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第 111 章
雖然嘴上說不可, 但藺唯在將不死草煉化成藥后,還是把阮淇帶上了。
“先說好,我的師弟師妹們見了你覺得憤怒害怕都是人之常情,你若介意就先不要跟著, 等我把事情處理好了再去也不遲。”
阮淇語氣酸唧唧的:“知道你很寶貝他們了, 我不嚇唬他們還不行嗎?”
藺唯不把他的貧嘴放在心上, 只一臉淡然繼續道:“我會好好跟他們解釋, 只要師妹能醒來, 也算是你彌補了過錯,想必他們不會過多計較。”
也就是修真界講究一個劫數只能應不能避, 青云宗上下之前得了掌門的準話,知道這是風陵鈴命中大劫,那么不論如何都是避不開的,心中對阮淇的憤恨便去了大半。
因為他們下意識便覺得這傷是必然要受的,不是阮淇和藺唯誤傷,也會是別人。
如今阮淇還愿意將功補過, 將魔界的至寶不死草送回來救人, 即使這禍原就是阮淇隱瞞身份釀出來的, 他們也多半不會把這件事再當成不解之仇去記恨了。
不多時青云宗就到了, 藺唯因為帶著個‘拖油瓶’就先沒聲張,想著等風陵鈴醒來后,主要矛盾解除了,再通知其他人過來,這時候他們再看見阮淇,一時氣憤發生沖突的可能性就要小很多了。
風陵鈴的臥房是時刻有人守著的, 這次回來恰好輪到小師妹方畫,一見藺唯出現驚喜得不行, 但在見到緊跟上來的阮淇,臉上的笑頓時僵住了。
藺唯趕緊把方畫拉到一邊安撫,阮淇還沒被這么人嫌狗厭過,渾身不自在,好在他也知道是自己理虧,乖乖站在一邊沒給藺唯添麻煩。
“別緊張,我這次回來是已經拿到不死草了,此事若沒有他肯配合打開殞魔谷的入口也是不成的。你且安心,先出去守著,若有人來,就說我回來了,正在給你陵鈴師姐療傷,別讓人進來打擾。”
藺唯柔聲細語,方畫果然冷靜下來,其實她只要確定阮淇不是再來干壞事的就好,自掌門出關那一回后,青云宗上下都已經接受了這是風陵鈴命中注定之劫。
掌門都特意出來囑咐讓他們凡事聽大師兄的,方畫這個小師妹自然不會主意比掌門和大師兄還大。
“大師兄,師姐很快就能醒來了嗎?”她出門前還是忍不住多問了一句。
藺唯笑著保證:“一會兒我再叫你進來的時候,你就能看見醒來的她了。”
“那太好了!”
等方畫出去,藺唯才緩緩走到風陵鈴的床前,抬手將他當初設下的結界撤了,然后拿出不死草練成的丹藥,放在風陵鈴丹田上方,以靈力催動,修復對方傷勢。
阮淇在一旁看著,心下嘖嘖稱奇,他一直都知道藺唯是青云宗的大師兄,這一屆弟子中的首席。
但也不知道為什么,從前不了解的時候他總是看不上這人,如今深入了解后,又覺得他認知里的藺唯,和過去自己那點有失偏頗的印象一對此,實在過于割裂了。
也說不上來具體哪里不一樣,只是前后給阮淇的感覺卻是天差地別,因此再一次和藺唯一起回到青云宗,和風陵鈴三個人共處一室,就有種格外熟悉的陌生感。
阮淇到底也沒能想出個所以然來,以至于心里給出的形容都怪異矛盾。
正想著,那頭風陵鈴終于在時隔近三月后第一次睜開眼睛,恢復了意識。
藺唯見狀,想著病去如抽絲,養傷也是差不多的道理,不必追求一蹴而就,便將剩余還未吸收完的丹藥用靈力包裹送進了風陵鈴的體內,接下來的日子藥力會里緩緩釋出將身體剩余的暗傷一一修復。
“大師兄……”風陵鈴一睜眼就看見藺唯在催動靈力給她療傷。
她不知自己昏迷了許久,還以為這是藺唯和阮淇大打出手的當日,于是絲毫不顧關心自己如何了,一醒來就蒼白著一張臉,虛弱又著急地問:“你…你沒事吧?”
藺唯下意識抬眼看了看一旁默不作聲的阮淇才道:“我沒事,師妹,你已經昏迷三月有余了……”
他把風陵鈴受傷后的事言簡意賅地敘述了一遍,當然他和阮淇的那點暫時說不清楚的關系被有意略過了。
阮淇竟生出一點不滿,連他自己都感到難以理解,他就是再喜歡招搖,不樂意藺唯藏著掖著,也不至于要把那點不可說的小心思揮灑到他曾好感過的女子頭上來吧?
但仔細想想卻也不全是這個邏輯,因為他們三個的關系,并不能單單從他最開始喜歡風陵鈴到最后移情藺唯這么論。
他一直知道,風陵鈴對藺唯隱隱是有些戀慕之意的,在那日以身相護后,他幾乎就是完全確定了。
只是藺唯應該從頭到尾都只把風陵鈴當做師妹而已,他并未在藺唯的舉止和眼神里看見一絲對風陵鈴的特殊之處。
與之相反的是,藺唯對他總會有些不一樣,后來對方跟他坦言了所謂的宿世姻緣命定之人就是他,也證實了這一點。
簡而言之,他們三個的關系,從前是他喜歡風陵鈴,風陵鈴喜歡藺唯,藺唯…彼時大概誰都不喜歡,只是對他感興趣。
而現在卻成了他和藺唯的關系尚且說不明道不清,那他和風陵鈴……不那么嚴謹地說,簡直是愛慕對象變情敵了一般!
阮淇心情復雜也是情有可原的。
他沉思著,風陵鈴也順著藺唯那一眼看了過來,阮淇硬著頭皮與她對視,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說什么。
最后風陵鈴先一步移開了視線。
幸好藺唯第一時間解釋清楚了后面發生的事,風陵鈴雖然對阮淇騙了她,還差點傷了她大師兄這件事上有些生氣,但對他誤傷自己這事卻是不曾有恨意的。
畢竟沒造成嚴重后果,她沒把自己給算進去,因為她自認是她輕信于人把阮淇帶回宗門的,所以這番教訓是她應得的,幸好只有她受了傷,否則她萬死難辭其咎。
藺唯一眼就能看出她的想法,嘆息一聲坐下來緩聲安慰。
“你能提高警惕心是好事,但也不必自責,因為做錯事的人從來就不是你。阮淇本身確實對你沒有惡意,你才會放下戒備與他真心相交。”
他并不一味只讓風陵鈴別多想,而是一點一點剖析道:“這整件事里,不坦誠的人是他,誤動了他的東西惹得他不得不動手的人是我,你才是最無辜的那個,明白嗎?”
事實上原身才是三個人里唯一真的懷有奪寶壞心的,只是連阮淇都不知道罷了,藺唯眼下也只能將自己和阮淇各打三十大板,把最無辜的風陵鈴摘出去。
風陵鈴聽后臉上氣色都好了一些,阮淇也連忙跟著道歉:“對不起,我不該瞞著你我是魔族的事,當日也是我沖動了,我以為你們人類修仙宗門只會對魔族喊打喊殺,要是早知道你們青云宗不似那些道貌岸然的宗門一般心有偏見,我就不會動手了。”
他對風陵鈴到底還是比旁人多了些耐心和歉疚,不會連句真心抱歉都說不誠懇。
但這話叫風陵鈴一時間都沒法接,因為事實上青云宗在對待魔族這件事上,態度和其他宗門差別是不大的,人類總是信奉非我族類其心必異這句話。
如果她早就知道阮淇是魔族,就算她確信阮淇對她沒有惡意,她也絕對不會把阮淇帶回青云宗來。
不可控就代表著危險,不說喊打喊殺,但遠離,對尚且弱小的她和青云宗上的師弟師妹們來說,一定是沒錯的。
她被阮淇無意識架了起來,說什么都不對只能沉默,屋內空氣也靜止了幾秒。
藺唯心虛地摸了摸鼻尖,阮淇會有這種想法,只能是因為他,但他是否需要解釋他的態度根本代表不了青云宗?
“那個,其實……”
他打破沉默,風陵鈴和阮淇便都松了一口氣,不約而同地看向他。
藺唯心里打好草稿,才嘆息一聲替兩人解圍道:“這事怪我,我早就知道阮淇是魔族,只是因為一點私心才沒說出來……”
他本來已經找好了借口,想說自己對魔族的修行方式感興趣,又察覺阮淇對青云宗并無惡意,這才想同阮淇相交論道。
卻沒料到風陵鈴最后并沒有追問。
風陵鈴聽了他攬責的話雖睜大了眼睛很是詫異,不過在看了一眼阮淇之后,她還是忍住了沒問是什么私心,她不想在阮淇面前質疑大師兄。
她把目光放在神色微妙的阮淇身上,抿了抿唇道:“我能不能知道,你為何要隱瞞身份跟我回青云宗?”
是她把阮淇帶回來的,如今若還是不知道阮淇的目的,她心難安。
阮淇被風陵鈴冷不丁問出的這個問題驚得眼睛飛快眨了幾下,藺唯還在一旁杵著,這是什么送命題?!
換作之前,他會毫不猶豫回答,他是因為喜歡風陵鈴,想找機會跟她多相處,所以想來就來了。
但這話半真半假的拿來刺激藺唯他都得悠著點,到后來他幾乎是提都不提了,平日里也盡量言語模糊這一段,若是這種三個人都在場的時候大喇喇地說出來……
總歸阮淇是不愿意的,他向來敢作敢當,還是第一次希望有些事沒有發生過。
不過風陵鈴要他對此給出一個合理的答案實在是再合理不過的要求,阮淇知道自己肯定是含糊不過去的。
他心思急轉,抬眼看了看藺唯,最后竟支支吾吾道:“我,我是來找人的!”
風陵鈴一愣:“找人?”她完全沒想到答案會是這樣的方向。
藺唯挑了挑眉,說實在的,他一看阮淇這表情就知道這家伙在試圖作妖。
果不其然……
“嗯,我的命定之人在這里。”
當著風陵鈴的面,阮淇故意別有深意地看向藺唯,拉長了語調說出這句話。
第112章 第 112 章
風陵鈴忽然覺得自己這場災劫受得確實很冤枉, 藺唯的悉心安慰都沒能起作用,阮淇兩句話做到了。
“你不是…在開玩笑?”她艱難確認,其實從阮淇的神情里她幾乎已經信了,但還是忍不住反復自我懷疑。
在阮淇和藺唯大打出手的那會兒, 她腦子里閃過無數種猜測, 卻沒有一種是魔族跑到青云宗上來找命定情緣這種, 說出去只會惹人發笑的荒唐理由。
而且, 阮淇說這話的時候, 為何要那樣看著他大師兄,風陵鈴心里七上八下的, 是因為大師兄也知道了他的目的,并且親自驗證過了嗎?
想到這,她把目光投向藺唯。
藺唯無奈地嘆息一聲,能怎么辦,總不能當場拆穿阮淇,跟風陵鈴說這家伙當初明明就是因為對她生出了別樣好感, 才巴巴地隱瞞身份跟回來青云宗的!
別說阮淇已經看上去完全放棄了這個念頭, 說出來不過徒增尷尬, 就是命定之人這個事它確實存在, 拆穿了也沒多大意義。
況且是他用這個理由騙阮淇在先,雖然阮淇并不知道這是他當時隨口胡謅的,還是事后系統告訴他,他才知道這所謂的命定緣分竟然真的存在。
但對方不客氣地把這個理由拿過去用也是殊途同歸了,這世上也沒有只許他自己放火,不讓阮淇點燈的道理。
[我都說啦, 一個被窩睡不出兩種人!]系統放肆嘲笑這兩人陰差陽錯不約而同地拿同一個借口撒同一種謊。
藺唯對這種調侃依舊不能適應,因為他尚且還不能完全發自真心無障礙地把阮淇當做和他一個被窩睡過的老婆來看待。
很遺憾, 今天也是對上個世界記憶備份依舊無法共情的一天。
但好在他擁有較高的道德自我要求,不記得歸不記得,在事實清楚證據確鑿的情況下,該負的責任還是要負的。
比如在阮淇任性的時候多點包容。
藺唯深吸一口氣,對還在等他回應的風陵鈴笑了笑溫聲道:“他說的是真的。師妹,別多想,如果他真的心懷不軌,我不會再一次把他帶回來。”
言下之意也是讓風陵鈴別再為阮淇的存在而憂心忡忡,既然這一次是他把這家伙帶回來的,那后果自然也由他承擔,阮淇之后的行為不論如何都與風陵鈴無關了。
不想讓風陵鈴繼續追問,藺唯不等她回答趕忙另找了個話題:“對了,險些忘記告訴你,這次救你用的不死草乃魔界至寶,它不僅能修復你的傷,還有一定程度洗筋伐髓的作用,等你傷好,修為應該能直接突破到化神期了。”
也是風陵鈴本身修為不算太高的緣故,不死草對她的各項加成作用比較大。
風陵鈴聞言眼睛一亮,果然暫時被轉移了注意力。
她卡在這一關也挺久了,雖然這傷受的,實屬無妄之災,但沒有傷到青云宗其他人,還另有這好處,她覺得也不算虧了。
“多謝師兄!”她竟道起了謝。
藺唯不由失笑道:“你是不是傻?你為我擋傷,還被我不小心傷了,我救你是應該的,還讓你道謝豈不是倒反天罡?”
風陵鈴被說得抿嘴笑了下。
這一幕師兄妹相視而笑的場景阮淇看得想翻白眼,好歹看在風陵鈴重傷未愈,自己實在對不住她的份上,才堪堪忍住了。
之后藺唯讓方畫去通知青云宗眾人風陵鈴醒過來了這個好消息,自己拉著阮淇先回到了他單獨的小院子。
他和阮淇是習慣了,卻沒發現身后方畫看著他們熟稔的肢體接觸后吃驚的反應。要知道大師兄雖素來溫柔,但與他們這些師弟師妹還是有些距離感的,她從未見過大師兄與誰表現得如此親密無間過。
“師姐,他們……”方畫沒有多想,只是覺得奇怪便提醒她去看。
風陵鈴自然也看到了,回想起阮淇說起自己是來尋找命定之人時的異樣表現,她咬著下唇若有所思。
方畫天真道:“難得見大師兄這么親近誰,既然關系好,那當初為何還會打起來?還打得那么兇!”
這個問題風陵鈴也想不明白,但有些事各種曲折其實也不需要想得太明白。
她略有些失落道:“聽聞救我的那株草極為難得,想必他們這段日子不得不齊心協力,關系在患難中自然而然地好起來了吧?”
至少在她受傷前的認知里,阮淇對著大師兄總是沒個好臉色的,反倒是大師兄對阮淇和顏悅色,竟一點也沒惱過。
從這一點上看,如果大師兄是阮淇意有所指的那位命定之人,還特意來尋,那他當時對待大師兄的態度,就實在說不通了,反過來還差不多。
風陵鈴心想,或許是她會錯了意,阮淇當時多半只是想暗示她,命定之人這件事,大師兄也知道而已。
她到底是有些私心,才不太愿意信,否則以她的敏感,換做兩個不相干的人,她早就從兩人眉眼間的互動察覺出曖昧了!
另一邊阮淇臉上不情不愿地被藺唯拉著走,但實際上腳步卻一點也不慢。
只是嘴上還是說不出好話:“這么急著拉我走,怕你的師弟師妹們看見我啊?”
說來也好笑,他雖然在青云宗待過一段時間,且當時與他經常來往的就只有風陵鈴和藺唯兩人,但他還真沒來過藺唯住的院子,他們通常都是出現在風陵鈴身邊時,才會碰上面,私下單獨一起都不曾有過。
藺唯是青云宗這一屆的首席大弟子,住的地方自然不會太差,風景秀麗的山腰小院,藺唯帶著他到院中坐下,阮淇好奇地四下看了會兒,忽然就想起了當初自己絲毫沒放在心上的一件事。
“我仿佛記得,你還邀請過我,讓我過來跟你一起住,但我當時沒答應。”他手撐著下巴悠悠道,語氣中夾雜著可惜,但更多的是調侃:“老實交代!你那時候邀請我,懷的什么心思?”
藺唯泡茶的手一頓,回想了一下原作,不確定是真是假,最后還是系統掃描整部作品并檢索關鍵詞,才在犄角旮旯里找出來確實是有這么一句幾個字一筆帶過的敘述。
既然是真的,就沒法狡辯了,藺唯只能找理由:“青云宗平時鮮少結交外面的人,客院常年是空的,我那時出于禮貌,擔心你住的不舒服,才有此一問。”
“只是這樣?”阮淇咂咂嘴。
藺唯就笑:“你在遺憾什么?難不成你還真希望我當時對你圖謀不軌?”
阮淇本想說也無不可,但張了張嘴還是算了,那會兒他對藺唯的成見極深,比起人族對魔族的固有印象也不遑多讓,討厭得毫無根據,若是藺唯真對他一見鐘情,而不是只因為看穿了命定緣分起了點興趣,估計要吃不少苦。
不過……他想了想又覺得這家伙看著溫潤如水的樣子,實則心眼子也多,相處這么久就幾乎沒看過藺唯吃癟,說不定這人早點喜歡他的話,早就讓他得逞了!
阮淇顯然很清楚自己對藺唯的抵抗力看似牢不可破,實則不堪一擊。
只要藺唯有意,攻破他心防簡直可以算是輕而易舉,沒見他們為了不死草一起回魔界,沒幾天他就對藺唯完完全全地改觀了,還非常羞恥地產生了除了自己沒人配得上對方的念頭。
結果一語成讖,命運還真就早已經安排好了要由他來配!
“那現在帶我過來什么意思?”阮淇重整旗鼓,抬起下巴問:“不舍得我再去睡那不舒服的客院了?”
“這么說也沒錯。”藺唯莞爾一笑,沒等阮淇尾巴翹上天,就接著道:“你現在和之前如何相同,讓你單獨住在客院那邊,沒我看著,我的師弟師妹們恐怕要夜不安寢。”
確實是舍不得,但卻是舍不得師弟師妹們因為魔尊的存在驚惶不定。
“……呵。”阮淇氣笑了。
藺唯欣賞夠了他憋屈的表情,這才端了一杯茶放到他面前,哄道:“不是你說的,你算是我的家屬嗎?我帶家屬回來,住在我的院子也是應該的,怎么,你不樂意?”
“沒有!”阮淇斬釘截鐵吐出兩個字,說完回過神,連忙端起茶就喝掩飾尷尬。
幸好藺唯知道他什么德行,茶水溫熱不燙口了才給他。
過了片刻,阮淇感覺自己臉上的溫度差不多降下去了,才再次開口道:“你這次打算在青云宗留多久?只等你師妹傷全好了,還是……”
還是就根本沒打算再走了?
阮淇問到一半發現,這里本就是藺唯的家,他問人家什么時候走,其實很奇怪。
但顯然他身份特殊,是不能長時間待在這里的,不說他愿不愿意了,就是青云宗上下恐怕也接受不了一個魔族常年在這兒一直住著,更何況他還是魔尊。
他自然想讓藺唯把所有事情處理完之后跟他走,不過這么想又似乎太自私了,他一個魔族在這里待著格格不入,難道藺唯一個人類就愛待在魔宮嗎?
人魔殊途,還不等有人不長眼來拆散他們,阮淇就已經切身感受到了。
哦,其實他們也沒有正式在一起,誰都沒認真承認過喜歡,還用不上拆散這個詞。
這么一想,更不得勁了。
藺唯卻不知短短一瞬他又胡思亂想了些什么,只想了想,隨后理所當然地道:“你不方便在人類宗門常住,只是我看你也沒多喜歡待在魔界,不然也不會一個人跑到人族地界遇上我師妹了。”
阮淇欲言又止。
藺唯只笑了笑道:“要不這樣,等師妹一好,我再指點她突破一個小境界,我就帶你離開先到處游歷一番再說!當初你遇到我師妹前想去哪里玩來著,你還記得嗎?”
“你說認真的?”阮淇有點難以置信,畢竟他一張大餅都沒給藺唯畫過。
雖然也有他暗戳戳較勁兒想讓藺唯先對他說喜歡的原因,但藺唯肯在這種情況下跟他一起離開,他是真的很驚訝。
早知道青云宗可是藺唯從小到大唯一的家,他還記得藺唯跟他說過,青云宗上的弟子大多都是孤兒,這樣的情況,藺唯對宗門的歸屬感應該跟自己對魔族毫無可比性。
“自然是認真的。”藺唯先是肯定,而后話鋒一轉:“不過你若是沒這個興趣,那就只當我沒說過,什么時候你想自己走了,告知我一聲便好。”
“我…還挺有興趣的!”阮淇怕他反悔,嘴硬都顧不上了。
甚至他還難得反思了一下自己是不是被藺唯好脾氣的予取予求,慣得已經開始自私卻不自知了。
藺唯對他這么好,只是有一點不確定自己的心意而已,且這一點也坦誠告知。所以他為到底是什么非要對方先跟他低頭不可,先邁出一步難道是件很丟臉的事嗎?
不過話又說回來,阮淇摸著自己活蹦亂跳的良心想,他好像也沒有特別確定自己是不是非藺唯不可,自從心里徹底放下風陵鈴之后,他好像就一直在遵從自己本能行事,沒有靜下心來好好想過這個問題。
他只是有那么一點確定,如果藺唯先跟他表明心意,他大概是會毫不猶豫答應的。
但其實…也夠了,阮淇無從狡辯,只能在心里跟自己承認,他喜歡得很明顯,如果不喜歡那還答應個屁!又沒人逼他。
看了眼正在品茶的藺唯,阮淇心頭微動,猶豫再三還是變回了麒麟,躍上桌面,抬頭對藺唯提前解釋道:“我就只是看在你愿意為我離開青云宗的份上啊!”
藺唯眉峰輕挑,不太明白他這是什么意思,事實上在哪里對他來說都區別不大,不過他急著跟阮淇解釋,而是洗耳恭聽。
阮淇卻沒再說話,像是在下什么決心,小麒麟的臉沒由來有些氣鼓鼓的。
藺唯看得好笑,剛伸出手指想戳戳看,只是沒等指尖碰到,小麒麟周身銀光一閃,藺唯就這么看著胖胖的麒麟轉眼間化成了一只圓潤小貓。
毛絨絨的顏色是比照著本體化的,大概是巧合吧,徹底幻化完成后,出來的竟就是一只標準的銀漸層。
和冰淇淋,分毫不差。
阮淇大概是覺得丟臉得緊,趴在桌上癱成一團貓餅,破罐子破摔:“想摸就摸吧!機會不多僅此一次下不為例,你也別多想,我就是看你這段時間吧……”
他尷尬得無意識滔滔不絕碎碎念。
而藺唯卻愣在一旁,對他嘴里念叨來挽尊的話充耳不聞。
他眼睛直直看著桌上的‘冰淇淋’,只覺得腦海里關于這只小胖貓的一些被禁錮住的畫面,在這一瞬電光火石間,開始松動起來。
第113章 第 113 章
[主人, 你……]系統察覺到了什么,試探著問道:[你是不是恢復記憶了?]
[嗯。]藺唯從繁雜的記憶里回過神來后應了聲,隨即似笑非笑地看向趴在桌上那團毛絨絨,他的貓。
“變回去吧!免得我真摸了, 你又覺得別扭, 冤枉我只喜歡毛絨絨嫌棄你的真身!”
他一邊說著, 一邊刻意抬起手繞過貓給自己添了一杯茶, 語氣中少了一點不易察覺的距離感, 取而代之的是態度變得隨意了,且吐槽起阮淇的話也更加不客氣起來。
藺唯幾乎可以肯定, 他要是真下手摸了,等這戀愛腦一時上頭的家伙回過味來細想,他說不定能喜提下一個失憶大套餐。
“不是…現在到底是誰在冤枉誰啊?!”有這么把人大發慈悲給的甜頭當驢肝肺還倒打一耙扣莫須有罪名的嗎??
阮淇聞言立刻炸毛跳起來,仰著毛毛蓬松的圓頭圓腦怒瞪他。
藺唯看了一眼趕緊移開視線,否則他怕自己真的忍不住抱起來吸一口,畢竟他恢復記憶后再看對方, 心態已經完全不同了。
這真的是他一個被窩‘睡’過的老婆。
他手指敲敲桌子, 堅決道:“變回去, 別逼我求你。”
阮淇聽到前三個字還覺得腦子里冒火, 直到藺唯后半句話說出來,他才冷不丁被噎了一下,滿腔無名火偃旗息鼓了。
他暫且聽話變回了麒麟本體,只狐疑地歪頭看向反常的藺唯。
這人不是很喜歡毛絨絨嗎?之前還暗戳戳地慫恿他變成貓一起回青云宗,這會兒他難得被對方的縱容觸動,肯大發慈悲變成貓給看還讓摸, 簡直是千載難逢的機會,這人居然不領情, 還做出一副寧死不從的樣子來,怕不是有毛病吧?
“我沒有你想的那么小心眼!”他一本正經地強調。
可惜藺唯一個字也不信,如果不是怕阮淇惱羞成怒,他真的想回一句:你還是不夠了解你自己,相信我,你絕對有。
考慮到阮淇還沒恢復記憶,藺唯笑了笑便算了,只道:“你有沒有都沒關系,我只是忽然覺得,將心比心,如果你喜歡我這個人,卻不喜歡我的外貌,還希望我變成另一個樣子來滿足你,我也會惱。”
雖然他和這家伙正常相遇的順序是對方先變成冰淇淋被他撿回家,還賴上他讓他養了一世,套不到這個說法里,但對沒有全部記憶的阮淇而言,這么類比沒毛病。
小麒麟明顯愣了愣。
阮淇雖然下意識介意藺唯喜歡毛絨絨,但他其實只以為是自己強勢慣了,不愿意藺唯喜歡他沒有的東西,雖然沒打算改,潛意識里卻也認可這是他自己性格有缺陷。
所以當藺唯對他的好足夠觸動他,他就想著這缺陷他克服一下也不是不行……
他怔愣好半晌,才想起來嘴硬:“誰說過喜歡你了?你倒是一點也不知道客氣!”
藺唯伸手在小麒麟臉上捏了一把,十分故意地嘆了一口氣道:“我也只是打個比方,你不喜歡就算了!”
“喂!”阮淇扒住藺唯的手腕,頗有些一腳踩空似的氣急敗壞:“算什么算就算了?你連這點堅持都沒有嗎?!”
“那你希望我堅持什么?”藺唯沒有抽回手,只嘴角噙著笑反問他。
“………”阮淇卻立刻白了他一眼,這會兒要是還反應不過來藺唯是在套他的話,他就是個真傻子!
別說,小麒麟翻白眼的樣子還怪可愛的,和冰淇淋一樣可愛,藺唯沒了顧忌,伸手便把自家老婆抱起來,用臉在小麒麟唯一柔軟的耳朵尖尖上蹭了蹭,讓阮淇切身感受了一下什么是真正的不客氣。
阮淇的臉瞬間就爆紅了,好在他現在是原形,壓根瞧不出來,很安心,因此也就沒慌亂掙脫,而是任由藺唯‘非禮’了個夠。
看在藺唯愿意跟自己離開青云宗浪跡天涯的份上,就讓讓他吧!
阮淇忍著羞恥得意地想。
接下來這段日子,藺唯都在忙著看顧風陵鈴,以及自編一套更適合對方修煉的功法出來,好助風陵鈴的修為再進一個小境界,往后修煉也會順利得多。
阮淇一開始待在藺唯的小院里比較多,他知道青云宗的人即便不恨他,多半也忌憚他的身份,因想著他很快就要拐走這群人敬愛的大師兄,他難得發善心,有意識地主動減少了自己出現在人前的頻率。
不過當藺唯的功法編好,整日整日地不回來,時間都用在引導風陵鈴重新適應新的修煉體系時,他又坐不住了。
他知道風陵鈴對藺唯有些不一樣,以前他不愿意承認,現在沒了那些亂七八糟的想法,他只知道,若是藺唯不小心提前透了口風,風陵鈴肯定是不樂意藺唯跟他走的,必然會出言挽留,這種時候要是他不在場,藺唯動搖了怎么辦?!
于是他立刻把之前發的善心拋諸腦后,強行加入,詭異地重現了當初他剛上青云宗時,他們三個人經常一起出沒的場景。
不過那時三個人是以風陵鈴為中心,這次焦點卻成了藺唯。
阮淇原本還對風陵鈴有些不好意思太過分,但風陵鈴見他一出現就總是在花里胡哨地搶奪大師兄的注意力,但大師兄明明是特意抽空在指導她,久而久之她也不滿,控制不住暗暗與阮淇較起勁來。
因為之前那些復雜淵源,阮淇自然是不會跟在風陵鈴面前擺他的魔尊架子,他只會讓藺唯自己看著辦。
藺唯對此實在有些哭笑不得,他當然不可能讓風陵鈴受冷落,要知道他現在之所以做這些,都還是在為之前的傷害彌補人家,因此只能盡量一碗水端平。
但端水的結果就是,兩邊都不太滿意,阮淇還稍微好一點,他也不是真的怪藺唯沒有更關注他,他就是單純擔心藺唯因為風陵鈴的請求而動搖。
風陵鈴卻是越發地感到不妙,心中那個荒謬的猜想,似乎要成真了。
其實光看阮淇說著來找命定之人,這期間卻除了她大師兄身邊哪里都沒興致去,她也差不多能夠確定答案了。
余下的,只是她還心存一點僥幸,希望阮淇那個命定之人,不是藺唯罷了。
顯然,命運不以她的意愿轉移,大師兄多有縱容的態度也表明了一切。
這種不好的預感,在折磨了她許久后的這一日終于塵埃落定,彼時風陵鈴的修煉遇到疑問,恰好藺唯在不遠處的煉器房,她便找了過去。
藺唯之所以在這,也是為了找借口把這較勁的兩人分開,這才提出指導阮淇親自煉一把法器來給風陵鈴賠罪,阮淇于情于理于公于私自是一口答應。
“這可是我頭一回煉器,你真舍得我送給別人?”
阮淇聽著藺唯的話笨手笨腳地操作著,看起來確實是個初學者的樣子,只是一邊哼哧哼哧干著‘打鐵’的活,一邊嘴里還不忘發表他那些‘霸總言論’,弄得整個場景都有些不倫不類的好笑。
藺唯在一旁看著,聞言就笑道:“我不方便操作,怕又像上次煉丹那樣引來天道示警才讓你代勞,你若是覺得第一把意義非凡,便留給我好了。”
阮淇險些直接點頭,心里轉了一圈發現自己差點被釣上鉤,當即氣笑了:“像是我求著你收下似的!你還挺勉為其難?”
閑適的神色不變,藺唯搖搖頭:“我可沒有這個意思,只是沒你想得細,不過你第一把未必就能練出什么神兵利器,我本來也想著送出不去的話,我就笑納了。”
“嘖,那是不是還委屈你了!”阮淇覺得他煩人得緊,平時哄人的話張口就來,這會兒倒是一句好聽的都不會說了。
“怎會?”藺唯見好就收,笑著湊近伸手戳了戳他的臉。
阮淇的人形和前幾個世界遇到的他沒多大區別,還是一如既往地劍眉星目,男性魅力十足,只看他深邃俊朗的五官,的確看不出一丁點有關于可愛兩個字的影子。
但這家伙性格確實很可愛,尤其是總因為一些聽著就好笑的理由生悶氣的時候,藺唯對他的耐心幾近延綿不絕就是這個原因。
當初霍淇君曾問,自己不會說話,總是惹付小青生氣,藺唯為什么從不跟他生氣,那時藺唯回答,是因為他覺得沒什么好氣的,或許聽著敷衍,卻真的是實話。
既然不會感到厭煩,還總能從中找到樂趣,藺唯自然多的是耐心,甚至都不需要用到耐心,他本就樂在其中。
阮淇神色微妙卻又一動不動,躲倒是一點都沒想躲的,但藺唯這段時間老是這樣對他,他心里總有些說不上來的古怪。
好像某個人背著他跳過了某些步驟,心態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而他作為另一個當事人卻一無所知,還停在原地。
他這么一想,霎時間福至心靈,瞪大眼睛看向藺唯,脫口道:“你是不是徹底融合前世你我相關的記憶了?”
他記得藺唯說過,雖然生而知之,卻無法共情前世記憶的話。
而今和藺唯之前總有意保持著發乎情止乎禮的距離不同,這人言行舉止間對他自然而然的親密,明顯是…進化了。
藺唯稍微愣了下,沒想到阮淇還真有這么敏銳的時候,不過這也沒什么不好承認的,他直接點了點頭,并主動交代:“你先前變成貓的時候我就想起來全部了,因為你曾經…我是說‘前世的你’,也曾經變成一只貓被我撿到過,那是我們最初相遇。”
阮淇遲緩地眨了眨眼睛,他心里有很多疑問,比如前世無緣無故的為何要變成貓之類,但這些都不是他最急著要知道的。
他抿了抿唇,手上煉器的動作都慢下來,猶豫了半天才支支吾吾地問道:“所以你多了一些對我…動手動腳的習慣,是因為你終于恢復了全部的記憶?那,那我們…我跟你,前世有沒有在一起……”
他想問他們前世有沒有真正在一起過,還是遇到了什么變故,才只能依靠轉世再續前緣,那變故又結束了沒有?這當然很重要,關乎他們這輩子能否順順利利。
藺唯明白,但他總不能說,我們之間經歷最大的變故,都是因為你調皮搗蛋任性妄為?說了阮淇也不會信!
他只能故意曲解他的意思,又或許這不能被稱作曲解,他只是超前理解了阮淇的問題,這才使得答案稍稍不堪入耳:
“有,我們確實一起…‘睡過’。”他抬手摸了摸鼻尖,盡量含蓄,沒有使用上過床之類粗俗的字眼。
雖然沒安好心,有極大故意成分,但好歹還注意著分寸。
委婉了,又沒完全委婉,總歸這是他老婆,只是沒恢復記憶而已,并且明顯依然喜歡上了他,藺唯還能注意一下措辭,都是看在阮淇現在還是個處的份上。
事實上再習慣性裝溫文爾雅的人,在對著跟自己在一起的時間加起來快兩百年,什么花樣都鬧騰著要試過的老婆,腦子里的念頭都很難一直保持‘清湯寡水’的。
而阮淇聽完這句話后,卻是整個人都呆住了,面無表情的俊臉下是凌亂如萬馬奔騰:啊啊啊啊這是在說什么誰要知道這個啊藺唯是不是在趁機調戲他啊啊啊啊居然真讓他得逞了他確實聽不得這種騷話啊啊啊啊!!!
一想到藺唯和他前世的所謂‘睡過’是怎么個意思,阮淇頭頂都要冒煙了!
踩著這句虎狼之詞的話尾原本歡欣雀躍跑進來的風陵鈴此時也想要驚聲尖叫。
她光風霽月超塵脫俗的大師兄,怎么會對著一個男人說出這種話?!
第114章 第 114 章(完)
阮淇凌亂了好一陣后回過神來, 竟因為不愿意輸陣這種理由,硬是板著一張通紅的臉問:“怎么睡的,不細說說?”
在門口猶豫要不要進來的風陵鈴實在聽不下去,皺著小臉跑了。
她一走, 藺唯和阮淇不約而同都往門口看了一眼, 又同時收回了視線, 默契地誰都沒有提。
藺唯輕笑一聲道:“你真想知道?”說著他伸出一只手, 示意阮淇握上來:“這可不好細細描述, 不如我讓你自己‘看看’?”
“………”阮淇沉默幾秒,還能這樣?該說不說, 他確實有點好奇,但真讓他以第三視角去看‘他’和藺唯做那種事的場景,還是…太考驗廉恥心了。
“笨蛋,我開玩笑的!”藺唯沒等他內心天人交戰完就忍著笑收回了手,但也沒放過他,故意春秋筆法調侃道:“你這一轉世, 臉皮倒是薄了很多, 上輩子好歹還會瞞著我去青樓對著春宮圖埋頭苦學……”
“閉嘴吧你!”阮淇羞恥得都快能徒手摳出一座魔宮了, 忍無可忍打斷他:“誰知道你說的是真是假!”
他怎么可能做這么丟臉的事情!而且聽著話音, 還被藺唯當場抓包了!上輩子那個‘白癡’,真是丟盡了他的臉!
所以其實他還是信了的,不然也不會一聽就惱羞成怒。
藺唯見再逗可能要炸毛,忙把話題轉移回煉器這件事上,提醒道:“雖然你這第一把是留給我的,不必太注重細節, 但塑型太丑導致我拿出來用的時候被人嘲笑,到時候你可別生氣。”
阮淇一愣, 低頭去看,這才發現手上這把玄鐵扇已經被他無意識弄得看不出原來是什么樣了,趕緊手忙腳亂往回補救。
有藺唯幫忙,好歹還是救回來了,阮淇雖然嘴上說不求著藺唯收下,但煉好后沒管成品如何就直接裝作不在意地丟到了藺唯懷里,轉而換了材料,選了個短笛的外形開始熟門熟路地煉制要給風陵鈴的賠禮。
他確實是天賦異稟,尋常人學個幾年才能入門的煉器之法,他磕磕絆絆地做了一次,第二次就像模像樣了。
藺唯把玩了一會兒勉強補救回來,但仍舊賣相欠佳的玄鐵扇,對著桌面上的茶水輕輕一扇,茶杯外層迅速結了一層薄薄的冰晶,被子里的水則瞬間凝固成塊冰塊,因為成冰太過迅速,將瓷杯都漲出幾道裂痕。
“還不錯。”他評價道。
阮淇哼了一聲,他親手做的東西,自然不會差了,若不是剛剛藺唯口出狂言分散他的注意力,還能更好一點!
藺唯看著他夸一句都要尾巴翹上天的樣子,又有些手癢,不過這次他忍住了,沒再打擾阮淇專心煉器。
不過阮淇耐不住長時間的靜默,且他對前世實在好奇,于是這回挑了個比較正常的問題開口問:“你我前世叫什么名字?”
藺唯對他會問這個有些意外,不過想了想還真發現了之前一直沒留意的盲點。
他的名字是不變的,這是每個小世界天道意識挑選安排后的結果,阮淇的名字也萬變不離其宗才奇怪,所以這家伙必然也跟天道意識有些交集,并不是他下意識以為的依靠強大的能力擅自介入。
“我就叫藺唯,你也知道我這一世是孤兒,又生而知之,因此名字是自己起的。”藺唯隨便找了個借口把自己名字敷衍過去。
轉而說起阮淇的名字時,他本來是想說冰淇淋的,但還沒開口就想起來,阮淇根本聽不懂這三個字好玩在哪里,只會覺得這個名字聽起來怪怪的。
最后他道:“至于你,你有很多個名字。”
阮淇不解:“我為何會有很多個名字?”他曾經化名阮淇,實際原名叫云淇,但這也就兩個,他前世難道改名換姓許多次?
藺唯輕嘆一聲:“這個問題就要問你這個作精了,總之你換了好幾個身份接近我,因此才有了許多個名字,至于你真正本名叫什么,你并沒有告訴過我。”
“………”阮淇平白無故又被扣上了作精的帽子,無語得翻了個白眼,他怎么可能不愿意告訴藺唯他的本名,他頂多忘了。
并且其他地方聽著也不靠譜,全是藺唯的一面之詞,介于藺唯這個人表面看起來人品端方君子風度,實則對著他時總喜歡嘴上不饒人,也是很有些表里不一在身上的,他才不會隨隨便便聽對方一說就什么都信了。
藺唯也不在乎他信不信,阮淇現在又沒有記憶,他就是真要算總賬,也得等這家伙把所有事情想起來,只是不知道這要等這個世界結束,還是稍微刺激一下,阮淇也有機會自己想起來?
他想起霍淇君那一世,那是冰淇淋第一次化成人形追過來,所以沒有太多顧慮與準備,因此當時的霍淇君其實是有一些零零碎碎的,關于自己上輩子是只貓的記憶的。
甚至還在夢里喵喵叫過,后來睡在一起后他又聽到過許多次。
藺唯也大概明白,當初如果不是因為霍淇君的這些表現讓他認出來對方就是他的貓,從而多出了一層厚厚的濾鏡,更加予取予求,那小祖宗也不會在那個世界結束后,誤以為自己是因為冰淇淋而單純愛屋及烏才答應跟他在一起。
不過藺唯也沒辦法完全否認,因為那其中確實是有些移情作用,偏偏小祖宗的本體根本不是一只貓,他介意這一點才作妖,有了后幾個世界失憶重開的這些事,藺唯也不是完全不能理解。
所以他恢復記憶后,才在阮淇突發奇想變成貓給他摸的時候忍住了,一下都沒碰。
又過了些時候,等給風陵鈴的笛子煉好后,阮淇交給了藺唯,讓他去送給風陵鈴,自己就不去了。
“她肯定不想看見我。”阮淇難得體貼,不過藺唯還是從這句話里聽出了幾分得意。
藺唯捏了捏眉心:“她現在多半也不怎么想看見我。”
不過最后還是他去尋了風陵鈴,把阮淇做好的冰晶笛給了她。
風陵鈴并沒有鬧脾氣說不要他的東西之類輕視別人心血的話,她比阮淇要情緒穩定得多,經歷了這次變故更甚,其實某種程度上說,她的外在性格和藺唯更像一類人。
她接過通體晶瑩的笛子,先是感嘆了一句真漂亮,隨后才抬起眼眸,輕聲問:“大師兄,你與他…你很喜歡他,是嗎?”
藺唯從容點頭:“你應當早就猜到了,我與他確實有著宿世緣分。”
“不,這與緣分沒有關系。”風陵鈴顯然不是想要一個她早就猜到了的答案:“如果沒有宿世緣分,你遇到他,就如同遇到這世上任何一個陌生人,你還會喜歡他嗎?”
這個問題簡直像是阮淇變成風陵鈴夾帶私貨問出來的。
藺唯想到這個可能低頭失笑,而后認認真真地沉吟了片刻才道:“還是會的。”
套用系統一直吐槽他的話,阮淇那略顯‘糟糕’的性格就像是長在了他‘怪異’的審美上,藺唯或許不會第一時間察覺自己喜歡上了,但他情難自已的欣賞與縱容,還是會讓對方先一步被套牢,然后反過來綁住他。
上一個世界里他和喻昭在一起的過程沒有所謂情緣在其中干擾,也不存在任何移情作用,其實這一點早就已經驗證過了。
所以還是會的,只是過程聽起來有些討打,為了不讓隱藏氣息偷偷跟在后面,現在正躲在草叢里偷聽的那只貓聽了生氣,他就不那么詳細分析給風陵鈴聽了。
不過雖然風陵鈴沒能聽到他完整的心路歷程,但還是從他說出來的這四個字里感受到了毋庸置疑的真心。
“那就好。”風陵鈴釋然地笑了笑:“你準備帶他離開青云宗了吧?打算去哪里?以后多久回來一次?”
見微知著,確定了這兩個人的關系,她就知道藺唯在青云宗待不長了。
“去哪里要看他。”藺唯想了想道:“我會每年回來一次的,不過我走后,青云宗的大部分內務,就要交到你手上了。”
一年時間在修真界根本不算什么,許多人閉關一次都不止這個數,因此風陵鈴聽后原本的不舍都消散了許多,只應下了接手宗門內事務的事。
誰讓青云宗除了藺唯之外,就她現在的修為最高。
藺唯轉身之際,風陵鈴在他身后又帶著笑意開了口。
“大師兄,雖然我很想純粹地祝福你,不說什么煞風景的話,但思慮再三還是不得不囑咐一句,如果他對你不好,記得回來,這里才是你的家。”
“……謝謝。”藺唯面色古怪地應了,腦子里瞬間充斥著系統化鵝的笑聲。
風陵鈴這是把他嫁出去了?
算了,誤會就誤會吧,這種事也不好跟風陵鈴一個女孩兒解釋。
他若無其事地淡然走出去,余光瞥了一眼草叢里無意識晃來晃去暴露了都不自知的銀色貓貓尾巴,猶豫片刻到底也沒走過去把阮淇給拎出來。
回到小院時,阮淇已經提前他一步回來了,藺唯緩緩走過去問:“事情都解決了,想好要去哪里了嗎?”
“……啊?”匆匆忙忙趕回來裝作一直都在小院待著的阮淇一個字都沒聽進去。
他在藺唯面前素來不是很沉得住氣,風陵鈴最后跟藺唯說的話,在他聽來跟說壞話詆毀沒什么兩樣,藺唯愿意跟他走,他怎么可能會對藺唯不好?!
有心辯解,卻又不想承認偷聽,以至于憋屈得不行。
“我問你,想好之后一起去哪兒了嗎?”藺唯好脾氣地重復了一遍。
阮淇默了片刻后卻悶聲道:“聽你的,我們要去哪里,當然得以你的意愿為主。”
“………”藺唯心下頗有些一言難盡,這家伙平時可沒這么善解人意,不是做不到,而是根本想不到去做。
[他這是被風陵鈴一提醒,知道當人老公不能任性啦!鵝鵝鵝鵝鵝!]又到了系統最愛看的戲碼之一了。
見藺唯不說話,只一臉古怪地看著他,阮淇心頭一梗,堅持道:“以前沒有和人長久相處的經驗,你放心,我以后會對你好的,絕對不讓你難過。”
藺唯捏了捏眉心,艱難措辭:“我沒有那么脆弱,不會隨便一點事就…難過。”
系統快要笑當機了都。
“還有,我只是要和你一起四處游歷,你在想什么?”藺唯覺得任由他這么發揮下去不行,于是話鋒一轉激他。
直鉤釣魚,奈何魚很愛咬鉤,阮淇臉色一變,這才想起來,雖然藺唯恢復了前世的記憶,幾乎是默認了他們倆的關系,但真論起來,他確實連一句喜歡都沒給過。
阮淇被他釣得抓耳撓腮,最后心一橫變回了小麒麟跳到藺唯腿上,仗著麒麟真身臉紅看不出來,腦袋埋進藺唯懷里,閉著眼睛‘惡聲惡氣’地道:“你怎的如此吹毛求疵!我承認我確實喜歡你還不行嗎?!”
表個白都聽著像抱怨,天底下大概也只此一家了。
藺唯笑了聲,捏著他后頸把小麒麟提起來拎到面前:“你這么沒誠意,我能說不行嗎?”
“當然不可以!”阮淇聽出他的調侃,倒也沒有太急切,不過未免藺唯真覺得他欠缺誠意,他還是變回來人形。
一時沒注意這個姿勢并不合適,結果就是他整個人都摔到了藺唯身上,藺唯眼疾手快將屁股下的凳子變成了躺椅,兩人才避免了疊摔在地上的狼狽。
“這場景還有些熟悉。”藺唯抱著他在躺椅上因為慣性而搖搖晃晃時笑道。
阮淇被迫跨坐在藺唯身上,聽了這話略有些不自在,他‘以前’不會還把藺唯按在躺椅上做過吧?
猜對了一半吧!人確實是他按在躺椅上的,也確實是他主動要做的,只是過程和他想象的不太一樣罷了。
“要不要我帶你回憶一下,說不定你就想起什么了呢?”藺唯忽然在他耳邊道。
阮淇縮了縮脖子,但轉瞬又來了精神,眼睛一亮看向藺唯點點頭。
于是一個透明的結界落下,籠罩住整個小院,若是從外面看去,就會發現藺唯的院子就此消失在青云宗的視野范圍。
院子里被迷昏頭的阮淇懵然不知,還暈頭轉向地任由藺唯擺弄,滿心得意。
直到發現有些事與想象差距有點大,但箭在弦上顯然已經來不及了,并且不爭氣的身體先一步投降,阮淇咬著牙不肯叫出聲,試圖保留最后一點面子。
但腦子很快像一團被攪拌過的漿糊,暈暈乎乎的許多畫面重疊了這一瞬的歡愉,他差點丟臉地早早……
小院中微風習習樹影搖動,有些事要結束,顯然時間還早得很。
不知過了多久,等到院子里動靜停歇下來,藺唯輕喘著氣撐起身,捏著阮淇的臉問:“剛剛是不是想起來了?”
后半段,這家伙下意識的肢體動作明顯很懂如何獲得最大程度的舒適,和前半段那個驚慌失措的小處男完全是兩個樣子。
阮淇本來還在努力平復呼吸,聞言整個人僵硬了一下,顧不上滿身酸軟立刻變回了麒麟想溜。
結果藺唯悠閑地披上衣服,捏了個清潔咒把躺椅清干凈坐下,然后靜靜看著他滿院子慌不擇路地亂跑就是跑不出去。
最后小麒麟沒辦法,只能變回了冰淇淋的樣子竄回藺唯懷里埋頭裝死。
“我又沒說要怪你,你嚇成這樣做什么?”藺唯在貓貓頭上擼了一把才想起來:“這可是你自己變成貓跳上來的。”
“…哼!”貓埋頭不出,但哼唧。
“你還好意思跟我哼哼?”藺唯直接把他撈起來,剝奪裝死萌混過關的權利。
貓貓頓時低頭:“我錯了!”
“我當然知道你錯了,這還用你說?”藺唯好笑道:“還是先告訴我你叫什么名字吧!”
“我就叫云淇。”這是真的真名。
藺唯默念了一遍這個名字:“那我還是叫你阿淇吧。”
“嗯。”云淇應下,垂頭喪氣好一陣才憋不住問:“你…怎么還不開始生氣?”
他都做好被暴揍一頓的準備了,可懸在頭上的劍一直不落下來,故意折磨人似的!
藺唯伸出手指點在貓貓額頭,強行把云淇變回了人形,嗯,光溜的那種,然后抱著人去清洗。
“我沒這么缺德,剛吃干抹凈就對你發脾氣!”
說著藺唯又頭看了眼忐忑不安的云淇,嘆道:“而且我本來也沒有很生氣,只是你好歹跟我解釋一下作妖的前因后果,再寫一萬字保證書,保證以后絕不再犯了,這點要求,不過分吧?”
“……哦。”云淇垮著臉應了,不敢在這上面討價還價,他也知道自己很過分,不過重來一次,他還是不會改的。
藺唯給他清理身體期間,他老實交代了自己作妖的原因,和藺唯猜的理由大差不差,他就是覺得藺唯最開始喜歡作為霍淇君的他時,動機太不純粹。
“你就是喜歡他是你的貓!”他現在想起來都有點忿忿難平。
“他就是你。”藺唯先糾正他,隨后也不辯解,只道:“你猜我為什么不生氣?”
言下之意是他最開始同意霍淇君試一試的要求時確實有被這一點影響,就是因此他才接受這家伙再三試探。
所以就不要指望他這時候會說出什么悅耳動聽的謊話來否認了。
云淇氣得想拿水潑他,但一想到這桶洗澡水的成分,還是算了。
畢竟現在是他理虧。
藺唯又問:“那你到底是什么來頭,能告訴我嗎?不過如果說出來會讓你有危險,可以不說,我并不是非要知道不可。”
“沒什么危險。”云淇看了他一眼,小聲道:“如你所見,我是一只麒麟,當初不小心受了傷才會落到你撿到我的小世界里,我生來代表著氣運,對天道穩定尚未完成修復的小世界有幫助,所以祂們和我做了交易,祂們幫我追你,我答應祂們以后和你一起做任務。”
不得不說,云淇這算盤珠子都崩天道臉上去了,但這個誘惑太大,天道確實拒絕不了。
藺唯聽完后只聳了聳肩:“果然是天道意識幫著你坑我。”
云淇不敢吱聲。
系統也恍然大悟:[難怪我居然完全沒辦法抵抗記憶被抽走,原來不是他,是天道意識幫他動的手!]
[我隱約記得你還跟他據理力爭過?]藺唯想起自己略有些迷糊的印象。
[是啦!不過那時候我其實也看不見他的模樣,你聽到的只是我發出來的語音,我每次切換世界,都只能感覺到一股很強大的力量。]
所以它才一直以為云淇來頭大得恐怖,連它這個天道意識的關系戶都能一手碾壓,求助信息一條都發不出去,結果它想錯了,云淇才是真正的天道意識關系戶!是天道意識屏蔽了它的求助!!!
真相明了,想來也不會再有下一次了,藺唯伸手捏了捏云淇人形時上半身為數不多肉乎的地方,然后把他從浴桶里抱出來,笑道:“好了,不用這幅樣子裝可憐,以后別再一聲不吭默默搞事就行。”
為了安慰他,藺唯甚至還自我檢討了一下:“讓你沒有安全感如鯁在喉的原因是客觀存在的,我也不是完全沒有錯。”
他當初要是不因為霍淇君是他的貓而處處心軟退讓稀里糊涂的,而是在沒徹底想清楚自己喜不喜歡之前先拒絕,認真考慮過再把人追回來,也不會有后面這么多的事。
說到底對待感情的問題,他們兩個都是有些缺點在身上的,陰差陽錯鬧了這么一大輪,不論是誰的錯比較多,都沒必要計較,該就此打住了。
云淇聞言立刻得寸進尺,下巴一抬:“你知道就好!”
“……”藺唯瞇了瞇眼睛,原本想把他抱到床上去的腳步一轉,走到了書桌前,把身上只裹了層浴巾的云淇放到椅子上。
“干什么?”云淇不太舒服地動了動,這椅子質地略堅硬了些。
藺唯拿了一張紙出來鋪平,又取下一支筆來遞到他手里。
“這么快就忘了?一萬字檢討,寫吧!”
“………現在?”
“不然呢?”
“…………”
藺唯守在書桌旁一動不動,云淇也意識到自己剛剛那尾巴翹得太早了,只能懊悔地攏了攏身上的浴巾,咬牙乖乖寫檢討。
“字寫得端正點。”
“手抖!端正不了一點!”
“抖什么?手疼嗎?”
“……累的。”他撐在躺椅上想保持平衡應對身后的橫沖直撞,很費力的好不好!
藺唯意會后手抵著唇咳了咳。
“要不…還是下次再寫吧?”
“呵!”
第115章 番外一
藺唯生日恰好碰上長假, 付小青特意提前一天大包小包地趕了回來,聽聞藺唯不打算搞宴會什么的過得太招搖,便提議就幾個親近的朋友整個烤肉聚會得了!
霍淇君覺得這主意還行,不過他不想請太多人來家里, 最后這個聚會參與人員, 除了付小青, 就只另外邀請了這一年來跟他和藺唯還都算交情不錯的方悅悅。
方悅悅欣然答應。
因為之前在這里做了不短時間的飯菜, 付小青自告奮勇明天她包了食物這一塊, 藺唯自然不能讓她一個遠道而來的客人做飯,讓她好不容易放假, 歇著就好。
雖然霍淇君不想藺唯累到,但藺唯說得也對,況且他現在完全可以給藺唯幫忙,不需要付小青加入廚房當電燈泡。
“只是做過一兩個月飯,你不會真的以為當初那些營養餐很好吃吧?”霍淇君那貓一陣狗一陣的嘴依舊吐不出象牙來。
付小青真想給他一拳,好歹看在藺唯的面子上忍了, 深吸一口氣反駁道:“你也知道那是營養餐!要不是你有個脆皮胃, 我和藺唯哥也不至于陪著你吃了這么久的水煮菜!”
霍淇君不以為恥:“技術不行就要認!怎么不見藺唯做的營養餐也寡淡無味?你現在是個營養師, 你手下的病人不會也每天都在苦哈哈吃著你定制的水煮菜譜吧?”
“那是藺唯哥厲害, 你在驕傲個什么勁兒啊?!”付小青都快沒眼看這死嬌妻語氣的霍淇君,這還是她最開始認識的那個,霸道固執說一不二的混蛋總裁嗎?
“他是我男朋友!”霍淇君理所當然地回道:“哦,我都忘了你沒吃過他做的菜,他說只有我吃過來著。”
“………”沒有人問你這個!
付小青糟心地閉了閉眼,毀滅吧真的, 霍淇君大概已經不記得當初把藺唯哥當情敵的自己是什么樣子了。
他倆沒相看兩厭多久,藺唯就把第二天聚餐要用的東西都提前備好, 過來拉霍淇君回去隔壁洗洗睡了。
他笑著對付小青道:“還是原來那間房,聽說你要回來,前天就收拾過了。”
“好,謝謝藺唯哥!”付小青對著藺唯時總是忍不住淑女一點,這大概也是霍淇君每次見她都忍不住沒好氣的源頭。
跟著藺唯時隔差不多一年才回到他這邊房子睡覺的霍淇君還不消停,因為他發現自己太久沒回來睡,這床不認他,他也不認這張床了!
“要不之后把這邊房子改一改,做個休閑娛樂屋吧?反正平時也不回來住!”他睜著眼一點睡意都沒有,百無聊賴地提議道。
藺唯可有可無地應了,這事兒并不是一定需要兩人都同意才能做,加之霍淇君是個行動力很強的人,所以他的意見其實不重要,重要的是霍淇君這會兒自己睡不著,壞心眼地想拉著他一起失眠!
眼看著霍淇君已經開始暢想這個娛樂屋要如何布局裝修了,藺唯耐著性子聽了一會兒還是忍不住一翻身堵住了他的嘴。
當然,用的是霍淇君不會抗拒的方式,一個溫柔繾綣的吻。
原本看在明天聚會可能要活躍大半日的份上,藺唯是沒打算折騰他的,但霍淇君現在的精力實在太旺盛了,他不得不替他消耗一點,不然明天只會因為缺覺更沒精神。
于是吻著吻著自然而然地擦出了火,臥室里讓人臉紅心跳的響動持續了一個多小時才徹底消停下來。
第二天,藺唯早早起來去了隔壁,付小青看他一個人過來,本想問問霍淇君那家伙怎么大好的日子還賴床,昨天那個大言不慚說可以給藺唯幫忙打下手的人是誰?
不過好歹是個成年人了,這話在她嘴里轉了一圈,到底也沒問出去。
不多時方悅悅也過來了,藺唯給介紹了一下,兩個大美女很快就熟悉起來,主要是她們實在很有共同話題,雖然兩人之前沒見過,但隨便聊了聊天,信息一對,就發現原來她們竟然都為撮合那倆男人出過力。
準確來說是霍淇君在同一時間向她們兩個分別求助過,只恨霍淇君死要面子,當初要是把他們仨拉個群集思廣益,付小青和方悅悅早就一見如故了!
藺唯給她們分別倒了一杯果汁,然后在一旁坐下,等隔壁的大少爺起床。
此刻他還不知道,隔壁的大少爺已經醒來了,不過是失憶版的,這會兒正坐在床上怒火中燒。
雖然身體早就適應了和藺唯歡好,一早醒來并無多少不適,但這一身痕跡,不該有感覺的地方還有著明顯酸軟感。
霍淇君滿臉沉郁,咬牙切齒,他實在沒辦法自欺欺人假裝猜測不到自己眼下的身體經歷過了什么。
可不管他怎么回憶,相關的記憶都一點不剩了。
他只記得昨天自己和付小青不歡而散,又亂吃醋,結果逼得自己唯一的兄弟兼發小不得不爆出自己喜歡男人的秘密,再之后……再之后的記憶就宛如一片空白了。
別讓他知道昨晚是誰……!
霍淇君已經在心里判了敢對他做這種事的人死刑,這時候追付小青的事都被他放到一邊,正想打電話讓人把昨晚他家附近的監控都調出來,手機先一步響了。
他拿起來一看,是藺唯,雖然沒心情,但猶豫片刻后還是接了,這不單是他發小,還是他的專屬醫生,一會兒還得讓他過來幫忙檢查一下身體,瞞誰也不能瞞過他。
“喂!什么事?”他心情不好,語氣也惡聲惡氣的。
藺唯當是起床氣沒在意,只道:“大少爺,你醒來就起床吧!日上三竿了都,小青和悅悅果汁都快喝飽了,就差你了。”
“……嗯?哦。”霍淇君本來很不耐煩,想半天都沒想起來自己什么時候和藺唯有約,眼下發生這種事誰有心思去?
直到聽見小青這個名字,才壓下心里的不耐和疑惑,先應下了。
付小青已經連著很久不肯搭理他,他現在雖然沒心情再考慮追女孩的事,但既然人現在就在隔壁,他還是忍不住想去見見。
而且冷靜想想,他本來也有事找藺唯。
霍淇君深吸一口氣起來穿衣服,結果一開衣柜,里面的東西少了大半,連衣柜都透著一股很久沒開過才有的氣味,他看著眼前的情況,瞬間瞪大了眼睛。
什么鬼?!
回頭四處看看,結果在床頭看到那里早早放了一套干凈衣物,霍淇君心里疑惑更甚,但仍舊松了一口氣,拿來檢查了一下沒問題,就先穿上了。
脫離了衣不蔽體的狀態,好歹找回了一點安全感,霍淇君這時才認真地觀察了一下自己的房間,發現有很多他慣用或是比較喜歡的裝飾品都不翼而飛,以至于他的臥室都顯得空蕩蕩的。
這實在太不正常,如果說是他臥室被人洗劫一空,那衣柜里剩下的衣服很久沒人打理過的狀態也不是一夜之間能形成的。
他望著自己這個仿佛空置了大半年的臥室,心里漸漸形成了一個有些不可置信的猜測,重新拿出手機一看時間……
霍淇君瞳孔一縮,他手機里顯示的,和他記憶里身處的時間,竟隔了一年多!
所以他這是來到了一年多以后?!而種種跡象表明,一年以后他已經不住這里了,但卻昨晚被人帶回來做了…那樣的事……
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霍淇君滿心屈辱地坐在床上發呆,思考著眼下的境況到底是怎么回事,另一邊藺唯等了許久還是沒等到他,擔心他身體不舒服,只好和付小青還有方悅悅道了個歉,請她們幫忙先準備烤肉,然后自己找了回來。
臥室門被敲響兩下,霍淇君下意識抬頭,就看見藺唯笑著倚在門邊問:“怎么不過去?一個人在這兒種蘑菇呢?”
“過去…做什么?”霍淇君本來也沒想瞞他什么事,因此就直接問了。
這個時期的他,自然是不可能記得今天是藺唯這個讀作塑料兄弟兼發小,寫作戀愛工具人的生日的。
藺唯先是詫異地挑挑眉,隨后才發現他的神情不對,立刻站直了身體朝他走過去,一臉正色地探了探他額頭的溫度,并仔細觀察了他一會兒。
“你怎么了?不舒服?”他輕聲問。
霍淇君張了張嘴,發現哪怕他知道瞞誰都不能瞞醫生,誰知道昨晚碰了他的人有沒有病,但真要開口,還是難以啟齒。
但他疑似穿越了一年多時間的問題都可暫且不提,這事兒還真不能拖,有些那什么病的阻斷藥,是有時效要求的,已經過了整整一晚上,就算再說不出口,他也得克服。
他艱難道:“我確實很不舒服,有點事需要你幫忙,不過這事兒我不想讓別人知道,你應該……”知道分寸。
霍淇君木著臉毫不客氣對工具人發號施令的話還沒說完,他就被藺唯不由分說地按倒在了床上,不等他回過神提出異議,就發現藺唯伸手在扯他休閑褲的…繩帶?!!!!!!
“喂!你干什么!”霍淇君驚得抬腳就踹,卻被藺唯一把握住了腳踝,拖得更近。
藺唯嘆了一口氣道:“別鬧,讓我看看那里是不是有傷口。”
除了第一次身體難以避免不適應,后面他都一直很小心,而且也調了特質的修復藥膏,從來沒讓霍淇君在事后第二天喊過疼。
這還是霍淇君頭一回說自己不舒服,還一副難以啟齒的表情,藺唯自然以為是他昨晚不小心把人弄傷了還沒發現,如果真是這樣,肯定得立刻清洗上藥。
他口中的‘那里’是哪里不言而喻,霍淇君羞憤欲死地看著他:“你這都看得出來?!”
“不然呢?”藺唯有些好笑。
霍淇君臉色紅了又白,半晌才拉住自己岌岌可危的褲頭道:“那也不準看!”
他本想著把這茬兒敷衍過去,讓藺唯趕緊給他準備各種阻斷藥和檢查就好,反正那里其實也不痛,他說的不舒服,更多的是被不知名的人碰了心里不舒服。
但藺唯別的都能由著他,正兒八經的身體問題卻是不可能退讓的,尤其那個地方若是傷了沒處理好,霍淇君可就要受罪了。
藺唯不明白他們都做了這么多次,霍淇君為什么會突然害羞起這種事來,但這會兒因為擔心也顧不了那么多,干脆直接力量壓制,強行把他已經被扯松了的褲子,連帶里面那條也一起脫了下來。
原本還在試圖奮力掙脫的霍淇君只覺得后邊一涼,焦灼的羞恥心徹底死了。
整個人靜止了片刻后,他頂著生無可戀的表情咬牙趴在床上,破罐子破摔地讓藺唯把他從里到外仔仔細細地看了個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