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夏油杰吞了好幾個回合,才把噎住的咒靈球吞下去。
他顧不上喝口啤酒緩緩,震驚地問道:“你的相親對象是五條悟?”
我也很震驚,光是說出五條悟的名字,就已經把夏油杰嚇到噎住了。
五條這么厲害嗎?
“你聽說過他?”
“當然了。”夏油杰很快恢復了平靜,扯過架子上的毛巾搭在頭發上,緩慢地擦拭,“咒術界的最強,誰沒聽說過?”
——五條悟居然真的是最強!
身高一米六的男人果然都很精悍。
我頓覺臉上有光,驕傲地挺起了腰:“小夏子,你還不快點巴結巴結我,說出孔時雨的下落,不然我讓悟端了你的盤星教。”
為了顯得我和五條悟很親密,我直接稱呼起了他的名字。
“呵。”夏油杰冷笑了一聲,“你好像還沒踏進五條家的家門?”
“一只腳已經踏進去了。”我心想即使五條悟沒看上我,我也能曲線救國,用異能力潛入他家里,“悟對我印象很好,還買蜂蜜水給我喝。”
夏油杰反問:“你不懷疑那是他喝剩下的?”
“他在自動販賣機里新鮮買的!”我氣呼呼地說,“悟那么老實的人,你以為會像你一樣缺德?”
“他……老實人?”夏油杰的眼神古怪起來,比連續吞了好幾只咒靈球還要不可描述。
“有問題嗎?”
“櫻溪小姐,雖然你一向說話比較的,惡心,但今天絕對是最惡心的一次。”夏油杰頓了頓,“不,還是不可能。”
“什么不可能?”我問道,“你不相信我的相親對象是鼎鼎大名的五條悟?”
“沒錯。”夏油杰說,“他不會愿意相親。”
“說的你好像很了解他似的。”我挑了挑眉,“莫非你認識他?”
“不認識也能猜到。”夏油杰摸了摸下巴,揣測道,“他已經是咒術屆的天花板了,怎么可能受制于人?”
“但他受制于家人。”我解釋,“悟的父母安排了這次的相親,他是孝子,所以就來見我了。”
夏油杰不吭聲了。
他聽到有關父母的話題時常會沉默。
以前孔時雨委托他利用盤星教的廣闊人脈,幫我打聽親生父母的事,他嘴上答應了,背地里卻壓根沒有找過。
我興師問罪,他也只是輕描淡寫一句:“既然拋棄了你,為什么還要去找他們?”
矛盾就是因為這句話產生的。
“夏油大人。”浴室外傳來了同為詛咒師的米格爾的聲音。
夏油杰淡定地問:“發生什么事了?”
“教里來了個戴著墨鏡的白發男人。”米格爾說道,“鬼鬼祟祟的,像是在找人。”
“戴墨鏡的,白頭發。”夏油杰一字一頓地重復了一遍,“不是猴子吧?”
“是個咒術師。”
米格爾的話令夏油杰沒由來的神情恍惚。
浴室里的燈光被水汽折射得有些昏暗,男人的臉在燈光下被映成橘色。
“他現在人在哪里?”他的聲音涼涼地響起。
像有壓抑,像有掙扎,像帶著滿腹的心事。
“中庭的廁所那邊。”米格爾答。
夏油杰的腳步剛一邁動,我立刻拉住了他的袈裟。
“你要去干什么?”
他半轉過頭,半開玩笑地說:“去干掉你的悟,免得我以后要巴結你。”
“憑你做得到嗎?”我挑釁地問。
“不試試怎么知道呢?”他同樣挑釁地說。
“你誤解了我的意思。”我一下子扯開了他的腰帶,“我是想說,你出得了這個門嗎?”
腰帶在我的手中如幻影一般消失不見。
接著是夏油杰身上的袈裟。
在他反應過來之前,我又觸摸了被他扔到地上的毛巾和換下來的臟衣服。
房間里,視線范圍內已經沒有可以蔽體的東西了。
我的異能力除了可以使自己隱身,也可以使一切非生命體隱身。
失去衣服的夏油杰,即使再能打,也拉不下臉光著身體跑出去打。
“教主大人身材真辣~”我故作流氓地吹了聲口哨,實際上我在使用異能時已經別過了視線。
……沒辦法直視男人的身體。
“你這家伙。”夏油杰扶額,吩咐米格爾,“去把五條悟攔住。”
門外的米格爾驚呼:“夏油大人,我的衣服不見了,發生了什么事?”
夏油杰:“!!!”
成功利用衣服隱身戰術將兩人困住后,我來到了中庭。
五條悟正倚在廁所外的欄桿上喂一只胖鴿子。
胖鴿子囂張地站在他的頭上,他并不生氣,反而耐心地抬著手,方便鴿子啄食他手心的小面包。
他也在很耐心地等著我。
于是我又進了廁所,然后假裝剛洗完手,推門出來。
“讓你久等了,五條君。”
一見到我,他俊美的眉眼微微彎起,伸出手指戳了戳胖鴿子的翅膀,應該是在和它告別。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胖鴿子竟然瞪著我,賴在男人的頭上沒肯動。
“要不今晚燉鴿子吧,現成的食材。”
我張牙舞爪地靠近,胖鴿子不敢賭命,這才心不甘情不愿地撲棱著翅膀飛走。
五條悟笑了一下,將那塊沒喂完的小面包放在了欄桿上,又朝胖鴿子招了招手,示意它自己吃。
一瞬間,我想到了太宰。
準確的說,是幼年的太宰。
那時的他和現在的五條悟一樣,對萬事萬物都有著特別的善意與溫柔。
遇上落滿櫻花的小路會繞著走,看到蝴蝶掉進水里會撈上來,甚至被津島家主在冰冷的冬夜里罰站的時候,還把我偷偷塞給他的面包,讓了一只饑腸轆轆的流浪貓。
流浪貓恩將仇報地咬了他一口,他不難過。他難過的是,那只流浪貓后來也沒能活過那個冬天。
記憶里太宰的臉和面前青年的臉漸漸重疊。
仿佛是一場久別重逢。
我鬼使神差地抱了他一下。
回憶像轟隆隆的火車駛過。
它不會轉彎,也不作停留,載著幼年太宰,櫻子婆婆,還有那只流浪貓,一起從我的腦海里呼嘯而過。
太快了,我連多看他們一眼的時間都沒有。
發覺青年的身體僵著,我才意識到自己又調戲了人家,趕緊松開道歉:“對不起,金湯力的酒勁還沒過去。”
我暗自懊惱,明明自己不好男色,為什么在五條悟面前三番五次表現得這么猴急?
也只能把原因賴給酒了。
【要再喝點蜂蜜水嗎?】他在我的手心寫。
“盤星教怎么看也不像是有自動販賣機的樣子。”畢竟自動販賣機是非術師發明和運營的,而夏油杰最討厭的就是非術師。
【我出去買。】
五條悟的字還沒有寫完,原本晴朗的天空突然黑了下來。
伴隨著一陣黑色的霧氣,一只巨大的渾身長滿耳朵的咒靈爬了出來。
——這是夏油杰馴服的咒靈之一。
衣服隱身戰術困住了他,卻不影響他放出咒靈來追殺我們。
五條悟第一時間擋在了我的身前。
他指了指廁所的方向,示意讓我躲到廁所里去。
雖然咒靈傷害不了我,但在相親對象面前,還是要展示柔弱,激發他的保護欲,以此拉進兩人的距離。
“五條君,你要小心。”
他朝我點了點頭,【放心。】
裝模作樣地躲進廁所之后,我剛要隱身出來觀戰,手機卻不合時宜地響了。
是個陌生號碼。
難道是孔時雨的新號?
我按下接聽鍵。
“不守時的女人,你要把可憐的病人晾在醫院多久?”
聽著電話那頭伊萬醫生興師問罪的聲音,我果斷掛了。
差點忘了要去醫院接費佳的事,不過問題不大,又不是我有求于他。
低下頭,瞥見郵箱里有一封未讀郵件。
發件時間是三點二十二分,發件人是坂口安吾。
該不會要我回異能科加班吧?
點開來里面是一張照片。
照片里的男人人高馬大,戴著黑色眼罩,一頭白發向上束起,像只羽毛球。
底下的文字是:【櫻溪小姐,五條悟今天在北海道出任務,與你相親的大概率不會是他。】
短暫的瞳孔地震后,我立刻登錄異能科的資料網,查找了所有關于五條悟的訊息。
跳出來的照片全都人高馬大,沒一個身高一米六的。
種田沒說謊,說謊的是外面的假五條。
太好笑了,虧我還在這里假裝柔弱,原來男女主角都在演。
廁所是在這一刻被掀翻的,我及時隱了身,隔絕了一切因為墻板裂開而迸濺的塵土瓦礫。
外面戰況激烈。
假五條被夏油杰的咒靈實力碾壓,他的墨鏡飛了,衣服也打得破破爛爛。他忽而避開了咒靈的攻擊,跑到被炸掉的廁所,在一堆廢墟里刨了起來。
看樣子是以為我被埋在下面了。
后背對著咒靈是非常危險的行為,作為咒術師,他不合格。
作為贗品,他也同樣不合格。
“這就是最強咒術師的實力嗎?”夏油杰的嘲諷聲從不遠處傳來。
我抬眼看去,他穿上了一件備用袈裟,幸災樂禍地看著狼狽不堪的假五條。
假五條沒搭理他,還在土撥鼠上身似的激情刨坑。
“別白費力氣了。”夏油杰很好心地提醒道,“那個女人不在底下,她逃出來了。”
聞言,假五條刨得血淋淋的手指一頓。
我解除異能力,一拳打向了夏油杰。
拳風掀起了他的劉海,拳頭則被他支起胳膊輕松地擋了下來。
“看到了嗎?”夏油杰不忘朝呆愣中的假五條一抬下巴,“她可比你能打。”
假五條:“……”
“孔時雨人呢?”我再次問道。
“不知道哦,我建議你去他常去的地方看看。”
夏油杰并不想和我打架,迅速收回了咒靈,拍了拍手。
“我對你們沒意見,但你們確定要在我的地盤上繼續相親嗎?”他揶揄道,“咒術界的最強,以及——”
“一只腳已經踏入五條家的某人?”
這句話成功轉移了我的注意力,一分鐘后,我追著假五條離開了盤星教。
假五條跑路的速度很快,且十分狡猾,路線左拐右拐,穿過男公廁,又進了男浴室。
最終他體力消耗過多,氣息有些亂了,也以為甩掉我了,便放慢了速度。
“你對我沒有一點解釋嗎?”
我重新在他右邊現身,把他嚇了一跳。
“為什么要假裝五條悟和我相親?”
假五條突然扭過頭,氣勢頗為凌厲地對我說:“停下!”
……艸。
他會說話。
原來這小子不止撒了一個謊,他在套娃!
由于過度震驚,我停下了腳步。
假五條見我停下,松了一口氣,竟慢慢地朝我走來。
……這是要向我解釋的節奏?
“抱一下。”
他的聲音小了下去,像蚊子哼似的,比剛才弱了許多。
“?”
不是解釋,還要抱一下?
我毫不猶豫地抬腳踢在了他的下頜骨,同時拔出了身上的槍,摁在了他的眉心。
“既然如此,有遺言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