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寧十安沒想到沐尋會問出這種話,她一時以?為自己幻聽,周圍水聲嘩嘩,她僵直著同他大眼瞪小眼。
假的吧,這家伙不可能知道的,一定是她聽錯了,她快速切換笑容:“阿尋,我們還是回去吧。”
沐尋依然是一副要死的冰冷神情,他心臟都要跳出胸口?,她卻同他笑嘻嘻渾不在意,他向前一步將她逼入狹窄的空間?,盯著她的眼睛又?問:“寧十安,我只是你的攻略任務么??”
這次寧十安聽清了,她的小臉在瞬間白了好幾個度,她震驚惶恐不可思議,頭?腦空白的轉身就?想跑,被沐尋扣住腰壓在潭壁上。
潭壁靈石砌成,略堅硬,寧十安衣衫單薄,原本應該痛,但她的后背只撞在了沐尋橫過?來的手臂上。
青年俯身逼問:“說話啊,寧十安。”
寧十安眼珠子轉了好幾圈,心虛道:“阿尋,你說什么?啊,我怎么?聽不懂?”
青年的怒氣在瞬間?升騰,他抿著唇盯了她片刻,滿腹痛苦委屈說不出半個字,片刻后他垂下眼睫,蓋住滿溢而?出的心碎與失望,“算了。”
他說罷便來親她,寧十安退無?可退,支支吾吾想拒絕,可他根本不瞧她一眼,他抱著她的腰叫她坐在高起的潭沿,勾起她的腿擠到她面前。
寧十安抓著他的黑發,低低求道:“阿尋,我們去別院行么??”
青年看也不看她,只冷聲道:“你若是怕人來,便小聲些。”
細碎的吻從肩頸一路往下,他偶爾惱了,便稍用力,在雪白的皮膚上留下殷紅痕跡。
寧十安混亂不堪,她不抗拒阿尋,但她怕人來,她緊張無?措,死死咬著嘴唇。
沐尋瞧見,親了親她的紅唇,伸出手指,撬開了她的口?。
寧十安大腦一片空白,耳邊只余瀑布墜池與阿尋的呼吸聲。
她漸漸受不住,啜泣著喚他:“阿尋,阿尋……”
沐尋抱住她,親親她的臉頰,卻始終沒有停下。
·
寧十安嗓子啞了。
她縮在別院的竹床上,用毯子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不肯再說一句話。
沐尋送水進來,扯她的被角,她死死拽住,沐尋便松手,默默坐在床邊,片刻后低聲問:“不舒服么??我看看?”
寧十安蛄蛹一下不吱聲。
沐尋低下來:“我方才太……弄疼你了?”
寧十安尖叫:“你閉嘴!”
沐尋又?伸手去扯被子,扯開一個小口?,手掌便伸進去,覆上她的額頭?。
“怎么?這么?燙?病了?”
寧十安往里縮,躲他的手,悶聲悶氣:“沒有。”
沐尋將她撈進懷里,剝開她的保護被,將她整張小臉漏出來,她皮膚紅彤彤的,衣衫凌亂下的肩頸也泛著可愛的粉,一雙眼更是羞憤難當。
沐尋了然:“哦,害羞。”
寧十安啞著聲音怒道:“放開我。”
青年黑眸清冷,充耳不聞,低頭?咬住她的側頸,細微的痛楚傳來,寧十安四肢都酥了。
他是故意的,他氣她騙她,根本就?是在懲罰她!
這種事兒?雖然她不討厭,但次數多了身體受不了啊!!!
寧十安反抗不了,軟下來,可憐巴巴的拽著他的衣襟:“阿尋,我累了。”
阿尋抬起頭?,她努力眨眨眼,試圖勾起他的惻隱之心,阿尋盯著她瞧了片刻,直到她的笑容維持不住,終于崩掉打算破口?大罵的時候,輕笑一聲堵住了她的口?。
寧十安氣的沖昏頭?腦,張口?想咬他,可想想又?舍不得,她騙他在先,阿尋生氣也是能理解的,嗚嗚嗚……
阿尋握著她的腰迫使她轉身,牽著她的手叫她扶著床頭?,一邊吻她一邊同她耳語:“別亂動?啊,十安。”
·
寧十安真的累了,她真的累了,她不能再承受一絲一毫!!!
寧十安穿著沐尋寬大的衣袍坐在別院的搖椅上,目之所及是浩瀚高闊的夜空,星子遍布,遠處的一切都渺小如畫卷。
沐尋將一袋糖漬青梅擱在她掌心,撩開衣擺在她身側坐下。
寧十安掃過?他,悄悄往遠處挪,他看過?來,她便又?乖乖挪回來。
糖漬青梅是她喜歡的味道,她捻起一顆丟進口?中,嚼了兩?下察覺到沐尋在看,將袋子整個遞過?去:“你要吃?”
青年冷冰冰瞪她一眼,轉過?身不搭理她。
生氣了?寧十安湊上去蹭蹭他的肩膀:“喂,生什么?氣嘛?”
沐尋不應,寧十安嘀咕:“脾氣真差呀,不討喜。”
沐尋猛然轉過?身,寧十安嚇一跳,捧著糖青梅瞪大了眼睛望他,眨巴眨巴的。
青年火大:“我脾氣差?寧十安,我脾氣差?”
寧十安縮成一團不吱聲。
他伸手扣著她的脖頸將她摁向自己,眼睫斂著破碎的光。
“寧十安,我心急如焚來尋你,你一句解釋沒有,只想接著騙我,你到底有沒有心?”
寧十安抿抿唇,將手中的糖青梅油紙袋遞到他面前:“吃一顆消消氣?”
沐尋俊臉烏黑,抬手將紙袋打掉,糖青梅咕嚕嚕滾了一地。
寧十安盯著空蕩蕩的掌心,有些發愣。
沐尋咬牙:“說話啊,寧十安,你要逃避到什么?時候?”
寧十安并非不想說話,她在思考,她也想順著他說喜歡他,同他在一起,但她的任務沒完成,沒完成,沐尋便會同原劇情一樣?因為情感?缺陷死在反派手上。
李又?瀾被他重傷,但未身死,不知是否會卷土重來,還有正復蘇的晏昭,總覺得晏昭是個巨大的隱患。
她如今暫時死不成,那如何讓阿尋清醒呢?思來想去只有……
她小心翼翼看向青年,她已經想清楚要同他說什么?才能刺激他,無?非就?是我不喜歡你,我從來不在意你,我只是為了任務才接近你,最后再輕蔑一笑給予致命一擊。
她想清楚了,輕咳一聲,青年亦望向她,她張張口?,可她忽而?不敢說……救命……這時候說這種話,阿尋一定會氣死的,他氣死前一定不會放過?她……
寧十安想說,寧十安不敢,寧十安緊張,寧十安不敢……
救命,怎么?說啊,阿尋已經要氣壞了……她要怎么?辦……
沐尋冷聲催促:“說話,寧十安。”
寧十安鼓起勇氣:“阿尋……沒錯,我的確只把你當成任務對象,我從來都沒有喜歡過?……”
“你”還沒說出口?,整個人便被他扯進懷里,寬大的藤椅足夠容納兩?人,衣擺撩起,她被迫跨坐在他膝上,修長瑩白的小腿無?助垂下,衣衫半落,露出纖白肩背,亂動?的雙腕被他反剪在腰后,用束腰纏了。
寧十安動?彈不得,氣惱道:“你你你!”
沐尋懶散靠坐在椅背,垂眸盯著她紅潤的唇:“方才說什么??再說。”
這家伙分明不正常,人家不喜歡他還要強來,正常做法不是黯然神傷默默離去么??
寧十安豁出去:“你這樣?也沒用,我就?是不喜歡你,對沒錯,我都是為了任務,誰會喜歡你啊,你也不看看你多古怪,誰愿意同你待你一起。”
寧十安害怕的閉上眼,只顧輸出:“林不然比你好多了,溫柔體貼善解人意,至少不會強迫別人做不愿意的事兒?!”
她亂說一通,對方半天沒反應,她偷偷睜開眼,只見沐尋正平靜的望著她,寧十安滿腦子疑惑,青年這時問:“說完了?”
太奇怪了,寧十安茫然點頭?:“嗯,說完了。”
只見青年一彈指,耳旁的風盾悠然消散。
寧十安:!
他用風盾把耳朵堵住了,這小混蛋沒在聽!!!
沐尋伸手輕拂她的臉頰,剝開欲蓋彌彰的外衫,在寧十安顫抖中吻上她。
他無?一絲笑意,眼中的光亮宛若被深海吞噬,他冰涼的指落在他皮膚上,叫她戰栗。
“那來做些你喜歡的事兒?。”他低沉的聲音漸隱。
夜色深,流螢四起,碧綠的草木繁盛,隱約見白如雪的身影無?助起伏。
·
寧十安陷入死局,她的計劃完全無?法展開,別說死遁,她離開沐尋身邊一息他都得瘋,至于用言語刺激他,那小混蛋根本不聽,她說她的,他做他的……
一連荒唐三日,寧十安終于學乖了,先哄他情緒緩和?下來再說。
她坐在院中,裹著毯子看云海舒展,沐尋端著米粥,舀起一勺來喂,寧十安張口?吞下,慢悠悠看他的側臉。
淺金色的晨光勾勒出他的輪廓,鼻梁高挺,皮膚白的近乎透明。
這家伙真好看,就?是太兇了,她渾身酸痛,提醒自己千萬不要惹他。
暖粥入胃,寧十安舒了一口?氣,視線下移,忽而?瞥見他腰上墜著一枚小巧的銀質雕花匕首,前幾日渾渾噩噩沒瞧見,這會兒?瞧見,笑出聲。
“阿尋,你也有這個?你不知道,前幾日我去拍賣行想買一個,有個笨蛋花了大價錢同我搶,又?不值錢,真不知道他腦子怎么?想的,好蠢……”話尚未說完便戛然而?止,她望著青年愈來愈黑的臉,后知后覺的意識到了什么?,艱難吞下一口?口?水后問,“那個笨蛋該不會是你吧?”
笨蛋沐尋臉色鐵青,居高臨下的睨著她。
寧十安察覺到危險,火速跳下藤椅,拔腿便跑,只是沒跑幾步,便撞進青年懷里,她揉揉鼻子,用溢出淚花的眼看他。
青年沉聲問:“買給誰的?”
寧十安道:“買給你的。”
青年冷笑:“這時候還在騙我!”他那日明明見她與林不然親親密密湊成一團,明明是買給林不然的。
寧十安急了:“真買給你的。”
沐尋扣住她的腰:“寧十安,你沒一句真話。”
寧十安氣的要咬人了,她惱怒道:“對對對,買給林不然的,我說了不喜歡你唔唔……要同他唔唔……”
沐尋捂住她的口?,后半截話自動?消音,他將她打橫抱起,直接丟進寒潭。
寧十安剛暈暈乎乎從水中站起,便被按進滾燙的懷抱,她含含糊糊:“不讓說非要說,不喜歡你,一點兒?也不喜歡你,唔唔……”
一團綿軟的布驀然塞進口?中,制止了她的喋喋不休。
寧十安不服氣,持續咒罵:“唔唔唔唔唔唔!!!”
很快,那唔聲便變了味道,綿軟低吟,斷斷續續……
第62章
濡濕的布團被?粗魯的扯開,青年捏著她的下頜與她纏綿,含糊不清的嗚咽破碎的溢出。
她淚眼朦朧,意識不清,他便又問:“十安,你喜歡我么?”
寧十安艱難擠出一絲兒清明,她無法思考,只覺這問題危險,她受夠了,她不想再招惹他了,于是垂著眼,可憐巴巴的問:“你是要我答喜歡,還是不喜歡啊?”
青年危險的瞇起眼眸,氣到磨牙:“寧十安,你真?是好樣的。”
寧十安有苦說不出,啞著聲嚷道:“我不都順著你了嘛,王八蛋!”
她愈說青年愈氣,他愈氣寧十安自然更受折磨,她零星的意識很快被?晃的稀碎。
嘴硬與憤怒都化為無助的低吟:“阿尋……輕些……”
·
寧十安一覺醒來又到黃昏,渾身軟綿綿沒一絲兒力氣,視線越過窗遠眺,蒼藍混合著暖橘色的晚霞布滿天際。
門吱嘎一聲響,青年緩步進來,寧十安氣呼呼的轉過身。
沐尋攥著顆水潤飽滿的紅果?子,坐在竹床邊哄她:“給你。”
寧十安別?過腦袋:“不要!”
沐尋低眸,掃過她脖頸上的點點殷紅,笑:“要不要你說了又不算。”
這話激怒了寧十安,她猛然轉身,一口咬在他手指上。
沐尋神色不變,抬起另一只手順了順她的毛,意有所指:“精神不錯。”
寧十安警鈴大作,立刻軟下來:“沒有,虛著呢。”
“哪虛?我看看。”
寧十安躲開他探尋的手指,紅著臉叫道:“別?碰我!”
他不理,將躲避的她扯進懷里,順手捏上她的臉蛋,揚眉:“碰了,怎么樣?”
能怎么樣啊?她要是能阻止,也不用吃這好幾天的苦,寧十安沒法子,改變策略,軟乎乎道:“年輕人,你不能這樣無休無止,對身體不好。”
沐尋不語,盯著她瞧了許久,這才慢悠悠道:“寧十安,我想抱你,我時時都想抱你。”
幾句話說的寧十安臉皮紅透,像他掌心那顆汁水飽滿的艷麗果?子。
他俯身親了親她,慢聲道:“不喜歡我又如何?寧十安,你哪兒也不能去?。”
寧十安戳戳他的胸口,悶聲:“阿尋,你心理不健康。”
沐尋無賴:“又如何?”
又如何?要治啊笨蛋!
眼看沐尋剝開她的衣領就?要咬下去?,有人忽而朗聲道:“誰在里面??”
這聲音是阿拾,寧十安一激靈,翻身就?要起,沐尋卻?按著她不松手,俯身咬上她的脖頸,寧十安驚恐的睜大眼。
腳步聲漸近,阿拾很快立在屋外,她環視一圈,沖屋里問:“寧姐姐,是你么?”
寧十安衣衫半褪被?沐尋壓在懷里,她急道:“阿尋,放開我。”
沐尋慢條斯理親過她的鎖骨,一路落下啄吻,根本不應她。
這家伙嘴上說無所謂,其實心里氣得要命,這會兒定然是故意想讓阿拾瞧見。
阿拾走上臺階,手指似是已經按到了門板。
寧十安情急,一把掐著沐尋的下頜,用力將他拉過來,重?重?親了他一口,散漫的青年驀然怔住,連眼睛都忘了眨。
寧十安趁著這個當口一骨碌爬起來,將衣衫瞬間收拾好,快速沖到門前,將門打開了一道縫隙,她探出個腦袋,見門口果?然是阿拾,笑瞇瞇道:“阿拾。”
阿拾猜到是她,仍舊驚訝:“寧姐姐怎會在這兒?”
寧十安編道:“我那日聽你說起,格外神往,便悄然前來,未曾招呼,實在抱歉。”
阿拾恍然:“姐姐哪里話,我將這處送你,你當然可以來。”
寧十安想起她一進來便喚她的名字,便問:“你怎知是我?”
阿拾道:“這里布滿結界,尋常人進不來,我特意為姐姐留了進入的密匙。”
原來如此,怪不得她暢通無阻的進來了,寧十安原先以為是沐尋修為高,看來還有這層關系在。
“從今往后這里便是姐姐的住處,姐姐可任意往來。”阿拾頓了頓又問,“對了,姐姐住的習慣么?”
“習慣習慣,像是完全按照我的心意來的,哪里都很順手。”
“那我就?放心了。”阿拾彎起眼角,月牙兒一般,“我近日有些事?兒,待我處理完了,便來陪姐姐。”
寧十安見她神色疲乏,便問:“御魂宗出什么事?兒了么?”
阿拾搖搖頭:“沒什么,姐姐靜養就?好。”
“好。”寧十安想來想去?,壓低聲音,“那幫我同林不然說一聲行么?”
阿拾點頭:“姐姐放心,我會告知他的。”說罷她便告辭離去?。
寧十安見她背影消失在遠處,松了一口氣,剛回?首便被?人扣住腰摁在門板上。
青年抿著唇冷冰冰的望她。
寧十安忙解釋:“我只是知會林不然一聲,沒別?的意思……”
“寧十安……”青年打斷她,漆黑眼睫壓著晦澀的眸光,說的卻?不是林不然的事?兒,“你不喜歡我為何要親我?”
“啊?”
“方才……”方才她親了他,她主動?親了他,她是喜歡他的吧?沒有很多,也有一點兒吧?
寧十安略一思量,才明白他說什么,方才不就?是情急之?下親了他一口嘛,他們不是已經荒唐了好幾天,這一小口怎么了?有什么值得探究嘛?
寧十安眨眨眼:“怎么了?不能親么?那以后不親了。”
青年摁著她腰的手驀然收緊,寧十安輕喚一聲:“捏疼我了!”
沐尋松手,煩悶的閉上眼又睜開:“寧十安!”
寧十安理直氣壯:“沐尋,你該不會因為我親你一口生?氣吧?你別?太?離譜,這幾日你那樣對我……我都沒生?氣!”
沐尋根本不是這個意思,他明明是想問別?的,他被?她氣得頭腦昏沉:“寧十安!”
寧十安不服氣:“我怎么了?這你也生?氣?我以后不親不就?行了?”
她怎能如是說……沐尋克制著怒氣:“我不是……”
“不是就?是要了?”寧十安掂起腳尖,驀然在他唇上啾了一下,渣男發言,“這樣行了吧?不生?氣了吧?”
沐尋腦中理智的弦終于崩壞,他一把將她打橫抱起,幾步便將她扔上床,寧十安尖叫著逃跑,被?他拽著腳踝拉到身下。
他扯開自己的束腰,將她亂動?的雙腕纏上,眉目冰冷。
“寧十安,你今日要是還能說出話來,算我輸。”
寧十安:!
哎,不是,她做錯什么了?
“阿尋,阿尋,有話好好說。”寧十安這下慌了,“我捋捋,你是因為親親的事?兒生?氣么?”
沐尋居高臨下的瞧她。
寧十安緊張的咽了一口口水:“應該是吧?那不管你是想要我親還是不想要我親,我都同你道歉怎么樣?這事?兒是我做的欠妥當,你別?放在心上行么?”
寧十安道完歉,覺著應該安撫的差不多,卻?不料沐尋冷笑一聲,伸手便掀開了她的衣擺。
寧十安:!!!
·
沐尋到底有多生?氣,寧十安切切實實的體會到了,她在他身、下嗚嗚哭的時候仍不知自己到底哪里惹他了。
她睡了一整天才醒,醒來后發覺自個兒已經被?洗干凈且換了一身衣服,仍是他的,大了一圈,她昨日哭喊的過于劇烈,的確說不出話來。
沐尋進來時寧十安瑟縮了一下,一看見他身體的某個部位就?隱隱作痛。
青年走到她身邊,伸手替她整理衣領,又將過長的袖子挽了幾圈,露出她纖細的手腕,腕間尚有紅痕,是束腰勒出的痕跡。
寧十安哀傷的想,說不出話也許不是什么壞事?,這對于她來說可能還是一種保護,至少不會再禍從口中了。
沐尋遞來一杯水,寧十安就?著他的手咕嘟咕嘟喝了一半,唇邊沾染水漬,沐尋湊上去?,用舌尖卷了去?,又送進她口中。
寧十安老實了,乖乖同他纏綿。
沐尋親完她,牽了她的手,“你不是要看看御魂宗出了什么事?兒么?走吧。”
寧十安忙拽住他,唔唔唔的指著自個兒的脖子和手腕,露出的地方皆是紅痕,她紅著臉搖頭。
沐尋抬手拂過,“不是挺好看的?”
哪里好看了,王八蛋!寧十安罵不出來,唔唔唔的直搖頭。
“那你要如何?不去?了?”
寧十安翻自個兒兜兜,翻出一罐雪粉,她指指紅痕,示意要蓋。
沐尋將雪粉掃開:“不行。”
不行你個頭啊不行,寧十安氣的錘床,她雙手翻飛不斷比劃。
【小王八蛋看看你干的好事?兒,這樣子我要怎么出去?見人?我要蓋我要蓋快點給我蓋住!一絲兒也不許露出來!】
沐尋忍著笑:“看不懂。”
寧十安氣壞了,將雪粉塞在他掌心,拽著他的手指往自個兒手腕上擱。
沐尋故意道:“什么意思啊,看不明白。”
小王八蛋怎么看不明白?那么聰明分明就?是在騙他!寧十安氣鼓了臉,又比劃手勢罵他。
沐尋懶洋洋:“看不懂。”
寧十安不錘床了改錘沐尋,拳頭揮出去?便被?他握在掌心,他俯身湊近她,盯著她氣呼呼的眼睛,“親我一下,我就?給你蓋。”
寧十安眼眶驀然瞪大,旋即唔唔唔的開始罵他,嗓子啞著,罵的含糊不清。
【小王八蛋你就?是要害我,我要是親了你,你又變著花樣欺負我!啊啊啊啊啊,我生?氣了,我要咬死你!】
沐尋按下她亂揮的手,側過臉頰貼近她,輕聲道:“想出去?就?快點兒。”
寧十安氣鼓鼓,瞪著他思考。
沐尋垂下眼等?待,眼睫輕輕顫動?,表情藏在陰影中,看不分明,只那只攥緊的手泄露了一絲兒情緒。
寧十安沒察覺,猶豫再三,輕輕在他臉頰上啄了一小口。
青年頓在原地許久沒動?,寧十安湊上去?看,他才驀然起身,不言不語拿過雪粉替她遮蓋紅痕。
一切準備完畢,兩?人出得別?院。
姑娘沒心沒肺,輕快的行于前。
青年默默跟在她身后,他望著她快活的背影,忽而停下腳步,抬手輕拂她方才親過的地方。
片刻之?后再抬眼,已紅了眼眶。
他揉揉眼睛,跟上愈走愈遠的姑娘。
寧十安,我愛死你了,你知道么?
第63章
御魂宗在光佑城東郊的仙山之上,門徒子?弟興旺,沐尋帶著寧十安去往主峰,見眾多弟子皆聚集在大殿廣場前。
沐尋掐了隱蔽訣,將寧十安籠罩在內,兩人混進弟子?中,便見御魂宗的宗主蘇玨帶著阿拾同對方交談,而立在她?對面的,正是修真聯盟的長老,為首一人戴著面具,寧十安見過?,正是李又瀾。
他上次明明被沐尋重?傷,如?今看上去竟恢復如?初。
蘇玨是個三十多歲的大美人,眉目英氣凌厲,她?拂袖怒道:“要我御魂宗遷址,未免太過?荒謬。”
李又瀾道:“晏昭復蘇,全修真界都需戒備,你御魂宗地處靈脈,靠近魔域交界,適合建造防御城塞,小小犧牲,有何?不可?”
“小小犧牲?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么?”蘇玨道,“我御魂宗根基在此,御魂池中育有數萬魂體,若是遷移,魂體便會徹底消散。”
李又瀾不以為意:“本就是已死之人,魄散又如?何??”
“那全是我御魂宗弟子?千辛萬苦救助的心懷執念的殘魂,豈可令他們遺憾魄散?”
李又瀾道:“活人已難顧,更何?況殘魂?”
蘇玨拒絕:“光佑城中百姓可盡數遷走,但?我御魂宗不行。”
李又瀾卻道:“光佑城有什么用?我要你御魂宗靈脈。”
李又瀾話?音落地,修真聯盟修者們霎時爆開靈力?,這分明是強搶,蘇玨臉色鐵青,亦絲毫不讓,場面一時劍拔弩張。
阿拾上前一步,冷聲:“諸位莫欺人太甚。”
李又瀾掃過?她?:“欺人太甚?我們是為了修真界的未來,難道你們如?此自私自利,任由晏昭血洗靈域?”
阿拾怒道:“你一頂大帽扣下,道貌岸然?的要求別人犧牲才是自私自利吧?”
李又瀾道:“這是我掐算的結果,是最好的方法。”
阿拾嗤笑:“最好的方法便是要別人犧牲?”
李又瀾只道:“你不懂晏昭。”
阿拾喚出靈劍,厲聲道:“你別管我懂不懂晏昭,你今日妄想?欺凌我御魂宗,我絕不會同意。”
李又瀾抬手掐訣,被身后?一人按住,是銀緞城的祝長生,亦是李又瀾的大師兄,只是他現在并不知道眼前的人是他瘋魔的師弟。
祝長生擰眉:“貿然?叫別人遷移也并非正義之舉吧?”
李又瀾反問:“那你有辦法對付晏昭?”
祝長生沉默,他見過?晏昭,知道那個男人的可怕之處,他切身體會過?絕望與痛苦,若不是玄無師尊護著,他也活不到今日。
他嘆一口氣,放開了手。
李又瀾掐訣喚劍,霎時風起云涌,寧十安驚駭的察覺到他的修為比上次更為恐怖。
阿拾眼眸一瞇,想?也不想?提劍沖上去,兩人這便交上手,劍擊之聲震痛耳膜,劍芒紛飛摧枯拉朽,弟子?們紛紛后?撤躲避。
屏蔽罩在紛亂劍光下潰散,沐尋與寧十安便露于?人前。
爭斗的兩人皆看到這一幕,不約而同停手,目光震驚的望向兩人。
李又瀾叫的親切:“阿尋。”
阿拾咬牙切齒:“沐尋!”
李又瀾望向沐尋的目光詭異的慈祥,仿佛他是自己最心愛的弟子?,他殷切道:“阿尋,今日之事,你來決斷。”
阿拾瞧見兩人牽在一起的手,神色憤怒。
一時間,所有人的視線都集中在兩人身上。
寧十安率先開口:“你自個兒逼人家遷移,叫阿尋做什么決斷,壞人都要阿尋來做么?”
沐尋詫異看向寧十安,眼睫輕顫,目光柔軟溫順。
李又瀾最恨寧十安,他惱道:“就是你壞我好事兒,原本阿尋飛升成神,大有可為,都是因為你!”
“呸,你害阿尋還不夠么?”寧十安啐道,“別以為你做的那些破事兒我不知道。”
李又瀾氣到手抖:“我是為了阿尋好,是為了修真界好。”
寧十安罵道:“別裝了,你是為了你自己好吧?膽小鬼!晏昭還未來,就嚇破了膽。”
李又瀾恨不能上手捏碎她?,但?沐尋護著定然?是不能,于?是他壓下怒氣,又問沐尋:“阿尋,你最冷靜客觀,如?今兩難,你權衡利弊,可否給出一個答案?”
沐尋最冷靜最客觀這事兒世人皆知,雖這一點讓他顯得毫無人情味,但?也正因此不偏不倚,一切以大局為重?,是最公?正之人。
一時間,眾人的目光皆落在沐尋身上,無論是修真聯盟還是御魂宗,似是他一句話?便能撥動天平。
沐尋淡淡掃過?眾人,目光又轉回擔憂的寧十安身上,他冷漠道:“與我何?干?我只想?同寧姑娘在一起。”
眾人皆愣住。
“寧姑娘若住在御魂宗,御魂宗便不能動,寧姑娘若要去遠方,我便陪她?去遠方,你們打打殺殺,與我何?干?”
眾人皆沉默,李又瀾震驚到無法言語,許久之后?才氣憤的沖寧十安吼道:“你看看你做的好事兒,你把他變成什么樣了!”
·
寧十安覺著有些好笑,她?同沐尋回了別院,坐在院中的藤椅上,她?伸手勾過?沐尋的腦袋,笑著同他道:“阿尋,你腦袋壞掉了。”
阿尋道:“我從前什么都不想?要,如?今我只想?要你。”
“所以說你腦袋壞掉了。”寧十安敲敲他的腦殼,“阿尋是個笨蛋。”
他蹭了蹭她?的脖頸,毛絨絨的頭發弄的她?癢癢的,他低低地問:“那你要我么?”
寧十安真想?同心碎小狗說我要你的,但?是怎么說啊……阿尋要一直當個笨蛋么?
她?不要阿尋死……阿尋都沒有真正活過?……
她?哄他:“阿尋你知道么,絕望之后?便是希望。”
他不管,仰起頭,用泛紅的黑眼睛望她?,不斷地問:“那你要我么?”
寧十安不忍看他,移開視線:“我想?想?,阿尋,讓我想?想?。”
到底還有別的辦法能讓阿尋恢復正常么?寧十安冥思苦想?不知道,眼下要緊的事兒還是李又瀾,李又瀾沒走,而是從修真聯盟抽調人手,要逼迫御魂宗的人遷移,時間很倉促……
夜色沉沉,寧十安叫沐尋帶她?去找祝長生,這人不壞,興許有用。
沐尋帶著寧十安到了修真聯盟暫住的別院,燈火通明,有數人看守,沐尋抱著寧十安幾個起落便停在祝長生屋頂。
寧十安悄悄掀開瓦片,便見祝長生正在書?桌前寫著什么,似是有些走神,手指一抖,打翻了墨汁,衣袖瞬間沾染濃墨,他嘆息一聲,將衣衫快速除了。
寧十安忽而撇見一點殷紅,她?一怔,看得愈加仔細。
沐尋湊上來,悶悶不樂:“你在瞧什么?”
寧十安指指底下,壓低聲音:“你瞧,他手腕上有枚梅花印記,同初酒、容長青一樣。”
沐尋跟著看過?去,的確看到了相同的印記。
寧十安道:“我們去問問他。”她?說罷便一躍而下,毫不猶豫伸手敲門。
祝長生開門見是兩人,頗有些驚訝,將他們讓進屋內。
寧十安開門見山:“祝道友,你手腕上的梅花印記是什么由來?”
祝長生客氣道:“這是我星云宗的印記,凡受過?師尊功法,便會擁有此枚印記。”
原是如?此,怪不得初酒、容長青都有,寧十安又道:“那你知不知道,修真聯盟的面具仙君是你的師弟李又瀾啊?”
祝長生驚訝道:“不可能,我師弟早已失蹤多年,不可能是他。”
寧十安道:“你別回的如?此快,你查驗查驗再說。”
祝長生不再這個事情上糾結,而是看向兩人,猶豫再三,還是道:“寧姑娘可否幫忙?”
“做什么?”
“自然?是御魂宗遷址一事兒。”祝長生掃過?沐尋,又將視線移到寧十安身上,“上仙君所言不虛,我們的確卜卦出了這一劫,而晏昭已經?復蘇,不出十日,便會抵達光佑城。”
“光佑城的靈脈能夠滋養數萬魂體,便可建造上古防御陣法守靈陣,能抵御晏昭的攻勢。”祝長生道,“這是目前最好的方法。”
寧十安問:“數萬魂體要如?何??”
祝長生沉默片刻后?道:“數萬魂體沒了靈脈滋養,自是魂飛魄散。但?倘若放任不管,以后?修真界的魂體將遠超于?此。”
寧十安默了默,問:“那要我幫什么忙?”
祝長生道:“御魂宗不會讓出靈脈,修真聯盟勢必要同御魂宗交手,不過?落得兩敗俱傷。其實?上仙君看著強勢,亦不想?同自己人對抗,修真聯盟與御魂宗皆是對抗晏昭的超強戰力?,在這里元氣大傷,對大家都不好。”
“所以……”祝長生看向寧十安,“只要沐尋出手……他上次一戰后?修為暴漲,御魂宗眾人不是他的對手,應是可以兵不刃血奪取靈脈。”
“如?今沐尋不是只聽你的么?所以我想?請你說服他……”
寧十安牽著沐尋的手扭頭就走:“告辭。”
祝長生目送二人離去,憂心忡忡。
·
寧十安牽著沐尋的手穿過?空曠的廣場,氣呼呼:“他也不是好東西?,凈打你的主意。”
沐尋將她?勾進懷里,揉揉她?的頭發:“別生氣。”
讓寧十安沒想?到的是,晏昭復蘇的消息很快傳遍了修真界,第二日,御魂宗來了更多的人。
各大宗門都派了人來,眾人分成兩派,在御魂大殿為了御魂宗是否遷址一事吵得沸沸揚揚。
寧十安在人群中看到了沐斐,沐斐亦瞧見兩人,想?也不想?朝兩人走來。
“寧姑娘竟活著?”沐斐驚喜道,“這可太好了,你不知道阿尋為了你如?何?傷心。”
寧十安心虛的避開這個話?題,問他:“關于?遷址一事兒?斐仙君如?何?想??”
沐斐回首看看激烈爭吵的眾人,嘆息道:“我想?,這事兒只有阿尋可以解決。”
寧十安笑意散去:“你也這樣想??”
“晏昭復蘇已是定數,御魂宗遷址屬實?無奈之舉,只能集眾人之力?給與補償,問題在于?數萬魂體,靈脈一旦抽取用于?守靈陣,魂體便會徹底消散。”
“但?他們畢竟是有意識的個體,這點兒寧姑娘應該清楚。”
她?當然?清楚,她?能走到今天這一步,全靠魂體的幫助。
“他們經?歷苦難留下,心懷巨大的遺憾和執念,沒人忍心將他們殺死,但?大局為重?,只能如?此,在場眾人能做到這件事的只有阿尋,他沒有感情,不受干擾,他可以輕易穿過?魂體,將靈脈與守靈陣連接。”
寧十安道:“這同殺人有什么分別?他沒有感情就可以讓他承擔這個罪過?么?”
沐斐嘆息道:“其實?若沒有寧姑娘,阿尋應當會毫不猶豫的做這件事,他沒有感情,亦不會痛苦,是寧姑娘改變了這一切。”
寧十安盯著沐斐,忽而道:“其實?你,根本不在乎阿尋吧。”
沐斐無奈:“寧姑娘怎能這樣說,阿尋原本就不需要這些累贅的東西?,他是最接近神的修者,可惜寧姑娘讓他成了一個凡人。”
寧十安拉著沐尋轉身便走,這家伙也不是個好人。
她?這時回想?起在沐府的一切,沐斐從未真正關心過?阿尋,他只是將他當成工具,利用他罷了。
這里爭吵不休,又希冀阿尋背負一切的人,都不關心阿尋。
沒人在乎阿尋。
寧十安拉著沐尋走的飛快,她?腦袋一陣鈍痛,有些什么硬擠了進來,她?忽而想?起阿尋最后?是怎么死的了。
第64章
寧十安一直知道沐尋最終會死于反派之手,卻不知具體狀況,終于?在御魂宗遷址事件焦灼之時,想起了大概。
原本的故事線里沒有她,沐尋只是沐尋,沒有感情的沐尋。
御魂宗遷址事件中,那時的眾人同現在一般爭吵不休,有人?支持有人?抗拒,可即便支持的人也不敢直面數萬魂體的消亡,承受這滔天的罪孽,他們躲于?人?后,指望有人站出來做這件事。
沐尋于危機之時來到了御魂宗。
在李又瀾的精心操縱下,沐尋終于?長成了他想要的模樣,大公?無私,不受任何情感負累,是他對?付晏昭最?趁手的工具。
他迫不及待的將沐尋推出?去,要他解決數萬魂體,眾人?亦察覺到?沐尋是最?合適的人?。
【他不會痛苦,沒有牽掛,可以直面數萬魂體的執念和遺憾。】
青年也的確如他們所愿,提劍破開阻撓的人?群,沖進了靈脈禁地。
可出?乎李又瀾意料的是,第二日青年于?禁地喚他,他來,卻見他并未動手,青年同他道,不少魂體已轉修鬼道,與?活人?無異,且天賦極高,可一同抵御晏昭,如此犧牲不妥。
他驚訝青年的抗拒,這是他無數次卜卦求來的結果,是最?好的解法,他當著青年的面再?次卜卦,卦象的確顯示無解,唯有守靈陣可抵擋晏昭。
他指著結果命令青年抽取靈脈,可青年不肯去,只道,我?認為聯合魂體一道抵御晏昭更好。
沐尋是李又瀾一手培養,體內有他親手植入的佛骨,他摒除一切人?為情感,只會做出?他認為最?有利的選擇。
李又瀾問他,你認為你的決定比我?的卜卦更準?青年不帶絲毫情緒的點頭,不錯,我?認為數萬魂體不該就此消亡。
李又瀾準備這么多年,做出?那么多荒唐混賬的事兒,都是為了抵御晏昭,他不能功虧一簣,他認為沐尋一定是哪里出?了錯,命他執行命令,青年目光茫然一瞬卻很快恢復清明,他平靜的拒絕,只道,我?認為我?的選擇更好。
李又瀾沒想到?沐尋關?鍵時刻站在了自己的對?立面,這叫他失望又憤怒,他怒斥道,沒有守靈陣,晏昭無人?能擋,屆時沖進城中肆意屠殺,數萬魂體仍舊會灰飛煙滅。
沐尋卻道,興許會損失慘重,但也可能會活更多人?。
李又瀾的方法穩妥,但犧牲大,沐尋的風險高,可能會毀于?一旦,但也可能活更多人?。
李又瀾游說沐尋,我?們不能冒險,若賭輸,一切將無可挽回,可青年始終堅持己見。
李又瀾失望至極,他一手培育的武器終究不堪大用,他原本便留了后手,青年體內的佛骨是他操縱他的利器,他原本想操縱沐尋殺掉魂體,可青年畢竟修為高,難以長時間壓制,于?是他將青年困在靈脈入口,自己走進了靈脈深處。
他見數萬魂體浮在靈脈上空,用魂力構建出?生前場景,像從前一樣活著,他們大多數渾渾噩噩,卻也有很多已經凝實魂體,與?活人?無異。
他闖入禁地,那些魂體紛紛向他看來。
他是不忍心的,他有感情,他會痛苦絕望,會自責崩潰,不然也不會需要沐尋,可如今青年不聽他的,他只能自己來。
他沒有錯,也不是故意殺人?,他是為了修真界的未來,他是為了保護更多的人?。
他閉上眼,握住發抖的手,穿過密密麻麻的魂體,將靈劍刺入了靈脈。
·
所有人?都察覺到?了震動,靈脈禁地爆發出?凄厲的慘叫,御魂宗蘇玨帶著眾多弟子沖破修真聯盟的防守,沖進靈脈禁地,可為時晚矣,禁地坍塌,無數魂體潰散,宛若地獄。
青年這時掙脫束縛,從漫天破碎的魂體中走出?。
所有人?都看向他。
御魂宗眾人?充滿憤恨,支持抽取靈脈的修真聯盟眾人?亦目光驚駭,看向他的眼神如同看向不可名狀的怪物。
要青年去殺人?的是他們,他真做了,他們又接受不了,委實荒謬可笑。
青年被?眾人?圍在中間,氣氛凝重蕭殺。
蘇玨眉眼含霜,氣到?發抖,質問他是否殺了眾多生魂。
青年神情平淡,他知道做這件事的人?不會被?眾人?接受,而他獨來獨往,無法統領眾人?,亦不知守靈陣布法,抵御晏昭需要李又瀾,他不能失去威信。
于?是他道,是我?。
蘇玨長劍刺來,他沒躲,長劍透胸而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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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又瀾攔住暴怒的反對?者,將受傷的沐尋帶回住處,青年衣衫染血,只簡單止血,吞吃丹藥,便同他商議后續事宜。
他情緒穩定,不需要安撫與?解釋,他知道生魂消散,只有布守靈陣一條路,他不會責怪,他只會繼續尋找更好的解決方法。
李又瀾些許安慰,數萬生魂在他身邊潰散,大量執念與?怨氣沖擊他的靈府,令他心神潰散,沐尋便耗費靈力為他疏導,將執念與?怨氣引至自己體內。
如今他不重要,重要的是這個懂守靈陣且能指揮修真聯盟的人?。
后來的事兒便如李又瀾預測那般,晏昭于?數日后浩浩蕩蕩向御魂宗殺來,城中百姓已撤回安全地帶,眾人?于?守靈陣中與?晏昭戰斗,真抵擋住了他的攻勢。
可惜好景不長,在魔域大軍源源不斷的支援下,守靈陣還?是被?攻破了陣眼,一時死傷慘重,眾人?紛紛后撤。
眾人?撤退至銀緞城,得片刻喘息,議事大殿復盤之時,當時的反對?者紛紛站出?來指責沐尋毀了靈脈,殺死數萬生魂,倘若不是如此,加上生魂的力量,興許和晏昭還?有一戰之力。
一時間審判之聲愈烈。
青年立于?大殿高大的門前,光線洶涌,他的身影模糊不清。
有人?大喊:“你應當承擔殺人?罪責,你是修真界的罪人?。”
眾人?激烈應和,先前的支持者沉默不語,無一人?替他說話?。
青年將這些話?一字不漏地聽進耳中,并不解釋,只丟下一句:“他來了,起守靈陣,我?去攔住他。”
眾人?神色陡然變幻,咬牙道:“你是該贖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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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年臨行前去了難民營,亂糟糟一片哀嚎哭聲,尚未靠近便聞到?空氣中的血腥味。
臟兮兮的小姑娘額頭流血,跌坐在泥潭里發愣,混亂的人?群沒能注意到?她,她倉惶一會兒安靜下來,開始捏手中的泥水玩。
青年走上前,在她面前蹲下,他不知想起誰,滿目哀傷。
他下意識的想取出?什么哄她,卻摸來摸去摸了個空,他總覺得自己應該有一只布老虎。
小姑娘抬眼望他,瞧見他胸口印出?的血漬,問他,哥哥,你也受傷了么?
他伸手擦掉她額上的血,喂她吃了一顆止血丹。
你會好的,他揉揉她的腦袋。
那你呢?小姑娘問。
他?他不知道什么是好,什么是不好,他活著死了沒什么所謂吧?
看著小姑娘擔憂的目光,從來無法體會別人?心情的他這時忽而想撒一個謊。
于?是他道,我?也會好的。
·
他沒有好,他死在了銀緞城外,晏昭手下。
他成功給眾人?爭取時間,布好守靈陣,等來了支援。
晏昭的魔域大軍在光佑城亦損失不輕,見短時間無法攻破銀緞城,退至光佑城休憩。
眾人?迎來短暫的勝利,歡呼雀躍。
無人?在意他曝尸荒野。
【這一切都是他造成的,他應當贖罪。】
【沒事兒,埋不埋的,他也不在意。】
【他沒有痛苦,沒有牽掛,也沒有怨恨,他不會怪我?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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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十安按住頭痛的腦袋,青年俯身望她:“怎么了?不舒服么?”
寧十安回過神,視線掠過他的胸口,干干凈凈,沒有血漬,她驀然摟住他,還?好一切尚未發生。
青年在她抱上來的一瞬瞪大瞳孔,他不明白她為何突然如此,喜悅從胸腔漫上來,他反手抱住她。
寧十安抱了會兒,情緒緩和下來,她拽著他的衣領叫他低下來些,輕輕在他臉頰上啄了一口。
她盯著青年漆黑溫柔的眼睛,揉了揉他毛茸茸的腦袋。
“你會好的,阿尋。”
第65章
寧十安知道李又瀾被阿尋拒絕后會來找她,但沒想?到那么快。
夜半酣睡之時驀然驚醒,再?瞧身邊沐尋,閉著雙眼?呼吸均勻,沒有絲毫清醒的跡象,她便知道,李又?瀾來了,他能?通過佛骨壓制沐尋。
寧十安將被角掖好,起身開門來到外院,便見一人背對著她立在院中。
寧十安道:“找我?”
那人轉過身,正是戴著面具的李又?瀾。
李又?瀾布滿血絲的眼?從面具空洞處望出來,聲音干啞:“寧姑娘,我?卜一卦你瞧瞧。”
寧十安知道他要卜什么,拒絕:“不必,我?不會同意你的做法,也不會叫阿尋抽取靈脈。”
李又?瀾神色扭曲,陰沉的盯著她:“你知道你在做什么么?”
“我?自然知道。”
“你不知道,你在害死所有人。”
寧十安冷笑:“是你害死所有人還是我?害死所有人?”
李又?瀾聽不進她的話,呵斥道:“你不懂晏昭,除了守靈陣,沒什么可以阻止他。”
“若守靈陣行不通呢?”
“我?研究這么多年,就是為了阻擋晏昭,守靈陣不可能?行不通,這是唯一的方?法。”李又?瀾陷入魔怔,忽而惡狠狠的瞪向寧十安,“是你壞事,是你毀了阿尋,毀了修真界。”他話音剛落,人便出現在她身邊,驀然伸手掐住她的脖子,用?力之大,幾乎將她提起來。
“你現在讓阿尋抽取靈脈。”
寧十安臉頰漲紅,她掙扎道:“不可能?。”
李又?瀾手指用?力,寧十安呼吸立刻急促起來,房內忽而傳來細微動靜,李又?瀾眼?眸一瞇,帶著寧十安便向遠處遁去。
寧十安心頭一跳,這個方?向,是靈脈禁地。
果然如她所猜測,李又?瀾帶著她直接沖進了御魂宗的包圍圈,他不再?遮掩修為,瞬間將眾人逼退,在眾人兵荒馬亂之時,抓著寧十安闖進了靈脈禁地中。
他飛快在入口處布下小型守靈陣,用?來拖延時間,隨后掐著寧十安的脖子脅迫她進入內里。
靈脈若銀河,貫穿了整個禁地,無數魂體懸浮其?上,在魂力編制的夢境中酣睡。
李又?瀾將寧十安甩向一旁,寧十安跌坐在地,捂著喉嚨劇烈咳嗽。
李又?瀾拔出靈劍,走進寧十安,長劍點?著她的脖頸:“既然你不肯幫忙,那便死吧,你死了他就聽我?的。”
寧十安是想?死遁,但不想?真死,這家伙瘋魔了,誰的話都聽不進去,于是她道:“李又?瀾,你為何要一錯再?錯?”
戴著面具的男人手指一頓,劍尖劃破了她的皮膚,血珠爭先?恐后地涌出來。
寧十安不管,接著道:“你當年送不出信,不是你的錯,但你現在入魔至深,一意孤行,卻是你的錯。”
男人冷聲道:“我?沒錯,守靈陣是唯一的解法,你莫要再?廢口舌。”
“若你的守靈陣無法抵抗晏昭呢?”
“那便是修真界的劫數。”
這家伙油鹽不進,寧十安無可奈何,大聲道:“你師尊當年護你救你,最后身隕,你對得起他么?”
長劍往前深入半分,刺痛讓寧十安擰起眉。
李又?瀾不再?說話,抬起靈劍便朝寧十安刺來。
·
【任務失敗】
【讀檔中……】
【讀檔完成】
【已回溯】
寧十安呼吸困難,這才發現自己被李又?瀾掐著脖子推進了靈脈禁地,再?聯系方?才腦海中的系統音,她意識到重來了。
為何會重來?對了,方?才李又?瀾抬劍刺了她,她死了,所以任務失敗,任務失敗自然重新回溯。
李又?瀾將她甩在一旁,喉嚨陡然放松的壓力讓她劇烈咳嗽起來。
脖頸驀然一寒,劍尖已經戳進了她脆弱的皮膚中,李又?瀾憤恨道:“既然你不肯幫忙,那便死吧,你死了他就聽我?的。”
生死存亡,寧十安飛快想?辦法,方?才那套說辭沒用?,得說些別的拖延時間,于是她道:“李又?瀾,我?可以幫你,我?讓沐尋來。”
李又?瀾松開手中劍,嗤道:“有感情的人果然輕易就會被脅迫。”
這混蛋!還不是你脅迫的!但寧十安知道不能?與?他硬碰硬,便道:“那你先?放我?走。”
李又?瀾走到她身邊,冷笑:“你去見了阿尋,若你反悔怎么辦?”
寧十安張口就來:“我?答應你了,不會反悔。”
李又?瀾從儲物袋中取出一顆漆黑的藥丸:“我?信不過你,還是抹去你的神識,讓我?來操控比較好。”
寧十安眼?睛瞬間瞪的溜圓,這老混蛋心眼?真多,這玩意兒?吃了她哪里還有命活?她掙扎后退,被他捏住臉頰,漆黑的藥丸被塞進口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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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務失敗】
【讀檔中……】
【讀檔完成】
【已回溯】
寧十安被突兀甩開,揉著喉嚨咳了片刻,果然那黑色藥丸不是好東西,吃了就死,這家伙根本還是要殺她,不答應死,答應也會死,這可要怎么辦?
“既然你不肯幫忙,那便死吧,你死了他就聽我?的。”
長劍再?次襲來,寧十安聞到了淡淡的血腥味,她故意道:“李又?瀾,你信送到了么?”
李又?瀾只道:“說這些沒用?的話就能?拖延時間了么?”
寧十安頗覺奇怪,李又?瀾是因為送信入魔,她舊事重提,他情緒應當更激烈才對,這般冷靜委實怪異。
寧十安盯著他的臉,又?狐疑的打?量他,他寬大的袖口掩著手腕,她忽然想?起什么,避開劍鋒猛然朝他沖去,伸手扯開了他的衣袖,她掃過他干凈的手指與?手腕,猛然意識到什么。
而她這莽撞的行為也為自己帶來了滅頂之災,長劍毫不留情的朝她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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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務失敗】
【讀檔中……】
【讀檔完成】
【已回溯】
寧十安再?次回溯了,在劇烈咳嗽后喉嚨的刺痛感減弱了許多,她方?才是故意的,反正她也不會真正死去,甚至痛感都輕微,她就想?確認一件事。
在長劍再?次頂到她咽喉時,她看向李又?瀾,冷聲道:“你不是李又?瀾。”
戴著面具的男人手一頓,沉默不語的盯著她。
寧十安大聲道:“沒錯吧,玄無尊者。”
男人冷哼一聲,沒有否認。
寧十安確認了,這人果然是玄無,她先?前從祝長生那里得知,玄無尊者的弟子身上有梅花印記,初酒、容長青、祝長生都有,都在手指手腕上,那李又?瀾應當也有,她方?才就是去確認這件事,她扯開他的衣袖,發現上面空空如也。
對當年滅城事件清楚的只有星云宗眾人,她又?想?起初酒對男人的態度,恭敬依賴唯命是從,初酒是恨著李又?瀾的,所以這人只能?是他的師尊玄無。
玄無并非因送信入魔,而是怪自己不能?洞悉人性,他不怪李又?瀾,只恨自己未能?提前預料這令人痛惜的結局。
他為救眾人入魔,一心想?要能?抵御晏昭的完美利器,所以才四處尋找適合的人,最終選中了沐尋。
寧十安既知他是玄無,便道:“你既選了阿尋,他又?是你最完美的作品,那你應當相信他的判斷。”
玄無沉默不語。
寧十安見有希望,繼續道:“我?不會左右阿尋的判斷,你也不要強加你的想?法給他,讓他來做抉擇如何?”
玄無掙扎道:“我?的卜卦結果……”
寧十安打?斷:“你的卜卦結果是天意,沐尋是你一手培養,他才是你的意志,你連自己都不信,要信天意?”
這話成功打?動了玄無,他手中靈劍陡然墜落,語氣疲憊:“好,便信你一次。”
寧十安摸摸脖子,終于死里逃生,她松了一口氣正欲出靈脈,一人卻擊破守靈陣沖了進來。
寧十安看的清楚,正是沐尋,沐尋一個閃身到了她面前,將她護在身后。
寧十安拍拍他的肩膀示意他別緊張。
“阿尋,對面這位是星云宗宗主玄無尊者。”
沐尋冷眸掃去,并不在乎。
玄無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沐尋身上,看向他的目光總是詭異的殷切,他聲音發抖的問:“阿尋,御魂宗遷址一事,你如何看?”
沐尋進入靈脈,自然也看到懸浮于上的魂體,他道:“我?認為應當與?生魂一道抵御晏昭。”
玄無得到答案,神色凄惶,他欲言又?止,幾番猶豫,最終頹然道:“好,我?信你。”
一場危機解除,寧十安死去活來,終于松了一口氣。
三?人走出靈脈,在御魂宗眾人的怒目而視中離開禁地。
寧十安同沐尋往別院去,青年歉疚道:“抱歉,我?來晚了。”
寧十安安慰:“不晚不晚,你來的正好。”
沐尋抿唇,用?濕漉漉的眼?睛望她。
寧十安頂不住,哄他:“我?不是好好的么?一點?兒?傷都沒有。”
青年伸手按在她脖頸上,指腹沾染了一絲兒?紅色,垂下眼?睫:“都是因為我?。”
寧十安雖死了幾次,但并無痛感,是以沒受苦,她拍拍他的胸口,原本想?說別難過,卻見青年本能?的皺了一下眉。
寧十安手指一頓,察覺出不對,她伸手扯開他的衣衫,發覺他胸口平整,并未受傷,疑惑的問道:“你躲什么?”
沐尋道:“你知道的,先?前這里受過傷,所以……”
那都多久以前了?更何況他很能?忍痛,除非這里近期受過傷。
寧十安瞳孔一縮,忽而想?到了某種可能?,她佯裝鎮定?的道:“阿尋你一定?聽到了吧?我?同李又?瀾提起送信的事兒?,他無動于衷。”
青年輕輕“嗯”了一聲。
寧十安豁然停下腳步,轉向他:“可是阿尋,那是第?一次循環的事兒?,你怎么聽得到呢?”
青年一滯。
寧十安這才想?起他曾問過她,他是不是她的攻略任務,結合如今的事兒?,她才確認,他已經可以看到一切,他正與?她經歷完整的循環。
方?才她所經歷的一切,他同樣記得,他打?破玄無的壓制,四次來到靈脈禁地前,只是前三?次未能?來得及救她,但他知道救她的方?式,他知道如何開啟新的循環。
所以……她絲毫沒有痛感的死去……其?實是……
微風吹過漆黑小徑,花木搖曳,發出細微的沙沙聲。
寧十安輕聲問:“阿尋,在玄無殺我?之前,你死了三?次對么?”
青年不語。
寧十安手指覆上他的胸口,低聲道:“這里是么?用?什么?拍賣行那把雕花匕首?”
青年握住她的手,艱難道:“十安……”
“若我?一直想?不出法子,你要一直自殺么?”
青年垂眸看她,不假思?索便給出答案。
“嗯。”
第66章
修真聯盟與御魂宗上下都在修建防御工事,守靈陣不能起,但大?威能防御陣法依然?可以起到一定作用。
沐尋前去幫忙,寧十安獨自去了靈脈禁地,她對魂體很感興趣。
靠近禁地入口時,見阿拾正在靈脈前同強大的魂體溝通著什么,寧十安不欲打?擾,離開?時被阿拾叫住。
“寧姐姐來?。”
寧十安走進靈力充沛的禁地,好奇的望向漂浮在阿尋身后的魂體,“你?這?是?”
阿拾道:“我們可以借助魂體的力量提升修為,但同時也?會?承擔魂體的執念,所以并不能借助太多,增強有?限,我在想辦法承受更多,這?樣才可以抵御晏昭的進攻。”
寧十安想起來?了,她在阿拾編纂的御魂心法上看過,這?是御魂宗的修行方?式。
“但魂體的執念通常劇烈而強大?,承受的多了便會?精神錯亂。”寧十安擔憂道,“阿拾莫逞強。”
“我知道了,姐姐幫我護法行么?莫叫旁人闖進來?。”
寧十安答應下來?,便見阿拾走向一位捂臉哭泣的魂體,是個姑娘,不知道經歷了什么傷心事兒,魂體異常強大?,情緒卻及其不穩定。
阿拾問:“你?叫什么名字?”
姑娘哭的幾乎厥過去,斷斷續續道:“思語。”
阿拾掐訣,掌心微光閃爍,她用手指輕輕觸碰思語,女?孩兒的痛苦似是被緩解,哭泣聲漸弱,阿拾的修為開?始明顯攀升,但情緒逐漸不穩,很快,她眼眶中蓄滿淚水,吧嗒吧嗒的掉下來?。
不過幾息,哭泣的魂魄安靜下來?,嚎啕大?哭的人變成了阿拾,思語漂浮在阿拾身旁,口里道:“別哭啦,有?什么好?傷心的。”
寧十安哭笑不得,阿拾很快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寧十安見情況不對,忙上前安慰,剛走到阿拾身前,姑娘猛然?撲進她懷里,緊緊的摟住她的脖頸,眼淚大?顆大?顆滾落。
寧十安哄道:“沒事啦。”
阿拾邊哭邊說胡話:“你?怎么能離開?我,你?明明答應我要?一直陪著我。”
這?應當是思語的執念影響了阿拾,寧十安從話語中猜測可能是情感糾葛,她想了想,同阿拾道:“莫傷心了,我不是回來?了么,以后都會?陪著你?的。”
這?話打?動了阿拾,她哭泣聲減弱,寧十安又哄了哄,阿拾終于平靜下來?,她擦擦眼淚,松開?寧十安。
“抱歉啊寧姐姐,方?才受到執念影響,現在好?了。”
寧十安想這?事兒的確兇險,每個人死去的原因不同,執念也?不同,數個執念糾纏在一起,人定然?會?瘋的。
她擔憂道:“阿拾,要?不就這?樣吧。”
阿拾笑:“不礙事,只是看上去兇險,及時紓解便好?。”
“那你?千萬小心,若有?我能幫上忙的地方?,記得來?找我。”
阿拾笑著點頭,剛哭過的眼睛微微紅腫。
·
距離晏昭抵達還?有?五日,光佑城的百姓在修士的護送下遷出一半,防御法陣亦圍繞外城墻布下。
入夜城中燈火通明,每個人都焦急忙碌。
寧十安裹著毯子坐在院中藤椅上等沐尋,等著等著昏昏欲睡,忽而被人抱進懷里,嗅著來?人衣襟上熟悉的味道,她模模糊糊往他懷里鉆,含糊的叫“阿尋”。
沐尋抱著她在藤椅上坐下,低聲問:“怎么睡在這?里?”
寧十安蹭蹭他的脖頸,軟乎乎道:“等你?。”
沐尋唇角忍不住揚起,他捏著她的臉頰叫她抬起頭,夜風下,她漂亮的小臉軟糯白凈,嘟起的紅唇叫他心跳漏了一拍。
他撥開?姑娘凌亂的發絲,俯身去親她,就在要?碰到的一瞬,忽有?人在別院入口道:“寧姑娘。”
寧十安立刻清醒,她瞬間坐直,險些撞到青年的下巴,她探出腦袋一瞧,發現竟是蘇玨,御魂宗宗主。
她當即跳起來?,慌忙上前問:“前輩,找我何事?”
蘇玨立在樹影中,神色恍惚,寧十安又喚了她,她才回過神,疲憊道:“寧姑娘,幫我勸勸阿拾。”
“阿拾怎么了?”
“阿拾將自己關在靈脈,接連數日強行御魂,這?樣下去不到晏昭來?,她便會?徹底瘋了。”蘇玨嘆息,“我勸她也?不聽?,還?將入口封鎖,我只能來?找你?碰碰運氣。”
阿拾一直待寧十安不錯,寧十安滿口答應,立刻跟著蘇玨走,沐尋懷里姑娘沒了,失望溢于言表,幽怨的跟上。
三人到達靈脈,只見亂石墜落,將入口堵的嚴嚴實實。
蘇玨起風訣,試圖移開?亂石,可看似混亂的石塊居然?嵌入陣法,阿拾這?幾日修為攀升,布下的陣法竟連蘇玨也?無法撼動。
蘇玨氣道:“阿拾,你?莫胡鬧,出來?。”
內里傳來?阿拾氣、喘的聲音:“師尊,我可以。”
“別說胡話,給我出來?。”
“只要?我成功,晏昭亦不是我的對手,危機便可解。”
“阿拾聽?話,你?應當知道自己不能承受過多執念,有?些事兒強求不來?,你?該懂的。”
阿拾不肯聽?,倔強道:“我偏要?試。”
蘇玨無奈的轉向寧十安,寧十安開?口勸:“阿拾,我知道你?為了大?家,一片好?心,但也?要?量力而為,你?就算不為自己考慮,也?該為大?家考慮,若這?個節骨眼你?出了狀況,我們要?如何抵抗晏昭?”
“寧姐姐?”阿拾略顯驚訝,但很快平靜下來?,“我有?分寸,我不會?給大?家添麻煩。”
蘇玨煩悶不已,御魂宗尚有?事情需要?她處理,她只得道:“寧姑娘,阿拾便拜托你?了。”
寧十安保證:“前輩放心,我一定照顧好?阿拾。”
蘇玨離去后,寧十安問沐尋:“你?能打?開?入口么?”
沐尋亦捏個風訣,狂風在他掌心迅速成型,所過之處,草木石塊皆被掀開?,很快清理出一條通道。
兩?人順著通道進入靈脈,入口處皆是劍痕,一個女?孩兒漂浮在靈脈上,情緒穩定的看著兩?人。
寧十安認得她,叫思語,便問:“瞧見阿拾了么?”
思語抬手指向深處:“在里面發瘋。”
沐尋視線在思語身上轉一圈又看向寧十安,寧十安便將之前阿拾與思語的事兒同他粗略說過,交談間兩?人已到深處。
阿拾指尖觸碰靈體,正在源源不斷地吸收魂力,但雙眼布滿血絲,神色混亂,顯然?已到極限,寧十安立刻上前將她扯開?。
阿拾戾氣陡然?上漲,抬手舉劍,在看清寧十安的一瞬頓住,她掙扎片刻恢復一絲兒清明,叫著寧姐姐。
“何故不聽?勸?”寧十安頭痛,“你?該知道這?事兒風險有?多高。”
“我知道,但我非做不可。”
非做不可的后果就是走火入魔,寧十安沒想到這?姑娘如此倔強,正要?耐著性子再勸,沐尋忽而道:“不自量力。”
阿拾瞪向他,戾氣彌漫:“與你?何干?”
沐尋冷聲:“別做這?些多余的事兒麻煩十安。”
“到底是誰麻煩寧姐姐?”阿拾嗤笑,“沐尋,你?好?到哪兒去?”
沐尋眸色陡然?一沉。
阿拾偏過頭,嘲弄:“寧姐姐都躲到我御魂宗來?,你?還?追著不放,到底是誰麻煩?更何況,比起我來?你?更難相處吧?”
沐尋抿唇,將視線轉向寧十安:“你?認為呢?”
寧十安轉移話題:“我認為阿拾應當停止危險行為,現在就同我們出去。”
“不是問這?個。”沐尋原本就想知道她如何想,她一直藏著掖著,叫他患得患失,他直截了當,“我麻煩么?你?想同我在一起么?”
寧十安因任務未完成無法回答,支支吾吾:“先不說這?個,阿拾,你?別胡鬧了……”
沐尋眉眼一壓:“寧十安!”
“嗯?”寧十安心虛的不看他,“阿尋,要?不你?先回去?”
沐尋氣的拂袖便走,寧十安絲毫不體諒別人心情,還?在后面同他笑瞇瞇的招手:“阿尋,早些休息。”
沐尋一腔怒火無處發泄,憤懣離開?,身后又傳來?姑娘勸誡阿拾的細語。
·
沐尋在院中等了一夜,寧十安始終未歸,待沐尋去光佑城輔助修建防御陣法回來?,她仍無蹤跡,他便又去靈脈禁地尋她。
思語漂浮在入口處,見他來?,抬手指指深處。
沐尋靠近時便聽?見寧十安勸告的聲音,他沒直接進去,倚在巖壁上冷眼瞧了會?兒。
阿拾分明已是強弩之末,卻還?強撐著吸取魂力,在他看來?愚蠢至極,她到底為什么?為了抵御晏昭?可她御魂成功的可能性及其微茫,這?樣賭命有?什么意義?愚蠢、頑固、害人害己。
十安那么聰明,看不出來?么?為何還?要?在這?種人身上浪費時間?就因為她不是為了自己?即便是為別人,也?應該采用正確的做法,而不是孤注一擲。
就在阿拾吸取魂力的當口,她忽而痛苦的抽搐起來?,再抬眼,清明已經消失,狠厲與殺意取而代之,她踉蹌的離開?身邊虛弱的魂體,悶頭去尋下一個,寧十安一把?拽住她的手腕。
阿拾全身的毛發陡然?間豎起,手中長劍毫不猶豫朝兩?人交握處斬來?。
沐尋神色一凜,閃身出現在兩?人中間,起盾訣隔開?靈劍,再將寧十安一把?拽到身后,一掌朝阿拾拍去。
阿拾迅速后退,沐尋還?要?動手,寧十安忙攔住,勸道:“阿尋別。”
他怒火中燒:“她方?才要?殺了你?。”
寧十安拽住他的袖子,阻止他動手,“你?誤會?了,阿拾沒有?要?殺我,她是要?斬斷自己的手。”
沐尋氣到無法言語,他緩了片刻才道:“她分明是要?殺你?,你?信她都不信我?”
姑娘賠著笑臉哄:“阿尋莫氣,我信你?的,但阿拾真的不會?傷害我,你?誤會?了。”
“我親眼所見如何誤會??”
阿拾這?時恢復了理智,她懶洋洋掃過他:“你?親眼所見?你?見到我要?殺寧姐姐了?我根本不可能傷害她,別在因為你?那奇怪的占有?欲疑神疑鬼了。”
奇怪的占有?欲?他喜歡十安,想保護她,想同她在一起,怎么是奇怪的占有?欲?他轉向寧十安。
姑娘立刻瞪了一眼阿拾,斥道:“莫胡說,別再氣阿尋了。”
阿拾抿抿紅唇,不服氣的閉嘴,眼神仍惡狠狠地瞪向他。
姑娘又來?哄他:“阿尋你?很好?,我知道你?擔心我,不會?有?事兒的你?放心,你?先回去,我勸好?阿拾就去找你?。”
又要?趕他走,嘴上說著他很好?,但從來?選別人,從不正面回答他的問題,只會?轉移話題敷衍了事,他愈來?愈煩悶,沉甸甸的情緒死死將他往下拽,他無法思考,滿腦子都是寧十安。
第67章
黑暗的思緒洶涌著將沐尋淹沒,姑娘同他說?的話他漸漸聽不清,手無意識伸出,死死握住她的腕。
姑娘面色蒼白,張開口說?著?什么,他看不明白?,只想?將她帶走,他俯身去抱她,一道劍斬在他手腕處落下,他本能松開手后退。
周遭的聲音陡然灌進耳中,意識終于回攏,他這才恍然察覺自己做了什么,姑娘手腕上浮現扭曲紅痕,那是他方才用力的結果。
阿拾怒氣沖沖用劍指向他:“沐尋,你在做什么?”
他慌亂不堪,忙同姑娘道:“對不……”
姑娘卻貼近他身側,擔憂的看向他的眼睛:“阿尋,你還?好么?”
他有些?發愣,磕磕絆絆道:“你、你的手……”
“哦,沒關系,倒是你……”姑娘仔細打量他,神色憂慮,“你方才?怎么了?現在還?好么?”
“我?沒事。”他忽而不敢看她,丟下一句“我?先回去”狼狽離開。
他一直走出靈脈才?停下,天色已晚,四處燃起燈火,弟子們?步履匆匆。
他穿過燈火樹影,明暗交割,他看見自己被光線切割成紛亂的模樣,他想?起阿拾嘲弄的說?,沐尋,你好到哪里去?
他的確沒有更好,他孤僻、冷漠、神經質,他方才?甚至失控,他意識到自己出了問題,他滿腦子都是寧十安,想?到發瘋,他一面克制自己不要?逼迫她,一面又想?將她困在身邊。
他又開始走在懸崖鋼絲之上,兩邊拉扯,搖搖欲墜。
從前便是如此,在殺人?毀滅與理智之間搖擺,費勁心力控制自己,如今墜入新?的困境,想?擁有寧十安,無論她愿不愿意。
他還?病著?,且病的更重了。
他踉蹌前行,與前方一人?擦肩而過,那人?驚詫望他,旋即伸手相扶。
戴著?面具,是玄無,他避開伸過來的手,不欲與他多言。
玄無看向他身后,疑惑:“怎不見寧姑娘?”
這話令他愈加煩悶,冷道:“與你無關。”
玄無笑:“寧姑娘不理你,同我?發什么脾氣?”
沐尋不應他,往別?院去,玄無跟上來,故意道:“她同別?人?在一起?林不然?”
沐尋停下腳步,抬手喚劍,玄無摁住,“不用發這么大脾氣吧?我?利用你,寧十安也利用你,她比我?又好多少?”
靈劍鏗然出鞘,一劍削向玄無脖頸,他驚駭后退,口里仍道:“阿尋,倘若寧姑娘真?心喜歡你,又怎會忽冷忽熱,叫你如此不安?”
“她接近你一定有她的目的,你莫叫她騙了。”
他知道她有目的,一切都是因為她那個任務,她接近他,原本就不是愛慕喜歡。
玄無還?要?再說?,沐尋靈劍上挑,劍尖劃過面具系帶,玄無遮擋的面容陡然顯露。
玄無起先有些?驚慌,隨后放棄掙扎,似笑非笑地望向他。
沐尋收起靈劍,望見那張臉,平靜道:“她同你不一樣,阿斐。”
面具下的臉正同沐斐一模一樣,連那慣常溫和的笑都不差分毫,“你知道是我??”
“是你自己說?的,沒有目的,沒人?愿意長時間與我?相處。”沐尋垂眼,看不出情緒,“現在看來,的確如此。”
唯二與他相處時日長的人?,一個是阿斐,一個是十安,十安的目的他已經知道,攻略他能夠獲得報酬,而阿斐是個例外,替他解決很多麻煩,卻從不抱怨,也不要?求回報,像是對他了如指掌,這樣想?來,除了玄無再無他人?。
“這便說?的通,為何初酒不反抗跟我?們?回沐府,又在你親手將他關進地牢后輕易逃脫,還?偷出佛骨惹出事端。”沐尋淡聲道,“是因為你不想?我?被十安影響,想?用佛骨清除我?的動搖。”
既已被拆穿,沐斐不再掩飾:“不錯,你是我?最在意的人?,我?怎會讓你脫離我?的掌控,但無論如何,我?替你解決了無數麻煩,也保護了你這么多年不是么?”
沐尋冷漠的看向他:“又如何?”
沐斐一怔,忽而笑出聲:“我?真?是蠢,是我?抹去你的感情,又同你說?這些?話,不過阿尋,你應當想?得明白?,在謊言中找真?心比我?還?要?蠢。”
沐尋只道:“她同你不一樣。”
“都是利用,到底哪里不一樣?”
沐尋轉身離去,聲音從夜風中傳來。
“她騙我?我?也愿意。”
·
他知道與寧十安重逢后自己沒有變好,反而更糟糕,從前他漠視所有人?,如今他只在乎寧十安。
他還?病著?,且病的更重。
他知道自己這樣的人?會給別?人?添麻煩,不喜歡他,遠離他都是應該的。
但他喜歡寧十安,他喜歡,她便不能離開,哪怕不情愿,也要?同他在一起。
他坐在院中等她,直至深夜,她的身影終于出現。
寧十安走上前,因著?他方才?的失控表現,打量他的神色,溫聲問:“阿尋,你在等我??”
他扣著?她的腰將她按進懷里,捏著?她的下巴親她,她往后躲,他便更進一步,將她纖細的身軀緊緊揉進懷里,她很快氣喘吁吁,雙手抵著?他的胸膛叫他停下。
他盯著?她的眼睛,咬著?她的耳垂問:“怎么?”
姑娘微微發抖,低聲道:“阿尋,你不對勁。”
他一直都不對勁,他不回應,扯開她的束腰,剝開衣襟,從脖頸往下吻。
寧十安本能的顫動,近日沐尋很不對勁,先前的他根本不會因為阿拾的事兒生氣,他戾氣更重了。
“阿尋,你還?好么?”
他在她雪白?的皮膚上落下紅痕,扣著?她的腰稍一用力,便叫她跨坐在自己膝上。
寧十安微有些?驚慌,她不想?在這種情況下同他……
“阿尋,別?……”
他俯首看她泛紅的眼,問道:“寧十安,你喜歡我?么?”
姑娘又浮現出那種左右為難的表情,他知道是因為那個任務,她接近他從來就不純粹,她可以今日說?愛他,明日就同林不然遠走高飛。
但她現在連撒謊說?愛他都不愿意了……
他便又問了一遍:“寧十安,你喜歡我?么?”
夜風微涼,姑娘纖細的身體微微發抖,她盯著?他的眼睛,像是下定某種決心,咬牙道:“沐尋,我?不喜歡你,也不想?同你在一起。”
他知道的,剛與她重逢時她就常這樣說?,他不敢聽,于是想?方設法打斷她,如今聽到,仍舊沖擊。
姑娘說?完便打量他的神情,不知道是怕他受傷還?是希望他受傷,他與她視線撞上,她便立刻又補了一句:“你不過是我?的任務工具,我?從未對你動過真?心。”
她許是意識到自己話說?重了,說?完后閉眼,本能的瑟縮,他低頭吻她的唇,她睜開眼,惱怒的推開他:“阿尋,我?說?的話你沒聽見么?”
他淡聲道:“聽見了。”
她黑色的眼睛睜圓:“我?說?我?根本沒喜歡過你,你聽不懂么?你別?纏著?我?了行么?”
他俯身又去親她,她猛然推開他,惱道:“阿尋!”
他伸手扣住她的腦袋,將掙扎的她用力按向自己,撬開她喋喋不休的口,將她的咒罵全堵進口中。
他故意親了很久,他看見她眼中的濕意和求饒,他佯裝不知,一直到她虛弱,才?肯放過。
姑娘伏在他懷中喘、息,纖細柔軟的脊背微微起伏,像只白?色的幼貓。
他撈起她的小?臉,她用濕漉漉的眼睛望他,絕望道:“阿尋,你到底怎樣才?肯信我?不喜歡你?”
她為了告訴他這件事真?是煞費苦心……
他怎能不知道,他這樣的人?,的確不配她喜歡,他只是不愿意承認罷了……
他撥開她紛亂的發,低聲道:“我?知道。”
姑娘一驚,瞳孔瞬間瞪圓。
“我?知道你不喜歡我?,我?知道你是為了利用我?。”他緩慢道,“我?也知道你一直想?走。”
姑娘驚訝中甚至多出了一份歡喜,她鼓勵的看著?他,“對對對,還?有呢?你傷心么?”
她的表情刺痛了他,傷心?他不是一直在傷心么?
她高興的甚至往他懷里鉆了鉆,貼近打量他:“傷心欲絕么?痛苦么?身體里有沒有涌動憤怒的力量?”
她怎能如此高興……他氣地說?不出話……
見他沒反應,姑娘逐漸失望,伸手戳著?他的胸膛,大聲道:“被人?利用都不生氣么?你那么愛我?,結果發現我?是騙子怎能不憤怒?你到底行不行?”
他沉默不語。
姑娘愈加火大:“沐尋,你聽見沒有?我?說?我?不……”
他攥住她的手,低聲打斷:“寧十安,這樣也不行么?”
姑娘一怔。
他看向她:“不生氣也不行么?不用你喜歡我?,我?喜歡你也不行么?”
姑娘表情錯愕,神色是他看不懂的復雜,她掙扎良久,還?是咬牙道:“但我?喜歡別?人?,我?想?同別?人?在一起。”
他的思緒被一團黑霧侵蝕,他被失去她的恐懼包圍,他得不到她的愛與承諾,甚至她還?想?要?離開……
他妥協低語:“只要?有我?……”
姑娘憤怒打斷:“沐尋。”
他閉口不言。
她揪起他的衣領,恨鐵不成鋼:“阿尋,你怎能如此!”
他生不起反抗的力氣,那些?憤怒與委屈也全都消散,他將她抱進懷里。
“我?不管。”
第68章
寧十安覺著沐尋被自己玩壞了,他?情緒愈加內斂,多重的言辭都能接受,允許她對他?做任何事兒,除了離開。就連死遁也?不可能,這家伙已經掌握了重啟循環的方式,她要是死遁,他?絕對自殺。
似乎已經無計可施了……
距離晏昭抵達還有五日,阿尋不突破缺陷,便會?死于晏昭之手,可她已經沒有辦法讓他突破了。
寧十安很煩悶,青年望過來的眼神沉寂又可憐。
她想她已經盡力了,倘若無論如何都不能讓他?痛徹心?扉,那干脆破罐子破摔好了,至少不讓他?難受,于是她用腦袋蹭蹭他?的下巴,待他?看過來時?道:“阿尋,我先前是騙你的,我喜歡你。”
青年的神色毫無波瀾,“哦。”
寧十安驚道:“阿尋,你聽?清了么?我說我喜歡你。”
“聽?清了。”青年平靜的望向她,“換新策略了?”
寧十安急了:“我不是……”
青年伸手捂住她的口:“沒事兒,都行。”
寧十安:……
·
寧十安搞砸了,阿尋對她完全丟失信任,一切都陷入僵局。
白日里阿尋去光佑城協助,她伸手拽住他?,試圖解釋自己的混亂行為?。
“阿尋,我真的喜歡你,一開始的確抱有目的,但相處時?日長了,我早就……”
青年俯身下來親她,扣著她的手將她按在薄薄的門板上,勾著她同他?纏綿,片刻后松開她,只道:“我知道了。”
語氣淡漠,神色平靜,分?明?就是不信,他?認為?她在進行任務,于是妥協配合。
寧十安心?煩意亂,喚他?:“阿尋,再信我一次。”
青年很快回:“好。”
嘴上說著好,情緒卻毫無波瀾,寧十安幾欲抓狂,沐尋便又回頭親了親她,垂眸道:“你想要如何便如何,只要在我身邊就好。”
·
寧十安坐在靈脈深處的巖石上,留意阿拾的狀況,說起?來,阿拾也?讓她頭疼,這姑娘比她想象中要倔強更多,強行御魂利弊分?明?,吃力不討好,可她就是不聽?勸。
阿拾到底在執念什么?思?量間阿拾忽而悶哼一聲,嘔出一口鮮血,寧十安忙上前扶住她。
阿拾迅速坐下調息,寧十安則嘗試將她過多的執念進行疏導,她的確適合御魂心?法,不過看了幾天,便得心?應手。
雖有她疏導執念,阿拾臉色仍然?蒼白的可怕,她豁然?睜開眼,內里血紅,無數情緒糾纏,融合成化不開的殺氣。
寧十安嘆息,強行替她疏導,半個時?辰后,她才終于找回一絲兒清明?。
寧十安嚴肅道:“阿拾,你不能再繼續了。”
阿拾盯著自己的靈劍,執拗:“還差些?,我快突破了。”
“你再繼續,沒突破就先身死了。”寧十安苦口婆心?,“阿拾聽?我的,我們有御魂宗、修真聯盟、還有靈脈諸多魂魄,求援信已經送出,我們未必會?輸,你不要再固執。”
“他?們是他?們,我是我。”阿拾咬牙,“我同他?們不一樣。”
“你怎得如此?不可理喻。”寧十安氣道,“即便不為?自己考慮,也?該顧全大局。”
“我就是在顧全大局。”阿拾油鹽不進,“只要我殺掉晏昭,一切都會?好。”
阿拾宛若入魔,無論如何不肯聽?,握著靈劍便要繼續,寧十安扣住她的腕欲強行帶她走,阿拾陡然?戾氣暴漲,靈力化為?實質火焰,很快向寧十安身上蔓延,阿拾擔心?傷到她,驚慌中故技重施,又斬向自個兒手腕。
寧十安氣惱她胡來,正要松手,一道掌風襲來,將兩人隔開,她則被來人扯到身后。
她看見?熟悉的黑衣,是阿尋。
阿尋黑眸一沉,喚出靈劍便要刺向阿拾,寧十安及時?扯住,“阿尋,你誤會?了,阿拾沒有要傷我。”
青年顯然?不信,他?掙扎再三,最?終收回靈劍:“你覺得是便是。”
這家伙怎么陰陽怪氣,寧十安蹭蹭上火:“是真的。”
青年束手而立,冷冰冰敷衍:“好。”
寧十安:……
她造的什么孽!一個兩個都如此?難搞!
阿拾歉疚:“抱歉寧姐姐,你先回去吧,接下來我自己就行。”
寧十安頭疼:“你給我適可而止。”
阿拾自然?不聽?,提劍便要獨自去深處,沐尋冷聲:“冥頑不靈。”
阿拾停下腳步,轉身看他?,輕蔑:“你有什么資格說我?”
“你傷到她了。”
阿拾揚眉:“你沒有么?”
眼看兩人又要吵起?來,寧十安大聲道:“都住口,阿拾你先回去修養,否則我再也?不管你了。”
阿拾雖滿臉不情愿,但見?寧十安態度堅決,氣沖沖離開靈脈,臨走時?惡狠狠地瞪了一眼沐尋。
寧十安這才轉頭去勸沐尋,剛要說話,青年將她打橫抱起?,“不用解釋,我信你。”
他?信個鬼!
兩人回別院的途中遇見?蘇玨,她正帶著眾人去往靈脈,準備將清醒的魂體放出,當中有位熟人,正是許久不見?的林不然?。
林不然?陪寧十安來到御魂宗,她與沐尋重逢再未與他?相見?,多少說不過去,寧十安便叫沐尋放下她。
沐尋自然?瞧見?林不然?,神色漸冷,抱她的手愈加用力,但最?終還是將她放下。
寧十安上前叫住林不然?,林不然?驚喜道:“十安。”
寧十安歉疚:“抱歉,近日……沒來得及找你。”
林不然?善解人意:“阿拾同我說了,我知道。”
立在寧十安身側的沐尋忽然?轉身,將兩人留下,獨自往別院去。
林不然?錯愕:“他?怎么回事?”
寧十安苦笑:“出了點問題。”
林不然?撓撓腦袋,斟酌措辭:“我以為?會?更……激烈一些?……”
“那部分?已經過了。”寧十安嘆口氣,“如今情形更差,都是我的錯。”
“不能這樣說,沐道友的狀況絕無僅有,你盡力了。”林不然?安慰道,“也?許過幾日便好了。”
寧十安沒他?這般樂觀,頗為?沮喪:“如今我說什么都不信。”
“這……似乎也?沒有更好的辦法,只能等相處時?日長了看看會?不會?好些?。”
·
寧十安回到別院時?沐尋正候在庭院,他?望了她一眼便又移開視線。
寧十安挨過去坐。
他?道:“今夜竟回來了?”
寧十安:……
“我同林不然?只是閑聊兩句。”
“不用同我說,我不在意。”青年將臉別向一旁,“你只要回來就行。”
寧十安試圖解釋:“這次真沒騙你,我想同你在一起?。”
“嗯。”他?淡淡回應,伸手將她撈上膝抱在懷里,平靜道,“我知道了。”
這家伙還是不信……寧十安悲傷地望著夕陽,沐尋不再說話,沉默的氣氛將兩人包圍,寧十安忍受不了,一骨碌坐起?來,她仰起?臉,瞅了他?一眼,鼓起?勇氣親上他?的唇。
他?垂眸掃了她一眼,第一時?間攬住她的腰,給予她支撐,旋即配合地加深了這個吻。
寧十安被放開時?意識已經有些?模糊,她窩在他?懷里,臉頰紅紅的望著他?。
沐尋指尖劃過她濕潤的唇,低聲道:“今日如此?主動……我知道,是補償。”
補償?寧十安瞬間清醒,剛要說不是,沐尋又道:“因為?想要同林不然?在一起?,對我愧疚,所以補償我,對么?”
對個鬼啊!
寧十安掙扎著想要爬起?來,卻被他?扣住腰壓進懷里。
“我說過,只要同我在一起?就行,別的你想如何便如何,不用如此?。”
她不是,她沒有,寧十安欲哭無淚,真是造孽啊,她按住他?的胸口,急道:“阿尋,你聽?我說。”
他?的手順著裙擺滑進去,低頭吻住她。
“不用說,我信你。”
·
沐尋望著懷中熟睡的姑娘,伸手輕撫她臉頰。
他?腦海中翻來覆去那幾個字。
【沐尋,我喜歡你。】
他?知道姑娘的任務一日不完成,一日便不會?有真話,他?沒法信。
他?有時?也?會?猜測她的任務內容,是讓他?徹底愛上她么?他?如今還不夠徹底么?還要乖順到什么程度?亦或者任務內容不是這個,那還有什么呢?玩弄他?叫他?心?灰意冷?可他?真心?實意喜歡她,不會?心?灰意冷,無論她如何待他?,他?都只想愛她。
再旁的他?想不出,她也?不肯說,他?當然?不知道寧十安的真正任務,拋棄他?要他?心?碎這種事,若是告訴他?,那便不可能達成目的。
他?左思?右想都不知道寧十安如何完成任務,可她翻來覆去的折磨他?,想來是要他?馴服?
先假裝喜歡,再拋棄,再假裝喜歡,再拒絕,最?后又說喜歡……
他?想再愚笨的人也?該知道,喜歡一個人是不會?這樣做的,若是他?,決不舍得如此?對待十安。
寧十安不喜歡他?,他?深思?熟慮后得出這個結論。
這結論叫他?傷心?。
可傷心?也?還是喜歡她,想讓她高興,只要能讓他?待在身邊,怎么樣都好。
他?低聲道:“寧十安,別離開我。”
他?俯身親她的臉頰。
就在這時?,耳邊忽而響起?呼嘯之音,緊跟著轟然?炸響,房屋開始劇烈搖晃。
沐尋想也?不想將寧十安抱起?,幾個起?落便到了御魂宗廣場,此?時?廣場燈火通明?,弟子們帶著魂體紛紛御劍前往光佑城。
沐尋抱著寧十安快速趕到望云臺,舉目遠眺,瞳孔陡然?一縮。
只見?城外魔域大軍連綿成片,如漆黑海洋般無窮無盡,遮天蔽日的黑將光佑城襯得脆弱渺小,宛若深海里一葉孤舟。
晏昭來了。
第69章
無數魔焰混成巨大烈日般的炎彈,狠狠的撞在御魂山與護城防御陣上。
震動?便來自于此。
寧十安視野被巨大的炎彈填滿,熊熊燃燒的火焰由遠極近,“砰砰砰”數聲巨響,御魂山與防御陣同時劇烈搖晃。
她驚恐道:“怎會如此多……”
潮水般的魔域大軍前?方,一個紅衣男子騎在高頭黑豹上,那黑豹比尋常的馬匹要高出數倍,雙眼噴出火光。
應是?晏昭,他看上去很年輕,昂起下巴,孤傲輕狂,手掌一壓,新一輪的炎彈迅猛射、出。
炎彈拖著長尾鋪天蓋地,像是?漫天墜落的星子,挾著萬鈞之力撞在防御陣上,防御陣終于不堪重負的碎裂,露出了脆弱的城墻。
寧十安握緊欄桿,心臟砰砰直跳,她清晰的意識到,晏昭能踏平光佑城。
城中尚有?一半百姓未來得及轉移,先前?走的一半也不過逃出短暫距離,以晏昭的速度,追上不過瞬息。
大家都得死在這?里……
寧十安臉色蒼白,沐尋忽而拍拍她的腦袋。
“別擔心,我死的話不是?可以重來么?”
寧十安擰眉,這?正是?讓她心神不寧的一點兒,她有?種直覺,倘若被晏昭殺死,重來多少次都無法改變結局,似乎在晏昭面前?,系統的力量亦被壓制。
寧十安擔憂:“別亂來,別選擇死亡。”
·
防御陣破碎之時,晏昭騎著黑豹猛然向前?沖去,身?后的魔域大軍潮水般向光佑城涌來。
玄無、祝長生?帶著修真聯盟的修者從城墻一躍而下,蘇玨也與御魂宗弟子帶著魂體御劍前?來。
修士們?很快被洶涌而來的魔域大軍淹沒,激烈的打斗聲響徹云霄,濃烈的血腥味兒彌漫在空氣中。
晏昭沖進修士們?的劍陣中,魔劍應召而來,肆意橫掃,劍芒觸及的修士紙糊一般被攔腰斬斷,鮮血斷肢鋪了一地。
玄無目眥具裂,長袖卷起風訣掃開身?后弟子,避免他們?慘死于魔劍之下,提劍斬向晏昭。
“不自量力。”晏昭冷笑一聲,身?影霎時消散,再出現,已在玄無身?后,魔劍高舉,刺向玄無頭顱,玄無向左側身?,避開要害,魔劍便刺進肩臂,血花綻開,左臂瞬間被削去一塊兒皮肉。
太快了,玄無不敢停留,向后退步,剛停下,晏昭又到身?前?,男人沖他嘿嘿一笑,魔劍再次催命襲來。
祝長生?從后方攻入,靈劍刺向晏昭后心,晏昭未動?,黑豹猛然撲來,一口咬住祝長生?靈劍,靈劍竟應聲而斷,黑豹咆哮一聲,朝祝長生?撲去。
眼見晏昭就要刺中玄無,蘇玨適時出現,起風訣將玄無推開,魔劍刺空,晏昭黑眸一瞇,氣勢驀然暴漲,一掌擊向蘇玨,看似輕飄飄的掌風印在蘇玨胸口,叫她倉惶退步,嘔出一口鮮血。
不過短短幾息,眾人接連受挫,晏昭卻神態輕松,像是?將將打了個呵欠。
就在眾人受創調息之際,他再度出手,根本不給人喘、息的時間,魔劍所過之處,摧枯拉朽,玄無、祝長生?與蘇玨皆被他劍鋒橫掃,傷口深可見骨,鮮血噴涌而出。
一時無人能擋,晏昭嗤笑一聲,提著魔劍輕松往城門去,守城的修士戰戰兢兢,努力支撐著殘破的防御陣法。
晏昭停在緊閉的城門下,懶洋洋的盯著守城的修士,忽而咧嘴一笑,握緊靈劍向城門斬去。
殘破的陣法與魔劍接觸的瞬間水一般消融,裸、露的城門直面滔天魔焰,只聽轟然一聲巨響,玄鐵瞬間破碎,連一擊都沒撐過。
防御陣與城門皆破,光佑城袒露在魔劍之下。
晏昭冷笑著看向瑟瑟發抖的守城修士,揚手,魔焰再起,他要毀了城樓,連帶著燒死這?些修士。
修士們?無法后退,身?后尚有?半城百姓,若此時后退,大家都難逃一死,眾人忙結劍陣,努力抵擋,可這?在晏昭的魔焰之下,無異螳臂當車。
空氣中的靈力皆被抽取,黑壓壓的云層遮天蔽日,狂風席卷城郭。
魔劍終于成形,火焰包裹著劍刃,焰芒竄起三尺,晏昭眼眸一壓,提劍便斬,可怖的力量排山倒海般壓來。
眾修士臟腑破碎,嘔出鮮血,目露絕望。
就在此時,有?人一襲黑衣,幾個起躍沖向破碎的城門,于黑色劍斬到來之際,提劍撞了上去。
劍氣相撞的氣浪轟然沖出,席卷一切,眾人迅速找到支撐才避免被卷走,房屋、地磚、光佑城巨大的鐘樓,都被這?氣浪轟碎,翻滾出很遠。
兩人一擊之后并未停下,而是?極快的再次交手,劍刃相擊的鋒利聲響徹半空。
寧十安站在破碎的城樓上,焦急的看沐尋與晏昭爭斗,阿尋修為不低,但就是?差晏昭一截,那一截是?她的任務,可惜她沒能完成。
修士們?與魔軍混戰在一起,不少魂體在這?其中支離破碎,寧十安干脆跳下城池,前?去搜集殘魂,救下來養養也許能活。
玄無、祝長生?與蘇玨等人則趁沐尋拖住晏昭時快速調息,盡快恢復靈力。
寧十安眼見一個魂魄擋在修者身?前?,被魔刃穿透,立刻將他吸至身?前?,快速塞進儲物?袋,沒提防一道劍斬沖著脖子橫切而來,她咬牙側身?,打算用肩膀硬抗之際,被一道力量猛然撞開。
她轉頭一瞧,見是?思?語,思?語被魔刃削掉了半邊魂體,寧十安急忙拉著她往邊緣退。
避開魔族大軍,退至修者身?后,寧十安忙問:“思?語,你還好么?”
思?語愈加透明,平靜的道:“沒關系沒關系,只可惜趕不上我的開業大典了。”
“開業大典?”寧十安嘗試將自個兒的靈力供給思?語,她竟真的有?所好轉,寧十安這?才又問,“什么開業大典?”
“我攢了很多年錢,終于可以在鎮上開間茶水鋪,不用再挑著擔子風餐露宿了,今日是?我鋪子開業的日子,我得趕緊去鎮上,再不去就趕不及了。”思?語眼神迷離,開始說?胡話。
寧十安聽懂了,這?是?思?語的執念,大抵是?在去鎮上參加自個兒鋪子開業典禮的時候出了意外,所以才會?死了也惦記這?事兒。
等等,寧十安忽而覺著不對,她奇怪的看向思?語:“你不是?情傷?”
思?語比她還茫然:“情什么傷?我大牛哥同我青梅竹馬,恩恩愛愛,我為什么要情傷?”
這?就更不對了,寧十安不明白:“那你為何那日在靈脈同阿拾御魂時,說?‘你怎么能離開我,你明明答應我要一直陪著我’這?種話?”
思?語道:“我沒說?啊,這?不是?阿拾說?的么?”
寧十安愣住,阿拾說?的?阿拾沒有?受思?語的執念影響自己說?的?難道是?故意說?給她聽的?可她同阿拾之前?又不認識,為何要同她說?這?種話?
寧十安一頭霧水,這?時巨大的劍斬橫掃而來,她急忙帶著思?語就地一滾,險險避開,那劍斬便一路摧枯拉朽,最終撞在御魂山上,御魂山轟然炸響,無數巨石草木滾落。
寧十安驚魂甫定,仰頭望,只見沐尋與晏昭一擊之后迅速分開,又毫不停歇的再度沖向對方,晏昭沒辦法短時間內殺掉沐尋,忽而偏過頭望來,猩紅的雙眼帶著嗜血的笑意,一道黑色劍斬猛然揮出,朝寧十安所在的方向雷霆萬鈞的沖來。
不好,寧十安忙帶著思?語逃竄,可那劍斬威能太盛,幾乎所有?生?路皆被他鎖死,寧十安快速尋找薄弱點,打算吃些虧硬抗時,沐尋朝劍斬撞去,那劍斬幾乎瞬間穿透了他的身?體。
寧十安全?身?的血液瞬間凝固,她大喊道:“阿尋!”
沐尋撞碎了劍斬,自己也搖搖欲墜,他以靈劍支撐身?體,重新站直。
晏昭可以如此做,沐尋卻無法效法,即便他對魔族大軍出手,晏昭眼睛也不會?眨一下,他見自己的方法果然奏效,笑嘻嘻的再度揮出兩道劍斬,一道斬向寧十安,另一道則斬向御魂宗眾人。
寧十安大喊道:“阿尋,殺掉他,別回頭看。”
沐尋卻無法不回頭,就在他沖向劍斬之際,有?人陡然現身?,一劍擊碎黑色劍斬,又釋放出強大魂體斬向另一道劍斬,眨眼間兩道劍斬接被她摧毀。
是?阿拾,阿拾從靈脈出來了。
思?語大聲喊道:“阿拾,殺了他!”
阿拾加入后,戰力陡然提升,晏昭也不得不全?神貫注對付兩人。
四周的吼聲打斗聲震耳欲聾,炎彈在這?時刻再次襲來,破損的城墻經不起這?一輪的攻擊,寧十安與思?語匆忙撤回城墻,又叫了幾位御魂宗弟子勉強布置了小型防御陣。
炎彈很快沖到眼前?,小型防御陣紙糊一般被飛快摧毀,寧十安與眾弟子立刻攔截,可還是?有?大量炎彈突破防御,眼看就要轟在城墻上,只聽“嗡”一聲響,方才破損的防御陣竟救命般再次啟動?,巨大的靈力罩攏在城墻之上。
炎彈撞在新起的防御陣上,雖擊破了幾個縫隙,但依舊被阻攔下來,沒能沖進城里。
寧十安松了一口氣,仰起臉,看見林不然從高處躍下。
寧十安忙問:“是?你修復了防御陣?”
林不然點頭,他往晏昭、沐尋與阿拾的風暴中心沖去,“我去幫忙,你小心。”
林不然加入后,晏昭短時間內被壓制,竟看似有?勝算。
但寧十安卻心悸難安,她知道,誰都不是?晏昭的對手。
果然,不出一炷香的時間,晏昭身?上魔焰蹭的竄出,飛快擴張,很快化為漆黑如墨的魔劍,那柄劍所過之處,靈力便凝滯難以運轉,三人皆被魔劍刺傷,傷口處魔焰燒灼,靈力飛速被抽干。
晏昭冷笑一聲,一劍洞穿了阿拾的胸口,林不然提劍去救,被晏昭一劍斬斷手臂,魔焰洶涌,將兩人包圍。
沐尋起水訣將魔焰隔絕,護在兩人身?前?,他身?上傷口眾多,每一道傷口上都燃燒火焰。
寧十安知道阿尋能贏晏昭,但他還有?力量被封印在缺陷之下,可她偏偏沒辦法突破他的封印。
她氣惱道:“都怪我沒用。”
一旁思?語忽而轉過來,奇怪的道:“你怎么會?沒用?你是?我見過最厲害的人。”
第70章
寧十安沒聽懂,“什么?”
思語便又重復了一遍。
寧十安疑惑道:“什么意思?你從前識得我??”
“我?將將想起來,識得,你常同?阿拾一起來靈脈。”思語認真思索,“見我?哭得傷心,你還經?常替我?承受執念。”
寧十安驚訝道:“常常同?阿拾一起來靈脈?”
“對啊,你不是御魂宗弟子么?”
“我?是御魂宗弟子?”寧十安愈來愈糊涂,“你是不是記錯了?我?不是啊。”
思語認真想了想:“我?記憶的確混亂,我?們魂魄常這樣,對了?你是阿拾,還是阿拾是阿拾?”
這句話?更讓寧十安摸不清頭腦。
思語解釋道:“有?時你是阿拾,有?時阿拾是阿拾,我?也?不知道你們到底誰是阿拾大師姐。”
寧十安莫名其妙,根本不明白她的意思,思語比她還要疑惑:“我?記得你幾?個月前剛同?阿拾來過?靈脈,阿拾還親親熱熱的叫你師姐,說要纏著師姐一輩子,你怎么就忘了?”
幾?個月前剛來過??她幾?個月前明明剛進?沐府,她分明是沐尋的沖喜小?嬌妻,怎么會是御魂宗的大師姐?
寧十安越來越覺得混亂,但?阿拾對她的確熱情過?頭,甚至還很聽她的話?,她忽然想起蘇玨前來找她那日,蘇玨請她勸阿拾,那時蘇玨望向她的神情便復雜難懂,現在想來,蘇玨自己不去勸阿拾,怎會交給她一個陌生人?就好像篤定阿拾會聽她的一樣。
這太奇怪了……
寧十安腦袋忽而劇烈疼痛,她按按眉心,她得盡快把這件事搞清楚,她在混亂中找到蘇玨的位置,頭也?不回的向她跑去。
·
沐尋擊碎晏昭突如其來斬向阿拾的劍斬,整個人踉蹌一步,堪堪穩住身形。
晏昭貓看老鼠一般,嘲弄地看向三人:“廢物。”
沐尋護著兩人,將晏昭阻隔在外,他若是吞食嗜血丹,應當可以擊退晏昭,可自己透支過?巨,必死無疑,那一切便會重來,重來的話?同?如今的局面一模一樣,眾人只是重新經?歷折磨罷了。
要如何做?
阿拾卻?忽而一個閃身,出現在晏昭身前,身后魂體的力量源源不斷匯聚到她體內,她萎靡不振的靈劍陡然爆發出數尺劍芒,她毫不猶豫刺向晏昭,晏昭沒提防,被阿拾一劍刺入臟腑,阿拾尚未來得及高興,劍身上?的靈力像是被什么吞噬一般,瞬間消失無蹤。
晏昭眉眼一揚,一掌襲向她的胸口,林不然匆忙起身,將被氣機鎖定的阿拾扯開,沐尋則趁著這個間隙斬向晏昭頭顱,晏昭收掌回防,沐尋靈劍靠近的一瞬便被震開。
電光火石之間,毫無破綻。
晏昭終于膩煩了這種無聊的游戲,他一劍將眾人掃退,回到魔軍中心,緩慢抬起魔劍,劍芒吞吐,無數魔焰匯聚于劍身之上?,黑色的魔氣如同?深海落日,叫人恐懼不敢直視。
魔焰凝集的劍斬正對光佑城,劍芒幾?乎覆蓋了大半個戰場,這一擊毫無疑問會摧毀沿途所有?觸碰之物。
林不然目露驚駭,想也?不想朝魔劍撞去,尚未沖進?魔軍中便被沐尋攔下,他沉聲道:“會死。”
林不然挫敗:“放著不管,大家?都會死。”
阿拾盯著黑色魔劍,臉色蒼白,她死死咬著嘴唇,似是想說什么,卻?始終猶豫,她掙扎的望向城池,又望向蘇玨方向,她看見寧姐姐正同?蘇玨交談什么,臉色愈加難看。
就在這時,寧姐姐忽而朝她望來,神情坦然,她甚至還朝自己笑了下。
眼淚驟然滾落,她慌忙用手去擦,那眼淚卻?止也?止不住。
寧姐姐瞧間了,無奈的笑笑,隔空摸摸她的腦袋,示意她乖,隨后指指她身旁的沐尋,同?她說了三個字。
“告訴他。”
她讀懂了那三個字,她原本以為只要自己夠努力,御魂成功,可以斬殺晏昭,那寧姐姐就不用……還是她沒用,最終沒能成功,她沒那般天賦。
她想著想著眼淚又滾落,視線里的寧姐姐模糊又清晰,她還是像從前那般溫柔。
寧姐姐又在同?她招手,“小?五乖,告訴他。”
她不叫阿拾,她叫小?五,她死死咬住嘴唇,回頭去看晏昭與沐尋,晏昭的劍斬即將成型,而沐尋則從儲物袋取出鮮紅的丹藥丟進?口中,她知道那是嗜血丹。
她討厭他,可也?知道只有?他能阻止晏昭,吃了嗜血丹的他能毀掉魔劍,可他會死。
青年在面對別人時甚少有?情緒,他吃嗜血丹也?異常平靜,待丹藥涌入四肢百骸,他提劍欲走,小?五拽住他的袖子,他詫異回首,見她哭得厲害,愈加疑惑。
小?五咬牙道:“我?現在將御魂心法教給你,你用心記。”
沐尋不懂:“我?記這個做什么?我?又沒有?能修煉的魂魄。”
小?五眼淚滾落:“你有?!”
“我?沒……”他似是意識到什么,忽而朝遠處看去,便見寧十安站在蘇玨身邊朝他揮手,他渾身血液一涼,寧十安該不會要自殺成為魂魄吧?他冷道,“她要是敢……”
小?五悲傷的望向他:“你難道沒想過?為什么師姐同?魂魄親和力那般高么?”
“師姐?”
“不錯,師姐,寧十安正是我?御魂宗的阿拾大師姐。”
沐尋腦袋一陣暈眩:“阿拾大師姐?那不是你么?”
“約莫三個月前,阿拾師姐同?我?說自己大限已到,但?這消息不能傳出去,要我?以她的名義活下去,師姐常戴著面具活動,我?從前便常同?她換身份玩兒,扮演她并非難事,甚至院中弟子都分不清。”
“后來師姐果然身隕,我?傷心欲絕,將師姐葬在后山,沒想到三個月后竟再次見到師姐。”小?五略一停頓,艱難道,“見到師姐的魂魄。”
魂魄?沐尋手腳僵硬,大腦一片空白。
“我?不知道師姐為何如此,但?我?知道是因?為你,所以格外厭惡你。”小?五道,“師姐失去了記憶,也?許同?她死前的執念有?關,但?我?不知道是什么,我?只知道她跟著你,一定有?她的打算。”
“后來聽說晏昭攻來,我?猜想她成為魂魄,是要同?你御魂修習,師姐魂體力量強大,若她輔助你,你定然可以斬殺晏昭。”
“原本如此也?不算太糟,魂魄也?可修習,以師姐的資質,鬼道飛升也?未嘗不可,可師姐的狀態很奇怪,是我?從未遇過?的狀況,她在逐漸消散,她一定還做了別的什么。”
“所以我?才拼命御魂,我?想若我?能斬殺晏昭,她不與你御魂修習,興許不會消散。”
沐尋愈聽愈心驚,他茫然的望向小?五:“你是說,十安死了?如今的是魂魄?且不能修習鬼道,正在消散?”
“不錯。”
“她會灰飛煙滅,徹底死去?”
小?五咬牙道:“不錯。”
沐尋手腳冰冷,大腦亦停止運轉,寧十安……死了?寧十安會……灰飛煙滅?他茫然無措的望向遠處笑瞇瞇的姑娘,她正朝自己跑來。
寧十安……死了?假的吧,這怎么可能?明明那般真實,明明同?他在一起,阿拾一定在騙他。
可即便這樣想,他卻?忽而失了力氣,明明吃了嗜血丹,手腳卻?陡然不聽使喚,頹然墜地的時候,被一雙手接進?懷里,他抬頭,看見姑娘平靜溫和的雙眼。
“寧十安,阿拾在胡說對吧?”
姑娘替他撫平身上?的魔火,輕聲道:“阿尋,你會好的。”
他攥住她的手,觸感真實,有?血有?肉,寧十安怎么可能死了是魂魄?他放下心來,墜空的感覺逐漸消失,就在這時,他握住的細軟小?手忽而一空,他驚駭的看見自己的手穿過?了她。
而面前的姑娘忽而變得虛幻,他驚駭的望著她,哆哆嗦嗦道:“不可能,不可能……”
姑娘虛虛環抱住他,她的身體在這時終于變了模樣,虛幻的透明的,如同?靈脈里那些?魂魄。
四肢被凍住,頭腦無法思考,他不信,可眼淚還是無法抑制的滾落,胸口驀然疼痛,那疼痛很快往四肢百骸蔓延,他靈府攪的生疼,有?什么撕扯著他的魂魄和血液,他快要喘不過?氣,洶涌而來的悲傷將他淹沒,一切都被摧毀成了廢墟。
他在廢墟中茫然行走,忽而聽見一個女孩兒的聲音,那聲音溫柔輕快,帶著笑意。
【阿尋,你知道亡者的遺愿么?】
·
【上?一世·戰后毀損的光佑城外】
他躺在殘肢斷臂與粘稠的血液中,沒有?立刻死去。
光佑城城門緊閉,偶有?人立在城墻上?打量他,丟下一句【算了,不用替他收斂尸骨,反正他也?不在意,我?們何必冒險】便消失不見。
他能聽見,但?他的確不在意,他沒有?這些?多余的情緒。
晏昭重傷敗退,但?他知道,用不了多久,他就會回來,那時,不知光佑城能否抵擋,不過?他已不在,似乎不用思考這個問題。
他察覺到生機正在消散,死亡于他并不是困擾的一件事,又或許他等這一天很久了,像是一種解脫。
他躺在刺鼻腐臭的尸山血海中,緩緩閉上?眼。
忽而輕巧的腳步聲由?遠及近,踩著粘稠的水聲來到他身邊。
難道有?人要替他收斂尸骨?他艱難睜開眼,看見了一位白裙姑娘。
她是誰?他似乎沒見過?,她又來做什么?
姑娘盤膝坐在他身邊,他看見她的白裙陡然被鮮血染紅,姑娘垂眸瞧他,伸手撫過?他遍布的傷口。
“你是沐尋?”她偏過?頭,沖他笑笑,“我?叫寧十安,他們都叫我?阿拾大師姐。”
寧十安?阿拾大師姐?他模模糊糊有?了印象,晏昭來攻的時候,蘇玨與小?五多次提到這個名字,可惜她在外游歷,未能及時趕回。
原來是她。
“阿尋,你明明救了大家?,可卻?無人替你收斂尸骨,你恨么?”她捧著臉頰,笑瞇瞇的問他,她自來熟,叫的親昵。
他攢了攢力氣,緩慢回道:“我?沒有?那種情緒。”
“那你年紀輕輕,便身隕在此,你遺憾么?”
“沒有?。”
“你有?想做的事兒么?”
“沒有?。”
“有?在乎的人么?”
“沒有?。”
她笑道:“果然同?傳言一樣,阿尋是個沒心沒肺的人。”
他有?些?累,呼吸亦變得緩慢。
那叫寧十安的姑娘伸手按住他的脈搏,溫潤的靈力很快沿著他周身走了一遭,姑娘片刻后嘆息:“阿尋體內有?佛骨,原來身不由?己吶。”
他沒想到這姑娘竟這般有?本事,一時難掩驚訝。
姑娘笑:“我?可是阿拾,魂魄親和力極高,你快死了,半魂體化,探究你的靈脈不算難事。”
他那點驚訝很快消失不見,他又歸于沉寂,看穿又如何,他不在意。
姑娘沒有?走的意思,她又問他:“你有?未了的心愿么?”
“沒有?。”他沒有?情感,便沒有?渴望,沒有?渴望,便沒有?執念。
呼吸變得艱難,姑娘在他眼中逐漸模糊,就在他閉上?眼的瞬間,姑娘忽而問道。
“阿尋,你想重活一次么?”
向來答的很快的他這次一個字也?說不出來,他沒有?渴望,沒有?執念,沒有?想做的事兒,沒有?想愛的人。
但?是重活一次……
重活一次……
姑娘輕觸他眼角,笑瞇瞇:“阿尋眼眶怎么紅了?我?知道了,阿尋想要重活一次。”
可要如何重活一次?他不出幾?息便要死了,更何況即便重活一次,他便能擺脫這既定的命運么?
姑娘看出他的擔憂,她湊過?來,漆黑的眼睛里都是笑意:“阿尋,有?我?在,你會好的。”
從來波瀾不起的他莫名有?些?觸動,可這姑娘到底打算做什么?這逆天而行的事情又要如何做到?
她在哄他吧,也?是,沒有?人會為他而來,這一定是他臨死前的幻象。
“你該不會以為我?是幻象吧?”姑娘噗嗤一聲笑了,她伸手捏上?他臉,“阿尋,痛不痛?”
她沒用多大力,綿軟的觸感卻?又真實。
“阿尋,總有?人知道你的付出與犧牲,總有?人為你而來。”姑娘眉眼彎彎,“那個人就是我?。”
他不甚懂,沒人愿意接近他,這姑娘同?別人都不一樣,但?他對她的好奇很快便在佛骨的壓制下消散。
他恢復平靜,他想這姑娘一定是在哄他。
“阿尋,你知道亡者的遺愿么?”
他聽說過?大概,很久以前還同?菱兒解釋過?這件事。
“若是有?人死前執念深重,便能形成亡者的遺愿,意志與魂魄會存活下來,一直到遺愿完成那日才會消散。”
姑娘同?他說這個做什么?
“阿尋,你知道么?我?御魂宗流傳上?古心法,只有?我?參透了,若是有?人修為空前強大,死去時亡者的遺愿便可抵御天道,能做到仙人也?無法做到的事兒。”
她想說什么?
姑娘自信昂起腦袋:“我?們御魂宗數我?最強大,我?若是死了,利用亡者的遺愿,逆轉時空未嘗不可。”
逆轉時空?這未免太過?駭人……她打算用這個讓他重活一次?可亡者的遺愿首先得是亡者吧?她不是好好的……他還沒思慮完,便見那姑娘喚出自己的靈劍,在自己脖頸上?比劃。
他生平第一次感到恐懼,只可惜他無法行動,他掙扎道:“你做什么?”
姑娘偏過?頭,笑道:“自殺啊。”
“你別亂來。”
“這可不是亂來,這是縝密的計劃。”姑娘說著說著一頓,“對了,亡者的遺愿若是開啟,時光回溯,那時會有?另一個我?,亡者不能存活,我?現在自殺,那時的我?會死,我?得同?她商量一下。”
她說著自己聽不懂的話?,旋即用那把靈劍利落地割破了自個兒的喉管,鮮血瘋涌而出,他聞到了新鮮的令人發瘋的血腥味兒。
他動不了,無法阻止,只能睜著眼看著這一切,他眼睛模糊發酸,不懂她在做什么。
姑娘頹然墜地,她艱難的盤膝坐好,很快進?入瀕死狀態,她口中念念有?詞,似是在同?什么人說著什么,片刻后,她用含糊不清的聲音同?他道。
“三個月前的我?同?意了,不愧是我?,連死亡這種事兒都能輕易答應。”她休息片刻,又喃喃道,“只是小?五那笨蛋,怕是要哭鼻子了。”
他不理?解發生了什么,但?鼻尖驀然一酸,意識模糊之際,他聽見姑娘道。
“阿尋,你會好的。”
·
【現世·晏昭來襲·光佑城外】
沐尋在這時想起了上?一世的記憶,懷中的姑娘愈發透明,他終于弄清了來龍去脈。
上?一世他擊退晏昭,但?也?瀕死于光佑城外,支援來遲的寧十安,也?就是阿拾大師姐為了救他在他身側自殺,開啟了亡者的遺愿,令時光回溯到三個月前,因?為只有?亡者才能開啟遺愿,三個月前的寧十安不能存活,身隕于御魂宗。
而帶著執念的寧十安魂魄則于沐府找到沐尋,利用自己遺愿獲得的回溯時空的力量,開始幫助他突破佛骨的限制。
這一切都是寧十安自殺后開啟的亡者遺愿。
他不敢置信的看著姑娘,眼淚止不住滾落,他終于明白小?五為什么恨他,寧十安的確為了他死了,早在三個月前就死了。
悲傷席卷,視野模糊,他想將姑娘抱進?懷里,可手指卻?穿過?她。
他嚎啕大哭,姑娘帶著血沫的聲音又在耳邊響起。
·
尸山血海的光佑城外,他躺在污穢中等待死亡。
姑娘食指中指并攏,沾染自己脖頸上?的鮮血,掐訣畫陣,血紅色的陣法飛快成型,黑暗的風吹起她的長發。
他聽見她帶著血沫卻?又溫暖的聲音。
【以我?之名,許下遺愿】
她神采飛揚的眼眸望向他,莞爾一笑。
【阿尋要好好活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