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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071章 “我想做”

    伏森將伏三里的事以及在裂縫里發(fā)生的事都一一說完, 紫眸充滿期待的看向白晝:“你覺得,他是我爸的可能性大嗎?不是的話我該怎么做?”

    對方看起來也沒什么惡意,搞不懂為什么要假扮自己老爸, 而且他看起來好真,他真分不清。

    醒來后烏瑟轉告了自己伏三里離開前的話, 他卻到現在都沒有去追問。

    就是不知道該如何面對可能會出現的兩種結果。

    是或不是。

    白晝沒答話, 迎著他的目光把手伸進糖罐里, 抓了兩顆糖出來,低頭思忖。

    聽伏森說完他有幾個疑點, 第一伏三里耳后的痣他第一次見到是在什么時候?第二兩人的眼睛不一樣,白晝本人更傾向于那個冰尸是真正的伏三里,畢竟換形魔法無法改變眼睛的樣子。

    白晝掀起眼睫掃了眼身旁的伏森,有那么一瞬懷疑他是不是和自己一樣種了魘咒, 所以記憶模糊,但理智讓他覺得應該不是魘咒的問題, 這更像是伏森在逃避。

    他心里應該已經有了答案,只是不太想去面對。

    “你直接去問他。”那個伏三里能花那么大力氣把他從裂縫中救出, 至少不會是謀他的命。

    伏森反應慢半拍的“啊?”了聲, 顯然沒想到白晝這么直接。

    后者彎起一雙金眸,緩緩勾起嘴角, 露出個柔和卻令他感到發(fā)寒的笑:“他不說的話你就先把人綁起來, 折磨他, 我想想,像這種人他肯定很能扛, 所以你不能單從□□上折磨他, 應該去傷害他最在乎的東西……”

    “如果他很配合你的話那就更簡單了,要是他是假的并殺害了你父親, 你就宰了他,要是不是他殺的,你就考慮看看他的價值有沒有用處,要是……”

    白發(fā)魔導師清潤的嗓音不疾不徐的說著,混在夜色里,像來自雪山的一縷風。

    伏森起初還呆愣震驚著,后面趕緊掏出本子記下來,主打一個虛心求教態(tài)度端正。

    一個敢教一個敢學。

    飛船下方的云層間,一只巨大的擬態(tài)章魚頭頂上,伏三里臉色由黑轉白,又從白轉綠,最后忍無可忍的扭頭看向一旁不請自來的黑發(fā)男人。

    后者正仰著頭一臉不爽的盯著上方的兩人。

    伏三里:“……他都是這么教人的?”

    “很辣不是嗎?”加梵看都不看他,回的敷衍。

    他的視線還停留在瞭望臺那兩人身上,綠眸虛瞇著,不太開心。

    問什么話,有必要靠那么近?腦袋都要挨在一塊兒了!

    剛才若不是他突然察覺到伏三里的存在,過來查看,都輪不到伏森這小子去找他的魔導師。

    嘖,真沒勁,還不如在草場那邊就把白晝藏起來,一回來他就變得好忙……

    他注意力全在白晝身上,一點也沒注意到旁邊成熟英俊的男人抽搐的嘴角。

    擬態(tài)章魚的偽裝數一數二,伏三里還挺少在隱匿的狀態(tài)下被人發(fā)現的,剛才這個男人二話不說落在他的章魚頭頂上,挺讓他意外。

    不過他知道對方是那個少年身邊的人,倒也不是太緊張。

    聽到加梵剛才的話,他只覺得腦瓜子疼:“辣??反正要宰人的話宰的不是你是吧?”

    “不啊,”加梵終于移開視線,斜斜的掃了眼伏三里,咧嘴笑道:“捅我的時候更帶勁兒~”

    滿眼都是狠辣,鮮活的殺氣特別迷人。

    伏三里:……???

    我兒子身邊都是些什么人?

    加梵說完低頭看向腳下的擬態(tài)章魚,它模擬著云層的樣子,將兩人都掩藏的很好,他越看越滿意,夸道:“你這使徒不錯。”

    隱匿性在現如今的緋萊大陸,數一數二。

    他話題跨度很大,伏三里忽然有了種不好的預感,果不其然下一秒他就看到加梵視線再度移過來,笑瞇瞇道:“我有些東西需要你幫忙找找~”

    他雖然是笑著的,但伏三里感覺對方壓根沒在和自己商量,即便語氣和善,都給人不容拒絕的壓迫感。

    伏三里頗感頭疼的嘆了口氣:“你應該知道我還在被通緝。”

    魔監(jiān)會從沒放棄過要殺他,只要他的行蹤被發(fā)現。

    他們視自己為叛徒,還是個知道太多事情的叛徒。

    “那多刺激啊~”

    加梵繼續(xù)敷衍的回著他的話,顯然對他的事一點都不上心。

    伏三里:……刺激?

    之前幾年他被圍堵至刺藍秘境入口,被困在那里,魔監(jiān)會才暫時停止了對自己的追殺。

    但通緝令沒撤,至今還掛在各大工會的任務欄上。

    他可是一直在提心吊膽,生怕那些人會誤傷到伏森,只能慶幸自己一直將和伏森的關系隱藏的很好。

    何況身邊這個男人他本身實力就遠超自己,他要找的東西,一定很麻煩。

    這種“刺激”,他并不想找。

    加梵忽然蹲下來,盯著他的眼睛看了會兒,問道:“《三萬里游記》是你寫的吧?”

    “……是。”

    “那書上面說,你之前被困在刺藍秘境入口了?”

    伏三里:“……是。”

    作為稍微有點社交恐懼的人,他不太自然的錯開點視線,不想看對方那雙駭人的綠眼睛。

    “怎么出來的?是不是恰好是我的封印松動的時候?”

    加梵刻意在“我的”二字上加重發(fā)音,瞬間便看到伏三里驚懼的眼神。

    兩人對視,和伏三里略顯憂慮的眼睛不一樣,加梵從頭到尾都很悠閑隨意,仿佛讓他找入口是一件極為稀松平常的事。

    猶豫太過震驚加梵的身份,伏三里沉默著,一時間不知道說什么好,好半天才勉強開問:“你不怕我泄露你的身份?”

    “你會嗎?”加梵還是那副閑散的模樣,甚至笑容都未變分毫。

    伏三里:“……不會。”

    先不自己和魔監(jiān)會的關系,這位魔王能如此隨意的和自己說出身份,就足以證明他并不擔心這些。

    因為只要對方想,他就可以輕易的殺死伏森,他一眼便知道自己最在乎什么。

    “有什么線索了通知我~”

    加梵強買強賣的塞完委托,端著蛋糕起身,重新化作煙霧回到飛船上。

    瞭望臺上,伏森拿著本子奮筆疾書:“稍等一下,捆綁的方式你剛才說了三種,我才寫到把‘雙手雙腳都綁在身后的,這樣被綁的人身體會彎成弓,幾乎無法活動’這里……啊!”

    黑霧在兩人身后出現,加梵抬腿,毫不留情的一腳將伏森踹下去。

    白晝:?!

    他趕緊探出頭去,想翻下欄桿救人,被加梵攔住,示意他看下面。

    伏森根本沒有和他預想的那樣從高空摔下去,而是掉在了一大朵云上面,這多云上,還坐著個和伏森有幾分相似的男人,對方的表情極為精彩。

    加梵探出頭沖下面笑嘻嘻的擺擺手:“見面禮~”

    伏三里(人已經麻了):“我該說謝謝嗎?”

    白晝猜測這個男人應該就是伏三里,心想真好,便對著下方的伏森抬手,在脖子上比劃了個殺人的動作。

    伏森:OK!

    包殺的!

    伏三里:崩潰中……

    “伏三里,帶我去個方便談話的地方,咱們好好聊聊!”伏森中氣十足的說道。

    注意點他的稱呼從“老爸”改成了“伏三里”,悄悄的心酸了下,擬態(tài)章魚帶著兩人離開。

    “好了,這下終于輪到我獨占你了~”

    加梵的聲音自身后響起,白晝對著伏森比完手勢后回頭,剛想問他發(fā)什么瘋,還沒開口,一塊蛋糕直接懟到了他臉上。

    挖著一小塊蛋糕的銀匙很涼,奶油和果醬也很涼。

    弄的嘴角黏糊糊的感覺白晝很不喜歡,他下意識的蹙緊眉,伸出舌尖舔掉。

    粉潤的舌卷著白色綿密的奶油,入口便被溫熱的口腔融化些,又因為加梵挖的挺大一勺,奶油太多,沒一下子全化掉,便在白晝每一次咀嚼的時候,糾纏著濕軟的舌,若隱若現的映入加梵眼簾。

    兩人見面一句話還沒說,其中一人呼吸就亂了。

    享用過美味的魔王大人(確信):他在勾引我!

    他舉著的銀匙還停留在白晝嘴邊,水果撻的味道很好,白晝側頭,將勺子上剩下的蛋糕也咬走。

    “親愛的魔導師,”加梵喉結滾動,喂蛋糕的手替換成黑色的煙霧,被解放的雙手撐在白晝兩旁的欄桿上,像是把人圈在懷中,繼續(xù)未說完的話:“接下來我要親你了~”

    他謹記著白晝說過的使徒手冊,說完后身體才壓過來,高大精勁的身軀壓得白晝上半身后仰出欄桿。

    嘴角殘留的蛋糕最先被舔掉,留下濕濕涼涼的觸感,接著是唇被碰了碰,加梵極為溫柔的抵上來,唇舌勾勾纏纏的想探進軟甜中。

    白晝腰抵在欄桿上,欄桿硬,硌的不舒服,加梵的*也是,又因他此刻身體后仰著,腹部被迫拉伸,加梵觸著他的地方都快將他的肚子壓出輪廓來,他重量全在腰上,這種不適的感覺更甚。

    身前親吻的人跟只無盡索求永不饜足的惡獸一樣,白晝配合的張開嘴,以身飼魔,主動送上了自己的唇舌。

    糾葛間,化掉的奶油和果醬來不及咽下,便從交纏的舌尖上滴落,好像白色的絲線被拉長,又驟然崩斷,四周的空氣都變得曖昧甜膩起來。

    白晝起初閉著眼,沉浸在其中,直到呼吸不暢,才睜開眼眸,狠狠的咬了下加梵的舌尖。

    使徒乖乖的停下,回味著剛才的親吻,似笑非笑的看著他:“看你一晚上沒吃東西,就找了蛋糕來。”

    “專門給我拿的?”白晝看了眼蛋糕,有點意外他竟然關注自己吃沒吃東西。

    加梵點點頭,用一張好看的臉來迷惑人,手卻不老實的掐上白晝窄瘦的腰肢:“本來想用它喂飽你的,不過我改注意了,我突然也挺餓的,反正別的東西也能把你肚子填飽,作為交換,蛋糕讓給我怎么樣?”

    白晝直回點身體,看了眼加梵,感覺他滿臉都寫著“我想做”幾個字,不由的輕笑出聲,裝作不懂:“好啊,你在這慢慢吃蛋糕吧,我還有點事。”

    他說著看向加梵落在腰上的手,示意他松開。

    第072章 會舔干凈的

    加梵手緊了緊, 半點也不想放人,正欲說點什么留人,白晝忽然將手伸到他眼前, 攤開的掌心里躺著兩顆糖。

    可愛的糖紙兩端卷著糖,看起來像蝴蝶結, 白晝用糖紙變出來的那只蜻蜓順勢停在了他手上。

    “蛋糕不夠的話, 糖也給你吃, 不過你得乖一點。”

    加梵挺意外的看著他手心里的糖,低頭像某類大型貓科動物般嗅了嗅糖果, 皺起眉,不太喜歡這個味道:“給拉斐爾吃吧,他喜歡,比起糖, 我更喜歡你的掌心。”

    他邊說邊閉上眼,側過頭用臉頰蹭了蹭白晝溫潤似玉的手, 占有欲極強的趕走了落在白晝手上的蜻蜓,并在蜻蜓停過的地方落下一個吻, 沉而欲的嗓音悶聲道:“白, 你摸摸我~”

    像只撒嬌的大老虎。

    白晝抓著糖,配合的用手背蹭了蹭他的下顎, 也算是體驗了把使徒是毛茸茸的感覺。

    配合完, 他腰身動了動想要離開, 剛才還要摸摸的魔王大人倏的一下睜開眼,綠眸銳而森冷, 暗藏精光。

    掐著白晝的手更像按住獵物的老虎爪子。

    這手忽然沿著他的腰肢攀爬到胸膛, 修長指尖勾住交叉的領口,微微往外一拉, 衣領便朝著加梵大敞開,蒼白的胸膛精致的鎖骨一覽無余。

    這身軀干凈清瘦,肌肉勻稱,加梵之前在上面留下的各種旖旎的痕跡都淡的差不多了。

    幽綠的眼眸流連在上面,黑色的煙霧像是裹不住剩下的蛋糕,奶油、果醬、切成塊的水果都隨意的抹上來,緊貼著白晝的皮膚。

    涼意刺激的他肌肉緊縮,那些糊在身上的東西便跟著動,一塊奶綠色的蜜瓜果肉依附不住,順著胸膛上的肌肉咕嚕咕嚕滾落。

    在幽幽星光中,這副漂亮香甜的身軀只待人采擷般,吸引著加梵的目光。

    “交易已經達成,我開動了……”

    他毫不猶豫的低下頭,細致的開始進餐。

    白晝的身體再度后仰出去,長發(fā)垂下,被夜風吹得絲絲縷縷的飄,星空就在眼前,他卻無暇欣賞,胸膛某處被加梵反復舔/咬,又癢又疼。

    腰也被欄桿硌的生疼,這個姿勢無法保持太久,白晝不得不伸出手去勾住加梵的脖頸借力,同時拍了拍他的后頸,警告:“別弄得我身上到處都是……”

    他待會兒是真“還有事”。

    聚會是一個將很多人聚在一起也不會引起人懷疑的地方,宴會上彼此遇見了都可以攀談兩句而不會顯得十分注目,他要利用好這個機會,了解點事。

    宴會上那些酒水美食從來就不是他的目的。

    眼前加梵身上誘人的魔力倒是仍舊吸引著他,不過一如加梵所說,他前幾天,是真的被喂得很飽。

    甚至都不用他自己吃,是加梵主動送進肚子里的。

    飽腹感讓他如今面對自己使徒的誘惑,還能保持理智,于是不理智的反倒成了使徒本人。

    加梵伏在他身前抬起頭,勾起泛著水光的唇,一臉的意猶未盡,又食髓知味:“放心,我會舔干凈的。”

    每一寸,都要品嘗過,然后留下自己的痕跡。

    白晝半瞇著眼看他,金色豎瞳明晃晃的印出兩個字:不信!

    他最好真的只是“舔”干凈.

    體型龐大的擬態(tài)章魚懸停在天上,幾條垂下的觸手像巨大的立柱般,包圍著一座浴場。

    這里是四方州最有名的浴場,它有室內的浴池,也有室外的天然溫泉池,男士和女士分別在不同的區(qū)域,中間用綠竹隔開。

    和室外天然泉水池相比,室內的浴池花樣比較多,較為受歡迎的有加了紫橙蜜蘿草這種高階魔植的香氛池子,泡過后會在身上留下類似橙花和馬鞭草的香氣,還能極速美容養(yǎng)顏祛疤,也有酒池、奶浴這些。

    浴池分個人和公共的,建的好似古堡,空間很是寬敞,在入口的大廳處設有用餐區(qū),除了常見的水果熏肉面包,每天的餐點還會有大廚精心制作的美食。

    聽說這里的廚子手藝很好,所以也有不少人是奔著食物來的,現在這個時間點正是用晚餐的時候,浴場很熱鬧,古堡門口停滿了馬車。

    但伏森不是從正門進來的。

    他說要找個方便聊天的地方,就看到伏三里不假思索的帶著他來到這里,并讓那只章魚使徒用觸手卷著他塞進了這間客房,他自己則從窗戶上優(yōu)雅的翻了進來。

    進來后甚至光明正大的點亮了橙燈果。

    這個房間里有一個下沉式的浴池,里面已經放好了熱水,房間內冒著濕潤的水汽。

    就是伏森不知道這個池子里放了些什么香料,池水看上去是很深的褐色,比起香,他聞著感覺更像藥味,還是有點苦的那種。

    伏森不喜歡苦味,皺了皺鼻尖,他看著眼前熱氣騰騰的浴池,感覺怎么看都不像是方便聊天的地方,于是扭過頭看向伏三里,腦袋上緩緩打出三個問號:???

    伏三里看到他眼里的疑惑,會錯了意,解釋道:“你放心,這是我的房間,之前幫店主朋友解決過一些麻煩事,他給的報酬。”

    報酬啊~嘖,老爸混的怎么比他好這么多,他幫別人解決麻煩頂多能蹭頓飯……

    不過以伏三里這種社交恐懼的性格,他能有什么朋友?

    他只能想到一個人:“這該不會也是阿夏斯的產業(yè)吧?”

    伏森扭頭觀察著房間的布局,金棕色的沙發(fā)擺放在黑紅色織花地毯上,木質家具是棕紅調的,窗簾床幔是墨綠色的,一眼看去干凈奢華。

    嗯,確實很阿夏斯的風格。

    就是房間里伏森沒看到什么屬于伏三里的個人物品,他看起來似乎也不長住這里,要么就是才剛住下。

    他簡單的打了個岔,伏三里也沒反駁,兩個人盡可能的裝作若無其事,實際上都在拖延聊正事的時間。

    以前伏森跟自家老爸在一起時,從來都是他在說個不停的,伏三里聽的時候比較多,偶爾捧捧場,他就會說的更來勁。

    眼下當往日里活躍氣氛的人忽然變得沉默之后,房間里就跟著陷入了死寂。

    兩個寬肩窄腰身形俊逸的男人就這么傻站在浴池旁,一個盯著池子看,一個盯著窗簾看,最后同時看向彼此:

    “來都來了,干脆先泡個澡吧……”

    “你不用按照那個孩子教的,我也會告訴……”

    兩人的聲音同時響起,又同時止住,伏森一雙紫眸涌上點揶揄的笑,仿佛看穿了他的擔心。

    作為年長者,偷聽小輩談話并且還信以為真了什么的……伏三里尷尬的移開了視線,接上他的話:“咳,正好,這個藥池就是給你準備的。”

    “嗯?真的嗎?你怎么知道今天能帶我過來?”伏森邊解襯衣扣子邊走到池邊嗅了嗅,感覺這股藥味有點像他現在每天擦的藥。

    他的雙手在裂縫中受了十分嚴重的傷,回來后就算有伏三里調的魔藥加持,也沒完全恢復,主要體現在手不能動的幅度太大。

    金發(fā)少年坐在池子邊,低著頭解了半天扣子都沒解開,伏三里已經收拾妥當,腰間圍著白色的浴巾走了過來。

    他手里拿著給伏森準備的浴袍和新衣服,放在浴池邊上,從浴巾下露出的筆直雙腿踩進池子里,彎下腰湊過來幫忙:“我做過占卜,預言說你今天能來的概率有百分之八十。”

    他低著頭貼心的解扣子,屬于成年人沉穩(wěn)溫潤的嗓音醇的好似一壇美酒。

    伏森感覺他很陌生,畢竟隔了很久沒見,可跟他相處起來,又意外的熟悉。

    他垂著眸子觀察,發(fā)現眼前這個伏三里和他印象中還是不太一樣。

    他的頭發(fā)比之前長一點點,因為要泡澡,在腦后扎了個小揪揪,耳朵后面的痣他還沒去看,不過多半是有的,眼睛顏色也和自己的不一樣,乍一看像黑色的,有光的時候就會發(fā)現是融化的琥珀色。

    肩背寬闊肌肉結實,但和伏森印象中相比,又好像不是那么的強壯,畢竟自己現在的身形可能比他還要挺拔些。

    伏三里的皮膚被深色的藥水襯得很白,這點也跟自己不太一樣,不過他是隨的媽媽的膚色,不一樣也說的過去,記憶力老爸皮膚確實是白白的。

    他腦子里瘋狂的做著對比,伏三里解完扣子,忽然湊過來嗅了嗅:“你喝酒了?”

    眉間一擰,長輩的那種壓迫感瞬間就來了:“身上有傷的時候還敢喝酒?”

    伏森:“我……”

    金發(fā)少年張了張嘴,想不出反駁的話來,趕緊脫完衣服泡進池子里,老老實實的坐著:“就一點點,那東西根本醉不了人。”

    反正他從來沒醉過。

    “看來阿夏斯說的沒錯,你經常上他那兒喝酒,小小年紀,知不知道喝酒很傷身體?”

    伏三里在他對面坐下,一臉嚴肅:“那東西比有些魔法還可怕,只需要一點點就會讓人手腳無力,腦袋昏沉,以后不準喝了。”

    “咦,沒有啊,我感覺像喝飲料一樣……”伏森嘀咕的往后靠,腦袋枕在池子邊,沉浸在熱水的舒適中。

    不愧是藥浴,即便他感覺不到痛,也能發(fā)現和一般的池子不太一樣,這里泡著身體是暖的,傷口的地方卻有微微的涼意。

    他泡了會兒,忽然抬起頭來,看向對面沉默的男人,長腿從池子里伸過去,踢了踢對方的腳踝:“其實你是假的,對吧?”

    白晝教了他很多的套話方式,他學不來,真到要問的時候還是一記直球打出來。

    效果很好,伏三里都愣在原地了,并且反應很大的收回了被他碰到的腿,攪得池水來回蕩。

    “哈哈,別那么緊張嘛……”伏森裂開嘴角,笑容燦爛的靠過來點,點了點自己的腦子:“我其實很早就發(fā)現了不對勁。”

    只是當時年紀太小,不想接受父親不在了的事實,腦子便自我保護般忽略了很多細節(jié)。

    第073章 一個吻就醉了

    “哪有好久不見的父親回來, 就忘了怎么抱孩子的,你第一次抱我的時候抱的可別扭了哈哈哈哈……”

    回憶起那個時候,伏森笑的更開心了, 雙眼清亮,看向伏三里:“忘了告訴你, 我小時候跟你說老爸以前經常背著我玩是騙你的, 他其實抱我抱得比較多, 說他以前想教我學魔法也是騙你的,你居然都信了……”

    不但信了, 還認真的做了,按照小伏森口中老爸以前的樣子,生疏又努力的嘗試著做他的爸爸。

    每次出門都會主動蹲下來讓他趴背上,教他練習魔法、運用魔力, 想吃什么就給他買什么,除了酒不讓喝以外……伏三里幾乎把半輩子的溫柔都給了他。

    那段時間, 他還擔任著魔監(jiān)會的神使職位,經常在小孩睡著后留下一個分身陪著他, 再去處理事情。

    這些小伏森其實全都知道。

    只是欺騙自己不知道, 時間久了,假的就變成了真的。

    “……壞孩子。”

    伏三里嘆了口氣, 略顯疲憊的靠在池子邊, 臉頰紅了一片, 也不知道是藥浴的熱水泡的,還是知道被小孩騙了后的窘迫。

    不過沒有反駁, 就是承認了。

    伏森坦率道:“剛才和白聊過之后, 我覺得不能再逃避下去,所以我來, 是想問問你為什么要這么做?”

    為什么要對一個小孩子這么上心,不惜假扮他的爸爸這么多年。

    他自認為自己沒有什么特殊的地方,不值得當初的神使大人這般悉心照顧,印象中親人里也沒有這樣一位厲害的人物,實在搞不懂,自己身上有什么可圖的?

    伏三里低著頭看著藥池深褐色的水,伸手揉了揉自己剛才被踢的腳踝,想著從哪里說起好。

    解釋這種事他覺得好麻煩,本來伏三里的設想是伏森找到自己,然后自己告訴他“我不是你真正的老爸,你真正的老爸和你一樣被吞進潔白地獄中,在你八歲那年去世了”這樣簡單的話。

    之后伏森是要生氣斷絕來往還是別的,他都一一受著就好。

    可他現在這么冷靜的追問,倒讓他有些頭疼了,他不太愛談論自己的事,也不想說原因,他覺得那些話太肉麻了。

    但又不能不說清楚,他了解伏森,平日里都是大大咧咧沒什么心眼子的模樣,可只要是這個小鬼在意的事,他就會莽著勁做。

    伏森看著他思索的樣子,完全理解錯了他的意思,眉頭一壓,大而明亮的眼睛瞬間變成了小刀子眼。

    沉默這么久,是不想告訴他?

    那當初跟自己說什么“之后你想問什么,我都會回答你”這種話?!

    感情又是在騙他!

    伏森忽然生起氣來,身子往前面一探,一把抓住了對面男人的腳踝。

    “!”腳踝這種地方,對伏三里而言是一個很曖昧很少被外人觸碰到的地方,乍一下被伏森抓住,他嚇了一跳,驚詫的抬起頭:“放開,臭小鬼!”

    后者翹起好看的嘴角,梳的規(guī)整的金發(fā)被水蒸氣弄濕,落下幾縷垂在光潔的額頭上,毫不在意的搖頭:“就不!你大可以像那次假扮阿夏斯那樣,一腳把我踹飛,不然在我了解想要知道的事情前,我不會放手的!”

    像是要驗證自己的說法,這只炸毛的小豹子手上加重了力道,伏三里也有些生氣,他明明并沒有拒絕回答,不知道這混小子抽什么瘋了,竟然為了威脅他而不顧自己手上的傷!

    他深吸口氣,嘗試著抽回腳踝,才發(fā)現這小子到底是長大了,力氣都比自己大了。

    又想起他還沒好的手,更加生氣了。

    “你以為我真不敢踹?”他沉下聲問。

    對于伏森這種自毀式的戰(zhàn)斗方法,他極為不滿,怎么能仗著自己沒有痛覺,就不管不顧身上的傷,萬一跟自己較勁時又傷到手骨了呢?!

    這孩子,也太不會照顧自己了!

    “你盡管踹,除非手斷了,不然我不會松手!”

    伏三里頹喪的靠回到浴池邊,手指抵上額頭揉了揉,頭疼道:“你到底怎么了?為什么突然生這么大氣?我有說過不回答嗎?你先松開我……”

    “伏三里,”少年直呼其名,打斷了他的話。

    用慣了這個名字的男人抬起頭,看到少年咧開嘴角笑嘻嘻的問:“我記得,你酒量超——差的對吧?”

    他爽朗的問著,拖長了尾音,在伏三里疑惑著點頭的瞬間突然出手,卻不是奔著性命去,而是一手扣住了他后腦勺,毫無征兆的親了上去。

    伏三里帶著魔力的斬擊也幾乎是瞬間就抵上他頸側,他是自我防衛(wèi)的條件反射,在反應過來是伏森后,到底沒舍得砍下去。

    魔力消散,斬擊換成了巴掌打在了撬開他唇舌的少年臉上。

    “伏森,你瘋了嗎?!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嗎!”醇香的嗓音變得烈而灼人。

    伏三里又驚又懼,胸膛劇烈的起伏著,臉上神情停留在詫異上,還沒緩過勁來。

    伏森蜜色的肌膚上很快出現了一個巴掌印,他不覺得疼,無所謂的咧開嘴,環(huán)著胳膊盯著伏三里笑:“知道啊……”

    笑完忽然開始倒數:“十、九、八……”

    “混小子!我是你爹,你怎么能……”伏三里被他這不在意的態(tài)度刺激到,唰的一下站起身,臉上氣的紅一陣白一陣,從沒這么失態(tài)過。

    被指責的人哈哈笑了下:“這回又成我爹了?我是那么便宜的兒子嗎?想要就要,想不要就可以隨意丟下好幾年?”

    伏森說完悄悄的看了眼站著的男人,觀察他的反應。

    這話是他從筆記本上背下來的,小白哥教他的扎心語錄,還有諸如“你當爹當的真失敗!”“我從來沒有認可過你!”之類的,聽說這樣的話百分之九十可以傷到伏三里,從而對他產生愧疚感。

    有了愧疚感,他就會自覺的遷就你。

    “……”

    伏三里不知道這些彎彎曲曲的心眼子,本來就不是善言者,被堵的說不出話。

    “啊,忘了告訴你,今天宴會上的酒聽說度數挺高的,你……”伏森話沒說完,伏三里的腳步踉蹌了下,世界在他眼中開始天玄地轉。

    他怒極了,用手指了指伏森:“混小子……等我清醒……再好好收拾你……”

    說著人軟倒進池水中,上身暈乎乎的趴在池邊,看上去很難受。

    暈眩,犯惡心,四肢乏力不聽使喚,腦子也變得遲鈍,這種感覺糟糕至極。

    伏森探頭去看,很是驚訝的自言自語:“竟然真的一個吻就醉了……”

    知道他酒量差,還是小時候他有塊酒心巧克力給了伏三里吃,結果他吃到酒心部分時忽然臉色蒼白的吐掉,即便如此,他也是秒醉的狀態(tài)在家里待了一整天。

    他今天去找白晝咨詢時,說起過這件事,白晝當時就提出過用酒精讓伏三里乖乖聽話的方法。

    伏森想著直接硬灌他酒不太現實,手邊也沒有現成的酒,于是靈機一動想出了這個辦法來。

    他今天在宴會上喝了很多酒來著,去找白晝之前也才喝完一杯。

    “還好來之前找白聊了聊……好厲害!”他邊感嘆邊出了浴池,穿上伏三里給他準備的浴袍,又把醉倒的男人也從池子里撈出來收拾干凈,換上干燥的浴袍抱到沙發(fā)上。

    自己則坐在了他跟前的地毯上,召喚出還在恢復中的切法,舒舒服服的靠上去,雙手枕在腦后笑道:“你這個狀態(tài),應該不會再說假話騙我了吧?”

    伏三里被擺了一道,正難受著,悶悶的生氣不想搭理他。

    伏森伸腳勾了勾他的腿:“說說看為什么要假扮伏三里啊,我爸救過你命?”

    “……不是你爸,”伏三里眼睛盯著地毯上晃來晃去的花,緩慢道:“是你母親的家人。”

    “我差不多也是在八歲的時候,成為了一個孤兒……”

    和那時候的伏森差不多大,原因卻不一樣。

    他出生在一個很偏僻的村子里,從小就展露出超乎常人的魔法天賦,但因為村子很封閉,幾乎沒什么會魔法的人,有些愚昧的老者就將他視作異類。

    他常常在他們那里得不到好臉色,甚至全家都因此被村民孤立,父母的責怪、玩伴的遠離也使得他越來越不愛跟人交流,只有魔法令他感到著迷。

    像這種偏僻的村子,大多都數十年如一日,沒有外力干擾的情況下,它幾乎不會有什么變化和危險。

    直到他八歲那年村子里闖入了一只魔獸。

    魔獸到處在吃人,父母在去通知其他人快逃的路上被吃了,他受到刺激,無師自通的學會了如何使用魔力去攻擊,成功的報了仇,也保護了村不被毀掉。

    大家卻反過來說是他殺害了自己的父母。

    他被趕出村子,一直往外走,天上太陽升起又落下,再次升起時,他餓的暈倒在路邊,被伏森媽媽一家人撿回去。

    伏森媽媽家也不是很富裕,但所在的鎮(zhèn)子比起他們那兒好上太多,他被悉心照料,傷痛被一點點治愈,每天通過從鎮(zhèn)上圖書館借來的魔法書籍自學,很快就獲得了去往四方州的機會。

    他將所有任務得到的錢幣都寄給了他們一家,卻被拒收,那家人說這是他用命換來的錢,讓他自己留著。

    他們告訴他,最寶貴的是親人和自己的性命,于是他改去了以往不顧自己死活的打法,開始認真的學習做一個珍視生命的人。

    就這樣過了很長一段時間,伏森媽媽長大嫁了人,又過了一段時間,兩位長輩也去世了,他參加完葬禮回去后沒多久成為神使,有很長一段時間沒法自由出入。

    因他寡言,與伏森媽媽一家又不是血緣關系,沒有記錄在個人檔案上,也就無人知曉他還有這樣的一家人。

    再后來伏三里在一次任務中意外被裂縫吞沒,伏森媽媽找到他求助,他去救援無果,之后的時間里都在研究有什么魔法能從裂縫中救人出來。

    有那種需要多人啟動的巨型傳送陣,但伏三里是閑散的魔導師,當時還未去工會認證,沒有可連接之物。

    他還沒研究出結果,就先得來了伏森媽媽傷重的消息。

    伏森當年看到的那個屈膝在他母親跟前說話的人,就是他,假扮伏三里、照顧伏森什么的,全部都是他母親的請求。

    他沒有理由拒絕。

    一開始他真的很不適應和小孩相處,但小伏森的處境和他小時候好像,性格卻完全不一樣,他永遠是一張燦爛的笑臉,像個小太陽一樣照耀著身邊的人,他無法不憐愛。

    “總之……和你欺騙自己一樣,假裝一個人久了,就會忘記自己……”

    而且和伏森相處的那一年,他真的很開心很滿足,生命都被暖成了陽光色。

    伏三里說著歇了口氣,他已經很久沒有說過這么長一段話,也很久沒有想起這些事了,眼眶不由的濕潤,這讓本就暈眩的視線變得更加不清晰。

    可即便不清晰,他也能知道坐在地毯上的少年在哭。

    他低著腦袋,哭到整個肩背都在顫抖,伏三里絞盡腦汁想著安慰的話,最后只擠出來“別哭”兩個字。

    話音剛落,懷里一重,他養(yǎng)過的小孩如今長成個英俊健氣的少年,一頭扎進他懷里,抱著他大哭起來。

    “……老爸……我剛剛……說的那些話都是故意氣你的,我……”伏森哭的岔了下氣,伏三里趕緊抬起發(fā)軟的手臂替他順背。

    順著順著他感覺耳邊滾燙,有炙熱的呼吸噴灑在上面,剛才還哭的厲害的少年止住哭聲,睜著被淚水浸染的透亮的紫色眸子盯著他的耳后。

    “怎么了?”伏三里抱著懷里滾燙的人,像抱著個燙手的山芋。

    伏森一不吭聲,他就有些心慌,擔心這小子在沒有自己陪伴的日子里又學了什么亂七八遭的東西對付他。

    他身上乏力,整個人陷在沙發(fā)里,現在又加上伏森的重量,沙發(fā)凹陷的厲害,雖然不難受,但他有一種自己是夾心餅干里那一層“心”的感覺,完全動不了。

    伏森沉默了會兒,忽然閉上眼睛開心的親了親伏三里耳后的痣,接著將臉搭在他頸窩上,小聲道:“太好了,你是真的。”

    頭發(fā)被水汽弄散后炸炸的,和切法一樣毛茸茸,才泡過藥浴的身體熱乎乎的,胸膛緊緊的相貼在一塊,少年強有力的心跳一下一下的鼓動,隔著兩個胸膛傳達給伏三里。

    彼此都還活著,在分開了這么多年后,即便秘密已經揭露,他也沒有離開,還愿意這樣擁抱,伏三里的心被這一點熨的暖烘烘的。

    他一點脾氣也發(fā)不出來,只低聲罵了句“混小子”。

    第074章 別咬…癢…

    飛船頂層是一整面的露天花園, 和船艙內極盡奢華的裝飾相比,這里的設施相對簡潔,地面鋪著整齊平坦的茶色木板, 主要用于魔法機車一類的飛行工具降落。

    在展覽廳赴完約后,約瑟芙心情大好, 她喝了杯酒, 只身來到飛船頂層。

    這里風很大, 她仰躺在木板上,看了很久的星空。

    在緋萊大陸上流傳著這么一種說法, 相傳人死亡后,會化作星星回到天上,每夜每夜的發(fā)著光,隔著遠遠的時空照拂在親人身上, 守護著他們,直到記得這些星星的人不在了, 它就會掉落。

    而小動物死亡后,獲得魔法的指引就會去往尸靈界成為使徒, 使徒死亡后, 就會化作尸靈界的星星,那里沒有白天, 所以尸靈界的星星永不掉落。

    小時候她和露里娜經常一起坐在頂樓看星星, 兩家中間就隔著一個半米寬的窄巷子, 關于星星的傳說,也是從她那里聽來的。

    她那會兒只覺得露里娜連這種哄小孩子的話都信, 傻的可愛, 現在卻無比希望是真的。

    這樣的話露里娜說不定就能知道她的小孩還活著。

    “你會是哪一顆星星呢……”約瑟芙看著星空,淺淺的笑開, 抬手指向一顆小小的白色星光:“這顆比較像你。”

    仿佛為了回應她的話,銀河中有光芒劃過,好似流星由遠及近,轉瞬就降落在她身旁。

    一位藍發(fā)的曼妙女子從魔法機車上翻身而下,擋住了約瑟芙眼前的星光,一臉寒霜的俯視過來。

    “都什么時候了,你還躺在這?你知不知道最新的‘夏娃’名單出來了,你就在其中,還不快走?”

    她語氣很急,約瑟芙移開手指,看著她笑:“不知道,不過差不多也能猜到,沒想到竟然是你來……不對,應該說是沒想到還會有人來提前通知我,看來我人緣不錯~”

    “約瑟芙!”水瓶希斯莉雅皺眉打斷她:“閉上你的嘴,騎上這輛魔法機車離開這里吧,別的以后再說,再不走,迎接‘夏娃’去圣女洗禮的馬車就要來了。”

    約瑟芙緩緩起身,希斯莉雅以為她要走,趕緊側身讓出魔法機車,卻不想對方轉身給了她一個擁抱。

    “我不怕,希斯莉雅,我知道會有這么一天,但還是很開心你能來告訴我……”只是如果她離開的話,名單上就會出現別的女孩子的名字,那樣對她們而言同樣是場災難。

    而這個名字可能是希斯莉雅,也可能是別的女孩,總之只要具有魔力,就會成為候選,她不愿如此。

    約瑟芙抬手摸了摸她淡藍色的長發(fā),輕聲道:“現在……你快回去吧。”

    她抱著人,腳下五芒星浮現,希斯莉雅知道她要干嘛,閉上了泛紅的眼眶。

    光芒消失,她連同魔法機車一塊兒被傳送回了自己的住處。

    約瑟芙理了理頭發(fā),低頭看著空處低喃:“逃得話,又能逃去哪里呢?”

    當年的露里娜逃去了無邊小鎮(zhèn),都沒能活下來,她還能有何處可逃的?

    沒過一會兒,頭頂有亮光閃現,一輛純白的馬車被長著翅膀的獨角馬拉著緩緩懸停在飛船附近,它沒進入飛船的防護結界,只是等待著約瑟芙出來,趕馬車的騎士做了個“請”的手勢。

    她回頭望了眼通向頂層的樓梯口,轉過身,安靜的上了馬車。

    與這里間隔四層的樓下,瞭望臺上的兩人都注意到了這細微的魔力波動。

    “加梵,等等……”

    白晝伸手敲了敲加梵的肩膀。

    “加梵……”

    魔王向來不管不顧,只顧自身歡愉和眼前人放縱,并不在意別的,他手上動作沒停,品嘗的舌尖也沒停下。

    白晝掙扎:“不太對勁,我想去看……唔……”

    “唔唔別咬……癢……”

    他開口好幾次,都被迫停下,不是聲音變了調,就是嘴被堵住。

    白晝對使徒的那點耐心終于告盡,眸子一縮,蒼白五指插/進加梵后腦勺的黑發(fā)間,用力一拽,將埋在身前的腦袋拉開了點。

    他一邊攏起滑至臂彎的衣服,一邊兇巴巴的瞪了眼還在舔唇回味的使徒:“看清楚,我身上已經沒有蛋糕了。”

    “可我還沒飽,”加梵皺眉,一副理所當然的模樣,視線落在那些斑駁的痕跡上,呼吸又是一重。

    白晝:???

    要不要點臉?使徒根本不用進食!

    他確實不用進食,他只是不爽被打斷享用美味。

    加梵微低著頭,隱在陰影中的綠眸看向白晝:“是不喜歡在這里嗎?emmm……”

    他故作沉思,語氣里帶著點笑意點點頭:“我也覺得這個場地不太好,會被人打繞……”

    “噓,”白晝沒理會他的玩笑話,忽然松開手,轉而壓倒他唇上,身體則探出欄桿,看向下方。

    一道細微的交談聲響起,聲音似乎離得不遠,就在樓下一層左手邊的方向。

    加梵一早就聽到了,見白晝凝著眉聽,便順勢摟過來,用嘴型告訴他:烏、瑟、和、她、的、母、親……

    好看的嘴唇每次開合,都像是在吻他的手指,指尖酥酥麻麻的,白晝收回手,用眼神示意他別搗亂。

    加梵深幽的綠眸里漾起點點笑意,手指點了點自己的臉頰。

    他在索吻,白晝邊注意動靜邊極為敷衍的親了口,就這么一下加梵便已心滿意足,反正只要是白晝主動的一切,都會讓他空洞的心腔里開心的好像在放煙花。

    他老實的倚在一旁,手指勾著白晝在風中飛舞的發(fā)絲玩。

    下方,溫婉的嗓音傳來,聽上去有些哽咽:“寶貝,下個月的王儲競選,媽媽希望你去參加……”

    國王大人沒有子嗣,所以下人國王只能從幾大公爵家中選出,最近聽說國王身體不太好,競選的日期就提前了。

    “誒……為什么,您知道我不太感興趣……要一直待在王都那么無聊的地方,還不如殺了我。”

    烏瑟還沒察覺到母親的不對勁,撇嘴道:“也不知道國王大人怎么想的,非得住天上,我覺得地面好玩多了,可以去好多地方,每個城鎮(zhèn)的景色都不一樣~人也好玩些,比起那些呆木頭……”

    “……”烏瑟母親沉默著,內心也很糾結,她左右看了看四周,確定沒人后抓著女兒的手,小聲道:“你還記得第三公爵家只比你小一歲的那個蕾爾卡妹妹嗎?”

    “記得,她怎么了?”

    “她……她被選為了這一期的‘夏娃’,明明之前有契約的,國王下過命令,公爵家可以不用提供‘夏娃’,最近不知道怎么了,我擔心下一個就輪到你……”

    烏瑟母親聲音說的極小,她很心慌,盡管國王和教皇從未向他們細說過被選為“夏娃”具體要做什么,盡管大家都說那是一種榮耀,但公爵家不需要這種榮耀。

    她只知道沒有一個人可以離開伊甸園,如果自己女兒去到那里的話,她估計這輩子都見不上了。

    烏瑟驚訝的瞪大雙眼,不可思議的搖了搖頭:“國王老糊涂了嗎……”

    她說著大逆不道的話,有些憤慨,那個妹妹還沒成年竟然就……

    少女高高盤起的發(fā)間佩戴的鉆石皇冠隨著擺動閃爍著,散發(fā)著貴氣卻又冷漠的光輝,一如她此刻的感受,身上不由的起了一層寒意。

    她感覺很不適,不想再繼續(xù)聽下去,母親的話卻還在繼續(xù):“不止蕾爾卡,這次就連圣魔導師天蝎也在名單內……寶貝,與其坐以待斃,不如自己去成為那個能做決策的人,然后……”

    徹底改變這一切。

    沒說出口的話通過緊握在一起的雙手傳達過來,烏瑟從鑲滿了寶石的手袋里拿出一塊干凈的帕子,湊上前來給母親擦眼淚,哄道:“好啦好啦我知道了,再哭眼睛就要腫了哦~”

    后面母女倆互相安慰的話白晝沒再聽,他詫異的收回視線,沒想到約瑟芙阿姨也……

    “怎么了?”加梵敏銳的察覺到了他情緒的變化,松開指尖纏繞的發(fā)絲,側過頭來問。

    白晝沒答,他撩起衣袍查看了眼義肢關節(jié)里油晶的消耗情況。

    確定暫時不需要更換后,便把一直拿著的那兩粒糖塞他手里:“加梵,幫我把這個拿個拉菲爾,我先去洗個澡……”

    他說完略顯匆忙的離開,不給加梵反應的時間。

    后者拿著糖靠在欄桿邊,綠眸微瞇,若有所思的看著他離開的方向,抬手蹭了蹭被他親過的臉頰,自言自語的疑惑:“都這么親密了,還是一堆事瞞著我……嘖。”

    魔王大人他又不高興了。

    不高興的后果就是,他看著手里的糖,即便自己不喜歡,也剝開糖紙全部吃掉。

    還隨手把糖紙捏成了兩個氣鼓鼓的小人,看它們打架。

    并心安理得的想,反正是給拉斐爾的,那小崽子是自己心臟的映射體,這不就是給自己的?而且他本來就先給了自己,是他不要才輪到拉斐爾這小子的!

    他家魔導師的東西,當然只能給他。

    在加梵思考著這些有得沒得時,那兩個糖紙化作的小人已經打完了架,長發(fā)的那個小人騎/坐在短發(fā)的那個身上,揮下去的拳頭被對方抓住,然后兩個小人滾做了一團,黏黏糊糊的靠在一起。

    加梵側頭看著,垂下的綠眸一彎,露出個滿意的笑來,指尖隨意的揮了揮,一縷黑色的煙霧涌出來,將兩個發(fā)光的糖紙小人纏繞包裹,小心的收藏起來。

    魔王大人輕易的就哄好了自己。

    出了瞭望臺的白晝步伐略快的往上走,他直覺剛才那些魔法波動和約瑟芙阿姨有關,她沒準就在那里。

    可他一直上到飛船頂層,也沒看見她的身影,她似乎已經離開了飛船。

    剛才走的急,白晝身上起了層薄汗,被頂層的大風一吹涼的好似多年前無邊小鎮(zhèn)落在他身上的雨。

    他平緩著呼吸,神情森冷一言不發(fā)的轉身下樓,卻在拐角處和正要上樓的赫里次遇見。

    第075章 接下來我會溫柔點

    赫里次條件反射般看了眼他身旁, 確定那個可怕邪惡的黑發(fā)男人不在后,才松了口氣,解釋道:“剛才在樓下看到你急匆匆的上來, 想問問你有什么需要幫忙的嗎?”

    他自己撞上門來,正好, 白晝露出個很是溫和的笑:“有, 你跟我來。”

    赫里次印象中, 上一次見到白晝這么笑,還是在去往阿撒茲勒湖的路上, 他當時使用了魅惑魔法,把自己那個隊的人全部給迷惑住了。

    魅惑魔法這種東西,往往是使用的人越好看,效果越好。

    赫里次對美丑沒有太大的概念, 可他看著白晝的笑,有那么一瞬間懷疑自己是不是中了他的魔法, 因為他腦子里忽然生出了“美”這個詞,身體更是下意識的就跟著他往樓下走。

    “你之前不是想和我聊聊嗎?我現在正好有時間, ”白晝帶著他下樓, 在鋪著地毯的走廊間帶路,最后停在一間客房前, 打開了房門。

    側頭示意:“進來說吧。”

    赫里次確實想問問他記不記得自己弟弟的事, 有沒有什么話要帶給他, 他這么做只是猜測弟弟應該會很開心,便想都沒想就往里走。

    腿邁過門檻后赫里次突然收回, 謹慎的問道:“加梵在不在里面?”

    “???”白晝莫名其妙的看著他。

    他被看的不好意思, 移開視線,頂著發(fā)紅發(fā)燙的火焰紋嚴肅解釋:“你兒子……就那個白頭發(fā)綠眼睛的小娃娃, 他似乎對我有什么誤會,總是在你的……呃……”

    赫里次卡了下殼,不知道該怎么稱呼加梵好,他隱約記得加梵說白是他老婆,那他就是白的……

    算了,那兩個字他說不出口。

    “總之就是他導致加梵對我也有誤會,還是很深的那種,我怕進去會引起不必要的麻煩,咱們就在這聊吧。”

    赫里次撓了撓橙紅的頭發(fā),看上去即無奈又有一點不好意思,站在他旁邊,白晝感覺溫度都上升了點,懷疑他是不是忽然又要著起火來。

    “他不在,在這兒談話太顯眼了,我房間設置了魔法結界,可以防止被聽到。”

    白晝說完率先進到房內,赫里次也不是扭捏的人,確認加梵不在后放心的跟進去。

    房門一關上,赫里次忽然感覺空間逼仄,他站哪兒都顯得很不合適。

    明明房間很寬敞,垂掛的窗簾是拉開的,床頭的橙燈果是亮著的,可他就是連呼吸都變得小心翼翼起來。

    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淡淡的涼涼的香氣,不是房間自帶的,是一種參入了清新植物的香,像雪山里的風順著融化的雪水,拂過生長在溪邊柚見草的味道。

    “啊,”他后知后覺的想起來,這味道曾在加梵身上聞到過,是這房間主人身上的香氣……

    難道這里是加梵的房間?赫里次腦子里不由的胡思亂想起來,有些緊張。

    白晝背對著他,抬手開始解衣服上金色的腰帶,腰帶繁瑣,掛滿了珠鏈,弄起來叮叮當當的響。

    赫里次剛在椅子上坐下,被這動靜吸引過來目光,一見白晝在解腰帶,嚇的立馬站了起來:“你你你這是要做什么?”

    見他足夠慌亂,白晝停了手上的動作,唇角微微勾起,也不整理衣服,就這么任由腰帶松松垮垮的纏繞著,慢步走到椅子對面的床上坐下。

    人在慌亂的時候更容易出錯,赫里次在樓梯上下意識看他身側的舉動沒有逃過白晝的眼睛,他猜測對方有些忌憚加梵,所以才故意要帶他回房。

    回的還是加梵的房間。

    白發(fā)魔導師金色的豎瞳似鎖定獵物即將展開攻擊的蛇,他用和緩慢行為不相符的語氣快速說道:“赫里次,我要問你幾個問題,你只需要回答是或不是,聽明白了嗎?”

    赫里次眼睛不知該往哪放,他是個古板嚴肅的人,盡管長得很兇,常常被人誤會玩的很花。

    可和被造謠喜歡的人待在這么私人的空間里這種事,他還是頭一回經歷,他下意識的順著白晝的話反問:“你想問什么?”

    白晝用目光示意他坐下,語速依舊很快的重復道:“我不確定你是否也被下了禁言咒,接下來我的問題,你只需要回答是或不是,明白了嗎?”

    言語中透露著一種強制性。

    赫里次坐回椅子上,點點頭表示明白,心里卻忍不住遲疑,明明是自己想先問問題的,怎么會變得這么被動。

    白晝回憶著之前和約瑟芙談話的內容,,沒有給他多余思考的時間,低聲問道:“你弟弟不在王都?”

    “是。”

    這一點和約瑟芙阿姨回答的一樣,白晝點點頭,繼續(xù)發(fā)問:“那他在云層之上的某一處?”

    問到這兒赫里次沉默了,臉上的神情和約瑟芙的神情很像,他們都在疑惑。

    白晝同樣疑惑,從他們兩人的反應來看,伊甸園那個地方,十有八九不在天上,可這就和他記憶里看到的不太一樣。

    他記憶中透過母親的肚子看到的庭院四季分明,天空湛藍,云朵漂浮的很近很近,時常有大朵的云會落到院子里,就好像整座伊甸園在空中不停的來回飄蕩一般。

    白晝想了想,換了種問法:“你和弟弟見面的地方,是不是很高?”

    “……不是。”

    赫里次面露難色,回答完后搖了搖頭:“白,你問點別的吧,如果你對他感興趣,我可以把他的樣子身高告訴你,包括他的喜好……”

    “不,我并不感興趣。”他感興趣的是伊甸園的位置。

    “這樣啊……”赫里次不知是松了口氣還是有點惆悵,垂下頭道:“我對那里的事知道的很少,可能還沒有我?guī)煾抵赖亩啵抑皇窍敫愦_認你記不記得他,有沒有話要帶給他,那個地方你別再問了,你就算知道也……”

    他聲音戛然而止,白晝在笑,笑的非常非常好看,金色的豎瞳閃著詭異卻又璀璨的微光,吸引走他的注意力。

    白晝近乎是強硬的笑著問道:“他在緋萊大陸上?”

    赫里次嘴唇微張,一個“是”還未出口,先吐了一大口血出來。

    白晝收回點伸長的腿,避開了血跡,語氣比起剛才更為急迫,甚至有些咄咄逼人:“北部?”

    “……”

    “西面?”

    “……白,別問了……”赫里次捂著咽喉,痛苦的半跪倒在地上。

    一圈金色的咒紋好似枷鎖般浮現在他脖頸上,令他窒息。

    “抱歉,”白晝收起方才展露的攻擊性,屈膝在他跟前蹲下,輕聲道:“是我太著急了,還好嗎?”

    赫里次一手撐在地上,一手掐著自己的脖子,額間青筋突出,好一會兒才緩過來,點了點頭:“咳…沒事,你可以……跟我弟弟說……讓他好好活著嗎?”

    一開口還是惦記著他的弟弟。

    白晝沒有兄弟,理解不了他的情感,很疑惑的眨了眨眼:“你為什么不自己對他說?”

    他對編號0717-海德拉并沒什么太多的印象,只記得有雙紅色的豎瞳,看編號序列應該比自己大兩歲,別的就不清楚了。

    “咳…我說什么他都沒反應……”赫里次露出了進房間后的第一個笑:“只對和你相關的事有反應。”

    “我看他的狀態(tài)非常不對勁,如果是出自你口中,他應該會聽吧……”他很頹喪的搖了搖頭:“我是個失敗的哥哥,他一定怪我沒有能力帶他出來……”

    “好,”白晝把他扶到椅子上:“你先休息一下,我替你倒杯水潤潤嗓子。”

    聲音清淺動聽,令人聽起來十分舒適。

    赫里次坐回椅子上,道了聲謝,接過白晝遞來的水杯時,他忍不住感慨:“之前一直覺得你和他一樣是個瘋子,看來是我狹隘了,沒想到你還挺溫柔……”

    他忽然僵住,雙瞳倏的瞪大,身體,動不了了……

    是定身咒!

    施展魔法的那只手從他手里拿走了杯子放在一旁,白晝帶著笑意的聲音自一旁響起:“多謝夸獎,接下來我會溫柔點的,現在放心睡吧,赫里次。”

    伴隨著他的聲音,那并起的指尖在赫里次眼前不斷放大,越來越近,他正要掙扎,冰涼的指尖抵上了他滾燙的額頭,一瞬間,他意識變得混沌起來。

    白晝沒有松手,也閉上眼睛,進入他的記憶中去尋找自己想要知道的事。

    既然赫里次不能說出來,他就自己來找想知道的!

    時間在一分一秒的流逝,房間內的兩人臉色都變得蒼白起來。

    進入和竊取他人的記憶是件十分危險和不被允許的事,屬于黑魔法的一種,白晝才學會不久,現在是第一次使用。

    他在赫里次的記憶中找尋了好久,才終于看到他進入王都的畫面,應該是在王都,遠遠的能看見金碧輝煌的宮殿尖角。

    他跟隨在白羊身后,來到一個穿著白色法袍的男人跟前,這個男人的衣袍邊上繡著一簇一簇的火焰,想必是火神使。

    赫里次始終低著頭,白晝看到的視角有限,不清楚這些人的長相。

    他看到這群人走到了一處懸崖邊,樣子建的好像碼頭,有一搜雪白的飛船停靠在懸崖邊,上面垂掛著許多白紗,紗上面布滿了金色的祈福文字。

    赫里次跟隨他們上到飛船,就被蒙上了眼睛。

    “嘖!”

    白晝擰著眉,很不滿這一結果。

    視線看不見之后,他只能從赫里次記憶中的體感去辨別方向,好在赫里次當時就很在意這一點,所以他的體感記憶非常清晰。

    他先是感覺到了風吹過來,接著有大量濕潤的水汽拂過臉頰,白晝猜測這應該是在穿過云層。

    體感是在往下,這和他記憶中的確實不太一樣。

    白晝還想再看看,整個漆黑的畫面忽然劇烈的震動起來,同一時間,現實中他的喉間一甜,鮮血自嘴角溢出。

    赫里次在反抗。

    第076章 給我的…驚喜?

    白晝展開魔力強行壓制, 不想就這么半途而廢,可畢竟是赫里次本人的記憶,只要他在排斥, 白晝就會被迅速的彈出畫面。

    兩人幾乎是同時睜開眼,白發(fā)魔導師收回手后退了一步, 心有不甘。

    該死, 就差一點!

    差一點點就能看到飛船降落的地方了。

    但已經沒有機會再來一次, 白晝深吸口氣壓下喉間涌上來的腥甜血氣,搶在赫里次開口前說道:“告訴你弟弟, 好好活著。”

    一句話說的赫里次半點脾氣都沒有了。

    他實在太會洞察人心,赫里次想,果然是他想多了,才會覺得白這樣的人溫柔。

    他估計是在樓梯上見到自己的瞬間就設想好了這些, 自己就是那咬鉤的魚,按照他拋下的餌一點一點游到他想要的位置。

    他就是個和弟弟一樣的瘋子, 不管別人的死活,更不管他們自己的死活, 進入別人的記憶, 如果不夠強大的話,是會迷失自我的, 搞不好出來了人會直接癡傻掉。

    他究竟從哪里學來的這些?

    赫里次擰著眉, 火焰紋滾燙似要燃燒, 他知道自己該生氣,可又因為白晝剛才說的話而無法生氣, 因為弟弟聽到的話一定會很開心。

    剛才的反抗使他魔力消耗很大, 記憶被入侵也使得頭腦昏沉。

    他疲憊的靠在椅背上,低下頭喃喃自語:“沒準……你真的可以……”把弟弟從那個鬼地方帶出來。

    他掀起眼皮, 掃了眼對面的白晝。

    后者臉色蒼白,唇邊溢出的鮮血像綴在冰晶上的紅色寶石,美的驚心動魄。

    赫里次想起了弟弟的那雙眼睛,輕聲道:“他其實有名字的,母親給他取過,茶莓。”

    因為頭發(fā)是茶色的,還有一雙紅樹莓顏色的眼睛。

    不是一串編號,不是什么傳言中的遠古魔獸,是有著他個人特征的來自母親取的名字。

    白晝漠然,注意力已不在他身上。

    黑魔法的使用都會有風險,對使用者時常伴隨著反噬,此刻赫里次的頭有多痛,白晝的反應只會比他更甚。

    白發(fā)魔導師坐回到床上,手撐在身后,仰著頭看向上方,似乎在透過天花板看那高高在上的魔監(jiān)會。

    長久以來,他們就像一張密不透風的網,永遠籠罩在自己的上方,將他困住,飛不出去。

    現在,這張網正在被他啄出一個又一個的破洞。

    他不由的露出個開心的笑來:太好了,總算,抓到線索了~

    飛船是往下走的,至少驗證了自己的猜想,伊甸園不在天上,他當初看到的畫面可能是某種迷惑人的魔法,好在眼下距離真相已經很近了,接下來只要找到……

    “xu~”一道清亮的口哨聲響起,托著長長的尾音,顯得不那么正經,卻又極為強勢的將房間內兩人的注意力吸引過去。

    房門不知何時被打開的,一道傾長高挑的身影斜倚在門口,走廊上的燈光勾勒著來人好看的身線,站姿和那聲口哨一樣懶懶的,透著股漫不經心。

    赫里次一聽這聲音心頭就是一跳。

    他第一反應:糟了,我完了!

    這聲音不用看也知道是誰,就是不知道那個邪惡雪團子有沒有跟在加梵身邊……

    但赫里次連扭頭看一眼門口的勇氣都沒有,生怕誤會加深,同時怎么想都想不明白自己為什么這么心虛,索性閉上眼睛不再硬撐,直接暈了過去。

    赫里次:都暈過去了,總不能再被揍了吧?

    白晝側過頭,看清是加梵,手上一松勁,放心的仰躺在床上:“你來了,拉斐爾呢?”

    他將手背搭在眼睛上,閉目休息。

    “他在和一群女士們聊天。”

    加梵冷冷的掃了眼椅子上暈過去的赫里次,殺意好似死神的鐮刀,黑色煙霧在說話前就已經飄致他跟前,看起來隨時要絞死對方,回答白晝的話時語氣卻和平時沒什么兩樣。

    甚至語調比以往還要閑散勾人:“小魔導師~沒記錯的話這里是我的房間,你坐在我床上,這算是……驚喜?”

    白晝沒睜眼,光聽聲音聽不出來自己使徒快被醋死了,便自動忽略了他調笑般的話,指了指赫里次的方向:“加梵,幫我送他回去。”

    他現在有點乏力,又不想把赫里次留在這。

    加梵:生氣氣!送他去地獄還差不多!

    他沉默了會兒,尖牙已經磨得吱吱響,渾身寒氣更甚,臉色不虞的進到房間,理直氣壯的拒絕道:“不要,我剛才沒吃飽。”

    這會兒語氣里那點笑意的都沒了,明晃晃的在告訴白晝他很生氣。

    白晝:???

    他又怎么了?

    所有的使徒都這么難搞嗎?

    還在為瞭望臺那兒自己打斷他而不高興?

    “……”見鬼,他八成是腦子壞了,竟然會覺得這樣的加梵還……挺可愛?

    白晝腦子里三連問,睜開眼,才發(fā)現加梵已經走到了床邊,深邃的綠眸涼颼颼的俯視過來,大有一種他回答不好或者說的是加梵不愛聽的,就會被他一口吞掉的錯覺。

    這么刺激,當然要玩一下,于是黑心眼的魔導師作勢要起身:“那算了,你愿意留他在這兒的話……畢竟是你的房間,我就先回自己房間了。”

    他話音剛落,濃稠漆黑的煙霧飄致眼前,化作一只巨爪按住白晝的腰,將人桎梏在了床上。

    操控著煙霧的人咧開嘴角笑了笑,犬齒森白,看起來像要飽餐一頓:“沒聽清,親愛的魔導師,再說一遍~”

    言下之意:想好了再開口。

    白晝“……”

    他本就乏力,被按回到床上也懶得掙扎,任由腰間松垮的腰帶被黑霧弄的更開,冷不丁的開口道:“今晚可以。”

    加梵:“~~”

    他瞬間意會,心情肉眼可見的好了起來,嘴角怎么都壓不住,臉上卻還要故作陰郁冷沉,裝出一幅聽不懂的樣子來:“可以什么?”

    加梵表面:語氣冷漠,油鹽不進,看起來很不好哄。

    加梵內心:(*︶*).:*爽了!

    “你說話呀小魔導師~”怕白晝不回他,還上趕著催兩句:“可以什么?你不說我怎么知道……”

    “……可以做。”

    “~~”加梵的嘴角一下子咧的更開,渾身上下仿佛籠罩上了一層開心的光暈。

    倒不是他有多禽獸,雖然小魔導師的滋味確實好,他就是喜歡看到白晝主動。

    他高興了,自然要得寸進尺趁火打劫,于是一縷黑色的煙霧裹著兩個糖紙變的小人送到白晝眼前。

    煙霧中,長發(fā)的小人跨坐在短發(fā)的身上,在加梵的操控下起伏著顛了顛:“那我要這樣的~”

    饒是白晝也架不住他這么直白,看的耳朵發(fā)熱,干脆又把手背搭回了眼睛上,點了點頭。

    幅度小到幾乎看不見。

    “……快去!”兇巴巴的指使人的聲音也小到近乎聽不見。

    “遵命~”.

    公爵的宴會要連著舉辦三天,三天的時間里飛船正好繞完四方州,重新回到圣魔導師工會。

    白晝參加宴會的目的已經達成,第二天一早便帶著拉斐爾和加梵下了飛船。

    他其實是想把兩人留在飛船上玩的,不過他倆不愿意。

    大概是阿撒茲勒湖那次被迫和他們分開的原因,白晝總覺得出來以后他倆變得格外粘人。

    拉斐爾以前就喜歡跟著自己,經常撒嬌要抱抱,白晝差不多已經習慣了,可加梵忽然也這樣,他真有點招架不住。

    下了飛船后他帶著人返回巴里茲的莊園,總會有種拖家?guī)Э诘腻e覺,但……感覺還不賴,挺新奇的。

    白晝回頭看了眼跟在身后較勁的兩人,目光是他自己都沒有察覺到的柔和。

    莊園和他們出發(fā)去試煉前沒有任何區(qū)別,依舊干凈明亮,奢華整潔,只是莊園的主人還沒回來。

    今早下飛船前,白晝去找過他,巴里茲的父親也在飛船上,他打算留下來利用這幾天的時間勸說父親,別讓他退出召集。

    在這件事上,外人幫不上忙。

    白晝回房間的第一件事就是拿出自己的那本魔法書翻開,里面還是空白的頁面,但和之前不同的是,扉頁上出現了自己的名字,用類似干枯玫瑰色調的顏料書寫著“白晝”二字,字跡和他的一模一樣。

    他指尖在自己的名字上輕輕摸了摸,沒太意外,當初在那件旅社確認對方就是自己后,他就已經猜想過日記本也是自己寫的。

    他有這樣記錄的習慣,只是手里這本魔法書干凈整潔,明顯比他現在用的那本廢紙訂的要好。

    白晝將兩本魔法書攤開放在床上對比,其中一本密密麻麻的記滿了各種東西,每一筆他都記得自己是什么時候寫上去的,而另一本只有名字的,他完全想不起什么時候寫過。

    “會不會內容其實是一樣的……”

    他曲著一條腿坐在床邊沉思,樓下忽然熱鬧起來,似乎是伏森回來了,正在和拉菲爾說浴場吃到的一種早餐有多好吃。

    白晝將兩本日記本都收進了挎包里,打開窗朝樓下看去。

    伏森身邊跟著一只半人高的白色獵豹,拉斐爾正坐在獵豹的背上玩它的耳朵,昨天接走伏森的人沒跟著回來。

    他下了樓,有些驚訝切法變小了這么多,不過還是很可愛,比起大大的一只,現在看著更可愛了!

    白晝:毛茸茸好,毛茸茸乖~

    他上手摸了摸才看向它的主人,聊起正事:“伏森,之前找你的那個游獵團,你有辦法找到她們嗎?”

    第077章 他人真好!

    “啊, 那群姐姐……”伏森想起被游獵團追捕的日子,臉上的明媚消失了一半,縮了縮脖子:“她們好兇悍的, 我先問問你沒有干過什么壞事被懸賞吧?或者有沒有一個被懸賞的老爸之類的?”

    “要是有的話找她們得慎重,游獵團的姐姐們是接懸賞的, 聽說什么價位的都接, 咱們遇上了不一定能全身而退。”

    “……”所以伏森之前被追捕, 是因為即干過壞事還有個被懸賞的老爸?

    白晝好奇:“你是干了什么被她們盯上的?”

    “啊!你是怎么看出來我在一個飯店吃了飯沒給錢的!”伏森一臉驚訝的自爆:“我當時身上沒銅幣來著,就給他們留了一頭獵來的小魔獸抵押……”

    結果那店家嚇個半死, 轉頭就拿那魔獸做傭金發(fā)起了懸賞。

    不過他被游獵團盯上主要還是和老爸有關,游獵團的姐姐們還挺神通廣大的,伏三里隱藏的那么好的父子關系都能被她們知道。

    拉斐爾一臉陶醉的趴在獵豹背上,聽著兩位大人的對話, 忍不住嘆氣:唉……伏森叔叔看起來沒得救了,裂縫的后遺癥這么嚴重嗎?

    白晝內心:我壓根沒看出來, 我瞎猜的。

    不過不用腦子想也能猜的差不多,畢竟第一次遇到伏森他就是在被督查抓捕的路上, 罪名是偷了一大袋子紅沙果面包。

    白晝表面:“那太好了。”

    伏森:喵喵喵?

    片刻后, 他被白晝帶到了街上。

    這位風光霽月容貌驚人的白發(fā)魔導師,和以往一樣身披斗篷戴著帽子遮的嚴嚴實實, 卻一反以往不喜接觸人的習慣, 哪兒人多便帶著伏森往哪里走, 并同意他高調的放出切法來隨行。

    他甚至十分慷慨的給切法買了很多好吃的投喂,有涂滿了芝士和肉沫的煎餅, 有刷了蜂蜜烤的金黃的雞腿, 也有外酥里嫩的烤魚……

    總之白晝沿街慢慢的逛過去,哪家店都去光顧了下, 吃食多到切法來不及吃,就順便分了點給伏森,把一人一使徒哄的眉開眼笑,開心的像在發(fā)光。

    切法:~\(≥▽≤)/~

    伏森:~\(≥▽≤)/~他人真好!

    加梵洗漱完從房間里出來,看到只有拉斐爾一個人坐在門前的草坪上曬太陽,過去問了嘴。

    小雪團子把事情簡單的說了下,委屈巴巴:“爹爹只帶了伏森叔叔和切法出去玩……”

    沒有帶他,他明明都抱大腿說要跟去了嗚嗚嗚嗚……

    “哈,”加梵這次非但沒生氣,反而笑出了聲。

    他隨意的伸了個懶腰,面料柔順的衣服隨著手臂抬起貼在身上,印出一塊塊形狀漂亮的肌肉痕跡,慢悠悠道:“正好,我也出去一趟……”

    “你也要出去玩?不帶我的那種?”拉斐爾一臉不解又幽怨的瞪他。

    加梵伸手胡亂的在拉菲爾腦袋上揉了揉,戲謔道:“你有空想這些,不如現在先替你伏森叔叔祈禱一下平安,應該還來得及~”

    拉斐爾:嗯??

    街上、巷子深處,被一條粉色長鞭子捆了個結結實實的伏森和切法:嗯???

    雙倍懵逼。

    他手上還拿著個沒吃完的雞腿,瞪得大大的紫色眼睛清澈的白晝有那么一瞬間,產生了一絲絲愧疚。

    巷子周圍和空中都被人把守著,一頭粉發(fā)身材嬌小的少女拍了拍手上沾的灰塵,壞笑道:“哈,臭小子,可算又落我手里了~”

    上回在地下集市那里被伏森坑了把,她可得好好算算賬!

    利娜指尖托著一只粉黃相間的飛蛾,邊看邊故意嚇唬伏森:“哼哼~這次讓你看點什么幻覺好呢~”

    白晝站在伏森身側,看了眼她的使徒,將能力是致幻記下后,開始觀察其它人。

    這一次總共來了三人,前方是這位粉發(fā)少女,后方是一位站在青色蟾蜍上的黑衣女子,而巷子旁的屋頂上,有個身穿銀色長裙的女子,藍發(fā)利落的束成了高馬尾,數片銀葉飛在空中,對準著下方幾人。

    她們實力都在中上水平,最危險的是屋頂上的那人,判斷了下對方的實力在自己能應付的范圍內之后,白晝放下心來。

    這樣就算一會兒交易不成,他也能殺人滅口。

    他謹慎慣了,總是會預想一下最壞的情況。

    伏森后知后覺反應過來情況,舉著雞腿稍稍掙扎了下,掙不脫,他也不生氣,嘴甜道:“好姐姐,能不能讓我先把這個雞腿吃完……”

    手被捆著,這個高度雞腿只能看到不能吃到,實在饞人!

    “想得美!”利娜沖他扮了個鬼臉,捆人的鞭子收的更緊了。

    “唉……那好吧,”伏森無奈的撇了撇嘴:“喏,切法,給你吃~”

    雞腿遞到了被捆在一起的白色獵豹嘴邊,小豹子嗷嗚一口咬走,他滿意的點點頭:“好切法,吃飽先回去吧~”

    話音落下的瞬間獵豹身影消失,捆著他倆的鞭子立馬松了一大截,伏森腰上一使勁從地上彈跳起來,迅速的擺脫了鞭子的束縛。

    他一落地,紫色的雷電便以他為中心向外擴散,形成了一道防護網,帶起了一小陣風,吹著他垂在額前的金發(fā)來回飄。

    “哈哈~逃脫了!”伏森活動著身體開心說著,還有空心疼他的雞腿:“就是可惜了我的雞腿,切法明明已經吃了好多個了……”

    游獵團的三人和他兀自輕松的氛圍不一樣,都迅速的釋放出魔力來準備攻擊。

    白晝站在閃著電光的伏森身旁,抬手將斗篷的帽子掀開,仰頭看向上方:“且慢,我有個委托,想請幾位幫個忙。”

    他拿出了一個小錢袋,里面裝著一千金幣,等待著屋頂上的人回話。

    卻見那位扎著高馬尾的女士忽然僵住了。

    “茉莉姐姐?”利娜在看到白晝的瞬間,就按耐不住的仰頭看向上方喊她。

    見茉莉沒有任何反應,她著急,手一抬指著白晝瘋狂暗示:快看,是咱們要找到人!

    茉莉緩緩的松開蜷緊的手指,收回銀葉,從高空跳下來,輕盈的落地。

    她怎么可能沒注意到,白晝摘下斗篷的瞬間,她就認了出來,但在四方州,她不敢有太大反應,生怕泄露了對方的行蹤。

    前些日子,她們私下和約瑟芙見過面,當時彼此交換過情報,雙方都在猜測白晝的身份。

    既然會引起她們注意,就說明也有可能會引起別人的注意,小心謹慎為上。

    茉莉看了眼錢袋,裝做很感興趣的樣子,走近了些,低聲問道:“小子,誰介紹你來的?”

    “我的一位阿姨。”白晝說完,看著對方,用嘴型說了“天蝎”兩個字。

    茉莉面不改色,垂在身側的手卻激動的有些發(fā)抖,已經確認了少年的身份。

    她扯了扯嘴角,笑道:“哦~那巧了……我的魔法老師也許認識,說不定還會是故人呢。”

    茉莉暗示完自己身份,沖著白晝揚了揚下巴,灑脫道:“委托我們接了,說吧,什么事。”

    她語氣如常,甚至聽著挺開心,伏森一看不像是要打架的氛圍,收起了滿身電光,同樣好奇的圍過來:“是呀白,你有什么事要找她們?沒準我也能幫上忙哦~”

    因為吃了他的好吃的,金發(fā)少年已經很大度的原諒了白晝拿他來引這些魔女們出來的事。

    “多謝,不過你跟我經常一起行動,不是適合的人選。”

    白晝說完,將手里的錢袋拋給茉莉:“有個地方,需要你們幫忙找找。”.

    云層之上,日光照耀在王都的每一處,使得這里的一切看起來十分美麗圣潔。

    今天是圣女洗禮的日子,王都守衛(wèi)森嚴,從禮堂去往碼頭的道路兩旁,整齊的排列著身著盔甲手持魔武的侍衛(wèi)。

    此次接來的“夏娃”一共二十名,身份不一,魔力的高低各不相同,就連心情也都不一樣。

    大部分的女孩子們還不清楚自己將要面臨什么,她們有些緊張,還有些期待,甚至天真的希望自己在成為夏娃后,能為家族贏得榮耀。

    也有在惶恐不安拼命忍著眼淚的。

    在這一群女孩子當中,約瑟芙最為平靜。

    禮堂內女孩子們按要求五人一排站好,身上都穿著進入王都后統一發(fā)放的白色絲質長袍,靜靜的等待教皇的到來。

    儀式開始前,主管伊甸園的五大神使之一土神使候在一旁,示意眾人:“摘下身上所有的配飾。”

    伊甸園不允許她們攜帶任何東西進去。

    禮堂內瞬間響起竊竊私語,有些飾品是很重要的人送的,聽到要摘下來,女孩子們很是不舍。

    土神使說完也不催促,只是神情莊嚴的看著她們。

    禮堂外的陽光從高拱的大門外灑進來,他剛好站在陽光下,身邊泛出了一圈光暈,并在地面投下了一片被拉長的影子。

    而夏娃們剛好就站在這片陰影之下。

    氣氛開始沉悶,形成了無形的壓迫感,在重壓之下,女孩子們開始摘下身上所佩戴的飾品,放到了侍女們的托盤里,綁頭發(fā)的皮繩也都解了開來。

    禮堂頂上古老的鐘聲響起,預示著時間已到,教皇的身影伴隨著鐘聲毫無征兆的出現在禮堂中央。

    他手執(zhí)權杖,虛空一劃,一道散發(fā)著七彩光芒的水簾憑空出現。

    “夏娃”們依次穿過水簾,沿著寬敞的道路一直走到停靠在碼頭的飛船上,整個過程安靜有序。

    飛船緩緩行駛出去,搭載的人并不多,只有二十名女性,以及土神使和他的兩名魔導師弟子,再有,就是國王派出的六名護送侍衛(wèi)。

    為了確保伊甸園的位置不會被泄露出去,船上除了她們和神使以外,護送的侍衛(wèi)以及魔導師弟子雙眼都用黑鍛纏繞,并下了魔咒短暫的封住雙眼。

    第078章 加梵:一臉淡定.jpg

    約瑟芙靠在船艙一側看著外面的風景, 陽光透過紗簾落在雪白的衣袍上,緩慢的隨著飛船的行駛從身上淌過。

    整個環(huán)境都很安靜,只有風聲, 好半天,才有姑娘抑制不住的哭聲細細的傳來。

    還是會害怕。

    約瑟芙沒有回頭去看, 目光盯著云層, 想了想, 輕輕的哼唱起歌來。

    歌詞唱的是一個在鄉(xiāng)下牧羊的少女,每天清晨要趕著羊群去往山的另一邊, 那里的草更加青翠。

    她每天快樂無憂,直到有一天,一頭魔獸盯上了她的羊群。

    那魔獸將她驅趕,她帶著羊群被困在了山谷里, 卻始終沒有放棄。

    少女用石頭、樹枝、趕羊的鞭子等等所有她手邊能夠到的東西,不斷的反擊, 一次又一次的擊退了魔獸,并在最后時刻, 花光了全部的力氣擊殺魔獸, 成功的保護了羊群。

    她帶著全部的羊返回村子,繼續(xù)過著之前快樂的生活。

    村民為了贊揚少女的勇敢堅韌, 便為她寫了這么一首歌。

    約瑟芙的歌聲飄蕩在整個船艙內, 起初還在哭泣的少女紛紛止住了眼淚, 仿佛從歌聲中獲得了力量。

    只有約瑟芙眼眶越來越紅。

    歌詞里只記錄了那個少女短暫的時光,沒有人會知道她后來的結局, 就連那些村民也不會知道。

    少女后來離開了家鄉(xiāng), 成為了一名魔導師,用自身的力量保護了許許多多遭遇魔獸的人, 一如當初保護的那些羊群一般。

    隨后,她背負著莫須有的污名,死在了一座小鎮(zhèn)里,死在一個無人在意的雨夜。

    “天蝎大人……”

    衣袖被人輕輕扯了扯,約瑟芙回過頭,看到一位眼睛明亮靈動的少女。

    對方面露擔憂,目光看向她的腰側,那處雪白的衣服上暈出了一點點紅血絲:“你是不是受傷了?我聞到了血……”

    “噓~”約瑟芙食指在唇上比了比,另一手在血印上一晃而過,衣袍又變得干凈潔白起來。

    少女依舊忍不住好奇,很小聲的追問道:“這是什么?”

    她眼前散著紫色長發(fā)的女人,略顯蒼白的臉上緩緩綻放出一個熱烈而又明艷的笑來:“這是……”

    那個牧羊女教會她的,“反抗的意志。”.

    告別游獵團的幾位,白晝和伏森準備返回莊園,在通往莊園的那條石板路上,意外的撞見了兩個人。

    “誒,老爸!加梵哥,好巧呀~”伏森隔得遠遠的招手,清亮悅耳的少年音極具穿透力,令前面的人想裝作沒聽到都做不到。

    有些心虛的伏三里:尷尬,今早還和兒子說是去找阿夏斯的。

    有所隱瞞但無所屌謂的加梵:一臉淡定.jpg

    伏三里扭頭看了眼身邊這位,心里感慨,所以強大的人連心態(tài)都是強大的嗎?他竟然看起來一點都不慌,難道不擔心他的魔導師誤會?

    畢竟據他所知,對方也是在白離開后才出來赴約的。

    雖然他只是來和自己探討素巫遺址的入口而已。

    伏三里從前做神使時有過了解,只是具體位置還不清楚在哪里,他就從魔監(jiān)會離開了,這次是想問問加梵什么時候能去查看,他有個大概的方向。

    在他思緒隨意發(fā)散的間隙,那邊兩位少年已經走到跟前。

    白晝目光淡淡的掃了眼伏三里,最后看向身前高大英俊的黑發(fā)使徒:“你……”

    “路上,偶遇,不認識!”

    他剛開口,加梵忽然飛快的搶答,臉上神色絲毫未變,就是眼睫顫了顫,好似在緊張。

    伏三里:???原來他的淡定是裝的。

    白晝:???誰問他這個了?

    他是想問加梵知不知道怎么應對那種會致幻的使徒,今天利娜的飛蛾那種能力還挺讓他在意的。

    只有伏森信了:“哈哈,正好~老爸,你是來接我的嗎?”

    他沒什么距離感的一胳膊搭在伏三里肩上,笑嘻嘻的問。

    因為近期的十日修整,他正好有時間,就想著回家鄉(xiāng)一趟,去給母親掃墓。

    伏三里得知后和他說好要一起回去的。

    被摟著的人抬了抬肩膀,想把這胳膊從身上抖下去,又想起伏森手上的傷沒好全,抬到一半停住,身體略顯僵硬的被伏森攬著,點了點頭:“走吧。”

    從這里回去只需要半天的路程,他掃完墓,正好跟加梵去探查素巫遺址的入口。

    兩人一走,石板路上又安靜了下來。

    白晝和自己的使徒慢慢的往前走,快到莊園時,他忽然抓了一把金幣給加梵。

    加梵眉頭微挑,垂眸看了眼金幣,又看向白晝:“???”

    “我這幾天會很忙,這個給你們,想吃什么想去哪里玩都可以用。”

    白晝有點別扭的說道。

    他是第一回干這種,有種很微妙的感覺。

    加梵沒接金幣,反而連他的手帶金幣一起抓在自己手里,拇指指腹輕輕的蹭著白晝的手背,興致不高:“哦……你要去哪?”

    竟然要把他支開……

    “圖書館,你們進不去。”白晝一眼看穿加梵想說什么,提前堵上了他的話。

    加梵:……

    誰說進不去,就怕去了整個工會都要慌的睡不著覺。

    他妥協似的嘆了口氣,捧著白晝的手親了口。

    白晝在圖書館一連待了三天,才將里面4至7樓感興趣的書籍大致翻看了下。

    這個過程很費心神,就算有加快閱讀的魔法輔助,看完那么多書籍后白晝依然感覺頭腦昏脹,更何況期間還要不停的試著解開那本日記本上的魔法。

    “呼……”他合上手里的魔法書,緩緩的呼出口氣,決定稍作休息。

    魔卡的積分只記錄到進入裂縫之前的,他當時從27分升到了31分,按照圖書館的規(guī)則,他可以進入的層數已經開放至11層。

    圖書館每個區(qū)間的第一層都有一個休息區(qū)域,聽說還會提供食物和睡覺洗漱的地方,他走上旋轉樓梯,刷完魔卡后原本沒有路的地方突然出現了臺階。

    白晝順著臺階往上,推開門,恰好就是休息區(qū)。

    這里的地面都鋪著地毯,空地上擺放著一個一個的小圓桌,桌旁配置了棕色的小沙發(fā)供人休息。

    環(huán)繞著休息區(qū)兩側的墻上全是書架,書架邊有可移動的梯子以供攀爬。

    在休息區(qū)的右手邊,傳來了食物的香氣,白晝廢寢忘食好幾天,別的都可以用魔法搞定,只有食物沒辦法憑空變出來,至少得有原材料。

    他這會兒感覺到餓,便率先往有香氣的地方去。

    穿過拱形小門,白晝發(fā)現這里的設施更為簡潔,只有一個長餐桌,鋪著暗紅色皺巴巴的餐桌布,一眼看去像一灘倒在桌子上凝固后的血跡。

    這餐桌上堆滿了透明的玻璃花瓶,但花瓶里沒水,插的全是干枯的看不出原來樣子的花。

    整個圖書館只有這里沒有書籍,白晝環(huán)顧四周,也沒有看到任何食物,可他確確實實聞到了香氣。

    他試著在拉開椅子,在餐桌前坐下,整個餐桌立馬變得不一樣起來,皺巴巴的桌布迅速變得平整,白晝跟前憑空出現了一套餐具。

    不一會兒就有食物從空蕩蕩的柜臺后面飄來,一一擺放進餐具里,酒杯里也倒上了紅酒。

    應該是這里設置的某種魔法,白晝切下一點點面包喂給口袋里的飛蝗,在它吃完后靜等了片刻,飛蝗依舊生龍活虎,他才開始進食。

    圖書館人跡罕至,尤其是高的樓層,白晝收拾完后感覺困倦來襲,便在外面的沙發(fā)上坐著休息,迷迷糊糊中,他聽到了喘氣聲,像一個破舊的老風箱,“呼哧呼哧”的。

    白晝猛的睜開眼,正好和一張蒼老的面孔對上。

    對方頭發(fā)灰白而稀疏,臉上布滿皺紋,一雙眼瞳格外突出,眼白多,瞳仁幾乎只有一點點,正睜的大大的仰頭看著他。

    白晝是趴在桌子上休息的姿勢,這個老婆婆佝僂著身子蹲在桌子底下,透過玻璃桌面望他,那“呼哧呼哧”的聲音也根本不是什么喘氣聲,而是她在笑,笑聲透過沒有牙齒的嘴發(fā)出來,聽起來就好像是怪異的喘氣聲。

    白晝在頃刻間翻到沙發(fā)后面,手下意識的去摸刀,摸了個空,才想起刀掉在阿撒茲勒湖那邊沒拿回來。

    他砸了下舌,被剛才的畫面嚇到,心里有些驚懼,指尖一并,凝聚出了數把水刃,對準老婆婆:“你是誰?”

    那老婆婆蹲在桌子底下癡癡的笑,仿佛聽不懂他的話,長著尖銳長指甲的手攀上沙發(fā),指著白晝:“嘿嘿……魔龍,是魔龍……真漂亮……”

    “什么?!”白晝神情一僵,以為自己在不知不覺間沒控制好,身上又出現了魔獸特征。

    他下意識的扭頭看了眼身后,確認沒有后才緩過勁來,一回頭,那剛才還蹲在桌子底下的佝僂身影不知什么時候已經爬到了沙發(fā)上。

    在白晝回頭的瞬間那雙好似白骨的手一把捧住了他的臉,白晝感覺身體在一瞬間失去了力氣,凝聚的水刃化作霧氣散開,他整個人又懵又驚,突然意識到這個老婆婆魔力十分強大,竟然趁他慌亂將他壓制住了。

    他動彈不得,臉被死死捧著,老婆婆干枯的臉湊的特別近,雙眼流露出一種近乎癡迷的神態(tài),似乎在欣賞什么寶物般,嘴里不斷喃喃自語,重復著剛才那些話。

    “放……手!”

    白晝皺眉,掙扎,對方看起來隨時會被折斷的細瘦胳膊卻好似最堅硬的巖石般,撼動不了分毫。

    在掙扎中,白晝的臉頰被她尖銳的指甲劃破,鮮血立馬溢出。

    “啊!啊!”她似乎很怕鮮血,立馬驚慌的大叫起來,身子一歪,從沙發(fā)上滾了下去。

    桎梏著白晝的那股力量消失,水刃立馬重新出現,他隨手抓了一把就要往下刺,在即將刺中對方時又忽然止住。

    金色豎瞳充滿疑慮的看向地上蜷縮的這個老人,才發(fā)現原來不是她蹲在地上,而是她的雙腿肌肉萎縮的厲害,已經無法站立,全靠雙臂爬行來移動身體。

    她身上的衣服也破破爛爛的,在抱著腦袋尖叫時,白晝能從破掉的衣服上看到她的腹部,那里,有一道顏色極深的疤痕,盡管傷口已經愈合,也不難看出,當初這道傷口是怎樣破開她的肚子的。

    白晝松開水刃,身上涌出一股寒意。

    他再次看向這個瘋癲的老人,忽然知曉了她的身份,“你是……”

    從伊甸園活下來的夏娃!

    第079章 群體交/媾

    他說話時還維持著低頭查看的姿勢, 臉頰上劃破的那道血痕溢出的血珠正好滾落,滴在發(fā)瘋顫抖的老人手邊。

    她嗅到了一絲腥甜,“唰”是一下睜開眼, 止住尖叫 ,鼓出的眼球怔怔的盯著那滴血, 鼻尖聳動像是在確認氣味。

    隨后她忽然開始掉眼淚, 手一下一下的砸著地板, 看起來即傷心又憤怒。

    白晝嘗試溝通:“你能聽到我說話嗎?我……”

    “啊!啊啊……嗚嗚嗚……”

    他一開口,老人的嘴里又發(fā)出細而尖銳的叫聲, 緊接著這刺耳的叫聲又變成了無意義的嗚咽聲。

    看來通過溝通從她這里打探伊甸園的消息這一方式行不通,白晝迅速的轉變策略,打算再試一次記憶讀取法。

    “得罪了,”他深吸一口氣, 凝聚心神,和上回侵入赫里次記憶那次的游刃有余不同, 他這次很緊張。

    癡傻之人的記憶本身就是混亂的,假如正常人的是一條清澈的河流, 那么她的就是無數渾濁相交的細流, 錯綜復雜,不知會涌向何處, 稍有不慎, 就會陷入迷茫。

    白晝低聲吟唱著咒語, 指尖微微發(fā)亮,緩緩的伸向老婆婆的額頭。

    “露……里娜……”

    她張了張皺巴巴的嘴, 嘶啞的念著一個名字, 瞳孔極小的眼球緩緩的轉向身旁這個白發(fā)少年。

    白晝驀的僵住。

    試探?巧合?還是對方真的認識他的母親?

    她看起來瘋瘋傻傻的,怎么會恰好在這個時刻念出他母親的名字?

    白晝忍不住懷疑這人是不是故意裝傻欺騙自己。

    “露里娜的血脈!”沙啞蒼老的聲音再度響起。

    和剛才的遲疑不同, 她這一嗓子喊的十分激動,盡管模糊不清。

    這瘋癲的老婆婆不知道哪來的勁,突然猛的一下從地上坐起來,形如枯枝的手一把抓上白晝的手腕,死死的盯著他,喜道:“露……啊!”

    她話沒說完,抓住白晝的那只手被一股力量彈開,刺痛感襲來,那手瞬間發(fā)起抖來。

    白晝側頭看了眼,發(fā)現她握的地方正好是加梵給的手鐲那兒。

    還有這作用?白晝疑惑,將手鐲往上滑,卡在小臂上,以防再被老婆婆碰到誤傷到她。

    對方捧著手,似乎很痛,還有些懼怕,但欣喜之情依舊,她仿佛恢復的了短暫的清明,突然開口說道:“她是我的學生。”

    這完全出乎了白晝的意料,他將老人弄到沙發(fā)上休息,在她斷斷續(xù)續(xù)顛三倒四的講述中,終于拼湊出些信息來。

    原來這位瘋癲的老婆婆,曾經是自己母親的魔法老師,同樣也是約瑟芙的魔法老師。

    兩個小女孩都很有天賦,理想也都是做一個自由自在的魔導師,不加入任何工會,只憑自己力量保護那些付不起委托金的需要幫助的人。

    她們在老婆婆的教導下進步很快,但是某一天老師被選做夏娃,忽然消失。

    白晝的母親為了找她,得到線索后才想成為十二圣魔導師,結果卻因為優(yōu)良的魔力和身體素質被教皇選中,也成為了夏娃。

    和老師一樣起初露里娜也是被欺騙的,以為這是什么了不起的榮耀,直到到達那里之后看到了自己的老師被破開的血淋淋的肚子,和無時無刻不充斥在耳邊的慘叫,她才意識到自己來到的根本不是什么樂園,而是地獄。

    老師看到她逃了出去,大受鼓勵,又加上強大的魔力,在之后一次又一次精血融合和培育的實驗中,頑強的活了下來。

    卻也因為實驗次數太頻繁,身體開始迅速的衰老,直到無法再進行實驗。

    像這樣被伊甸園稱作“廢棄的夏娃”通常都是要處理掉的,他們會自認為很體貼的,讓她們喝下一種魔藥,然后悄無聲息的死去。

    她同樣也喝了那魔藥,不知為何沒有死去,只是變得瘋瘋癲癲。

    教皇認為這也是上天的指意,就將她囚禁在了這座圖書館的上層。

    白晝難以形容他聽到這段往事的感受,只覺四肢冰涼,恨意洶涌,耳邊再度響起了母親戰(zhàn)鼓般的心跳聲。

    “咚咚、咚咚!”

    他冰涼的手指握在了加梵給他的手鐲上,感受到一點點暖意,情緒這才平息下來。

    “嘿嘿……”老婆婆說著忽然笑起來,十分駭人。

    “他們都不知道我為什么沒死哈哈哈哈……他們都不知道……他們怎么都不會想到發(fā)的那些營養(yǎng)劑也可以被我提取成分……狂妄自大終會摧毀一切……這是露里娜的反抗!你還活著,她贏了!我們贏了……我從前,我從前可是緋萊大陸上最厲害的魔藥調配師……”

    她說的話又開始混亂起來,聲音更是沙啞的厲害,白晝不仔細聽,甚至很難分辨她在說什么。

    他靜靜的等著,等到老人再次冷靜下來,才拿出那本空白的日記本遞到她面前,抱著試一試的心態(tài)問道:“你知道怎么解開這上面的限制魔法嗎?”

    干枯的手掌覆在了筆記本上,老婆婆閉上眼睛,片刻后她收回手,搖了搖頭:“也許,你應該去找我的老師,他對這個比較擅長……”.

    “從月兔城去往薩什的官道,在看到一座蛇女雕像后左轉,進入一旁的密林區(qū),沿著溪流深入……”

    蛇女雕像下,白晝只身一人,低頭查看著圖書館老婆婆給畫的地圖,辨別著方向。

    十日修整還剩下五天,五天里要去找一個素未謀面的老者,尤其是年紀似乎很大還不知道活沒活著的老者,白晝感覺挺困難的。

    時間也很緊迫,他幾乎是在得到線索后的第一時間出發(fā),出發(fā)前想起加梵和拉斐爾,他特意回莊園找過兩人。

    只是時機不巧,他倆似乎出去玩了,白晝在莊園沒看到兩人,伏森也沒見著,就連莊園的主人巴里茲也還沒回來。

    還挺奇怪的,不過他沒時間逗留。

    從蛇女雕像開始,后半段的路程租來的馬車都無法使用,白晝下來,摸了摸馬兒的腦袋讓它原路返回,自己則繼續(xù)按照地圖的指示前行。

    這片密林比白晝以往去過的任何一座山都要難行,高處的樹冠幾乎將上空遮的密不透光,而低處的灌木也緊密的生長在一起,爬滿了藤蔓令人無處下腳。

    要想通過,只能不斷的用利刃砍斷樹枝,砍出一條路來。

    這其實有背植物樹冠羞避的習性。

    白晝沒去細想,他走了許久,感覺越深入這里的光線就越暗,好在已經能聽到水聲了,證明他的方向沒有走錯。

    林中一般有水源的地方其實比別處更危險,因為很多猛獸會來喝水,這地方環(huán)境一看就很符合魔獸喜歡待的地方,白晝來到溪水邊時,十分謹慎。

    然而溪邊什么也沒有。

    連花和蝴蝶都沒有,地上全是各色的鵝卵石,溪水清澈,但不見一條魚。

    白晝終于意識到除了過于密集外,這座森林還有哪里古怪了,他這一路過來,竟然沒看到任何的動物,就連森林里最常見的鳥和蟲子都沒有。

    除開那些植物的話,這里似乎,就他一個活物。

    他一開始是這樣認為的,直到沿著溪流進入一處巖洞,在洞穴深處的水潭中,看到密密麻麻扭曲交/媾在一起的蛇,才改變了這一想法。

    也許并不是沒有別的生物,只是它們都藏起來了。

    果不其然,順著溪流拐過一個彎,白晝又看到了別的動物,這次是一群灰色拳頭大小的鼩鼱,數量非常多,同樣密密麻麻的交/媾在一起,像一個巨大的灰色的蠕動球體。

    他再往前,山洞的空間變得更加寬闊,這次看到的是一群人面猴。

    這種生物頂著一張類人的臉,交/配的行為也類人,白晝乍一下看到,感到強烈的不適。

    這個洞穴有古怪。

    溪流里、兩旁的洞穴里,每隔不遠就有一群動物聚在一起交/配,白晝注意到這些,意識到這里不能久留,便加快了步伐。

    他只想找到老婆婆說的村子,見到那位老魔導師,對這里的古怪并不敢興趣,可地圖上畫到這兒就沒了,他沒有任何指示,只能先繼續(xù)沿著溪流走。

    好不容易從洞穴出來,他感覺呼吸都暢快了不少。

    剛才走的急,額間出了層薄汗,左腿也有些疼,白晝停在洞口休息,打量著外面。

    仍舊是一片森林,但和之前的不太一樣,這里看上去正常的多,樹木粗大,樹冠之間互相有間隙,光線能灑下來,地面的植被也沒有那么的密集。

    他彎腰給自己的膝關節(jié)內換了顆一級油晶,抬腿邁入這片森林,瞬間林子活了過來,兩旁的樹木忽然動了。

    每一棵樹的枝條開始扭動起來,像之前在水潭中看到的交纏在一起的蛇,又像光裸的人類,又像別的交/配中的動物。

    它扭動著開始往地面陷,每陷下去一點,形狀就更像剛才看到過的動物一分,樹干中間交/合的部分開始液化,流出了墨綠的黏稠汁液。有什么東西順著汁液爬了出來。

    “快跑!它們會吃了你!”

    身邊忽然想起了催促聲,聲音沉而穩(wěn),十分熟悉,熟悉到白晝聽見的瞬間身體先一步循著他的說法跑起來。

    腦子慢了半拍才察覺出不對。

    等等,剛才這聲音……

    “加梵?”

    第080章 你的開心是指i.n了?

    白晝在滿是瘋狂扭動著樹枝的林間停下, 凝聚起無數細如銀絲的水箭,環(huán)顧四周,卻連半個人影都沒看到。

    奇怪?

    難道是幻聽了?

    他抬起手臂將鐲子貼到耳邊聽了聽, 以為加梵不知道什么時候又把自己封印進了這里面。

    然而他細聽了會兒,手鐲什么聲音也沒有, 倒是樹干里流出來的黏稠液體, 開始“咕嘟咕嘟”的冒起泡泡。

    “別停下來, 小魔導師,往前走~”

    加梵的聲音再次響起, 這回聽起來語調悠悠的,還帶著點笑意。

    這是加梵慣有的只對白晝說話時才有的語氣,像在調情,或是勾引, 又或是單純想逗一逗他的魔導師,語氣聽起來總是不那么正經。

    他真的在這?

    白晝疑惑的放下手臂, 下意識的想用使徒印記進行召喚,可一想到加梵那個印記的位置, 又趕緊止住, 改為釋放魔力向四周探查。

    周圍的植物身上都有魔力,這極大的干擾了他的搜尋, 好在對于加梵的氣息, 白晝從身到心都十分熟悉。

    他在林間捕捉到了一絲極為淺淡的香甜之氣, 腦子還沒辨別出來,身體先有了反應, 一種進食的欲望油然而生, 濕潤的口腔中分泌出更多的津液,令白晝不住的吞咽。

    他趕緊收回魔力, 調整呼吸。

    這不是個能長待的地方,那些咕嘟冒泡的液體似乎正在釋放著什么氣體,空氣中開始彌漫出一股不太好聞的味道,除此之外,還有一些類似蜜蜂振翅的聲音,“嗡嗡嗡嗡”作響。

    加梵說的對,不能停下來。

    白晝開始在林間跑起來,左腿的義肢有剛裝的油晶,一開始跑的還算順利。

    但越往前跑地面就越軟,像踩在了濕噠噠的淤泥上,他不得不在腳下釋放出魔力來,才能避免陷入泥中。

    身后的“嗡嗡”聲離得似乎更近了點,他在跑的間隙中回頭看過,什么都看不見,可用魔力去感知時就會發(fā)現身后追著一群個頭才蜜蜂大的小東西,數量非常多。

    剛才聞到的那股味道也越來越濃,白晝邊跑邊看了看兩旁幾乎完全變成動物模樣的樹,忽然反應過來,那些墨綠的汁液體似乎就是它們交/合時分泌的液體……

    他這下是真的有點惡心了,臉色差了幾分,邊跑邊屏住呼吸,整個胸腔都憋的有點難受。

    似乎感受到了他的不愉快,加梵的聲音輕柔的像在哄他:“別分心,寶貝兒~當心腳下。”

    這次的聲音感覺離得有點遠。

    白晝減緩了呼吸,盡量避免吸入過多這里的空氣,臉頰因此泛出紅來,看著鮮活不少。

    他順著聲音的提醒低頭一看,趕緊停住腳步,再往前一點就是懸崖。

    幾顆碎石從他腳邊咕嚕嚕滾下去,白晝視線追著碎石看去,懸崖下方漆黑一片,他等了許久都沒聽到石子落地的聲音。

    要不就是這個崖底十分深,要么就是下方必有古怪,白晝更傾向于后者。

    這似乎是條死路。

    “抬起頭,跳過來~”

    加梵的聲音一步步指示的,仿佛完全能看穿他的心思。

    這讓白晝感到不適,前不久才消下去的疑慮再度升起,他面上不顯,聽話甚至有點乖巧的抬起頭,看向對面。

    和這里間隔了差不多三米寬的深淵,有一個稍微矮一點的斷崖。

    對面的斷崖上彌漫著霧氣,這才使得他第一時間沒有發(fā)現。

    如今霧氣稍稍散了些,白晝能看到那處懸崖上站著個高挑挺拔的身影,他隨意的曲著條腿踩在高出一截的石頭上,展開雙臂,催促道:“快過來,我接住你~”

    聲音、站姿、動作,哪怕只是個朦朦朧朧的身影,都和加梵很像。

    白晝忽然垂下手捏了捏大腿,視線也順著手的方向看了眼,再抬眸時,眼睫沾了點水汽,一雙金眸濕漉漉的:“加梵……”

    “剛才跑的腿好疼,這里好寬,我怕我跳不過去……”開口的聲音更是以往都沒有的軟糯,像在撒嬌似的。

    對面霧中的加梵站直身,語氣稍急,邊安撫邊催促他:“沒事,你放心,我一定會接住你的,快點,它們要追過來了!”

    白晝回頭看了眼,又看向下方的深淵,似乎很恐懼,長發(fā)隨著低頭的動作在眼睛上投下一片陰影。

    露出的小半張臉上,他輕輕的咬了下唇,下定決心般點點頭:“好,你手臂再打開點,一定要……”

    他還沒說完加梵便趕緊展開雙臂,將懷抱完整的展露給他。

    崖邊,“嗡嗡”聲吵鬧,那些光用眼睛看不見的東西似乎已經逼近。

    “……接住我,”白晝抬起頭,彎起眼眸低喃著剛才沒說完的話,左腿往后側開半步,似要起跳。

    隨著他的動作,一道勁風飛速襲過,攪得濃稠霧氣快速翻滾,遮住了整個懸崖,又很快消散。

    霧散后,白晝站在原地,壓根沒有移動半分,他眼前那道看似深不可測的懸崖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濕淤的沼澤地。

    加梵站在沼澤地中,愣愣的低頭看了眼貫穿自己肚子的水刃,滿臉的不可思議:“你……為什么?!”

    他的身后是一朵巨大的裂口花,五瓣充滿肉質感的花瓣猩紅的大張著,上面布滿尖銳的牙齒,花萼部分又深又大,形似豬籠草,里面積滿了墨綠的液體,看起來比外面流淌的那種還要粘稠。

    白晝掃了眼他身后,確信自己剛才只要跳過去,百分百會掉進這朵裂口花中,然后被消化的一干二凈。

    這種魔植,他前不久才在公爵飛船上的展覽廳里看到過,它們的藤蔓會模擬人的樣子。

    只是白晝沒想到,原來這種魔植還會開花,開的花竟然可以致幻。

    他抬手,五指做出抓握的動作,隔空操控著由水箭匯聚成的長刀,將刀身緩緩抽出三分之一,看了眼擰著眉神情受傷的加梵,厭惡道:“別用他的臉做這種表情,一點也不像。”

    “你太不了解他了,我家使徒雖然愛逗弄人,但在這種危急時刻,他是從來不會在對面等著我跳過去的。”

    “你就是這么想我的嗎?”加梵迷茫的看著他,眼中滿是不解,又忽然變得憤怒:“我在你眼里這么無情?只顧自己逃命?”

    “哈……”白晝低低的笑了起來:“所以說你不了解他。”

    這種情況是真的加梵在的話,他要么會把這些藤蔓全燒成灰,要么一把撈起自己快速離開,根本不會出現這種等著自己跳過去這么被動的場面。

    那家伙有時候可沒耐心了,而且……

    “他會豁出性命保護我。”

    白晝垂在身側的左手打了個響指,身后出現一面半透明的魔法防御盾,格擋住沖過來的“嗡嗡”蟲——他暫時給那玩意兒起的名字。

    “畢竟只要我活著他就不會……算了,和你這么一個劣質的冒牌貨有什么好說的,”他隔空握著長劍用力一斬,直接將“加梵”攔腰斬斷。

    被斬斷的“加梵”身體迅速的塌下去,眨眼間就化成了數條碧綠的藤蔓,在地面蠕動掙扎著,被淤泥吞噬。

    那朵展開的裂口花花瓣抽搐起來,像是痛極了,與此同時白晝釋放的防御盾被猛烈的撞擊,一只只看不見的“嗡嗡”蟲突然發(fā)瘋般撞上來,在屏障上開出一朵朵墨綠的煙花。

    像是在慶祝,又像是瘋狂的想要搶奪他。

    撞過來炸開的蟲子粘液順著防護盾往下滑,后面的又不管不顧,就這么粘的越來越多。

    很惡心。

    地底下也毫無征兆的竄出藤蔓,像是要和他拼個你死我活,不過還沒靠近就被水刃砍斷。

    白晝甩著刀上沾的粘液,思考下一步該怎么做,他來這兒最主要目的,可不是化成肥料。

    身后的路被蟲子堵了,前面又是沼澤裂口花,這明顯是個陷阱,他斬著藤蔓,權衡片刻,決定先去對付那些蟲子,找找看有沒有別的路。

    剛一轉身腰上忽然一緊,緊接著身體懸空,他被人攔腰抱了起來,迅速的離開了原地。

    耳畔傳來淺淺的呼吸,和加梵止不住笑意的話語:“保護你可不僅僅是因為這一點……”

    他一個縱身躍向裂口花,察覺到有人靠近,本來還在抽搐的花瓣迅速的張大,猛的一口咬過來,想要將兩人吞入腹中。

    加梵抱著人滯空了一瞬,在它咬合的一瞬間將閉上的花朵當做借力點,迅速的翻過沼澤地,落在了花朵后方堅硬的巖石上,將人輕輕放下。

    “我心里珍惜的人,自然舍不得他受到丁點兒傷害,就算他足夠強大,”黑發(fā)男人彎起綠眸,抬手撥了撥白晝的金色耳墜,說著剛才沒說完的話。

    白晝面無表情的偏頭避開他的手,態(tài)度冷漠:“你為什么會在這里?”

    他剛才才殺了一個冒牌貨,這會兒又冒出來一個,哪怕說的話再令他心動,白晝也不敢放松警惕。

    嘖,說來說去還是他的使徒印記位置太過特殊,不好查看,不然這種時候只需一個印記就可以辨別真?zhèn)巍?br />
    白晝垂下目光,冷冷的看了眼加梵的腹下,黑色的質感極佳的褲子被帶起褶皺。

    這褶皺在他的注視中,展開的地方更展,繃起的地方更繃。

    “……”

    白晝略帶錯愕的抬眸看向對方,后者環(huán)著胳膊,毫不避諱的任他看,甚至在注意到他眼中疑惑的神情里,坦然的勾了勾唇角:“被你看著,它有點開心~”

    白晝:??你的開心是指i.n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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