保先生,請問你有一個式神叫做霧嗎?”

    大久保修嘴硬得很,他立即說道:“我沒有!你憑什么說我有個叫‘霧’的式神?”

    “哦,是嗎,”服部說道:“你之所以否認,只因為案發之后,你吩咐你的式神能走多遠走多遠嗎?”服部瞧著陰陽師,說道:“有句話叫做捉奸捉雙,拿賊拿贓,既然你不承認,那我們只能讓你的式神‘霧’與你當面對質了。”

    服部很有氣勢的抬起手,朝著空處擺了擺手,晴明瞧見了這邊的反應,他兩手掐訣,拇指相抵,小指接觸,手心里慢慢亮起一道亮光,接著,兩手一揮,光點準準落在服部比劃的空處,靈力回轉,光點邊做了灰黑色的人形。

    霧抬起只能看見朦朧形狀的頭,低低喚了聲:“主人,契約猶在,您無論在哪里都是束縛我的主人。”霧的聲音和他的形狀一般朦朧,有種飄飄渺渺的感覺,任性朦朧,眼眸模糊,但大久保修分明感受到了,他強迫契約的式神對他的憎恨。

    此時,僵直站立在原地的大久保修深吸一口氣,靈力從手心涌出,朝著霧涌了過去,他斥了一聲,說道:“你是哪里來的混蛋,敢污蔑我?”契約仿佛有實體一樣,大久保修扯著契約的繩索,狡辯道:“說,你才不是我的式神!”

    霧凝視著他,晴明清明的靈力籠罩著他,契約糾纏著他的心核,去對他并無作用,壓根沒有在他心核上碾壓的本應該發生的痛苦,他說道:“主人,我自所以還叫你主人,只是因為我是確定你的罪惡的重要證人。”

    服部抱著手臂,嘲諷地說道:“雖然我不了解靈力這種超自然力量,”關西的名偵探說道:“但我想,你們陰陽師或者說妖怪,還是有檢驗眼前的這個妖怪是不是你的式神的法術吧。”

    “該死的,”大久保修罵了一句,他雖然牽動著契約,但明顯有一股力量壓住了他的式神契約,大久保修說道:“沒錯,他是我的式神,那有怎么樣?”

    大久保修終于還是認下了,契約是實實在在存在的,哪怕剛入門的陰陽師,用了符箓都能查出來。

    “我想,”大久保修抱著手臂,他看著眼前的偵探,他說道:“我想,我現在還活著的原因,是你們想知道鳩的下落,對嗎?”

    服部看著眼前的陰陽師,突然覺得眼前這個擁有著神奇力量的人類業無知得很,他說道:“您誤會了,大久保先生,您之所以還活著,并不是因為我們想知道鳩的下落,而是,如今進入現代,進入法治社會這么多年了,我想您還沒有意識到?”

    “私刑是不對的嗎?殺人是違法的嗎?”柯南接口說道:“如今,陰陽師協會和首相辦公室有聯系,哪怕您用的是普通人無法理解也無法使用的方法做的案,我想,您也是能正常接受審判的。”

    “再者說,”服部說道:“你為什么會覺得,我們既然連‘走的越遠越好’的霧都找到了,找不到被霧抓走的鳩呢?”

    服部裝模作樣地說道:“哦,對了,您不禁犯下一樁殺人案,還犯下了一樁殺人未遂案。”服部擺出“請”的手勢,說道:“你的霧跟著你離開良子的房間之后,他去了哪里,我們也一清二楚哦?”

    大久保修僵直地動彈不得,眼前一花,情景再變。

    大久保修低下頭,看著一股極淺極淺的灰黑色霧氣順著他的鞋子攀上他的衣褲,而他,大喊著往外跑去,一步、兩步、三步,他沖出了房間,這細細淺淺的霧氣剛剛出門,落在地面就沉進了地板的縫隙里。

    幻境里,大久保修還在故作驚恐的大喊大叫,他的聲音吸引來了同僚和妖怪,大久保修看著人群聚攏過來,他感覺靈力與妖力混在一起,這里的氣息渾濁起來。

    “怎么樣,”服部站在大久保修的身邊,說道:“大久保桑,你是不是覺得,人聚的越多,就一定會有人進入房間,這樣,之后的來人再怎么調查也查不到你的頭上了。”

    大久保修沒說話,幻境里情景還在變化,明明有人打算進去房間查看情況。

    阻止這一切的人,就是修羅丸。

    修羅丸一步踏出,身影從無到有,正巧站在良子房間的門口,他也沒抬手,也沒說話,只是站定身子,他就是這里的主事人。

    修羅丸開口說道:“事情我已經知道了,自浮月市町千年前建起來,就從來沒有發生過殺人案。”

    大久保修看著修羅丸鼻頭翕動了一下,幻境里的他的手不安地動了動,揮散了身上粘的氣味,修羅丸說道:“在下有個提議,不知是否合宜?”

    幻境外,“就是你壞的事,該死的狗!”大久保修低聲咒罵了一句。

    服部只聽到大久保修的嘟囔聲,他沒聽清大久保說了什么,就看見他落下,立刻捂住了心口。

    痛啊,痛極!

    一股劇痛從心口傳來,這感覺,就像有把火在心臟燃燒一樣,他眼前發黑,幾乎要站不穩了。

    修羅丸看著痛苦不堪的兇手,小肥爪子一抬,按在了自家狐貍的虎口上,放過他吧,他還有用。

    玉藻前抬手,收回了精準控制的妖力,手按在犬首上,搜了搜——睡都不可以罵你,誰都不可以。

    犬兒蹭了蹭,笑瞇了眼。

    幻境里,首相聯絡官從人堆里擠出來,藤原春和瞧著這幾方勢力——無論是妖怪還是陰陽師,沒有一人作那個第一個發言的人,他壓下心里莫名泛起的一點慌張,說道:“四楓院大人請說。”

    “明眼人都能瞧得出來,花開院良子大人不僅要害位置遭到重擊,兇手還用上了毒,”修羅丸隔著門指著屋里的現場,他說道:“恕我直言,今日在這里的,歸屬各方勢力的生靈,都有擅長用毒的。”

    “換句話說,”修羅丸道:“包括我,都有嫌疑。”

    “您怎么會有嫌疑呢?”人群里有人在說,這時候了,還有人拍大妖怪的馬屁。

    “在下的意思是,哪怕在下是尸魂界的二番隊隊長,管著隱秘機動部隊,學過偵查循跡,也不適合來調查這個案子。”

    修羅丸掃了眼圍攏在和室門口的這些人,奴良組,隱神刑部,死神,神道的人都在第一時間趕了過來,誰都清楚這案子不查清,輕的說,人類/妖怪和神明之間產生罅隙,重的說,三方勢力不再信任,誰能獲利盤?

    還不是那個依存生靈惡念而生的妖怪。

    “所以,”修羅丸說道:“既然如此,我們不如多請一兩人,據我所知,現世關東關西的兩個名偵探就在浮月市町外的酒店里度假。”

    修羅丸整著袖子,看起來是隨口吩咐,但一下子就打亂了大久保修的計劃:“至于諸位客人,麻煩委屈一下,我會派天狗警察在每層出入口看守,請諸位待在自己房里,避免嫌疑,請勿亂跑。”

    “是這樣的對吧,”幻境外,柯南仰著頭說道:“我要是猜的沒錯。其實你還有任務,比如散播謠言,挑撥人心,對嗎?”

    大久保修沒說話,但他的表情給出了答案——是的。

    幻境無聲變化,變化到了鳩的房間里,幾人看向地面,貼著地面飄動的霧飄到房間門口,霧變作人形,他抬起手,敲了敲門——“叩叩!”

    門響了,里面傳出聲音:“誰啊?”

    霧無聲化作薄霧,一瞬間沉在地面上,門被打開了,黑發青年探出頭——正是鳩——他左右晃晃頭:“誰啊?”

    “是誰啊,鳩?”里面傳出聲音,是春和丸的聲音:“哪個敲門?”

    “沒有人,”鳩縮回腦袋,“砰”的關上門,里面的妖怪誰都沒有注意到,一道薄薄的灰黑色霧氣貼著地面翻滾流進了房間里,鳩說道:“我們繼續聊藥物的事情。”

    有心算無心。

    殺意陡起。

    驟然,灰黑色霧氣猛地騰空而起,三個妖怪反應的很快,黑色霧氣瞬間成型,就站在了夢魘的身后,霧變出頭手,一只手掐住了夢魘的脖子,而身子像繩索一樣將夢魘牢牢地捆在一起。

    “不許動,”霧吼了一聲:“動一下我就殺了他。”

    春和丸和鳩局促地站在那里,山迪倒是想動,他只邁出了一步,就看見霧的手變作了利刃的模樣,一刀淺淺地在夢魘的脖頸上劃了一下。

    “我們不動,不動,不要傷害他。”鳩連聲說。

    “妖怪也是有友誼的,”幻境外,柯南忍不住感慨道:“你可真是利用得好。”

    霧站在那里,他制服了夢魘,一時卻沒有別的動作,他的身形朦朧,薄薄的霧氣從身形處緩慢散開,就像是縈繞于山間的薄霧一樣,三個妖怪盯著鉗住夢魘脖子的霧看——但他們誰都沒有發現,已經有不含氣味的毒素慢慢地散發開了。

    三個妖怪只覺得眼前一陣發黑,昏昏沉沉的身子晃了兩下。

    這叫什么,終年打雁被大雁啄了眼?

    霧看著身子晃了晃最終倒了下去的三個妖怪,他的手變作了尖刺的模樣,輕輕刺了夢魘的手臂一下,夢魘身子一歪,昏了過去,身子飄飄忽忽地飛上了天花板。

    兩個偵探看著這場景,雖然這是修羅丸聽著鳩的描述之后的情景再現,但他們也忍不住感嘆道:“三個用毒的妖怪被毒放倒了,真的……”難以形容。

    束手站著的霧倒是開口解釋道:“那三位大人雖然擅長研究毒物與藥物,但是,兩位先生,在我們的世界里,多的是比他們的毒厲害的毒物。”

    “現在你認罪嗎?”柯南說道:“人證、物證都擺在你的面前了,就算你不認,我們照樣可以把你送上法庭。”

    此時,大久保修感覺到,束縛著他的身體的術法被放開了,他僵直的身子終于能夠動彈了。他心里一喜,腳試探地動了動,他心念一動,提氣說道:“四楓院大人,我認栽,這幻境是您做的吧,在下早聽聞過您,果然名不虛傳。”

    “我認栽,”大久保修說道:“就是不知道能不能然我見您一面?”

    小犬兒小爪子拍了拍自家狐貍的虎口,玉藻前一步踏出,顯出身形,小犬兒被兜肚抱著,修羅丸金眸一轉,看向了甕中之鱉。

    小肉爪子一揮,布置于會議室里的幻境消失不見,眼前就是燈光明亮的會議室,修羅丸歪著頭,小奶狗張嘴還是成年男性低沉好聽的聲音:“那你就是認罪咯?”

    “是,我認栽。”大久保修試探地問道:“您打算怎么處置我?”

    “我怎么處置你,”小奶狗下巴擱在爪子上,這樣放松的姿態落在大久保修眼里是十足的傲慢,修羅丸說道:“我不打算處置你,你是人,自然有人類的機構處置你。進來!”修羅丸提氣喚了一聲。

    這時,兩個天狗警察推門走了進來,就在這一剎那,大久保修的身形驟然化作灰霧,洶涌地就往外飛去,轉瞬間就消失得無影無蹤。

    “嗯?”兩個偵探愣住了,小奶狗還是乖覺舒服地趴在自己狐貍臂彎里,也不跑也不追,柯南急了:“您怎么不追啊?”?

    ? 第313章

    “為什么不追?”修羅丸看著兩個偵探, 小奶狗奶狗頭擱在自家狐貍的臂彎上,他好整以閑地用粉色的舌頭舔了舔黑鼻頭,然后才說道:“鳩可不是流浪的妖怪,欺負了奴良組的妖怪, 他們的大將怎么也要找回場子。”

    小奶汪一小只奶呼呼的, 被九尾狐抱著, 連毛茸茸的尾巴尖都顯出幾分慵懶。玉藻前手托著奶狗的肚子, 絨撲撲肚子改在玉藻前的手背上, 玉藻前低下頭去, 他瞧著自家犬兒全身犯懶的模樣, 而他分明感覺到,犬毛下的肌肉繃得緊緊的。

    于是, 九尾狐兜著狗, 摸摸犬首,摸摸肚皮,擼擼尾巴, 捏捏爪子,只把一只神經緊繃的犬妖擼得雙眼微瞇——計劃既然已經定下,再多擔憂顧慮也是徒勞的。

    會議室里???兩個偵探在一狐一犬對面坐下,房間里兩個滑頭鬼的氣息已經很淡了, 這一父一子一路追出去, 晴明坐在椅子上, 一只手撐著下巴,瞧著自己自顧親熱的長輩, 晴明瞧了眼兩個拉開椅子坐下來的偵探, 晴明伸手摸了摸腕上的元珠, 手里多了四枚銅小判。

    “舅爹?”曾經名動平安京的陰陽師喚了一聲。

    被捏著爪子晃犬腿的小奶狗“唔?”了一聲,扭過頭來看,晴明伸出手,手托著四枚銅小判,晴明道:“摸摸?”

    柯南和平次盯著四仰八叉仰躺的奶狗,他們很清楚眼前這個軟綿、可愛且黏糊的奶狗和那個氣質出眾、英俊優雅的青年是一個人,但二人腦子里是無論如何都無法把他們畫上等號。

    兩個偵探看著四仰八叉的奶狗蛄蛹了一下,翻了身,伸出他粉色爪墊的犬爪,在銅小判上按了按,晴明兩手交疊,搖了搖手里的銅小判,然后往桌上一拋。

    “叮哩哐啷!”銅小判砸在桌子上跳了幾下旋轉幾圈停了下來,小奶狗下巴擱在自家狐貍的胳膊上,玉藻前看向自家大外甥,晴明手擱在桌上,曲指在桌上敲了敲,他審度著卜算的卦面,掐指算著。

    晴明眉頭蹙起來,玉藻前擼犬首的手頓了頓,問道:“如何?”

    晴明抬起頭,猶豫了一下,說道:“雖計劃順利,然偶見波瀾,風起但浪未動。”晴明看著犬首擱在爪上眼睛微瞇的白犬眼睛倏地睜開,兩個偵探看著犬兒肥毛的爪子在空中虛虛一拉,仿佛著著力道一般,透著一股憨氣的金眸一瞇。

    如寒冰籠目,兩個偵探只瞧著眼前的犬兒,仿佛瞧著一頭淺眠初醒的猛獸。

    等號扣上,小奶狗爪上一動,身形如風吹云霧一般消失無蹤,九尾狐兜狗的手一輕,看向兩個懵然的偵探,他說道:“我送你們回去吧,接下來的戲就有些危險了。”

    玉藻前擺出送客的姿勢,在此地待得渾身都不得勁的兩個偵探立馬站了起來,玉藻前一頓,繼續說道:“哦,對了,到時我會遣人將雇傭金的支票送到二位手上,還請放心。”

    會議室的門被打開了,天狗警察從外面走進來,右邊的天狗警察擺手引路,柯南和服部對視一眼,雖然他們對妖怪的世界很好奇,但是,他們心里更清楚,沒有超自然力量的他們,在這里,他們不比砧板上的肉好多少。

    “那么我們就告辭了,”服部開口說道:“祝你們一切順利。”服部說罷,兩個偵探轉身就走,會議室的門再次被關上,玉藻前側首看向身側的大外甥,平安京聲名最盛的陰陽師以及如今京都的守護神抬起頭,黑眸凝滯,視線有些呆滯。

    玉藻前揮揮手,晴明的身形如風吹云霧般消失不見。

    ……

    再說修羅丸這邊,他從會議室出來,徑直往他養父母那邊去了,斗牙與大妖怪喝大了酒,倒也不會落單,凌月天賦毒物很難被暗算,四楓院玖城雖強,但麗子到底弱上一分,雖是中了毒物的暗算,難免會風起浪涌。

    修羅丸無聲落在宅邸的回廊上,他鼻頭翕動,只是一個呼吸,他的眉頭就微微皺起,院子很安靜,但有股陌生的氣味四溢開來,他斂息屏氣,身形一轉又變作了奶狗模樣,只靈壓籠著身子,斂去了身形。

    小奶狗搖搖擺擺穿過回廊,在門口側耳聽了聽里間的動靜,確定了自家父母沒在做他不該看的事情,小爪子抬起,把門搓開了一條縫——犬兒剛好進去。

    玖城看向門口,就看著個奶呼呼的狗晃晃悠悠走進來,也不打招呼,一頭栽進了麗子的懷里,麗子好笑地抱著自家繃著臉的孩子,一家三口什么也沒說——

    知情不知情,他們都是一家人。

    “你呀!”玖城曲指刮了刮狗鼻子,小奶狗一副懶洋洋地模樣,黑鼻頭癢癢的,圓滾滾的狗頭蹭了蹭老爹的手,麗子身子一歪,就看著自家孩子腦袋一歪拱進了她的臂彎里,玖城看著很有些年歲的“小奶狗”粘了吧唧的模樣。

    “修羅丸,”麗子的手落在奶狗的頭頂上,順著犬兒的背脊往下擼,麗子就看著自家兒子兩個爪子往前一伸,舒服的抻了個懶腰,麗子笑瞇了眼睛,她兜著奶狗的胳肢窩,把自家孩子抱起來,狗腿腿和小尾巴還蕩了蕩,犬兒看向她,金眸亮晶晶的,她聲音里都帶著笑意:“咱們的二番隊隊長,母親的好孩子。”

    “唔!”犬兒從喉嚨里發出一聲呢喃,軟綿綿的還帶著點顫音。

    修羅丸早就知情,甚至,若不是他們無疑發現的真相,他會把這個秘密永遠地遮掩下去,他家孩子早做了選擇,玖城嘴角勾著,看著自家膩膩歪歪的崽子,只在曲指可數的人面前,自家孩子才是這番蠢狗的模樣。

    玖城搭在膝頭的手指動了動,他不動聲色地往窗戶的方向看了一眼,他的余光,看著自家兒子毛茸茸的犬耳也敏銳地顫了顫,自家妻子并沒有察覺潛伏于暗處的那一絲氣息,兩只手還舉著她家孩子。

    玖城看向修羅丸,他看著自家孩子圓鼓鼓的金眸微微瞇起,狗腿和狗尾巴還在一晃一晃的,玖城盤好腿,衣服蓋在腿上,他收斂心神,他感覺到自家孩子貼著地面平逸開來的妖力,玖城伸出手,手指動了動。

    我也要抱!

    夫人,夫人,我也要抱孩子!

    麗子瞥了眼丈夫,滿心不情愿地把狗遞了過去,玖城把自家孩子放在腿中間,修羅丸踩著軟綿的衣服端正坐好,犬手手按在玖城的小腿上,這是個稍稍運力就能一躍而起的姿勢。

    玖城手沒有挨狗,兩只手虛虛搭在膝上,麗子看向這父子,依著多年的默契,她看向自家丈夫,玖城面色不變,淡定自若——他坐著的角度會被潛伏者看見,麗子垂眸看向自家丈夫懷里的犬兒,奶呼呼的犬兒抖了抖耳朵。

    母親小心。

    玖城吐出一口氣,若無其事地問道:“你母親,介……”意嗎?

    “咻!”

    驟變突發,一道黑色的利刺徑直朝著麗子的心臟疾飛而去,麗子只覺眼前一花,看著一只奶狗騰飛而起,一爪扇向朝著麗子疾射而去的黑刺,幾乎同時,玖城瞬步驟發,朝著黑刺飛來方向疾跑而去。

    犬兒落地,化作人形,單膝跪在麗子身邊,麗子和自家孩子一起站起身,絲毫沒有猶豫,母子倆循著玖城的靈壓追了過去。

    尋著玖城身影的時候,玖城已經和那潛伏者打了起來。

    修羅丸與麗子站定,他左手握著自家母親的手腕,他右手垂著,手指頭輕輕碰了碰手腕珠串上的元珠,珠子一片冰涼,沒有半點灼熱的感覺。

    修羅丸夜能視物,他將潛伏者的模樣看的清清楚楚,那人穿著雪白的狩衣,帶著玄色的立烏帽子,那模樣,分明與安倍晴明長得一模一樣。

    麗子看向戰場,自家丈夫已然始解,戰場中心傳出轟然的聲響,樹木倒伏,飛沙走石,轟隆聲吸引了浮月市町里妖怪們的注意力。

    鵺啊,沉寂了千年,終于現身了——哪怕這道身影并不是他的真身。

    作者有話說:

    完結倒計時

    番外預備:

    1.兔猻和麗子的日常

    2.成年西國幼崽吹爆修羅丸感謝在2022-12-07 22:53:10~2023-01-19 22:28:12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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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第314章

    玖城雙手握刀, 刀身被鵺的利爪刮過,“鏘嚓嚓擦!”刺耳的聲音剛剛傳入耳中,揮下的刀就落了空,玖城只覺得手里的刀一刀斬開了棉花, 原本與他激戰在一起的妖怪消失不見。

    玖城眉頭一蹙, 沉下心去, 靈壓順著延伸開的靈絡抓尋過去, 他視線落在麗子身上——

    麗子此時有些走神, 修羅丸抓著麗子的手腕, 麗子感受著自家孩子微緊的力道和手心傳來的溫度, 麗子微抬起頭,看著自家孩子的側顏, 記憶里那只奶呼呼只會嚶嚶叫的小奶狗一下子從記憶里跑出來。

    一只按著狗頭的黑貓, 一只嚶嚶作怪的小白犬兒,麗子空著的左手垂了下去,她的手輕輕貼在腹上, 迎面吹來玖城斬魄刀初解靈壓卷席而起的風,麗子雙腿一軟,呼吸一窒,眼前蒙上一片黑暗。

    “該死的,”玖城落在麗子身邊, 堪堪托著麗子的半個身子, 修羅丸托著麗子的手腕, 他眉頭皺著,聽過晴明占卜的預約就不好, 可這卑賤的妖怪真對母親下了手, 玖城抬起頭, 看著自家孩子滿目的殺氣,玖城深吸一口氣,強自鎮靜下來,問道:“這就是那個會侵入人心里罅隙的妖怪?”

    “不錯,我能祓除他的妖力,但是……”修羅丸剛說半句話,就被玖城打斷了。

    “相信你母親,”玖城說道:“我不敢說你母親心靈無瑕,但以她的靈力心性,也不是什么普通妖怪能隨意傷害的,”玖城凝視著妻子的睡顏,說道:“待時候到了,我們自會知道。”

    玖城一抬頭,就瞧見自家孩子欲言又止的模樣,玖城握著的拳頭緊了緊,他自然擔心自己的妻子,自然關心自己的愛人,他蹙著的眉頭緊了緊,問道:“你有什么要說的嗎?”

    修羅丸將視線從母親面上收回來,他說道:“其實,因為那妖怪借人心靈罅隙而存,我與晴明探究至深,如今也尋得方法以靈力為媒介,進入他人內心世界,”修羅丸一頓,口風一轉:“但心靈世界??竟是以主人內心為主導,我若進去了,那妖怪可見母親之手重傷于我。”

    “你相信麗子嗎?”玖城沉默片刻,如此問道。

    修羅丸抬起頭,展顏一笑,干脆回答:“自然信的。”那可是把他從一個連人話都不會說的小奶狗溫柔養大的女人。

    修羅丸看著玖城抬起手,溫熱的按在他的肩上,手指微曲用了點力氣,玖城輕聲說道:“我也是,咱家的貓兒犬兒從來都是四楓院家的珍寶。”

    修羅丸未再多言,他退后一步,手指從手串上的元珠上滑過,締結陣勢的妖器被打落在四角,修羅丸兩手結印,陣勢便成,八星落于八個方位,金光籠罩在修羅丸周圍一圈,玖城抱著妻子送到兒子懷里,修羅丸盤腿坐了下去,扶著母親的身子,他閉上了眼睛。

    修羅丸只覺得身子一輕,再睜開眼時,他就在四楓院家宅邸的住宅里。

    修羅丸垂下視線,他看著自己毛茸茸白乎乎的胸毛,和只比人類拇指粗一點的小狗爪,小奶狗閉了閉眼睛,他感覺了一下自己低微到近乎沒有的妖力與靈力,在這個真實至極的心靈世界里,很危險。

    “噠……噠……噠……噠……”

    穿著足袋的腳踩在地板上發出的悶悶的聲音由遠及近,小奶狗一個激靈,跳起來往庭院的灌木里竄去,奶白的一只有些狼狽地躲進了樹叢里。

    “夫人要生了,也就是這幾日了……”

    “這可是四楓院家的大喜事,聽著醫師的口氣,這次應該是個少爺。”

    “那可是好極。”

    小奶狗蹲在灌木里,他雪白的皮毛過于醒目,沒有回轉自如的靈力,他只能耐心等著夜色的降臨,日光漸沉,最后一絲陽光沉入地平線,小奶狗的狗頭從灌木里探出來,他仰首修了修,空氣里飄散著淡淡的帶著腥味的氣味。

    修羅丸局促地用爪子在草皮上按了按,強自壓下心頭的焦慮,心靈世界雖然與現實世界不同,心靈世界也并非現實世界,而且,麗子靈力強大,曾擔任護庭十三番副隊長,算是尸魂界擁有頂尖力量的人之一,但因為鵺的力量的侵入,他的力量被最大限度地壓制住了,心靈世界里的存在但凡因為鵺的力量的牽引意圖傷害他,他都會十分危險。

    逃跑是能立刻逃跑的,但麗子作為他最重要的存在之一,若非萬不得已,他是不絕無可能棄麗子于不顧的。

    接著夜色的掩護,小奶狗貼著回廊的墻根,循著淡淡的腥味靠近源頭。

    和修羅丸猜測的一樣,這里正是四楓院家宅邸的主屋,家主與家主夫人住的地方。

    主屋院子里一片嘈雜,腳步聲急促又顯示出了十足的焦慮,往來仆傭的聲音不高,聲音里卻顯出了幾分慌亂,在這一片嘈雜聲中,低低的呻/吟聲從內屋里傳出來。

    是麗子的聲音,聲音里滿是疲憊與痛苦,鼻音重重。

    小奶狗貼著墻根,趁著內屋回廊上仆傭走動的間隙,竄到了家主夫人屋子的墻根下。

    “……夫人,”穩婆聲音響起:“現在還沒有到用力的時候,您要趁著機會休息。”

    “嗯?”一聲輕輕的鼻音,讓修羅丸心頭一驚,仿佛一根僵住了的柱子一樣站在產房門口的玖城猝然回過頭,小奶狗龜縮在墻根,動也不敢動,玖城僵直站著,懷里抱著個渾身炸著毛的黑貓。

    這對父女都在期盼他們親人平安,期盼四楓院家的后裔平安出生。

    “疼。”麗子一聲喉音艱難地從嘴巴里吐出來,“阿嬤,我這胎吃得太好,怕是要難產了吧?我生夜一的時候都沒有如今這么難。”

    穩婆沉默著沒有搭腔,但這也驗證了麗子的猜想。

    麗子伸出手,抓緊穩婆的手腕,穩婆吸了一口氣,說道:“夫人,如今還沒到生的時候,您放寬心,趁著現在還沒到痛極的時候,您閉目休息一下。”

    麗子短促地呼吸了幾口氣,搭在腹上的手緊了緊,慢吞吞點了點頭,閉上了眼睛,疲憊席卷而上,麗子淺眠了過去。

    也不知過了多久,反正到了修羅丸扒墻根的爪子都有些麻了的時候,麗子痛醒了,陣痛一開始隔得久,她還能趁著間歇睡一會兒保存體力,到后來時間越隔越短,麗子的呼吸變得急促起來。

    修羅丸蹲坐在墻根底下,他柔軟的爪墊按著潮濕的泥土,他心里有了一點猜測。

    太陽已經徹底沉入了地平線,夜色籠罩下來,主屋的燈都被點了起來,燈光照在木廊上,微弱的燈火讓投影在墻根的黑暗更加濃郁,雪白的犬兒一大只趴著都不顯眼了。

    穩婆聽著麗子變調了的呻/吟聲,張口就嚷開來:“怕是要生了,快把燒的熱水拎進來。”門口守著的父女都是耳聰目明的主,一聽著麗子的呼吸變得急促,父女倆徘徊的腳步都重了些,忙碌的仆傭走來走去,熱水也是一盆一盆的往里送。

    修羅丸撐起身子,他透過木廊的縫隙往里看,麗子這時候早已經知覺模糊,只知道下身疼的像是撕裂開來,骨節泛白,額頭上的青筋都爆出來了,臉色猙獰的用力,兩只手緊緊旁的都顧不上了。

    婦人生產是一次劫難。

    麗子死死抓著床沿,修羅丸聽著內屋的聲音,此時屋里的麗子倒沒有再叫了,反而里屋傳來的聲音都是穩婆與仆傭鼓勵的聲音:

    “夫人,用力!用力!”

    “用力,夫人,用力!”

    麗子感覺肚子下墜,她一點沒有叫喊的力氣,全身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下/身,身下濕成一片,被汗水打濕的頭發一絡絡的貼在頭皮上,汗水流到睫毛上,染得眼睛都睜不開,好像這輩子的汗全都在今天出完了。

    疼極,力竭,疲憊,麗子抓著床沿的手都沒有開始那么有勁,穩婆按著她的肚皮喊得大聲:“頭已經出來了,已經看見頭了,用力!用力!”

    也不知艱難地掙扎了多久。

    麗子只覺得全身的力氣都集中到腰部以下,緊抓著床沿的手早已經沒了力氣,一陣虛軟再動彈不了,嘴里含著的參早已經咽了下去,喉嚨口一陣陣的泛惡心,拼盡最后一點力量,孩子總算也出來了。

    擦拭、輕拍,貓兒嬌弱的嚶啼聲穿入母親的耳朵,雪白的貓兒濕噠噠的,白色的毛混著黃紅的羊水,小爪子生著尖銳的抓鉤,細細尖尖的,粉色的肉墊綿軟可愛。貓眸閉著,小奶貓尾巴被人掀開,穩婆仔細檢查了之后,對著麗子說道:“夫人,是位少爺。”

    支撐著最后一點力氣的麗子放松下去,陷入黑甜的昏睡里。

    玖城抱著小小的襁褓,一個圓融毛絨的雪白貓頭濕噠噠的,絨毛兒還沒長齊,小小軟軟的一只,是他們四楓院家的孩子。

    很警惕的,四楓院隊長垂眸四下看去,有什么東西在暗處窺探著他。內屋里,剛剛生產的婦人已經陷入了昏迷,修羅丸微微抬起爪,外翻的爪子顯出粉色的肉墊,不是幻覺,凝在他心頭的壓力更大了。

    修羅丸往黑暗處退了一步,小奶狗胡須顫了顫。

    一個孩子?

    他與母親的關系親密無間,這是他母親心靈的罅隙?

    好笑,他可不是鳩占鵲巢的那只鳩。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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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第315章

    “這貓崽, 一只爪就把頭按扁了,”一只黑貓抬起爪,生著粉色爪墊的貓爪按在雪白奶貓的頭上,爪鉤收在肉爪里, 用些力氣往下一按。

    “噗嗤!”奶貓的貓胡子一顫, 眼睛也睜不開, 嘴皮翻動, “噗嘰。”吐出一口奶來。

    “沒事吧, 唔喵?”黑貓有些慌, 這貓——好弱啊!“母親, 我錯了!”又熊又皮的黑貓縮緊了脖子,一張貓臉滿是歉意。這貓看起來好玩, 其實是她的弟弟呀。

    黑貓有些慌, 麻溜地收起爪,瞧著這孱弱的弟弟閉著眼睛伸出舌頭,舔了舔粉嫩的鼻頭, 麗子側目看向自家兩個貓崽,失笑道:“你弟弟生時難產,天生體弱,但幼崽喝多了吐奶是正常的,不是你按出來的。”

    炸了毛的黑貓毛毛這才平復下來, 湊過去, 勉強舔了口雪白的貓頭。小白貓眼睛還沒有睜開, 肉圓的貓肚子里一肚子奶,滾圓的貓頭動了動, 小鼻子吸了吸, 聞見了家姐的氣味, 貓頭輕輕動了動,輕輕“咪!”了聲,蹭了蹭黑貓的腦袋。

    黑貓頭回蹭了一下白貓小腦袋,毛毛和毛毛交織在一起,“呼嚕呼嚕。”貓姐發出了放松的呼嚕聲,白色的小奶貓爪爪往前一伸,后腳一蹬肚皮就翻了出來,濃密雪白的貓毛都蓋不住他粉色的小肚皮。

    可愛極了。

    “夕四郎,哎呀,”夜一發出胡亂的貓叫:“你怎么這么可愛。”

    麗子垂目瞧著親親貼貼的姐弟倆,一白一黑的兩只貓親密無間,但她總覺得哪里有些不對,麗子看著自家孩子,眼見得小白奶貓爪子往前一伸,微抖的尾巴也不動了——睡熟了。

    麗子伸出手,先摸了摸姐姐的貓頭,夜一頂著母親的手被捋著腦袋頂,黑貓爪爪也往前一伸,眼睛一閉,也慢慢地睡去。麗子撫了撫盤坐的腿,拉過身邊的軟墊,伸出兩只手,抱起她家長成的黑貓,臂上用點力氣抱了起來,貓軟成了水,攤在軟墊上,睡得尾巴都不動。

    麗子覺得好笑,嘴角勾著,一手探入白貓兒的肚皮底下,托著個只手大的小奶貓送到黑貓肚肚邊上,小奶貓一團,半顆貓頭籠在了黑貓毛里。

    白貓兒生時難產,天生孱弱,不比跳起來打架的黑貓生得健康,這樣,姐姐也心疼貓兒,父母也心系弟弟,給他的關注自然會多一些,柔弱的一小只貓崽,落在他身上的心思自然多一些。

    姐姐雖然喜歡逗貓,但畢竟年長些,也很有擔當,一家三口寵著這只又小又奶的貓兒,奶呼呼的一只貓日子過得無憂無慮的,每日睡睡懶覺、曬曬太陽,日子過得逍遙又自在。

    仿佛,一切就該如此。

    白色的小奶狗貼著墻根趴著,心靈世界加諸于他身上壓力更大,看著麗子盤腿坐在兩只貓兒身邊,一大一小一黑一白兩只貓蜷在一起,一派親昵和睦,修羅丸往陰影里縮了縮,動了動下巴,毛絨的狗頭枕在自己的爪子上,尾巴尖顫了顫。

    所謂心靈罅隙,所謂人之弱點,求而不得,心之所向。修羅丸透過地板的縫隙往里看,他看著麗子面上溫柔又恬靜的微笑,小奶狗輕輕嘆了口氣。

    “簌。”麗子脖頸一轉,垂眸看向他處,小奶狗舔了舔鼻頭,他心里清楚,就像父親堅信的那樣,作為護庭十三番二番隊副隊長退役的麗子,也不是會被輕易蒙蔽的女人。

    心靈世界與現實世界不同,但待在其中,除去修羅丸感覺到加諸于他身上的壓力日益增加之外,日子倒也是一日一日的過去——

    夜一入學真央,小貓兒日漸長大。

    奶犬有些無力地趴臥在院頭墻根的灌木里,他透過樹葉的縫隙往外看去,院子里陽光正好,一片毛茸茸的白色軟墊放在主屋的木廊上,一個圓滾滾的貓頭搭在墊子的凸起上,兩只爪子翹著開了花。

    白貓兒漂亮的眼睛圓睜著,慵懶里透著幾分自在,是那種在寵溺里長大的孩子才會有的眼神。“噠噠,噠噠……”兩個人足袋踩在地板上的腳步聲由遠及近,奶犬抬頭看去,麗子和丈夫攜手走來。

    “咪啊!”貓兒耳朵豎起來,開心喚了聲:“父親、母親!”

    貓兒懶得支起來,只是耳朵豎得老高,看得出來,也很興奮了。

    玖城語氣輕松,嘴里一邊說著:“午覺睡醒了,小懶貓。”二番隊隊長一邊挨著自己小貓崽子坐了下來,小白貓黏黏糊糊的,一只貓還沒有人大腿粗,從軟墊上跳起來就往玖城的腿上蹦去。

    一只貓站在腿上,四爪齊動渾圓踩了踩,玖城的手就落在他滾圓的貓頭上,頂著手心暖暖的大手,一只小貓崽在人大腿上爬了下來,還特別舒服地把爪往前一伸。一對父母瞧著軟綿綿的貓兒子,玖城的手順著小貓崽的背脊往下捋去,擼得貓眼睛都閉了起來。

    老父親摸一下,貓貓瞇一下眼,圓鼓的貓眸復又睜開,玖城再摸一下,貓兒又舒服地瞇上眼睛,“呼嚕呼嚕呼嚕!”像極了拉鼓起來的風機——貓貓有爽到!

    玖城放緩聲音,卻慢慢都是寵溺:“兒啊,為父看你這般輕松自在,倒也不想提及……”

    小貓咪嘴巴微張,聲音滿是奶味:“提什么呀,父親?”聲音稚嫩,帶著軟綿和稚氣,一邊說,一邊還用拳頭大的貓頭拱著老父親的手,胡須擦在人虎口上,癢癢的。

    聽著這聲音,誰的心里不是一片綿軟。

    趴在墻根借著黑暗隱藏自己的小奶狗狗頭放在自己曲起的毛絨腿腿上,豎著的耳朵顫了顫——還能提什么,提化形唄?

    四楓院家是妖怪誤入尸魂界并與尸魂界貴族綿延血脈至今的家族,這個家族的子裔一出生就是動物的模樣,孱弱瘦小的一只,生活在四楓院主宅的深處,直到幼崽積累了足夠的靈力,一夕化作人形。

    修羅丸不禁想起了當年他化形的那一幕,他一只犬站在格斗場里,父親站在對面,那一瞬間驟然壓諸于他身上的殺氣,那一股讓他毛骨悚然的鋒利的、冰冷的靈壓,那一股讓他至今無法忘記的就久經戰斗之后讓他遍體生寒的殺意。

    長刀出鞘的輕鳴,一小撮飄落的犬毛,仿佛劃破他喉嚨的鋒利。

    壓諸于他身上的隊長級別的靈壓,在他無憂無憂慮的童年里第一次感受到危險——他便化形了。

    和他記憶里嚴格又對他充滿期待的父親不同,心靈世界的玖城對小貓崽真的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

    “提什么?”玖城看了眼妻子:“家中長老好生教導過你,吾兒也甚是努力,”小貓咪一小只親親貼貼,聽著這話,還認真點了點頭,小爪子扒拉著老父親的手指頭玩耍,玖城滿臉慈笑,聲音更柔:“長老們說吾兒身為嫡子,自當努力。”

    眼看著貓崽蔫了下去,玖城捋著小貓咪的圓腦袋,說道:“你不必急著化形,為父與你母親如今正值壯年,還是能護得你周全的。”

    小貓咪高興地仰起頭,大聲又快活地:“咪!”了一聲。

    “哈哈哈……”玖城笑著說道:“這么開心啊,那為父好好培養你姐姐,讓她當起重任!”

    “哈啾!”一個響亮的噴嚏聲吸引了一家三口的注意力,一家三口扭頭看去,就看的一只黑貓渾身炸著毛從墻頂上栽了下來,“哐嚓”一聲砸在地上,摔得七葷八素的,剛醒就爬起來,跳起來就往人這邊跑。

    夜一跳叫著:“父親!”一只炸毛的黑貓飛奔過來,叫爹的聲音非常不滿!

    “好好,為父擔起責,”玖城架住張牙舞爪的夜一,一只貓被架著胳肢窩張牙舞爪,玖城連聲說道:“晚些時候,晚些時候……”

    “咪咪喵喵!”黑貓罵罵咧咧。

    小奶狗閉了閉眼,聽著外面心靈世界里他的父親一聲聲哄貓的聲音,心里卻忍不住呲笑了聲,鵺這妖怪是懂人心的。

    在母親的心靈世界里,她曾經意難平的心愿被滿足,難產夭折的孩子平安出生,雖然身體孱弱嬌氣,但性子活潑可愛,難產體弱的身子,讓玖城與麗子更加寵愛他。寵愛,親昵,陪伴——

    在這里待得越久,她母親只怕會陷得越深,陷得愈深,母親對他的記憶就會越來越淡,他待在這里,只怕承受的壓力會越來越大。修羅丸能從這心靈世界里逃之夭夭,但他母親怕是會深陷于此,再也無法醒來。

    最后,靈魂被控制,身體被占據,他最親的人成為鵺要挾他的利器。

    不對,母親一直沒有說話——修羅丸睜開眸子,他透過木廊往上看,只看見從玖城身上垂下來的兩條貓尾巴,麗子沉默坐在一邊,手摸著白貓兒與黑貓兒的貓頭,嘴角微揚,視線卻有些失焦。

    那雙眼睛,仿佛在說——我的孩子不應是這樣。

    小白犬兒犬須顫了顫,小爪子抬起頭搭在自己腦門上——這才是自己的母親呀。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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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第316章

    心靈世界的時間和現實世界如出一轍, 天真爛漫的小貓咪日漸長大,從只手可托的大小長大到了滿滿趴臥在軟墊上的一大只,雪白的貓兒趴在木廊上的軟墊上,長又柔軟的絨毛被陽光曬得蓬松又暖和。

    貓頭搭在軟墊的凸起上, 一只爪子蜷起來埋在肚皮底下, 一只爪子搭在墊子的邊沿上, 一雙明亮的金眸睜得滾圓, 瞳孔豎成一線, 卻沒有半點獵手的鋒利, 漂亮的貓瞳里滿是輕松與自在。

    庭院里春光正好, 一簇黃花風鈴木開得正好,一只花紋漂亮的蝴蝶停在花色花朵的花瓣上, 翅膀微微扇動。微微顫動的小動物吸引了夕四郎的注意力, 小白貓的貓眼滴溜溜轉著。

    四爪平攤的貓兒趴臥在軟墊上,和剛剛四爪放松的姿勢不同,小貓兒眼睛瞇著盯著那只蝴蝶, 毛茸茸的大尾巴一擺一顫——獵手盯上了他的獵物。

    “呼。”平地起了一陣微風,小白貓豎著的耳朵一抖,就看見那只蝴蝶翅膀一振,揚翅飛了起來。

    “唔!”一聲低低的嗚咽從雪白貓兒的喉嚨里傳了出來,一只白云似的捕手一躍而起, 伸出鋒利爪鉤的貓爪借著躍起的動作一掌扇下, 一巴掌扣在蝴蝶身上。貓兒力道掌握的很好, 蝴蝶被他一巴掌扣向地面,貓兒無聲落地, 伸爪扒拉扒拉小玩意——

    也就一小會, 恢復了意識的蟲兒扇著翅膀飛走了。

    貓胡子吹了吹, 蓬松的大尾巴豎得老高,顯得一只貓很得意了!

    麗子側坐在和室半敞開的障子邊,看著幼子玩耍,她喚了一聲:“夕四郎!”

    “咪!”自娛自樂的貓兒一個激靈,接著就扭頭看媽,看得出來很是放松了。也是,此地是四大貴族之一的四楓院家宅邸的內宅,在重重護衛之下,小貓兒怎么會遇到危險?

    小貓兒一躍而起跳上木廊,蹦蹦跳跳地走到麗子身邊,貓兒貓頭往自家母親的腿上一擱,問道:“怎么了,母親?”

    手心暖暖的手落在了貓腦袋頂上,麗子輕柔地揉了揉貓頭,問道:“母親看你靈壓清冽,左不過就這幾日就要化形了。”

    “是嗎?”貓頭可愛地一歪,貓耳朵豎得老直,小貓咪顯出了幾分興奮,問道:“是會變成英俊的小男孩嗎?”

    麗子啞然失笑,反問道:“就不能是可愛的小男孩嗎?”

    “才不要可愛!”白貓兒倏忽直立,兩只爪子撐得挺直,夕四郎聲音好大:“我要像姐姐那樣,要俊!”

    “好……好……”麗子笑著連聲說道:“我們家又帥又俊的小貓兒!”

    貓兒的聲音黏黏糊糊的,是天然的對母親的親昵,麗子揉著毛絨絨圓滾滾的貓腦袋,一個滾圓的貓頭還在那里貼貼蹭蹭,小貓咪那是一個磨人,也不過一會,一大只就四仰八叉躺在了麗子懷里。

    趴臥在墻根的小奶狗看著這一幕,心里的擔憂愈發深了。

    修羅丸踟躕地挪了挪爪子,他復又抬起頭,金眸對上麗子的眼睛,和之前的心生猶疑不同,此時,溫柔女子的目光里只余下對這幼小孩子的關心與愛護。麗子在這極盡真實的心靈世界里已經越陷越深了。

    修羅丸深吸一口氣,他爪子往前一伸,貼著墻根繞過院子,身子一竄竄進庭院的灌木里,樹葉枝杈猛地顫動了一下,麗子心里一怵,看向庭院的方向,膩歪的貓兒腦袋一歪,順著麗子的視線看過去。

    修羅丸已經趴臥好,雖然白絨的一團顯眼得很,但修羅丸接著茂密的枝杈,把自己隱藏得極好。

    貓兒爪子開了開花,虛虛踩踩奶,問道:“母親,怎么了?”

    “沒事,有件事想與你說……”麗子揉著貓頭,嘴里說著安撫的話,她沒有直視那邊,只是余光接連不斷地掃過灌木的那一邊,她自在安寧的心頭生出一絲茫然,麗子總覺得自己忘了什么。

    一個恍惚,就在小貓咪虛踩著奶開始迷迷瞪瞪的時候,麗子的余光掃過黃花風鈴木的樹叢,在茂密樹葉投下的陰影里,看到一個“呼”地探出來的狗頭。

    就像是一根羽毛劃過心間,癢癢的,渾身一顫——狗頭縮了回去,麗子卻看得清清楚楚。

    毛絨絨圓滾滾的一個,犬耳和薄而尖的貓耳不同,犬耳厚厚絨絨的,犬面滾圓,犬吻很短,一副幼犬的模樣,那雙明亮的金眸在一閃而過探頭的時候,深深地看了麗子一眼。那犬眸亮晶晶的,就那么專注地看向她。

    什么也沒說,又仿佛說了很多——我是誰?他是誰!

    “嗯……”麗子發出一聲模糊不清的鼻音,她的手離開了暖絨的貓頭,順勢落在的心口的位置,她按著砰砰跳動的心臟——

    那小犬兒,是誰?

    絕對不是誤入宅邸的小動物,那雙靈動的金眸明亮又璀璨,那般專注地看她,充滿信任與期待。

    麗子壓下心頭的茫然和莫名其妙的心悸,她定睛看向灌木,那個一晃而過的狗頭早就消失的無影無蹤,麗子沉下心,尋覓著宅邸里靈絡,哪里都找不到小犬兒的蹤跡。

    四仰八叉迷迷瞪瞪的貓蹬了蹬腿,半睡半醒地閉著眼睛哼唧了一聲:“母親?咪啊,您要和我說什么事?”

    麗子的手復又落下,揉了揉貓頭,迷迷瞪瞪的小貓咪逐漸轉醒,麗子低頭看貓,對上大白貓的金瞳,她晃了晃神,說道:“有件事想與你說,咱們家夕四郎也到了快化形的年紀,你想去隊里看看嗎,下午隊里有席官晉級賽,你姐姐如今挺喜歡在隊里活動的。”

    “咪啊,去啊,去啊,咪!”四仰八叉的小貓咪一個撲騰,跳起來落在地上,蹲坐在麗子身前,興奮地咪咪亂叫。

    麗子強壓下心頭的煩躁,她伸手揉著貓頭,小貓咪興奮地追著尾巴,麗子說道:“母親提前與你說好,死神戰斗靈壓飆升,壓諸于身上的靈力會有些壓力,”興奮的貓兒抬著頭,貓雖安靜下來,但眼里還是充滿了興奮,麗子放緩語氣:“不過,母親會一直護著你的。”

    母親會護著你的?

    麗子只覺得心里愈發的躁,她的孩子,真的需要她一直護著嗎?

    “不過,你要是不舒服,一定要與母親說,”麗子說道:“母親帶你回來。”

    隨著麗子心緒微妙的變化,修羅丸覺得壓在身上的壓力輕了一些,他小心地趴在庭院的角落里,謹慎地隱藏身形,本就淺淡的靈壓在他刻意收斂下更是顯得幾不可查。

    到了下午,麗子抱著自家小崽兒出門前往二番隊,修羅丸依著自己對靜靈庭的熟悉,借著一路暗道植物花草也從二番隊后院進了隊里,待他避開眾人到了二番隊格斗場的時候,場上的戰斗已經開始了。

    期望晉級的席官在場上打得熱鬧,收斂靈壓的修羅丸視線卻只落在坐在副隊長位子上的麗子身上。

    二番隊格斗場中,修為精深的席官靈壓波動,修羅丸借著茂密樹木的縫隙往外看,看到麗子衣襟口卡著個可愛圓絨的貓頭,夕四郎的貓耳豎得挺直,毛毛炸開得蓬松得很。

    夕四郎一雙貓眼瞪得滾圓,滿目都是緊張與警惕,貓爪爪按在衣襟里,按出了兩朵美化印,一只貓不用仔細觀察都能看出緊張極了。玖城坐在首位,身著羽衣的二番隊隊長目光柔和地落在白貓兒身上,小貓咪看了過去,眨眨眼。

    “還好嗎?”老父親柔聲問道。

    夕四郎衣襟里的“梅花”爪爪顫了顫,卡在衣襟口的貓頭誠實地搖了搖頭。

    “要是不舒服,夕四郎,不必勉強,”麗子立即說道:“我帶你回家。”

    小白貓兒猶豫了一下,才吞吞吐吐地說道:“……不,父親,母親,”夕四郎貓頭縮了縮,說道:“我想看姐姐打架!”

    貓兒蜷得團團的,看得出來在靈壓的壓抑下有些害怕,但他又好奇得很,金燦燦的貓眸瞪得滾圓,麗子虛環的手臂緊了緊,安撫道:“無事,母親會護著你的。”

    麗子面帶微笑,眸色卻沉了下去,自大早晨見過那個圓潤的狗頭,她心里總是泛起陣陣漣漪,她也說不清這莫名的情緒該怎么形容,非要說,她只覺得自己有點無所適從。

    此時,席官晉級賽已經結束了,一直等在場邊的夜一站起身,她一步踏入場內,朝著隊長席位單膝跪地,扎著高馬尾的少女恭聲說道:“屬下四楓院夜一,雖暫未入隊,今懇請隊長允許屬下挑戰席官之三明村英敏大人。”

    玖城吐出單字:“準。”

    修羅丸借著墻根的陰影隱藏著自己,他只覺得這心靈世界真的算是真實至極,麗子自然記得她的女兒初次在隊里嶄露頭角的情況,在真實發生的事情里虛構故事,自然很難讓人發現破綻。

    很明顯,麗子縈繞周身的靈壓護著只露出一對貓眼的貓耳,目光卻落在慢吞吞走到格斗場中央的夜一身上。

    明村英敏是個二十出頭的青年,靈壓凝實,氣質穩重,他站在場中間,周身肌肉緊繃著,他自然認識這個常來隊里玩樂的少女,只是他沒有想到,夜一第一次挑戰,挑戰的竟然是他——他可是隊中僅次于副隊長的戰士。

    少女揚起一抹笑容,夜一抬起頭,問道:“開始嗎?”少女的笑容張揚又充滿活力,她手未持刀,靈壓卻逐漸飆升。

    這樣的靈壓讓三席官感到了一點壓力,他開口說道:“夜一大人,請。”

    “請”字話音剛落,夜一的身影就從原地消失,近乎于直覺地,英敏向右邊躲閃開來,果然,一個拳頭帶著不可一世的氣勢從正對面直撞過來,只聽耳邊“颯”的一陣拳風,拳頭斜揮而來,撞向他的臉頰。

    三席官不愧是三席官,雖然避無可避,但他一點也不慌張,他抬手格擋過去,夜一拳頭凸起的骨頭直直地砸在他手臂的骨面上,這是一拳力量與速度的集合。這一下,痛極,但到底沒有打中要害。

    英敏顧不上手臂上傳來的劇痛,他往后退出三步,腰間斬魄刀出鞘,只見長刀銀光一閃,斜斬而下,朝著夜一斬殺過去。

    他可沒有半點留手的意思,留手才是對四楓院家后裔最大的不敬。

    白打,是爪、拳,手臂、腳、腿、身子的交鋒,是力量、技巧與刻于本能之中直覺的比較。而斬術,斬、劈、刺、擋,利刃自然比血肉殺傷力更大,夜一顧忌這裹著靈壓的鋒芒,攻勢弱了三分。

    如此戰斗,倒有了幾分勢均力敵的感覺。

    英敏當然看得清楚這形勢,于是他一刀斬下,借著刀刃揮下的力道,靈壓流轉,口中說道:“冰刃雨,落寒!”

    靈壓陡變,水汽凝結,直接細若針芒的冰雨“簌簌簌簌!”的如傾盆大雨般落下,避無可避,逃無可逃——是一個絕佳的群殺技能。

    斬魄刀始解,周圍靈壓一邊,修羅丸朝著夕四郎看去,只見蜷在麗子衣襟里的貓兒渾身炸著毛,麗子本能地護著自己的孩子,她靈壓環繞,當著一波波逸散開來的靈壓。

    這貓兒,真的好弱,但有真的惹人憐愛。

    場中,夜一也再無收斂,她高喊一聲:“瞬開!”靈壓沖破兩肩的衣服,靈壓裹在身上,下一秒,夜一的身形如同鬼魅般的沖了出去,右手化掌為拳,靈壓“轟”地飆升而起,猛地暴起的靈壓轟開落下的冰雨。

    夜一身形快到只留虛影,一拳轟在英敏的小肚上,英敏瞳孔驟縮,就在他往右躲閃的瞬間,幾乎在同時,夜一的左手以更加迅猛的速度和力道打向了他的臉頰。

    夜一更快了,在“瞬開”的加持下,常人一倍的速度,常人兩倍的速度,常人三倍的速度,近乎于鬼魅的速度。而附著在拳上緊密壓縮的靈壓讓他的攻擊更上一籌,每一下攻擊都極痛,每一??抵抗靈壓攻擊消耗的靈力也極多。

    落下的冰雨被轟開,連綿的拳擊卻不點不落地落在英敏身上。

    夜一最后一拳擊向英敏心口,“噗。”三席官一口血吐了出來,倒飛了出去,夜一落地,收拳,三席官踉蹌地直起身,輕聲道:“我認輸。”

    夜一很強,夜一很優秀——麗子摸著貓頭,場上的靈壓已經平靜下來,炸著毛的貓安靜下來,夜一負手站在場上,輕聲說道:“承讓。”

    麗子低下頭,看向自己的幼子,那雙滾圓的貓眼里警惕退去,滿目都是愉悅與喜歡,場下站著的可是疼愛他的姐姐,他最重要的親人之一。只是,這雙滿意天真與純粹的眼睛里半點戰意也無。

    半點,也無。

    “母親。”一聲呼喚響了起來。

    麗子循聲看去,一個奶呼呼的小犬兒從格斗場邊被靈壓削得七零八落的樹木里走了出來,一步有些艱難,兩步有些踉蹌,但那犬兒走得很堅定,是和貓兒一般滾圓的金眸,他還是孱弱的、幼小的、毛絨的的姿態,巴掌大的狗走得搖搖擺擺。

    只是那雙眼眸,深邃而聚焦,早已沒有天真與無辜,只走出兩步,仰首看向麗子,又喚了聲:“母親!”

    “哈!”麗子心提了起來,她笑了,看著那目光堅定的幼犬,她心里說道:“這才是我的孩子。”

    懷里的貓兒抬起頭,軟綿綿叫了聲“母親”,麗子露出一絲苦笑,摸了摸毛絨的貓頭,輕聲說:“吾兒,是母親的錯,未讓你降生于世,這夢著實美好,母親這么久,過得很好。”

    “只不過,這夢,該醒了。”

    作者有話說:

    完結倒計時(1/3)

    想寫貓貓狐狐犬犬挨訓啊。感謝在2023-02-24 10:24:09~2023-03-04 22:23:11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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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 第317章

    麗子緩緩睜開眼睛, 視線逐漸聚焦,對上自家夫君的眼眸,年長的四楓院眼里滿是關切,麗子的手動了動, 這才發現她側倚在玖城的懷里, “唔。”邊上傳來犬兒悶悶的喉音, 麗子低頭看去, 一頭漂亮的白犬趴臥在她父親的身側, 正緩緩睜開眼睛。

    他們周圍圍著人和妖怪, 聲音低但有些嘈雜, 這些人只圍著,倒并沒有靠近的意思, 麗子瞧了眼趴臥的大白犬, 自家孩子哪怕是這般無害的模樣,也無人敢上前冒犯。

    麗子嘴角勾起,看向她的幼子, 喚了聲:“修羅丸?”一邊說,一邊抬起手招了招,白犬趴臥著沒站起,卻往前蛄蛹了一下,犬首擱在了麗子伸著纖長手指的手上。

    長毛柔軟, 毛皮溫暖, 那雙金眸與他父親一樣都充滿了關切, 和心靈世界里那雙天真的貓瞳不同,這兩雙金眸深邃而聚焦, 沉穩而明麗。

    接著, 從趴臥白犬周身縈繞著淺淺波動的靈壓吸引了麗子的注意力, 靈壓像是清冽的溪流一樣,環繞著他們一家三口,如同一個泉眼一般。麗子愉悅的情緒壓了下去,前任二番隊副隊長分辨出,這靈壓不是保護,而是束縛。

    束縛?

    麗子心頭一怵,她內視己身,有一股陌生的妖力糾纏在她的靈體之上,麗子猛地抬頭,看向玖城,白犬兒眨眨眼,肥爪子拍了拍麗子的腿——不必擔憂。

    麗子松了口氣,情況不太嚴重,麗子問道:“該怎么處置?”

    修羅丸犬首還擱在麗子手上,大腦袋被環著擼著,犬嘴微張,開口說道:“母親不必擔心,這不過那妖怪分散出來的一點力量,您心靈未被侵入,無傷大礙。”犬首還適時地撒嬌模樣地拱了拱,末了說道:“交予我。”

    麗子摸著毛茸茸的犬首,只說:“好。”

    修羅丸任由麗子撓了兩下他的下巴,這才站起身,往后退了一步,蹲坐端正,俊俏的白犬足有一人高,左邊的犬爪往上一抬,從儲物的元珠里落出七枚墨色的珠子,靈力回轉那墨色珠子朝著七個方向疾飛而去,靈壓凝線——

    七芒陣剎那成形。

    犬爪落下,順勢一帶,麗子只感覺像是有人拽著她胸前的衣服往前一拉,那壓在心頭的無形壓力剎那間就消失無蹤。麗子聚焦看去,自家孩子犬爪一翻,雪白的毛絨間粉色的肉墊露了出來,七顆墨色珠子朝著爪心飛了回來,壓著中間一絲形若發絲奮力掙扎的玄色妖力動彈不得。

    “嗯?”麗子看著自家孩子環視四周,犬首揚起,修羅丸喚了聲:“大哥!”

    圍攏的人群散開一個缺口,一個身影自黑暗中走出,麗子抬首看去。

    這人有著一頭幾乎同她孩子一致銀色的長發,金眸眸光閃動,額上生出一道紫色月亮妖紋,左右臉頰各有兩條紅色妖紋,他穿著白色和服衣襟上飄著六角梅,盔甲著于身上,腰間插著一把刀,行走之間,貴氣逼人。

    玖城和麗子對上殺生丸的金眸,只覺得眼前這妖怪看修羅丸的眼神與夜一看她弟弟時一模一樣——

    殺生丸自有西國之主的貴氣與矜持,但哪怕他身居高位久矣,此時看著他拱著狗頭要擼擼的蠢弟弟,金眸里也是不加掩飾的嫌棄。

    狗里狗氣的。

    殺生丸從人群里走出,他走到四楓院夫婦身邊,欠身行禮:“伯父伯母夜安,吾名殺生丸。”殺生丸收聲,抬起手,手中妖力流轉,封在七芒陣里的妖力飛落在他的手里,殺生丸看了眼他趴臥撒嬌的蠢弟弟,從喉嚨里發出一聲“哼。”

    動起來,蠢狗——麗子看著自家孩子腦袋一撇,就不看人。

    麗子只覺得好笑,把手從毛絨的犬首上收了回來。

    說罷,殺生丸斜了眼修羅丸,只到眼里逸散出殺氣,修羅丸才慢吞吞從母親懷里退出來,妖力流轉化作人形,殺生丸再道:“事出緊急,伯父伯母,他日若有閑暇,再來拜會,告辭。”

    “父親,母親,”修羅丸正色道:“那我先走一步。”

    兄弟倆化作金色光團剛剛起飛,就聽見了麗子悶悶的笑聲。

    ……

    京都,安倍晴明神社。

    兩朵光團落地化作人形,殺生丸走在前面,兄弟倆徑直穿過神社的神道,直直進入神社伸出,兄弟倆踏入神社主殿,在主殿門檻邊站定,神社的主人跪坐在空蕩的主殿中央,一父一子滑頭鬼站在神社殿側,斗牙抬手和他兩個兒子打了個招呼。

    晴明聽到聲音,他抬起頭,也沒有廢話,只雙手捧起,看向兄弟倆,殺生丸手一揚,抬手將手中的七芒陣封印的妖力拋向了晴明。

    晴明接住了飛來的光芒,他深吸一口氣,兩手合攏,往下一按,眾人看見刺眼金芒驟然亮起,殺生丸側首看向修羅丸,沉聲道:“說定了,這妖怪交于我殺。”

    修羅丸瞧了眼殺生丸身側的天生牙,他點了點頭。

    黃泉之中,鵺使詭計讓初生的剎那死在搖籃里,修羅丸心里清楚,自家兄長是恨透了這個卑劣的妖怪。

    陣勢以晴明為中心光芒越來越亮,晴明眉頭越皺越緊,手心使勁向下按去,周圍的大妖怪們都能感覺到,強烈的吸引力從四面八方沖了過來,晴明身體緊繃,兩手猛地往上一抬,陣勢光芒“轟”地炸開。

    陣勢中赫然多了一個人——正是鵺。

    晴明手一松,力竭靈盡再維持不住人形,他身子一歪,變成了小妖怪的模樣,歪倒在陣勢中心。

    “鏘!”一聲長刀出鞘的聲音,殺生丸立于陣外,刀尖點地,他滿目殺氣地看著陣中的妖怪,殺生丸只說一句:“今日,鵺,就是你的死期。”

    鵺甚至都沒有弄清楚,他為什么在這里,殺生丸沖天的綠色妖氣騰空而起,鵺看著等在此地的幾個大妖怪,感受著他全盡凝聚于此的妖力,他若死在此地,就是真真切切的死了。

    “轟!”鵺未來得及細思,他下意識的朝著殿頂飛去,這妖怪沖天而起,一頭撞上了籠罩神殿的結界上,發出轟的一聲。大殿布置已久的結界哪里是那么容易被破開的,只是這轟然一響,驚動了平安京諸多世家的陰陽師。

    鵺妖力躁動,它足下妖云翻滾,殺生丸揮刀斬殺而去,鵺心生膽怯,再次猛地撞上了籠罩大內的結界,帶有封印與凈化力量的結界被它毫不保留發出的力量的一擊撞得粉碎。

    陷阱準備了幾百年,在他沖破晴明神社的瞬間,籠罩京都的結界亮了起來。

    哪怕妖怪半點遲疑也無,它直踏妖云身形直沖云霄,再度撞上了云端上空的結界,他已經來不及逃走了。鵺俯身看去,在他沖上云端之后,在半空上,一道封閉上端結界的屏障悄然立了起來。

    鵺心頭一驚,將他逼入結界的殺生丸恰好在結界的屏障外停住腳步,而此時,結界矗立,陣勢固若金湯。

    修羅丸飛上云端,虛空立于云端之上,他兩手結印,道:“箭陣!一!”

    印結令出,只見宛如倒扣的碗的結界環壁冒出千萬弓箭,只聽“簌!”的一聲,成千上萬支羽箭飛出。

    鵺立于結界中央,他強壓下面上露出的恐慌,兩手抬起,妖力卷起,一陣狂風卷席而起,傾盆大雨一般的箭雨被妖力卷掃出去,尚未擊中目標,箭雨就被這陣狂風吹了回去,逆著來時方向飛回去撞向了結界的四壁。

    修羅丸再結手印,道:“箭陣!二!”

    鵺妖力回轉,掃開疾射而來的箭雨。

    “箭陣!三!”

    “箭陣!四!”

    “箭陣!五!”

    “箭陣!六!”

    “箭陣!七!”

    鵺心頭不安,他心里明白,這蓄勢百年的陣勢接著他一絲妖力,將他飄散于大島各處的妖力聚集于此,他再無分身,如今,一個完整強大的他被困在這結界里。

    而這些妖怪,現在壓根不打算跟他打,只用這箭雨消磨著他的妖力,鵺心里明白——他得找機會逃跑。

    “箭陣!十!”

    又是一陣箭雨,鵺感知敏感,他能感覺到,凝聚于結界壁上的靈力消失無蹤,箭雨陣已然消失。

    鵺看向虛空而立的修羅丸,他反手一道妖力打向結界,“轟”的一聲,四壁震蕩,修羅丸眉眼不動,再結手印,鵺只看見熾熱明亮的光芒拔地而起,一團巨大的火球緩緩成形,火球蓄勢瞄準卻并未砸出。

    印結靈出,修羅丸吐字清晰:“火球陣!一!”

    結界之中驟然熾熱起來,撲面而來的火焰仿佛要點燃鵺的頭發,下一秒,

    只見成百上千頭顱般大小的火焰朝著鵺了過去,鵺深吸一口氣,妖力自中心驟然爆炸開來,熾熱的火焰瞬間染成一片火海,火球砸向中央,只在三息之間,就化作了一片火海。

    “火球陣!二!”

    “火球陣!三!”

    ……

    “火球陣!十!”

    箭陣、火球陣、冰雨陣、旋風陣、刀光陣……這但凡能叫出名的陰陽術陣今天都得以見到,鵺全身緊繃,仿佛困獸一般應付著這一陣陣的陣勢,斗牙看著一陣一陣響起的轟鳴,忍不住側身對滑瓢說道:“如此甚好,先磨了這妖怪的銳氣。”

    滑瓢嘴一撇,呲了一聲,道:“你兩個兒子計劃了這么久,可不簡單只磨磨銳氣。”

    被埋在九番隊事務里幾十年的斗牙摸了摸自己的下巴。?

    ? 第318章

    附著于結界上的攻擊陣勢已經用完, 修羅丸松開結印的雙手。

    結界如倒扣的碗,鵺站在結界中間,原來看起來還鎮定自若的妖怪,此時看起來著實十分狼狽, 他半弓著腰, 袖口的衣裳破了個洞, 他的妖力消耗了足足三分之一, 哪怕如今他全部妖力聚集于此, 他也從心底感到真真切切的害怕。

    修羅丸看了眼殺生丸, 如今的西國之主負手而立, 爆碎牙早就還刀入鞘,修羅丸側首看向滑頭鬼父子, 還沒開口, 滑瓢開口說道:“我來!”滑瓢從兒子身邊走過,手腕一動從刀鞘里抽出彌彌切丸,隨手挽了個刀花, 目露戰意。

    修羅丸手掐印結,結界開了一個小口,滑瓢往前邁出一步,身形化作黑色的流煙,再次成形的時候, 他出現在結界的中央。

    鵺往后退出一步, 他抬起手, 妖力鼓噪起來。

    而滑頭鬼作為是一種存在與虛無會迷惑人的妖怪,滑瓢的畏是一種精神, 滑頭鬼的一種本質, 將自身虛無化——你若想看見我, 你便看得見,你若不想看見我,你便看不見。

    刀光劃破虛空是無聲地,鼓噪的妖力卻發出“嚯嚯”的聲音,流動的黑色煙霧無處不在卻又不在一處,雖然這么些年,滑瓢是愛妻了些,擺爛了些,但以他的年紀來說,他正處大妖怪的盛年。

    “簌!”銀色的流光如若流星,只見赤色的血液從鵺手臂出濺撒開來。

    滑瓢“呲”了一聲,他在結界的一角顯出身形,手中的彌彌切丸刀尖虛虛點地,沾染的鮮血從刀刃上滑下,還沒落地就化作烏黑的瘴氣消失無蹤,鵺左手捂臂,有些狼狽地躲開彌彌切丸斜切上他脖頸的一刀,鵺松開手,手臂上的傷口以極快的速度愈合。

    “你還倒有點本事,”滑瓢自嘲道:“到底是我退居幕后久矣,刀術不勝當年。”

    鵺平復著呼吸,他得空瞧了眼聚集在京都上空結界外的妖怪們,他笑了聲:“你們倒是無恥,這般打算車輪戰,怎么不一起上?”

    “無恥?”滑瓢反唇相譏:“我們這叫兵合一處、將打一家,聚群友之力誓滅你這卑劣妖怪,無論是吾妻的仇怨,還是西國后裔的舊恨,都在近日了結。”

    “可憐你這妖怪,沒了蝸居心靈罅隙被控的手下,不過是孤家寡人,倒反打一耙說我們無恥,”滑瓢嘲諷道:“若不是這結界著實掐不住我們一起上,吾等巴不得一鍋端了你這畜生。”

    “廢話少說,”滑瓢手挽刀花,斥道:“來戰!”

    鵺心里有了決斷,按如今這般情景,他既無分/身,若能找著機會逃跑還好,若找不著,他怕是得于此死戰。他怕不可再留后手。

    鵺心里有了決斷,周身氣息一變,從四骸毛孔中涌出的妖氣顯出了幾分危險。

    鵺的手垂在腰側,從手指尖有細細的黑色烏絲緩緩涌出,就像是隨風飄散的頭發一樣,纏繞在他的手上,緩緩飄動。滑瓢心下警惕,鵺本就是因聚集的黃泉污穢而誕生的妖怪,他的妖力中天然就帶著黃泉污穢最深沉的毒。

    那毒素,只是少量就會污染魂體,積攢得多了,甚至連大妖怪都會行動困難。

    而鵺,腳步一動只見,如若發絲的烏黑毒素緩緩流下,腳步移動之間,帶動烏絲隨氣流飄動。鵺抬起手,妖力瞬間凝結,黑色烏絲在剎那間凝成一把長刀,銀光一閃,鵺便發動了進攻。

    滑瓢一步錯開,真·明鏡止水發動,他身形化若無物,其形剎那間便不可見,妖力包裹全身,護得己身周全,

    刀刃交錯,發出“鏘!”的一聲。

    幾乎在同時,鵺手捏符箓,手一揚,默念咒語,喊道:“火起!”火符咒被揮了出去,只見一頭火龍在瞬間成形,騰空而起隨即俯沖而下,“轟!”

    結界之中,墨色的毒霧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聚集起來,滑瓢出于謹慎,他聚集了更多的妖力于身體表面,濃郁的妖力將他的身體和毒素隔絕開來。于是,在很大一部分妖力被消耗在防御上之后,滑頭鬼的速度減緩下來。

    隱隱錯錯出現的身形顯現得更加頻繁,鵺眼睛亮了,這就是他等待許久的時機。

    “锃”的一聲銳鳴!墨色的長刀從左至右斜斬而下,在滑瓢左臂邊陡然一橫,化作一道濃墨色的刀光,滑瓢一步往旁邊閃躲,身形從有到無,但陡然加速的刀束,如疾風卷葉,“嘩”地一聲凜洌直斬。

    周圍墨色的毒素攪動起來,讓滑瓢心頭起了幾分心悸。

    刀光交錯,妖力的轟擊,滑瓢刀術出眾,給鵺身上手臂身上添了好幾處傷口,鮮血四濺。但滑瓢能清晰地感覺到哪怕是在他畏的奧義全開的時候,那匯聚于足下的墨色毒素讓他的速度明顯慢了下來,心頭悶悶的,隱隱作痛。

    這兩人打得不相上下,但說白了,也只是一場消耗戰。

    一縷細線掃過滑頭鬼的手臂,一串血珠四濺開來。刀光破開了奴良滑瓢的傷處的靈壓,劇毒順著刀斬的傷口浸入身體,滑瓢瞬間眼前一黑,但也只是一剎那,他身形踉蹌了一下。

    但哪怕是一瞬間的眩暈,在戰斗中也是對手不可錯過的機會。“鏘!鏘!鏘!錚!”連綿襲來的刀光交錯碰撞間,奴良組一代目身上又多了三處刀傷。

    說不得修羅丸是這滑頭鬼的摯友,就在奴良滑瓢強壓身上不是,迎刀擋下鵺欲斜刺入他身上要害的一刀是,修羅丸配合默契,打開了封閉著的結界,流云一般的墨色煙氣消失無蹤,滑瓢再出現的時候捂著胸口在修羅丸身邊站定。

    鵺未來得及反應,他本能地往后躲閃開去,下一瞬,鯉伴的身形凝實,刀光隨著身形的前沖遺憾地斬了個空。

    ……

    妖氣回蕩,玉藻前循著妖氣找到自家犬兒的時候,結界中與鵺戰斗的人已經換成了斗牙。

    玉藻前身形半點未顯,他妖力裹著身子,隱去的身形,變作了巴掌大的小狐貍,輕飄飄落在自己犬兒的肩上,修羅丸感覺到自己肩膀一沉,他小幅度和自家狐貍蹭了蹭臉,輕聲問道:“都準備好了?”

    玉藻前蹲坐在修羅丸肩頭,毛絨的九條尾巴滑下去,隱去形狀的尾巴尖在自家犬兒的手背上掃來掃去,絨絨毛毛的,癢癢的,嘴里倒是用正經的口氣回答道:“你大外甥說,都準備好了。”

    修羅丸忍了忍,沒忍住,抬起手兜著胳肢窩抱起狐貍,兜頭塞進了衣服里,玉藻前發出一聲愉悅至極的笑聲,九條尾巴在衣襟口團出了一個大花朵,到底有些占位置,九尾狐收起了尾巴,只懶洋洋動起身子,把腦袋卡在衣襟口。

    鯉伴瞥了眼開在衣襟口露出模樣的白狐腦袋,“呲”了一聲:“你們都膩歪了上千年了,不膩嗎?”

    此時,修羅丸剛剛抬起手,白狐狐首動了動,恰巧擱在修羅丸虎口上蹭了蹭,一狐一犬循聲看了過去——不膩呀。

    鯉伴剛打完架,手臂還因為鵺的妖力隱隱做痛,轉頭就被這一狐一犬強塞了把狗糧。鯉伴發出一聲牙酸的聲音,修羅丸沒再理他,他的注意力又落在了結界之中。

    此時,斗牙在戰斗,這是刀技與刀技的對抗。

    九番隊的公務讓曾經的西國大將掉了不少毛,但在尸魂界這么多年,他的刀技反而更上一層樓。斗牙的斬魄刀與鐵碎牙一般,奧義亦是一模一樣。

    修羅丸看著結界中的大妖怪,斗牙手握著巨大的壓倒,刀柄出的皮毛鼓噪地飄動。縈繞在足下的墨色毒素像是水流一樣,斗牙的靈壓將自己緊緊護著,半點??有傷到他。

    妖力卷席起颶風,沖撞在一起發出“嘩啦……轟轟!”的聲音,覆蓋著劇毒的墨色刀刃刮過鐵碎牙的刀刃,發出刺耳的“咔咔”的聲音,刀光交錯,聲聲刺耳。瞬步、斬術、破道,強大的力量撞擊在結界的四壁上。

    不分上下。

    明眼人都能看出,鵺已瀕臨力竭,只是,這個能借由心靈罅隙侵蝕的靈魂的妖怪,在過去百年時光里,吞噬了不知多少的靈魂,如今,才能在輪番的車輪戰下,不落下風。

    兩個大妖怪都是刀術,鵺的墨色妖氣帶著劇毒,黃泉污穢在地上沉積得越來越濃,拘于結界中的斗牙聞到了刺鼻的惡臭。

    妖力覆蓋在鵺身體的每一處,妖力凝聚的刀刃每劃破一次斗牙的靈體,黃泉的污穢就和斗牙的靈力激在一起發出“呲呲”的聲音。

    今日眾人正面地和鵺戰斗在一起,這個隱匿在暗處的卑劣妖怪倒是避無可避顯出了他的厲害,妖力凝聚成刀刃便可斬殺,妖力覆蓋在爪尖就是能輕易刺穿皮膚的尖刺,隨口吟誦就是符咒,妖力扭轉便有劇毒。

    斗牙足尖向下一蹬,席卷著妖力往上躍去,橫刀胸前,妖力上涌,細細的風的走向纏繞在鐵碎牙的刀刃上。

    “風之傷!”

    “風之傷!”

    “風之傷!”

    斬魄刀“鐵碎牙”的始解無需休憩,一道一道金光劈向敵人。

    斗牙橫刀胸前,鼻息里都是他的妖力和鵺的妖力摩擦產生的風之傷的氣味,他看準時機,手腕運勁,“爆流破!”

    “轟!”刺目的金色光芒在一揮之下飛了出去,

    刀刃與刀刃碰撞,颶風沖擊風浪,金色的妖力與墨色妖力碰撞在一起,爆流破和鵺一刀劈下揮出的妖力撞擊在一起——

    僵持、互搏、運勁、消失,最后一下如破開地表的地涌泉水一樣向著四面八方猛沖過去,結界幾不可查的顫了顫,卻仍然沒有被破開的意思。

    兩個妖怪的喘息聲愈重,鵺凝視著眼前的對手,他心下緊張,面上卻不顯,只是每一次妖力的揮出絕不浪費,斗牙的靈壓一點一點地往上飆升。

    殺生丸負手而立,哪怕隔著結界,他都能感受到那如山岳壓身般靈壓的恐怖,他的靈魂就像是被壓在石頭下的螞蚱,繃著神經,調著妖力,扛著壓諸而下的力量。

    “不愧是……”如今的西國之主喃喃自語:“是父親啊。”

    結界外的妖怪都覺得不好受,更何況是結界里的鵺,一點點飆升至極致的靈壓如決堤的河流一般,一波波浪流沖擊著鵺的靈體。

    靈壓升到極致,最后的奧義將要出現。

    修羅丸仰起頭,他望向戰場的中心,斗牙大聲吼道:“卍解,冥道殘月破!”

    如今斗牙融會貫通于斬魄刀中的“冥月殘道破”不是初次見時的巨大妖力球,也不是像犬夜叉最后領悟的那樣是飛揚的刀刃,靈壓從手心迸出,灌入一心同體的斬魄刀,斗牙兩手握刀,橫刀一掃。

    奧義最初出現的是一道紫色帶著星點的光芒,隨著靈壓的灌入,周圍的空氣都劇烈的顫抖起來,微風、狂風、颶風,結界震蕩著發出“哐哐”的聲音,就像是冬日被大風吹動的玻璃一樣。

    紫色的流光沖向斗牙的對手,化作從地表卷席到天空的龍卷風,那紫色流光的奧義將用妖力牢牢護住自己的鵺裹挾其中,“嘩!呼!嘩!呼!”巨大的風聲是奧義化作龍卷風造成傷害時傳出的。

    風漸漸小了,飆升的靈壓逐漸平靜了下去,修羅丸看向結界中央,鵺的樣子狼狽急了,身上雖然只有一些小傷口,但衣裳可以算的上是破爛不堪,他曲著腰,妖力化作的長刀撐在地上,手一松,刀刃碎裂消失。

    斗牙喘著粗氣,最后這一下奧義幾乎抽干了他的靈壓,看著眼前氣喘吁吁的敵人,斗牙往后退了一步,從修羅丸打開的結界破口退了出去,斗牙在自家幼子身邊站定,手肘撞了撞修羅丸,大笑道:“帥嗎?”

    修羅丸看了眼他亦是長輩亦是摯友的父親,他回憶了一下當初刮在他身上的傷,修羅丸誠心誠意地說道:“帥!”

    殺生丸的視線從這一父一子身上收回來,他抬起手,手落在腰間的爆碎牙上。

    “該我了。”

    作者有話說:

    完結失敗。

    還差一章。?

    ? 第319章

    修羅丸松開結印的手, 結界再度封閉,他抬手擼了把自家狐貍的頭,視線落在他成名已久的兄長身上。

    如今的殺生丸,已不是當初暴躁傲慢的模樣, 外修內斂, 只那雙金眸閃爍著強烈的戰意, 是仇恨, 是弒女之恨、殺親之仇, 但是, 仇恨、鄙夷、憤怒, 都被壓在金眸中的波瀾里,殺生丸目視前方, 手搭在爆碎牙的刀柄上。

    輪番的車輪戰讓鵺只覺得精疲力盡, 耗損的妖力、消磨的精神、無盡的戰斗,這個借心靈罅隙而壯大己身的妖怪第一次感覺到了害怕——他想逃。

    鵺抬起手,妖力從手心涌出, 墨色妖力在他手中再次凝出一把刀來,他手腕運勁,長刀虛空斜批下去,發出“颯”的破風聲。

    這是挑釁——但殺生丸沒有給他半點多余的反應,殺生丸手腕下沉, 刀尖下挑, 殺生丸的身形驟然便從原地消失了——速度, 伴隨著妖力的迸發,犬妖的速度瞬間達到極致, 身形沖刺帶著刀鋒伶俐, 一眨眼攻勢便近。

    鵺悶哼了一聲, 殺生丸精絕的刀術讓他在身形一閃而過之際,一刀在鵺的手臂上帶出了一道傷口。殺生丸落地,踱了兩步,而鵺,這妖怪甚至只聽見抽刀出鞘的“鏘”的一聲,他看向他的對手,下一秒,鵺的心提了起來。

    痛極!

    爆碎牙,妖怪的血肉一旦被爆碎牙切到,傷口會持續遭到破壞,無法愈合!

    只是形若發絲的一條傷口,卻讓鵺感到了危險。

    鵺的速度不敢慢下來,與之相反的,殺生丸駐足站定,金眸一轉,視線落在了鵺的身上,手腕圓滑地一擺,爆碎牙發出“颯”的聲音。殺生丸半個字都沒有說,但只那雙金眸微微一動,視線落在鵺的身上,恫嚇的意思便到了。

    因為鵺清楚的看見,站在原地腳步未動的殺生丸,在他速度驟然拔高到極致的瞬間,聚焦在他身上的視線半點沒有發生偏移。

    他速度提升擾亂敵心的慣用計策不僅半點作用沒有起,而且,當那雙金眸追逐著他的身形,卻讓他心里感受到從未有過的壓力。

    鵺的妖力鼓噪起來,躁動的妖力中毒素翻涌,但這毒,在天生具有用毒天賦的殺生丸面前半點作用也無,甚至都沒有能讓殺生丸的表情發生變化。

    殺生丸眉頭輕輕一蹙,看得出來,犬妖戰意更勝,他右手抬起,爆碎牙刀尖上挑,鵺只感覺有微風拂過,殺生丸的身形就出現在他的身前,鵺刀光一閃,橫刀斜斬。

    兩刀刀刃撞擊在一起,發出“鏘!”的一聲。

    殺生丸只在現身的瞬間,刀光一閃,他一躍而起,隨著身子直落下來,借著身子下落的重力,一道綠色的爆亮光芒化作巨龍形狀,刀光從天而降的仿佛雨夜閃電,三息之間,如若暴雨之中的閃光,“嚓嚓嚓!”

    “蒼龍破!”

    “蒼龍破!”

    “蒼龍破!”

    刀光一時如雨季暴雷,連綿飄落,一時如驚濤駭浪,波浪驟起,雷聲轟鳴,閃電連綿,蒼龍傲然盤旋于結界之中。

    小狐貍趴在衣襟口,仰首感慨:“倒也真是長大了。”

    “是啊,”殺生丸側目看過來,慢吞吞說道:“原來捏狗嘴就能閉嘴的犬兒再也瞧不見了。”

    修羅丸壓住狐首,老父親欲言又止,而修羅丸,作為一個養大過兄長并且精心教授過他斬術的弟弟,他謹慎地閉上了嘴——這家伙耳聰目明,眼觀六路耳聽八方,就算是在結界里也能聽見他們說話聲的好嗎?

    一道雷光劈下,龍形的暴擊將鵺橫地打飛出去,鵺踉蹌地站住腳步,殺生丸飄然落地,回首默視。

    好兇!

    爆碎牙持續給鵺造成著傷害,妖光破開護體的妖力,細小的傷口“滴答,滴答。”地滴著血。

    “唔。”修羅丸發出鼻音,移開視線,幾不可查地縮了縮脖子,修羅丸咽下嘴里的唾液,轉移了話題:“結界支撐不了多久了。”

    結界里的西國之主自然能感覺到,殺生安站定在高空之上,足下妖力滾滾,黑絲般的污穢妖力泛著刺鼻的惡臭,每一次翻涌,撞擊在由清冽明麗的靈力凝聚的結界之上,金色的光壁都會發出一絲顫動。

    鵺有些恍惚,他自然也能聽見修羅丸剛說的話——結界支撐不了多久了。

    殺生丸抱著手臂,他沒有搭腔,眾妖立于云端之上,以他的修為,他能感覺到,穿過高空之上的白云,從地面的一片空地之上傳來的淺淺靈壓波動——明麗的、清冽的。

    這是此世與彼世共同構建的一處陣勢。

    此時,修羅丸兜著自家狐貍的胳肢窩把白狐抱了出來,手一松,英俊的青年顯出人形,修羅丸手垂在身側,身體緊繃,戰意已現。

    殺生丸分辨著結界微妙破碎的邊界,他說道:“今日,便是你的死期,你也無需害怕,無需悔恨,吾等今日聚于此地,只求你魂飛魄散。”

    “蒼龍破!”

    蒼龍裹挾的電光沖向他的敵人,“咔嚓!”就像是雞蛋蛋殼被可破的聲音一樣,結界破了!

    鵺心頭一喜,下一瞬,他的妖力驟然翻滾???來,黑色的妖力凝成目不可視物的濃霧——他要逃!

    殺生丸余光看到自家幼子身形一閃,“鏘”的一聲時歿出鞘。

    “啊!”鵺慘叫了一聲。

    濃墨般的黑霧里,殺生丸依稀能夠分辨出打斗三方的位置,犬妖、死神、污穢而生的妖怪。

    “轟!”蒼龍飛揚翻騰,妖力翻滾,雷聲轟鳴,電光炸開,轟然的聲音配合暴起的妖力,黑霧像是狂風吹亂的云一樣,四散開來。

    修羅丸反手握刀,刀尖指地,手一松,時歿落地,在刀尖觸碰到地面之前,半空蕩開漣漪,斬魄刀落入波瀾中央,消失無蹤。“秋之墮,時歿。”修羅丸呼喚了一聲。

    “簌簌!”秋風勁掃落葉,時歿的始解占奪融入敵人的力量化為己用,斬魄刀化無形為有形,只做千片萬片的刀光飛落而下,時歿化身無數如秋風之中風卷落葉。

    幽綠的蒼龍傲然破開目不可視物的黑霧,連綿無聲的秋風落葉凈化墨色纏繞的殘積,如云散雨停一般,罩住戰斗中心的黑霧消失無蹤。

    修羅丸瞬步爆發,銀刃借著身形落下的動勢再添威力,狼狽欲逃的鵺被攔了下來。

    這妖怪早就沒有初初現身時的鎮定自若,他衣衫狼狽,遍體鱗傷,一雙眼睛里透著怯懦與惶恐——怯戰!

    修羅丸這一攔,攔住了他逃跑的路,修羅丸幾不可查地向著地面望去,一絲比發絲還要細的妖力飄飄忽忽朝著地面落去,修羅丸心里暗自呲笑一聲,到底是老手段了,一點新意都沒有。

    鵺橫刀于胸前,開口說道:“你們一定要這樣趕盡殺絕嗎?”

    修羅丸平靜開口,他一副什么都沒有發現的模樣:“害怕了嗎,完了,我西國妖怪別的缺點,哦,不,優點沒有,記仇是第一位的。敢冒犯吾等之尊嚴,不叫你消殆于時間,吾等絕不停手。”

    鵺平復下呼吸,他眼睛倏然睜大,妖力流轉,人形瞬間發生變化,首先是虛影,殺生丸能看見一個狐貍模樣的虛影,身形如山岳,高聳龐大,殺生丸和修羅丸甚至只有他爪子那么高。

    鵺的注意力全在兩個犬妖身上,在泠然的戰意面前,他甚至沒有注意到,兩個滑頭鬼,曾經的西國大將,浮月市町之主已悄然退到了百米之外。

    虛影凝實,一頭巨大的白狐現身人前,那巨大白狐俯首看去,它高揚起爪,只是抬起狐爪的這個動作就帶動了如洪流一般的妖力。

    修羅丸微微側手,他與自己的兄長對視一眼,修羅丸幾不可查地搖了搖頭,殺生丸收斂心神——時候還未到。

    兩人一人一邊,一人手持一刀。

    戰!

    巨大白狐踩踏著天空上聚集的妖云,朝著兩兄弟攻擊過來,速度快極,但出乎鵺的預料,面前的這兩兄弟都沒有變回原形與他戰斗的意思。

    兩兄弟看得清楚,哪怕鵺的速度快極,他們都能精準捕捉到他的身影,雪色白狐身上晃過的陽光,形如山岳的白狐以與他體型十分不符的速度凌空躍起,兩只生著利鉤的前爪朝著他們抓了過來。

    妖力回轉,瞬步迸發,身形只是一晃,兩兄弟就靈活地躲開了,一人一邊,傻子都看得出來,結界破碎之后,鵺一點沒有纏斗的心思。

    交戰,接觸,分開,骨爪劃上利刃,爆碎牙上冒出火花,妖力覆蓋的刀刃堅不可摧。

    鵺想逃,但兩兄弟堵著,他逃無可逃,避無可避,只能迎戰。

    這兩兄弟自幼就沒有畏戰過,風里帶著黃泉污穢的惡臭,妖力流轉、靈壓欺負,鵺已經是遍體鱗傷,妖力的恢復幾乎要趕不上兩兄弟帶給他的傷,而兄弟倆不過是手臂身上被帶出幾個破口。

    鵺心知不好,他能感受到他分散出去的妖力已經纏上了結界中一個陰陽師的靈魂,是時候了,他下定決心——哪怕主體消失無蹤,以他的特性,再花上百年時間,也是能恢復如初的。

    三個大妖怪從天上打到地上,從地上打到天上。

    森林、山丘、湖泊,震蕩的妖力與靈壓讓邊界外的人類都感受到了地動般的震感。

    “罷了,罷了,”狡猾的白狐這樣說道:“你們想殺我,如此無恥地與我車輪戰,消耗我的妖力,耗損我的精神,”巨大的白狐一邊攻擊一邊說道,他的目光直直看向殺生丸手里的爆碎牙,鵺這樣說道:“你的刀,是叫爆碎牙嗎,殺生丸大人,不如你試試,用你全部的妖力灌入你的刀,看能將我傷到何種地步?”

    “來,一戰,”鵺的聲音聽起來很虛弱,輪番的車輪戰也著實讓他精疲力竭,說道:“修羅丸大人,殺生丸大人,我要看看你真正的實力。”

    兄弟倆看了彼此一眼,殺生丸嘴角淺淺勾了勾,自家這蠢狗弟弟倒也不錯,到現在已發生的一切都在他預料之中。

    殺生丸看了眼故意露出虛弱模樣的鵺,他抬起手,幽綠色的妖力如繞梁的煙霧一般纏繞在刀刃上,爆碎牙發出充滿戰意的嗡鳴,修羅丸往后退了一步,靈壓沉了下來,在他進化的天賦下,鵺散發著惡臭的妖力幾乎已經消失不見。

    修羅丸的靈壓正穩穩的提升,直到突破卍解的界限。

    “卍解,”修羅丸的聲音幾不可查:“時歿。”

    殺生丸右手微抬,橫刀斜斬而下:“蒼龍破!”這一擊,正如鵺期待的那樣,裹挾著殺生丸積蓄于身體里全部妖力,這一道蒼龍,要比之前斬出的奧義要巨大許多,足有一條河流那么寬的蒼龍直直撞向體積龐大的妖狐。

    勢如破竹,不可抵擋。

    “轟!”一擊,撞碎了鵺護身的妖力,沖向他的軀體,仿佛是古時最殘忍的刑罰凌遲一樣,只剎那間,鵺的身體便被削成了碎片。

    白毛飛散、血肉橫飛、骨頭斷裂。

    蒼龍飛過,只見血肉消融,爆碎牙的妖力以極快地速度侵蝕著四散的血肉,左不過十個呼吸,龐大如山岳的白狐便消失無蹤。

    在身軀消失之后,靈魂的力量沉積下來,一道灰色的靈魂在鵺站立的地方緩緩成形。

    “夏之實,時歿。”

    彼力化己身,夏日締結果實,早就深入鵺的身軀里的劇毒凝結成一枚成形的果實,果實凝聚劇毒,化作時歿的分/身,驟然刺出。鵺緩緩睜眼,就看見時歿從無到有自他心口凝成的刀刃。

    這看起來就是時歿始解的第二式,夏之實,以劇毒凝結果實,以毒果化作刀刃,花開果成,鎖定目標。

    鵺無力地吐出一口氣“呼!”,靈體的雙膝一軟,跪倒在地上,刀刃消失,時歿重回到修羅丸的手中,鵺吐出一口血,灌入靈體的劇毒讓他皮肉綻開,血液淌了一地。

    “看起來,”鵺無力地仰起頭:“我還真的不是你們的對手。”

    “噗。”一口墨色的污血被鵺吐了出來,他身子歪向一邊,只見他靈體像是崩塌的沙堆一樣,化作飛灰,消失無蹤。

    身體消失無蹤,靈魂化作灰燼——若不是他們了解鵺究竟是怎樣一種存在,怕是會以為他已經死了。

    殺生丸平復了一下呼吸,落在修羅丸身邊,張口問道:“如何?”

    修羅丸輕輕點了點頭:“我們走!”兄弟倆化作金色光團,朝著斗牙幾人的方向飛掠而去。

    作者有話說:

    完結失敗+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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