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1章 是他

    “白夜！你回來啦！”

    白夜走出秘境卡時, 小佩仍在后院訓練，一見到白夜，立刻就開開心心跳了過來。而直到落地?近前, 一句“你回來啦”說出口，小佩方才?發?現, 白夜臉上的表情似乎很是?反常。

    ……那是?一種?將?焦躁和混亂強行壓在其中, 緊繃得快要破裂的冷靜。

    “白夜……”

    小佩頓時呆住。在一起這么久, 她從未見過白夜有這樣的狀態。而白夜并未回應小佩，只是?目不斜視, 徑直向后院深處走去，小佩暗自心驚著，停了片刻, 方才?又意識到了什么——

    等等……

    辰宿……他?沒有跟白夜一起回來？

    如?今的后院中，侏儒們已?經都散了，卡索不知跑去了哪兒，暮也并不在這里，大片的空地?在黑沉的夜色中空蕩著。白夜走向空場, 直奔深處那大批機械士兵存放的地?方——負責管理機械士兵的豹人阿七，這幾天都會?在這附近忙碌或休息。

    “阿七, 阿七！”

    白夜遠遠喊了兩聲，又忽地?召出壞機器乘上去，快速飛到了士兵隊列附近。

    “阿七！你在嗎？！”

    白夜叫得急，正在休息的豹人很快便從隊列一側走了出來。

    “白夜，我在這兒�！�

    回應剛出口，豹人立刻也發?覺到了白夜的不對勁。他?加快步子趕忙走向白夜, 白夜也同時跳下了壞機器，幾步上前, 兩只充血的眼緊緊盯著豹人，開口就是?讓人完全摸不著頭腦的要求：

    “阿七，跟我走，幫我再去一次地?堡�！�

    “去地?堡？？”

    豹人一驚，一時不懂白夜是?什么意思。

    “我們去地?堡做什么？？”

    此時，卡索和暮已?經被?小佩緊急叫來了后院，趕到了白夜身邊，一個機械戰士突然走向白夜，應該是?感?應到異常信息的諾瓦。白夜看看其他?人，又轉向豹人，沒有做任何解釋，只是?前所未有地?，強硬地?做著要求。

    “幫我去地?堡，現在就去�！�

    “不能耽誤時間了，現在，馬上，立刻就去。”

    ***

    曾經那架載著辰宿他?們去往地?堡入口的飛行器，一直停在廢工廠附近的空地?上，要去地?堡，還是?要先?前去廢工廠。白夜的狀態過于反常，一行人也沒敢多問白夜什么，只是?跟著他?一同離開秘境，取得了飛行器，由卡索駕駛著，一齊飛往了那片位于高壓電網中心的地?堡入口。

    盡管沒從白夜那里聽說什么，但一回到神佑星上，暮很快便通過本地?網絡中獲知了所有的變故，并向其他?人做了大致說明。整件事的前因后果并不復雜，但暮的寥寥幾句，卻有如?重?錘落下，沉沉創擊在所有人心里——

    白夜和辰宿不慎落入神庭的陷阱，而辰宿為了救白夜，大概率，已?經不在了。

    飛行器中一片沉默，偶爾能聽見小佩控制不住的一聲嗚咽。而就在暮說明情況的時候，白夜一直也沒有做出任何反應，只是?靜止一般盯著前方的窗外一動不動，好像無論暮在說什么，全都與他?沒有關系。

    如?今的白夜，心里只有一個目標，一個念頭。這念頭不需要誰來認同，也不需要說給誰聽，他?強硬地?要求他?們協助，他?不想考慮他?們的心情。

    ——無暇考慮，沒有余力，白夜所有的心力，就只夠前去地?堡，去做那唯一的一件事。

    而豹人他?們當然也并不介意白夜此時的不予告知。盡管他?們與白夜同行的時間有長?有短，而不管是?相處日久如?暮，又或是?剛剛加入不久的豹人，他?們對白夜也都有著相同的信任與體諒。

    在如?今這樣的時刻，他?們要做的，只是?協助白夜去往他?要去的地?方，僅此而已?。

    不知過了多久，那片高高低低的電網區總算出現在了視野中。白夜不要耽誤時間，卡索便按照白夜的指示，將?飛行器一路開到了電網上空，徑直向著位于電網區中心的地?堡入口而去。

    “就在前面了。”

    高度下降，卡索指了指前方那巨大集裝箱式的建筑。白夜點了下頭，待到飛行器飛至集裝箱頂空的那一刻，唰地?打開機艙門，將?隊友同時召回召喚艙，而后竟是?直接從飛行器上跳了下去！

    “他?他?他?跳下來了！��！”

    “敵襲！敵襲��！”

    “準備應戰�。。　�

    自從白夜的飛行器不遮不掩地強行闖入電網上空，地?堡入口的守衛們便立刻進入了戒備狀態，眼見著白夜獨自從飛行器上跳下，守衛們大驚，下意識便將槍口齊齊對準了半空中的白夜。

    而白夜并不管那些對著自己的武器，一抬手召出壞機器，翻身登上了壞機器左肩上的力場座椅。壞機器雙腳助力開啟，安全降落在地?堡門前，隨后手臂處白光掃蕩一圈，毫無半分遲疑，瞬間將?周圍一圈守衛齊齊燒成了焦炭！

    室內的守衛聞聲趕出，卻只見一白衣男子坐在機械巨人肩上，四周則橫七豎八，倒著一圈焦黑的尸體。守衛們登時大驚，而下一秒卻見那機械巨人附近，數個敵人在空氣中憑空出現，人人攜著深濃的殺氣，眨眼間便閃現至他?們面前。

    “全殺�！�

    白衣男子口中淡淡說了一句。而幾乎就在同時，那十幾名守衛便在一聲聲悶響中碎成了一地?不成形的血肉。暮輕車熟路地打開門鎖，破解驗證，一行人一路平趟，乘上去往地?堡的升降梯，徑直向著地下深處而去。

    ***

    “報報報報報告！��！”

    地?堡中樞，指揮廳的大門砰地?被?撞開。很快，整個中樞，乃至整個地?堡前站便陷入一片大亂。職員們樓上樓下，慌慌張張傳遞著消息，軍官們急忙披掛上陣，下令軍士們緊急集結。一輛輛軍車隆隆開在砂石地?面上，夾雜著軍靴聲鏗鏗鏘鏘的嘈雜紛亂，但凡能調集的戰斗人員，通通都在匆忙趕往地?堡入口的路上。增援源源不斷，但很快，大批增援卻又被?撤退的軍士們堵在了半途。

    “前方什么情況！！”

    “來襲的確定是?那個白夜？？”

    “他?、他?不是?已?經死了嗎？？��！”

    白夜已?經死在游戲里的消息剛剛才?傳到地?堡，對當前的突發?戰況，所有人都是?一頭霧水，一臉懵逼。有兵士們高聲詢問著，而還不等聽到回答，轟的一聲巨響，一團爆炎赫然炸開，直接便將?那一片擁擠的兵士們全部吞沒其中。

    白夜下了全殺的指令，卡索和豹人火力全開，手下再無半點留情�？ㄋ骶拖癖�?揭了生殺封印，在灼烈的火焰中上躥下跳，大肆游走，團團爆炎幾乎將?大半個前站卷入其中。而豹人則扛起辰宿愛用的那尊重?型火焰炮F36，一炮轟出，前方的重?重?阻隔頓時便被?轟開一條鋪滿焦灰的通路。

    “他?們……他?們這是?想干什么�。　�

    指揮官瞪大眼睛，呆呆聽著通訊中那一條條令人驚心的戰報。白夜那句全殺并不是?說說而已?，那白衣男子宛如?從天而降的邪魔，見者必殺，不做半點遲疑；而地?堡中就像狂風暴雨驟然降臨，場面在幾分鐘間便糟糕到極致，讓人根本不知道該從哪里下手解決。

    白夜沒有死……？！上方那場游戲，竟然沒能殺了他?？？！！短短幾分鐘就將?整個地?堡前站鬧得天翻地?覆，那個垃圾場苦力，竟然有這樣的實力？？？

    可他?來這里干什么？？來復仇嗎？那他?應該去找上方，找真正為難他?的人啊！！他?為什么要來地?堡，為什么要在這里大開殺戒？？��！

    他?想干什么……他?到底是?想干什么�。�

    如?今地?堡就快被?他?轟呈廢墟了！自己這指揮官到底又該怎么辦才?好�。�！

    ***

    “好了�！�

    身后是?一片熊熊火海，許久，都沒有軍士再現身出來，上前對他?們進行阻攔。白夜站在傳送裝置前，回頭淡漠地?看了一眼那方的火光，又轉回頭來，面對著身前微微發?光的傳送門。

    “直接傳送到13區垃圾處理場X區么�！�

    白夜問暮。

    “是?的�！�

    暮點點頭。

    得到暮的確認，白夜便迅速收起壞機器，首先?進入了傳送門，緊接著是?豹人、卡索、小佩、最后是?暮，而待到眼前景象再次清晰，那些堆積如?山的垃圾果真再一次出現在了白夜的視野中。

    消息傳播得很快，地?堡深處的監工們也早已?經得知了發?生在前站的那毀天滅地?的變故�？吹綖纳窬谷粊淼搅诉@里，監工們根本沒半點抵抗的意思，立刻便叫著喊著跑得影子都沒了。

    白夜無意去追那些逃跑的監工，只是?一步一步，向著垃圾場深處走去。勞工中有些人害怕地?躲藏了起來，有些則停下了手中的活計，吃驚地?望著衣著整齊的白夜和和再度歸來的豹人。而白夜也并不理會?那道道投在他?身上的目光，他?所有的注意力，就只集中在他?和豹人曾經勞作過的那處垃圾山上。

    自從白夜指定傳送垃圾場，豹人便明白了白夜的想法。他?替白夜將?附近的勞工清去一邊，隨后又轉回身，面對著走上前來的白夜。其他?人也沉默地?目送白夜，走向了他?一路至此的那個最終目的地?。

    “排出口在那里�！�

    豹人指指山頂上方粗大的黑色管道口，語氣發?沉。

    “我們來得足夠快，或許他?還在上面。”

    白夜聽著豹人的話，眼神微不可見地?顫了一顫。他?轉頭看向身旁的垃圾山，又揚起視線，看去了那高高的山頂。四周彌漫的是?濃到令人作嘔的血腥味，整座垃圾山從下到上，都堆滿了殘肢、尸塊，碎石，和大大小小的金屬零件。

    這座山上的垃圾，全部都來自于一場場EVO游戲，這里是?游戲副本的垃圾排放地?。

    如?果那場最后的游戲仍然使用了EVO游戲的架構，那么也許自己……也能夠在這里找到他?。

    白夜呆看了那垃圾山片刻，隨后便指揮壞機器，將?他?送上了山頂。

    垃圾山占地?面積很大，山頂處也并不算陡峭。白夜踏在一堆一堆滲血的尸塊上，一邊走，一邊仔仔細細，反復尋找著。

    墜落的沖擊相當劇烈，或許他?已?經不再完整。但只要他?在這里，他?就一定可以認得出來。

    那是?自己一個焊點一個焊點、一個螺絲一個螺絲、傾盡全力做出來的身體，那副身體里，有自己的血，自己的肉。

    不可能認不出，不可能找不到。

    他?是?我的，他?全身上下，每一根手指每一根頭發?，都是?我的。

    我要把他?找回來……我必須要把他?找回來……

    白夜手腳并用地?行走在山頂上，心里下意識地?一遍遍重?復著同樣的話。時間仿佛不再流逝，耐心守候著這份執拗的任性，白夜也仿佛不知疲倦，就在無窮無盡的尸塊中片刻不停地?搜尋著，翻找著，哪怕是?自己的推想或許并不正確，哪怕是?這搜尋茫茫漫漫，難如?大海撈針。

    而或許是?冥冥之中自有感?應，不知過了多久，終于終于，有一絲暗灰色的啞光在他?的視野中一閃而過。

    白夜心頭一緊，連忙將?視線轉移過去，只見那抹暗灰色的啞光，就半埋在前方不遠處尸塊之中。

    那是?……！！

    白夜眼睛忽地?睜大，急急奔向前去，一把將?那暗灰的金屬塊拉出尸塊堆。

    是?他?。

    是?他?。

    白夜默默看著手中那再熟悉不過的機械手臂，只覺心中有什么東西?開始片片碎裂、坍塌，恍惚之間，便迅速塌成了一片狼藉。他?跪在重?重?尸塊之上，慢慢癱下那強撐了許久的身體，咬緊牙，垂下眼，將?那已?然碎裂的手臂深深按進了自己懷里，許久，許久，都沒有放開。

    第272章 我準備好了

    “白夜還活著？！”

    星神殿堂頂層大廳, 灰發官員霍地一下站起身，一臉難以?置信。

    確認白夜死?亡的命令還沒得到回復，倒是地堡那邊先傳來了急報——白夜帶著幾個手下強闖地堡, 大開殺戒，地堡守衛軍死?傷大半, 損失相當慘重。

    “確定是白夜？不是別人？？”

    灰發官員瞪著眼睛問道, 一貫游刃有余的姿態此?時再不見蹤影。報信的特衛渾身神色緊張, 點點頭，回答得小心翼翼。

    “根、根據上報, 強闖地堡的男子身穿白衣，銀色頭發，乘坐在一大型機器人肩上, 機器人裝配的武器疑似PKL5。另外他的手下有一名合成豹人，一名可以?操縱火焰的金發男人，還有一男一女兩名戰士，有相當高的可能性，就?是白夜本人�！�

    這?可能性已經不是相當高了。別的不說, 單就?有合成豹人做手下這?一點，就?已經百分之百確定指向了白夜。灰發官員一下子坐回椅子上, 呆了幾秒，又直起身子，厲聲說道。

    “傳我命令！馬上派軍隊增援地堡！務必將白夜還有他的手下徹底解決！！”

    “大、大人，應該不必增援了！”

    一旁的秘書?突然插話。

    “剛收到消息！白夜他們?已經走了！”

    “走了？？去哪兒了？！”

    灰發官員立刻又轉向秘書?。

    “地堡發來的通訊顯示，白夜他們?突破前站之后去了位于13號工作區的垃圾處理?場X區，在那里逗留了一會兒, 沒再做別的事情，就?開啟秘境卡離開了！”

    “離開了！？”

    灰發官員又是一愣。

    “他這?是什么意思？？”

    盡管白夜在前站殺得天翻地覆, 但如今看來他的目的也不過只是通過前站，前往垃圾場。

    可他們?去垃圾場的目的又是什么？？不遮不掩，鬧出這?么大的動靜，他難道僅僅是為了挑釁神庭？？

    灰發官員沉下眉心，努力冷靜下來思考著。

    不管怎么說，既然白夜已經走了，他們?暫時倒也不必急著制定什么應急方案。但毋庸置疑，或早或晚，白夜是一定會再出現的。

    這?一次的副本陷阱沒能解決得了他，這?就?等同于在雙方的緊張關系上又加了一層碼，白夜在賽博末日中的行?動目的相當明確，用?不了多久，他就?必然會帶著他收集到的那些機器人，自不量力，前來挑戰神庭的權威。

    堅如磐石的神庭，當然不會懼怕螻蟻的反抗。但這?反抗的發生?本身，將是一樁極其惡劣的榜樣?。

    此?次突如其來的地堡變故，已經大大損傷了神庭的顏面。待到白夜再次出現，他們?必須要將一切解決得利落從容，重新彰顯出作為上位者該有的力量震懾。

    “根據之前他們?使用?那張卡的情況判斷，進出秘境，必然是要在相同地點進行?的�！�

    片刻之后，灰發官員再開口，便已然恢復了那一貫高高在上的姿態。

    “這?一次，白夜從垃圾場離開，下一次，他也必然會從垃圾場中出現。”

    “傳令下去，調集軍隊，重點把守在垃圾場X區以?及地堡各處關口，一旦白夜再次出現，即刻包圍，就?地處決�！�

    ***

    自從白夜回到秘境中的基地，就?將自己?關在了工作室中，很久都再沒出現。豹人他們?既擔心白夜，又不敢隨便進去打擾，便只能暫且做著自己?該做的事情，再時不時地，又假裝不經意地，去白夜的工作室門口轉上一圈。

    而?小佩則什么也不做，哪里也不去，一直就?在工作室門口徘徊。偶爾地，她會偷偷地從窗口縫隙向里張望，大部分之間，就?只坐在門口臺階上，等著白夜什么時候自己?出現。

    雖然白夜和辰宿并不會整天甜甜蜜蜜，卿卿我我，甚至在眾人面前，兩個人也并沒有多少超出于普通隊友的親密，但大家都心知肚明，那兩個人之間，是一種多深厚的感情。在其他人都未加入的時候，是他們?兩人一同相扶相攜，一同出生?入死?，而?即便是后來的一場場起伏跌宕之中，兩人也從來都是緊密相伴身側，永遠共苦同甘。他們?一起經歷了許多許多，他們?有著旁人不可比的默契，一路同行?到現在，他們?早已相融成了不可分割的整體。

    但如今，不可分割的兩人，被硬生?生?割去了一半。

    無法想?象，剩下的那一半，將是怎樣的痛徹骨髓。

    院落深處，豹人指揮機械士兵們?收隊完畢，又再一次來到了白夜的工作室前。小佩抬起頭，對上豹人詢問的眼神，失落地搖了搖頭。豹人停頓了一下，隨后便走到小佩旁邊，陪她一起坐了下來。

    “阿七，你說白夜怎么樣?了，我們要不要去看看他？”

    小佩問豹人道。

    “還是不要了吧�！�

    豹人回答著。

    “雖然我們?沒在他身邊，但諾瓦還是在的。諾瓦沒有什么特別的告知，至少說明白夜暫時還沒有大礙�！�

    “至于其他的事情，以?白夜的性格，大概還是更希望獨處來解決吧�！�

    “嗯……”

    小佩點點頭，沉默了片刻，又恨恨說道。

    “真想?把神庭那些人都殺了。”

    似乎是怕再刺激到白夜，小佩特意壓低了聲音。

    “一次一次，沒完沒了地逼我們?，這?一次竟然把辰宿都……”

    “那些人都該死?，一個一個都該死?��！”

    “別急，快了。”

    豹人沒有阻止小佩的發泄，也同樣?沉下了眉目。

    “白夜不會消沉太久的，我想?很快，他就?會讓這?一切都有個了結�！�

    ***

    “防御算法組，自檢完畢。”

    “全域調控組，自檢完畢�！�

    “概率評估組，自檢完畢。”

    “自適應組，自檢完畢�！�

    ……

    “第77次迭代已完成�！�

    白夜的工作室中，諾瓦的聲音響在控制主?機的發聲器里。而?白夜仍如之前那幾十次一樣?，話也不應，頭也不抬，就?只埋頭在他的操作臺旁，一分、一寸，仔細重建著那已經破碎變形的機械手臂。

    之后在地堡垃圾場中，白夜又找了很久，但除了這?半條手臂和一些零星的超鈦碎片，再也沒找到其他有關辰宿的東西。白夜只得帶著僅有的這?半條手臂回到基地，而?一回來，就?將自己?關進了他的工作室里。

    不過豹人說的是對的，白夜不會消沉太久，甚至在此?時，主?宰白夜的情緒就?已經不是消沉。

    ——神庭還好端端活在神佑星上，還沒有任何人為他們?的所作所為付出代價，自己?又怎么能夠消沉。

    斷開的線路一條一條，重新連接在一起，裂開的外殼再次焊接，打磨，直至光潔如初。手臂內側做了新的設計，保留了一條一臂粗的凹槽，而?在手掌心處，則將一枚用?于操控的子晶片埋入了其中。

    白夜將最后一顆螺絲擰緊，放下了工具。

    如今的這?半條機械手臂從外側看來，仍是曾辰宿使用?時的模樣?，但內側，卻空出了可以?完整容納白夜左手和左臂的空間。

    白夜拿起重建好的機械手臂，又細心檢查了一番，隨后伸出左手，將手指一根一根套入了機械手的手指之中，緊接著將整條機械臂向下一按，嚴絲合縫地扣在了自己?的手臂上。

    一路至今都是并肩作戰，這?一次，也必不會例外。

    白夜佩戴好機械手臂，便離開操作臺，走到工作室門邊，將門推了開來。

    “白夜！！”

    仍是小佩首先發現了白夜。她一下子從臺階上跳起來，聲音直接高了八度。

    “你、你……你……”

    小佩或是想?問你怎么樣?，但磕磕絆絆著半天也沒問出口。而?白夜也并沒等她把關心說完，淡定開口，直接便是出發前的集結號。

    “我已經準備好了，你們?呢�！�

    “我、我也準備好了��！”

    小佩當然知道白夜所謂的準備是什么意思，片刻不做遲疑，立即響應道。

    “準備好了�！�

    豹人對白夜一點頭，神情鄭重。

    “智能機械部隊調試完畢，隨時可以?上場戰斗�！�

    “哦吼，終于要開打了嗎。”

    卡索不知什么時候已經蹲在了房頂上。他霍地跳下來，撣撣手，臉上掛著一如既往欠兮兮的笑?。

    “我沒問題，隨時聽從小白夜吩咐�！�

    “諾瓦也準備好了。”

    暮最后走過來，遍布基地的智能系統同時響起了諾瓦的聲音。

    “第80次迭代完成。效能提升98.3%，協調度提升98.7%，優化度提升99.8%。”

    “Novus統戰模塊，隨時可進行?實戰應用?。”

    “好。”

    白夜看看面前的隊友們?，將穿戴著機械臂的左手緊緊攥了起來。

    “做好準備，即刻出發。”

    “目標，星神殿堂�！�

    第273章 嚴陣以待

    神佑地?堡。

    三架升降梯上上下下, 時刻不停地?運轉著?，一趟一趟，將大量神庭軍隊輸送到了那地?下的深穴之中。無論是已經被燒成焦黑廢墟的前站, 還?是垃圾場X區所在的第十三工作區，甚至是不相干的其他區域, 通通都被神庭軍隊嚴密防守監控了起來。而在推測中白夜最有可能首先出現的地?點——垃圾場X區本身, 更?是層層疊疊地?布滿了士兵, 只等白夜一出現，便一擁而上, 立即將他消滅在原地?。

    盡管灰發官員話里話外從來放不下高高在上的姿態，但這次針對白夜的行動，神庭不可謂不謹慎, 否則也不會在整個地?堡范圍內嚴密布陣，直接將地?堡圍成了一座插翅難飛的牢籠。不僅如此，在地?堡外的地?面城市中，各處守衛軍也都接到了全城戒備的命令，巡邏次數、守衛人?數、裝備等級, 整體警戒力度均以倍數提升，軍用飛行器遍布在整個神佑星上空, 將大街小巷每個角落，都納入了神庭的高度監視的范圍之內。

    “白夜沒死?……！”

    “白夜他肯定還?活著?�。　�

    神庭的陣勢擺得相當浩大，哪怕是普通的民眾，只要人?不傻，眼不瞎，任誰都能看明白當前是怎樣一番狀況——在神庭三番五次的加害之下, 萬幸白夜仍然還?安然無恙地?存活，而神庭的種種操作, 明顯預示著?白夜在賽博末日?中向神庭下達的戰書，要不了多?久，馬上就會兌現了。

    “白夜真的要去打神庭了……��！”

    “可他真能打過嗎……那可是神庭�。。　�

    人?人?都在擔憂著?，人?人?也都在期待著?�？粗�?那街巷中巡邏的軍士，想象著?之后即將發生的那場混亂，甚至有人?內心深處忍不住也悄悄冒出了點大膽的念頭，而一旦在暗地?里與親友提及，便會被一句“你不想活了嗎”，直接壓制了回去。

    但不提，不代表不想，這樣朝不保夕的日?子，沒有人?愿意?再繼續。只要神庭還?在，只要這EVO還?在，就不可能有安穩可言，若是不抓住這千載難逢的時機，或許永遠，都不會再有第二次脫離苦海的機會。

    然而就像映照了人?們的心中所想，網絡上不知?何?時，突然暗戳戳地?開始流傳起一道口號。這口號發起人?不明，也沒有更?多?解釋，傳播得十分隱秘，但卻是毫無遮掩地?將用意?表達得相當露骨——

    保護白夜，對抗神庭。

    結束游戲，重見天日?。

    是誰，敢在網上發布這樣的言論……！

    人?們各自心驚著?，眼見著?這口號出現又被刪除，刪除又再次出現，宛如病毒一樣蔓延在所有人?的視野中，人?們的心也不禁起起伏伏，被著?短短幾句攪動出層層波瀾。那層遮遮掩掩的薄紙就這么被輕易破開，那被壓抑的、不敢想的、不成型的零碎念頭，在那波瀾之下，也漸漸聚成了一顆顆亟待破土的種子。

    他快要來了，期待中的一切，就快要發生了。

    希望夢想成真，希望一切順利。

    而如果這一切真的能夠順利發生……

    那么我們，也準備好了。

    ***

    “多?久了？”

    星神殿堂某處大廳中，灰發官員手指在桌子上有一下沒一下地?敲著?，沉默了一會兒，又詢問旁邊的秘書。

    “大約48個小時了�！�

    秘書恭謹回答道。

    距離白夜消失在垃圾場，已經有兩天兩夜之久了。神庭軍隊在地?堡中嚴陣以待，也已經待了相當長的時間。但無論是地?堡還?是神佑星，仍是一片風平浪靜，沒有遭到攻擊，沒有發生異常，沒有半點白夜會出現的跡象。

    “他到底在計劃什么……”

    灰發官員低聲念了一句，皺眉思考了片刻，吩咐秘書聯系當前位于地?堡中，負責把守在垃圾處理場X區入口處的軍隊指揮官。

    “長官，有什么吩咐�！�

    指揮官的聲音很?快從通訊里傳了出來。

    “垃圾場有什么狀況需要報告嗎�！�

    灰發官員也不做開場白，直接便詢問道。

    “呃……暫時沒有�！�

    把守著?最核心的關口，卻這么久都沒有任何?異常可上報，指揮官的語氣聽起來也有點底氣不足。

    “勞工已經全部中止勞作，集中關押，各大盲區死?角也安排了士兵監視，但目前并?沒有發現白夜從哪里出現�！�

    “唔……”

    灰發官員眉頭皺得更緊了。

    “那傳送門處呢，即便是他躲過了你們的監控，想要離開這片垃圾場，也只有這一個出口可行�！�

    “傳送……嗯？”

    指揮官剛要說什么，突然斷了話音，兩秒之后，方才又接上了話。

    “……傳送門處暫時也沒有異常�！�

    “沒有異常？”

    灰發官員敏銳地?察覺到了通訊那端的異樣。

    “那剛才你停頓的原因?是……”

    “呃……報告長官，剛才傳送門的指示燈確實?亮了一下，但是屬下當前就在傳送門邊，可以確定并?沒有人?從傳送門經過，因?此屬下判斷，這應該是偶然發生的故障導致。”

    指揮官如實?上報道。

    “……偶然故障？”

    灰發官員頓了一頓，忽然冷下聲音，詢問指揮官道。

    “你，知?道白夜的團隊里都有什么人?嗎。”

    “是的。”

    對于這件事，指揮官倒是盡職盡責地?做過功課的。

    “白夜團隊中有機械戰士辰宿、人?形電腦暮、另外還?有一名特工女孩，一名異能者，以及一名合成豹人?�，F在辰宿已經死?亡，包括白夜在內，可戰斗人?員還?存在有五人?。”

    “那你知?道，那個特工小姑娘，是可以隱身的么。”

    灰發官員沒理其他，直接問出了關鍵問題。

    灰發官員話一出，指揮官登時一愣。

    “隱、隱身？長官的意?思是……”

    灰發官員倒也沒有太多?意?思，僅憑傳送門的指示燈亮了一下，還?不足以判斷白夜已經離開了垃圾場X區，他們當然也不可能因?此就撤掉把守在垃圾場以及地?堡中的軍隊。他考慮片刻，吩咐指揮官提高警惕，隨時匯報，便掛斷了通訊。

    不過……事情恐怕不太簡單。

    但即便沒有改變兵力部署，不祥的預感卻在灰發官員心中漸漸彌漫來開，并?且隨著?時間的流逝越來越濃，越來越深，越來越讓人?無法忽視。

    白夜如果真的能夠在嚴密防守之下神不知?鬼不覺地?離開垃圾場，那么他會去往哪里，又要怎么前去？

    想要離開地?堡必須經過重重驗證，且只有升降梯這唯一的一處通道，即便是神庭自己的軍隊，也必須要從這里進出。另外，入口周圍高壓電網仍在正常運行，離開電網區，還?有大片空曠的荒野環繞，他們很?難避開這一重重阻礙，去往地?堡以外的地?方。

    灰發官員反復思量著?，總算稍稍壓下了一些那不算理智的預感。

    哪怕是萬分之一的可能性?，白夜真的突破嚴守，逃出地?堡，遍布神佑星中的高級警戒也足夠讓他寸步難行。

    一切布局、一切籌謀已經堪稱完備，無論如何?，這一次，必定要讓這場上不得臺面的鬧劇徹底終結。

    ***

    “等了兩天，白夜都沒出現，屁大的事也沒發生，也不知?道上邊讓我們回去匯什么報。”

    某架小型飛行器上，坐在副駕駛上的副隊對駕駛飛行器的隊長說道。這架飛行器剛剛從地?堡入口處起飛，正在向著?星神殿堂的方向而去，飛機上載著?兩名軍官，就在片刻之前，他們的通訊中收到了來自星神殿堂的指令，要求他們立刻前往星神殿堂總指揮部匯報地?堡入口處的情況，并?接收新的指令。

    “而且沒啥大事，直接用通訊就可以了，還?必須得跑一趟，不知?道上邊怎么想的。”

    副隊說道。

    “上邊的指令，總歸是有上邊的道理，咱們照做就是了�！�

    隊長說道。

    “況且剛來的時候你也看見了吧，地?堡門口那圈黑炭……”

    隊長口中的黑炭，說的就是白夜他們留下的那一片焦黑尸體。副隊回想起那瘆人?的畫面，咽咽口水，嗯了一聲。

    “如果白夜他們正好在這時候出現了，咱們搞不好就是躲過一劫，這么想想，我倒是希望多?回去匯幾次報�！标犻L說。

    副隊點點頭，倒也是認同。

    飛行器速度快，幾百公里飛過去，也要不了多?長時間。兩個人?又閑聊了幾句，很?快，便到達了星神殿堂附近的停機坪。飛行器通過了驗證，降落在停機坪一側，兩人?走下飛行器，關上艙門，準備去往總指揮部……

    ……但還?沒走出幾步，卻聽身后的艙門咔噠一聲，又關閉了一次。

    “嗯？”

    兩人?同時回頭，然而身后空無一人?，飛行器也仍然安安靜靜地?停在原地?。

    “剛才你艙門關好了嗎？”

    “關好了啊……”

    兩人?對視一眼，不約而同地?掏出武器，緊張地?環視著?四周。但環視了半天，也沒環視出什么異常來。

    “幻聽嗎……”

    兩個軍官只得又垂下武器，一頭霧水地?在原地?又站了一會兒，方才向星神殿堂內部走去。

    第274章 最終清算

    滴答、滴答、滴答……

    華麗復古的鐘面?上, 秒針正在一秒一秒地行進著，距離剛剛與垃圾場守軍指揮官通話，又過去了大約一個小時。

    灰發官員抬頭確認了一下時間, 又將目光移到一旁的全息投影上。投影中顯示著神佑星區域總覽圖，而當前所有被監控的地點, 都是一片平靜的藍色, 沒有任何警報發生。

    “唔……”

    灰發官員望著那片過分寧靜的投影, 面?色緊繃。

    灰發官員一貫是相當沉得住氣的，各種?出乎意料、突如其來的大場面?, 也都沒少?經歷。

    畢竟他?就是負責神庭軍事統籌的最高長官，同時還擔任著豹人所說的那個“新?世?界計劃”的首席負責人。

    位高權重，經驗老道?。

    但這一次, 他?卻有些維持不住那本該有的從容。

    在新?世?界計劃中所面?對的，或是某個星球的原始政權，或是自成體系的民間武裝，再不濟，也是大量暴起?反抗的難民。敵方從來不是一捏就死的螻蟻, 即便?是暫時失利，也可以算是兵家常事。

    而這一次, 對方只是一介平民，而且還是身在神佑星中，本該輕易掌控在手中的平民。但如今，神庭已經調集了大批軍隊，認真制定了戰略部署，在所有神佑星人的注視之下, 只為抓捕那寥寥幾人。不做這樣的部署，只怕會讓白夜鉆了空子, 但這樣的陣仗一旦失利，那么神庭在神佑星上的威懾力必將一落千丈，因此產生的長期后果，很?可能也將嚴重到無法估量。

    對灰發官員來說，這甚至比新?世?界計劃中的任何一場戰役，都來得壓力巨大。

    “大人�！�

    一旁的秘書查詢了一下信息匯總，及時對灰發官員報告道?。

    “把守地堡入口15隊隊長已經抵達星神殿堂，并完成匯報。截止目前，地堡入口處無異常人員出入，請您放心�！�

    “誰？”

    思緒被秘書打斷，灰發官員怔了下，疑惑地抬起?頭。

    “15隊隊長？誰讓他?們回來的？”

    秘書愣了愣。

    “……您、您沒有叫他?們回來嗎？”

    ……我？

    灰發官員呆了一瞬，下一秒突然?意識到了什么，騰地站起?身，臉色陡然?大變。

    “你剛才說，他?們是從地堡來到了星神殿堂？！”

    “你，現在馬上，把他?們帶到這……”

    啪！

    灰發官員話音未落，只見大廳中的燈光一下子滅了下去，唯有一抹幽藍的光，在大廳上方一閃而過。

    “各位好，我的名字叫諾瓦�！�

    不知從何而來的聲音，毫無防備間回響在整個星神殿堂之中，星神殿堂內上上下下，所有人的神經都隨著這聲音的響起?驟然?緊繃起?來。

    “請注意，此處所有出口已經全部被我們封鎖，一分鐘后，我們將對這里發動攻擊。在這一分鐘之間，對外通訊將暫時保留，有遺言想要留下的人員，請在時限到來前盡快進行操作。”

    “另外，請各位不要強行避難躲藏，坦然?迎接死亡。攻擊不會持續太久，但之后亦不會有任何救援，各方數據均表明，人類對于?漫長的死亡過程，比瞬時死亡更難以承受�！�

    “他?這、這是什么意思？？��！”

    星神殿堂中的官員們震驚著，恐慌著，但這個名叫諾瓦的聲音卻沒有再出言解釋任何事情?。幾句攻擊預告結束，倒計時的滴音便?開始在星神殿堂各處響起?，節奏清晰，毫無情?緒，仿佛是一聲一聲，死神降臨的腳步。

    大廳外，混亂呼喊的聲音遠遠傳來，顯然?已經有人亂了陣腳�；野l官員站在被熄滅燈光的大廳中，垂在兩側的雙手緊攥起?拳，滿臉的陰沉全部被掩在這一片昏暗的光線里。

    是白夜！

    不用多去思考，便?可以得出這個顯而易見的結論?。作為軍方最高長官，灰發官員當然?不會坐以待斃，他?只停頓了一秒，便?立即開始向周圍下屬安排緊急應對方案。

    “白夜的人工智能出現，說明殿堂防御系統已經被他?們入侵�！�

    “你，立刻通知技術部門，馬上啟動備用系統，并開放圍剿模式，向原系統投放溶解病毒，力求將他?的人工智能徹底銷毀�！�

    “你，通知軍防處，回調據此十公里內的所有巡防部隊。白夜要對星神殿堂發動攻擊，本人就必定會出現在星神殿堂附近區域，巡防部隊回防同時嚴密搜尋白夜蹤跡，一旦發現，就地斬殺。”

    “你，通知特衛司，調派所有特衛配合巡防部隊，以殿堂為起?點向外輻射搜尋，同樣，發現白夜，就地斬殺�！�

    “所有人發出通訊的同時，即刻動身前往目標部門，以防一分鐘后通訊中斷，延誤指令下達！”

    “是！”

    周圍幾個下屬齊聲回應，隨后迅速離開了大廳�；野l官員強行鎮定下心緒，重新?將目光投向那方并未熄滅的全息投影。

    各個區域仍然?顯示著未見異常的藍色，即便?是星神殿堂已然被白夜挑釁般地熄了燈光，中心區也仍然?沒有警報亮起?。

    不過這平靜并未再持續太久，神庭特衛司早已待命多時，行動相當迅速，一分鐘倒計時還沒結束，投影的中心地帶立刻便亮起了刺眼的警報紅光。

    “在神佑廣場發現白夜身影！”

    “白夜及其手下共五名！并有大量機械士兵出現，暫時難以計數！”

    “特衛司已全體出動，目標，神佑廣場！”

    ***

    “一分鐘時間快到了吧�！�

    神佑廣場正中，白夜仍是坐在壞機器肩上，右手托著一邊臉頰，左邊機械手的手指小幅度地活動著，張開幾分，又慢慢合攏。而在他?附近，除了卡索豹人幾人以及列隊而立的機械戰士，還有不少?最先發現了他?們，但還未來得及發出警報，便?已經成了尸體的神庭守衛。

    “還剩十五秒。”

    這一次，諾瓦的聲音是從壞機器的發聲器中傳出來的。諾瓦在網絡中的移動速度快到近乎轉瞬，他?當然?也不會留在星神殿堂的防御體系中，等著對方前來圍剿他?。在星神殿堂處收集到所需的足夠信息，又正式替白夜宣了戰，他?便?回到了壞機器這里，迅速調整好進攻方案，并與白夜他?們一起?，等待那一分鐘倒計時的結束。

    灰發官員的一系列推測和部署，其實都可以說是準確的。白夜從垃圾場進入了秘境，想要再回到神佑星，確實也只能將秘境卡出口開在垃圾場中。神庭預料到這一點，在垃圾場內外設置了重兵把守，而白夜自然?也能預見到這一點，不會就這么直接鉆進他?們的包圍圈里。

    所以第一步這突破地堡重圍的重任，便?理所應當地落在了小佩身上。

    在小佩身上設計有光學?隱身的裝置，而在地堡那昏暗的環境中，小佩的隱身更是難以被察覺。于?是小佩便?獨自一人，帶著秘境卡，穿出黑洞，落腳在垃圾場角落中，隨后便?立即隱下身形，向著地堡出口悄然?移動。

    早在兩天前進入地堡時，暮便?提前在各處傳送裝置處做好了利于?他?們出入的特殊設置，小佩成功穿過傳送處，又悄悄搭上來往的軍車，緊隨著使用升降梯的軍士，就這樣回到了地面?上。

    以暮的能力，向兩個軍官發送假指令當然?也沒有難度。小佩躲在角落里，讓暮出來進行一系列操作，又將暮藏回秘境中，而后如離開地堡時一樣，暗地里跟著信以為真的兩個軍官登上飛行器，輕輕松松，順順利利，便?帶著秘境卡，或者?說帶著他?們所有的戰力，來到了星神殿堂——白夜計劃中的攻擊目標附近。

    如今，白夜、卡索、豹人、小佩、暮就站在這偌大而空曠的廣場中，冷冷注視著前方高聳的星神殿堂，大批機械戰士肅然?排列在他?們身后，安靜等候白夜的號令。不過白夜倒是很?守信用，約定好了一分鐘后開戰，他?倒是真的沒有提前下達任何攻擊指令。

    ……哪怕是周圍不遠處，已經看?到了大量來者?不善的特衛和士兵。

    “時間到了，上吧�！�

    白夜對諾瓦說了一句，而幾乎就在指令下達的瞬間，數百名機械戰士們便?立刻行動，迅速形成一個方陣，阻隔著洶洶而來的神庭軍士，將白夜幾人護在了中心。白夜指揮壞機器，迎著前方的特衛，向星神殿堂的方向徑直前進，機械戰士們則隨著白夜的行動精準地移動著方陣，而待到神庭士兵特衛攻到近前，最外一側的機械戰士們便?刷地一下，同時亮出了武器。

    “白夜！你已經被包圍！請放下武器！停止你的狂妄行為！”

    廣場四周的揚聲器中，不知是哪里的軍官在對白夜喊著話。而正如喊話者?所說，從四面?八方趕來的巡防部隊正源源不斷地涌向廣場，在各個方向上完全阻截住了白夜的退路。

    但白夜卻始終表情?淡淡的，連眼角眉梢都沒動上一動。幾句喊話話音剛落，卻見方陣周圍的機械戰士完全不理會其他?，揚起?武器，一同開火，而那從寬大槍口疾速而出的，竟是一枚枚攜著黑霧的奇怪槍彈！

    “這黑霧是什么��！”

    “小心他?們的武器��！”

    黑霧槍是神庭最新?的軍工實驗品，沒有大規模應用，很?多巡防部隊的兵士們甚至都并未見過。而如今，這本來用于?對付白夜的武器，卻已經被白夜大量繳獲手中。只見士兵們下意識躲開，又很?快補位回原地，卻不防尚未散開的黑霧，將士兵們的手腳四肢，甚至整個身體，都毫不留情?地吞噬殆盡。

    “躲開！！快躲開�。　�

    “黑霧危險！！”

    士兵們大驚，前鋒部隊一下子就亂了陣型。而白夜并不管那些驚慌躲避的士兵，指揮壞機器一個騰空，一道?炫亮的白色激光直接將圍堵在前方的大量特衛燒成了一路焦糊的人形。

    沒有人值得手下留情?。

    既然?擋在這里，就是有了相應的覺悟。

    壞機器落下地來，在白夜的指示下踏著焦糊，繼續向星神殿堂的方向走去。

    經歷的，遭受的，痛失的，一樁一樁，一件一件，全都有它該有的價碼。

    神庭欠下自己的，現在，該到了最終清算的時候了。

    第275章 幫你活下來吧

    “什么！！”

    灰發官員瞪著視頻中向他通報戰況的兵士, 聲音頓時高了八度。

    有?備用智能系統在，被諾瓦切斷的通訊很快便?被修復了，照明重新亮了起來, 殿堂出?口的封鎖也已經解除，但?卻并沒有?官員從星神殿堂撤離。

    畢竟有?殿堂防御系統在, 星神殿堂內, 大概率是比外面更安全的所?在。

    神佑廣場處接連有?戰報傳回到灰發官員這里。戰報來來回回零零碎碎, 匯總成一句話，就是巡防部隊和特衛, 根本打不過白夜和他的機械士兵。

    “他的機器人才有?多少！我們?的人有?多少！堂堂神庭巡防部隊，怎么可能打不過一個平民！”

    眼見著形勢越來越不對，灰發官員怒火上?頭, 語氣?也失了淡定。

    “報告長官！白夜的機器人部隊真的很強！我們?的進攻完全都?被他們?預判，速度快到我們?根本無法?找到破綻！”

    “他們?的攻擊也很厲害！除了黑霧，還有?火！現在火勢已經連成了一片，我們?已經完全進入不了射程了！！”

    “廢物��！”

    灰發官員怒罵一句，但?一時間也沒有?強行下達什么指令。

    巡防部隊雖然同樣是神庭軍隊, 但?他們?主要任務通常只是巡邏防務，配備的兵士不是頂尖級的戰斗員, 武器裝備也并不算一流。

    而配備著一流武器裝備的頂尖級戰斗員，現在還在一趟一趟地經由升降梯，效率極低地從地堡向星神殿堂這方轉移。

    灰發官員沉沉壓著眉心，緊攥著手指關節，發出?咯的一聲響。

    盡管得知白夜出?現在星神殿堂之后，他便?立刻下令回調守衛在地堡中的核心戰力?, 但?事實上?灰發官員對當前?的戰況也并沒有?太緊張。小小一個平民，巡防部隊和特衛也足夠對付了, 灰發官員在潛意識中一直是這樣的判斷，他根本沒有?想到，神庭正規軍與白夜臨時拼湊起來的那些機器人對抗，竟然會是這樣毫無還擊之力?。

    不過白夜充其量，也就只能走到這一步了。

    灰發官員盡量冷靜下來，權衡著當前?的局勢。

    將主戰力?調去地堡，他承認，這確實是他的決策失誤。但?調去的主戰力?，早晚還能再回調過來，而即便?是不依賴戰力?，星神殿堂也絕不可能陷落在白夜手里。

    這是一座堅不可摧的壁壘，建筑材料密度極高，相當堅固，更裝配著大量破壞力?近乎毀滅級別的聚能沖擊炮。一旦攻擊者接近星神殿堂附近，立即便?會觸發殿堂防御系統的戰斗模式。屆時上?百門沖擊炮同時發射，白夜和他烏合之眾們?，恐怕是連骨灰都?剩不下一撮。

    只不過若是真到了這般殺雞用牛刀的地步，神庭臉面也算是跌完了。

    灰發官員胸中氣?悶，陰著臉色考慮著再怎樣調兵遣將，將白夜解決在星神殿堂之外。而正在這時，大廳中忽然響起一陣奇特的鐘聲。顯示著全域總覽的全息投影模糊了一瞬，緊接著便?有?一行暗金色的字，浮現在了投影的上?方。

    “大人！有?神諭！”

    秘書忙在一旁提醒道。

    神諭，是居于神庭最?高位的大神主傳達下來的指示。大神主是神庭與“星神”進行溝通的媒介，通常只在星神殿堂頂層的神殿里深居簡出?。作為一個神秘符號性的存在，大神主并不真正管理神庭以及神佑星的各項事務，只是偶爾會像現在這樣，傳達一些簡單的指示給高層官員。

    當前?的事態，便?連萬事不過問的大神主也驚動了么。

    灰發官員想著，打眼掃向那飄在投影上?的神諭。神諭只有?簡短一行，內容還是一如既往的不知所?云：

    【將星逆行，諸星困鎖，堅亦可摧，復往難及�！�

    什么東西……？

    灰發官員有?些不耐煩地皺了皺眉。

    作為神庭軍務最?高長官，神庭權力?的實際掌控者之一，灰發官員的著眼點一向只在于武力?、軍備、戰略，對于大神主這些虛頭巴腦的神諭就只是表面尊重，實際上?并不放在眼里。如今場面超脫預期，他更沒心情思考這幾句話的意思，打發秘書幫他禮貌回復大神主，便?又打開?終端，再次翻看著一條條的戰報記錄。

    短短片刻的工夫，戰報又多增加了幾條。從地堡歸來的先頭部隊已經抵達了神佑廣場邊緣，但?白夜已經用一圈火焰帶將廣場完全阻隔，先頭部隊正在嘗試撲滅火焰，突入廣場之中。廣場中當前?只有?前?方的幸存神庭特衛，以及零星幾波巡防部隊，而據前?方特衛回報，白夜他們?已經距離星神殿堂很近了。

    包括大神主在內，幾乎所?有?神庭高層都在這座殿堂之中，這里毫無疑問，就是神庭的心臟所?在。白夜的目標，顯然就是這顆心臟，而盡管星神殿堂擁有強大的攻防能力，但?這卻是保護在心臟之外的，最?后一道壁壘。

    本以為只用軍隊便?足以干掉白夜，但?如今看來，搞不好竟真的到了不得不發動神佑星最?強防御工事，來干掉一只螻蟻的地步。

    顏面掃地。

    灰發官員臉色陰沉。

    但?即便?是顏面掃地，也絕不能再讓白夜前進一步。

    “通知下去，所?有?人員，做好星神殿堂進入戰斗模式的準備。戰斗模式一旦啟動，星神殿堂附近將處于高度危險狀態，所?有?人返回核心區域，任何人不得擅自離開?殿堂內部！”

    “技術部門務必集中全部精力?，維|穩備用防御系統。白夜團隊中的黑客不可小覷，所?有?技術人員從現在開?始全力?進行最?高級別的警戒部署，務必要阻止白夜的系統入侵！”

    “另外，中層以上?官員，所?有?人即刻前?往中心會議室，共同商議之后的戰略應對！”

    “是！”

    ***

    “外圍的軍隊越來越多了哦！小白夜！”

    機械士兵們?抵抗著不斷前?赴后繼的士兵和特衛們?，而從地堡增援而來的核心部隊也已經將神佑廣場重重包圍�？ㄋ鞑�沒有?參與眼前?的戰斗，只是高高站在壞機器另一側肩膀上?，維持著阻隔援軍的火焰帶。但?一人之力?畢竟有?限，眼見著不斷增多的外圍軍隊就要打開?突破口，大勢突入進來。

    “再不搞快點，咱們?可就有?麻煩了！”

    卡索對白夜喊道。

    “暮，你這邊怎么樣了？”

    白夜沒直接回應卡索，只是詢問暮道。

    暮也同樣沒有?參與戰斗，他就留在白夜座椅周圍的力?場防護內，開?著全息屏，極度專注地進行著對于這場戰斗來說最?關鍵的操作。白夜的問題暮并沒有?回答，也沒有?作出?任何反應，白夜看到他的狀態，也就等同于得到了答案。

    “再撐一下！”

    白夜對卡索說道。

    “嘿！”

    白夜讓他撐，卡索也不能有?二話，只得意義?不明地出?了個聲，再次將火焰轟了出?去。

    而就在這時，一發子彈卻突然從側方飛來，卡索神經一繃，反應極快地向后閃躲，方才與那子彈擦身而過。

    “你們?停手吧��！”

    一個熟悉的聲音在不遠處響起，卡索轉頭去看，只見一個身著特衛制服的人沖進機械戰士的重圍，一把掄開?一個向她攻來的機器人，再次揚起槍口，竟是直接指向了白夜。

    那人高個，紅發，動作矯健有?力?，制服上?沾著不知是誰的血污，臉上?表情卻仍是一派正氣?凜然。

    ——這人，正是瑪麗喬。

    “停手吧白夜！你們?是攻不破星神殿堂的��！”

    瑪麗喬對白夜喊道。

    “星神殿堂的防御系統極其強大，一旦戰斗模式啟動，你們?馬上?就是尸骨無存！”

    “聽我的！現在收手，還來得及！！”

    瑪麗喬氣?勢洶洶地將武器對著白夜，但?話里話外，竟卻像是在為白夜考慮。機械戰士們?沒有?再將瑪麗喬作為目標，不知是不是諾瓦分辨出?了這個人并不是單純的敵人，而白夜則移來視線，看了瑪麗喬一眼，又將視線移開?，臉上?沒有?什么表情，對她的話沒做任何回應。

    “你聽到了沒有?，白夜��！”

    瑪麗喬臉色一沉，又將聲音提高了一些。

    “不要再前?進了！不要再和神庭作對！再這樣下去，你不會有?任何好結果?的��！”

    瑪麗喬話中多了些威脅，然而這一次，白夜連視線也沒有?再落在瑪麗喬身上?。

    如果?是以前?，或許白夜倒也會和瑪麗喬對話幾句，但?在他如今的視野之中，瑪麗喬的存在已經近乎于透明。

    神庭欠自己了太多，有?數不清的仇怨要清算，又怎么可能因?為無關旁人的幾句話便?一筆勾銷。星神殿堂近在眼前?，無論多少槍口對著自己，今時、今日、此地、此刻，也已經沒有?任何事物能阻擋住他前?進的腳步。

    “還有?大約三分鐘完成。”

    暮冷不丁開?口，這才回答了白夜剛才的問話。白夜點點頭，仍然靜坐在座椅上?，眼神淡淡地望著那方一座座華麗高聳的尖頂建筑，又在神庭士兵攻上?來時，指揮壞機器一道白色激光大勢掃了出?去。

    “白夜��！你有?沒有?在聽我說話！！”

    瑪麗喬也差點被激光掃中，她一個后躍，敏捷地躲開?了激光范圍，再次扯開?嗓子對白夜喊道，但?卻仍然沒能得到白夜的半點回應。機械戰士們?毫無情緒，不知疲倦，滴水不漏地守護在白夜幾人周圍；卡索一道火矢射出?，后方火焰更烈了幾分，豹人小佩默契配合著機械戰士們?的戰斗，而暮則并不理會周圍的戰火與硝煙，一直垂著眼皮，專注在那最?后三分鐘的任務中。

    只消一眼便?知，這一群人，完全沒有?一星半點想要退卻的意思。

    瑪麗喬緊抿起嘴唇，沉沉壓下眉心。

    “白夜��！”

    幾秒思考后，她像是終于下定了決心，緊緊握住了槍柄。

    “如果?你再執迷不悟，我也只能回歸我的立場！”

    “我并不比其他特衛更強，多我一人，也不足以阻攔住你。但?我不可能就這么放你過去，神庭的威嚴不可以被侵犯！”

    “請你及早收手，好自為之��！”

    說著，瑪麗喬手一撐地，突然躍起，踏著旁邊機械戰士一個借力?，騰在半空中，就在極近的地方將槍口正正對準了白夜。

    白夜終于將視線再次掃向她，但?眼底瞬間掠過的，卻是一絲令人膽寒的冰冷。而就在白夜要對壞機器下達抹殺指令的前?一瞬，卻聽一旁的卡索“嘖”了一聲，蹬著壞機器從一旁飛出?，就堪堪在那一剎那間倏地將瑪麗喬從半空中撲了下來。

    “小佩！飛刃借我！”

    卡索對小佩喊了一聲，隨后一手接過飛來的飛刃，就在瑪麗喬還沒反應過來的當口，直接用飛刃劃破了她的皮膚。

    “還記得我之前?答應你，要幫你做一件事嗎�！�

    卡索壓制著瑪麗喬，嘴角邪邪一挑。

    飛刃中的麻醉劑順著血液疾速蔓延在瑪麗喬的身體?中，瑪麗喬吃驚地瞪著眼睛，但?很快便?再沒了反抗的力?氣?。最?后映在視野中的，是那男人十分欠揍的笑臉，四周嘈雜混亂，但?那男人的聲音卻清晰地留在了耳邊。

    “既然你沒要求，那就讓我幫你活下來吧。”

    “不然你死了，我就沒法?守信用了啊，你這個不識趣的女人�！�

    第276章 結束了。

    白夜并不知道卡索與瑪麗喬之間?有什么?約定, 不過只?要瑪麗喬不來礙事，他倒也不是必須要殺她。卡索三下兩?下將昏迷的瑪麗喬捆起來背在?身上，趕忙又攀上壞機器去維持他的火焰帶, 而就在?這短短十幾秒的工夫，火焰帶竟然已經被?外圍的援軍滅出了?一個缺口！

    不好！

    卡索連忙著手補救, 豹人見狀, 也忙抄起火焰炮F36, 用高能火焰燃向缺口處。然而援軍似乎已經有了?足夠的泡沫噴射器配備，不僅卡索和豹人的補救效果不佳, 火焰帶各處更是被?大量泡沫壓得再燃不出那熊熊火勢。

    “白夜！你們還要多久！”

    卡索喊了?一聲，手中的火矢速度發射得更加密集，但外圍援軍越來越多, 勢頭越來越猛，眼見著就要突破火焰帶的阻隔，沖進神佑廣場中來……

    而就在?所有人都不曾預期時，那一片援軍后方突然間?出現?了?一陣不明騷動。騷動迅速波及開來，援軍陣型明顯有些混亂, 很快，另一片嘈雜人聲便漸漸蔓延、高漲, 甚至連附近的槍炮打斗聲幾乎都要蓋了?過去。

    “保護白夜！重見天?日��！”

    “保護白夜！重見天?日�。。　�

    莫名聽到自己的名字，壞機器肩上的白夜回過頭，向那聲音傳來的方向望去。只?見遠處援軍后方，隱隱約約的，竟是大片人頭攢動的紅色人群。人群正從?四面八方大量涌來，滿眼的火紅將外圍的援軍團團包圍在?其中, 與神庭軍隊的深灰制服形成一道清晰的界限�；鸺t越聚越多，越來越密, 迅速便匯成一片汪洋，而那道界限再支撐不住，在?某一時刻突然被?紅色汪洋大勢沖破，原本就快攻入廣場中的神庭援軍在?頃刻之間?，幾乎就要被?那頭戴紅巾、高喊口號的激憤人群完全淹沒?。

    “保護白夜！重見天?日��！”

    “保護白夜！重見天?日！�。　�

    “這些人……都是白夜的支持者？？？”

    小佩看著那后方的混亂場面，頓時睜大了?眼睛。在?她加入白夜團隊之前，白夜的粉絲還僅限于在?星群大廳給?白夜加油的那一小撮觀眾，可如今看來，白夜的紅頭巾們人數之多，氣勢之高漲，竟像是匯成了?一股連神庭軍隊都難以完全抵擋的強大力量！

    “天?哪！好厲害啊白夜！好厲害��！”

    漸漸勢微的火焰帶后，仿佛又有新的火焰再度燃起，熊熊蔓延著，勢頭幾近成燎原。小佩望著后方那驚人的景象，不禁捂起嘴巴。而卡索也不再發射火矢，在?壞機器肩上蹲下來，閑閑打著響指，嘿嘿一聲，笑得輕松。白夜看著那方援軍暫時被?人群阻擋住，心?下一定，轉回頭來。而這時只?聽旁邊的暮平靜開口，簡單一句話?，宣告了?那三分鐘等?待的終結。

    “完成了?，隨時可以進行觸發�！�

    暮說?道。

    “好�！�

    白夜眸色微沉，再次將目光投向那象征著神庭最高權力的頂峰建筑群，隨后指揮著壞機器，穩步向前方走去。特衛與巡防部隊幾乎已經全滅，再沒?有人阻擋在?白夜面前，機械戰士們收起武器，豹人與小佩也回到白夜身旁，機械巨人腳步鏗鏘，帶領著一眾機械大軍，停在?了?距離星神殿堂外約百米處的位置。

    星神殿堂平靜佇立在?面前，和平時并無二致，也沒?有任何系統啟動的跡象。盡管大批軍隊來勢洶洶，但除了?揚聲器后的未知軍官和瑪麗喬，甚至沒?有一個神庭高層出面，來對兵臨城下的白夜做任何發言。

    大概在?他們的概念中，白夜仍是不配與他們直接對話?的存在?吧。

    不過正好，白夜也同?樣不想浪費時間?在?沒?有意義的拉扯上。

    白夜深吸口氣，右手緊握著左手的機械臂。

    冰涼光滑的金屬，是自己無比熟悉的觸感，半空的機械臂緊扣在?手臂上，仿佛是他正握著自己的手，堅定著自己前行的信心?。

    千帆過盡后的最終一戰，我們也必要攜手同?行。

    白夜沉下心?，將左手舉起，正對著星神殿堂的方向，而后微微一翻。那柄火箭筒AJ-8隨著白夜的動作，忽地?一下，瞬間?出現?在?了?機械臂上方。

    很快，一切就都會結束了?。

    嗖——！

    一枚火箭|彈從?筒口疾速飛出，就在?星神殿堂叢叢尖頂的中央，轟然炸裂開來！

    ***

    轟！！！

    不知是哪里的爆炸聲，似乎就響在不遠的地方。

    星神殿堂的中心?會議廳中圍坐了?大批神庭官員，游戲部部長和特衛司長也在其列。爆炸聲引起一陣騷動，端坐上首的灰發官員雙手穩在?桌子上，下意識看了?看窗外，隨后立即在?視頻通訊中詢問星神殿堂防務一線的聯絡官。

    “白夜發動攻擊了？”

    灰發官員語氣緊繃。

    “是的長官！”

    通訊那頭回應道。

    “他向星神殿堂發射了?火箭|彈，攻擊能量目前已經到達閾值，戰斗模式馬上就會啟動！”

    隨著聯絡官那“馬上啟動”的告知，一陣隆隆震響很快便回蕩在?了?星神殿堂的各處。有近有遠，有高有低，這片龐大的建筑群宛如沉睡已久的巨獸，被?白夜那一發炮彈擾了?深夢，緩緩蘇醒了?過來�；野l官員聽著充斥在?整片星神殿堂中的低沉聲響，心?中總算略略安定了?下來。

    “這里有著全神佑星最高級別的防御工事，戰斗模式一旦啟動，星神殿堂便將化身為最強大的武器壁壘。白夜的火力再強，也不可能攻破我們的殿堂，這一點，請各位盡管放心?�！�

    灰發官員盡量穩著會議廳中大小官員的情緒，但幾句之后，卻又話?題一轉。

    “但是，小小一介平民，便激活了?殿堂的最高防御，這是我們神庭歷史上從?未有過的奇恥大辱。這場風波結束之后，要如何將神庭的威望恢復如初，這是我們現?在?面臨的最嚴峻的問題�！�

    “戰斗模式將會持續一段時間?，這個問題要怎么?妥善處理，請各位在?這段時間?中好好思考一下吧�！�

    官員們有人點頭認同?，有人面色凝重，有人對白夜的行徑怨憤不滿，有人對軍隊的無能痛心?疾首。大廳中氣氛沉悶又凝重，人人都陰著臉色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但或是出于對那“神佑星最強防御工事”的絕對信任，果然并沒?有一個人表現?出任何慌張的神情。人人都在?篤定等?待著這場鬧劇的結束，戰場的監控觀測就顯示在?會議廳一側的投影中，所有人都已經準備好親眼見證，那個煩擾神庭許久的平民，被?最終了?結時的模樣。

    想要對抗神庭的渺小反抗者，他下場是毋庸置疑的。

    身在?此處的所有神庭官員，都在?這樣認為著。

    “戰斗模式啟動完畢，所有出口已經封閉�！�

    “聚能沖擊炮裝填完成，攻擊即將開始，請各位做好準備。”

    智能系統的語音響在?星神殿堂，也響在?了?會議廳之中。語氣是機械式的平靜，語調是男女莫辨的中性，聽起來似乎莫名的……有那么?幾分熟悉。

    ……就好像剛剛不久前，才在?哪里聽到過。

    灰發官員怔了?怔，茫然地?抬眼看向半空，而片刻怔愣之后，他便突然倒吸一口冷氣，驀地?想起了?這聲音的來源……

    “是那個諾……！”

    “是諾瓦�！�

    有人直接接下了?灰發官員的后半句話?，聲音同?樣是響在?半空，但就在?這片刻之間?，竟是切換成了?他人的音色。

    “只?讓諾瓦來替我發聲，感覺還是有點不太禮貌�！�

    “所以我決定，還是親自來和你們聊幾句�！�

    親自……

    灰發官員瞪大眼睛。

    “你是……��！”

    “白夜。”

    那聲音不遮不掩，大方說?出了?自己的名字。

    白夜……？？��！

    會議廳中靜了?一瞬，隨后嗡地?一聲炸了?鍋。

    白夜……怎么?會是白夜�。�？

    這可是星神殿堂的智能防御系統，怎么?會發出白夜的聲音�。。�

    白夜的聲音出現?在?這里……那不就是說?明……��！

    “我們從?未見過面，我也不知道你們都是誰，但我卻是三生有幸啊，能被?你們這些大人物這樣緊密關注著，緊追不舍著，還為我擺下了?這么?大的陣仗�！�

    白夜聲音淡淡的，說?是聊天?，但卻完全不給?一眾神庭官員發表意見的余地?。

    “不過我這個人呢，一向奉行有買有賣，有借有還。你們為我擺了?陣仗，我自然會好好回禮，你們從?我這里拿走的，我也是時候該收回來了?�！�

    “你……！！”

    這樣的狀況是灰發官員完全沒?有預料到的，哪怕是知道白夜那里有黑客存在?，他也從?沒?想過在?沒?有任何跡象，任何預警，甚至連技術部門都沒?有任何察覺的情況下，整個殿堂系統竟然能被?白夜掌控到這個地?步。

    “你、你到底想干什么?！！”

    灰發官員強撐著上位者的體面，對著半空高聲說?道。

    “你現?在?說?這些，都沒?有任何意義！不管你怎么?威脅，戰斗系統也已經啟動了?，你們是不可能在?上百門聚能炮的攻擊下活下來的��！”

    “哦？是么?�！�

    面對灰發官員篤定的發言，白夜的語氣仍是半點波瀾全無。

    “那不如就試試看吧。”

    “各位，準備好了?嗎。”

    轟——��！

    隨著白夜話?音落下，一聲巨大的炮聲突然響在?了?建筑之外。整個大廳驟然巨震，險些將官員們從?椅子上震落下去。柜架傾倒，裝飾擺件噼啪碎了?一地?，吊燈瘋狂搖晃著，灰塵碎末從?天?花板上簌簌而下。一眾官員們頓時大驚，一個個匆忙起身，慌不擇路便要逃離，場面頓時亂成了?一團。而還不等?灰發官員出言穩住局面，第二聲炮聲響起，竟是將大廳一側高窗連帶著半面墻壁，完全炸碎開來！

    ……這攻擊是從?哪里來的��！什么?武器能輕易將星神殿堂的外壁擊碎……�。�

    不……不可能……！！難不成……��！

    灰發官員終于慌了?神，他急忙扶住桌子，拉過通訊，想要聯系防御一線，這才發現?此時屏幕漆黑一片，通訊不知什么?時候，已經被?徹底切斷。

    不……不……！怎么?會這樣�。�

    灰發官員扒在?辦公桌邊緣，雙眼圓睜著，大腦瞬間?一片空白。

    不可能！不可能！！怎么?會這樣……怎么?會這樣��！

    然而并沒?有人來給?他答案，所有人都在?恐慌著，叫喊著，神庭那一貫的傲慢姿態在?此刻再維持不住半分�；野l官員張張嘴，卻什么?都沒?能說?出口，只?能眼睜睜看著那已然被?破開的墻壁外，下一枚炮彈穿透火光，攜著疾風，終于朝著他們的方向，極速飛馳而來。

    ***

    星神殿堂有十分完備的自我防御系統，一旦遭受攻擊，便會自動啟動戰斗模式。

    星神殿堂的結構設計及建筑材料相當堅固，不是一般武器能夠摧毀。

    星神殿堂中暗藏聚能沖擊炮毀滅性極強，也不是一般防護能夠抵御。

    而所有暗藏的聚能沖擊炮全部都由殿堂防御系統所控制，包括攻擊時機、強度、頻率，當然，也包括攻擊目標。

    ——所有這一切的信息，早在?暮和諾瓦第一次入侵到這套殿堂防御系統中時，就已經全部收集完畢了?。

    被?輕易入侵過一次，再次侵入替換過的備用防御系統，確實讓暮和諾瓦很是費了?一番功夫。對方的技術團隊警戒性很強，備用系統中新增了?數十道加密，并且投放了?無數干擾程序，顯然對方是打定主意將入侵者圍困其中，阻撓在?系統核心?之外。

    然而有限的技術人員，有限的時間?，始終還是難敵擁有自我迭代能力的人工智能。諾瓦與暮互相配合，極短時間?內便將備用系統的各種新增密碼邏輯與程序邏輯學習完畢。二人小心?破解了?道道加密，避過重重警報觸點，在?神庭視野之外悄然深入到核心?操控程序之中，不著痕跡地?修改了?各門聚能沖擊炮發射參數，將那堪稱毀滅性的炮火，通通對準了?星神殿堂本體。

    而后由白夜的一枚火箭|彈，最終觸發了?這場驚天?動地?的自毀攻擊。

    以己之矛，攻己之盾，和暮的洛特模型推測結果一致，他們的矛果然比他們的盾更勝一籌。

    白夜坐在?壞機器肩上，遠遠看著那片尖頂建筑群中此起彼伏的火光。磚石瓦礫紛紛下落，硝煙塵土飛揚漫天?，而距離太遠，殿堂太深，哪怕是那座座堅固的壁壘正在?碎裂瓦解，在?白夜的位置上，仍然看不到那永遠藏于其后、高高在?上的神庭，到底長得是一副什么?模樣。

    不過事到如今，大概也就只?剩下一副將死之時的驚懼模樣了?吧。

    剝開那層權力賦予的華麗外衣，抽干他們早不配擁有的鮮活血肉，神庭不過，也只?是一群腐爛到深處的人類皮囊罷了?。

    白夜定定注視著前方那一片土崩瓦解，直到最后一幢尖塔轟然倒塌，都再沒?多發一言。塵煙之中，那廢墟有如巨大的墳墓，將過往的紛擾難平一齊埋葬在?其中。白夜長長地?呼出一口氣，隨后垂下眼皮，看向一直被?自己握在?手中的，那半條機械手臂。

    結束了?。

    手指輕輕擦過，拂去了?那落在?金屬表面的薄塵。

    這場曠日持久的游戲，我們終于，通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