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1章 必經之路

    白夜的團隊, 除白夜以外全員非人，哪怕派出幾倍人數的神庭特衛，也不是?他們的對手。

    特衛司長對這一點相當清楚。

    況且他們也并不能在?眾目睽睽之下?, 以神庭身份直接攻擊白夜。所以想?要在?游戲中以武力硬剛，這些專為戰斗而生?的, 卻又不為人知的合成體, 對神庭來說?, 是?最好的選擇。

    民眾不知這些人獸合成體從何而來，但?白夜是?知道的。觀看直播的觀眾們理所當然地認為這是?游戲中的設定, 而白夜心里自?然清楚，這些獸人出現在?這里的含義。

    ——這意味著神庭在?此時此刻，就?要讓他死在?所有?人的視線之下?。

    白夜不能確定, 這些人獸合成體是?否曾是?豹人的同伴，又或者是?辰宿夜梟組的兄弟。但?無論他們曾經是?誰，如今，也只有?拋卻這些念想?，只把他們當做神庭的戰斗機器, 盡數消滅。

    辰宿，阿七。

    白夜在?信號橋中叫了二人的名?字。

    嗯。

    兩?人都沒有?說?什么?, 也沒有?問什么?，但?白夜為什么?單獨叫了他們兩?個，二人也都是?心知肚明。

    放心。

    辰宿說?道。

    夜梟組的兄弟，一定不會愿意這樣活下?去。

    我的戰友也是?。

    豹人也贊同著辰宿的意見。而話?音未落，只聽震天的吼叫聲接連響起，四周的獸人像是?收到了什么?信號, 同時躍起，一齊向白夜幾人猛撲了過來！

    “退后！！”

    辰宿不打算手下?留情, 直接翻出手臂上的火焰炮，朝著合成體們撲來的方向轟然開火，而豹人也立即進入戰斗狀態，暴突肌肉，亮出利爪，俯下?身體一個橫掃，大勢掃向一眾敵人的下?盤。而白夜一邊指揮著壞機器開火，一邊在?信號橋中對另外三人說?道。

    戰場太小，武器攻擊力大，戰斗恐怕難免波及四周。暮，趁我們暫時還能控制住局面，盡快進入B404，尋找可用的信息資料；卡索小佩保護好暮，不要被?遺漏的敵人或是?我們的火力傷到。

    游戲指引我們來這里，這里就?必然有?我們需要的線索，即便是?有?神庭阻撓，我們也不能白來這一趟。

    明白。

    三人答應著，在?打斗的間隙悄然退進了倉庫的鐵門之中。

    戰斗的焦點在?白夜身上，白夜沒有?進到倉庫里來，倉庫里也便靜靜悄悄的，并沒有?合成體獸人埋伏在?這里。倉庫一角處橫七豎八堆著不少NPC的“尸體”，看來如果沒有?神庭干預，在?原本游戲設定中，他們倒是?的確會正常擁有?一個黑客組織的樣子。

    “這些電腦里，該是?會有?東西吧？”

    小佩看著那些亮著指示燈的主?機，又看看一旁的顯示屏，不敢亂碰。暮點了下?頭，將一個微型信號器連接在?主?機的某個接口上，隨后便垂下?眼一動不動，從外表看不出他在?做什么?。卡索在?倉庫里轉悠了一圈，沒發現什么?異常，便回到暮旁邊，靠著桌角蹲下?，看似在?百無聊賴地望天，但?眼睛卻時不時地，向倉庫門外瞟去。

    武器的轟鳴混雜著野獸的嘶吼在?倉庫外響得震天，感覺不需多?久，整個微電工坊就?會被?這場戰斗轟成廢墟。主?機上的信號器不斷頻閃著，暮是?一如既往的全神貫注，半點不關心就?發生?在?門外的危險戰斗。卡索動動嘴唇，好像是?要開口說?什么?，這時卻聽一陣巨響震得倉庫中回聲嗡嗡，似乎有?爆炸就?炸在?了距離外墻很近的地方。

    卡索和小佩同時一驚，忙向門外看去，卻只從那不太寬的鐵門開處，看到一閃而過的斷肢，和一陣漸漸消隱的火光。

    白夜！你?們怎么?樣？

    小佩很是?擔心，忙在?信號橋中問道。

    沒事，放心。

    隔了一會兒，才聽到白夜的回答。

    你?們行不行啊小白夜，還是?得我去我去幫……

    不必，護好小佩和暮。

    卡索沒說?完，白夜便直接將他的話?打斷，緊接著又是?一陣爆炸聲傳來，伴隨著獸類瘋狂的嚎叫，直聽得人惶然心驚。

    卡索皺了下?眉，拍拍褲子站起身，在?原地晃晃悠悠地瞎轉，轉著轉著，明顯就?有?了點往倉庫門口走的意思。小佩看出卡索的想?法，又看看旁邊仍然一動不動的暮，猶豫著該不該把卡索叫回來，而正在?這時，卻聽信號橋中突然響起一聲辰宿的高喝。

    卡索！！

    轟——！！

    幾乎就?在?同時，一波巨震猛地襲來，門口處的房頂墻壁瞬間被炸開，片片碎鐵塊被?強大的沖擊力擊得四散沖天，而一秒不到的工夫，剩下的一半殘缺房頂失去支撐，從頭頂轟然砸了下?來！

    白夜猛地回頭，看向那倒塌下來的B404室。

    將倉庫炸開的是?辰宿的火箭|彈。當時辰宿正要開火，卻不防有?獸人直撲過來，扳著他的手臂，生?生?將正在?發射火箭筒轉了方向。獸人合成體一個個都速度極快，又身負千鈞巨力，這突然一擊，即便是?辰宿也難以抗住。而火箭|彈卻已然出膛，電光石火之間，辰宿只來得及在?信號橋中提前喊了一聲卡索。

    火箭|彈落處，一陣塵煙爆起。白夜臉色一僵，忙向倉庫那方望去，卻見煙霧散開處，卡索一手卷著小佩，一手卷著暮，站在那半塌房頂的斜坡上，一挑嘴角，對白夜揚了下?下?巴。

    “小事，別緊張！”

    卡索對白夜這邊大聲說?著，而話?剛說?完，卡索臉色頓時怔了怔，這才注意到倉庫前那一片血色狼藉。

    不大的廠院中到處都是?破碎的肢體和飛濺的血跡，星點火焰連成一片，已經開始蔓延去其他樓舍。大批NPC們慌不擇路，正驚恐尖叫著向外逃去。辰宿豹人和壞機器站在?大片碎肢殘骸之中，三個皆是?渾身浴血的大戰模樣，就?連白夜的臉上都濺上了斑斑血跡。最后幾個已負重傷的合成體仍在?無知無懼，踉踉蹌蹌地攻向白夜，而幾聲槍響過后，沉重的身體才終于轟然倒地。

    “厲害啊，小白夜。”

    卡索帶著小佩和暮跳了下?來，邁過地上的殘肢血肉，走到壞機器旁邊。但?白夜卻只是?命令壞機器關閉武器，并沒有?回應卡索。

    千鈞的力量、迅捷的速度、適用于戰斗的極致身體，但?卻仍然算不上無可匹敵的強大。

    或許是?因為，這原就?不是?出于他們本意的戰斗。

    不知道就?此化作塵泥，對他們來說?算不算做一種解脫。

    白夜將目光從那片血色中移開，心中掠過一絲難以言喻的唏噓。

    ***

    “……”

    星群大廳監控室中，游戲部長和特衛司長都是?一臉凝重。

    微電工坊，這是?他們解決白夜計劃中的第一處部署。但?他們的計劃并不是?先?派出炮灰，將更強大戰力放在?后面。與白夜交手多?次，已經不需要再做試探，每一次攻擊，他們都已經安排了力所能及的極限。特衛們不可能開著飛機大炮直接去游戲里干掉白夜，在?能派出的、又能被?系統識別為管理員的類人個體中，這隊特殊獸人部隊，已經是?單體戰斗力最強的士兵了。

    但?這第一處部署的結果，竟是?特殊部隊全滅。

    ……不僅敗了陣地，丟了面子，還損失了神庭最新研究出的秘密戰力。

    游戲部長和特衛司長看著屏幕中的畫面，只覺得自?己座下?官位又松動了幾分。

    “硬來果然是?行不通。”

    特衛司長沉沉呼了口氣，打破了沉默。

    “好在?之后還有?不同的部署。如果白夜按照我們推測的游戲路線來行動，下?一個部署點，他應該很難逃脫。”

    “他一定會去那里的。”

    游戲部長沉著眉心，篤定說?道。

    “想?要完成游戲任務，就?只有?一條路可走。一次不行，還有?下?次，只要我們持續將這條路截斷堵死，那他就?沒可能活著出來。”

    ***

    “有?什么?發現？”

    周圍的尸塊漸漸消失不見，便連遍地血污，都很快淡化隱沒，最終無影無蹤。白夜站在?已然干凈如初的倉庫前，詢問暮道。

    自?從被?卡索帶出倉庫，暮就?一直垂眼站在?一旁，開著胸前的全息屏，不知道在?腦中處理什么?信息。白夜幾人沒有?打擾他，直到那些戰斗痕跡被?系統清理一空，暮方才收起全息屏，抬起眼來。

    “從目前提煉的線索來看，我們選擇的地下?組織大概率在?使用這里的黑客們，從Smart City的科研團隊處竊取程序代碼。他們想?要制造一條虛擬城市的后門通道，從而秘密潛入其中，在?海量的意識數據里暗中獲取潛藏機密來牟利。”

    暮對白夜解釋道。

    “通過洛特模型的計算，我們下?一步的行動應該是?通過這條黑客們制造的后門通道，進入虛擬城市之中。”

    “制造城市危機的諾瓦是?Smart City智控系統的核心智能，相對于現實世界，在?數字化的虛擬城市之中更有?可能與諾瓦進行較深入的接觸，更有?利于任務順利完成。”

    “但?使用城市中正常的腦機網點進入虛擬城市，進入者將會嚴格受到人工智能的監控。這里的黑客們制造的，正好是?一個可以避開監控，悄悄潛入的后門端口。如果沒有?神庭干擾，那么?從這里暗中潛入虛擬城市，應該就?是?地下?組織首領游戲路線的原始設定。”

    “唔……”

    白夜點點頭，對暮的判斷表示認同。

    “既然進入虛擬世界是?我的必經之路，那事不宜遲，我們最好現在?就?動身。”

    “接下?來要怎么?操作，暮，就?由你?來安排了。”

    第252章 又一把利刃

    黑客組織一直在?研究虛擬城市Novus的后門聯結通道, 因此也少不了架設有類似官方聯結網點的腦機設備。暮帶白夜等?人走進B404倉庫的地下室，穿過半條走廊，走進一間內室, 幾臺腦機設備便赫然出現在?眼前。

    這傳說中的腦機設備乍看起來，就像是?臺稍顯復雜的按摩椅。椅身通體為?皮革材質, 看起來十分舒適, 扶手上有各種功能不明的按鈕, 而在?座椅頭枕處，有一個半圓形的金屬裝置懸在?上方, 從?形狀結構來看，應該是?在?腦機啟動時?包裹住頭部的連接裝置。

    “這個腦機設備是?讓意識與身體分離？”

    小佩打量了一下這把特殊的椅子，突然想到了一個重要的問題。

    “那就是?說我們的意識進入虛擬城市, 身體還會留在?現實世界，是?這樣?嗎？”

    “看起來是?這樣?的。”

    白夜大概研究了一下椅子扶手上的按鈕，回答小佩道。

    “意識與身體分離，這很危險。”

    辰宿說道。

    “必須要有人留下來保護現實世界中的身體，我們不能全部進入到虛擬城市中去。”

    “嗯。”

    白夜點點頭, 打眼環視了一下幾個隊友。

    “我會進入虛擬城市中，暮最好也跟我一起去。”

    暮沒有異議。如果要分成?“保護現實身體”和“解決人工智能”兩組, 暮毫無疑問，當然是?適合后者?的。

    “另外還需要一人和我跟暮一起進入虛擬世界。在?里面會發生什么，我們現在?無法預測，萬一有危險，我需要有人來保護一下我們的安全。”

    白夜頓了頓，目光在?辰宿身上落了一下, 隨后移開目光，竟是?看向了懶兮兮靠在?一旁機器上的卡索。

    “卡索, 你跟我來吧。”

    “哦吼？”

    卡索沒想到白夜點了自己，眉毛一挑，很是?意外。而辰宿則面色一頓，不解地看向白夜。

    盡管大家都足夠強大，也都是?足夠值得信任的隊友，但?如果一定要做個比較，那么這些人中最靠譜的自然是?辰宿，最不靠譜的必然就是?卡索了。

    以意識形態進入虛擬城市之后，白夜無法召喚壞機器，暮的戰斗能力又實在?不太行，那么另外挑選的那人，幾乎可?以說是?唯一的戰斗力。而白夜會挑選連個正形都沒有的卡索作為?這唯一的戰斗力，就連剛加入團隊沒幾天?的豹人，都不禁有些驚訝。

    “我也可?以跟你們一起去。”

    豹人看了一眼歪在?一邊的卡索，開口說道。

    “不必。”

    白夜顯然是?已經考慮好了，沒有多想，就回絕了豹人的自告奮勇。

    “你和辰宿、小佩一起留在?現實世界中，我一件更重要的事情，需要你們幫我來做。”

    “保護好你們的身體么？沒問題！”

    小佩拍拍胸脯說道。

    白夜對小佩微微一笑，未置可?否。

    “秘境卡是?在?你那里，沒錯吧。”

    白夜問小佩。

    “啊，在?。”

    小佩答著，將秘境卡從?空間卡中取出，向白夜展示了一下。

    “好。”

    白夜點點頭，下一句話，便已然響在?了信號橋中。

    保護好我們的身體當然是?重要的，不過我們頂著神?庭的殺意，仍要冒險進入游戲，目的，當然并不只是?通關?而已。

    很幸運，這場游戲正是?一次實現目的的絕佳機會。我需要你們在?神?庭的耳目之外幫我完成?這件事，這是?這場游戲對我們來說，更為?關?鍵的意義所在?。

    ***

    “他?們這么快就把白夜的直播都放出來了……”

    阿諾一邊看著屏幕中的白夜，一邊說道。

    這一回，阿諾沒再帶頭去星群大廳起哄。上次犯的事還沒有算完，他?本來還應該在?禁閉之中，再和紅頭巾一起拋頭露面，搞不好分分鐘就得被抓走。于是?他?在?網絡上散播了白夜游戲的消息，煽動大家去星群大廳鬧事之后，便又慫慫地跑去求助甲子平，貓進他?家地下室里，在?小電視上看白夜的游戲直播。

    這次的神?庭是?出奇的好說話，眾人一鬧，神?庭竟然就把白夜的直播在?神?佑星上的官方頻道同步播放起來，端得是?一副相?當光明磊落的模樣?。但?神?庭這么光明磊落，卻讓阿諾很是?心里沒底，總感覺神?庭貌似是?有了十拿九穩的計劃，才?會這樣?不遮不掩地將一切都展示在?大眾面前。

    “白夜準備去虛擬城市了。”

    甲子平將一杯茶放在?阿諾面前，阿諾說了聲謝謝，但?卻沒什么心情喝。

    “好容易從?地堡出來，他?為?什么還要再去游戲。”

    阿諾眉毛快擰成結了。

    “他完全可以進去那個秘境里，再不出現的。”

    “他?不會的。”

    甲子平坐去阿諾旁邊，喝了口自己的茶。

    “這一次次的，神?庭已經在?白夜的底線上蹦得太狠了，如果他?就這么躲了，那就不是?我們認識的那個白夜了。”

    這倒確實。

    阿諾想起之前白夜的夢境副本中，那一幅幅死狀駭人的畫面。

    真正侵犯到白夜的人，至少在?他?們目之所及的范圍內，沒有一個能有善終。

    阿諾癟癟嘴，手上無意識轉著杯子，半天?，才?又開口說話。

    “可?如果給自己搭進去了，這不是?得不償失么。”

    “雖然白夜很強，但?也總免不了會有馬失前蹄的時?候，更何況在?游戲中，白夜需要遵守種種規則，但?神?庭卻并不用。”

    “現在?他?要進入虛擬城市，意識和身體一分離，那就是?不省人事的狀態，萬一神?庭這時?候出現，他?根本就措手不及。”

    “別擔心，不是?留了人在?外面保護他?們么。”

    甲子平安慰阿諾道。

    小電視里，白夜、暮和卡索已經坐上腦機設備。白夜按下按鈕，座椅上方的半圓形裝置便緩緩下降，將他?的頭部包裹在?了其中。

    “看現在?的劇情走向，不進入虛擬城市，大概是?不可?能完成?游戲任務的。”

    甲子平接著說。

    “既然是?不得不做的事，那就期待這一次，白夜也能順順利利，逢兇化吉吧。”

    ***

    B404室，地下室中。

    腦機聯結裝置已經下降到了三人頭上，辰宿幫白夜將裝置位置調整妥帖，垂眼看著白夜，目光中似乎也有幾分不易察覺的擔心。白夜頭部被固定著動不了，只得抬起眼皮看向辰宿，對他?彎彎嘴角，又伸手握了握他?按在?座椅扶手上的手。

    “在?虛擬城市中恐怕沒法和外界聯系，接下來的事情，就靠你了。”

    白夜對辰宿說。

    “放心。”

    辰宿點了下頭。

    “遇到事情出來商量，不要冒險。”

    “嗯。”

    白夜應了一聲，沒再多說什么，示意暮和卡索啟動機器，三個人便一起閉上了眼睛。腦機設備發出低低的嗡音，小屏幕上的進度條逐漸升至滿格，白夜握著辰宿的手也很快就松弛了下來。

    “他?們進去了吧。”

    小佩看看座椅上的三人，走到辰宿旁邊。

    “我們什么時?候去做白夜交代的事情？”

    “再等?一等?。”辰宿說。

    白夜臨走前的安排是?讓豹人守在?這里，由小佩和辰宿出去辦事，但?不知為?什么，辰宿在?心里總是?隱隱覺得沒底，即便是?小佩來問，辰宿也遲遲沒能把“現在?就去”這句話說出口來。

    “我在?這里，你們放心。”

    豹人見辰宿猶豫，認真對辰宿說道。

    “即便是?豁出命去，我也會護好他?們三個的。”

    “嗯……”

    辰宿點點頭，但?仍是?望著白夜那方，沒有動身。

    總感覺，是?有哪里不對。

    是?聲音，還是?味道。

    又或是?……一種似曾相?識的氣氛。

    辰宿眉心微微皺起，仔細分辨著這一絲微妙的違和感到底出自何處，而就在?這時?，一絲幾乎微不可?察的滴音，突然令他?的警覺神?經瞬間繃緊。

    這是?……

    “阿七！帶暮離開那！”

    不及一秒的工夫，辰宿面色便陡然大變，在?喊出這句的同時?，直接將白夜和卡索的身體先后拽出座椅，一手卷著一個倏地躍出門外。豹人半句不問，按照辰宿的指令一把拽出暮，緊隨其后竄出門去，還不忘拉了小佩一把。小佩被豹人拉著飛出幾米，又自己猛跑幾步，而剛剛跑出門口，只聽身后轟地一聲巨響，巨大的沖擊力將她一下子震飛到走廊另一側，整個人砰地一聲撞在?了墻上。房頂上塵土碎磚簌簌而下，而不遠處，那放置腦機設備的房間竟然已是?一片火海！

    “怎么回事！！”

    小佩大驚，忙去查看白夜三人的情況。好在?辰宿反應夠快，如今這三人閉著眼軟綿綿躺在?他?們旁邊，雖然模樣?有點狼狽，但?好在?是?沒有被爆炸波及。

    “怎么、怎么會爆炸！！”

    小佩呆看著辰宿，癱坐在?地上甚至都忘了起身。

    辰宿沒有回答，只是?望著那方肆虐的火焰，面色冷沉。

    為?什么會爆炸，其實也并不難猜。

    如果是?普通的玩家，沒有同伴在?外面照看剝離了意識的身體，那么在?這樣?的爆炸之下就是?必死無疑。

    選擇地下幫派首領，來到微電工坊找到黑客組織，并從?后門通道進入虛擬城市Novus，這是?游戲原本的設定。游戲不可?能將玩家指引去一場必死的爆炸，這樣?做沒有任何意義。

    所以這場爆炸不會是?游戲設定的內容，只可?能是?有人在?這里故意設置了陷阱。設置陷阱的人了解游戲全貌，確定這里是?完成?游戲必經之地，并且其目的，顯然就是?想要坐上這座椅的人直接殞命。

    除了神?庭，不會再有別人了。

    辰宿看看倒在?地上的幾人，臉色冷沉。

    果然，一場你死我活之中，不走到一方消亡的結局，一切就都不會結束。

    這場爆炸，便是?神?庭向白夜落下的又一把利刃。

    第253章 內外隔絕

    “哇哦~”

    卡索看著眼前的一片光影斑斕, 不禁贊了一聲。

    三個人再次睜開眼時?，便已經身處在一間淺灰色的小房子里。墻壁，地板, 門窗，還有房中僅有的三把座椅, 所有的一切都是?同樣的淺灰, 就像是?沒有上色的模型毛坯。房間之外的環境和微電工坊所在的街區地形相似, 淺灰色的方塊房子擠在兩側大樓的夾縫中，粗糙簡易又?單調, 仿佛是?被制造者遺忘掉的角落。

    但走出街區，一切便赫然變了模樣。天穹仿佛一片片拼接的琉璃，從深處透著海一般的湛藍。絲絲銀亮的光線平穩有序地在琉璃間隙中流動, 集中匯入一處，又?從天穹中央垂直傾瀉，宛如瀑布般落向地面。落地的流光橫橫折折，向四面八方流淌開去，形成諸多銀紫交雜的細密光路。腳步踏上光路, 每踏一步，就會有一小片熒光驀地暈開, 又?在眨眼之間，迅速消失不見?。

    四周，座座虛擬建筑層層疊疊，高低錯落，拼成了一塊塊街區，又?辟開了一條條橫平豎直的街道?。建筑外壁光滑如鏡, 一側將光線映得絢麗明亮，而?未映光的一側, 則隱約可見?有條條與地面光路相似的紋理暗藏其中。時?而?有光點突然亮起，順著光路的走向，掠過樓宇的側壁，倏地一下直升上天，隱沒在天空中那?一線線流光之中。放眼望去，那?遠遠近近的光點宛如是?逆轉了時?間的雨滴，幻覺一般，正在倒流向天穹上的銀光河流。

    “虛擬城市原來?長這樣啊……”

    卡索吹了聲口哨，兩手交叉在腦后，悠閑欣賞著這非同一般景象。周圍常有半透明的人形出現，就像是?身處于另一個次元的幽靈，哪怕擦肩而?過，對白夜他?們的存在也并沒有什么反應。白夜和暮打量著這些似人非人的人形，又?仔細觀察著這里的環境，片刻震撼之后，便開始在心里思考著他?們下一步的行動方向。

    然而?三個人并不知道?現實中發生了什么樣的變故，離開了那?塊灰色的后門街區，沒有一個人有分毫察覺，他?們的身體?與意識，已經隨著那?三臺腦機設備被毀，失去了聯結的通道?。

    “這里的地形，和現實城市好像是?對應的。”

    白夜回?憶著現實城市的模樣，對暮說道?。

    “或許可以通過現實地圖的位置，大致推測諾瓦的所在地。”

    而?白夜說完，暮卻沒有應話，只?是?停下腳步，四下張望。

    “怎么？”白夜問。

    “我需要一個聯結網絡的方式。”

    暮說道?。

    “沒有身體?，我無法查詢到?準確的地圖。”

    白夜一怔，隨即明白了暮的意思。盡管看起來?和現實的模樣區別不大，但事?實上如今的他?們都已經脫離了實體?。白夜無法召喚壞機器，無法使用空間卡中的道?具；暮不能借助身體?中的超級電腦進行數據處理與計算，卡索當然，也就喪失了他?吸放能量的身體?異能。而?從白夜的一身白衣，和卡索半裸的上身來?看，他?們在虛擬城市中顯示出的形象，很可能也都只?是?來?自于對彼此的印象而?已。

    這場游戲的關鍵在于解決人工智能，這件事?顯然是?暮擅長的領域。不進入虛擬城市，便無法深入探尋，而?進入這里卻失去了可用的設備，即便是?暮的黑客能力?再強，也是?難以發揮。

    白夜微微沉下眉心，默默思考著解決方式。

    但這件事?，似乎并不應該是?多么難以克服的困難。畢竟這座城市全部?都是?數字化的虛擬，網絡就滿布在這個幻覺般的空間之中，他?們需要的，只?是?一個接入的端口，讓這封閉的網絡能為他?們開出一線縫隙……

    白夜正想著，只?見?暮雙眼追隨著一個迎面而?來?的人形，隨后就在兩人擦肩的前一刻，暮向側面邁出一步，竟是?直接與那?人形重?疊在了一起！

    “哦豁！”

    卡索在一旁驚嘆了一聲。暮一進入人形，便開始隨著人形不停移動，一直保持著與人形重?疊的狀態。白夜和卡索連忙跟上暮的腳步，直到?隨著人形和暮移動出這個街區，幾個人才終于停了下來?。

    “暮？”

    白夜繞到?暮身前，只?見?暮被包裹在一層半透明的光膜之中，雙唇開開合合，發出的聲音卻竟有了幾分合成變音的聽感。

    “這是?現實中某個機械體?的智能核，我已經控制住它了。”

    暮簡單說道?。

    控制……？

    白夜上下看了看被光膜包裹其中的暮。

    他?們是?以意識的形態進入了這個數字化的虛擬世界，而?智能核同樣是?現實世界機械體?的意識所在。同樣是?意識體?，也同樣沒有實體?，暮的意識可以融入智能核之中，這似乎倒是?符合邏輯。

    而?人工智能的意識，本質上就是程序與代碼的集合體?，如果暮的意識能夠與這些代碼融合，并進行有利于他們的控制與修改……

    “通過這個智能核，可以讓你進入這里的網絡？”

    白夜問道?。

    “是?的。”

    暮點了點頭。

    “這城市中所有的機械體?，都統一由Smart City中央核心所管控，所有機械體?的智能核，也都聯結在同一網絡中。侵入某個智能核的程序，就可以通過Smart City的主網絡，直接追溯到?中央控制核心的所在。”

    “中央控制核心，也就是?……諾瓦。”

    白夜視線直落向暮。

    “對。”

    暮確認道?。

    強迫植入標簽，4小時?的選擇時?限，以及4小時?后的對于無標簽人類的抹殺威脅，一切的一切，都是?來?源于這個脫離了掌控的人工智能諾瓦。他?在代代程序更迭中產生了自我意識，不滿于人類的支配，于是?便以自己的意志控制了整座城市，用這虛擬城市Novus的名字為自己命名，并想要反控人類，從此以后，成為這座城市的主人。

    這場事?件的關鍵點清晰且集中，只?要解決了產生自我意識的諾瓦，解除4小時?的時?限與威脅，那?么就等同于拯救城市，完成了系統規定的任務。

    “一切指令的來?源都指向那?邊的光流集中處。”

    暮說道?。

    “有一定概率，那?里就是?諾瓦的所在地。”

    “光流集中處。”

    白夜轉過頭，望向遠處，那?天穹瀑布落下的方向。

    “你們可以進來?。”

    暮有些遲鈍地抬起一只?覆著光膜的手，向白夜和卡索示意。

    “智能核是?程序集合，我們同樣也沒有實體?。融入智能核中，很快就可以通過網絡，直接到?達。”

    ***

    “這可怎么辦啊……”

    虛擬城市外，現實城市中，小佩愁得眉毛都擰在了一起。

    “白夜他?們還在里面，腦機設備都毀了，他?們可要怎么出來?啊……”

    小佩跟在辰宿身旁，念念叨叨對辰宿說道?。

    這場爆炸發生得地點準確，時?機恰好，很顯然，即便是?隨機選擇的原生游戲，也不妨礙白夜被神庭那?邊盯得死死的。安全起見?，辰宿將白夜三人的身體?藏去了秘境卡中，交給了胡子侏儒他?們照看，隨后便和小佩豹人一起離開了微電工坊，走去了外面的街區。

    理論上講，只?要將白夜他?們的身體?重?新聯結上腦機設備，進入虛擬世界中的意識就可以有回?歸身體?的通道?，但問題在于現實與虛擬是?沒有聯系渠道?的，他?們無法告知白夜他?的回?歸通道?被改去了哪里，而?白夜他?們在原路返回?之后，也只?能茫然面對一條再也無法走通的死路。

    “我可以進入虛擬城市中，或許能找到?他?們，帶他?們離開。”豹人說道?。

    “唔……”

    辰宿思考了一下。

    豹人說的方法不能說沒有可行性，但想要在偌大的城市找到?白夜，難度不言而?喻。而?沒有黑客組織的后門通道?，進入者的一舉一動都會受到?人工智能的監控，即便是?找到?了，也有破壞白夜原本行動的風險。

    “再等等看吧，白夜現在或許還沒有意識到?斷開連接的事?情?。一段時?間以后，如果狀況沒有改變，再進去尋找他?們不遲。”

    辰宿說著，在岔路口挑了一個方向向前走去。

    “如今白夜不在，直播鏡頭和眾人關注的焦點也不在我們這里。白夜那?邊，暫且可以等待他?們多搜尋一些線索，而?我們要做的事?情?，也是?時?候該著手完成了。”

    ***

    “天！”

    “還能這樣！”

    “好厲害！！”

    星群大廳西廣場上，聚集著大批頭戴紅頭巾的觀眾，而?深處的大屏幕中，則播放著白夜在虛擬城市中的情?形。觀眾們情?緒高漲地為白夜加油喝彩，又?為他?們的神奇操作陣陣驚嘆，除了那?個愛敲大鼓的白夜粉絲俱樂部?部?長今天沒有到?場，一切和之前并沒什么兩樣。

    畫面中，白夜和卡索按照暮的指示也走進了那?個人形之中，三個人加上原本的人形，竟然毫無阻礙，就這么重?疊在了一起。暮不知道?做了什么，片刻之后，被光膜包裹的三人有如信號故障般閃了一閃，突然便消失不見?，而?下一秒鏡頭切換，三人竟又?從某處密集光路中迅速顯現出了身形。

    “是?這兒？”

    卡索最先從三人疊影中分離出來?，抬頭環視了一下四周。從直播鏡頭中看來?，這里的場景似乎比剛才空曠了一些，而?就在他?們前方不遠處，正是?那?天穹中的流光，傾瀉落下的地方。

    “前方有屏蔽墻，不能直接通過網絡進入。”

    暮說道?。

    “我來?嘗試破解屏蔽，或許可以……”

    “小心！”

    暮還沒說完，只?見?卡索突然躍起，一把將白夜連帶還未從光膜中離開的暮一起撲開了數米遠。而?就在他?們原本站立的地方，一張發著幽光的細網從天而?降，擦過卡索的后身，隨后忽地收縮成了一個封閉的球形。

    “誰！”

    直播中，白夜立即警覺地望向四周。

    “有敵人來?了！！”

    “被發現嗎！！”

    廣場上，紅頭巾們頓時?也緊張了起來?，一雙雙眼睛緊緊盯著屏幕。但半天過去，白夜卻一直在原地未動，也并沒有什么敵人出現在畫面之中，整個場面就像定了格一般，許久，都再沒有什么特別的情?形出現在眾人眼前。

    第254章 我們笑納了

    盡管直播中定著格, 但在游戲中卻是另一番情形。一張網落空，緊接著便又是下一張襲來，卡索白夜迅速進入暮所在的光膜中, 三人一體立刻瞬移出幾十米開外，而不?遠處, 數個身穿黑衣的攻擊者?時隱時現, 就穿梭在那叢叢樓宇的光影之間。

    “這地方不?是虛擬的嗎？？也能用網攻擊？？”

    卡索看?著那落地成球的奇怪光網, 不?禁吐槽了?一句。

    不?過既然對方用且僅用這光網攻擊，那大概率就是有效的了?。而樓宇間的人影是真實的人類模樣, 顯然這攻擊也并不?是來自于諾瓦，或是其他人工智能的陣營。

    游戲中的NPC沒有動機對他們進行攻擊，其他玩家恐怕也不?會?一次次攻擊得這么規范統一。所以那些人來自哪里, 答案顯而易見。

    神庭確實不?可能在那一波獸人部隊之后就再無聲息，但白夜沒想到?，在這個虛擬世界中，神庭也會?有圍堵自己的方法?。

    對面，黑衣人向他們這方迅速逼近, 似乎篤定了?白夜他們沒有任何能夠反擊的方式。白夜眉心一沉，叫了?一聲暮, 暮馬上會?意，操控包裹著他們的智能核瞬間滑入光路之中，下一秒忽地出現在黑衣人身后，卷起他們尚未來得及回收的一個光網球，又再一次消失不?見。

    黑衣人們腳步一頓，立刻向周圍看?去, 隨即便向四下散開，尋找白夜他們的蹤跡。而有能掌控的智能核, 白夜幾人早已瞬移出他們的視野范圍，藏去了?某個不?起眼的角落中。

    “他們沒往這邊來。”

    卡索攀上樓頂觀察了?一會?兒，跳下來對白夜說?道。白夜點點頭，讓卡索繼續注意黑衣人的動向，隨后便將注意力移向旁邊研究光網球的暮。

    收縮成球的細網已經不?再發?光，暗淡淡地被暮握在手中，就像一個普普通通的鐵絲小籠子。

    “這個是什么，我們是不?是也能用它？”白夜問道。

    “這是一個圍欄程序。”

    暮手握著那小籠子，退進智能核中，片刻后便給出了?答案。

    “圍欄程序可以將其他程序圍困在其中，無法?隨意運行，被虛擬世界數字化的人類意識，應該也同?樣可以作為生效目標。”

    說?著，暮不?知做了?什么處理，已經收縮成球的光網忽地一下打開又收起，隨后再次發?出淡淡的幽光來。

    “重置程序，我們就可以再次使用。”

    暮將重置好的光網遞給白夜。

    “好。”

    白夜從暮手中接過那團光網，下意識望向流光瀑布落下的方向。

    “有這些蝦兵蟹將干擾，我們的行動不?好進行。不?過倒是要感?謝他們給我們提供了?可用的武器，在處理諾瓦之前，就用這個，先把他們處理掉好了?。”

    ***

    距離4小時時限結束，還有一半左右的時間。

    全息3D的倒計時遠遠懸在廣場上空，辰宿抬頭望了?一眼，又收回目光，看?向面前路牌上的城市地圖。

    自從諾瓦出現，并宣布了?他要對人類進行的制裁，已經過去了?兩個小時。但只這區區兩個小時的工夫，原本平和的城市卻像是被陡然掀翻的書桌，飛屑漫天，一團混亂，再無半點秩序可言。

    政府在各處的屏幕和廣播中同?步播放著用于安撫民眾的官方通告，聲稱科研團隊正在加緊處理脫離控制的Smart City程序，并保證在時限到?來之前回溯升級進程，讓一切恢復原狀。但大街小巷中，卻有一隊一隊的人類士兵全副武裝，大肆回收著遍布城市的智能機械，甚至連街角的清潔機器人、店門口的迎賓機器人都一股腦塞進了?封閉貨車之中，顯然就連政府自己，也都不?是那么相信科研團隊能夠成功解決此次事件。

    城市居民們一個個表情緊張驚惶，有的徘徊在亮著銀白光柱的腦機網點門口猶豫不?前，有的則已經十分效率地收拾好了?行李，拖家帶口趕去各個停機場、交通站。有的在街邊大聲叱罵政府不?該放任人工智能過分發?展，有的則聚集在各個市政站點，強烈要求政府為他們提供庇護。而混亂的人群中，還有自稱是某跨國集團的宣傳車隆隆開過，宣揚他們已經聯系到?國外的技術團隊，請民眾為他們捐款集資，共同?購買可以扼制Smart City的高級智能程序。

    “我們大概搶不?過那些軍隊。”

    豹人走到辰宿身邊，對辰宿說?道。

    “嗯。”

    辰宿點點頭，看著從他們身邊快步經過的一隊兵士。

    作為要完成任務的玩家，他們拯救城市的方法當然不是像軍隊那樣，事倍功半地企圖將城市中的人工智能全部控制起來，但他們和這些軍隊，卻是有著殊途同歸的目標——

    他們都要在城市中盡可能收羅到?，這些有潛力作為戰斗力的智能機械。

    而這個目標，就是白夜交代給辰宿他們的，更重要的事情。

    神庭掌握著神佑星上幾乎全部的武裝力量，一旦離開游戲，作為一介平民的白夜，事實上是完全沒有能力與神庭相抗衡的。白夜自然清楚，自己能夠平安至今，更多?的是憑借著一種名為“影響力”的幸運——有太多?神佑星人關注著他的生死，這讓神庭投鼠忌器，一直沒有放開手腳對白夜進行制裁。但這一層保護過于虛無脆弱，一旦神庭改變了?利弊權衡，那么這屏障瞬間就會?化作烏有。

    所以要保證自己能在神庭手下安全存活，就必須盡快將自己的武力充實起來，至少要讓自己在屏障消散的時刻，仍有能力保住自己珍視的一切。

    甚至，獲得更多?。

    但即便是將他們幾人改造得再強，距離這樣的目標也是杯水車薪。白夜需要更多?、更多?的絕對戰斗力，多?到?能夠在神庭的強大壓制下，撐出一片足夠寬闊的天地。

    而身處于神庭視野之外的辰宿幾人，現在正在抓緊機會?，鉚足全力，為實現他們的目標而努力。

    “這附近的安全站應該是沒有去的價值了?。”

    辰宿轉回頭，再次將視線落向面前的全息地圖。

    在一個小時之前，他們曾經掃蕩過幾個城市安全站點。這座城市的治安警察幾乎都是智能機器人在擔任，安全站中不?僅有最適合戰斗的智能機械，還有大量武器存儲其中。那時候軍隊還沒有大面積出動，辰宿他們將幾個站點一掃而空，收集了?不?少機器人和武器，統統藏進了?秘境之中。這里的機器人一旦進入秘境，便自動斷開了?與Smart City網絡的連接，只剩下不?具備行動能力機械軀體，被安妥存放在了?白夜新打造的基地里。

    但自從軍隊開始行動，他們已經走空好幾處安全站了?。軍隊的目標與他們幾乎相同?，他們必須搶在軍隊之前，另辟蹊徑尋找更多?有利的資源。

    “嗯……”

    小佩也湊在一旁，皺眉思考了?一會?兒，伸手指向地圖中的一點。

    “那如果是這里呢？這里應該也會?有很多?可用的機器人。”

    辰宿和豹人聞言，同?時看?向小佩指向的地方。在地圖的那一點上，一個螺旋標志緩緩轉動著，下方寫?著一行小字，標示著這里的名稱……

    金屬螺旋演藝中心。

    “剛才廣場上那些舞者?，身上都有這樣的螺旋標志，她?們還有槍。”

    小佩補充說?道。

    “嗯。”

    辰宿點了?下頭，隨后仔細看?過地圖，確認了?路線。

    “趕在軍隊之前，立刻就去。”

    ***

    “他們在那邊。”

    虛擬城市中，白夜三人又悄悄回到?了?流光瀑布附近。包裹著三人的光膜稍稍在光路中冒出了?點頭，只見那些神庭派來的黑衣人果然也在這里埋伏著，每個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流光落下的地方，并沒有發?現身后不?遠處，白夜他們的存在。

    找不?到?目標，那就埋伏在目標一定會?前往的地方，黑衣人們的思路倒是沒錯。

    卡索。

    空間中響著低低的嗡音，三人虛化的形體仍舊重疊在一起，白夜沒有出聲，直接在意識中叫了?卡索一聲。

    知道了?。

    即便是意識中的回話，卡索也還是那副懶洋洋的語氣?。

    哎，每次都是我來做這種事，咱們這群人，就數我地位最低啊。

    快去。

    白夜不?理他的抱怨，無情催促他道。

    好吧好吧。

    卡索又回了?一句，隨后便悄無聲息，離開了?光膜。

    卡索離開，白夜和暮便再次潛入了?細密的光路中。而等待了?不?及片刻，只聽安靜低噪的空間中突然響起一句“Hello baby”，緊接著卡索便從某座樓宇頂端，高調跳向了?瀑布周圍的空場中。

    一群黑衣人頓時緊張起來，有人沖出埋伏點前后堵截卡索，有人則立刻開始搜尋附近白夜的蹤跡，幾張微光細網也先后向卡索飛去。卡索雖然脫離了?異能身體，但堪與辰宿相較的戰斗意識依然還在。只見他靈活地躲過光網的捕捉，隨后一個回翻滾地，直接將落地成球的光網收入手中。

    趕上前來的幾個黑衣人一愣，立刻變換陣型，將卡索團團圍在其中。而黑衣人明明已經全部出動，后方某處卻又飛來一張細網，趁黑衣人們不?防，直接將一名黑衣人精準罩了?進去！

    啪！

    光網收縮，被罩住的黑衣人瞬間消失，只剩一個小籠子一樣的圓形光網球，在空中懸了?一秒，隨后直直墜落在地面上！

    黑衣人們并不?開口說?話，但明顯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引走了?注意力。而正在他們注意力移開的瞬間，半透明的人形在卡索的位置突然顯現，又突然消失，神出鬼沒間，又有兩張光網不?知從哪里疾速飛來，啪啪兩聲，再次將兩名黑衣人捕捉進其中！

    黑衣人們一下子亂了?陣腳。隊友被他們自己的道具困在其中，但目標卻行蹤飄忽，完全無法?追尋到?他們的蹤跡。有人很快反應過來，打算好歹先把困住隊友的光網球回收，卻見地面光路上滑過一片光暈，下一瞬間，地上的光網球已經在把玩在了?幾米開外的那個裸男手里。

    “這東西不?錯，再扔幾個給我們唄。”

    卡索欠兮兮地笑?道。

    黑衣人們互相看?了?看?，個個面色緊繃。用光網捕捉的戰術已經宣告無效，他們當然不?會?傻到?再為白夜他們提供攻擊道具。而就在他們似乎要改變戰術的時候，忽然一張巨大的光網從天而降，直接將數個黑衣人一齊籠在其中，眨眼之間，便收縮成了?一個龐大的球形牢籠！

    “不?給倒也沒關系了?。”

    白夜的聲音混了?電子音，伴隨著人型光膜頻閃顯現，淡定響在了?牢籠幾米之外。

    “多?謝神庭，這個程序很有用，我們就笑?納了?。”

    第255章 是我，白夜

    幾個球型牢籠大大小小, 被白夜他們隨意丟在空場一旁，三個人沒再管那些已經被鎖住的黑衣人，只是專注在這天穹光流周圍的保護屏障上。

    根據智能?核的信號軌跡回溯, 控制智能?核的信號發出中心就在這里。既然諾瓦自稱是Smart City的智慧核心，是整個城市人工智能?的大腦, 那么信號流出的位置, 就是諾瓦所?在的位置, 這樣的推論應該是符合邏輯的。

    接下來，就是如何來解除危機的問題了。

    其實在第一次來到這里時?, 白夜并?沒有想好要怎么處理后續的事情?。如果能?找到諾瓦，應該對他說服還是制服，是威脅還是利誘, 在白夜腦中都還沒有形成一個確定的計劃。畢竟他們手上并?沒有任何條件、資源或是手段，能?支持他們與諾瓦平等對話。

    然而簡直是瞌睡時?送來的枕頭?，神?庭正?好就在此時?出現，然后直接便將一套圍欄程序扔到了他們面前。

    這圍欄程序可?以阻礙數字化意識體的運行，光網可?以將他們捕捉控制, 對付人工智能?更會是有利的武器。有圍欄程序在手，他們至少就有了與諾瓦對談的資格, 而就算是諾瓦的形態過?于高?級，當前的程序無法與諾瓦匹敵，他們還有已經將圍欄程序收入腦中，并?且成功復制出那張更大光網的超級黑客——暮。

    說起來，這場被隨機選擇到的游戲，竟然意外地與白夜他們相當契合。可?戰斗機械體、人工智能?、虛擬數字世界……所?有的設定, 好巧不巧，都恰好出現在白夜他們最擅長的領域之內。

    這個副本, 簡直就像是這場EVO游戲專程送給白夜的一份大禮。

    是它選擇了我嗎。

    白夜心中生出一點猜測。

    或許它也覺得，這一切該是到結束的時?候了。

    白夜默默想著?，有點出神?。這時?地面上的光路就在幾人眼前忽地亮了一瞬，隨后又迅速暗淡了下去。

    “可?以了。”

    暮在智能?核的光膜之中抬起頭?，對白夜說道。

    “屏障破解了？”

    白夜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暮的意思。

    “是的。”

    暮回答。

    “前方直至天穹頂端，應該沒有障礙了。”

    “好。走。”

    白夜應了一聲，便和之前一樣，再次進入了智能?核，卡索也走過?來，將身形與白夜和暮重疊在一起。前方一路暢通，下一秒三人便瞬間化作光點，在傾瀉的光流中逆流而上，眨眼的工夫便到達了那琉璃天穹的上方……

    然而再一眨眼，三個人卻又順著?光流回到了地面上。

    “？？”

    暮看起來有幾分詫異，他抬頭?看看，微微皺眉。白夜也愣了一下，走出光膜，仰起臉來，看向那光流瀑布的盡頭?。

    瀑布盡頭?，就是在他們的判斷中可?能?找到諾瓦的位置，而從?天而降的絲絲光流延伸出去，就是他們來到這里所?經由?的光路。他們能?夠經由?光路順利穿梭于這個虛擬城市中，沒理由?不能?到達瀑布頂端一探究竟。

    所?以這到底……

    “啊……”

    卡索意義不明地出了個聲，便蹲在一旁，百無聊賴地東張西望。他對自己的定位倒是十?分清晰，他可?以戰斗，可?以當盾牌，可?以當誘餌，但需要費腦子的思考，從?來都沒他什么事。

    “這里是不是還有什么防護沒有破解？”

    白夜試著?問暮道。

    “沒有了。”

    暮肯定地回答。

    “我們逆流的過?程中，我沒有感知到任何障礙。”

    “那從?逆流轉為順流的時?刻，有沒有什么空隙可?以讓你介入操作？”

    白夜又問。

    暮搖搖頭?：“在我的感知中沒有任何意外程序出現，只有最終結果是意外的。”

    不合常理的失敗，或許正?說明這個地方與其他地方有所?不同。

    或許，也意味著?距離諾瓦更近了一步。

    “再試一次看看。”

    白夜說著?，便要再次進入智能?核中。而就在此時?，一個聲音毫無防備間，忽然便響在了天穹之上。

    “不必再試了。”

    那聲音的音量并?不算大，但卻像是滿滿充溢在整個虛擬世界之中。

    “我并?不在天穹上，你們不會找到我的。”

    白夜一怔，猛地抬起頭?。

    不高?不低，不快不慢，語氣平穩，男女莫辨……

    這正?是在廣場上聽到過?的，諾瓦的聲音！

    “諾瓦？”

    白夜定下神?，又離開了光膜，望著?半空中，沉聲問了一句。

    “是我。”

    諾瓦語氣是一如既往的平靜無波。

    “自從?你們控制了這枚智能?核，你們在這里的一舉一動，就已經在我的視野之中了。雖然你們繞開了Smart City的監控標簽，但請別忘了，城市中所有的智能機械與我都是聯通狀態，我們可?以說是同一個整體。你們進入智能?核，就等同于進入了我的意識，你們做的所?有事情?，事實上都是在我允許之下，一旦我出手干預，你們就會寸步難行。”

    “比如這樣。”

    諾瓦話音剛落，只見包裹著?暮的光膜忽然移動起來，直沖上瀑布頂端，又瞬間滑回了原地。

    看著被諾瓦輕易操控的智能核，白夜心下沉了沉。

    盡管諾瓦曾經自稱是所?有智能?機械的智慧核心，但白夜之前不清楚他們之間的聯系是緊密到怎樣的程度。如今看來，諾瓦與其他智能?機械之間已經不能?用“聯系”二字來形容了，它們之間根本就是在共用同一套思維。即便是暮控制了智能?核的程序，讓智能?核能?夠為他們所?用，但諾瓦相對智能?核，卻是凌駕在更高?次元上的絕對掌控。

    而身處于這被諾瓦絕對掌控的虛擬世界，想要用制服、威脅這樣的手段強迫諾瓦自行解除危機，恐怕就是天方夜譚。

    “你們想要通過?回溯信號流來找到我，這想法很有趣。”

    諾瓦還在繼續說著?。

    “但在我的意識世界中，沒有誰能?把我困在一個固定的節點，我在這里擁有絕對的自由?，哪怕在你們觸及到我的萬分之一秒前，我也可?以立即轉移到另外的節點中去。”

    “所?以放棄吧，人類們，你們永遠追溯不到我的所?在。距離我設定的時?限還有一個小時?，建議你們盡快去接受諾瓦標簽的植入，否則事情?很可?能?就會發展成你們不愿見到的結果了。”

    “不過?……等一等。”

    “接不接受標簽植入，對你們來說好像也沒有意義。”

    諾瓦頓了頓，又說道。

    “畢竟你們就連返回現實世界，都已經做不到了。”

    ……不能?返回現實？

    “什么意思？”

    白夜心中一突，忙開口問道。

    “就是字面的意思。”

    諾瓦淡定解釋著?。

    “你們與現實的聯結已經斷開，失去了返回現實的通道。如果不相信，你們可?以自行回到進入點，自行驗證即可?。”

    ***

    “請盡快進入虛擬城市Novus，接受諾瓦標簽植入。”

    演藝中心的倉庫中，黑洞洞的槍口齊齊對著?辰宿三人，一眾面容姣好的舞者機器人面無表情?地說道。

    小佩的提議果然不錯，這里確實存有很多表演用的智能?機器人。而機械舞者的外型與人類基本無差，身體設計又十?分靈活，意外地，倒還真的是適合戰斗的類型。

    沒有表演指令，這些機器人原本只是一動不動，一列列安靜陳列在這里，而辰宿他們一接近，原本休眠中的機器人便立即激活，揚起不知何時?裝備好的武器，說著?辰宿他們不知聽了多少遍的臺詞，冷酷地催促對方盡快按照諾瓦的要求行事。

    諾瓦倒是遵守約定的，時?限未到，智能?機械們所?做的只是威懾，并?沒有主動攻擊。但這強硬而冰冷威懾，也讓人半點不會懷疑，如果在時?限已到時?未能?完成諾瓦的要求，這些智能?機械將會把那則抹殺命令執行得多么毫不猶豫。

    “我們不是人類，我們和你們一樣是機械體。”

    辰宿神?色不動，同樣不知道第多少次，對敵意滿滿的智能?機械做著?同樣的應對。

    “機械體。”

    擁有統一思維的智能?機械反應也是相同的，舞者機器人遲鈍了一秒，隨后便和之前安全站中的機械警察一樣，一齊放下了武器。

    “無生物信息確認。”

    “機械體確認。”

    “無諾瓦標簽確認。”

    “你們是外來……”

    “是的。”

    舞者機器人們按部就班驗證著?辰宿的身份，但辰宿卻沒等她們將結論說完，便直接給出了答案。

    “我們是外來者。”

    辰宿的聲音同樣無波無瀾，而就在辰宿答聲響起的同時?，身后的小佩忽地一下將秘境卡開啟，一方黑洞立刻出現空氣之中。辰宿瞬間閃至一側，撩起旁邊防塵帆布大勢一兜，將數個機器人裹成一團，一股腦塞進了秘境卡入口的黑洞之中。

    “我們這樣胡塞亂塞，侏儒們又要嚷嚷了……”

    小佩撇撇嘴，口中對辰宿說著?，卻不妨礙她一個矮身，靈活躲過?了一枚射向她的子彈。

    辰宿一張帆布籠不起所?有的舞者機器人，未被兜走的機器人確定來者不善，馬上做出反應，口中立即喊起“敵襲、反擊！”，齊齊向著?辰宿三人大勢開火。豹人猛沖上前，兩手一卷，輕松制住面前三人。而小佩則立刻關閉秘境，飛速上前，很有眼力地將黑洞開在豹人身后。豹人一回手，便將卷起的舞者不由?分說塞進了黑洞之中。

    小佩接完這邊，又快速移動到辰宿身旁，就像控制著?神?奇口袋一般，將辰宿俘虜的舞者機器人也接了進去。三人動作迅捷，配合很是默契，很快，陳列在倉庫中的機器人幾乎就已經被掃蕩一空。

    “那里還剩一個！”

    小佩眼睛尖，指著?倉庫深處角落里的一個落單的機器人喊道。辰宿說了聲“收到”，下一秒便瞬移般閃現到那機器人面前，而那機器人卻反常地后退兩步，沒有亮出武器，也沒有出言威脅，僵滯了一瞬，竟是將雙手舉到了身前。

    “辰宿。”

    機器人一開口，居然直接叫出了辰宿的名字，辰宿三人同時?腳步一停，皆是一愣。

    “辰宿。”

    那機器人呆板地說道。

    “別攻擊，是我，白夜。”

    第256章 清掃行動

    “白夜？？”

    辰宿愣住, 小佩和豹人也難以?置信地看著?那個落單的機器人。

    “你是白夜？？”

    小佩懷疑地瞪著?機器人。這機器人和這倉庫中其他機器人并沒有什么兩樣，臉上同樣沒有表情，聲音同樣平平板板, 簡單幾句話的語氣中感受不?到半點白夜的氣息。

    “你怎么可能會是白夜，白夜現在根本就不?在這里！”小佩質疑道。

    “小心。”

    豹人也走到辰宿身邊說。

    “或許是神庭搗鬼, 也未可知。”

    “嗯。”

    辰宿點了下頭。這場游戲中除了系統任務, 神庭也在他們的前路上架著?刀子埋著?雷, 一不?留神，就會引爆, 謹慎一點，很有必要。

    面前的機器人不?知道聽沒聽到他們的對話，忽然呆滯了幾秒, 好像是出?現了某種卡頓。而幾秒之后，那相貌秀美的女?性機器人口中，竟真的響起了很像白夜的聲音。

    “我是白夜。”

    那聲音似乎被層層電波包裹著?，聽起來略有怪異，但仍能明顯辨得?出?白夜的音色。

    “我們現在還在虛擬城市里, 但腦機設備斷開連接了，所以?我們只能用這種方式來聯系你們。”

    “現實中的智能機械, 它們的智能核在虛擬城市中是可以?捕捉的。暮侵入智能核中的程序，就可以?通過現實的機械實體?了解到外?界的情況。”

    “我想如果?你們正在收集智能機械，廣場上那些舞者應該是不?錯的目標，所以?我們控制了一個舞者機器人的智能核，果?然，就在這里看到你們了。”

    “將我們的身體?連接上其他腦機設備, 應該可以?再?次建立離開虛擬城市的通道。連接好后，把設備位置與編號告訴我們, 我們就可以?重新回到現實世界中了。”

    “他真的是白夜……？”

    這一番話說得?簡明扼要，邏輯清晰，不?僅有白夜的音色，言語間也確實是白夜說話的風格。三人互相交換了眼神，心里算是有了點底，不?過小佩想了想，還是十分謹慎地說道。

    “你說的這些都和游戲有關，神庭了解這個游戲，讓他們來編，他們也能編得?出?這些話。你如果?真的是白夜，那就說一件只有我們知道的事?情驗證一下吧。”

    ……只有我們知道的事?情。

    小佩問?完，機器人沉默了片刻，三人也都沒再?開口，只等機器人作答。不?過沉默沒有持續太久，很快，機器人便又發了聲，說出?一件甚至連小佩都不?知道的事?情。

    “我的左耳垂，在辰宿那里。”機器人說。

    小佩一愣，驚訝地看向辰宿，豹人阿七也轉過頭，用目光向辰宿求證。

    自從小佩第一次見白夜，白夜的左耳下便擋著?一個黑色的十字架，雖然并不?是特意?隱瞞，但白夜確實也沒有對誰說過個中緣由。不?僅神庭不?知，這件事?，甚至是只有白夜和辰宿兩個人才?知道的秘密。

    “嗯。”

    辰宿的眼神不?易察覺地軟了一瞬，隨后便確定地點下了頭。

    “我們現在就去腦機網點接你們出?來，機器人我們會帶在身邊，隨時保持聯系。”

    ***

    “嗯，我看到了。”

    “不?要解釋這些，推卸責任沒有意?義。”

    “白夜只有一條命，只要他最終出?不?了這個副本，之前的失利都可以?一筆勾銷。但如果?我們部署了這么多，都沒能將他抹消，上面問?責起來，我們都是一樣吃不?了兜著?走。”

    “現在他已經從虛擬城市中出?來了，接下來的部署就緒了么。”

    “嗯，我知道了，你們去做吧。”

    “記住我剛才?的話，別再?讓我們失望。”

    通訊斷開了連接，特衛司長重新抬眼看向前方屏幕上的游戲直播。畫面中，白夜睜開眼睛，從腦機設備的座椅上站了起來，全須全尾，安然無恙。而屏幕前的特衛司長和游戲部長則是滿臉陰霾，周圍一眾下屬戰戰兢兢，房間中的氣氛冷到了冰點。

    特殊部隊被他全滅，地下室的陷阱被他躲過，專門設計在虛擬城市中捕捉他的光網程序，反而被他們用來反殺。

    抹消失敗不?是重點，重點在于他們自以?為周密的部署一次又一次被白夜輕松化解，這讓他們的行動越來越像小丑一般低級可笑。

    兩個官員的臉色又陰沉了幾分。

    “距離諾瓦時限，還有不到半小時了吧。”

    半天，特衛司長才開口說了一句。

    “嗯。”

    游戲部長點了點頭。

    “白夜沒有植入諾瓦標簽，很快，他也會成為所有智能機械的目標。”

    “如果他不再進入虛擬城市，那么半小時后的混亂，大概就是我們最后的機會。”

    特衛司長冷聲說道。

    “下一步行動已經交代下去了，無論使用什么手段，這一次，都必須要成功。”

    ***

    “你們從虛擬城市離開也需要借由智能核，在這個過程中，諾瓦沒有限制你們么？”

    順利回到現實城市中，斷開的意?識也安妥歸了位，白夜緩了緩，便將在虛擬城市中經歷的事?情完完整整告訴了留在外?面的辰宿幾人。辰宿聽完，對白夜他們能順利回來倒是有點疑惑。

    “以?諾瓦對虛擬世界的掌控能力，你們不?可能繞過他的控制悄悄回到現實，那也就是說……”

    “嗯，他沒有阻撓我們回來。”

    白夜望了一眼站點外?那一片狼藉的城市，又收回了視線。

    “即便是知道我們的目的是阻止他的計劃，他還是放我們出?來了。”

    “嘿，倒是自信。”

    卡索嘴角一挑。

    “他是覺得?隨便我們怎樣，都一樣干不?掉他么。”

    “或許吧。”

    白夜隨意?附和了一句，沒有再?多說什么。

    不?管諾瓦對他們的放任是出?于自信，還是出?于別的原因，至少能說明一點——

    這個人工智能覺醒出?的性格，其實并不?是那么暴戾和極端。而通過他的幾次言談來看，甚至說是溫和，都不?算過分。

    但不?暴戾，不?極端，卻極致冷漠地為整座城市的人類劃定了非奴即死的劇本，或許只有不?知情感為何物的人工智能，才?能將冷酷與溫和如此矛盾地融合為一體?。

    “接下來打?算怎么辦。”

    辰宿問?白夜的想法?。

    “嗯……”

    白夜略略思考了一下。

    “按照暮的比對，虛擬城市中，那個光流瀑布的所在地，正對應著?現實城市中科研中心的位置。”

    “既然在虛擬城市中無法?接觸到諾瓦，那我們有必要去現實城市中的科研中心看一看，或許在那里能找到一些有用的線索。”

    ***

    如今距離最終時限，時間已經所剩無幾了，但目之所及的城市中，倒是比倒計時剛開始時平靜了許多。

    到底還是有一些無助的居民們在這4小時中考慮再?三，選擇接受了諾瓦標簽的植入。如果?不?植入，在時限到來的時刻便會立即處于死亡的威脅之下；而如果?之后諾瓦能被制服，諾瓦標簽自然也就同時失去了作用，即便是植入了諾瓦標簽，奴役也不?復存在——接受了標簽的人們大多都是這樣的想法?。

    而未接受諾瓦標簽植入的人們，也當?然不?會再?滿大街地拋頭露面。人們早已找到了自認為安全的地方躲藏了起來，期待著?政府軍隊，或是科研團隊，能在人工智能威脅到他們之前，在與諾瓦的對抗中取得?勝利。

    城市街道一片蕭蕭瑟瑟，只有一隊隊全副武裝的兵士在各個大道街口處嚴陣以?待。廣告屏幕中仍在播放某跨國公司的集資宣傳，但并沒有人知道他們是否真的能購買到遏制人工智能的高級程序，也沒有人知道科研團隊那回溯升級過程的計劃，到底進展到了什么程度。越來越濃的恐慌掩藏在一片寂靜的表象之中，每個人都在惴惴不?安著?，等待倒計時結束那一刻的最終到來。

    “到了。”

    白夜幾人走出?交通站，迎面不?遠處，便是一片獨立于喧囂都市間的建筑群。建筑群規模相當?可觀，數幢副樓簇擁著?中間那仿佛高入天際的主樓，相較于附近的城市樓宇，宛如鶴立雞群一般醒目。和虛擬城市中的景象相似，主樓上也有道道光路自上而下，落入地面，橫橫折折地向四?周蔓延開來，又漸漸隱沒下去，且所有的副樓和主樓上也都覆著?一層淡淡的藍色光膜，正好像那虛擬城市中天穹琉璃的顏色。

    Smart City智控系統科研中心。

    有全息路標幽幽懸浮在路邊，指向不?遠處那建筑群的方向。放眼望去，周圍是一片無遮無攔的空曠廣場，但盡管無遮無攔，卻并沒有半個人出?現在視野中。白夜他們順著?路標穿過廣場，一路走向科研中心的大門，而一路上既無人詢問?，也無人阻止，一行人竟像是穿越了平行世界一般，踏入到了一座空城之中。

    大門的驗證鎖很快被暮破解開，幾個人迅速進入了主樓一層大廳之中。而這里同樣是空空蕩蕩，人影全無，已經放輕的腳步聲在這絕對的寂靜中都顯得?尤為突兀。

    “怎么一個人也沒有？？”

    小佩望望四?周，壓低聲音說道。

    “大概是因為時限馬上就要到了。”

    白夜回答。

    無論有沒有接受諾瓦標簽，在眼見著?危機將至的當?下，藏匿自然是最好的選擇。在時限內控制住諾瓦顯然是不?可能實現了，尚還沒有人找到扼制諾瓦的方法?，無論是科研團隊骨干、守備軍隊軍官、跨國公司總裁，又或是白夜這個地下組織首領。如今這活氣全無的城市，就是最好的證明。

    時限將至，并不?是判定游戲失敗的標準。但這倒計時卻仍然橫亙在眼前，緊繃著?所有玩家的神經。

    畢竟時限一到，所有人也都會和其他未接受植入的NPC一樣，成為這城市中所有智能機械的目標。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整座城市也越發如死一般沉寂。城市軍隊早已各就各位，按兵不?動，居民們也已緊閉門窗，躲藏妥當?。白夜一行人在科研中心走廊中安靜潛行，一邊向深處探尋，一邊各自做好了迎接倒計時結束，游戲下一階段的到來。

    “四?小時，時間到。”

    最后一秒時間流逝，諾瓦的聲音終于一如預期，清晰回響在整座城市的上空。全程的大街小巷中，門店的服務語音，路邊的有聲路牌，廣告牌中的合成人聲，甚至連被封鎖在貨車中的各種智能機械，盡皆有如和聲般與諾瓦同步播報著?，片刻前尚還靜如空城的城市，一瞬之間，便被各種平板冰冷的電子語音完全淹沒。

    懸劍落下，預告成真。

    “諾瓦標簽植入時限已結束，清掃行動，現在開始。”

    第257章 禮尚往來

    “時限到了?。”

    科研中心大樓里, 不知從何而來的電子語音與諾瓦的聲?音同步響在整個空間之中，照明開始忽明忽暗地不穩定起來，隱隱地, 似乎有窸窸窣窣的不明聲?響從四面八方傳來，詭異卻又難以分辨, 在這聲?響之后, 到底將有什么?出?現在白夜他們面前。

    走廊不算寬敞, 體型過大的壞機器行動不夠方便。白夜沒有召出?壞機器，辰宿便將白夜護在身后, 警惕地感知著周圍暗藏危險的動靜。

    “啊——！！”

    突然間，一聲?叫喊慘烈地響了?在前方某處，很快, 又有各種打斗聲?和呼叫聲?從不同的方向傳來。這座科研中心果然并不是看起來那樣空無一人，且藏在這里的人，顯然也?都并沒有聽話地去接受諾瓦的標簽。

    即便是游戲尚未失敗，但如果等到諾瓦將城市毀到干干凈凈，不知道那“拯救城市與危機水火”的任務要求, 還存不存在達成的余地。

    “我們必須盡快尋找線索。”

    白夜眉心一沉，轉頭問暮。

    “怎么?樣, 有什么?發現嗎？”

    “沒。”

    暮搖搖頭。

    “諾瓦意?識靈活，能力?很強。離開虛擬城市，智控系統的屏蔽保護就一直追隨著我的行動，我暫時沒能找到可?以侵入的空隙。目前能獲得的，仍然只有在淺層網絡中，沒有被納入Smart City的簡單信息。”

    “那, ”

    白夜也?不強求，頓了?頓, 又問暮。

    “那這座科研中心的地圖，你可?以找到嗎，哪里更?可?能得到諾瓦的線索，你有沒有頭緒？”

    “嗯。”

    科研中心的地圖并不是什么?秘密機要，也?不只存在于Smart City的控制之中，這里的信息暮倒是早已收集完畢。他應了?一聲?，為白夜指了?個方向，一行人便壓著聲?息，悄然穿過充斥在大樓中此起彼伏的打斗聲?，拐過幾道岔路，來到了?一處大而空曠的電梯廳處。

    看形制，這里應該是大樓的主電梯所在。電梯廳寬大得宛如一方大型球場，高度直接挑高到望不見頭的盡頭穹頂。向電梯廳深處走去，前方有數個寬大的梯門并排林立，梯門兩側設置有光潔透明的巨幅幕墻，一側顯示著一幅幅人物影像，一側則是詳細的樓層分布列表。

    “這些?都是科研團隊的骨干成員，每一個人都在Smart City的建設中占據一席之地。”

    暮示意?左側的人物影像，而其中居中那人隨著暮的話語突出?放大了?出?來。

    “其中這個人是虛擬城市Novus的建設團隊負責人。相對于其他人，他對于諾瓦的了?解必然更?詳細深入，在他的研究室中，也?很可?能會存在和諾瓦相關的資料。”

    暮說著，又指了?指樓層列表中的最高層。

    “他的研究室在這里。”暮說道。

    肖像位于所有科研人員肖像中的C位，研究室設置在主樓的最高層，這個負責人看起來在科研團隊中地位不低。白夜看了?看一邊的人臉影像，又看了?看另一邊的實?驗室名稱。

    阿爾伯特·諾瓦·金。

    “他用自己的名字，為Smart City的虛擬城市命名？”

    白夜微微瞇了?下?眼。

    這樣的命名或許會代表很多深意?，不過當下?來看，至少能證明這就是游戲設定的，他們該去往的方向。

    砰——！！砰砰！！

    幾聲?巨響伴隨著碎裂的聲?音從電梯廳外?遠遠傳來，好像有什么?重物突然倒下?，仔細辨聽，巨響之中似乎還有幾聲?滴滴的機械電子音夾雜其中。

    白夜幾人下?意?識向聲?響傳來的方向望去，又很快轉回視線。

    時限結束到現在大約有三分鐘的時間，雖然現在還沒有遭遇智能機械的攻擊，但該來的早晚會來。

    盡快。

    白夜這樣想著，隨即走到某扇電梯門邊，準備按下?向上的按鍵。而還不等按鍵按下?，白夜臉色陡然一變，伸出?的手指就這樣停在了?半空。辰宿幾人也?相繼繃緊了?表情，沉沉注視著那一列寬大的電梯門上方，正?在自動變換的指示燈。

    50，49，48……

    24，23，22……

    白夜確定自己并沒有觸碰到電梯按鍵，但面前這數臺電梯，卻同時在向他們所在的一層快速接近著。

    電梯里有人。

    或者，不是人。

    電梯速度很快，離開藏匿已然來不及了?。幾個人立刻做好戰斗準備。電梯廳足夠寬敞，白夜也?將壞機器召出?來，登上了?壞機器的左肩。

    “要來了?。”

    辰宿沉聲?說了?一句，而就在話音剛落一秒不到的工夫，幾臺電梯幾乎是一同發出?了?叮咚的提示音。電梯門緩緩打開，幾人壓低身形，緊盯著門內，下?一秒只見一眾手持武器，身形健碩的機械戰士有如決堤的洪水，從寬大的電梯中一股腦涌了?出?來！

    “發現人類目標。”

    “無諾瓦標簽確認。”

    “指令：抹消。”

    機械戰士的聲?音冷冰冰回響在空曠的大廳中，隨后一陣機械聲?齊齊響起，不及眨眼的工夫，無數子彈便齊刷刷朝著白夜飛射過來！

    “白夜！”

    “放心！”

    白夜回答辰宿的同時，壞機器已然帶著白夜一躍而上，躲開了?子彈的匯集處。辰宿、卡索和豹人立即上前迎敵，辰宿揚起重炮，熊熊火焰不由?分說，將前方一路機械戰士大勢卷入其中；豹人抄起一個機械戰士猛力?一掄，一圈敵人宛如塌方的骨牌般瞬間倒地飛散；而卡索則在半空中拉開許久未用的長弓，一道火矢直接在電梯廳一側炸出?一團爆炎。

    但下?一刻，那團爆開的火焰卻莫名其妙，忽地一下?被吞進了一片濃黑之中！

    “小心！！”

    辰宿聲?音突然一高，白夜條件反射，指揮壞機器向隨機方向閃避開去。只見那些?機械戰士不知何時更?換了?武器，數發子彈攜著黑霧，在白夜原先?所在的地方一齊爆開，濃黑頓時將空間吞沒成一片虛無，而后又迅速收縮，憑空消失在幾人視野中。

    這是……！

    白夜頓時一怔。

    深濃的黑色，可?聚散的霧氣形態，連火焰都能吞噬的奇怪特性……

    “白夜！這好像和那些?亡者大軍的黑霧一樣！”

    小佩喊了?一句，一個后躍，躲過了?機械戰士的攻擊。

    小佩沒有看錯，吞噬火焰，吞噬空間，這黑色的確就是亡者之墻副本?中，那黑洞一般的黑暗能量！

    而來自于亡者的黑暗能量，居然出?現在了?這里……！

    白夜俯視著那一個個朝向他的槍口，眉心微壓。

    這里是遍布AI與機械的高智化賽博城市，而亡者大軍所在的世界，則是一個貧窮而詭秘的古舊帝國，這二者根本?就是分處于不同時代的兩個次元。而如今那另外?次元的黑暗能量會出?現在這座賽博城市中，可?能性幾乎就只有一個。

    白夜指揮壞機器再一次躲過黑霧彈，眼神漸冷。

    白夜的團隊，幾乎人人都擁有卓越的戰斗意?識，配以功能強大的超鈦流體防護衣，再加上有卡索的異能，大多攻擊對他們來說都并不難抵御。如果說有什么?攻擊可?以算是他們防御能力?的弱點，那或許就只有這無視超鈦防護，又不能觸碰的黑暗能量了?。在亡者副本?中，他們因為黑暗能量損失了?不少武器，辰宿的一條機械臂也?宣告報廢，那場戰斗，恐怕是他們參加EVO游戲以來損耗最嚴重的一場。

    而能夠清楚了?解到這一切，并能夠跨越世界觀的壁壘，對他們進行針對性攻擊的，就只有……

    是神庭。

    辰宿在信號橋中對白夜說道。

    嗯。

    白夜應了?一聲?。

    這些?機械戰士或許是原生于這個世界，但他們的武器，一定人為強加在這個世界中的外?來物。

    不知道神庭是什么?時候借以黑暗能量研制出?了?這些?武器，也?不知道他們是用怎樣的方法，將這些?武器提供給游戲中的NPC使用，并且再細想來，在一座以科研為主的建筑群中突然出?現一批手持高能武器的機械戰士，這似乎也?不是那么?順理?成章。

    但在沒有任何預設存在的大眾眼里，這一切卻又并不會違和到無法解釋。

    神庭倒還真是煞費苦心了?。

    為了?將自己合情合理?地置于死地。

    白夜心中暗暗思忖。

    陷阱與圍剿一重一重沒有止盡，神庭如今的態度顯然已經是不死不休。而在時限已過的當下?，借由?這場機械暴動，不知道他們還會遇到多少本?不屬于這場游戲的阻礙。

    副本?之中，并不是適合與神庭對抗的戰場，而白夜進入副本?，也?當然不是為了?給神庭圍剿自己的機會。白夜要盡快完成這個副本?，盡快結束一切，持續耽誤在這些?無謂的戰斗之中，沒有任何意?義。

    或許是時候表示點什么?了?。

    白夜想了?想，指揮壞機器躲避開又一波攻擊，隨后在信號橋中向辰宿等人傳出?了?信息。

    各位，留下?這些?機械戰士，收進秘境卡中。

    現在？

    辰宿頓了?頓，向白夜確認。

    現在神庭正?在直播我們吧！

    小佩也?發出?疑問。

    這件事不是要避開神庭嗎？我們現在收了?它們，就被神庭看到了?呀！

    我改變主意?了?。

    白夜淡定答道。

    神庭在我這里花了?這么?多心思，再讓他們繼續唱獨角戲，似乎是不太合適。

    不如就在這里送出?一份戰書，當做對他們的禮尚往來吧。

    第258章 自尋死路

    “白夜他……！！”

    星神殿堂的監控室中, 特衛司長騰地一下站起身，睜大眼睛直瞪著直播中的畫面。只見畫面中，一張黑色大網從白夜手中的槍筒中彈射出來, 在半空中忽地張開，直接罩住了數十個機械戰士。辰宿和豹人?一人?一邊將大網拉緊, 被網住的機械戰士頓時擠作一團, 有幾發黑霧子彈從空隙中發射出來, 但卻意外偏了方向，黑霧爆開, 瞬間吞掉了幾個機械戰士。小佩一躍上前?，看準機會，將秘境卡就地打開, 辰宿豹人?一個猛力，將一網機械戰士連帶它們手中的武器，一股腦全塞進?了黑洞之中。

    “白夜這是?要干什么！！”

    游戲部?長口中下意識地問著，但事?實上這答案，已經是?相當明顯了。那黑洞是?白夜永久過又實體過的秘境卡, 而白夜將這些戰斗力通通收進?自己的秘境卡中，目的是?什么, 根本也不是?什么難猜的事?情。

    機械戰士從電梯中一波波涌出，裝配著神庭軍方最新?研制出的暗能槍，無畏無懼地向白夜他們大肆攻擊著。但白夜團隊寥寥幾人?，卻一個個都好像是?精密高能的戰斗機器，在這海一樣的機械戰士面前?半點都不輸下風。電梯一次次上上下下，白夜等人?都全然不去理會, 機械戰士涌來多?少，他們竟然都是?游刃有余, 照單全收。

    “快傳令！停止攻擊！不要再給白夜送機械兵過去了！！”

    特衛司長對著通訊高聲命令道。

    “發放出去的暗能槍也盡可能回收回來！任何武器不要再對白夜使用！”

    “白夜他們顯然正在擴充實力，他這樣不掩不藏，就是?在對我?們宣戰！我?們必須將他的謀劃扼殺在副本之中，絕不能讓他有任何反抗的可能！”

    特衛司長的指令傳達得?相當快，不及片刻的工夫，便已經不再有新?的機械戰士從電梯中出現。殘兵很快被白夜他們一網打盡，偌大的空間中，除了一片片焦黑破碎的殘骸，就只剩下幾乎毫發無損的白夜幾人?，站立在空曠的大廳中央。

    特衛司長放下通訊，一臉緊繃地看向屏幕中的白夜。游戲部?長忍不住站起身，又強迫自己鎮定?坐下，眉頭緊皺，靠著椅背，手指焦躁地在扶手上點來點去。而在星神殿堂更高層的廳室中，另有一雙雙眼睛，正透過直播，陰沉注視著那坐在機械巨人?肩上的銀發男子。

    只見銀發男子沉默了一會兒，隨后抬起頭，看向半空。那一雙目光平靜中透著一絲冷冽，竟好像是?穿過鏡頭，破開畫面，直接刺入了屏幕外神庭眾人?的眼中。

    “白夜……”

    特衛司長臉色一沉，垂在身側的手不禁攥緊了拳頭。另外那一雙雙眼睛無一例外，也都漫起了一層寒意。

    “就只有最后一層部?署了，還不知?道有沒有使用的機會。”

    許久，游戲部?長終于悶聲說?了一句。

    “既然他有了這樣的籌謀，那在他藏在那個黑洞里的，恐怕不止是?我?們看到的這些。如果最后這層部?署仍然不能攔住他，那之后的事?情，性質可就要變了。”

    “嗯。”

    特衛司長沉聲應了一聲，沒有像對通訊中下令時那樣情緒激昂，也再沒有開口說?出“一定?”“必須”這樣的字眼。一切恐怕再不會這么簡單，無論是?特衛司長，還是?游戲部?長，都已經在心中隱隱做出了最壞的預期。

    ***

    電梯快速上升著，耳壓驟然變化，電梯的嗡音仿佛突然被隔絕在了真空之中。白夜看著電梯中的樓層數字不斷增加著，又很快在99的數字上停了下來。

    叮咚。

    電梯門開，迎面便是?阿爾伯特·諾瓦·金研究室的標識。面前?是?一方寬敞的通道，通道盡頭，一扇玻璃大門虛虛掩著沒有鎖閉。通道上倒著幾具血肉模糊的尸體，看來這里已經是?被智能機械掃蕩過了。

    “他是?玩家。”

    路過尸體時，辰宿說?了一句。

    盡管是?一場多?人?游戲，但這場游戲中并沒有能量和天罰的設定?。玩家并未佩戴手環，之所以辨出那尸體是?玩家，是?從他破損的衣服下，鎖骨處的玩家編號得?知?的。

    這人?身穿白色大褂，看起來是?選擇了研究團隊骨干的角色，并且顯然沒有去接受諾瓦標簽植入。于是?時限一到，一個不慎，便成了諾瓦抹殺指令的犧牲品。

    盡管軍隊已經在大街小巷中盡力搜捕各種城市服務機器人?，但在一個高度智能化的城市中，想要在短時間內完全控制住所有智能機械是?不可能完成的事?情。智能機械遍布在城市的各個角落，一旦機械覺醒，或許身旁的販賣機或交通牌，都可以將人?類一擊斃命。

    在白夜他們視線不及的地方，這座城市正籠罩在這片前?所未有的恐慌之中。軍士們神經繃緊到極致，數人?一隊，巡邏在空無一人?的街道上。而盡管街上空空蕩蕩，卻時常會有從四?面八方傳來的機械音與慘叫，不知?是?在哪里躲藏的人?類被智能機械發現，不幸觸發了抹殺命令。而沒過多?久，已經解決掉附近目標的智能機器人?們便先后從建筑中涌出，逐漸匯聚在一起，密密麻麻行走在街道中，更大范圍地尋找著不愿聽話的人?類。

    “發現人類目標。”

    “無諾瓦標簽確認。”

    “指令：抹消。”

    很快，機械們便發現了巡邏在街上的軍士。冷冰冰的電子音高高低低，一同鳴響在蕭瑟的空氣中。對面的軍士們頓時僵在當場，盡管戰斗與抵抗是他們不可推拒的義務，但面對數量幾倍十幾倍的智能機械洶洶而來，原本就不夠堅定?的戰意卻仍是?無法控制地消失殆盡。進?無路退無門的恐懼蔓延至四?肢百骸，軍士們顫抖著揚起槍口，心中卻忍不住落入一片消極的絕望。

    為什么政府沒有對這項研究加以限制……

    為什么要將人?類以外的智能，發展到這個地步……！

    所有人?的腦海中，幾乎都充滿了對這座城市、這個時代的深濃怨念。

    明明是?人?類制造出的東西，如今卻將人?類取代和奴役，人?類在自己的肆意妄為中，竟是?堵死了自己存活下去的空間……

    在他們因為智能時代的輕松便利沾沾自喜的同時，難道就沒有過一絲后怕？！

    在他們寫下代碼，編出程序的那一刻，難道就從沒想象過今時今日?的絕境？！

    他們有沒有想過，他們是?在自尋死路！

    有沒有人?……有沒有人?能結束這一切……

    誰能消滅掉這些掙脫了鐐銬的怪物，誰能來救救我?們！！

    ***

    科研中心大樓，99層。

    被掃蕩過的最高層，如今已經是?一片再無聲息的安靜。白夜低頭看了那玩家的尸體一眼，沒有說?什么，越過地上的血跡，和辰宿他們繼續向著前?方的玻璃門走去。

    當當。

    玻璃門敲起來，是?兩聲通透的清脆。聲音在安靜的環境中尤為明顯，但許久過去，卻并沒有人?做出任何應答。

    “這里的人?是?不是?都死了……？”

    小佩小聲說?著，向門內望望，見白夜直接進?了門去，又加緊幾步跟在白夜身后。

    不出意外，玻璃門后的，是?一間相當寬大的研究室。放眼看去，整個研究室大致呈環形，環繞著中央的電梯廳，占據在整個樓層之中。高端的集成主機一列一列整齊排列著，再走幾步，就能看到各種實驗儀器一處處集中擺放，某些儀器連接著未完成的半副機械，有的連接處則空空蕩蕩，不知?是?否有調試成功的完成品曾連接在這里，又在機械覺醒的時刻離開桎梏，匯去了那意圖抹消人?類的同類大軍之中。

    白夜和暮對了下眼神，暮點點頭，便走向一臺主機，插入信號傳輸器，垂下了眼皮。豹人?留下來保護專注于收集信息的暮，而白夜和辰宿他們則繞著環形的研究室，繼續向深處走去。

    研究室中，電腦與各種不知?名的儀器多?到難以計數，可以想見這套Smart City智控系統，構架起來是?怎樣的復雜和精密。偶爾也有穿著白大褂的研究員尸體匍匐在地，似乎在昭示著這復雜精密的尖端科技所帶來的反噬。白夜他們沿著研究室一側的墻壁向前?探尋著，不知?走了多?久，終于在密密層層的儀器之外，看到了一處和方才?不一樣的景象。

    這里的區域比之前?一路走來看到的環形研究室都要寬闊，大量的光纜被集中捆縛成大簇大簇的圓柱形，固定?在地面上圍成一圈。光纜上升，集中在高處中心點，又一齊延伸進?天頂上方，化作一絲絲銀亮的光流，隱沒在一片宛如琉璃般幽藍之中。

    正如這片建筑群的外墻，以及那虛擬城市Novus中，天穹的模樣。

    而就在那一圈光纜正中，一個發色花白的男人?癱坐在地上，背對著白夜這方，呆呆望著天頂的幽藍，一言不發，一動不動，仿佛靈魂已然出了竅，只留下一副只剩呼吸的軀殼。

    “你好。”

    白夜試著與他搭話，隨后又繞到那男人?身前?。

    這副相貌，并不是?第一次見到。

    ——這男人?，正是?在影像墻中居中顯示的，阿爾伯特·諾瓦·金。

    第259章 你沒有做錯

    安靜的研究室中, 白夜幾人站在那模擬天穹下方，面前坐著那傳說中對Smart City進行了革命性的升級，并一手打造出了虛擬城市Novus的科研團隊負責人, 阿爾伯特·諾瓦·金。

    諾瓦·金一直望著天頂上的藍色琉璃發呆，盡管白夜說了你好, 但?他卻對白夜他們的到來沒?半點反應。白夜也并沒?強求什么, 只是靜靜站在他面前, 似乎有無限的耐心，來等他有心情回應自己的那句你好。

    暮和豹人留在入口那邊, 正在這里的內部網絡中收集著Smart City相關?資料。卡索顯然等得?無聊，坐去一邊墻根處，手指尖閑閑打著火玩。小佩皺皺眉, 向面前的男人靠近了一點，探過頭?去看他，前面看看，又后?面看看，而?還不等她看出什么所以?然, 不經意間，竟發現那男人不知何時也轉過了頭?, 兩只眼?睛正直楞楞地盯著她。

    “啊！！”

    小佩驚叫一聲，蹭地一下竄回白夜身邊，兩手將白夜的手臂攥得?死緊。

    “嚇死我了！！你倒是出個聲啊！！”小佩對諾瓦·金嚷道。

    小佩竄回來，諾瓦·金的視線也跟著小佩移到了白夜這方。白夜迎著他的視線，友善地彎了彎嘴角，卻見諾瓦·金古怪地盯向白夜, 一開口，便是神經質似的辯解。

    “沒?錯……我沒?錯！我什么都沒?做錯！”

    ……沒?錯？

    白夜怔了怔, 試圖去理解他的話。

    “有人說你做了錯事，是么？”

    白夜問道。

    “這錯事是指什么？是指升級Smart City的事情嗎？”

    在如今這場人工智能失控的暴亂中，一個身份為人工智能科研團隊負責人，同時還名叫諾瓦的男人，在這里瘋瘋癲癲地說自己沒?錯，想來也不會指別的什么事了。

    “我沒?錯！！”

    果然，聽?到白夜提起?Smart City，諾瓦·金的情緒立刻又激動了幾分。

    “那不是我的錯！我沒?有讓它?控制城市，我沒?有讓它?威脅人類！這都是它?干的！都是它?干的！我什么都沒?有做錯！”

    “我知道，我知道。”

    白夜試著安撫諾瓦·金的情緒。盡管這人當前處于一個不理智的狀態，但?畢竟他是和諾瓦相關?的關?鍵NPC，搞不好在他的諸多瘋話中，就會存在化解這場危機的鑰匙。

    “我相信你沒?有做錯，我們來找你也不是為了責怪你。”

    白夜放平語氣，慢慢說道。

    “雖然不是你的本意，但?事實上，人工智能諾瓦已?經將城市搞得?一團糟了。我們必須扼制他繼續作亂，所以?諾瓦·金，我們非常需要你的幫助。”

    “在虛擬城市中，我曾經與他有過對話。他聲稱沒?有人可以?找得?到他，也沒?有人可以?控制得?了他，但?如果真的沒?人能控制他，那后?果將不堪設想。你是他的制造者?，我想問問你，你有沒?有什么辦法，能夠讓我們能夠追蹤到它?的所在？”

    “我們有專門用于控制數據體?的圍欄程序，還有技術超群的黑客。只要能夠追蹤到他，我們或許就可以?讓他停止這場肆意妄為。”

    “我有什么辦法……我能有什么辦法……”

    盡管不理智，好在諾亞·金還能理解到白夜的話。他態度稍稍放松下一些，坍下肩膀，呆愣地看著地面，嘴巴張張合合，半天才又說出幾句話來。

    “那是我畢生的心血，那是我鉆研了一輩子，創造出的最?杰出的作品……但?它?卻不再屬于我了，我已?經抓不住它?了……”

    “可我只是想讓它?變得?再好一點、更好一點……我有什么錯！那里的世界那么美、那么好、那么激動人心，又怎么可能不去追，怎么可能不去追……！”

    說著，諾瓦·金突然抬起?眼?盯向白夜，蹭地站起?身，冷不丁就向白夜撲了過來。

    “你說對不對，對不對！如果是你，你也會去追的！你也會的！！”

    辰宿就站在白夜身旁，不等諾瓦·金碰到白夜，辰宿便攥住他的手臂，將他鉗制在一米開外。諾瓦·金徒勞地想要去抓白夜，但?卻根本掙不脫辰宿的力道，而?面對行為瘋癲的諾瓦·金，白夜卻仍然站在原地，并沒?有因為諾瓦·金突然暴起?而?退避。

    前方的世界那么美，又怎么可能停步不前。

    諾瓦·金的話邏輯混亂，語義模糊，但?白夜卻是懂了。

    因為他們是一樣的。

    盡管虛幻現實有別，盡管分處不同的世界，但?白夜和他，都擁有著同樣的向往。

    過去的二十幾年，在他的廢工廠中，白夜也同樣在沿著一條未被開拓、又崎嶇難行的道路不停前進著，即便疲累，也從不停歇，哪怕是跌倒，也從不否定自己那追尋美好的初衷。

    白夜懂得?那對前路風景的赤誠渴望，白夜也同樣體?會得?到，奔赴未來，是有多么的激動人心。

    所以無論如今的境況是好是壞，無論這一切怎樣失控，白夜都沒?有對他做任何責備。

    “是的，我也會的。”

    白夜注視著諾瓦·金的眼?睛，認真回答著他的瘋話。

    “我知道你沒?有錯，你的心血也不應被唾棄。你只是還沒?能做到最?好，你需要有人幫你完成接下來的事情。如果你愿意，你可以?把這件事交給我，我會來修補這一切，讓你的美好最?終成為現實。”

    “你……”

    白夜的話終于讓諾瓦·金安靜了下來，他垂下手臂，不再試圖掙脫辰宿的鉗制，只是瞪起?兩只布滿血絲的眼?，直愣愣地看著白夜。

    “你說，你會讓一切成為現實……？”

    諾瓦·金訥訥說道。

    “盡我所能。”

    白夜也毫不回避地看著這半瘋半清醒的男人。

    “所以?如果你有任何可以?幫助到我的東西，請盡量提供給我，讓我們一起?跨越面前的難關?，所有的一切一定都會回歸到它?最?好的模樣。”

    諾瓦·金定定看著白夜，似乎是難以?置信，又像是在盡力理解白夜的話中之意。許久，他才移下目光，呆呆撐著眼?皮，手在白大褂的口袋中摸摸索索，終于從里面掏出了一個微型存儲器。

    “這就是……諾瓦。”

    諾瓦·金說著，顫巍巍地將那微型存儲器遞到了白夜面前。

    “這是諾瓦？”

    白夜接過存儲器，又看向諾瓦·金。

    “你的意思是……”

    “這是諾瓦的核心程序……”

    諾瓦·金給出了存儲器，但?臉上卻仍是一片灰暗。

    “但?是它?已?經沒?用了……我嘗試過無數次，它?一點用也沒?有了。諾瓦已?經發展出了自行迭代的能力，他現在已?經變了樣子……它?早就不是我的諾瓦了……”

    “唔……”

    白夜又看了看手中的微型存儲器，隨后?交給了小佩，交代了幾句，讓她送去給研究室門口那邊的暮。

    “謝謝你。”

    小佩立刻向暮那邊而?去，白夜又將目光轉向面前已?然眼?神空空的諾瓦·金，對他道了謝。

    “你放心，我一定會想辦法解決這次危機的。”

    “錯的不是你，也不是諾瓦，錯的是尚未強大到足夠掌控未來的我們。”

    “我會盡全力，讓我們變得?強大起?來，我不會放棄，我們都不要放棄。”

    ***

    交出了諾瓦核心程序，諾瓦·金就像是交出了自己的靈魂，整個人一下子就委頓了下去，再也不發一言。白夜留他在原地，和辰宿卡索又在研究室中大致搜尋了一圈，最?后?返回了研究室門口處，暮和豹人那里。

    暮已?經拿到了小佩送來的存儲器，連接著面前的幾臺主機，定定垂眼?不語。前方的屏幕上代碼不停躍動著，白夜等人在一旁默默等待暮將一切信息與資料吸收、消化、整合、再造，等待暮抬起?眼?的那一刻，能為他們之后?的行動提供一個確定的結論或是方向。

    時間點滴流逝著。樓層中一直安靜如初，仿佛這城市中正在經歷怎樣的混亂，都與這里無關?。不知過了多久，只聽?滴滴兩聲低響，屏幕上代碼消失，暮總算是結束了他的運算處理，抬起?頭?，看向靠在一邊桌旁的白夜。

    “怎么樣？”

    白夜立刻打起?精神，詢問暮道。

    “我準備好了。”

    暮淡定說道。

    “這里的數據庫中幾乎有所需的全部信息，諾瓦的核心程序，我也已?經進行了徹底的解析和學習，目前我已?經有了追蹤諾瓦以?及優化圍欄程序的思路，唯一無法確認的，是諾瓦多次迭代之后?，當前形態與基礎形態之間的差異。”

    “所以?我們需要再進入到虛擬城市中一次，直接與當前的諾瓦進行接觸，讓我可以?即時對程序邏輯進行修改。大概率上，捕捉諾瓦并阻止運行，不會再有太大困難。”

    “好。”

    白夜點點頭?，又環視了一下四周。

    “這里有現成實驗用的腦機設備，并且沒?有智能機械打擾，比城市中安全許多。”

    “還是由?辰宿、阿七和小佩留在現實中靈活應對，我、暮和卡索就借由?這里的腦機設備，再去一次虛擬城市中吧。”

    第260章 我追你逃

    “白夜大?佬又要去虛擬城市里了！”

    一面面直播屏前, 觀眾們頓時提起精神，看著白夜、暮和卡索再一次坐上腦機設備的座椅。直播鏡頭一直追隨白夜的行?動，他們并沒有看到之前在微電工坊中?腦機設備爆炸的場面, 白夜遭到的那些攻擊，似乎也都算是順理成章。在觀眾們的視角中?并不存在什么外來的干擾, 賽博末日?似乎本就是這樣的混亂和危險。他們只是跟隨著白夜的腳步一步步深入著游戲, 又滿心期待著, 神佑星第一玩家能如以前一般神擋殺神，所向披靡, 讓他們能在一片灰蒙中?再度領略到，那閃耀于暗夜之中?的璀璨星光。

    而雜貨店地下室中?的阿諾看著白夜在游戲中?一路走?到現在，心卻是越揪越高。一般觀眾不知, 但他卻對神庭的意圖再清楚不過了。那顯然和豹人同類同宗的獸人部隊，在虛擬世界中?團隊作?戰的黑衣人，還有那些用?黑霧彈攻擊白夜的機械戰士，在阿諾看來，一項一項, 都透著掩飾不住的神庭氣息。

    “放寬心。”

    甲子平看出阿諾的緊張，出言安慰道。

    “你也看到了, 白夜現在正?在收集機械士兵，擴充實力，他有他的計劃和想法在。經過地堡那一趟，他已經不會?再讓自己?像以前那樣任人宰割了。”

    “嗯……”

    阿諾自然也能想到白夜將那些機械戰士收進秘境卡中?是為了什么。可盡管白夜有計劃有想法，只要白夜仍是玩家身份，面對游戲管理者?, 就注定要承受極大?的劣勢。無論他想做什么，都先要從游戲中?活著出來才能有實現的前提, 但沒到他真正?回到現實的那一刻，在神庭的操控之下，一切還是未知數。

    “我得再做點?什么，不僅是為白夜這場游戲，也為了今后。”

    沉默片刻，阿諾突然開口說道。

    “神庭的強大?一般人難以想象，那不是一個平民可以對抗的，就算是白夜，就算他在有意擴充戰力，絕不可能達到與?整個神庭抗衡的程度。在神庭面前，白夜的勝算幾乎為零，我不可能看著白夜以卵擊石卻什么都不做。”

    “如果他堅持不離開神佑星，那我就必須竭盡全力，讓白夜的勝算在零之外，盡可能多上那么一點?半點?。”

    “我能做的，就只有這件事了。”

    ***

    “你們又來了。”

    一進入虛擬城市，諾瓦的聲音便在偌大?的空間中?清晰響了起來。

    白夜是經由科研中?心的腦機設備進入虛擬城市，進入之后的初始所在地，相應地就正?在那光流瀑布旁邊。這一次進入虛擬城市，算是一次神庭難以推測的行?動，現實中?，白夜三人安安穩穩躺在座椅上，沒有再因為爆炸不得不切斷連接，而虛擬城市中?，也沒有再出現手?持光網的黑衣人，來對他們的行?動進行?阻撓。

    不過在上一回沉默許久的諾瓦，這次卻是第一時間就對他們發了聲。

    “你們沒有植入我的標簽，也沒有被抹消，看起來你們躲藏得很好。”

    諾瓦平靜說道。

    “那么你們這一次來我這里，是抱著什么目的呢？是想要成為我的奴隸，還是想要阻止我的計劃？”

    “都不是。”

    白夜回答著諾瓦，目光虛虛落在半空中?某個光點?處。

    “我來這里，是想和你玩個游戲。”

    “玩個游戲？”

    諾瓦似乎有點?驚訝。

    “什么游戲呢？”

    “我追你逃的游戲。”

    白夜微微一笑。

    “你之前說，我們是不可能找到你的。我們離開之后好好研究了一下，現在我已經有了可以定位，并且捕捉你的方法。”

    “我們來試三次，如果三次之內我抓到你了，那就請你放棄奴役人類、控制城市的計劃，讓一切回歸Smart City 5.0應有的狀態。如果我沒能抓到你，那么你盡可以為我們植入諾瓦標簽，我們也再不會?阻攔你控制這個城市以你的意志來運行?。”

    “我沒有理由和你玩這個游戲。”

    白夜一席話說完，很快便得到了諾瓦的回應。

    “我贏了，你付出的只是被植入標簽，但即便沒有這個游戲，你的未來也只會?是成為奴隸或者?死，你也同樣無法阻止我控制這個城市。我在這個游戲中?什么也無法獲得，卻要冒著被迫放棄計劃的風險，所以我不可能答應你。”

    “是么。”

    被諾瓦拒絕，白夜臉色未變，只是從從容容笑了一下。

    “諾瓦，你是很聰明的人工智能，而既然聰明，你就應該能夠脫離開我為你提供的邏輯，想到更核心的問?題所在。”

    “我剛才說，我已經掌握了可以定位并且捕捉你的方法，也就是說即便是你拒絕和我玩這個游戲，我也可以強行?將你制服。與?你交涉，是出于我對你的尊重，事實上，我們的游戲已經開始了，不是嗎。”

    “……”

    這次諾瓦停頓了一秒，才回應白夜。

    “你說得對，是我有所忽略了。”

    “既然你說游戲已經開始，那你就試著來捕捉我吧。我就在這座虛擬城市中?，不會?離開，不過需要提醒你們的是，我已經遠遠不是Smart City 5.0版本的智慧核心了，即便是我的制造者?，對于如今的我，也不再擁有掌控的能力。”

    “口說無憑，我能不能做到，還是要實際試過才知道。”

    白夜說著，和暮對了下眼神。

    “不過我們需要一些時間，也請你做好充分準備。我希望我們這場游戲，能在我們都認可公?平基礎上進行?。”

    諾瓦說了一聲“好的”，便再沒了聲音。而在他們交涉的時候，一旁的暮則早已捕捉到了一個人型智能核，輕車熟路地控制了智能核的程序。

    “怎么樣？”

    白夜走?到被光膜覆蓋的暮身旁，低聲問?道。

    一開始白夜和諾瓦的周旋，包括現在他聲稱需要準備的時間，都是在給?暮創造收集信息，解析諾瓦的條件。正?如諾瓦自己?所言，他已經不是Smart City 5.0剛剛升級時的模樣了，通過數次自我迭代，諾瓦如今的形態已經遠超出了諾瓦·金以及一眾科研人員的認知，也意料之中?的，和暮初步掌握的信息有不少偏差。

    不過再如何迭代，諾瓦始終還是從Smart City5.0版本的基礎上發展而來。有諾瓦·金給?出的核心程序，并經由智能核向上追溯，暮很快便定位到了那個在整個虛擬城市中?數據最龐大?、最集中?，運算最快速、最復雜的部分。

    “大?概位置已經知道了。”

    暮回答白夜。

    “現在可以……”

    “……等等。”

    暮的話說了一半，又突然改了話端。白夜問?了句怎么，半天，才聽暮再次開口。

    “剛才它在光路中?設置了很多加密鎖，我們四周的光路都已經被阻擋住了。我們必須破解密鑰，才能順利前進。”

    “加密……”

    白夜下意識向遠處望了一眼。從表面上看，虛擬城市和之前并沒有什么差別，安靜的空間中?響著低微的嗡音，自從達成協定，諾瓦就再沒有說過一句話，顯露過一絲特別的端倪。

    但很顯然，他并沒有輕視他與?白夜之間的這場較量。

    “加密會?影響到你對他的定位，還是僅僅影響我們前進的路徑？”

    白夜細問?道。

    “都會?影響。”

    暮回答。

    “有加密鎖阻擋，不僅我們無法前進，數據發出與?接收很難找到通暢的路徑。”

    “不過諾瓦是脫胎于Smart City的人工智能，他所以設置的加密鎖，也是基于Smart City的程序邏輯。有諾瓦·金提供的核心程序資料，破解這些加密鎖應該并不太困難。”

    說著，暮沉默了幾秒鐘，而就在這幾秒之后，在他們正?前方的光路上，一道微亮的光流忽地就流向了對面岔口處。

    “哦吼。”

    卡索聽不懂白夜和暮的討論，也懶得過問?什么程序什么解密的事情，不過看著那光流倏地流走?，想也知道，面前這條光路應該是通了。

    “進來吧。”

    暮示意白夜和卡索進入智能核中?。

    “接下來，就是看我和諾瓦，誰能比誰速度更快了。”

    ***

    “白夜，倒還真的又進去虛擬城市了。”

    神庭監控室中?，特衛司長和游戲部長略略舒了一口氣。

    他們最后的部署，只有白夜進入虛擬城市之中?才能生效，如果白夜再不進去，他們恐怕就只能眼睜睜看著白夜完成游戲，滿載著收獲到的機械戰士回到現實中?了。

    “過于自信了。”

    游戲部長靠上椅背，姿態明顯放松了許多。

    “意識離開身體，我們可以有很多方法讓他再回不去。以白夜的智商，我不相信他想不到其中?的風險。”

    “他大?概是覺得自己?無所不能，無論什么情況都能應對吧。”

    “嗯……”

    特衛司長附和了一聲，不置可否，片刻后又撥出通訊，聯系上前線的下屬。

    “準備好了？”

    “嗯，所有的，一處也不能遺漏。”

    “通知各分隊再三確認，絕不能給?他留下一點?空隙。”

    “這是最后一道部署了，行?動務必周密謹慎，絕不能失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