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4章 人生如逆旅，我亦是行人(2)
這個晚上，吳辭徹夜未眠。吳言也是。
他們睡不著。
晚飯是一家四口和梁奶奶一起吃的，飯后，吳辭把梁奶奶送回了她家，巧克力也回到了梁奶奶那里。
夜里隊友們也沒睡，還在同其他認識的玩家互相交換消息。
漸漸地大家發現一件事：不是所有死去的玩家都回來了，還有相當一部分玩家沒有回來，比如袁媛的爸爸就在其中。
一夜沒有睡覺，再加上進副本的前一夜大家基本在推理副本，吳辭實際上已經兩晚上沒怎么休息了。
可她卻一點也感覺不到倦意。
她在等藺夜明。
一切都是那么巧，就在吳辭剛去廚房燒好了水，正在將熱水倒進水壺里時，家門被敲響。
吳辭放下水壺，跑出廚房。
她看見的是立在他們家門口的藺夜明。
他噙著溫柔的笑，看著她，明明十幾步的距離，吳辭卻恍惚覺得他好像是從遙遠的萬水千萬外而來，終于駐足在這里。
她跑向藺夜明，當她終于來到他面前，才覺得原來他就在這里，真真切切就在觸手可及的近處。
“藺夜明。”吳辭心中百感交集，忍不住胸口的酸脹心情，眼中也泛開水霧，眼角有些濕，她伸手抱住藺夜明。
藺夜明反抱住她，動作自然而然，低頭對她說：“是我。”
吳辭忍著心緒，酸澀的鼻頭吸了吸，微笑道：“謝謝你送給我的禮物。”
“嗯。”藺夜明靜了靜，說，“是我該謝謝你，終結了塔羅獵殺陣。”
吳辭不禁問：“「神」……藺光耀他，去哪里了？”
藺夜明稍松開吳辭，只是他的手仍攬在她的腰后，他先同吳辭身后的爸爸媽媽打了招呼，然后溫聲對吳辭說：“晚一些我會把一切都告訴你的，不過現在你先跟我出去一趟，有點重要的事情要辦，帶上身份證。”
吳辭連忙道：“好。”接著就去自己的房間換衣服。
只是她進自己房間前，聽到藺夜明又跟她爸媽說：“麻煩伯父伯母再拿一下戶口本。”
吳辭莫名其妙，藺夜明這是要辦什么重要的事，怎么拿起他們家的戶口本了？
吳辭本以為，藺夜明作為一個同樣死去多年又回來的人，是要辦理一些身份認證的問題，或者是去公安局處理他們家滅門案的事，沒成想，她被藺夜明拉到小區外的照相館，拍了一張紅底雙人照，接著又被他開著一輛賓利飛馳，給帶到了一個叫“南城區民政局”的地方。
吳辭：“？”
等吳辭迷迷糊糊拿著一個紅本走出民政局，整個人還是懵的。她看看藺夜明手里的同款紅本，怪不得要他們家的戶口本，原來等在這里呢。
所以她怎么就忽然變成“已婚”身份了呢？吳辭只覺得魔幻得回不過神。
最后她指著藺夜明的身份證問：“你怎么就有身份了？”
你不是都死了十多年了嗎？為什么還會掏出完全沒問題的身份證！
藺夜明把吳辭拉進他的豪車，等他啟動車子回家，才和她說起這一切。
“這些年我和我的臣民們，就是霧靈、克洛托他們，在吸取玩家正面意識情緒的同時，也通過設置福利副本和親身鼓勵玩家，獲得你們更多的精神力量。這部分力量，被我瞞著「神」的耳目，保存下來。”
“你們的意識集合體數量和強度，會影響我們的力量。”
“我灌注在你項鏈里的力量，就是這部分。”
“等你將這份力量帶到洋樓中，通過我的軀體注入給我，我存在于游戲中的意識與軀體重新合二為一后，就取得了壓倒「神」的力量。”
“我將「神」，我哥哥，藺光耀，吞噬了。”
吳辭不禁擔心道：“你會受到什么影響？”
藺夜明笑了笑：“影響就是，我所擁有的‘超能力’裹挾著藺光耀回到高位面，而留在這里的我，就成了一個普通人，和你們一樣。”
“不過在塔羅獵殺陣瓦解的時候，我使用最后剩下的一點力量，在霧靈他們的幫助下，修改了因果。”
“修改……因果？”
“是，我有編織因果的能力，只要游戲崩塌瓦解，我得以脫出禁錮，這些年死去的玩家殘留在游戲中的意識被解放，我就能借由這些意識重新編織他們的因果。所以你的爸爸媽媽、梁奶奶，還有那些死去的、心中良善的部分大于邪惡的玩家，都隨著因果被更改，重新回到世間。”藺夜明側過頭，眼中笑意如星辰，“這就是我給你的禮物，也是我和我的臣民們、我們所有人對玩家的謝禮。”
吳辭不禁眼睛發酸，“藺夜明……”
“至于那些心思惡劣的玩家，我也實在是愛莫能助，他們殘留的意識早已被藺光耀吞盡。”他平淡笑道。
沉默片刻，路過一個紅燈，藺夜明將車停下來。等燈的間隙，他將右手伸過來，覆蓋在吳辭的左手上，認真對她說：“我在這個世界有父母、有親人，雖然他們都不在了，但他們把我帶來這個世界，讓我看到了許多風景，切身體會到很多東西，我很喜歡這里。”
吳辭反握住藺夜明的手。
“我始終是藺夜明，盡管發生了許多事。”他深深地一笑，“以后，我會作為藺夜明過完自己這一生，與你一起。”
“那……再以后呢？”吳辭問出口。
“再以后……”前方的紅燈切換為綠燈，藺夜明收回手，握住方向盤。他沒有回答吳辭的問題，只是笑了笑。
吳辭略一沉吟，也笑了，她明白藺夜明的心意，明白他的答案，也不需要再宣之于口。
——再以后，他就該回去高位面了。
但是，將來還有那么多年的時間，何必去想以后呢？
在失去了那么多，經歷了那么多，又失而復得之后，幸福地過好每一天，體會歲月流逝中的喜悅，那才是最重要的。
***
吳辭把自己結婚這件事，發到了“垃圾游戲狗帶”群。
群友們紛紛排隊撒花恭喜送份子，愣是沒一個有疑問的，連發個“驚訝”表情的都沒有，接受程度比吳辭還良好。
反而情緒最激動的是吳言。
吳言大怒，他早上去上班時，妹妹還好好的，結果下班回來妹妹就被拐了。早就知道藺夜明這小子心術不正，沒想到行動力這么可怕，是專門趁他不在家把小辭領走的吧！
吳言一回家就要去找藺夜明算賬。
然后就被爸爸媽媽攔住了。
爸爸直接劈頭蓋臉訓斥吳言：“你有沒有腦子？你妹妹結婚是喜事，你瞎鬧什么？幸虧我們兩個回來了，不然就靠你，還指望你能照顧好你妹妹？你連自己都照顧不利索！”
吳言滿頭問號，不是在說小辭的事嗎？怎么又扯到他不利索了？他怎么就不利索了？
媽媽笑著把吳言拉到一邊，“別生氣，先吃飯。這周末我們請寒露來家里吃飯，你要好好表現。”
吳言頭上的問號頓時更多了：“我表現什么？怎么又扯到寒露身上去了？”
爸爸無奈地搖搖頭，這兒子沒救了，也不知道遺傳的誰。真幸虧他們老兩口回來了，不然兒子這樣，再拖累閨女，倆孩子就……
爸爸沒好氣道：“想不明白就繼續想，自己好好想。”
吳言就這么懷著納悶上桌，他倒也聽了爸媽的話，一直在思考。
媽媽用筷子尾輕戳吳言，提醒他：“你以為寒露為什么愿意跟著辭辭去死神副本里救你？你當寒露只是為了辭辭？”
吳言恍然一呆，接著腦子里就過了一大堆和蘇姐有關的事，從最早之前跟她切磋時候認識，到如今打穿整個游戲。
他越想越沉默，表情也嚴肅起來，最后連筷子都被擱在手邊。
過了有好幾分鐘，吳言才抬起頭道：“我知道了。”
爸爸沒好氣哼了一聲：“你知道什么了？”
吳言：“我都知道了啊，我又不是傻子！”
爸媽對視一眼，也不知道這個兒子是忽然自我攻略成功了還是其實壓根什么也沒明白，總之媽媽說道：“那就這么定了，周末寒露過來了你給她做飯。”
吳言義正言辭：“知道了！”
***
后來，吳辭在公司見到了袁媛。
游戲關停，袁媛總算從噩夢中醒來，可她的爸爸沒有回來。爸爸留下的公司岌岌可危，股東們趁機侵吞。
袁媛為了維持住公司，已經沒有多余的精力再來上班，只好辦理了離職。
袁媛走之前，把吳辭拉到走廊上，眼神復雜看著吳辭，幾度欲言又止，終于說出口：“……對不起。”
吳辭知道袁媛在為了什么道歉，是為以前對吳辭的頤指氣使。
吳辭并不在意，也不關心袁媛以后會如何。只不過她知道袁媛的爸爸沒有回來是因為他心中的陰暗要大于光明，藺夜明改變不了他的因果。想到這里，吳辭還是選擇多嘴地忠告袁媛：“以后不管做什么，別讓心里的惡念占上風，不妨告訴你，塔羅獵殺陣之所以會出現，就和這個有關，我不是在開玩笑。”
袁媛表情變幻莫測，最后還是謝過吳辭，答應下來。
袁媛一離職，那些以前總圍在袁媛身邊，還跟著袁媛一起口頭損過吳辭的同事們，頓時就歇了。
這些同事私下里聊天，都說簡直是風水輪流轉，以前覺得袁媛是公司的關系戶，跟她套近乎能帶來好處，沒想到現在袁媛家里落敗灰溜溜走了，吳辭反倒事業越做越好，又升職又加薪。
果然還是低調的人最不能被無視。
接著這些同事又發現，吳辭每天來上班變得越來越漂亮，以前吳辭不太愛打扮自己，也不愛換包，但現在吳辭每天一進公司就自成靚麗的風景線，很多同事都會盯著她看。她那個包也換了，換了好幾個新包，每次都和衣服搭配得相得益彰。
這幾個同事背后議論說，吳辭是不是交了一個有錢的男朋友。
直到某天下班，幾個同事看到他們寫字樓下居然停著一輛賓利飛馳，又看見吳辭打開車門坐進副駕，這幾個人終于忍不住了，她們第二天問吳辭：“昨天來接你的是你男朋友？做什么的啊，看著挺有錢。”
吳辭微笑：“是我老公，上市公司的CEO。”
幾個同事如同被雷劈焦了，心情復雜。
藺夜明那個公司原先就是藺家父母經營的。當年藺家是彩虹坊小區的富戶，把公司經營得有聲有色。
要不是發生滅門案，原本一切會更好的。
如今藺夜明回來，按照因果，順理成章繼承家業。他身為高位面的存在，低位面什么事情難得倒他。不過一年的時間，陳舊的老公司就被藺夜明整頓得煥然一新，走上新的發展線，成功上市，在業內獨占鰲頭。
有一次藺夜明加班，吳辭下班后，打車去他公司找他，發現他帶著一群人在與合作伙伴開會。
吳辭到的時候，正好大家散會，吳辭和走出會議室的合作伙伴對上面，一看好眼熟，這不是唐總么？
“唐琦。”吳辭招呼。
唐琦西裝革履，看見吳辭眼睛一亮：“喲，美女，好久不見！你真是越來越迷人了！”
唐琦沒控制音量，還說得感嘆語氣特別重，引得周圍員工都看過來，接著就低聲議論。
藺夜明走出會議室，語氣略顯冷硬地警告：“唐總注意些措辭。”
唐琦無可奈何地聳聳肩，“行吧，是我錯了。但是美女，我可是真心實意不帶任何目的地夸你。”
吳辭冷冷白了唐琦一眼，過去到藺夜明身邊，挽住他的胳膊。
唐琦感覺有點牙酸，陰陽怪氣道：“唉，美女，你如今可太幸福了。”
吳辭也覺得，自己如今過得很好。爸爸媽媽在身邊，身份是已退休的警察，每天散散步養養花；梁奶奶也回來了，不再有肝癌疾病，可以安度晚年。
沒有比這更好的了。
但是她心里始終缺了一塊。
——魔卡系統，霧靈。
自從游戲瓦解，她再也沒有見過霧靈，也沒有再聽過她的聲音。有時候夜深人靜時，吳辭仍舊試著呼喚霧靈，然而回應她的只有靜謐的世界。
霧靈就這樣消失了，吳辭還記得自己最后見到她時，她擋在洋樓前，以手為劍，以柳葉和山桃花瓣為刃，抵擋那些瘋狂的、如螞蟻一般洶涌的敵人。
吳辭想起自己剛被拉進游戲過的頭幾個副本，那時候她和霧靈總是互懟，霧靈弄出來的人設也令吳辭萬分無語。
垃圾魔卡系統毀我人生——那時吳辭總忍不住這么吐槽。
但吐槽歸吐槽，在一起面對副本的過程中，吳辭知道了魔卡系統確實是站在玩家這邊的，知道了她有自己不為人知的秘密，知道她叫霧靈。
藺夜明曾說，不是她隨機抽到百變魔卡系統這個基礎技能，而是霧靈主動被她抽到的。
他說，霧靈和她之間有些因緣。
吳辭不知道那是什么因緣，但隨著她不斷通關，她開始堅定地知曉一件事。
——霧靈，是和她并肩作戰的伙伴，是除了藺夜明外，對她最特殊的存在。
可是現在，霧靈不見了，吳辭甚至連對她說聲謝謝的機會都沒有。
吳辭也問過藺夜明，霧靈在哪里，為什么不能再見到她。
藺夜明只告訴吳辭：“她去了她該去的地方。”
“不管是誰，都有它必須去的地方，霧靈也一樣。它們和我不同，我可以作為藺夜明留在這里，它們卻必須回到自己的位置。”
這個答案，吳辭并不意外。可她還是感到遺憾，想要再見霧靈一面，至少能夠親口對她說上一句謝謝。
她也問過藺夜明，她和霧靈到底是怎樣的因緣，但藺夜明依然只告訴她，只要有緣，未必不能再見。
有緣再見，這份念想就這樣壓在了吳辭心頭。
又過去一年。
新年的春天，藺夜明陪吳辭全家去探望吳辭的姥姥姥爺。
姥姥家在直隸北部的一個小城里。
兩位老人精神矍鑠，在藺夜明修改過因果后，兩位老人不再知道自己的女兒女婿曾經出車禍死亡的事情。在他們現在的認知里，女兒女婿一家都過得非常好，這讓兩位老人一直笑瞇瞇的。
在姥姥家的日子安逸、悠閑，吳辭沒事的時候就去附近走一走，附近有山有水，河邊的柳樹抽芽，嫩綠一片，桃花也開了，生機盎然。
這天吳辭和吳言一起在河邊走著，吳辭看向不遠處的山，想到了小時候的事。
“哥，我四歲那會兒和媽來這里，媽帶我進那片山里了，當時我還和媽走散了。”
“哦，我知道這事，媽跟我說過。她說找到你的時候，你在一個附近村民用泥巴堆的神廟前，當時下雨了，你還給神像遮雨。”
吳辭眼中浮現起回憶的溫柔：“那個山神像是泥巴做的，我怕被澆壞了。”
吳言笑了一聲，摸摸妹妹的頭。他看著這片高低起伏的群山，吹著春風，心情舒暢，十分放松，忽然就來了興趣說道：“明天咱們也沒事，去山里玩吧，叫上藺夜明。這附近好像有個自然保護區，主要空氣好啊，我手機搜搜……這個，挺近的，霧靈山自然保護區，還是國家級的。”
“你說什么山？！”吳辭心底一震，當下問出口。
“嗯？霧靈山。”吳言答完，看見吳辭這忽然震驚的樣子，不由怔了一下，猛地他也反應過來，“小辭，霧靈這名字……”
話還沒說完，就看見自己妹妹瘋了般地從跟前跑走。
吳言驚呼：“小辭！”趕緊追過去。
***
“很想看小辭小時候的樣子啊，特別是小辭扎三個羊角辮的樣子特別逗比！”
“其實，我有一個自己的名字……不是魔卡系統，是我自己的名字。”
“小辭，你找到我啦。”
“我知道啦，好噠，以后不會再讓小辭擔心！代表愛與和平的霧靈，能認識小辭，真的很開心！”
腦海中全是魔卡系統的那些話，她活力滿滿的語調，俏皮的尾音。
吳辭拼命般地往那座山跑去。
原來、原來如此……
霧靈、霧靈山、山路深處的那座泥巴小廟……
怪不得魔卡系統見過她小時候的樣子，怪不得藺夜明說她們有因緣。
原來魔卡系統，就是那個山神！為報她幼年時那一葉梧桐的遮雨之恩，才成為她的基礎技能，和她并肩作戰！
吳言追上吳辭，只看見吳辭急切的眼眶和說什么也要進山的堅決。吳言只好跟著吳辭，跑進那座山。
昔年被人踩出來的山路還在，吳辭順著山路往上走，迫切地尋找著。
當年那座小廟在哪里？還在嗎？
那個泥巴糊成的簡易廟宇，太容易在時光的流逝中廢棄，會不會它早就已經不在了？
吳辭不知疲倦地尋找。
已經二十多年過去了，她根本記不得當時是在哪里遇到的小廟。她只能不斷往山的深處去，遇到人踩出來的路就跟上。
“小辭，你慢一點！你這樣找怎么找得到？這是一整座山，你先停一下別摔了！”
終于，吳辭累得走不動了，她靠在山壁上，疲憊地喘息。
找不到，她還是沒能找到。
太陽已經從南面偏向西面，她已經找了太久，已經到下午了。
吳言過來扣住吳辭的雙肩，勸著她道：“小辭，先回去吧，明天再來找，不然等天黑就麻煩了。”
“哥……”吳辭咬唇，苦澀笑了笑。吳言說的對，她確實不能再在山里逗留下去了。手機也已經沒有信號，她的家人們現在聯系不上她，大概都急壞了。
仔細想想，二十多年的時間過去，那樣一個還沒有人高的袖珍泥巴廟，不可能存在了吧。這附近的居民老的老，年輕的去城里打工，亦或許早就忘記什么山神了吧。
可就在這時，吳辭忽然聽見了鞭炮聲。
鞭炮聲并不遠，就在下一段山路的拐彎處，被一闕高高的山壁擋住。吳辭定定望著山壁，她想到什么，一秒后她再度使出力氣向那邊跑去。
跑過崎嶇的路，累到已經快要筋疲力竭，終于來到了拐彎處。吳辭扶著山壁拐過去。
然后，她怔住了。
原來，就在高高山壁的后面，有人用水泥修筑了一大塊平臺。平臺上佇立著一座十幾平方米大的兩開間廟，有兩個附近的居民似乎是剛上完香，就是他們在放鞭炮。
廟里的香火旺盛，不斷有裊裊濃煙飛起。廟前廟后是滿地的爆竹皮，像是一地紅色的落雪。
吳辭步履有些不穩，跑進這座廟。
她看到了廟里的神像。穿著綠色裙子的女孩，高高坐在一大堆供品后，噙著溫柔的笑。她的頭上戴著柳葉和山桃花瓣編織成的花環，她憨態可掬地望著每一個人進來廟中的人。
而她的牌位上寫的是：霧靈山山神之位。
這一刻，吳辭忍不住潸然淚下。
原來當年的泥巴小廟沒有消失，而是變成了能遮風擋雨的大廟。
原來居民們從沒有忘記過山神，為她修建了更好的廟宇，一代人老去，下一代人依舊在供奉。
更重要的是，她真的與霧靈重逢了。長久以來缺了一塊的心，在這一刻，終于徹徹底底圓滿。
“霧靈，是我，我都知道了。”吳辭望著這個被粉刷得嶄新的神像，向著她躬身，行三個揖禮。
吳辭發自內心地說：“謝謝你，霧靈，祝你以后一切都好。”
最后看神像一眼，吳辭走出小廟，和吳言一起離去，兩個人的身影漸漸消失在山壁拐角處。
仍舊有附近的居民陸陸續續拿著線香、蠟燭和供品而來，高高興興叩拜山神。
香煙裊裊中，在吳辭聽不見的地方，一道俏皮的聲音溫暖地低語：“也祝你以后一輩子都平安幸福，小辭……”——
END——
作者有話說：
完結了，撒花！
感謝所有追更的寶寶！
下本書寫《女配覺醒后向BE說拜拜》，甜爽奇幻腦洞文，換換腦子。無限流以后還會寫，只要有好的腦洞構思就開。
江湖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