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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13章 番外一

    奇鶴山最近四處張燈結彩, 五百年來頭一次這般喧囂熱鬧。

    除了又是一年鶴門?大開,有新人進入使得奇鶴山人聲鼎沸格外熱鬧,如今造成這盛景的?最大原因是, 悅翎圣尊要行結契大典!

    悅翎圣尊陸陸續續閉關五百年,甫一正式出關, 外出游歷竟是帶回一剛結丹的修士。

    眾人原以為這是悅翎圣尊收下的弟子, 然而就算是弟子,已經叫奇鶴山的?修士們震驚不已。

    她們見過那修士, 普普通通的?修為?,除了一張臉好看些外, 左右看不出特別。

    也不知怎么就被悅翎圣尊看中了。

    就在?所有人都以為?奇鶴山要多?一修為?低階、但輩分高?的?長老時, 悅翎圣尊親口宣布, 那被帶回的?修士, 是她要結契的?道侶。

    奇鶴山上下一片嘩然。

    這驚人的?消息已經過去了大半個月了, 還有人不大能接受這個現實?。

    尤其是那些喜歡崇拜著悅翎圣尊的?弟子們,這事實?在?叫她們難以置信,她們戰力驚人的?圣尊, 那般心?懷天下的?一個人,竟然在?感情上會這般沖動。

    這才出門?幾日啊,就能帶回一個普通修士,說要同人結契!

    她們甚至都懷疑悅翎圣尊是被下蠱了或是中幻術了, 說不得對面?是個狐貍精。

    要不然這一切是怎能可能發生的??!

    可惜悅翎圣尊將人帶回后, 說了這要結契的?消息,就將人帶回了穹頂, 她們見不著那人, 更別說探查一番了。

    江秋寒想到這就難受,用力扯了一把面?前不斷飄蕩像在?耀武揚威的?紅綢:“悅翎圣尊糾結是看上她哪一點了!那樣低的?修為?, 入了奇鶴山怕是連飛虹臨新樓的?考核都通不過!”

    “哎呦喂,你別扯那紅綢啊,這是我?們好不容易給對齊整了的?。”曾思羽一把拽開了她的?手,將人拎到了一邊。

    這可是她的?上師——景悅上尊顧景陽交給她的?任務,要將這仙羽臺照著她從人界學習來的?想法給布置好。

    悅翎圣尊的?結契大典,三日后將在?此處舉行,屆時不光是奇鶴山內的?修士能參加,還有外門?的?一些故交,據說還有些遠在?東隅的?魔族也要來。

    這么大的?場面?,她可不能在?這布置上出紕漏,曾思羽將心?情不佳可能幫不上忙還會拖后腿的?江秋寒又往邊上挪了挪。

    她可不能讓這些人給影響了進度,可只剩下三日時間了,還有好些西還沒給布置起來,時間緊迫。

    “心?里不痛快的?就回去歇著,這兒人也夠了。”

    曾思羽知道對于?這次結契大典,許多?人心?里不高?興,她的?好友就是其中一個,今日壓根就沒來瞧這傷心?地。

    她很能理解江秋寒現下的?心?情,要是三日后要結契的?是她的?上師,她說不得也一樣難過。

    如今這點酸言酸語也不能怪她們,誰還沒個‘心?中神明?’不喜歡自己的?哀怨呢。

    再說悅翎圣尊不同于?其他的?尊者,有事那是真的?上,奇鶴山自從前的?那場大難之后,元氣大傷,魔族雖然遠去,那也還有妖族,還有外門?一些修仙外門?。

    知道了奇鶴山門?楣不濟后陸陸續續的?時常有人來犯,這一次次的?抵御外敵,悅翎圣尊都沖在?了最前頭,從來沒有說等著她們不行,她再施施然而來。

    那據說是從前那位假仁假義的?道融圣尊一貫來的?做法,奇鶴山上下從前也都習慣了,只有實?在?不行的?情況下才想著求救。

    但每每實?在?不行的?情況,也就說明?了她們傷亡慘重。

    現在?情況完全?不同了,有事情悅翎圣尊總是在?最前頭,給了她們庇護和支撐,數百年來,奇鶴山犧牲的?弟子怕是一只手都數的?過來。

    還有就是,悅翎圣尊得了空會去飛虹臨新樓,親自傳授術法心?得,一點架子都沒有。

    在?她的?帶領下,如今奇鶴山的?戰力遠強于?從前。

    這般好的?悅翎圣尊,愛慕者自然無數,只是大家都不敢有這方面?的?妄想,那可是圣尊,怎會輕易同人結契。

    所以如今出現了個修為?如此一般的?修士,竟是要成為?了眾人心?中天神般的?悅翎圣尊的?道侶,她們自然是難過又氣憤的?。

    江秋寒看著那礙眼的?紅綢恨不能一把火燒了:“那叫師清淺的?到底什么來歷,為?什么圣尊會看上她?!”

    她這番開口,同她一樣心?思的?人紛紛應和。

    “就是,我?那日瞧了,那人雖然長得還行,但也不算出類拔萃,還比不得咱們的?景悅上尊,也不知圣尊瞧上她什么了。”

    曾思羽心?中發笑,雖然景悅上尊是她的?上師,聽?到旁人夸她,她也與有榮焉。

    但這些人顯然是帶上了情緒的?,什么叫長得還行,那樣要是還行,那有什么是行的?,雖然她的?上師確實?好看,但若是兩人比起來,她客觀地瞧,還是那叫師清淺的?好看一點點。

    她只在?心?里腹誹,并不出聲,省的?這些人更難過。

    議論聲是越來越響,眾人從樣貌到氣質到能力,都給那叫師清淺的?批判了一通,最后總結:配不上。

    “也不知她是走了什么運道,怎么就能叫悅翎圣尊看上了。”

    曾思羽輕笑一聲,又回到了開始的?問題上了,她其實?知道一些,現下看著這些議論紛紛的?人有些忍不住。

    她看了眼四周,也就她們這些人,想了想,沒忍住,將知道的?事情同眾人分享。

    “我?知道一些,許是因著那人正好名叫師清淺。”

    她的?話剛出口,立刻引發了疑問:“為?什么,這名字怎么了?”

    “你們該是都聽?說過,從前奇鶴山那場差點覆滅的?大劫難,當時能幸存,可是多?虧了當時魔族的?魔尊。”

    這歷史?奇鶴山弟子自然知道,但是這事和現下這件事有什么關系。

    看到一個個臉上懵懂的?神色,曾思羽笑意更深了,頗有些高?深地說道:“當時的?魔尊名諱正是師清淺,同如今悅翎圣尊帶回的?修士名字是一樣的?。”

    “什么?就因著一樣的?名字?”眾人不解,而且名字一樣又怎么了。

    曾思羽壓低了些聲音,這些事她也是從她的?上師那兒聽?到的?:“悅翎圣尊從前同這位魔尊之間的?關系匪淺。”

    她說的?比較含蓄,事實?上這兩人的?關系可非同一般。

    她有次聽?到她的?上師同醫修峰主蘭悅上尊聊起過往,才知道悅翎上尊從前竟是喜歡那魔尊的?。

    如今奇鶴山的?這幾位都是當初一道走來的?,自然是清楚彼此過往,從她們相似的?尊號也可看出,幾人之間的?情誼非同一般。

    曾思羽從她們的?只言片語里拼了個模糊過往,當初的?魔尊師清淺還是為?著悅翎圣尊死的?,那悅翎圣尊的?心?里自然是放不下她的?。

    如今見著一個名字一樣,當然會心?起波瀾。

    眾人聽?完,個個都瞪大了眼睛,江秋寒在?震驚之余更是懊悔,早知道悅翎圣尊會因著這些就有結道侶的?想法,她也是可以改名叫師清淺的?啊。

    不對,總不能只是因著一個名字,或許是長得像?

    “你可知從前那魔尊生的?如何?模樣?”她開口問道,語氣里有股子哀怨。

    曾思羽搖頭,這她哪里能知曉。

    “管她生的?如何?模樣,總是比不上咱們景悅上尊,要我?說,悅翎圣尊要找人結契雙修,也該尋景悅上尊啊,那才是不相上下的?般配。”

    顧景陽沒想到后續會發展成這樣,立刻滅了面?前的?傳影鏡里的?光,尷尬笑笑。

    她原本煉制出了這能四處瞧景聽?聲的?傳影鏡,在?奇鶴山各個角落都放置了記錄畫面?的?傳影珠,然后給了蘭扶傷一面?傳影鏡,現在?又拿了一面?來給阿翎,正在?教她們怎么能選擇畫面?,去瞧想瞧的?風景。

    正好也給阿翎同師清淺瞧一瞧,她給她們布置的?結契大典的?樣式,她可是專門?去人界瞧了幾場大婚樣式,比照著來布置的?。

    修士結契一般來說,非常的?簡單,簡單到兩個人互相用靈魂結契都不需要旁人參與。

    但顧景陽覺得這兩人如此不容易,且阿翎又那般高?調地宣布了要結契,干脆儀式搞的?盛大些。

    剛剛瞧著仙羽臺的?布置,阿翎她們也挺開心?的?,倒是沒想到阿翎如今人氣這般高?,這么多?的?弟子替她‘鳴不平’,覺得師清淺配不上。

    阿翎略有些擔憂去看剛剛起就一直沉默的?師清淺,擔心?她聽?著了那些話會難過。

    顧景陽同蘭扶傷也順著她的?目光齊齊看向?了沉默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師清淺。

    一桌的?人一道安靜下來,又是這種情況,這氣氛就有些不對了,顧景陽笑著緩和氣氛。

    “清淺你別聽?那些人說的?,雖然我?是比你好看些,但好看有什么用,阿翎她又不是個膚淺只瞧外表的?人。”

    她說完,蘭扶傷配合地笑了起來:“對,哈哈哈哈。”

    但這笑聲實?在?刻意,尷尬的?氣氛依舊持續。

    阿翎看著兩人這默契配合,瞇了瞇眼,眼里閃過絲光亮,認真接話道:“誰說我?不是,我?就是這么膚淺的?人。”

    憶樺

    屋子里又瞬間安靜了下來,但不過幾個眨眼間,蘭扶傷反應過來后噗嗤笑出聲。

    這回是真心?地忍不住笑出聲。

    顧景陽反應過來后,也忍不住翹起嘴角。

    阿翎這意思是說師清淺比她好看啊。

    她故意去瞧師清淺,果然,看見了她眼里的?笑意。

    “從前我?就想問問你了,你這眼睛是怎么長的?,你仔細瞧瞧,我?哪里比不上她。”

    顧景陽見氣氛恢復了自然,笑得也開心?了些,夸張了指了指自己又點了點師清淺。

    阿翎只抿著唇,一副你不要自取其辱的?模樣,順便還撓了撓師清淺一直握著她的?手。

    顧景陽自然是瞧見了她們的?小動作?,輕哼一聲,轉頭去問蘭扶傷:“你可從來不撒謊的?,你說,我?倆誰好看?”

    蘭扶傷沒想到問題會回到她身上,這個問題她的?目光在?兩人臉上一個來回,最終目光停在?了顧景陽的?臉上。

    “你好看。”

    她說的?實?話,但她也不知道,為?什么說個實?話她的?臉也會發燙。

    顧景陽原只是想活躍下這屋里的?氣氛,她也知道她們這年歲修為?的?人,在?這里幼稚地比起皮囊很是好笑,但聽?到蘭扶傷那般認真地回答。

    說起答案時還突兀亮起的?眸子,不知道怎么的?,顧景陽也覺得臉皮燒的?慌。

    阿翎笑看著這兩人突然紅得跟天際晚霞般的?臉龐,覺得十分的?有趣。

    她晃了晃同師清淺交握的?雙手,示意她也趕緊瞧。

    大約是她們兩人的?目光過于?熱烈,把平日里沉穩的?兩人都給看跑了。

    望著那匆匆離去的?一雙身影,阿翎笑開了花。

    師清淺瞧著她笑起來璀璨無比的?眸子,唇角一彎,探身上前在?她額角輕輕一啄。

    阿翎驟然歇了笑聲,但臉上的?笑容還掛著,她轉頭去看師清淺,瞧見她的?眸子里清明?沒有陰霾才放心?了一些。

    收好了表情,阿翎捏了捏兩人一直十指相扣的?手,問道:“聽?到那些會難過嗎?”

    阿翎覺得是她大意了,她倒是沒想到,如今師清淺普通的?身份,還有低階的?修為?會有這一番非議,

    她其實?也沒想到,她如今能有這般的?人氣

    剛剛那些人是認真的?嗎,她們竟然覺著師清淺配不上她,還把她夸的?那般好。

    阿翎想到這,鞋子里的?腳趾都情不自禁抓緊了鞋底,她哪有那么好啊。

    這些人都是怎么了,吃錯藥了嗎?

    顧景陽要是知道阿翎如今的?想法是這樣的?,怕是得笑上幾聲,然后要她自己撬開頭蓋骨看看里面?是不是還是陳年舊水。

    她好像還是沒明?白一個詞叫今非昔比,所有的?想法認知還停留在?過去,完全?沒有意識到她如今變化的?不止是身份。

    還當自己是從前那個沒有朋友不受歡迎的?人,對如今她的?人氣毫無所覺。

    這也難怪,她如今的?行為?處事說起來同從前也沒有什么差別,哪里有個圣尊的?樣子,遇著事情身先士卒,從不擺譜。

    師清淺雖然醒了還不足一年,但對阿翎如今人氣的?認知可比阿翎自己還到位。

    她怕是沒注意到過,每每她出現之時,周圍人敬佩敬仰羨慕愛慕各式各樣的?目光,她還總同她說顧景陽如今人氣多?旺,所到之處就是焦點。

    但師清淺同顧景陽都知道,阿翎如今才是那真正的?焦點。

    她竟是一無所察。

    師清淺輕輕嘆息,這么好的?阿翎,她確實?是配不上的?那個。

    阿翎問出問題后,見師清淺遲遲不答,如今又聽?到了她的?嘆息,心?猛地一緊:“要不——”

    她的?話還沒說出口,就被堵了回去。

    師清淺突如其來的?吻,很是霸道,不僅叫她難以說出一個字,還沒辦法去想剛剛起的?心?思,她都忘了她要說什么了,只能被動地回應著。

    師清淺親吻著她沉睡的?歲月里無數次想要擁抱的?人,配不上她也不會離開,除了生死再沒有人能分開她們。

    緩過心?悸后,師清淺微微撤離身子,目光落在?阿翎臉上,瞧著她泛紅的?臉龐,連帶著耳垂脖頸都紅成了一片,透著一種別樣的?姝色。

    她忍不住又碰了碰阿翎還赤燙的?唇,喘著不穩的?氣息帶著笑意說道:“不難過,很開心?。”

    開心?于?這般好到她配不上的?阿翎,竟心?悅她,還要同她結契為?道侶。

    阿翎瞬間明?白了師清淺的?意思,本就酸澀的?心?底軟成了一團米漿,只有香甜溫熱。

    “你這人”阿翎省略了后半句,這人還真是完全?拿捏住了她,叫她以為?已經滿了的?愛意上總是能疊加新的?情誼。

    師清淺不在?意她后半句是什么,只要瞧見她的?眼里全?然是她就夠了。

    她湊上前在?阿翎耳側輕輕一吻,低沉溫熱的?聲音緩緩送進了阿翎的?耳朵里。

    “我?愛你。”

    阿翎的?身子不受控地隨著這三個字輕輕一顫,這都快一年了,這三個字反反復復來來回回的?聽?,怎么還每每聽?到都這幅被電了的?生理反應。

    這會不會太?夸了,阿翎心?里唾棄自己,嘴上說出口的?話卻是帶著一種刻意不在?意的?姿態。

    “夠了,這種話說多?了就不值錢了!”

    她從前說的?也是一日三次,看心?情追加,這人倒是好,一日三千次都打不住。

    師清淺微微一笑,看透了她的?口是心?非,親親那有些抿起的?唇:“本來就不值錢。”

    她用力抱緊身側的?人,感覺椅子扶手阻攔著兩人身子的?相貼,蹭了蹭阿翎的?腦袋,表達了不滿。

    “圣尊,可否行個術法,把這障礙去除了?”

    阿翎看著師清淺牽著她的?手碰了碰兩張椅子之間的?扶手,臉上還有了一些委屈,不由得心?里發笑。

    但很快的?,這笑容里就多?了心?疼,師清淺如今,也就比普通人好一些

    從前那逆天的?修為?戰力都同她的?從前一道消失了。

    “行啊。”

    阿翎刻意輕松應下,只是眼眶有些溫熱,她趕緊低頭不叫師清淺看清,手指輕輕運起靈力畫了一道符,兩人身下的?椅子瞬間合二為?一。

    師清淺也在?阻礙去除的?同時,緊緊抱住了阿翎。

    阿翎回抱了回去,兩人沒有再說些什么,一道瞧著遠處的?落日熔金。

    穹頂上的?風景總是比旁的?地方瞧起來更為?的?震撼人心?。

    師清淺看著這落日,想到了她醒的?那天,看到的?日出。

    回想起當初,蘇醒的?時候她沒有任何?的?記憶,心?里惶恐不已,她越是努力去回想,頭就越是疼得下一秒就要炸開。

    當時她看見了躺在?身側的?阿翎,完全?想不起來她是誰,但直接告訴她這人很重要,她本能地就想靠近她。

    可是劇烈的?頭痛讓她發狂,她害怕傷著她,跌跌撞撞出了屋,正好就遇上了日出東方。

    在?金燦燦的?日光下,她仿若新生,等轉身瞧見阿翎的?那一刻,看見她在?日光下比星辰還閃耀的?淚水時,她想起了所有的?一切。

    盡管醒了快一年了,她還是有種不可思議的?慌張感,她竟然真的?沒死,她竟然還能再擁抱阿翎,她竟然真的?能還能再親吻她。

    師清淺覺得此刻的?人生美好地如同天際的?晚霞。

    同時她也害怕,怕這一切都像晚霞般易逝。

    “好怕這一切都是夢。”師清淺箍著阿翎的?手臂又收緊了些。

    阿翎心?里嘆氣,一年了,這人還是這樣。

    她掙扎著在?師清淺束縛里偏了些身子,狠狠咬了一口師清淺的?耳垂,直到齒舌間有股淡淡血腥味傳來,這才松了口。

    將那耳朵尖上泛起的?血絲含走后,阿翎用著氣音問道:“疼嗎?”

    她剛要說‘疼就不是夢’,但話還沒出口,就聽?到了一句‘不疼’。

    阿翎被氣

    依誮

    樂了,師清淺這是軟硬不吃啊,她正要再給點疼痛要她不再嘴硬,她卻先僵硬了起來。

    感受整個耳廓都處于?了一種溫溫熱熱的?濕潤里。

    阿翎不由自主地微微闔上雙眼,感受師清淺一邊不容推拒的?強勢摟著她,一邊又溫柔無比吻著她。

    天際的?霞光似乎在?消逝,轉而代替的?是如紗如水般叫人沉溺的?月光。

    阿翎聽?著師清淺的?溫軟氣息在?耳邊變得急促,身子被箍緊得又往前了一分,衣袍相觸的?摩擦更為?的?艱澀,分都分不開。

    她由著師清淺親她,微微張嘴縱容那描繪著她唇畔的?舌尖急切地進入,攪動彼此口腔里的?潮濕。

    阿翎伸手,虎口輕輕掐著她的?下頜,情不自禁回吻了回去,同樣的?不可抗拒氣勢洶洶。

    溫熱的?氣息在?一次次交纏中變得愈發滾燙。

    清冷的?月光落在?兩人身上,也無法將這熾熱的?降下溫度,反是也被溫燙的?繾綣曖昧了起來。

    急促的?呼吸里,交纏的?唇瓣縫隙中,阿翎又聽?著了那一聲叫她每每聽?見總有些酥麻的?‘我?愛你’。

    阿翎心?頭滾燙一片,在?親密的?濕吻中,她手指摩挲過師清淺緊繃著的?頸側,用力將兩人交纏在?一處的?呼吸稍稍分離出一些距離。

    感受手心?里那溫熱的?脖頸處暴露著的?滾燙經脈,好似蠢蠢欲動不滿這不該有的?停歇,阿翎喘著氣抵著師清淺的?額頭,在?這間隙,情動無比的?開了口。

    她說:“師清淺,我?也愛你。”

    月光在?夜風里一個跳躍,師清淺的?心?像這風里的?樹木花草,簌簌簌簌搖晃個不停。

    師清淺箍著阿翎的?手,驟然收緊成拳:“阿翎”

    她開口喊了一聲,顫動的?聲音比夜風更不穩,里頭洶涌著的?情誼在?這漆黑的?夜里好似只要一點火光就能點燃。

    她很想做些什么,但又覺得怎么都不夠。

    溫熱的?氣息重新交纏,師清淺忍著眼眶里悶熱的?潮意,親著阿翎的?輕顫的?眼眸、溫熱的?臉頰、發燙的?耳廓、脈息激跳的?脖頸,一路吻下去

    夜色愈黑,星辰就越閃耀。

    像她們眼里的?愛意,無法掩藏,璀璨無比。

    第114章 番外二

    阿翎蹲在墻角等人等得有些無聊, 聽到院墻后面響起的鼓樂笙簫聲,隨意在身邊撿了幾顆石子,跟著那鼓樂節奏聲玩得噼里啪啦響。

    也不知娘親來此處有什么事, 前幾日瞧著還?很著急,今日卻在此處逗留了這般久, 她都擔心身后的追兵發現中計后又折返回來。

    被追上了可就麻煩了, 阿翎心中嘆氣,雖然她如今才十歲, 也知曉了命只有一條,丟了就?沒了。

    玩了會兒石子, 阿翎拍了拍手上的灰, 往巷子口又瞧了一陣, 娘親還?沒有回?來。

    或許是有什么很重要的事吧, 阿翎這般安慰自己, 說起來,好似到了此處后,娘親就?顯得有些緊張忐忑, 也有開心也有難過,情緒復雜到她一個小孩子也看不大明白?。

    阿翎對于想不明白?的事一概不大糾結,娘親不要丟下?她就?好。

    她繼續玩著地上的小石子,一顆高高拋起, 迅速拿起地上一顆, 等接住拋起的那顆,再將兩顆石子一道?拋起, 去撿地上另一顆。

    循環往復, 等手上石子捏不下?了,再全數丟開, 重新?玩一遍。

    這還?是娘親教她的玩法,說是從?前她主人教她的,娘親的主人倒真是教了她不少?東西?。

    可惜那人死?了,從?前阿翎更小一些的時候還?問能不能等她的主人不死?的時候,也教她一些新?奇玩意。

    想到娘親聽到這問題的時候的無可奈何?,阿翎舔了舔唇,裂開嘴自己就?先樂了。

    一個走神,沒接住拋起的石子,一顆臟兮兮石子不小心就?掉到了阿翎的裙擺上。

    這件翠綠底繡碎花的衣裙,可是今日頭一次穿,阿翎趕緊拍掉身上的灰,又小心看了眼背后,沒貼著墻壁,裙擺也好好在膝窩處夾著,她輕輕吐了口氣。

    娘親新?給買的衣裳,可不能弄臟了,她小心又給袖口往上擼了些。

    為著能多穿個幾年,這衣裳也確實太大了些,想到這,阿翎擼袖子的手微微有些停頓。

    娘親說這一次她們要去的地方,會去住很久,說那處買不著衣裳鞋襪。

    雖然她同娘親說她不怕去那娘親說要去的叫什么魔域的地方,但這名字聽起來就?不像是個什么好地方,她其實還?是有些擔心的。

    罷了,也沒什么好擔心的,反正?有娘親在。

    阿翎不自覺隨著身后那樂曲哼哼起來,她同娘親四處奔波還?沒聽過這般好聽的調子。

    她往右后方瞧了眼那高高的圍墻,那在日頭下?閃動的綠色琉璃瓦,她可聽路過的人說了,是這屋子主人家的女兒今日生辰,才有的這般熱鬧。

    阿翎心情大好,其實她也今日生辰,不過她從?來沒有過過生辰,她知道?人界有這個習俗后,也沒有同娘親說過。

    娘親或許也知道?,今日這衣裳雖然沒說是生辰禮物?,阿翎就?當她是了。

    她們的條件實在是不可能有身后這戶人家這般的場面,但是阿翎覺得她現下?也很好。

    有新?衣裳,還?有這美妙動聽的樂聲,她就?當這些鼓樂笙簫聲也在祝福她生辰快樂。

    阿翎輕快哼著調子,小心拋玩著手里的石子,這回?玩的小心了些,可不能再讓石子跌在衣裙上。

    接住拋起的石子,正?要快速撿起地上那顆,忽的,阿翎脖子里好似掉進了什么東西?,異物?感令她不自覺縮了縮脖子。

    頭頂上還?傳來了一陣簌簌聲。

    阿翎往左看去,同右側大宅連著的小院子的圍墻上,一個同她一樣梳著雙丫髻的小姑娘,突兀地出現在了墻頭上。

    她顯然也很意外,這墻外頭還?蹲著一個人,盡管逆著光,阿翎也感覺到了那人瞪大了的眼睛和震驚的目光。

    阿翎回?神的比較快,立馬站起身伸出了手去扶住那小心往下?掉的人。

    這高高的圍墻對于她們這兩個孩子來說,還?是太高了,盡管阿翎盡力了,那跳下?來孩子也很小心,兩人還?是腳下?不穩的跌落在一處。

    身上的人迅速起了身,又將地上的阿翎拽了起來:“謝謝。”

    阿翎用力拍掉身上的灰塵,咧嘴笑道?:“放心,你這么輕,壓不壞我。”

    剛剛她抱著人的時候,就?發?現了,這小孩身上一點肉都沒有,現下?站穩了,更是看清了這人瘦巴模樣。

    同她一樣的雙髻梳得倒是齊整,臉比她瞧著小了不止一圈,一點肉都沒有,顯得那兩眼珠子特別的顯眼,黑的亮眼,也更加顯得這小臉白?的過分。

    阿翎覺著比那新?刮好的大白?墻還?白?,這人難道?天天不出屋子嗎?

    還?有她身上這件嶄新?的白?色衣裙更是怪異,寬大地像是罩在了身上,阿翎都不知道?該說她這拖地的衣裙比較不合身,還?是她這個完全撐不起來的衣裙更不合身。

    面前的人也太像偷了大人衣裳穿的孩子。

    霍清淺不習慣同人說話,尤其還?是這番第一次見的陌生人,聽她說完這句不知道?是不是玩笑的話后,她也不知道?該回?些什么。

    她看著面前的孩子,臉上臟兮兮的,

    銥誮

    發?髻散亂得像是隨意抓起的兩把就?給系上了頭繩,一件綠色的裙子在腳腕處兩邊各系了一個衣結才勉強不拖地。

    霍清淺覺著,面前的人像是個偷了大人衣裳的孩子。

    同樣的心思在兩人心里盤旋,但誰也沒有說出這個可能傷到對方的話語。

    倒是阿翎歪了歪頭,看向一旁高高的墻頭,收回?目光時狐疑地看向面前的人,這小孩該不會是來偷東西?的吧!

    阿翎覺著她應是猜對了,她身上這衣裳大約也是偷的,阿翎雖然不懂布料好壞,但有些好東西?一眼就?能叫人看出來,比如面前這人身上這一身,就?是如此。

    她張了張嘴,想說什么,但又不知道?說點什么。

    娘親說過,偷東西?不好

    霍清淺見眼前的人沒再說些什么,她也不知道?說些什么,干脆就?越過了人,走到了一旁剛剛阿翎蹲過的堆了一堆竹竿子的角落,抱著膝蓋坐到了一根比她兩根手臂加起來都粗的竹竿上。

    里頭實在是太吵了,她想靜一靜。

    阿翎看著人不說什么,就?坐到了剛剛她坐著的地方,想了想,也坐了過去。

    她本?就?不喜歡一個人待著的感覺,如今雖然多出來的人是個‘小偷’,那也是個人,多個人總是能叫她開心些。

    阿翎坐好后,把腳邊的石子往旁邊這人方向踢了踢,又遞過手拍了拍她的胳膊,攤開手心,給人瞧她手里的石子。

    “你要玩嗎?”

    霍清淺從?膝蓋里抬起頭,看了眼阿翎手里的石子,疑惑偏頭看向笑得一臉燦爛的人,玩石子

    這有什么好玩的?

    而且她現在只想找個安靜的地方待著,去緩解心里那不知道?因著什么而起的煩躁的心思。

    她搖搖頭,繼續伏在了膝頭上。

    身后院墻里傳出來的鼓樂聲、歡笑聲、祝賀聲,所有的一切都叫她煩躁無比。

    阿翎被拒絕后,訕訕收回?了手,她瞧出來了眼前這人心情不好。

    算了,那就?自己玩吧,阿翎重新?拋起了石子,繼續哼著同院墻里一樣的調子,比剛剛的心情還?好了些。

    阿翎就?是如此,從?小最?不開心的時候,就?是一個人待著的時候。

    一個人待著一般來說不是娘親要去引開追兵,就?是為著兩個人的生計不得不去干苦力。

    前者叫她害怕,后者叫她心疼。

    想到這,阿翎高高拋起一塊石子,往巷子口瞧了眼,娘親怎么還?不回?來。

    一個走神,石子沒接住,還?掉到了霍清淺屈起的脖頸處。

    “對不起對不起。”

    阿翎趕忙伸手去揉搓霍清淺被砸到的脖頸,但是她忘了她的手剛玩了石子臟兮兮的,把霍清淺的脖子都給蹭黑了一塊。

    當手被捉住時,阿翎咧嘴尷尬一笑。

    帶著歉意討好的情緒,阿翎遞過另一手,手里有兩塊石子,她彎了彎眉眼,問道?:“一起玩嗎?”

    霍清淺一陣失語后擰起了眉心,她有些不解阿翎在笑什么,也不明白?怎么剛剛她拒絕了后,她又問了她一樣的問題。

    她從?前一直被關在家里一個小院子里,除了一些送吃食的仆婦,很少?能見到旁的人,更不要說是這樣的小孩。

    她不懂她們的心思,也不知道?該怎么相處。

    想到這,霍清淺心里一陣隱隱的疼痛,她其實直到今日早上,才知曉了今日是她生辰。

    家里忽然來了位從?沒見過的長者,對她一番測驗后,說她是什么‘精粹仙體’。

    她不知道?這‘精粹仙體’代表了什么,她只知道?,那長者說完后,家里人瞧她的神色就?不一樣了。

    僅僅半日,她不光知道?了自己的生辰,還?有了這熱鬧非凡的生辰宴,聽說小鎮上略有頭臉的人家都被邀請了。

    所有人好似都是來瞧她的,又好像都不是來瞧她的。

    至少?她沒有聽著她們祝賀她生辰,每個人都在說她日后不可限量,能為霍家帶來榮耀。

    就?連從?來不多看她一眼的父親也笑著夸贊她。

    霍清淺實在不能理解這突如其來的一切,不理解每個人沖著她露出的笑容為何?那般叫她不舒服,她很是厭煩。

    當父親問她想要什么時,她說了霍家大宅旁邊這院子,她想一個人待著。

    可是剛剛,她將東西?搬到這院子,也沒有覺得心里的煩躁有減輕一分,她依然聽得到那鼓樂聲,聽得到夸贊她天賦卓越,聽到霍家有了她日后必然不得了,這種種聲音就?像個錘子在鑿著她的腦袋。

    她想逃,不止逃到這一墻之隔的小院子,她想逃的更遠。

    可是她不知道?能去哪,剛剛翻出這墻,她才發?現,她不知道?她能去哪。

    霍清淺看著眼前的孩子,大大的眼睛里閃動著希冀,或許這人能帶她走。

    阿翎不知道?面前這人是怎么了,捏著她的手,看著她卻不說話,那黝黑的眼珠子還?越來越亮。

    不過她這幅模樣倒是怪好看的,像個她從?前丟了塊骨頭就?固執想跟她走的小臟狗。

    可惜她還?在逃命呢,哪里能帶的上旁的生命。

    “你是乞丐嗎?”

    阿翎沒想到,她剛覺著這瘦得跟泥猴一樣的人有了點好看的模樣,就?聽到了這么一句不好聽的話。

    霍清淺心想她這般的孩子,或許除了做乞丐,也沒有別的能養活自己的法子了,她瞧著眼前的孩子。

    想到從?前聽到仆婦們說的,路上落單臟兮兮的小孩越來越多了,她們管這些無家可歸的小孩叫小乞丐。

    她猜測眼前這臟兮兮喜歡玩石子的小孩,也是個小乞丐。

    她心想,或許,她可以同她一道?去流浪,只是做乞丐需要注意什么,怎么樣才能叫人施舍食物?,她對此一無所知。

    阿翎沒好氣瞪了一眼霍清淺,把手抽了回?來,不高興說道?:“你哪只眼睛看出來我是乞丐?!”

    霍清淺還?真沒有見過乞丐,她只在一些仆婦嘴里聽說過,看著面前這穿著一身不合適衣服,頭發?亂糟糟,雙手臟兮兮,還?一個人縮在墻角的孩子,她就?以為了她是乞丐。

    是她誤會了嗎,霍清淺一臉歉意,說了聲‘對不起’后,又泄了氣。

    阿翎倒不是真生氣了,這小孩大概自己是乞丐,也就?把她錯認了。

    “我有娘親的,她就?在這附近,讓我在這玩會兒,你呢,你怎么在這?”

    既然對方先開口了,阿翎可不會讓她就?此又沉默回?去,湊近了些就?想同人聊會兒。

    但剛問完這個問題,阿翎就?想到了剛剛她從?身后這院墻里爬出來的事,她怎么忘了她剛剛在偷東西?。

    怕這問題叫人尷尬,阿翎換了個問題:“你娘親呢?”

    娘親?

    霍清淺微微偏頭,往后看了眼那高高的院墻,她倒是也有,如今應該正?在盛裝打扮,對鏡梳妝,要招待這些前來祝賀的人們。

    她很忙吧,忙到沒有時間同她說一聲生辰快樂。

    她曾經也見過娘親給霍長生過生辰的樣子,那一日她總是格外的親切。

    那一日她會起個大早進廚司親手做一碗長壽面,聽仆婦們說,那是她一年中唯二會下?廚的日子,另一次是父親生辰。

    她還?會給霍長生做一整套生辰要穿的衣服鞋襪乃至帽子,絲毫不假手于人。

    霍清淺看了眼身上的衣服,這是因著有尊貴客人要上門給她測體質,娘親臨時喊了仆婦趕制的。

    她輕輕嘆了口氣,她同霍長生總是不同的,她見過娘親在霍長生生辰那日會親昵抱著他說‘我兒生辰快樂,愿我兒康健’。

    霍清淺的心忽的狠狠一抽,好像不慎被剪刀剪了個口子,汩汩流血,疼得厲害。

    娘親對自己,可有祝福?

    霍清淺苦笑一聲,今日都說她有了不得了的體質,或許,日后,娘親也會多看她一眼?

    阿翎見人遲遲不開口,看起來還?更為憂傷了,心道?糟糕,或許是又問了不該問的。

    這人怕是沒有娘親

    那真的太可憐了

    阿翎心里一陣酸澀,她用力拍了拍手上的灰塵,也顧不得第一天穿的新?衣裳,雙手在身上用力擦了擦,瞧著大體干凈了

    銥誮

    ,才從?斜跨著的布包里掏出了一個琉璃罐。

    她小心翼翼地將罐子捧在手里,在霍清淺面前晃了晃。

    霍清淺不明白?阿翎在做什么,瞧著面前的透明琉璃罐,看著里頭花花綠綠一坨看不出顏色的東西?挑了挑眉。

    阿翎瞧見她專注的模樣,心里輕快了些,臉上也多了笑容,她就?知道?只要是小孩子,見到糖人沒有不開心的。

    好吧,雖然現在這糖人融化了,瞧不出曾經可愛模樣,但也不影響它?的香甜。

    阿翎想來是沒想到,她這密封的罐子旁人可聞不到香甜,在外人,比如此刻的霍清淺看來,這就?是一團不知道?什么東西?黏糊糊還?有些臟。

    阿翎舔了舔嘴唇,用力一個吞咽,小心翼翼擰開了罐子,一股屬于蜜糖的香味撲面而來,惹得阿翎再次情不自禁舔了舔雙唇。

    霍清淺聞到這一陣糖的香氣后,大約猜到了阿翎手里的是什么,她對這糖并沒有什么興趣,但是身旁這用力吸氣,一臉享受,笑得眉眼彎彎的小孩子,倒是讓她不自覺也跟著翹起了唇角。

    她的快樂好似就?很容易,盡管是這一團看起來有些臟的糖,也能像是什么奇珍異寶一樣,笑成這幅模樣。

    阿翎沒注意到霍清淺瞧她的目光,她專心地像在做一件驚天泣地的大事,她小心估摸了一番位置,才捏起糖人一個角,扯出了一塊長長拉絲的糖塊。

    大約有拇指蓋大小。

    “喏,給你。”

    阿翎忍著心疼,將扯出來的糖塊遞給了霍清淺。

    霍清淺正?瞧著阿翎的笑容出神,手心里猝不及防被塞進一塊黏糊糊臟兮兮的糖塊,好半晌說不出話。

    阿翎看著這人拿到糖塊,像是傻了一樣,動也不動,笑了,倒也不用這么感動的。

    “吃吧,可甜了。”

    她說著狠狠吮舔了剛剛扯糖的手指,將上頭殘留的甜味都吮吸干凈后,才小心將琉璃罐擰緊了蓋子,放回?了斜跨的布兜里。

    收好東西?,阿翎抬頭去瞧,霍清淺還?愣在原處沒有動作?,心道?,這倒也是個有原則的人。

    娘親也告訴過她很多的做人原則,聽說都是她的主人告訴她的。

    例如,不能偷、不能搶、不能殺人、不能防火、不能隨便拿別人的東西?等等。

    她還?記得有一回?她們在躲避追殺的時候,撞到了一伙人,盡管她們立刻就?道?歉了,對方卻不依不饒的,怎么也不放過她們。

    她們還?拽著阿翎的發?髻,扯著她的頭發?要看她哭。

    阿翎自然是不會哭的,這也就?更加激怒了對方,也就?是那回?,她見到她的娘親放棄了她很多的原則,出手解決了那些人。

    也是因著那一回?,阿翎才知曉,她的娘親那么的厲害。

    后來她問娘親,她這么厲害,為什么不直接去搶呢,她們也不至于餓著。

    娘親告訴她,做人要有原則,不能偷不能搶,不能拿不屬于自己的東西?。

    總之是有很多的這不能那不能,娘親一直當做了她不可違背的信條。

    但也有破例的時候,比如阿翎實在餓得很而她們手上又沒錢的時候,她會給她偷些吃食。

    可是在阿翎吃的時候,她會跪著同她那已經不存在的主人哭訴自己的錯誤,這讓阿翎心里也很不好過。

    在那之后,阿翎忍饑耐餓的能力都提升了,她也跟著娘親遵守她的那些不能。

    看著面前沒有動作?的霍清淺,阿翎猜測或許她也有許多不能,她笑著牽起她的手,將她手里的糖塞進了她的嘴里。

    在她詫異震驚的目光下?,咧嘴一笑:“這是我給你,你當是我剛剛的石子不小心碰著你的賠禮,吃吧。”

    “你放心,這是我娘親給我買的,不是偷的搶的。”

    她擔心霍清淺在意這東西?來路,多解釋了一句。

    說完后,看著霍清淺愣愣地抿了抿唇,阿翎笑得更開心了。

    “怎么樣,我說吧,可甜了。”

    阿翎說著又舔了舔手指頭,上頭還?微微有些甜味殘留。

    霍清淺用力抿開了嘴里的糖,確實很甜,她奇跡般的也不覺得臟,只有一股甜蜜的味道?在口腔內四散,叫她的心下?也舒服了不少?。

    “謝謝。”她含著糖,朝著阿翎抿起個同樣甜人的笑容。

    阿翎覺著這人笑起來怪好看的:“你就?該多吃些,太瘦了跟個猴子一樣。”

    說著阿翎忽的想到個問題:“對了,你幾歲了?”

    霍清淺心下?一頓,又想起了這糟心的一切,不過這些都和眼前的小孩無關,她盡量維持著笑容回?道?:“十歲。”

    說完后她頓了頓,回?問道?:“你呢?”

    阿翎眉眼彎彎:“比你大,你該喊我姐姐。”

    霍清淺遲疑地看了眼面前這個比她矮,還?十分幼稚的人,很懷疑她說的這話,她又問了一遍:“幾歲?”

    阿翎笑了笑,伸出了十根手指:“十歲。”

    霍清淺嘴角抽了抽,都是十歲,這人怎么就?覺得她比她大。

    她問道?:“你的生辰是何?時?”

    阿翎可不傻,反問道?:“你呢,生辰是何?時?”

    霍清淺眉心輕輕一蹙,在身后忽然敞亮的鼓樂中,落寞說道?:“今日。”

    阿翎差點驚訝出聲,今日可真是個好日子,這么多人生辰。

    這身后的大宅子里的主人女兒今日生辰,她也今日,如今這湊巧遇到的‘小偷’竟然也是今日。

    還?都相聚在了這一處,當真是緣分。

    霍清淺瞧她詫異的目光,有些不解:“怎么了,你是何?日?”

    阿翎眼珠子一轉,立馬收起了詫異表情,狡黠一笑:“嘿嘿,昨日,你得喊我姐姐。”

    霍清淺額角一跳,明顯不信這人的說辭,那聲姐姐自然也喊不出口。

    阿翎卻像是等著這一聲,笑著看著霍清淺,還?說起了剛剛的糖人:“就?當是送你的生辰禮物?了,那糖人我都舍不得吃,這你還?不得喊我聲姐姐。”

    除了娘親,阿翎沒有旁的任何?親人,心想要不要把眼前的人拐走,想著要是她能甜甜喊她姐姐,跟在她身后,她一定好好護著她。

    就?在霍清淺糾結著要不要因著吃人嘴短喊這一聲時,她的肚子叫了。

    霍清淺瞬間羞紅了臉。

    阿翎是不會嘲笑任何?一個餓肚子的人的,因為她也經常餓肚子,知道?這之中的難受難耐。

    大約是為著緩解對方尷尬,也可能只是湊巧,阿翎的肚子也叫了起來。

    霍清淺紅著臉,詫異看著她,心想,這也是個巧合嗎?

    阿翎沒有任何?不好意思,任由霍清淺打量。

    她吸了吸鼻子,餓肚子的時候對香味總是特別的敏感,她抬頭去看身后這院墻,打量一番后轉頭問霍清淺。

    “這么高的墻,你是怎么爬出來的?”

    “里頭墻角有個水缸。”

    阿翎眼睛一亮,這就?好辦了。

    她抓過霍清淺,要她蹲在墻角,馱著她往上。

    霍清淺迷迷糊糊做了一回?踏腳石,幫著阿翎翻進了自己家。

    就?在她擔心阿翎會遇著危險時,這人再次出現在了墻頭上,她又不得不做接應把人摟著腿抱了下?來。

    她這細胳膊細腿,兩人自然同之前她爬出來一樣,摔做了一團。

    這一回?是阿翎先起身,把她拽了起來,還?把手里的油紙包遞給了她。

    阿翎看著霍清淺潔白?的衣領上出現了她的腳印,十分不好意思,將手中大的那個油紙包給了霍清淺。

    兩人重新?坐回?了墻角,阿翎迫不及待打開了她手里的油紙包,里頭有兩個香噴噴還?泛著油光的大肉包。

    她拿起一個大大咬了一口,真香。

    感受嘴里面團和肉香混雜得剛剛好能叫人心神舒暢的味道?,她偏頭去看霍清淺,見她還?在發?愣,就?動手替她打開了油紙包,她的油紙包里有四個一樣的大肉包,她拿起一個肉包塞進了她的嘴里。

    她擔心霍清淺又是因著什么原則不吃東西?,將嘴里東西?咽下?后說道?:“吃吧,咱們是小孩,沒有能力賺錢,餓得時候偷個包子,不能算壞小孩的。”

    話是這么說的,阿翎默默在心里跟娘親的主人懺悔了起來,希望她別怪娘親沒教好她,她只是看不得霍清淺這么個小孩子挨餓。

    當然,她也是真的餓了

    她吃了半個包子勉強緩過這陣饑餓后,就?把剩下?的包子放回?油紙包里裹好。

    霍清淺吃著包子疑惑看著她:“你怎么不吃了?”

    阿翎聳聳肩笑得甜甜的:“回?去同娘親一道?吃。”

    若是只有一個,娘親必定不吃要給她。

    霍清淺看著她的油紙包里的四個包子,阿翎那份只有兩個。

    她想要將兩人的油紙包交換下?。

    阿翎拒絕了,她有娘親,再怎么樣也比面前這孩子好些。

    她岔開了話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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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笑著說道?:“怎么樣,我對你好吧,現在你可愿叫我聲姐姐了。”

    霍清淺啃著包子的動作?一頓,抬眼猶豫去看阿翎,這人怎么,還?記著這事。

    現在她肯定了,這人一定不比她大,要不然也不至于如此執著。

    阿翎看著霍清淺大大的眼睛里冒起些控訴,心情大好,忽的,她一拍腦袋像是剛想到了一件重要的事。

    “都忘了問了,你叫什么名字呀?”

    霍清淺做好了喊‘姐姐’的心里準備,但沒想到阿翎忽然問了這個問題,她也才發?現,她還?不知道?對方的名字。

    她正?要回?答,忽然聽到了一陣陣的呼喊聲,自身后院子里響起。

    “小姐,小姐,清淺小姐你在哪?”

    阿翎疑惑轉頭去瞧,剛剛有聲音響起,她的心猛然一跳,還?以為是里頭的人發?現包子不見了。

    聽她們這喊聲,是小姐不見了?

    還?好,她偷的只是包子,若是她們的小姐不見了,怕是沒人在意幾個包子了。

    孫菊好慌慌張張出了院子往四周巷子里去尋人,她今日可是第一天被撥到清淺小姐院子里,剛剛還?被主屋的人喊過去叮囑了,這院子里就?她一人照顧,不可以偷懶怠慢。

    沒想到回?到院子,就?找不到清淺小姐了。

    “清淺小姐,清淺小姐,你在哪兒?”

    阿翎聽到身后的呼喊聲,偏頭小聲同一旁的人說道?:“她怕是發?現不了少?了幾個包子了,她家小姐丟了,她估計麻煩了。”

    霍清淺疑惑看向阿翎,她不見了,為什么孫菊好會有麻煩。

    阿翎看她不大明白?的樣子解釋道?:“你不知道?,她們這種大戶人家就?是有很多離譜的規矩,她把她家小姐弄丟了,遇到些沒了人性的主人家,丟命的都有。”

    霍清淺驚詫,她跑了,會有人丟了命?

    阿翎看她這一副不通世事的模樣,想到她是個乞丐,又沒有娘親,想來這些事沒有人告訴過她。

    其實她也沒人同她說過,都是她自己瞧來的,她們在人界逃亡時遇到了好多事。

    她同霍清淺說了些她們遇到的那些欺負家里下?人的事,說起來,她也是因為見過,才會在娘親出去做事時擔心她遇上這種人家。

    好在后面見識到了娘親的厲害,才能少?擔心些。

    霍清淺聽完這些后,若有所思,低著頭,捏緊了手里的油紙包。

    她不能同身旁的小乞丐一道?走了

    阿翎聽著那些呼喊聲好像有些靠近巷子,輕輕拍拍霍清淺:“你在這等我會兒,我去瞧瞧。”

    她走到了巷子口,果然瞧見了一個婦人像是要往巷子里來。

    阿翎想讓霍清淺藏好包子,轉頭一看,巷子里空空蕩蕩。

    那小孩呢?阿翎回?到剛剛的位置,人已經不見了。

    她想呼喊兩聲,發?現糟糕了,她還?不知道?對方的名字。

    孫菊好進到巷子里,瞧見個孩子身影,驚喜萬分,等跑進了幾步,發?現是個陌生孩子后,一臉失望。

    但瞧見那么小的孩子蹲在這墻角,她心下?不忍,從?錢袋里掏出一塊碎銀子給了阿翎。

    順便跟她打聽:“小孩,你有沒有看見一個比你高一些,穿著白?色衣裙的小姑娘?”

    阿翎一聽,心里警醒了起來,怪不得剛剛的孩子要逃跑,原來是偷了這家人的衣裙被發?現了。

    她搖搖頭:“沒有,這里除了我,沒有第二個小孩。”

    她可沒有說謊,現在就?只有她一個小孩。

    阿翎說著把銀子還?給面前的人,她不是乞丐。

    孫菊好見人不收錢,仔細打量了一眼,見面前的孩子雖然臉臟臟的,但衣服卻是新?的,想來是她誤會了,這不是個小乞丐。

    她現下?也沒有心思糾結這些,她要是找不到小姐就?完蛋了。

    就?在這時,高高的圍墻內傳來了她熟悉的仆婦的聲音:“孫大娘,人呢,清淺小姐喊你呢。”

    孫菊好聽到這話,剛剛還?愁苦一片的臉上頓時浮起笑容,太好了,小姐找她,小姐沒丟!

    她撒開了腳步往霍家跑。

    見她離開,阿翎也松了口氣,朝著空空巷子喊道?:“沒事了,人走了,你出來吧。”

    可惜,連著喊了好幾聲,也再沒有瞧見那孩子。

    阿翎心頭失望,這臭小孩,吃了她的糖還?有包子,連聲姐姐也沒喊,就?跑了!

    正?當她略略有些不高興的時候,娘親一臉喜色地回?來找她了。

    金絲柳等了好久,剛剛終于是瞧見了霍家小姐,也就?是她的小主子,瞧見她被霍家夫妻擁著在給街上的人撒錢。

    這一家人對她極好,還?給她置辦了這般熱鬧的生辰宴,左鄰右里都在夸贊霍家對晚輩的慈愛之心。

    她笑著離開了,她就?要去魔域,正?好經過龍吟小鎮,想著瞧一眼小主子過得好她就?放心了。

    她燦爛的笑容一直到瞧見巷子里的阿翎時,才僵在了臉上,一陣心悸涌上心頭,她捂住了有些在顫的胸口。

    她差點忘了,這一切本?該是阿翎的

    金絲柳頓住了步子,有些不敢再往前走。

    阿翎聽見腳步聲回?頭,瞧見是娘親后,從?地上跳起,朝著人快步跑了過去,那綁起的裙角都叫她給跑的熱烈奔波了起來。

    “娘親,娘親你可回?來了,太好了,還?熱著,餓了吧,你看這是什么!”

    阿翎獻寶一般當著金絲柳的面,把手里的油紙包給打開了。

    一個完整的包子還?有一個吃了一半的包子展露在空氣里,還?泛著香氣。

    金絲柳看著兩眼亮晶晶,催著她吃包子的阿翎,心更痛了。

    今日的生辰宴本?該是她的,她在霍家門口聽說了,這一次霍家宴席好多珍惜的食材是小鎮上從?來沒見過的。

    阿翎本?該錦衣玉食備受呵護,結果卻跟著她風餐露宿,四處奔波,如今只是因著個肉包都能開心成這副模樣。

    她頓時覺得喉頭梗得慌,好似有一團棉花堵著。

    阿翎看她神色忽的傷感了起來,以為她是遇著什么事了,拿起個包子塞她手里:“娘親,先吃個包子吧。”

    不管是什么事,先吃飽了肚子。

    見金絲柳拿著包子沒有動靜,阿翎踮起腳尖拼命地往金絲柳嘴里塞:“娘親,這包子可好吃了。”

    金絲柳無法拒絕,就?著她的手咬了一口就?推開了:“娘親不餓,你吃吧。”

    阿翎聽到這話把包子放回?油紙包里,舔了舔手里蹭到的油,笑著說:“我也不餓,你看,我這還?有一半都吃不下?了,既然娘親也不餓,那我就?先收起來,正?好路上吃。”

    她說著疊好了油紙包塞進懷里,抬頭沖著金絲柳笑得開懷:“娘親事情做完了嗎,我們是不是要出發?去魔域了。”

    金絲柳猶豫看著眼前這張稚嫩的笑臉,她也不知道?為什么她們的關系發?展到了如今的地步。

    如今這種每每聽起阿翎喊一聲‘娘親’,她就?又開心又痛苦的境況。

    她不是阿翎的娘親

    她今日也瞧見了那林夫人,同阿翎生得極為的相似,若是沒有她,今日在那林夫人身邊接受祝福的孩子,就?該是阿翎啊。

    金絲柳捂住了一陣陣抽痛的心,可是,怎么辦,她也想做阿翎的娘親。

    “怎么了,娘親,可是有哪里不舒服?”阿翎緊張地拽住了金絲柳的手,她感覺今日的娘親好奇怪。

    怎么看著她的眼神,那么的復雜,那眼眶還?越來越紅。

    金絲柳偏頭看了眼一旁的高高院墻,瞧見那璀璨的琉璃瓦,想到要帶阿翎去的魔域,是個那樣不見天日的地方,心下?更難受了。

    她問阿翎:“你可想就?留在此處?”

    阿翎對這突如其來的一句十分不解:“娘親要留在這?我們不去魔域了?”

    金絲柳搖頭說道?:“不,你留在這,我一個人去魔域。”

    阿翎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但聽了這話心里涌動起一陣恐慌,上前半步緊緊抱住了金絲柳:“不,娘親在哪,我在哪!”

    巷子空空蕩蕩,霍家大宅里的樂聲忽然又起了一個高調,紛紛揚揚傳到巷子里,傳到了金絲柳耳朵里。

    里頭應是開席了,金絲柳聽到了各種各樣的祝福聲傳了出來。

    金絲柳忍著心里的愧疚感,蹲身抱起了阿翎,大步出了巷子,頭也不回?地往前走。

    阿翎說她想跟著她一道?,她也想跟阿翎在一道?。

    知道?小主子在霍家過得好,她就?放心,既然已經是個錯誤,那這個錯誤不如就?一直錯下?去吧。

    阿翎開心娘親竟然抱著她走,她緊緊摟住了她的脖頸。

    娘親已經好久沒有抱著她走了,主要是她如今大了,娘親要抱她也有些麻煩。

    她很喜歡娘親的懷抱,阿翎雖然也不想娘親累著,但是剛剛的不安叫她不敢撒手,她怕娘親丟下?她走了。

    阿翎心想,再抱一段路吧,等娘親累了她就?自己走

    依譁 。

    “娘親,今天我遇著一個小乞丐,好可憐,她都沒有娘親。”

    “我把糖人分了她一塊,她也說糖人很甜。”

    “可惜我還?不知道?她叫什么,好巧,她也今日生辰。”

    “下?次要是再遇上,我得讓她喊我聲姐姐,這是她欠我的。”

    阿翎把臉貼在金絲柳的頸窩里,絮絮叨叨說著今日遇到的小孩,說著說著,困意襲來。

    在沉沉睡去前,阿翎心想,也不知還?有沒有機會能再見著今日這小乞丐。

    還?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呢。

    第115章 番外三

    顧景陽在一陣鸞鳥清啼聲中, 同眾人一道仰頭?往穹頂望去。

    無數閃著金光的鸞鳥揮動著翅膀自穹頂往下分列兩隊,一道紅綢自穹頂而?下,緩緩穿過它們留出的中間空隙, 似是在空中形成了一道喜氣洋洋的天路。

    奇鶴山各處鼓樂聲響,順著飄揚的紅綢往空中悠揚而上, 傳至穹頂。

    鳳凰開道、欒鳥齊鳴, 紛紛揚揚展開尾翼,搖擺著散出漫天的金色光點。

    在那一片璀璨中, 身著?燙金祥紋正紅喜服的一對有情人,揚著?笑容從?穹頂踩著?紅綢而?下。

    顧景陽情不自禁揚起了?更為燦爛的笑容, 同身旁的人一道歡呼出聲。

    真好, 原來親眼瞧著?有情人終成道侶竟是這一種感受。

    顧景陽原以為她的情緒會有些復雜, 倒是沒想?到, 真見著?了?這幅場景她竟是發自肺腑的開心。

    她眼含祝福瞧著?阿翎同師清淺相攜著?緩緩從?穹頂而?下, 心情激蕩得都有些酸澀了?,這畫面實在美好得叫人想?落淚。

    忽的,這對該走至仙羽臺才停下腳步的道侶, 竟在一片歡呼聲中停在了?她的面前。

    顧景陽臉上笑意不變,只略有些疑惑,瞧著?停在面前的阿翎:“怎么了?,在這停下瞧著?我做什么?”

    說完她眼睛一亮, 笑意更深了?, 沖著?阿翎眨眨眼,又不懷好意瞧了?眼師清淺, 笑著?說道:“該不是阿翎你后悔了?, 還是發現我比較好,那倒也不是不行——”

    她的話還沒說完, 就被阿翎輕輕拍了?一掌:“正經點!”

    因著?悅翎圣尊的停頓,眾人的目光理所當然地也都聚集在了?顧景陽這一處,就瞧見了?圣尊同她那道侶師清淺,不知同景悅上尊說了?什么后,一道給景悅上尊行了?一禮。

    顧景陽瞧著?兩人這番鄭重的模樣,一時間那些打趣的話一個字也說不出口了?。

    阿翎笑著?接住一片天空中掉落的金色花瓣,遞給了?顧景陽,眼里漸漸涌起一股熱意,無比誠懇地說道:“謝謝你。”

    她重生這一世?,所有的好運都從?遇見了?這個心善的姑娘開始,她是她第一個真正的朋友。

    師清淺昏迷的數百年里,她陪著?她安慰她,她們一道想?法?子一道尋辦法?。

    阿翎自從?認識她起,再也沒有覺得孤單過。

    顧景陽的心微微一頓,不等她有所反應,師清淺也同樣誠懇無比地同她說了?‘謝謝’。

    震楞了?片刻后,顧景陽感覺所有人的目光都好似落在了?她的身上。

    這怎么能行呢,今日她又不是主角。

    這兩人也真是的,什么時候說謝謝不行非挑著?今日,這般模樣,放到人界去,怕是要誤會她是她倆的長輩。

    顧景陽捏緊了?手?心里阿翎遞給她的花瓣,臉上笑得更加燦爛:“知道了?,別光動嘴道謝,以后有什么好東西?都記得分我一份,都別在這杵著?了?,趕緊往前走吧,就差最后這幾步路了?。”

    她說著?還虛虛推了?一把阿翎。

    等瞧著?阿翎同師清淺繼續前行,一雙身影漸漸遠離她的視線,身邊繼續涌動著?的祝福聲哄哄鬧鬧時,她才松了?松緊攥著?的手?。

    顧景陽笑著?給搶著?圍觀圣尊結契大典的人騰出了?位置,稍稍往后退開了?些,低頭?去瞧著?剛剛攥緊的手?。

    手?心里的金色花瓣因著?她的用力已?經被捏散了?,它本?就是術法?所化,維持不了?多久,如今更是直接變成一把金光碎點,隨著?顧景陽微微揚手?,消散在了?空氣中。

    這些都她為著?這次結契大典創新的術法?,剛剛的鳳凰、鸞鳥,還有那紅綢笙樂全?是她去了?人界參加了?幾場人界婚禮學的,回?來后苦心鉆研了?一陣,終是成功創造出了?這一套術法?。

    阿翎喜歡就好,顧景陽笑著?看向在一片紅色喜氣里的阿翎,她今日是如此的歡喜。

    數百年的等待,終于是等到了?這兩心相悅、愿意以彼此靈魂共結契約的時刻。

    顧景陽覺著?她為今日所做的一切都不過是錦上添花而?已?。

    真正不可替代的,是阿翎身邊的師清淺。

    顧景陽在師清淺昏迷的百年里,不止一次想?過她若是一直不醒,阿翎該如何,她好不容易有了?個走進心里的人,好不容易才苦盡甘來了?那么一點點。

    若是師清淺不醒,那這點甜對她來說會是更大的痛苦。

    顧景陽看著?仙羽臺上滿心滿眼只有師清淺的阿翎,她笑得是那樣的開心,從?她的臉上一點也看不出苦難的痕跡。

    也沒有了?曾經那股子青澀的倔強、拒人千里的暴躁和渾身是刺的疏離感。

    想?到這,顧景陽覺著?這兩人確實該謝謝她,不光是今日這些,還有從?前的種種,那些她從?來沒有說起過的過去種種。

    想?起認識阿翎那段時光,顧景陽第一次真實地有了?歲月匆匆,時過境遷之?感。

    她比阿翎以為的更早就‘認識’了?她。

    她還記得,她第一次聽到‘阿翎’這名字,還是從?自家那慣來給她打聽八卦的仆婦嘴里聽說的。

    那年她十六,聽到出去采買的仆婦說起小鎮今日最大的趣事。

    “昨日,霍家來了?一老?一小,聽說那小的是霍老?爺在外頭?的私生女,叫什么阿翎的。”

    “聽說那林夫人知道后砸了?好些個茶盞擺件,今日霍家大門緊閉,說不得里面一片狼藉。”

    “還有霍家那紈绔子,聽說昨日里就大聲嚷嚷開了?,不認這個叫阿翎的姑娘,說她的姐姐只有他家那清淺小姐。”……

    顧景陽同顧鴻決一邊吃著?早膳,一邊聽這仆婦興致勃勃說著?這下飯的八卦,她說的生動。

    不光說了?這事的起因經過,還打聽了?各方對這事的看法?,甚至于為著?叫顧景陽她們聽得開心,還去霍家門口蹲了?會兒。

    可惜,沒見著?那叫阿翎的姑娘,但聽說她長得同林

    弋?

    夫人十分相似,想?來也是個貌美的姑娘。

    顧景陽同顧鴻決聽完后,賞了?一份今日新做的茶點,仆婦開心地退了?下去,心中還琢磨著?得再細細打聽一番里頭?的事。

    等她走后,顧景陽立刻同顧鴻決感慨了?一番那霍振不是個好東西?。

    從?前對清淺就不好,這突然出現的私生女怕是也不會在意。

    她同清淺日常里關系不說親厚,但也算關系不錯,匆匆告別了?顧鴻決去往鴻漸學府,打算見著?清淺后,關心一下這事。

    不成想?,連著?幾日的都沒見著?清淺。

    倒是從?仆婦口中聽著?了?這事的發展。

    原來那叫阿翎的不是什么私生女,她是被人刻意替換了?的霍家真千金,清淺壓根不是霍家的孩子。

    霍振不知是什么心思,想?將這事蓋下,只說兩人都是霍家孩子,最后被那叫阿翎的姑娘抖了?出來。

    隨后清淺又去爾爾無悔府宣布改了?名字,這事才算是無可爭辯,霍振也出來說是弄錯了?,說都是那換孩子的黑心仆婦搞的鬼,已?經被趕出了?城東。

    顧景陽連著?幾日在用膳的時候聽著?了?關于那個叫阿翎的姑娘的種種。

    聽說她堅持要霍振趕走清淺,氣得霍振打了?她。

    又聽說霍長生那熊孩子要趕她走,被她揍了?,然后她就被那把霍長生當眼珠子的林夫人給揍了?。

    顧景陽聽著?這一切,眼前不知怎么的,就冒出來個倔強如野草般的身影,她覺著?那叫阿翎的姑娘聽起來十分的不一般。

    那霍振她也見過,人高馬大不怒自威,她這一個小姑娘,倒是敢同人叫板。

    還有那霍長生平日里仗著?她娘的溺愛,誰都不放在眼里,平日里最是個頑劣的,只有他欺負人的,倒是第一次聽到了?他被揍的消息。

    顧景陽不禁莞爾,想?替那從?未見過的叫阿翎的姑娘鼓鼓掌,她這可是替小鎮上不少的孩子出了?氣。

    只是不知道她現下可好,那林夫人是有些修為在身上的,顧景陽打住擔憂,轉念一想?應該也不會出大事吧,那畢竟是她的親娘

    很快,顧景陽那能干的仆婦就打聽出來了?,那叫阿翎的姑娘,被林夫人揍了?一頓關了?起來要她反省。

    又過兩人,仆婦興致勃勃說起了?后續,霍家那阿翎被放出來后,直接又去找了?那霍長生,把人也給揍得下不來床。

    “聽霍家那采買婆子嘴快漏了?出來,那叫阿翎的姑娘,竟是同林夫人說,除非打死她,不然她怎么挨的打,她一定加倍還到霍家那寶貝疙瘩身上。”

    “那林夫人氣得就要打死她,被霍家清淺小姐攔下了?,最后那阿翎也被林夫人安排到了?霍家旁邊小宅子里,聽說大宅還上了?結界,不讓那叫阿翎的姑娘上門了?。”

    “造孽啊,都是自己的孩子,這么些年流落在外,好不容易尋回?來,就給人丟到了?一旁,我要是那姑娘,日日都得以淚洗面。”

    顧景陽蹙了?蹙眉,腦海中再次出現了?個倔強身影,她覺著?盡管她沒見過那叫阿翎的姑娘,但就她聽說的這些事來看,她不是個會躲起來哭的性子。

    果不其然,又過了?幾日,已?經是小鎮焦點的阿翎姑娘,就又干出了?叫所有人吃驚的事。

    她直接攤了?張草席在霍家大宅正門口的云階下,倒也沒做什么,就在每個路過的人問?起時,說說霍家夫婦不管親生女兒的事。

    很快,霍家大宅就有人出來把人帶了?進去。

    后面的事仆婦就不知曉了?。

    “怕是又得挨頓揍,這孩子也是的,都是自己親爹媽,也不知道軟和著?來,我瞧霍家老?爺夫人也不是什么多心狠的,那假千金如今不都好好在霍家待著?,對不是親生的孩子都那般慈善,只要那阿翎乖順些,想?來霍家也虧不了?她。”

    仆婦這些日子聽著?了?霍振夫婦對清淺的好,如今已?經改了?口風,覺著?是阿翎那姑娘過于乖戾,脾氣太差性子不討喜。

    顧景陽聽了?這話,倒并不認同,霍家那兩口子她聽她爹說起過許多,那可是個利益先行的人,她也不是沒見過從?前清淺小時候那可憐模樣。

    如今對清淺好,和對那叫阿翎的姑娘不好,想?來理由?都是一樣的,就是看對方有沒有用。

    那阿翎只是聽話乖巧,不一定能爭取到什么。

    只是如今這般莽撞,也不知道為著?什么,她讓仆婦留心些那阿翎的消息,她擔心她又得受傷。

    果不其然,很快仆婦就回?來說了?,阿翎是被抬著?出的霍家大宅去的旁邊小宅子。

    顧景陽想?了?想?,讓仆婦去給霍家小宅的負責照顧清淺的仆婦送了?些傷藥去,叮囑仆婦只說是她聽說了?心有不忍,別說是她送的。

    仆婦點頭?應下,霍家的事,要讓人知道顧家摻和,還當是顧家看笑話。

    顧景陽接下來的日子都沒聽說那阿翎有什么新的消息,想?來是在家里養傷,聽說傷得不輕。

    又一日,顧景陽負責敲混沌巖鐘,見鐘體上有些臟污,就多留了?一刻想?著?給擦干凈。

    就在她快要擦完時,忽然她聽到下方靈力場上傳來了?個不算多清麗但也十分特別的聲音。

    “你知道測級教舍在哪嗎?”

    阿翎仰著?頭?看向那在半空中的桃粉身影,光影刺眼,她瞇著?眼往上瞧也看不清那人的模樣。

    她原是想?自己找地方的,但瞧見了?人就順嘴問?問?。

    那該死的霍振終于是妥協了?,擔心她做出什么更令他丟臉的事,終于答應了?讓她也進這據說是外門最好的修仙學府。

    那死賴在霍家臭不要臉的人也在這學府里。

    想?到金絲柳瞧她那驕傲到發亮的眼神,阿翎心里就一百個不服氣,她差在了?哪了?,她只是沒機會,若是從?小修煉,她不信她比師清淺差。

    憑什么這些人一個個的都喜歡師清淺,還說她不如她,是她想?不如她的嗎,她有她那個條件嗎,她們給過她什么!

    霍振甚至連個修仙學府都不給她尋,就說她沒這方面天賦,要她好好在霍家待著?,到了?年歲自會給個嫁妝將她嫁出去。

    真是好笑,當她是什么!

    阿翎不服,她一定要所有人看看,師清淺能做到的事,她也一樣可以!

    她同霍振說,要是不讓她進鴻漸學府,她就日日去霍家門口蹲著?尋人講講霍家的事,反正她有的是時間。

    霍振將她揍了?頓后到底是為了?臉面妥協了?,阿翎自覺贏了?一次,心里開心,加上好姨給的藥,這要躺上七八天的傷,她三天就下了?床。

    能下地她就迫不及待來了?這鴻漸學府,好在霍振沒有騙她,他確實已?經在鴻漸學府里替她安排了?個位置。

    顧景陽瞧著?下頭?仰著?的腦袋,那張俯瞰起來圓圓的小臉上,瞇起的眼睛顯得有些細長,在自然濃密的眉形下有種野性的生機。

    像個警惕中帶著?些不羈的小野貓,怪好看的。

    顧景陽也跟著?瞇了?瞇眼,沒聽說小鎮上有來什么新人,能進鴻漸學府的必然不是什么簡單人家。

    她的心里不知怎么的,忽的,冒起了?一個名字——阿翎。

    阿翎見半空中的人半晌沒回?應,以為對方并不想?搭理自己,也沒說什么,放下額頭?上遮光的手?,打算自己去找。

    魔域那么大個烏糟地方她都能摸得清楚,何況這么個學府。

    就在她要往前走時,一道聲音自頭?頂傳來。

    “正好同我教舍一個方向,我帶你去。”

    說著?,那身影就落在了?面前,不等阿翎看清人臉,那人就率先往前走了?去。

    顧景陽不知為何有些緊張,她感覺到面前這人好似有些不耐,擔心她拒絕,干脆走快了?幾步走到前面,不等人回?應就帶著?人往測級教舍去。

    聽到身后的腳步聲跟上了?,顧景陽才微微松了?口氣。

    等到了?地方,顧景陽才驚覺她竟是都忘了?同人介紹下自己,也沒能問?一聲對方的姓名。

    正當她想?開口補救時,對方先開了?口。

    她說:“謝謝你。”

    話音剛落地,人就已?經進了?測級教舍。

    阿翎并不想?麻煩人,只要告訴她個位置她自己找就好,倒是沒想?到這人默不吭聲又走的很快,她也沒機會拒絕。

    估摸對方是個不愛說話的,阿翎也忍住了?沒吭聲。

    見著?測級修師,阿翎說了?她的姓名,修師一番核驗身份后說道:“阿翎,未筑基,甲六班。”

    屋外的顧景陽高高挑起了?眉毛,果然是她。

    顧景陽在人出來前,腳步輕快往教舍去,她果然同自己想?象中的一樣,一樣的可愛有趣。

    可惜的是,阿翎好似并沒有記住她,顧景陽之?后

    憶樺

    數次在學府里見著?她,想?著?也有過一面之?緣,打個招呼也不突兀,但阿翎好似全?然不記得她。

    接下來兩年,她見過她不愿同清淺同乘一輛馬車而?在雨中狂奔的身影;見過她在學府里被欺負排擠后梗著?脖子死不落淚的模樣;見過她有了?朋友后說笑的肆意。

    她一直沒有尋著?機會同她說過一句話,她也只在她同清淺一道出現的時候,會在看向清淺的時候視線有過一些偏移地略過她一些。

    初始的時候,阿翎每每在學府見著?清淺,尋著?什么砸什么,罵人的話語更是一點不帶重復的。

    不怪顧景陽幸災樂禍,她當真是覺得有趣極了?,阿翎罵清淺的好些詞她在此之?前都不知道可以這樣的組合。

    后來,許是覺得清淺沒什么反應,阿翎見著?人也不開口了?,直接動手?。

    大多時候砸的都是些石子石塊,每次都能十分的準確地沖著?清淺而?去,一次失誤砸到她身上的都沒有。

    顧景陽不止一次遺憾,要是那些石子偏一些,她就能有機會同她說聲‘沒關系’。

    她也問?過清淺,可要她在中間調停些,可惜被拒絕了?,初始的時候,清淺說‘她只是心里有氣’,后來她說‘她腦子有病’。

    這兩人的關系隨著?時間推移倒是越來越糟。

    好在兩年時間,阿翎也成長了?,這種明面上的針對在吃虧太多次后,也不再那么沖動了?。

    顧景陽在聽說阿翎沒筑基,竟然想?要開始煉器時,一邊驚嘆她這種不會走但認為自己會飛的心性很勇,一邊意識到或許她們相識的機會要來了?。

    既然煉器自然是要用著?顧家的三清真火爐,果然,就在一日的傍晚,顧景陽在自家商鋪里見著?了?因著?靈石不夠而?愁苦的阿翎。

    顧景陽瞧見她那極為想?要極為渴切的眼神,就好似那流浪許久的暴躁小貍貓遇見了?個十分想?玩的毛球,一邊煩惱躁郁那球不屬于自己,一邊眼巴巴瞧著?希望它屬于自己。

    顧景陽喊來自家伙計,讓她將阿翎看上的爐子直接送給她,就說她是今日第九十九位客人,慣例送一座。

    見人是笑著?跳出的顧家商鋪那小腿高的門檻,顧景陽都跟著?開心了?起來,但高興過后她才想?起來,她又是忘了?同人相識。

    顧景陽目送著?那一步三跳的身影消失在街尾,心道,下次,下次她可一定得叫阿翎認識她。

    她都已?經‘認識’了?她許久了?,她也讓顧景陽的生活多了?許多的趣味。

    就在顧景陽等著?阿翎再次光顧時,阿翎卻像是消失了?,不光沒有再來顧家商鋪,連學府里都很少見著?她了?。

    顧景陽狀似無意同清淺提起幾次,讓她看著?些,有一日,當她再次狀似無意說起怎么又不見阿翎時,清淺告訴她,阿翎在打工。

    在打工

    聽著?這個詞的時候顧景陽還以為清淺是意有所指,是一種含蓄說法?,畢竟之?前阿翎要挖坑埋她那幾次,清淺說的是她在‘自掘墳墓’。

    這一次倒是沒想?到,清淺說的打工,還真就是打工。

    苦哈哈在鐵鋪拉一晚上風箱也就只有一塊靈石那種苦工。

    她瞧見的時候,看清阿翎那挽起袖子露出的胳膊,細得跟鐵鋪里的鐵棍似的,她竟然能就這么堅持了?下來。

    就為了?買靈材買爐子,為了?煉器。

    顧景陽哭笑不得,她到底知不知道,她如今的水平是煉不出什么好東西?的。

    或許沒有人告訴過她,她猶豫著?要不要告訴阿翎,這是不可能的,別浪費功夫。

    可每每看到她辛勞一天拿到那一塊半塊靈石,眼里堅定的光亮還有臉上那純粹的笑容,顧景陽就很難說出這個她認為的事實。

    就好像一個久渴的人在挖著?一口井,那是她唯一的一個念想?,或許是讓她如今能快樂的一個支撐,這時候去告訴她挖的地方不會出水。

    那不光打擊的是以后,還對她以往為此做出的努力進行了?批判,好似嘲笑她徒勞地浪費了?大把光陰。

    顧景陽開不了?口,怕打擊到了?阿翎。

    她一連好幾個晚上睡不著?,想?著?怎么辦,總不能什么都不做。

    最后她想?到了?清淺同她說的挖坑。

    挖坑,挖井,不都一樣!

    她偷偷雇了?人,安排了?一份挖井的活計,又仔細詢問?了?家里下人關于此類勞務的報酬,制定了?個高一些但也不過分的酬勞。

    等瞧見所有的安排都按著?計劃走時,顧景陽才終于睡上了?個好覺。

    阿翎這幾日也睡得十分香甜,實在是白日里過于充實和耗費體力,她摟著?滿滿一袋靈石甜甜睡去。

    在夢里還遇見了?個慈眉善目的菩薩問?她可有何心愿,她說‘希望小鎮上多一些需要挖井的人’。

    她靠著?給人挖井已?經湊夠了?再多一次煉器的費用。

    她修為沒有突破,若是能煉制出厲害的法?器,最好比霍振那糟老?頭?子的紅蓮獄火鞭還要厲害,那她也就不用再怕他了?!

    她也可以去給金絲柳瞧一瞧,她如今有多厲害。

    陷入美夢里的阿翎,早上醒來時嘴角都含著?笑意。

    但很快想?起夢的內容,她就笑不出來,她可真有出息,遇著?了?菩薩許這愿,她為什么不直接讓神明保佑她直接撿個厲害法?器。

    不過阿翎也知曉,這大約是不可能的,人還是得靠自己。

    也不知今日還有沒有需要挖井的。

    顧景陽覺著?不能這么下去了?,阿翎的動作實在利索,這么下去,都沒有地方能讓她挖了?。

    就在她想?著?再安排個什么類似活計時,阿翎出事了?。

    那日顧景陽在約定好了?的挖井處等著?阿翎,一直到日暮都沒見著?人,回?家后才知曉阿翎出事了?。

    那日許多人瞧見了?,阿翎被霍振打斷了?腿從?霍家小宅子爬了?出來去城東醫館。

    顧景陽也在事后知道了?所有,清淺同阿翎之?間,她很難說是阿翎先想?挖坑埋了?清淺錯的多一些,還是清淺冤枉阿翎打了?她更過分些。

    這般慘烈的結果,一定是誰都沒有想?到的。

    顧景陽去看望了?幾次,阿翎都在昏迷中,她只能將顧家上好傷藥都送了?些去。

    在阿翎養傷的日子,她瞧著?清淺都有些氣惱,借著?術法?試煉揍了?人兩回?。

    當時的她怎么也沒想?到,阿翎傷愈后竟是主動上了?她的馬車。

    她總是這般的出人意料,令人源源不斷地感覺新奇。

    她們一道去了?學府,從?那之?后,她們終是‘認識’了?,成了?朋友,這一段同行后,一路并肩至今。

    鳳鳴聲起,契約締結,仙羽臺上空爆裂聲響,璀璨焰火比星輝還燦爛。

    顧景陽在歡呼聲中回?過了?神,瞧見仙羽臺上十指相扣的新出爐道侶再次默契一道看向了?她。

    她笑著?揮了?揮手?,這術光焰火,也是她的安排,不需夜幕做底色也一樣的燦爛。

    就像阿翎往后的人生,希望她往后只有燦爛沒有波瀾。

    而?她,會是她一生最好的朋友。

    在朋友的位置,繼續同她一道瞧著?往后美麗的風景。

    “你在這呀,可找到你了?”

    顧景陽感覺到一側肩膀被輕輕拍了?下,回?頭?去看,璀璨金光下,蘭扶傷

    弋?

    眼里閃著?笑意瞧著?她。

    “這些真好看!”

    蘭扶傷伸手?接住一片洋洋灑下的術法?化就的花瓣,真心夸贊道。

    她知道今日這些新奇東西?和美好事物,都是顧景陽費了?心思準備的,今日一見,確實令人驚艷永生難忘。

    也只有阿翎能讓她如此費心了?吧,蘭扶傷的心里微微有些觸動,但面上不顯,她也真心為著?阿翎開心。

    顧景陽接下了?這真心的贊美,笑著?問?道:“找我有事?”

    蘭扶傷點點頭?又搖搖頭?:“倒也沒事,只是這處也結束了?,想?問?問?你累不累,可要去我洞府喝杯茶休息一番?”

    顧景陽回?頭?瞧了?眼阿翎,她正忙著?同遠道來的客人寒暄,這處倒也不需要她了?。

    “好,走吧。”

    顧景陽收回?目光,笑著?應下,同蘭扶傷往另一個方向而?去。

    一邊走一邊伸手?虛空一握,空中飄浮的點點金光紛紛落入顧景陽手?心,在她默念的術語中匯聚成一朵金光閃閃的迎陽花。

    “送你,謝謝你的茶。”

    第116章 番外四

    阿翎睡意朦朧中, 隱隱覺著有些異樣,好像有一道粘稠的目光落在了身上。

    意識稍稍有些回籠后,阿翎覺著她大約是睡迷糊了, 穹頂之上除了她現下可沒有旁人。

    定是師清淺這一回出去的日子長了些,她有些想她了。

    還有多少?日子來著, 阿翎半夢半醒間竟然還能盤算了一番日子, 距離師清淺回來還有小?半個月。

    原本?以為?一個月的時間也就是彈指一揮間,倒是沒想到帶上了思念的日子總是過得特別慢。

    阿翎翻了個身, 迷迷糊糊中撈過一旁的枕頭,抬腳一跨, 把它當做了師清淺摟在了懷里。

    正當她想要蹭一蹭枕頭, 找些師清淺的氣息, 好?安心繼續睡時, 她發現?了不對勁。

    阿翎猛地睜開了眼睛, 果然瞧見?了床邊坐著一人,正靜靜地瞧著她,那目光粘稠地比剛剛她閉眼感?受到的還要深沉厚重。

    瞧見?她醒來, 眼里還有來不及藏好?的驚慌。

    “你回來了?!”

    阿翎幾乎是在睜眼的瞬間就認出了來人是師清淺,盡管她坐在床沿只側著半個身子瞧她,盡管屋里昏暗,盡管她沒有出聲, 她還是在第一時間就認出了人。

    動作比意識先行, 阿翎一股腦丟開了枕頭掀開了被子,沖著人撲了過去。

    阿翎撲倒了師清淺后背上, 雙手繞過師清淺身前, 緊緊摟著人的脖頸,把睡得溫熱的臉貼在了師清淺有些冰涼的側臉上。

    “怎么回來了也不說一聲。”

    阿翎剛剛睡醒的聲音還有些慵懶, 用來說這?看似責問實際卻親密的話語更顯得有一股情意綿綿的繾綣。

    想來是師清淺也想她了,結束了任務就趕緊回來給她個驚喜。

    原本?身上緊貼著的溫熱已經叫師清淺整個人繃得緊緊的,如今這?就在耳旁的溫熱氣息更是讓師清淺的心都跟著頓住了,無法進?行下一個拍子的跳躍。

    阿翎沒有發現?懷里人的異常,她同從前每一次小?別后一樣,抱著人用行動表達著思念。

    將師清淺冰涼的臉頰貼熱了后,她用力親了親她的側臉,等不及調整個方便的姿勢,虎口?輕輕貼著師清淺下頜,就將人的臉頰轉過來些。

    她也往前更貼緊了些,親了親師清淺的唇角。

    “你不在的這?些日子,我可想你了。”

    阿翎使了些力才將師清淺的腦袋完全轉了過來,也不知是不是阿翎的錯覺,她總覺著師清淺在同她別著一股像是欲拒還迎的勁兒。

    這?叫阿翎本?就有些激動的心更為?的興奮了些。

    在結契為?道侶后,她們?曾有一月沒有踏出過穹頂一步,阿翎也才知曉了,從前她對于道侶雙修的一些誤解。

    還有對師清淺那完全錯得離譜的誤解。

    阿翎總覺得像她那樣清冷的人,就算是雙修也該是一種清冷的氣息。

    她是怎么也沒有想到,師清淺情動會是那般的模樣。

    就像冰山融化的水遇著了被烈火烹著的油,瞬間起的洶涌霧氣像要吞噬掉阿翎的整個神?志和意識。

    她原還擔心她曾經丟了命的經歷會在同師清淺再次的親密中造成些陰影。

    是她想多了,師清淺沒有給她留有一絲能好?好?思考這?一切的意識和余力。

    她也才知道,原來雙修是件這?么快樂的事,和一個人心心相印靈魂相交,看見?彼此袒露的身體和靈魂,一起探索一些身體的秘密和靈魂上的慰補,更是叫她有了真切不再孤單的感?覺。

    阿翎捧著人臉的雙手都跟著熱燙了起來,一直燙進?了心里,冒起點點火星子,燒著了這?些日子積累的思念,還有身體里一些深沉的記憶。

    寂靜昏暗里,除了那好?似沾染了濕漉漉水汽的呼吸聲,還響起了一股子攝人心魄的悶哼聲,嗚嗚咽咽的。

    像是控訴也像是渴求,更像是春夜里的一股子撩人的夜風,讓人想要放下一切隨著春風去沉落。

    師清淺感?受頸側被親得一片火燙,完完全全僵在了原處,維持著僅有的一線理智不敢叫自己?沉溺于這?顯然是夢的幻境里。

    她擔心下一瞬,她就又要承受失去阿翎的痛苦。

    阿翎不滿足于懷里的人一動不動任由她親,還能端正坐在床沿,瞧著都不像欲拒還迎,而是要坐懷不亂了。

    她原本?打算攻城略地如今只能迅猛收兵,略有些氣惱地輕輕在師清淺側頸上咬了一口?。

    下一瞬,天地翻轉,阿翎拽著師清淺就躺回了床上,拿過枕頭墊在了她的脖頸下,扳過人臉,要師清淺瞧著她。

    “你怎么了?可是這?次任務出了什么事?”

    這?一次的任務不是一般的試煉,是人界靠近大荒邊境出現?了據說從未見?過的妖獸,性?情兇猛、喜食活人,出現?不過月余就吞食了一個鎮的百姓。

    外門降妖師同其?交手紛紛敗北,無法只得等鶴門開啟,同奇鶴山求助。

    奇鶴山前后派出去了兩撥人,也都沒能將其?消滅。

    聽著死傷慘重,這?一次蘭扶傷決定親自帶隊,讓顧景陽留守奇鶴山。

    阿翎不巧,剛剛歷完雷劫在療傷,不然她也是要去的。

    她雖去不了,但也擔憂這?大妖為?禍,就將法器交給了師清淺,要她一道前往助力蘭扶傷。

    大荒邊境距離奇鶴山甚遠,正常行路不算上消滅妖獸所需時間都要個一個月。

    如今一個月不到,師清淺就回來了,阿翎剛剛見?著人光顧著開心了,倒是忘了這?一點。

    別是出事了,阿翎心里不禁擔憂了起來。

    “你可是受傷了?”

    阿翎說著就要去解師清淺的衣裳,見?人不松手,手起成決就要動用術法。

    終于,握著衣領的師清淺,自進?屋后,開了口?說了第一句話。

    她說:“我沒事。”

    阿翎顯然并不是很信:“沒事為?什么不能讓我瞧一眼。”

    又不是沒見?過,她這?幅捏著衣領模樣怎得還有些慌張。

    只是出門了這?半個月時間,她們?之間就生分了嗎?

    阿翎略略擰起了眉,佯裝不悅:“我歷雷劫后,你可也是這?般‘檢查’我的。”

    言下之意,她都可以因著師清淺的擔憂,忍著羞澀任由師清淺檢查,怎么師清淺就不能為?著讓她安心,也讓她這?般檢查下。

    師清淺聽著這?話,震驚無措,她什么時候‘檢查’過她?

    這?也不是如今的重點,她瞧見?阿翎眉心的蹙起,她那眼里的擔心那么的真實,她的心微微一頓,她實在不解如今的情況,她究竟是不是在做夢。

    師清淺伸手握住了阿翎的手,十指緊扣后放在了胸口?處,感?受心臟的跳動,手心里的觸感?是溫熱的,心跳也是猛烈的。

    她沒死?

    阿翎也沒死?

    神?力是真的?她回到了過去?

    師清淺閉上眼后又睜開,阿翎依然還在,手心里的溫熱變得滾燙,她松了手將人緊緊摟進?

    弋?

    了懷里,感?受她的呼吸噴薄在脖頸處。

    “阿翎,阿翎”

    太好?了,阿翎沒死!

    師清淺在阿翎的耳邊一聲聲喚著阿翎的名字,語氣哽咽,帶著失而復得的小?心翼翼,和乍然失去全世界后又重新擁住了滿心所愛的倉惶。

    但很快的,她又開始擔心這?些都是一場她死前的虛幻的夢。

    她明明瞧見?了阿翎在她面前消失,最后那神?力,會不會只是給了她一個臨死前的安慰,她才不信有能起死回生的神?力存在。

    可就在她絕望的喊出了她的奢念,想要阿翎活過來時,她的眼前一片黑暗。

    她不知道在黑暗里尋了多久的出路,終于瞧見?一片光亮,走出來時就瞧見?了在床上安靜沉睡的阿翎,睡得那么的香甜。

    師清淺又收攏了些胳膊,感?受她們?混在一處的心跳都在有力搏動著。

    “阿翎,我,我夢到你死了”她原本?想說的是看到,但現?下她有些不大確定到底什么是真實的。

    阿翎被箍得有些喘不過氣,聽到這?話,剛剛提著的心猝然一松。

    她就說師清淺怎么突然回來了,還這?么反常的沉默,還帶著些小?心害怕,看她的眼神?也有些飄忽迷茫。

    原來是做夢了。

    這?人真是,還是小?孩子嗎,因著一個夢就嚇成了這?幅模樣。

    阿翎伸手貼上了師清淺的后背,一下一下輕輕觸拍著:“只是個夢,別擔心。”

    “定然是此次任務太累,路上也沒能好?好?休息吧,你再睡會兒,睡醒了發現?我還好?好?的,你就知道這?是夢了。”

    阿翎從師清淺緊緊箍著的懷里,掙脫出一點點空隙,往前提了提身子,親親師清淺的眼皮:“睡吧,我陪著你。”

    師清淺在阿翎親上眼瞼時就合上了眼,她原是不敢睡的,擔心睡著了發現?這?真的是虛夢一場,那她就又要失去阿翎了。

    可是不知道阿翎是不是使用了什么術法,在她親過后,她的眼皮漸漸睜不開了。

    她好?累好?痛,陷入黑暗前,她看見?她瘋了一樣撕裂了自己?的身軀和神?魂,她看見?道融說她是瘋子,她聽到他說,人死復生,有違天道。

    是啊,人死了,又怎么可能復活呢。

    一滴淚劃過眼角,無聲無息,隱匿進?黑夜里。

    翌日,一束光落在臉頰上時,淚痕早已瞧不見?一點蹤跡。

    師清淺猛地睜開了眼睛,看著身旁空空的位置,懸著的心終于從高?處狠狠摔了下來。

    果然是夢,夢醒了那人就不在了。

    “你醒了啊,睡得可好??”

    師清淺耳朵一顫,震驚回過身,阿翎笑著從外頭和那日光一道進?了屋。

    她的笑容將她那剛剛從高?處摔下的心在落地粉碎前給撈了回去。

    師清淺猛地從床上坐了起來,看著這?日光里笑意盈盈的人。

    阿翎她沒有消失

    阿翎坐到了床邊,往前一湊,在師清淺驚訝的目光下,安撫地親了親她的鼻尖:“果然是累著了,難得見?你睡得比我還久的。”

    她的貪睡貪吃在做了圣尊后,也一樣沒改。

    師清淺倒是每日里還同從前一樣,保持著一貫的自律早起,從來都是她先醒的,今日阿翎起來的時候,她竟睡得深沉,一點沒有要醒的樣子。

    阿翎就悄悄起了床,想著先聯系上顧景陽了解下師清淺為?何先回來了。

    可惜,顧景陽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一直沒有回應她的石鏡傳影。

    她只好?下了穹頂去尋了顧景陽,得知上一次消息傳回是三日前,一切順利,她知曉師清淺提前回來也驚訝了一番。

    還調侃師清淺真是一刻都離不得阿翎,兩人也太黏糊了。

    順利就好?,師清淺估計是想她了,這?才比旁人都著急先回來。

    想到這?,阿翎心情大好?,又親了親師清淺有些迷茫的眼眸。

    師清淺在阿翎親完要離開時,好?似回過了神?,一把攥住了阿翎的手,看著她紅潤的手心,還有床上投射的影子,她震驚道:“你沒死?”

    阿翎聽了這?話愣了愣,這?人怎么還想著那個夢呢,臉上浮現?一絲調笑。

    “你夢到我出事了,就著急趕了回來是么?”

    師清淺想要搖頭,不是夢到,是看到,但現?下阿翎好?好?的,活生生在眼前

    她不知道該如何說,猶豫著點了點頭,她需要點時間搞明白這?一切。

    阿翎見?她點頭,笑了開來,這?人真是的,顧景陽日后還不得笑話死她們?。

    不過看師清淺眼眸里那認真的擔憂神?色,阿翎心下還是暖暖的,畢竟她是擔心自己?。

    她拉過師清淺的手貼在臉上:“你摸摸,我很好?,一點事沒有。”

    見?人還有些不相信的模樣,阿翎失笑出聲,眨眨眼,拉著人的手貼住了脖頸,笑著說道:“要不我脫了衣服讓你好?好?檢查檢查。”

    說著就要牽著師清淺的手去解腰間的衣帶。

    師清淺收回手的動作快得像被火石燙了,一張臉紅透了,連帶著脖頸都透著粉,不等阿翎再說什么,倉惶逃出了屋。

    阿翎這?回是再也忍不住,大笑出了聲,師清淺這?趟出門到底發生了什么,怎么回來變得這?么害羞了。

    從前這?些逗趣,她們?之間也不是沒有發生過,她還記得師清淺第一次見?她度雷劫回來,就擔心得很。

    阿翎也如此打趣,作勢要脫了衣服讓人檢查,那時也是這?般的白日里,她瞧見?師清淺紅透了一張臉,偏還要肅著面孔說‘是該好?好?檢查一番’,當真可愛極了。

    最后這?一檢查就從天亮檢查到了天黑。

    她也算是第一次領教了她對師清淺的一些誤解有多深。

    她若是不說,誰能信,那般清冷的人,竟是能在一些情境下說出‘我是醫修,快讓醫修好?好?瞧瞧’這?等無恥話語。

    想到當初這?些在耳邊壓著聲說的沒羞沒燥的話,阿翎情不自禁紅了臉,一些畫面強勢突兀地出現?在腦海里,揮都揮不去。

    阿翎趕緊地調息靜坐,她的傷還沒完全恢復,氣息的紊亂讓她體內靈力都有些不服帖。

    師清淺出了屋子,見?阿翎沒有跟上,淺淺松了一口?氣,但隨后看見?了身處的環境后那口?氣猛地提了起來。

    這?里是?

    她驚訝地四處瞧了,發現?她竟是在穹頂,在道融的地盤上。

    接下來的幾日,她所知道的一切更是顛覆了她的認知,所有的一切都跟她的記憶里不一樣了!

    阿翎確實還是阿翎,可是她同阿翎之間發生的事和她記憶里完全不同了。

    不對,也有相同的,只是不知道從哪里開始,事情的發展不一樣了。

    她不明白這?一切是怎么回事。

    顧景陽竟然成了阿翎的好?朋友,關?系親密,阿翎沒有墮魔還成了奇鶴山的圣尊。

    她還見?到了顧景陽,對方同阿翎相熟的不得了,兩人親昵的在她看來甚至有些過分。

    阿翎從前都沒有同她這?般靠近著說過話,像是在說什么悄悄話。

    阿翎和顧景陽聊著天,也注意到了不遠處瞧著她們?的師清淺。

    顧景陽本?來就是來問問師清淺這?次任務的事的,但剛剛她問了幾句,她都說了不知道,瞧著就不想同她說話。

    “清淺怎么了,怎么奇奇怪怪的,你看她看我的眼神?,我怎么覺得像在吃醋?”

    這?也太稀奇了,她都多久沒這?么瞧過她了。

    阿翎也瞧見?了,不知道師清淺是怎么了:“她這?一次出去,回來后就這?般有點怪怪的。”

    顧景陽有些擔憂:“她可是受傷了?”

    但是她已經聯系上了蘭扶傷,對方說這?次任務順利,師清淺確實先回來了,是為?著早日見?著阿翎。

    阿翎也有些擔心,主要這?人實在有些反常,但有些事她不大好?同顧景陽說。

    她難道能說,從前師清淺最熱衷的雙修,這?兩天都躲著她了

    昨晚上她剛伸手拉扯了她的衣服,就被人抓住了手,純蓋棉被聊天,聊得還都是些幾百年前的陳年舊事。

    顧景陽瞧見?阿翎的神?色,就知道這?人有事沒說:“怎么了,可別真是出事了?”

    面對顧景陽的關?心,阿翎也確實想問問人,就刪刪減減說了點,說完后問顧景陽:“你說她是怎么了?難道是感?情淡了?”

    她可聽說過,兩個人相處久了,感?情總是會不如當初剛在一起時候來的熱烈。

    顧景陽額角抽搐:“你看看她瞧你的那眼神?,那赤裸裸的喜歡,你管這?叫感?情淡了?!”

    阿翎順著她說的去看了眼師清淺,點點頭,那倒是,雖然師清淺那眼神?有些許不一樣,但里頭的愛意實在明顯。

    顧景陽想了想,也不知道怎么說,含蓄提醒:“大約是真的累了,你也別太”

    阿翎聞言,用力敲了她胳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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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下,不由得紅了臉,她就不該和她說這?些:“你在瞎說什么!”

    說得好?像她多饑渴難耐一樣!

    惱羞成怒的阿翎把顧景陽趕下了穹頂。

    又過了兩日,師清淺覺著她大致了解了如今的情況。

    這?個世間同她的那個不一樣,這?里的她和阿翎并沒有走到她們?曾經的那種遺憾里。

    她好?嫉妒這?個世間的師清淺,她竟然和阿翎結契成為?了道侶。

    她看過她的靈魂了,沒有契印

    她不知道阿翎多久會注意到這?一點,她貪婪地看著眼前的阿翎。

    她不知道她為?什么會出現?在這?里,也不知道她能待多久,她只知道她想永遠待在這?,她想成為?阿翎愛著的那個‘師清淺’。

    阿翎瞧見?師清淺熱切的眼神?,微微一怔,她這?是要恢復正常了?

    她上前穿過師清淺的雙手同腰間的空隙,抱住了人,笑著問道:“這?么瞧著我做什么?”

    師清淺順勢抱緊了人,收緊了力氣:“能這?樣看著你好?好?的,就很好?”

    阿翎笑了,燦爛如天際的晚霞:“情話倒是越來越會了,不過我還是喜歡行動。”

    她微微撤開些距離,瞧著師清淺,笑得不言而喻。

    師清淺這?兩日已然是知曉了阿翎同‘師清淺’的情誼,更是能理解阿翎這?笑意里的含義。

    她忍住心底冒起的發酸發澀的嫉妒,微微俯身,克制了這?些日子,她也很想親一親這?般全心全意愛著她的阿翎。

    忽的,心臟猛烈一抽。

    ‘咣當’一聲,門開了。

    聽到開門聲,阿翎震驚不已,誰能不經過她的同意上穹頂?

    她轉身一瞧后,更震驚了!

    門口?的師清淺笑意僵了臉上,屋里的師清淺痛苦捂住了胸口?。

    阿翎來回在兩人身上瞧,震驚于她看見?的一切。

    怎么會有兩個師清淺?

    門外的師清淺即刻反應了過來,朝著阿翎沖了過去,將人護在身后,拿劍指著屋里的人。

    “你是誰?”

    師清淺捂住胸口?看著突然出現?的人,神?色猙獰,劇烈的痛楚使得她一時間完全無法開口?。

    她低頭看去,自從這?人出現?后,她的身子在急速地消散,像碎裂的石像。

    捂著的胸口?里,心跳也一點點沒有了力道。

    阿翎驚訝地看著這?一切,眉心狠狠一跳,有個猜測在腦海里冒起。

    她想要上前護下已經消散了一半的師清淺,擋著她的人率先一步往前運起靈力想要阻止人消散。

    師清淺不知道她這?是要逃跑,還是其?他,她還沒有回答她,她是誰,不能就這?么讓她消失!

    可盡管她已然用靈力去護住那身影,當她躍至那人面前時,那人的身影還是不可控的變得近乎透明。

    那人瞧見?了她,苦澀一笑,在身影完全消失前,只留下了一句話。

    她說:“我很嫉妒你好?好?愛她”

    阿翎愣在了原處,張了張嘴,久久無聲。

    剛剛的一切就發生在了個眨眼間,她都來不及驚訝和反應,兩個師清淺就只剩下了一個。

    這?些日子,她好?似認錯了人

    阿翎看著轉身瞧著她的師清淺,看見?她眼里的醋意和痛楚,心道,麻煩了。

    認錯了道侶,這?要怎么哄?

    第117章 番外五

    阿翎真心的有些哭笑不得, 她?覺得這種離奇的認錯人的境況完全怪不得她?。

    甚至于,細想想,這其實也不是認錯人。

    那人不也是師清淺嗎?

    只不過不是這一世的師清淺。

    阿翎在出現兩?個師清淺的時候, 就?搞清楚了情況,只是她?不知道?上一世的師清淺怎么會出現在了這一世。

    阿翎覺得這事顯然也?不能怪她?, 借給她?八個腦子, 她?也?想不到會出現這種情況。

    但看著師清淺繃著一張臉一步步朝著她?走?了過來,阿翎也?不知道?怎么的, 她?每靠近一點?,她?就?心虛一分。

    阿翎努力地回憶了一番, 她?認錯人后做了些什么。

    還?好, 也?沒做什么, 也?就?是親了親眼睛鼻子, 說了些不大正經的調戲話語什么的。

    糟糕, 阿翎忽然想到了,師清淺回來時,她?好像正在同那?個師清淺要親吻。

    雖然最后還?是沒親成, 但在師清淺那?個角度看的話,是個什么情況她?有些不確定。

    阿翎在師清淺快走?至面前時,努力擠出了個笑容,還?伸出手十分刻意揮了揮:“你回來了啊。”

    說完這話阿翎更尷尬了, 好似不久前, 她?也?剛說了這話,還?是對另一個師清淺。

    她?放下手, 收起臉上笑得很假的笑容, 看著師清淺那?像是落了雨的眸子,感?覺她?的心也?跟著斑駁了一番。

    “那?個, 你聽我解釋,我——”

    阿翎的話還?沒說完,就?被師清淺緊緊摟進了懷里,她?打斷了阿翎的解釋,回應著阿翎的上一句話。

    她?說:“我回來了。”

    師清淺這話語里情緒很復雜,阿翎體會出了一絲害怕。

    師清淺的確在害怕,她?好怕她?再?晚一些回來,她?就?會失去了阿翎。

    剛剛那?人消失的時候,她?最想做的并不是留住她?,她?沖的那?么快只是擔心那?人帶走?阿翎。

    好在只有她?一人消失了。

    阿翎拍拍師清淺繃得緊緊的后背,覺著這事還?得解釋下:“你聽我說,剛剛那?人——”

    “不用。”

    師清淺再?一次打斷了阿翎想要解釋的話語,這讓阿翎想起了另一件事。

    在要同師清淺結為道?侶前,阿翎問過顧景陽,道?侶該是怎么樣的,有什么好的相處方式。

    她?有些擔心,她?同師清淺會否有些沖動了,她?們之間好似一直以來都在一個不得不拼命的境況里,但如?今她?們的情況顯然不會再?有那?么多的驚險時刻。

    平淡的歲月里該如?何相處,阿翎有些沒底。

    顧景陽自然是狠狠笑話了她?一通,說她?是‘苦日子過慣了害怕起好日子’,她?調笑歸調笑,顧景陽還?是給想了辦法。

    她?尋了一對在奇鶴山內已經結契五百多年?的恩愛道?侶,想讓她?們同阿翎說說她?們之間的相處之道?。

    聽說是給悅翎圣尊傳授經驗,兩?人開心地一口答應了。

    阿翎見著她?們的時候,兩?人笑得極為開心甜蜜,互相攜手上了穹頂說起各自的一些想法。

    然而說了沒多久,兩?人發現她?們對同一件事的看法竟然不一樣。

    說著說著就?當著阿翎的面吵了起來。

    ‘你聽我解釋’‘我不聽’,最后僵持在了一個要解釋一個不聽的局面。

    阿翎十分的尷尬,同樣她?也?再?沒有了那?份緊張不安,這么吵吵鬧鬧不也?是道?侶相處的一種,哪有什么正確的方法。

    阿翎從回憶里回神,使了些勁從師清淺懷里掙脫了出來,她?還?是覺著有事得就?地解決,解除誤會最好的方式就?是溝通。

    不過在此之前,阿翎還?有件事,按著流程得現做。

    她?仰起臉,輕軟的呼吸溫熱的拂過師清淺的臉,在嘴唇幾乎碰到了師清淺的雙唇時,刻意地一個停頓。

    “我想你了。”

    最后一個音節被

    堵回嘴里時,有一些含糊不清,阿翎閉上了眼,掩蓋下眼里的笑意。

    這才對嘛,果然遇到了對的人,就?知道?前面那?個錯的離譜,她?竟然會認錯,太不應該了!

    她?仰起頭追吻著她?的唇,師清淺低頭,牙齒輕巧地咬住了她?的上唇唇珠,濕熱的舌尖在上頭細細描摹。

    絲絲酥麻很快就?從發燙的雙唇傳遍了全身,阿翎摟著師清淺后頸的雙手猛地一個收緊,像是將軍攻城前的預兆。

    而對方收著了這個信號,直接選擇了投降。

    阿翎不費吹灰之力,舌尖輕松就?撬開了對方靈巧牙關,深入腹地勾著里頭那?軟舌糾纏旋轉。

    滾燙的氣息混亂地不分彼此,鼻尖摩挲,齒舌相撞,熾熱地來回,攪動著一池春水,波光瀲滟。

    等聽著靜謐屋室內有了一陣突兀的衣料摩挲聲,阿翎才找回了一些些的理智,她?的話還?沒說完呢。

    阿翎喘著氣,燙著臉,想要將舌頭從師清淺嘴里抽離,但她?才剛剛有了一點?退意,腦袋就?被按了回去。

    禁錮著她?的手,完全沒有了剛剛撫上她?脊背時的松軟,強勢地如?同鋼筋鐵鑄般,容不得她?逃離半分。

    師清淺含著她?的唇,喘著熱燙粗重的呼吸,啞聲說:“別走?。”

    阿翎被這尾音流轉、聲音繾綣的兩?個字狠狠撓了一下心,冒起的喜歡像在心底涌入了上百只毛茸茸的小貓,個個伸著爪子想要撓她?一下。

    這股酥癢勁讓她?全然放棄了她?剛剛的談心計劃,只能繼續糾纏解癢,細軟的發絲兩?廂糾纏,有種說不出的刺撓感?。

    衣料摩挲聲響起時,阿翎用力一個吞咽,不甘示弱地也?伸手扯開了對方那?惱人的衣帶,撩開了層層衣衫,撫上了師清淺的腰。

    細致滑膩的肌膚在手心里發熱發燙,阿翎的心臟都好似要蹦出來了,她?四處撫過,四處放火,想要緩解這股上了癮的酥麻。

    可放火的不止是她?,感?受身上那?雙手對她?做著同樣熾熱的事,阿翎纖細白皙的鎖骨處滲出點?點?汗珠,太熱了。

    她?稍稍撤離些,想要離火源遠一些,師清淺也?熱,可是她?還?想更熱一些。

    她?伸手用拇指指腹抹去阿翎眼角星點?淚水,喘息著一口咬住了阿翎已然燙紅得好似要滴血的耳垂,在阿翎的悶哼聲中,攥緊了兩?人衣領,快速去除障礙。

    呼吸急促,指節泛白,阿翎被吻得窒息,師清淺這回的氣勢實在太兇猛,她?竟有些招架不住,節節敗退。

    將暗未暗的天色,幽靜幽靜的屋室,微弱的風卷不起一點?掉落衣衫的邊角,堆堆疊疊,肆意洋灑,無人在意。

    也?不知過了多久,這令人不敢細聽的混雜聲響才漸漸趨于平靜。

    當天際完全暗下時,一線月光從頂上琉璃窗透進,淌上床,恰好落在那?略有起伏的薄被上。

    阿翎直挺挺躺著,大口大口呼吸著,失焦的眼神漸漸聚起了光。

    神交原來還?能這樣,阿翎又一次知曉了些新的東西,她?燙著臉恢復了些神志后偏頭去看身旁的人。

    師清淺側躺著,瞧著她?,眼睛濕漉漉的,薄薄眼皮上透著三月桃般的粉意,素來唇色有些淡的雙唇現下卻嫣紅水潤。

    她?這般側躺著,坦誠相對間有一道?誘人的陰影,阿翎顫著的眸子漸漸有了焦點?,滾燙的視線隨著那?陰影不斷往下,瞧見了她?剛剛揉捏得泛紅的肌膚,渾身又被狠狠燙了下。

    她?趕緊地移開了目光,拉扯過被子,將身旁的人裹得緊緊的,只露出了一個腦袋。

    師清淺喘息著睜開了眼,就?對上了阿翎那?迷蒙著水汽的眸子,漸漸聚了光線后,師清淺微微挪了挪腦袋,蹭到了阿翎的枕邊。

    她?親親阿翎泛紅的臉頰后將腦袋抵在了阿翎的頸窩處,雙手攬住了阿翎還?來不及穿衣裳的腰身處。

    純然是一副依戀無比又略帶委屈,還?有些難過的姿態。

    阿翎震驚不已,這人剛剛還?強勢得如?同要把她?生?吞活剝了,現下又成了這幅脆弱模樣。

    不過也?不知道?是不是她?如?今太喜歡師清淺了,她?不論?是怎么個姿態,阿翎都覺著挺可愛的。

    阿翎忍住臉上的笑意,想到在這場親密前那?還?未解決的誤會,她?伸手貼在了師清淺摟住她?的手臂上。

    上頭還?有些潮濕的熱意,阿翎強忍著才能叫自己不回想剛剛滾燙的畫面。

    “剛剛那?人——”

    阿翎有些不知道?怎么開口,她?若是說了剛剛那?人的身份,那?必然就?要暴露了另一個秘密,一個她?至今還?未同師清淺說的秘密。

    她?死過一次

    這事要說有什么不好開口的,其實阿翎也?不知道?,但因著也?沒有個機會,她?就?一直沒說。

    或許她?也?擔心,師清淺知道?這事后,會覺得她?騙了她?。

    在阿翎糾結著要如?何開口時,師清淺接了話,說出的內容叫阿翎驚訝地瞪大了濕漉漉的眼眸。

    “我知道?她?是誰。”

    師清淺苦笑一聲,艱難地開了口:“所?有的事情我都知道?了,她?是你的上一世認識的師清淺。”

    阿翎驚訝地微張了嘴,但不知曉該說些什么,師清淺竟然都知曉了。

    “我還?知道?了件你不知道?的事,一直沒有告訴你,是我卑鄙得不想讓你知道?。”

    阿翎十分不解:“啊?”

    怎么還?成了師清淺卑鄙了,她?以為卑鄙的是她?,她?重來了一次先知了許多的事,卻從來沒有告訴過師清淺。

    師清淺長長呼了一口氣,既然決定說了,她?就?沒有什么再?打算藏著的了,正好她?也?有個問題埋在心里許久許久了。

    “我曾經瞧見過一些事情,原本以為只是夢境,后來瞧見的事情一一發生?后,才知曉都是真的。”

    “我看見過你的上一世里的師清淺的一生?,你們之間的誤會,她?為你做的事,還?有最后,她?為了你而死。”

    阿翎攥緊了師清淺的手臂,重復道?:“為我而死?”

    師清淺點?點?頭:“我瞧見了她?自我毀滅只為了獲得神力,為了復活你。”

    她?繼續說道?:“只是或許,死而復生?有違天道?,你沒有活在她?那?個當下,反而是讓你回到了過去。”

    阿翎沉默了,原來是這樣,原來她?的重生?是師清淺用神力換的。

    “你早就?知曉了這些,怎么不告訴我?”阿翎疑惑偏頭去瞧師清淺。

    師清淺自我嗤笑一聲:“很卑鄙吧,我不想要你知道?,有個人為了你丟了命。”

    阿翎眉心緊蹙:“可是,那?是你啊。”

    師清淺聽了這話,收緊了貼在阿翎腰側的手,握成了拳:“那?不是我。”

    阿翎看著師清淺痛苦的面容,明白了這一切,師清淺并不覺得她?和她?上一世的師清淺是同一個人。

    她?伸手貼上了師清淺的臉頰,她?們的面容一模一樣,以至于那?個師清淺出現后,阿翎壓根沒有認出差別。

    可是剛剛,她?在同師清淺神交時,她?看見了師清淺同她?結契的魂印,另一人想來是沒有的。

    她?選擇成為道?侶的人,是眼前的師清淺。

    她?們確實是不同的!

    阿翎緊緊回抱住了師清淺:“你說的對,你們不是一個人,是我不好,我竟然認錯了人。”

    師清淺心頭隱隱發痛,她?問出了她?一直藏在心里的問題:“你是因著她?而喜歡我的嗎?”

    阿翎心猛地一個停頓,這又是從何說起的。

    她?趕緊從師清淺懷里退出:“你怎么會這么想,當然不是,既然你說了你們是兩?個人,你是你,她?是她?,我為什么要因為她?喜歡你,我要是喜歡她?,我為什么不直接喜歡她??”

    師清淺被阿翎的反問給問住了,她?張了張嘴不知道?說些什么了。

    阿翎看著人轉不過彎的模樣,終于是知曉了她?在難過些什么,她?這是把自己當做別人的替身了啊。

    她?阿翎像是個需要替身的人嗎?

    阿翎有些不悅起身去穿了衣服,也?不去挑揀哪些衣物是自己的,揀著什么穿什么。

    “也?不知你這是低看你自己,還?是在小看我,或許你是覺得因著對方為我去死了,我就?該喜歡她?了。”

    “不,不是的。”師清淺聽著這話,從剛剛的糾結怔愣中回神,她?怎么會這么想呢。

    她?也?可以為了阿翎豁出性命,但她?絕不會因著這個就?要求阿翎回應感?情。

    感?情不該是個交換。

    師清淺見阿翎穿好了衣服要走?,急忙去攔,她?錯了,她?之前糾結的事都是錯的。

    阿翎剛將門?扉開了細細一道?線,就?感?覺背后貼上了一道?滾燙的身軀,低頭看著摟住她?的光潔手臂,她?的眼角猛地一跳。

    ‘咣當’一聲,阿翎重重將門?給關了回去,轉身一瞧,這人竟真的沒穿衣服

    阿翎慌張抱住了人,雖然知曉了穹頂沒有其他人,但也?不絕對,之前那?師清淺不就?是突然出現在了穹頂。

    “快快快,先穿衣服。”阿翎慌忙要去夠地上的衣物,卻被師清淺死死抱緊了。

    “阿翎,我錯了,我不該那?么想。”

    阿翎心道?,你錯在不該不穿衣服,她?剛剛哪里是真的生?氣了。

    她?只是也?想不明白這個復雜的問題,眼前的師清淺和上一世師清淺到底算不算一個人,她?又是不是被上一世師清淺影響了對這一世師清淺的感?情。

    這些怎么可能想得明白,這種糾結不出答案的事情,

    依譁

    她?向來不愿意糾結。

    她?就?想到了顧景陽給她?尋得那?對恩愛道?侶中的一人教給她?的秘訣——先發制人。

    她?只是佯裝生?氣想要結束這個話題,沒想到師清淺竟然著急成這模樣。

    阿翎手忙腳亂地給師清淺系上了衣帶,重重松了一口氣,雖說不是沒見過,但她?穿戴的如?此整齊,再?瞧著不著片縷的師清淺,她?這心情實在很難平靜。

    師清淺任由阿翎生?拉硬拽穿著衣物,目光一直忐忑落在阿翎身上,擔憂她?還?在生?氣。

    阿翎看著她?這緊張的眼神,心下有些發緊,感?覺她?犯了錯誤。

    那?對道?侶的相處方式,或許并不合適在她?同師清淺身上,至少現在,她?因著她?的先發制人就?十分的愧疚。

    “我沒有生?氣,我只是,不知道?該如?何同你說。”

    師清淺搖頭,用力抱住了阿翎:“不用說了,我只要知道?你心悅我就?行。”

    至于是因為什么心悅,已經不重要了,只要從此以后阿翎身邊的人是她?就?好。

    阿翎下頜抵在她?肩頸上,看著琉璃窗外的夜空,有些怔然,心想或許是她?的喜歡說的太少了,才叫師清淺如?此惶恐。

    她?微微偏頭親了親師清淺的耳朵,想了想,在她?耳邊輕聲說道?:“我心悅你。”

    “你就?像暗夜里繁星,像夜空里的明月。”

    “是我永遠的歡喜。”

    師清淺聽著這突兀響起的輕輕軟軟的聲音,聽清了話里的內容,心里一點?點?涌起熱氣,源源不斷匯聚在胸口像要滿溢出來。

    她?愣愣地退開些身子,看著眼前這雙靈動的眼睛。

    她?說的話是那?么的好聽,她?才是那?暗夜里的星子,照亮了她?心底里的灰暗。

    師清淺低頭親了親那?好似裹了蜜泛著香甜的雙唇,笑著問道?:“還?有嗎?”

    她?還?想聽,很想聽。

    阿翎敲了她?一腦袋,正想說這人貪心,但瞧見這人一雙眼亮晶晶期盼瞧著她?的樣子,旋即覺得她?這幅期待的模樣,也?有趣極了。

    她?大約是真的很喜歡這人吧,才會覺得她?怎么都好。

    “有,你且等著吧,等我找個學堂學上個幾年?,說不定能給你寫上一冊詩集。”

    師清淺抿唇笑得甜蜜,也?不管阿翎說的是真是假,湊上前親親阿翎閃著光的眼角。

    “好,我等著,不管多久我都等著。”

    師清淺心想,總歸在阿翎身邊的如?今是她?,她?還?有什么好糾結的。

    倒也?有,師清淺微微擰了擰眉心,她?是否也?該尋個學堂好好學上幾年?。

    總不能阿翎說的如?此動聽,而她?只會個最簡單的一句。

    想到這番回來,還?沒來得及說的話。

    她?湊到阿翎耳旁,無比認真深情地訴說著她?難以壓抑的愛意。

    “我愛你,阿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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