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假如二鳳穿越安史之亂(11)
平定整個河北,用了差不多半個月。
當然了,大部分的時間都花在追著一群群喪家之犬跑,該殺的殺,能招降的就招,再順手把河北附近幾個州也清理一遍。
玄甲軍打仗,總是速戰(zhàn)速決,并且一戰(zhàn)定生死,一般不會給敵人仰臥起坐的機會,這次也一樣。
史思明第一天晚上就成了李倓手里的球,第二天就傳遍了河北。
第三天開始,史思明父子和安祿山父子燈籠就掛在了魏州城頭,所有進城出城的人每天都能看到。
這期間李世民還順便處理了一件洛陽的事。
在連續(xù)十幾封向他打小報告的信里都提到某老太上皇不太安分,似乎有點小動作之后,李世民直接回復了一句“餓他兩天,一滴水也別給。”
給他點顏色,還蹬鼻子上臉是吧?
李世民還沒走呢,就開始不安分了,等他離開了豈不是要天天搞事?
沒用的老東西能不能有點自知之明,別整天在那瞎折騰?
他不狠一點,李隆基怕是不知道洛陽誰當家!
餓他兩天再說!反正死不了!
河北一定,天下基本也定了,其他地方還有點小范圍的騷亂,在聽說了太宗皇帝和玄甲軍的光輝戰(zhàn)績后,也很快偃旗息鼓,銷聲匿跡。
這場持續(xù)了七個月的叛亂,總算結(jié)束了。
李世民這才得以卸甲,沐浴更衣,換了杏色的圓領(lǐng)袍,收拾得光鮮亮麗,興致勃勃道:“哪里有最好的文房四寶,我得好好寫幅字。”
送重臣的禮物,而且還是自己提前許諾的,跟隨隨便便寫的東西當然不一樣。
書法嘛,還是越講究越好的。
“臣的府上應有盡有。”李世民話音一落,就有人主動開口。
他順勢把目光轉(zhuǎn)過去,好奇道:“顏侍郎也很喜歡書法嗎?”
被加封為戶部侍郎的平原郡太守謙遜地一笑,淡然道:“臣不過是喜歡收集筆墨紙硯而已,遇到好看的好用的,哪怕家里已經(jīng)堆了一架子了,也總?cè)滩蛔∪ベI,或是拿自己的字去換,明知道是用不完的,又舍不得送人,便越來越多了。”
李世民不由莞爾:“就跟我看見馬和弓是一個道理唄?”
“大抵如此。”顏侍郎溫潤地笑了笑,“如果陛下方便的話,可移駕鄙人寒舍,臣的書房還算寬敞明亮,光線很好,很適合伏案寫字。”
聽他提到了光線,李世民就知道這人肯定經(jīng)常泡在書房寫字,便隨口道:“會不會太叨擾你了?”
“不會。”顏侍郎的聲音忽而低了下去,輕聲道,“我們家有三十余人都已經(jīng)在此前叛亂中遇害了,如今家里空空蕩蕩的……”
李世民心神一震,問及詳情,這才知道顏家真是滿門忠烈。
顏侍郎的堂兄顏杲卿,在常山郡抵抗叛軍,城破后被俘,被安祿山肢解殺害。顏杲卿的幼子侄子及顏家上下很多人都死在叛軍手里。
而顏真卿自己,就帶著這樣的痛苦和仇恨,繼續(xù)在平原郡抵抗叛軍,直到今日。
也許他不該揭開對方鮮血淋漓的傷疤,但這樣的家族和事跡理應得到朝廷表彰嘉獎,因為最鼓舞人心的永遠是正義和道德的力量。
“若非有像顏家這樣的忠臣烈士,叛亂不會平定得這么快。大唐多虧有你們。”李世民真心實意道。
“陛下這說得是哪里話?我們本就是大唐子民,不保衛(wèi)自己的家鄉(xiāng),難道能眼睜睜看著叛軍胡作非為魚肉鄉(xiāng)里嗎?”顏真卿道,“何況我與兄長都是官身,百姓們尊稱我們?yōu)楦改腹伲覀冏匀灰惨M為官應盡的義務,如此,才能不辜負朝廷,也不辜負百姓。”
“道理雖然擺在這里,但能做到的人還是不多的。”李世民感嘆道,“連皇帝都未必做得到。”
“可是陛下你做到了。”顏真卿嘆息一聲,“因為有陛下珠玉在前,我們這些人又豈敢不盡心竭力?”
“可你們此前甚至沒有見過我……”李世民略有不解。
“雖未曾見,心向往之。”顏真卿回答道,“哪個大唐的讀書人討論歷史的時候,不曾對著陛下開國的戰(zhàn)績拍案叫絕,熱血沸騰呢?待論及貞觀之治,鸞翔鳳集,濟濟一堂,海晏河清,萬國來朝,更是讓無數(shù)人心馳神往,恨不得自己也生在貞觀年間,親眼見識一番,才能不枉此生。”
他這夸得李世民都有點不好意思了,小聲道:“我也還沒見過貞觀之治呢……”
顏真卿舒緩地笑了,家族的血色仿佛都在外面此起彼伏的爆竹聲里一層層淡去。
熱鬧又喜慶的鑼鼓聲比元日還要喧天,盛夏的太陽燦爛輝煌,雖然熱得灼痛人眼,但沒有人在乎。
“陛下很快就會見到的,讓整個大唐都念念不忘上百年的貞觀盛世,就是由陛下你開創(chuàng)的。”顏真卿的聲音快要淹沒在爆竹的聲響里了。
奇怪的是,李世民每一個字都聽得清。
他感覺他的肩膀上愈發(fā)沉甸甸的,似乎有太多太多人的期盼匯聚在一起,凝聚成了整個大唐的版圖,壓在他肩上。
他不覺得這是沉重的負累,只是這一張張陌生或熟悉的面孔,流露出相似的希冀與渴望時,他就會無意識地告誡自己:“我不能辜負大家的期待。他們想讓我做到的事情,我一定要做到,并且要做得更好……”
顏真卿口中的“貞觀盛世”“萬國來朝”,他一定會盡力而為的。
“那就走吧,去你家看看,我答應給李光弼仿個《蘭亭集序》呢。”李世民大大方方地跟顏真卿回家。
顏家的庭院果然因為戰(zhàn)亂而略顯荒疏,草木恣肆瘋長,但橙紅色的凌霄花爬滿了院墻,如一條流動的錦緞,大朵大朵地綴下來,挨挨擠擠,熱烈明媚的色彩充滿夏日的氣息,或多或少沖淡了這份哀傷。
一進書房,撲面而來的便是書卷筆墨的味道,淡淡的松煙幽香沁人心脾,無端就讓人頭腦冷靜,心也安定下來。
“這地方很好,很適合讀書寫字。”李世民夸贊。
“陛下喜歡就好。”顏真卿放下心來,取出心愛的一方方硯臺和松煙墨,讓他挑選。
李世民饒有興趣地端詳那些硯臺,一個個拿在手里把玩,順口問道:“《蘭亭集序》的真跡現(xiàn)在在哪?”
“……”顏真卿神色微妙地看著他。
李世民沒有等到回答,疑惑地一抬眼,頓了一下,恍然道:“難不成被我?guī)ё吡耍俊?br />
“據(jù)說在昭陵……”顏真卿沒有一口說死,“臣也不是很確定……”
“聽起來不錯。”李世民瞬間心情大好,樂滋滋地疊起袖子,擺弄完硯臺又開始擺弄紙張。
顏真卿很安靜地陪伴他,并不去打擾,只是拿出家里最好的茶來,凈手烹茶,不遠不近地看他寫字。
“是不是差了點韻味?”等一氣呵成地寫完了,李世民自己看來看去,倒開始不滿意了。
“臣覺得很好。”顏真卿只是和煦地笑。
“你可別敷衍我。”李世民瞅他。
“真的很好。”顏真卿頷首淺笑,“字如其人,陛下與王右軍本就是完全不同的人,又如何能寫出完全相同的字來呢?”
“那不就是說我仿得一點都不像了?”李世民顯而易見地沮喪起來,“那怎么辦?”
顏真卿剛要安慰,就聽這人自言自語道:“要不我把昭陵給撬開,拿出真跡來照著模仿?”
“陛下,萬萬不可!”顏真卿驚得脫口而出,說完才意識到李世民肯定是鬧著玩的,不可能真去撬他自己的陵墓。
“開個玩笑而已。”李世民樂呵呵的,一點也不覺得自己說了多么驚世駭俗的話。
顏真卿無可奈何地搖搖頭,心里忽然對魏征升起了十二分的敬意,從來沒有如此贊同過他。
“真跡雖不存于世,但陛下曾令馮承素和虞世南臨摹過,目前摹本都在呢。”顏真卿寬慰道。
“那我寫的這個,別人一比較不就知道一點也不像了?”李世民嘀咕著。
“沒有人在乎像不像的。”顏真卿實話實說,“最重要的是陛下你寫的,你送的,這比什么都重要。”
李世民沉吟一會,勉勉強強接受了這個安慰。他在茶桌邊坐定,剛端起白瓷杯,就看到仆固懷恩在院子里飛奔,轉(zhuǎn)眼就到了門外。
“陛下!回鶻兵馬到了。”
“哦。”李世民淡定地喝了口茶,“是磨延啜領(lǐng)的兵嗎?”
“是磨延啜,他還帶了回鶻的葉護太子,父子倆一同過來的,兵馬也確實有萬計,就停留在郭將軍的大營外。”仆固懷恩飛快地回答。
“可有什么不妥之處?”李世民不是存心想找茬,就隨口問問。
“目前并無什么什么不妥之處,只是——”仆固懷恩猶豫了一下。
“只是什么?”李世民好奇地問。
“只是臣來時,尉遲將軍說磨延啜的馬很好,陛下你肯定喜歡,他就去和磨延啜下戰(zhàn)書,說要是他能搶過去,回鶻就要把馬送給他……”仆固懷恩一五一十道。
“敬德真是的,要這個馬干什么?我又帶不走。”李世民扼腕道,繼而卻又追問,“那馬真的很好嗎?有多好?比我的青騅還好嗎?”
仆固懷恩和顏真卿不約而同地望著他,被他這個清奇的關(guān)注點震了震。
“呃……通體棗紅色的,眼睛大而有神,看起來確實很剽悍雄俊……”
仆固懷恩不說還好,一詳細描述,李世民馬上坐不住了,茶也不喝了,字也不琢磨了,一看墨跡晾干了,丟下一句:“顏卿有空幫我裝裱一下……”就跑了。
顏真卿只來得及應一聲,剛剛還在優(yōu)雅品茶的陛下就溜得無影無蹤,他緊趕慢趕都趕不上一個背影。
“……”顏真卿搖頭失笑,站在大門口發(fā)了會呆,還在糾結(jié)要不要跟去看熱鬧的時候,路口又來了兩匹馬。
一個白馬颯沓,面容清癯,雖然年長些,卻顯得瀟灑自在,仿佛萬物不縈于懷,日月星辰盡在我心。
另一個騎著黑馬,明明比同行者年輕一些,卻有點憂愁的苦相,宛如飽經(jīng)風霜雨雪的大樹,已然被壓彎了腰,但并不愿意就這樣屈服。
“太白,子美?”顏真卿驚喜道,“你們怎么一起來了?”
“聽說陛下在平原郡,是真的嗎?”李白急匆匆地問,“我們快把整個河北都跑遍了,每次聽到消息趕過去,都遲一步!”
“清臣兄。”杜甫下馬與顏真卿打招呼,“我是收到了達夫的信,就很想求見一下太宗陛下,半路上遇到了太白兄,便一同上路做個伴,然而總是不湊巧,錯過好幾回了。”
顏真卿不由同情地看著他們:“事實上,陛下一刻鐘前,還在我府上……”
李白:“什么?”
杜甫:“啊?”
“剛走不久……”顏真卿補了一句。
“那現(xiàn)在去哪兒了?”李白追問。
“去城外的軍營了。陛下最近在忙著平叛,順便剿匪,好不容易忙得差不多了,郭將軍說辦個慶功宴吧,就在平原郡,這會兒想必已經(jīng)熱鬧起來了……”顏真卿笑起來,和他們解釋了幾句。
“軍營外人能進嗎?”杜甫躊躇著。
“陛下說今晚與民同樂,不醉不歸。”顏真卿道,“話雖如此,我和郭將軍都是做好了防衛(wèi)布置的,以防萬一,我?guī)銈冞^去吧。”
“那再好不過了!”李白眉開眼笑,“幸好先到你這里來看看,不然又得白跑。”
“多謝清臣兄相助。”杜甫亦難得展顏。他笑起來,倒是顯得年輕了許多,沒有那么苦大仇深了。
“你們?yōu)槭裁捶且姳菹履兀俊鳖佌媲鋯枴?br />
“煌煌太宗業(yè),樹立甚宏達。太宗陛下一直是我很敬慕的人,如今竟有這般千載難逢的機會能有幸見識一下,怎么能不來看一看呢?要是還見不到,我死都不會瞑目的。”李白連連嘆息。
“沒那么夸張。”顏真卿安慰他,“至少陛下再次把大唐平定了,留給大唐百姓一個沒有被糟蹋太過的天下,沒有傷筋動骨,體無完膚,軍力仍在,西域仍在,民心也仍在,還換了一位陛下選定的天子……以后一切都會好起來的,因為已經(jīng)在好起來了,我看得到,你們也看得到,不是嗎?”
杜甫點了點頭:“我們追著陛下一路走來,走到哪里哪里就已經(jīng)被收復了,每到一個地方都能聽到百姓們奔走相告、喜極而泣的聲音。”
“那又何必非見陛下不可呢?”
“大概……是一種憧憬吧,就像泰山一樣。”杜甫笑笑,“我家就在河南道,陛下收復洛陽之后,叛軍望風而降,我的家鄉(xiāng)才得以安定。我本該回去看望家人,但想想又覺得,若是能親眼見一見陛下,表達我的感謝,回去之后,家里人知道了,也會更歡喜的……”
“說的也是。”顏真卿理解了他們。
他帶著兩位老友到軍營時,正聽見一陣又一陣的歡呼聲,伴隨著眾人的大笑和掌聲,無比喧嘩。
這倒是難得一見,畢竟無論是郭子儀帶領(lǐng)的軍隊還是玄甲軍,平日里都是十分整肅嚴明的。
他們走近一看,人群中最年輕最耀眼的那個神采飛揚地笑道:“這可是你們回鶻輸?shù)牡谌ヱR了,還比嗎?”
“比!”葉護太子漲紅了臉,“但這次不許再讓這位尉遲敬德將軍上場了,這樣對我們來說不公平。”
“你這孩子!”磨延啜忙拉扯兒子,“人家尉遲將軍勇猛善戰(zhàn),我們回鶻不能這樣輸不起。”
“沒關(guān)系。”李世民笑瞇瞇,“我們又不是只有一個尉遲敬德。好叫你們回鶻知道,我大唐最不缺的就是勇猛善戰(zhàn)的將軍。——叔寶!上!”
“你說這幫回鶻人知道,敬德就是被秦叔寶抓的嗎?”王君廓琢磨著。
“不知道。”李世績搖頭。
“啥意思?你不知道,還是回鶻不知道?”
“我不知道。”李世績誠實道,“我只知道,再輸下去,回鶻馬上連褲衩子都要輸光了。”
“我都還沒上呢!”程知節(jié)叫起來,“我要跟殿下請纓,下一局一定要讓我去!”
“你急什么?大家都還沒上呢。”翟長孫無可奈何,想拉他沒拉住,只能把切好的瓜放到冰鑒里,送至光顧著看熱鬧的李世民旁邊。
就這么一會兒功夫,回鶻又雙叒輸了一局。
就是這么快,這么猝不及防,兩邊騎馬沖鋒兵器相接,剎那之間,猶如電閃雷鳴,剛開始就已經(jīng)結(jié)束了。
“殿下!這次你要哪匹馬?”秦叔寶臉不紅氣不喘,橫刀立馬,平平靜靜地問,看不出一點驕傲之色,好像他只是彎腰摘了個好看的果子送給他年少的主君。
“我看看。”李世民興沖沖地走過去,巡視著回鶻的騎兵,認認真真地挑選著,滿面春風道,“這個好,它的毛色和颯露紫有點像,就它了!”
被他點中的那個騎兵不得不忍痛割愛,欲哭無淚地輸?shù)糇约旱淖T。
葉護太子咽不下這口氣,還要再比,他爹磨延啜幽幽嘆了口氣:“別折騰了,傻孩子,這可是天可汗手下的名將們,哪一個不是一等一的厲害?大唐的天下都是他們打下來的,西域也是他們平定的,西北那么多國家都是他們滅的,你還要比,比什么?”
“要不比弓箭吧?”李世民眼睛一亮,“如果我輸了的話,剛才那些馬我全都還給你。”
“我……”葉護太子瘋狂心動。
“他不比!”磨延啜連忙道,“孩子小,不懂事,您別跟他一般見識。”
“我的箭術(shù)也很優(yōu)秀的!”葉護太子不服,“我們回鶻又不缺神射手!”
“哎呀!”磨延啜恨鐵不成鋼,“你還嫌不夠丟臉嗎?再輸還輸什么?”
“哎,比賽嘛,以和為貴,這樣吧,我們定個約定,這一局你們?nèi)绻斄耍~護太子就留在大唐多住些時日吧。”李世民輕描淡寫道。
“陛下這是什么意思?”磨延啜臉色一變。
“還需要我解釋是什么意思嗎?”李世民驚訝道,“或者,你愿意代替你兒子,在長安安度晚年?”
“……”磨延啜的表情空白了片刻,才找回了聲音,“我們……我們這次很聽話……我接到陛下的詔令就趕過來了,一天都沒敢耽擱,這表現(xiàn)得還不夠好嗎?”
“可我聽說,你們回鶻近來很不安分啊。”李世民微微一笑,“有這回事嗎?”
“沒有沒有絕對沒有!”磨延啜急道,“我們回鶻一直支持大唐……”
“支持?”李世民訝異。
“忠誠!是忠誠!我們回鶻忠誠于大唐,絕無二心,陛下隨叫隨到,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磨延啜連忙改口。
“既然如此,那讓你兒子留在大唐,你著什么急?”李世民悠然笑道,“我們大唐從來不虧待任何附屬勢力,你看李光弼和仆固懷恩將軍,這官不都當?shù)煤煤玫膯幔吭趺矗湍銈兓佞X特殊?連個太子都不愿意送來?這可不是忠誠的表現(xiàn)。”
磨延啜:“……”
他艱難地擠出笑來,眼睜睜看著葉護太子和李世民比弓箭。
郭子儀淡定地吃了塊瓜,這塊瓜吃完,葉護太子就把他自己給輸了。
輸?shù)靡粩⊥康亍?br />
“跟我們殿下比弓箭,這孩子怎么想的?”王君廓納悶道。
“年輕人嘛,總要輸過才知道人外有人,山外有山,天外有天……”翟長孫樂道。
“咱們殿下也很年輕啊!”尉遲敬德道。
“那不一樣!咱們殿下就是那個最高的天,他外邊已經(jīng)沒人了。”翟長孫夸贊道。
“還比嗎?”李世民矜持地笑道,“下一局比什么,我們大唐都可以奉陪到底哦。”
“比書法如何?”顏真卿適時插話,玩笑道。
李世民撲哧一樂,眉眼彎彎,燦若星河。
“要不比做詩吧?”李白幽默道。
“你是?”李世民側(cè)首打量新來的兩人。
“在下李白。”
“臣右衛(wèi)率府兵曹參軍杜甫見過陛下。”
兩個畫風截然不同的人卻是一起來的,惹得李世民多看了幾眼。
“顏卿說比書法,李白說比作詩,我看還是算了,顯得我們大唐好像欺負你們似的。”李世民笑道,“要不你們再想想還有什么可比的?”
葉護太子:“……”
磨延啜:“……”
“沒、沒了……真沒了,我們愿賭服輸……服輸……”磨延啜唯唯諾諾。
已經(jīng)輸了兒子了,難道還要再輸個老子嗎?
李世民大笑,愉悅道:“那開宴吧,聽說有表演可以看,還請客人與我們一同宴飲賞樂。”
他的邀請,自然沒人敢不應。
葉護太子強顏歡笑,偷偷問磨延啜:“他等會兒不會命令我跳舞吧?”
磨延啜抹了把臉:“希望不會。”
“那他要是會呢?”
“……”磨延啜長嘆一聲,“那你就跳吧,還能怎么辦?你不跳,我就得跳……”
這種新鮮的樂子,別說杜甫了,李白活了四五十年都從來沒見過哪!
開元盛世也沒有這種盛況,天寶風流也沒有這種風流。
整個大唐,好像在李世民手里突然就活了過來,連這盛夏的太陽都熱烈得讓人歡喜,照得臉頰通紅滾熱,心潮澎湃。
《秦王破陣樂》的琵琶聲聲聲入耳,李白灌了一壺酒,揮毫潑墨,仿佛一下子年輕了二十歲,豪情萬丈,文思泉涌。
杜甫鋪開了紙,沒有急著落筆,而是目不轉(zhuǎn)睛地去看上首的李世民。
大唐年輕的開國皇帝正和將軍們談笑風生,咬了一口瓜:“這瓜好甜。如晦要是在這里就好了,他也愛吃瓜……”
“殿下想他了?”翟長孫問。
“當然想啊。”李世民坦蕩道,“我還想玄齡,想我們秦王府,想觀音婢和承乾……哦,還有我父親……”
這個順序并不代表他想念的順序,只是一開始不好意思提起兒女情長,說著說著就忍不住真情流露起來。
他聲音越來越小,及時止住了話音,舉杯與安慰他的眾人共飲。
熱熱鬧鬧的宴會持續(xù)到了半夜,喝得最少的顏真卿收拾殘局,躡手躡腳地跨過滿地醉鬼,走近李世民。
“陛下……”
“噓……”李世民輕輕豎起一根食指,放在唇邊示意。
顏真卿低頭一看,仆固懷恩已經(jīng)醉得呼呼大睡,頭枕在李世民腿上,很是安詳。
“就這樣放著不管嗎?”顏真卿輕聲問。
“我答應了他的。”李世民笑道,“我寫的那幅字,你裝裱好之后,送給李光弼,那也是我答應他的。雖然比不上王羲之,但也可以給他當個傳家寶了……”
“那是自然。”顏真卿道。
他帶人收拾完一切,低聲與李世民告別:“陛下,早點休息吧,大唐還有我們呢。”
“嗯,我知道。”李世民向他微笑。
顏真卿走出去不遠,看見郭子儀站在那里看星星。
“看出什么了?”他問。
“陛下要回去了。”郭子儀嘆道。
“總是要回去的,不然哪有我們大唐呢?”顏真卿道。
“天亮之后,會有很多人哭的吧?”
“以后哭昭陵的肯定會變得更多了。”
“那沒辦法,我都想哭。”
“不知道以后史書上會怎么記載這一段呢?太神奇了,連我自己都不敢相信……”
“無論怎么想,都覺得,身為大唐子民,能遇到陛下,真的太好了。”
……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