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熟人局什么的，璇音其實只在意了一下下。
畢竟大家都有自己的飛船，聯(lián)邦的人在自己的飛船上，金克奇那幾個帝國人也有自己的飛船，一般也不會這個飛船那個飛船地串門。
所以，璇音等閑也碰不到那些熟人。
艦隊一路前進，過了半個月，終于抵達帝都星，也就是昊元星。
一踏上昊元星，璇音就感受到一股磅礴而玄奧的力量掃過自己，她心中一凜，這是帝國神塔的力量。
昊元星上如今就一座神塔，據(jù)說是吞并了其他26座神塔形成的超級神塔：昊元塔。
師兄就是被囚禁在昊元塔中。
她猜測，昊元塔之所以要不斷地進化、變強，就是因為只有這樣才能困住師兄。
璇音斂眸，她身上有聯(lián)邦神塔給她做的偽裝，暫時是不用擔心被拆穿的。
一下飛船，她就受到帝國皇帝的召見，立刻轉(zhuǎn)坐飛行器，被接進皇宮，至于聯(lián)邦使團，自然有專門接待的團隊，那不是她的工作。
她走在帝國皇宮中，處處巍峨氣派，處處都是歷史沉淀的氣息，她將這些和何震記憶中的一一對應(yīng)，眼里沒有一絲陌生和生疏，仿佛她就是何震本人。
然后，她看到了皇帝。
她抬起頭，看著對方坐在高高的王座上，陽光從外面斜照進來，讓人看不清對方的臉，只能感受到銳利如鷹的視線落在自己身上。
在高大巍峨的殿宇中，他就像一座被人虔誠供奉著的塑像，一身的帝王威嚴，任誰在他面前都要戰(zhàn)戰(zhàn)兢兢，打起十二萬分的精神。
這和膽量無關(guān)，而是一種來自生物本能的戰(zhàn)栗，仿佛面對的是一種超越碳基生物的神圣存在。
璇音本也應(yīng)該戰(zhàn)栗，但誰讓她的精神力夠強，體量夠大呢，對方的氣勢雖然很了不得，但也難以撼動她的精神海。
甚至，璇音還有閑心思去觀察對方，這一觀察，就敏銳地嗅到了一絲腐朽的味道。
在何震的記憶中，這位皇帝陛下非常年輕，不過三十多歲的樣子，甚至還挺英俊的。
但她卻覺得，對方只有外表正當壯年，那幾乎要透體而出的衰老和滄桑，根本瞞不過她。
早些年，這位皇帝陛下很喜歡親近臣子，接見臣子的時候，不是讓人一起吃飯，就是叫人一起種花釣魚，整一個平易近人，但不知道從什么時候起，他成了端坐在皇位上，遙不可及的樣子。
旁人可能覺得，這是帝王威嚴日重的表現(xiàn)，但璇音卻覺得，對方是故意在拉遠距離。
也是，這人已經(jīng)有一百七八十歲了，即便有長壽藥，最多也只能活到兩百歲上下，所以，這人已經(jīng)半只腳踏入黃土了。
甚至可能連手腳都不那么靈便了，面部因為做過太多醫(yī)藥保養(yǎng)，恐怕連表情都不自然了，不和臣子拉開距離，又怎么掩飾這種種蒼老的跡象呢？
王座上的帝國皇帝不知道這位假臣子在內(nèi)心如何腹誹他，他開口了，聲音很有穿透力，帶著莫名的力量：“何卿此行辛苦了，可有何收獲？”
璇音內(nèi)心平靜，表面上卻躬著身，適當?shù)乇憩F(xiàn)出何震應(yīng)該有的崇敬，畢恭畢敬地回稟道：“臣猜測，金戈爆菊可能和神塔里那位有關(guān)聯(lián)。”
她感覺到上面那位的氣息似乎一滯，接著慢悠悠地問：“哦，金戈爆菊到底有什么特別之處，讓你做出這樣的判斷？”
璇音：“金戈爆菊有一件孫大圣神衣，是專門克制那……秘藥的。”
何震的記憶告訴她，帝國內(nèi)部將那長壽藥稱為秘藥，從不點明了說，有點諱莫如深的意思。
她學著何震的口吻說：“王威海大抵便是死在這件神衣之下，而且，臣在與那程璇音接觸過程中，她也提到過，金戈爆菊對帝國君主長壽的秘密頗感興趣。除此之外，金戈爆菊設(shè)計的神衣形象、典故來源，全都聞所未聞，似乎來自另一個文明，而那位也是來自另一個世界，世上怎么會有如此巧的事？”
“僅僅如此？”
璇音像是遲疑了一下：“臣還發(fā)現(xiàn)那程璇音的精神力波動十分奇特，似乎與常人不同，而且她的強爆發(fā)像是有高人指點過。臣模擬了她的精神力波動，想懇請陛下讓臣親自去見一見那位，以這精神力波動去驗證其反應(yīng)，以此判斷出，那位是否真的認識金戈爆菊。”
帝國皇帝不語。
璇音繼續(xù)勸說：“那位對我帝國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如果金戈爆菊和那位有關(guān)系，那么金戈爆菊的重要性和危險性就要提到最高。”
要么集中全部資源去籠絡(luò)對方，要么就集全國之力去消滅對方。
這甚至影響到接下去的國策，不得不慎重。
璇音頂著何震臉，一臉的憂心與忠誠，演得要多真有多真。
帝國皇帝盯著她看了片刻，才緩緩道：“何卿辛苦了，先回去好生休息幾日吧。”
沒有立即答應(yīng)下來，璇音雖然有點失望，但也知道不是那么容易能見到師兄的，也不氣餒，依然恭敬應(yīng)是。
從皇宮中出來，璇音回味了一下，確定自己沒有露出任何破綻，輕輕吐了口氣。
這位皇帝確實有點東西，那目光都快媲美射線了，像是能透視人的內(nèi)心，換成世界上任何一個人在他面前做戲，估計都逃不過去，幸好自己精神防御夠厚。
接著她又想，一個活了這么久，長期處在權(quán)力巔峰的人，他要么是看開了看透了，覺得什么都經(jīng)歷過，對生死無所謂了。
要么就是因為知道活著很好，所以對于長生更加執(zhí)著，更加害怕死亡。
這個皇帝明顯就是后者。
加上他已經(jīng)快不行了，他一定非常急切地想從師兄那里得到長生的辦法。
他著急也好，著急就會有行動，有行動就能讓自己有漏洞可鉆。
璇音回到何震的宅子休息。
回來之后，見到了何震的老妻、兒女，接著又是一些同僚上門，針對此次出使聯(lián)邦的事問了問，一通應(yīng)付下來，璇音才將這些人全部打發(fā)了，獨自回到房中，稍稍放松了一些。
這扮演另一個人，難度確實不小，尤其是回到周圍都是熟悉對方的人的環(huán)境中。
她這邊忍辱負重的，第二天醒來，才輾轉(zhuǎn)聽說，帝國皇帝昨晚去了昊元塔。
她噌的一下坐起來，忍不住在心中罵了一句艸。
她昨天跟對方說了那么多，就是希望對方給她機會去昊元塔，結(jié)果這家伙不讓她去，卻自己去了。
是信不過她？
她有點嫌棄何震，說好的帝王心腹呢？這心腹好像也不是很得信任嘛！
她只能耐著性子又等了幾天，只等來了一個皇帝身邊的內(nèi)侍官，讓她模擬“程璇音的精神力波動”，錄入到專門的儀器之中。
璇音看了眼那儀器，那儀器是專門收錄精神力波動的，而每個人的精神力波紋猶如指紋一般，一人一個樣。
不過她倒也不怕，她既然敢假冒何震，就是可以一比一模擬他的精神力波紋。
但她不能確定，這是單純讓她錄，還是那個帝國皇帝懷疑她并不是何震本人，想錄下她的精神力波動去鑒定。
雖然她自認自己沒有露出破綻，但萬一那皇帝就是有兩把識人的刷子呢？
她不動聲色地問：“陛下是要以這波動去測那位的反應(yīng)？”
內(nèi)侍官笑瞇瞇的：“陛下怎么吩咐，我們就怎么辦事，別的，可不是我們做臣下的該多問的。”
璇音立刻告罪，然后認真地錄入了“模仿程璇音”的精神力波動，而且還在這波動中，輸入了想要傳遞的信息。
如果昊元塔里那位真的是師兄，如果師兄還記得她、記得從前的事，就一定能解讀這份信息。
內(nèi)侍官拿到了錄好的儀器，宣布了皇帝的另一則命令，就是讓她回歸之前的職位。
何震之前是做什么的？率領(lǐng)一支太空艦隊，護衛(wèi)昊元星安全的。
她恭敬領(lǐng)命，當即就去上任了，一個小時之后就到了昊元星外的太空中，走得那叫一個干脆利落。
內(nèi)侍官回去復(fù)命，將那儀器播放出來，皇帝感受著其中傳出來的精神力波動，確實是有幾分異于常人，他倚在身邊的案幾上，手指支著額頭，輕輕按壓眉心，問道：“何卿呢？”
內(nèi)侍官躬身答道：“何將軍已經(jīng)上任去了，此時已經(jīng)到了艦隊上。”
“這幾日可有異常？”
“何將軍一直呆在自己府里，和往日相比，倒是少了幾分交際。”
剛出使歸來，還在待命中，不交際、不與旁人往來才是應(yīng)該的，這不能叫做異常。
皇帝微微點頭，何震畢竟去過聯(lián)邦，接觸過和金戈爆菊有關(guān)的人，雖然與從前沒有絲毫不同，但他對于有一段時間沒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的人，難免有幾分猜疑。
皇帝這種生物，總是多疑的，尤其是越虛弱的時候越多疑，如今一步步加速衰老的他，無疑是最多疑的。
感受著身體里一日深過一日的衰弱感，他眸色沉下，當晚就拿著這儀器去了昊元塔。
昊元塔外面有重兵把守，別說閑雜人等了，就算是一只螞蟻都無法靠近。
皇帝一步踏進昊元塔，瞬間來到了另一個空間。
潮濕陰暗的囚牢，仿佛在地底至深處一般，處處都充滿了壓抑，安靜得可怕，只有微弱的水滴滴答滴答的聲音，規(guī)律地傳來，空氣中是濃重的鐵屑味，這味道好像都要將這個空間腌入味了。
空中遍布著蜘蛛絲一般，一條條白色的細線懸掛著，從中央蔓延出來，形成了一張巨大的網(wǎng)。
在這張網(wǎng)的中央，是一個男子，一個幾乎與黑暗融為一體的男子，他有著一頭很長的頭發(fā)，鋪散在身體周圍，他的身周是翻涌的黑潮，正是這些黑潮將他困在此地。
而那些白色的蜘蛛絲般的細線也是從他體內(nèi)發(fā)出，如果仔細看，這些比頭發(fā)絲還細的線是中空的，如同有生命一般，不斷從他的體內(nèi)抽取血液。
紅色的液體在細線中被運輸走，匯聚于細線的末端，好一會兒才凝聚出一滴血液，滴答一聲落入下方的容器里。
周圍八個方位各有著一個這樣的容器，那滴答滴答的滴水聲，正是由此而來。那濃烈的鐵屑味，也正是由這些血液散發(fā)而出。
帝國皇帝看著那容器里才淺淺盛了一個底的血液，喉頭有些發(fā)癢，心底深處涌起一抹渴望和懼意。
正是這血液，數(shù)百年來保證了他祖父、父親，以及他自己的長壽，成為了他們獎勵心腹、控制心腹的最佳枷鎖。
可這血液也像劇毒，會讓人上癮，離不開，戒不掉，越是得到的多，越是能感覺到其中的可怕。
他的祖父和父親，生命最后幾年，不知道是上癮過了頭，還是對身體衰老的恐懼，都變得喜怒不定，瘋瘋癲癲，宛如成了野獸一般，要靠喝這純血才能得到短暫冷靜。
但純血越是喝得多，人就越瘋狂，清醒的時間就越短，甚至幾乎要成了眼前這個人的奴隸，向他臣服跪拜。
而如今，他也到了渴望純血的時候了，甚至有時候癮頭上來，他覺得自己也變得不正常了。
因為他居然會想把自己所擁有的一切都獻給對方，匍匐在對方腳下，只求對方賜予自己永恒的生命，讓自己從這種永遠缺點什么，永遠不夠滿足的煎熬狀態(tài)中解脫出來。
他撇開這些雜念，定定神，威嚴的聲音在這個極度安靜的空間里響起：“你的血液是世間至毒，只要沾上，就會上癮，只要時間夠久，就會無知無覺間成為你的傀儡。”
那黑潮中央的男子沒有絲毫反應(yīng)，仿佛一座完全不會動的石像。
皇帝淡然道：“但你不會得逞的，祖父和父親寧愿自我了斷，也不肯受你控制，你注定永遠都只能做我皇室的血奴，永生永世被囚禁在此地，被一代一代的帝王傳承下去！”
男子依然沒有反應(yīng)。
皇帝有種自己唱獨角戲的憋屈感。
在他小時候第一次來到這里時，對方就是如此，完全不屑理會他，這么多年過去，依然是這樣，沒有絲毫變化。
無論他成了多了不起的帝王，無論他在外面如何呼風喚雨、生殺予奪，到了這里，永遠是這樣無力又憋屈。
父親告訴他，如果有一天，能夠真正收服這個人，或許就能得到真正的長生之法。
祖父和父親都沒有得到，于是他們在輝煌了一輩子之后，只能如同瘋子一般毫無尊嚴地腐朽死去。
他不想和他們一樣，他不想自盡，更不想被自盡，他想活下去，一直以一個帝王的姿態(tài)活下去。
所以，他必須令對方屈服。
他拿起那個小巧的儀器，說：“之前跟你說過，聯(lián)邦出現(xiàn)了一個可能和你來自同一個世界的人。”
男子還是沒有反應(yīng)。
皇帝也不在意，繼續(xù)說：“既然可能是你的同鄉(xiāng)，我當然要把她帶來給你，你猜猜，她現(xiàn)在在什么地方？”
說著，按下了播放鍵，于是，一段精神力波動流淌出來。
那黑潮中央的長發(fā)男子終于有了反應(yīng)，他的睫毛驀地顫了下，睜開了不知多久沒有睜開過的雙眼。
這是一雙極漂亮的眼睛，即便是如此昏暗的地方，這雙眼也綻放出驚異的光芒，好似冰霜融化，重見瀲滟水色一般。
這尊石像，就此活了過來。
皇帝一愣，然后大喜，這段精神力波動果然有用，那個金戈爆菊果然和此人來自同一個地方。
只要這人有了軟肋，不再堅如磐石，無懈可擊，就有馴服的可能。
他卻不知道，那段精神力波動中，隱藏了一段信息。
【師兄，我是璇音，我來到了這個星球上……我來救你了！】
璇音……
毫無血色的嘴唇動了動，無聲念出這個幾百年都未曾再提起的名字，往事種種，從記憶深處翻涌上來。
飛船，遠航，尋找新家園，遇上不知名艦隊，鋪天蓋地的炮火……最后定格到一張嬌俏稚嫩的臉龐上。
音音……
那孩子，怎么會出現(xiàn)在這里？
他想要站起來，但周圍黑潮突然洶涌起來，如同一團團怨靈一般，尖叫嘶吼著將他淹沒。
與此同時，璇音在太空飛船上，領(lǐng)著整支艦隊圍繞著昊元星打轉(zhuǎn)，進行日常巡航。
沒有人知道，正是因為這個工作，讓她得以給系統(tǒng)提供了莫大的便利，系統(tǒng)入侵了艦隊的控制系統(tǒng)，在雷達上做了手腳。
于是，艦隊雷達在沒有人察覺的情況下，出現(xiàn)了盲區(qū)，在這些盲區(qū)里，一艘涂滿隱身涂料的聯(lián)邦殲星艦，正帶著好幾艘小弟，在太空中各種布置。
兩天之后，系統(tǒng)給璇音帶來了好消息。
“昊元星定位導(dǎo)航系統(tǒng)組網(wǎng)完成，從這一刻起，整個昊元星盡在我掌握之中，只要你一個指令下去，我可以讓這顆星球原本的導(dǎo)航系統(tǒng)完全癱瘓，讓所有飛船、飛行器及其他交通工具，以及一切電子設(shè)備，全都成為睜眼瞎！”
第82章
璇音大喜，等了這么多天，這重要的一環(huán)終于完成了！
她全身的血液都要沸騰起來，她一刻都不想再耽誤，她要去把師兄救出來！
系統(tǒng)勸她：“你不要太沖動，就算失去導(dǎo)航，這昊元星也依然是龍?zhí)痘⒀ǎ吘惯�有昊元塔在，還有那么多高手在，單單是皇宮內(nèi)外，九星級附神師數(shù)量就不在少數(shù)，更不要說肯定還有更強的。
“闖進昊元塔難，救人難，救到人怎么逃出昊元星，也是一道難關(guān)。”
璇音激動地來回走，深呼吸平復(fù)下心情，隨后說：“我知道，這些我都知道，但短時間內(nèi)，這些問題并不能得到解決，如果我還要繼續(xù)積蓄力量，那又要等到什么時候？我等不下去了，師兄也等不下去了。帝國皇帝時間不多了，我擔心他對師兄做什么。”
系統(tǒng)沉默，這好像也有道理：“那……一切小心，我會幫你的。”
璇音笑道：“謝謝你啊。”
“哎呀，不用謝，不是你說你需要你師兄這個幫手，才能幫我完成終極任務(wù)嗎？我?guī)湍憔褪菐妥约豪玻 ?br />
系統(tǒng)被這道謝弄得還有點害羞，不過立刻又嚴肅起來：“不過有一件事我要提醒你，你在這里出手后，金戈爆菊的身份就瞞不住了，你要想好這事對程家母子的影響。”
璇音點頭：“我知道，所以我這不是讓黃志宇假扮我留在聯(lián)邦了嗎？只要‘程璇音’一直在聯(lián)邦，我這個和程家只是稍微有那么點關(guān)系的金戈爆菊在外面鬧出再大的動靜，也只是我個人的事，倒也不至于害了程家。”
況且，她是在帝國搞事，又不是在聯(lián)邦搞事，只要她這金戈爆菊的大旗不倒，她相信聯(lián)邦就會護著程家。
見她什么都考慮到了，系統(tǒng)也就不說了。
……
璇音等的機會很快就來了。
這還要歸功于聯(lián)邦使團。
聯(lián)邦使團中的學生來到帝國是為了學習的，這不交換生入學的事情弄好之后，這一天，就被帶領(lǐng)著來參觀昊元神塔。
這也是帝國向聯(lián)邦人展示帝國實力的一環(huán)。
平時，昊元塔周圍除了駐守的軍隊，一只鳥都不能靠近，但因為今天要參觀，璇音也終于得以混在參觀團里進來。
她提前一天從太空艦隊上下來，弄暈了一個男交換生，偽裝成對方的樣子，然后一大早就跟著來昊元塔。
一路上，她都在觀察和記憶，挑選出撤退路線，估算著周遭的兵力布局。
然后，他們來到昊元塔前。
這塔非常高大巍峨，確實是非常氣派，建筑風格和聯(lián)邦的很不一樣，更偏向于帝國的宮廷風，氣派至于有多了一種皇族貴氣之感。
別說，還真挺唬人的。
而且塔身的明黃琉璃瓦在陽光的照射下，隱隱泛著猩紅之色，其他人只以為這種建筑材料可能本來就是這樣的，但璇音猜測，那猩紅之色其實是血色。
想來也是，帝國神塔需要通過人祭來強化，這么多年來多少人被殺死在塔前，靈魂被神塔吞噬，人血也被神塔吸收，不就造成了這種詭異的猩紅之光？
所以這昊元塔，說是一座吃人之塔都不為過。
衛(wèi)月歆目光在塔身上掠過，輕飄飄的，控制著不讓自己去特意凝視，免得引起這神塔的警覺之類的。
然后，他們進入了神塔內(nèi)部。
進去之后，里面和聯(lián)邦神塔也不大一樣，像是進入了什么宏大的神殿，站在里面，心頭會無端升起一股自慚形穢的渺小之感。
帶領(lǐng)大家來參觀的是金克奇，作為去過聯(lián)邦的交換生，同時又是皇子，這樣的身份也足夠擔任這樣的工作。
他正在前面介紹，非常自豪：“這座昊元塔是我們帝國第一塔，不僅是因為它是最強的，也是因為它是最早的一座塔，帝國神塔的意志便是從這座塔里誕生……”
嚴巍、晁異、明嘉年等人今天也來了，因為帝國將昊元塔看得很重，錯過了今天的參觀，估計就沒有下次機會了。
所以能來的都來了，此時聽著金克奇的介紹，一邊細致地參觀著，不放過任何一個細節(jié)。
對于聯(lián)邦人來說，這也是第一次進入昊元塔內(nèi)部參觀，他們有把這第一手資料帶回聯(lián)邦的職責。
衛(wèi)月歆也是一邊聽一邊看，悄悄地將精神力釋放出去。
沒有！這里沒有師兄的氣息！
不應(yīng)該啊，師兄一定在這里的。
等等，這神塔里不止這么一個空間，下面還有一個與眾不同的空間！
她低頭看向腳下，目光就像利箭一般，刺破光可鑒人的地面，向下深深地探入。
她的精神力沿著極厚極厚的神塔基石一直向下，先是感受到了隔音防火的裝置，然后是隔絕科技窺探的一層屏障，再是防止精神力窺探的屏障。
衛(wèi)月歆的精神力受到阻礙。
她凝聚精神力，繼續(xù)向下刺，然后嘩地一下，一陣強烈的破空感傳導(dǎo)回來，她的精神力像是陷入了另一個空間。
那里很大、很黑，很潮濕，充滿血腥味，如同地獄中的魂海怒浪一般，一波一波粘稠的黑潮將一個人影纏繞住。
衛(wèi)月歆還想看清點，一股強大的力量將她的精神力打了回來。
她身體驀地一震，與此同時，神塔內(nèi)部的環(huán)境發(fā)生了變化。
高大巍峨而光明的殿堂，陡然間黑沉了下來，各種掛幔無風狂舞，前方隱在陰影里，讓人看不清是什么的神像和各種祭品擺件開始搖搖擺擺，發(fā)出咚咚咚的聲音，整個大地都震動起來。
大家都大驚失色。
金克奇也慌了：“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陪同一起進來的帝國人蹭地變了臉色，外面的駐軍也沖了進來，拔槍的拔槍，附神的附神，都把矛頭對準了聯(lián)邦使團。
“神塔發(fā)怒了！”
“一定是這些聯(lián)邦的人有問題！”
聯(lián)邦的人都懵了，怎么回事啊，他們什么都沒做，怎么就有問題了？
這怕不是帝國的陰謀吧，把他們騙進來殺？
不過應(yīng)該沒有這個必要啊，要是想弄死他們，在哪里不行，非得來神塔？而且他們背后還有聯(lián)邦呢，難道帝國想和聯(lián)邦開戰(zhàn)嗎？
晁異等人把學生們緊緊護在身后。
嚴巍作為在場軍銜最高的，作為使團的領(lǐng)頭人，悍然道：“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誤會？如果你們帝國想要違反兩國友好合作的條約，那我們聯(lián)邦也絲毫不懼，隨時應(yīng)戰(zhàn)！”
喊話的時候，他已經(jīng)按下緊急聯(lián)系鍵，給駐守在昊元星外太空的艦隊示警和求助。
聯(lián)邦也有一支太空艦隊跟過來，就在外太空等著，也是使團的底氣。
使團這邊的戰(zhàn)士也紛紛出列，圍成了圈，目露兇光地和帝國人對峙。
“神塔異動必有因由！”又一個帝國將軍帶著一列士兵進來，渾身殺氣騰騰，用獵鷹般的目光一一盯視在場的聯(lián)邦人，“你們這些聯(lián)邦人，做了什么，或者帶了什么東西，才惹得神塔發(fā)怒？”
不等回答，他就按下一個神衣束扣，接著，一道黑色的光從神塔上方筆直劈落，落在他身上。
“附神！”
嚴巍等人更加駭然。
他們在帝國的地盤上，本就不占主場優(yōu)勢，在這里更是無法借助神力附神，現(xiàn)在人家不僅人多，還附神對付他們，這簡直就是地獄難度的困局。
當然，出使帝國前，他們就知道會有這樣的風險，但萬萬沒想到，帝國人居然真的敢這么做！
不過，很快，他們就發(fā)現(xiàn)，這個帝國將軍附神的不是攻擊性神衣，而是一個輔助神衣。
只見附神后的這人身上沒有多少變化，只是眉間多了一道黑色的印記，頭頂還長出了一個角。
明嘉年低聲道：“敵友神衣，也叫指證神衣，可以在人群中發(fā)現(xiàn)殺過某些特定目標的人。這件是超品級神衣，可以甄別出殺過帝國人的人。”
嚴巍皺眉，不用明嘉年解釋他也看出來了。
但早些年聯(lián)邦和帝國還時而摩擦呢，雖說規(guī)模都不大，但他這個上前線的少將，軍功章里就染著帝國人的血。
果然，下一刻，這人眉間的黑色印記就亮了起來，頭上黑色的角也長了起來，頂端冒出黑色的霧氣，分成了幾個劈叉，指向嚴巍還有幾個士兵。
其中，指向嚴巍的霧氣是最濃的，顯然嚴巍手上的帝國人性命最多。
在場的帝國人齊刷刷瞪向嚴巍，眼里都露出痛恨仇視的表情。
嚴巍沉著臉，他也感覺到了強大的神力鎖定了自己。
使團中被護在位面的大使忙出來說：“大家別誤會，嚴少將是我們聯(lián)邦的將軍，也曾在聯(lián)邦與帝國的前線執(zhí)行任務(wù)，難免會……這是兩國之間的軍事，并非私底下的個人恩怨。”
怎么能因為我們將軍曾經(jīng)在戰(zhàn)場上殺過帝國人，而在此時上綱上線呢？你們這些帝國人難道沒有在戰(zhàn)場上殺過聯(lián)邦人嗎？
戰(zhàn)時是戰(zhàn)時，蜜月期是蜜月期，以這個為借口挑事，是想再度挑起兩國戰(zhàn)事嗎？
不過大使這邊說得苦口婆心，忽然一個激靈，抬頭一看，大家都盯著他露出了一種震驚乃至于驚恐的表情。
怎、怎么了？
他摸摸自己，忽然反應(yīng)過來，大家看的不是他，而是他身后！
他猛地轉(zhuǎn)身看去。
入眼一片黑云！
原來只見那個附神的帝國將軍頭上的角還分出了一縷黑霧，這縷黑霧越過了眾人，聯(lián)結(jié)到了聯(lián)邦使團里一個男學生頭上，甚至直接在那學生頭頂凝聚成一片濃重到駭人的黑云！
聯(lián)邦人震驚地看著這一幕，這么濃的黑，這人是殺過多少帝國人啊？
帝國人也傻了，接著就是滔天的狂怒。
殺人魔！這個人殺了他們多少同胞啊！該死！
而反應(yīng)最大的是那個附神的帝國將軍。
在神衣指證到對方，并且與之聯(lián)結(jié)的時候，他瞬間接收到了死在對方手上的人死前的情緒。
那么深的驚駭和恐懼，無邊的絕望和痛苦，一聲聲爆炸和慘叫，那完全就是一面倒的大屠殺！
一支太空艦隊？不，不只是一□□是許許多多支太空艦隊組合在一起的一個超級星艦群，是皇儲出行的儀仗！
全部、全部覆滅于對方手中。
他痛苦地捂住頭顱，洶涌磅礴的情緒幾乎讓他的頭炸開，他手指指著對方：“是他！是他！拿下他！”
璇音低著頭，任由對方的神衣指證自己，任由自己被籠罩在黑云之下，不僅不慌張，反而輕輕冷笑一聲。
男性的身軀里，發(fā)出的卻是女性的聲音。
周圍聯(lián)邦學生惶恐地看著他，下意識拉開距離，一個學生怔怔問：“周敏學，你怎么了？”
璇音輕聲道：“啊，這個人叫周敏學嗎？不好意思，用了他的身份。”
她抬起頭來，周正的男性五官逐漸變成了一張女性的面孔，身形也同步發(fā)生了變化。
當然，這也不是程璇音的臉，而她從前的，真正的模樣！
聯(lián)邦學生們大驚后退：“你是誰？你不是周敏學！”
璇音沒有回答他們，而是看向那個帝國將軍，微一挑眉，身上氣勢放開，頭上的黑云瞬間擴大數(shù)倍，把所有人的頭頂都覆蓋住，黑云甚至還翻滾旋轉(zhuǎn)起來，像是要把所有人都給壓折、摧毀！
聯(lián)邦人越發(fā)驚駭，嚴巍等戰(zhàn)士立刻反過來，護著學生們往邊上退，退出璇音和帝國人的對峙之中。
而帝國人目眥欲裂，這到底得殺多少人才能形成這種程度的黑云啊！
那個帝國將軍卻是渾身一震，眼睛鼻孔和嘴角都流出血來。
數(shù)十萬亡者的極端情緒讓他承受不住，璇音催逼而來的精神力碾壓，也讓他痛苦得好像要被碾碎。
“殺、殺了、她！”
帝國將軍噴出一口血倒了下去。
所有人大驚失色。
聯(lián)邦人這邊，明嘉年喃喃道：“這是九星級啊！這可是九星級附神師啊！”
明面上附神師的巔峰水平，堪稱國之重器的存在，居然被這個女子一個眼神就給逼得吐血倒下！
他充滿敬畏地看著那個頭頂黑云的女子，這到底是什么人？
嚴巍快速道：“現(xiàn)在不是驚嘆的時候，一會兒抓住機會馬上往出撤，晚了就走不了了！”
這看起來應(yīng)該只是帝國內(nèi)部的恩怨，和他們沒有什么關(guān)系，但壞就壞在，這神秘女子是偽裝成聯(lián)邦學生混進來的。
一個鬧不好，他們整個使團都別想活著離開帝國！
帝國人則是要瘋了，拉響了一級警戒號角，緊張到好像到了亡國邊緣。
這么一個殺了無數(shù)帝國人的人，這么一個一個眼神就讓他們的九星級強者倒下的人，這么一個出現(xiàn)在昊元塔的人，要是抓不住拿不下……這里距離皇宮可不遠！
于是，在那個帝國將軍吐血倒下的時候，在場的其他帝國人就齊刷刷地附神，一道道黑光降下，他們瞬間穿上神衣，拿著各式武器朝璇音劈去、射去。
與此同時，神塔外面也有數(shù)個附神狀態(tài)下的人沖進來，不管三七二十一攻向璇音。
聯(lián)邦那群人慌忙閃避開去。
璇音站在那里，前后左右包括頭頂，足足二三十人同時攻擊過來。整個人幾乎被黑色的光影完全包裹，眼看就要被扎成個篩子。
璇音勾起嘴角。
在她即將被擊中的那一刻，一道紫光暴射而出，神力狂涌，將周圍一圈人彈飛，也將整個神塔震得晃動起來。
與此同時，當?shù)囊宦暎话褜殑M出，擋住了上方劈下來的一個重錘和一柄斧子。
紫金色的廣袖飄揚，如云墨般的長發(fā)也一并飛揚。
眾人震驚地看著這一幕，都忘了動作。
隨著人群的彈飛，再次出現(xiàn)在眾人面前的人，已然換了一個裝束。
華麗的紫色法衣層層疊疊，手上太阿劍熠熠生輝，身姿挺拔，容貌圣潔，雙目凜然睥睨，恍若神靈降世。
帝國人如臨大敵。
聯(lián)邦人呆若木雞。
石、石磯娘娘？！！
第83章
聯(lián)邦人幾乎要發(fā)出尖銳爆鳴聲。
石磯娘娘！這是石磯娘娘啊！石磯娘娘怎么會在這里？
石磯娘娘是誰？是橫空出世的、前所未有的極品神衣，是金戈爆菊的成名作和代表作。
石磯娘娘這個神衣曾在聯(lián)邦出現(xiàn)過兩次，一次是魘獸入侵夢世界，危機時石磯娘娘出現(xiàn)，太阿一劍震驚世人。
第二次是程家叛變，引人形魘獸攻入聯(lián)邦首都星，在最危險的時候，也是石磯娘娘出現(xiàn)，力挽狂瀾，解決掉最強大的人形魘獸，救下了許多人。
這兩次現(xiàn)身，網(wǎng)絡(luò)上都有視頻，讓聯(lián)邦人對這個石磯娘娘的戰(zhàn)力深深拜服，深深敬佩，也深深感激，金戈爆菊也由此多了一大批死忠粉。
可以說，不少聯(lián)邦人以金戈爆菊為豪。
金戈爆菊更是理所當然地被貼上聯(lián)邦的標簽。
大家也都認為，以石磯娘娘形象出現(xiàn)的，必定是金戈爆菊本人，其他人既沒有神衣授權(quán)，也沒有那個實力穿得上這件神衣。
而現(xiàn)在，石磯娘娘出現(xiàn)在帝國昊元星神塔里！
換一句話說，金戈爆菊混在聯(lián)邦人隊伍中，摸進了帝國人最最核心的區(qū)域，然后大鬧神塔！
聯(lián)邦人激動（他們崇拜的人正在爆錘他們討厭的人！）、擔憂（這件事會不會對聯(lián)邦和帝國的關(guān)系造成影響？）、不解（金戈爆菊和帝國是有多深的仇怨啊，看她頭頂黑成那樣，這是殺了多少帝國人啊？）、敬仰（金戈爆菊果然厲害，石磯娘娘果然威武，看這么多帝國附神師，她一招就給全部撂翻了！）
眾人心情復(fù)雜而澎湃，要不是他們此時身陷現(xiàn)場，都要忍不住跳起來給偶像搖旗吶喊了。
事實上，如葉培培等本來就是金戈爆菊粉絲的人，都已經(jīng)拿出偷藏的攝像機狂拍起來。
嚴巍額角抽抽，喝道：“所有人，跟著我闖出去！”
這里不能呆了！必須馬上走，不然他們都要成為高手過招間的炮灰！
“嚴少將，我們不幫忙嗎？”有學生天真地問。
嚴巍黑線，幫忙？
看著場中激烈的神力交纏，即便是他，湊上去都只能被打成渣渣，更不要說這些沒有任何自保之力的學生了。
卷進這種級別的斗爭，找死都沒這么找的！
“閉嘴，撤！”
看準一個時機，嚴巍命令戰(zhàn)士們護著大家往神塔外沖。
明嘉年深深看一眼那一對多卻絲毫不落下風的長發(fā)紫袍女子，緊跟著大部隊往外沖。
但神塔外面，大批的帝國附神師正往里沖。
兩邊狹路相逢。
一邊是已經(jīng)附神完成的，至少八星級以上的附神師，一邊是沒有附神的普通人，這實力根本就是一個天一個地。
帝國附神師喝道：“先把他們抓起來！”
緊接著，一張巨網(wǎng)就朝他們兜頭蓋來。
聯(lián)邦人們：……
還真向他們動手！
不過誰讓他們卷進這場事端里呢，只是抓他們，而不是當場格殺，已經(jīng)是留了余地，免得直接和聯(lián)邦撕破臉皮。
眾人無奈，但除了束手就擒沒有任何辦法。
璇音手持太阿劍將又一波攻擊打落，余光掃到這邊。
畢竟是自己把他們牽扯進來的，而且，她現(xiàn)在的媽和哥哥還在聯(lián)邦，索性賣聯(lián)邦一個好。
于是，一聲鳳鳴，一只龐大的青鸞憑空出現(xiàn)，雙翼張開，如同遮天蔽日一般，朝著神塔入口俯沖而去。
那些帝國附神師瞬間被狂猛的神力撲倒，青鸞清越地鳴叫一聲，神力裹挾著聯(lián)邦使團一眾人，瞬間移動了數(shù)十米遠，脫離了神塔的范圍。
接著，青鸞口中居然吐出人言，是那石磯娘娘的聲音：“這是我借了你們?nèi)松矸莸馁r禮，三分鐘內(nèi)，全員離開帝國。”
說罷，青鸞迎風而起，圍繞著神塔盤旋一圈，竟然直直地撞向了神塔。
“啊！”
聯(lián)邦學生情不自禁地驚呼起來。
只見陽光下，那青鸞雙翼上華麗的羽毛絢爛生輝，好似要燃燒起來一般，美麗又壯烈，就那么義無反顧地撞向神塔。
前所未有的神力爆裂開來，整座神塔劇烈地搖晃，高大的塔身上出現(xiàn)一道道裂紋，瓦片磚石一塊塊往下掉，就好像被撕掉一層皮一般，竟然露出黑紅黑紅的內(nèi)里來。
聯(lián)邦人們看呆了。
這、這才是昊元塔的真正面目？
光鮮正義的勇士，被撕去了華麗的外衣，露出惡魔般的真實血肉！
不過由不得他們發(fā)呆了，嚴巍立刻下令：“走！”
說著拿出空間鈕，放出里面的飛行器。
這是聯(lián)邦的新型科技，可以將飛行器藏進一個小小的空間鈕里，隨身攜帶，因為造價昂貴，還沒有多少人用得起，是軍中的一大秘密武器。
而現(xiàn)在他們使團一口氣拿出了好幾艘，大家用最快的速度上了飛行器，在帝國士兵追來之前，飛行器轟地一聲奔向天空。
與此同時，今日沒有來參觀神塔的聯(lián)邦其他人，正在他們的駐留地里等待著，也接到了嚴巍的命令，所有人什么都不帶，用最快的速度上飛行器，沖向他們停留在外太空的艦隊。
金戈爆菊既然讓他們?nèi)昼妰?nèi)離開，一定有其道理。
三分鐘內(nèi)自然沒法離開帝國，連離開昊元星也做不到，但盡全力跑得越遠越好。
駐留地里的聯(lián)邦人于是也毫不猶豫地動了起來，什么都不帶，三十秒內(nèi)便集結(jié)完畢，上了飛行器，便是那個被璇音打暈的周敏學，也被發(fā)現(xiàn)睡在他自己的房間里，被人給扛上了飛行器。
聯(lián)邦數(shù)艘飛行器逃命似地飛向空中，后頭帝國的飛行器死命地攆著，甚至不惜開炮，雙方展開了激烈的追逐戰(zhàn)。
而聯(lián)邦的太空艦隊也不是吃素的，接到嚴巍的示警和求助，立刻就嚴陣以待，還派出小型戰(zhàn)艦。
此時知道自家的人正被帝國追逐，對方還動用了武器，戰(zhàn)艦立刻就沖下來接應(yīng)，也毫不客氣地對帝國那些飛行器開炮還擊。
這邊雙方打得火熱。
那邊神塔里，璇音再次一劍橫掃，再重劍直劈，憑借碾壓性的神衣性能和不要命輸出的神力，將一個宗師級附神師神衣劈裂，噴血倒地。
宗師級，比九星級還強的強者，也是帝國的秘密武器。
可惜，還是被璇音一劍打敗。
此時，搖搖欲墜的神塔里，已經(jīng)倒了一地八星級九星級的附神師，宗師級也倒下了兩個。
他們看璇音的目光都透著驚悚。
“她的神力怎么像消耗不完似的！”
“她用的是聯(lián)邦神塔的神力吧，這里怎么可能借得到聯(lián)邦的神力？”
“陛下有旨，放棄活捉，格殺勿論！”
“一起上！”
璇音聽得冷笑，這些人不會以為，是因為他們想著活捉，沒有出全力才打不過她吧？
天真！
心海中神力如泄洪一般朝她肉身涌來，她控制著神塔外面已經(jīng)撞得頭破血流的青鸞，對著神塔發(fā)起了最后一次撞擊。
于是，在七八個宗師級附神師朝她齊齊攻來的時候，神塔再次狠狠搖晃，整個神塔內(nèi)部徹底黑暗下來。
這些附神師的動作一頓，因為他們身上的神力凝滯了一下。
這是因為神塔本身都受到攻擊，借給他們的神力自然就凝滯了。
就在此時，璇音飛了起來，雙手握著太阿劍厲喝一聲劈下去。
不是劈在附神師頭上，而是劈在神塔的地上。
經(jīng)過剛才幾次試探，她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神塔地面的薄弱處了。
轟——
巨響、極致的刺眼白光，還有天地崩裂一般的震動。
伴隨著一聲似乎從地底，又似乎是從空中傳來的怒吼。
神塔的地面出現(xiàn)一道道蜘蛛網(wǎng)，然后轟然裂開一道大口子。
璇音手中的太阿劍也一寸寸碎裂，徹底報廢。
她被激得倒飛出去，反應(yīng)極快的長袖一甩，纏住那地面裂口的邊緣，毫不猶豫地一頭扎了進去。
“啊！不要讓她進去！”
周圍附神師們都來抓她，但璇音速度極快，滑不溜秋地鉆了進去，連一片衣角都沒留下。
附神師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誰都不敢下去，下面可是神塔的內(nèi)部！
不過也沒等他們猶豫太久，那地面又緩緩合上了，仿佛是故意裂開來，就為了把那個人給吞噬進去一般。
眾人互相看了看，一人猶豫開口：“或許，神塔早有預(yù)料，以退為進，就是為了吞噬那個人？”
“或許如此，還是先稟報陛下吧。”
大家雖然都一本正經(jīng)，但他們心里其實都松了口氣，如果真是這樣，他們就不必承擔御敵不力的罪責，更不用進神塔內(nèi)部給神塔當養(yǎng)分了。
能進神塔內(nèi)部的人，除了陛下，其他人都不可能活著出來！
……
璇音感覺自己好像投入怪獸的腹腔，本該是巖石鑄成的地底空間，四壁卻黑紅黑紅的，并且緩緩蠕動著，仿佛真的是什么怪物的食道一般。
那一根根亂七八糟掛在空中的粗壯蛛絲一樣的東西，就好像怪物的血管，只要稍微碰到，就把你狠狠纏住、鎖死。
璇音避開這些直直地往下墜，又有一道一道神力從下往上劈來，她再怎么閃躲也不能完全躲開，好在身上的法衣依然是極品神衣的一部分，替她承擔了大部分傷害。
衣服被刮成一條一條，頭發(fā)也被割斷了一縷又一縷，真正落在她身上的傷害倒是不多。
她一邊向下潛，一邊急切尋找。
近了！近了！師兄的氣息越發(fā)近了，師兄真的就在這里！
忽然，她看到最底下有一個端坐著的瘦削身影，長發(fā)披散沒入周圍的黑潮之中，無數(shù)蛛網(wǎng)般的絲線繩索將他纏繞。
哪怕只看到一個頭頂，璇音的眼睛也一下子濕潤了。
她喃喃道：“師兄……”
那人震動了一下，慢慢抬頭看過來，眼睛一點點睜大，因為璇音的到來，他的瞳孔里倒影出一抹紫色，越來越明亮：“音音？”
璇音加快速度撲過去，來到師兄面前，激動地看著他。
還是記憶中的模樣，但比起當初的風華正茂，英氣勃勃，他瘦了好多好多，面容慘白，身形單薄，一看就吃了很多苦。
她伸手想要觸摸他，卻發(fā)現(xiàn)他身上纏繞著的絲線蠕動起來，也像是有生命似的。
“這是什么？”她抓起一縷，發(fā)現(xiàn)這些東西連著師兄的皮膚，似乎是直接扎入他的血肉里，還在一下一下地吸食著他的血液！
她眼睛瞬間發(fā)紅，怒火滔天，就是這些東西！就是這些東西在奪走師兄的血液，然后制作成那些該死的長壽藥，把帝國君臣養(yǎng)得又肥又壯是嗎？
“師兄，我把這些都砍了，你忍著點，我馬上帶你出去！”
明鏡深深地凝視著她，小丫頭比當初成熟了很多，已經(jīng)長成一個真正的大人了，她眉眼間的剛毅、行動的果決，都證明了這一點。
只是，他看著小師妹身上這被割得一道一道的長袍，還有這披散凌亂的長發(fā)，還有這妝容和臉上一道道新鮮的血痕，身上涌動的應(yīng)該叫神力的力量……剛才神塔似乎有震動，是她鬧出來的動靜吧。
為了來到這里，她想必吃了很多苦頭。
他伸手摸了摸她的臉，嘆息道：“怎么把自己弄成這樣？”
聽著這熟悉的關(guān)切話語，璇音的眼淚差點掉下來，一刀割斷一把絲線，里面的血漿和不知名粘液糊了她一手，明鏡也悶哼了一聲。
顯然，割斷這些東西對他也是有傷害的。
璇音覺得自己也跟著疼了起來，她一咬牙：“師兄，對不起了。”
她放棄匕首，神力如刀，一口氣全部割斷他身上所有絲線，明鏡渾身一震，向她倒來。
璇音抱住他冷得好似冰塊的身軀，覺得他輕飄飄的，完全不是一個成年男人應(yīng)該有的體重，他的身上開始滲血，皮膚被血色染透。
璇音覺得自己好像再稍微一用力，就能把他給捏碎，可師兄是不死之身，他的身體明明應(yīng)該是最強悍的，最無堅不摧的！
她逼退眼中的熱意：“師兄，能站得起來嗎？”
明鏡微微喘了兩聲，啞聲說：“我走不了的，看到你還好好的，我就放心了，你自己走，別管我。”
璇音不理會他的話，她拼命進來，可不是為了只看他一眼的。
她要把師兄扶起來，卻發(fā)現(xiàn)根本起不來。
低頭看去，只見師兄的雙腿融入這黑潮之中。
她瞳孔巨顫，一個可怕的念頭浮現(xiàn)在腦海中，立刻伸手去摸。
她的手投入到這粘稠如膠水一般的黑潮中，在應(yīng)該是師兄雙腿的地方，卻什么都沒摸到。
師兄的腿不見了！
不，應(yīng)該說，師兄的腿和這黑潮融為一體了！
她渾身顫抖起來：“怎么會？”
明鏡閉上眼，輕嘆一聲：“如你所見，我走不了，你去吧。”
璇音沉默了一下，然后下一刻，她不知道從哪里摸出來一把大刀，目光堅定地看著師兄：“師兄，把腿砍了吧！沒有腿還能活，只要能離開這里，這點犧牲是值得的！反正不砍你也已經(jīng)沒腿了！”
明鏡：“……”
明鏡沉著穩(wěn)重的表情有點龜裂，他溫柔俏皮明媚可愛的小師妹這些年到底都經(jīng)歷了什么，那么嬌嬌的一個小姑娘，居然也能眼也不眨說出砍了人腿這種話。
他既心疼又欣慰，但他不能答應(yīng)她，不是舍不得腿，而是帶著他她是出不去的。
“你……”他話沒說出口，黑潮就涌動起來，朝著璇音身上爬來。
明鏡一把抱起了璇音，低喝道：“快走，不要讓這些東西沾染到你！”
“來陪我們吧！”
“下來吧！”
“好鮮美的靈魂，我要吃了你！”
黑潮咕嘟咕嘟冒泡，一聲一聲詭異的叫聲也冒了出來，好像無數(shù)鬼魂被束縛在黑潮里一般，一聲聲地吶喊著、蠱惑著，聲音在整個空間里回蕩，格外陰森可怖。
“這是……被神塔吞噬了的人的靈魂？”
明鏡點頭：“是，還沒有完全消化掉的，這些東西很難……”
難纏兩個字還沒說完，璇音已經(jīng)解除了石磯娘娘的附神，重新附神后土。
“師兄，你再等等。”
說著，璇音懸浮起來。
明鏡驚訝地看著她。
只見她懸浮在空中，身上紫色散去，大地色的神力光華流轉(zhuǎn)，極度莊嚴肅穆的氣息從她身上透出，震懾住了黑潮里所有靈魂。
剛才還在叫囂的靈魂們開始戰(zhàn)栗，恐懼地瑟縮起來，它們感受到了深深的壓制感，仿佛什么它們絕對不能反抗，需要絕對臣服的存在出現(xiàn)了。
空中光華散去，璇音一身隆重的法衣和發(fā)冠，睥睨著下方，手臂一揚，開始吸攝黑潮里的魂魄。
“魂來！”
她現(xiàn)在是后土。
后土可是酆都之王。
雖然她給神衣設(shè)置的主要作用是截留將死者的靈魂，但這件神衣既然成立，就表示這個神話人物的底層邏輯是被這個世界肯定的。
那么，鬼魂們面對酆都之王應(yīng)該是什么反應(yīng)？
那絕對是食物鏈底端見到食物鏈頂層的絕對臣服。
于是，此時此刻，當她對著黑潮施加威壓，同時佐以精神力進行吸攝，剛才還鬼吼鬼叫的靈魂頓時乖得不得了，一個個毫無反抗地被吸攝出來，形成了一個個淡黃色的球狀。
璇音沒有觸碰這些小球，直接將它們丟進了心海里，讓心海里的人們幫忙看守，稍后再處理。
魂魄被一個個收走，黑潮肉眼可見地變得平靜、變淺下去，竟然重新露出了師兄的雙腿。
璇音大喜，飛過去朝師兄伸出手：“師兄，快抓住我的手！”
明鏡仰頭看著她，眼中有震驚也有自豪，他的小師妹，比他想象得還要優(yōu)秀。
或許，他真的可以離開這里。
他微笑，伸出手。
璇音一把握住了他的手，將他拉了起來。
黑潮中僅剩的那些魂魄根本不敢再纏著他，他一點點被拉出泥沼，一點點地露出雙腿。
就在這時，整個空間震動起來，仿佛這個怪物看到自己的獵物竟然真的要逃脫，終于淡定不下去，終于睜開眼睛，露出真正猙獰的面龐。
四面八方頓時露出一雙雙眼睛，一張張嘴巴，這些眼睛都發(fā)射出陰冷鋒利的光芒，這些嘴巴都發(fā)出尖利的聲音：“一個不死之身，一個不死之魂，好，很好，都留下來吧！”
璇音冷笑：“想留下我，做夢！”
“你還有反抗的能力嗎？”
無數(shù)條蛛絲朝兩人射過來。
璇音瞇起眼睛。
她現(xiàn)在是后土，后土再牛，面對物理傷害和神力攻擊，也是沒有反抗力的。
而她的其他神衣，攻擊力都不夠頂尖。
于是，她緊握住師兄的手不松，一把將他完全扯出來后，就立刻解除后土，一道紫光閃過，完整無缺的太阿劍再次劈出。
昊元塔：……
這件神衣不是已經(jīng)裂了嗎？
璇音：不好意思，我還有備份神衣，你有意見嗎？石磯娘娘沒有授權(quán)，不代表她不能做幾件備份出來，留著給自己用。
穿上件新衣服，又是一個石磯娘娘。
……
轟然巨響間，神塔下大地隆起又下陷，仿佛有兩個巨獸在下面互毆。
地面上的帝國人震驚又不安。
帝國皇帝已經(jīng)親臨現(xiàn)場，擰眉盯著搖搖欲墜的黑紅色神塔，不，神塔不會輸?shù)模豢赡茌斀o一個凡人。
他這么跟自己說，但心里的那股不安為什么還是越來越重？
忽然，皇帝心腹收到了一個消息，臉色一變，快速來到他身邊低聲道：“陛下，衛(wèi)星突然全體失聯(lián)，整個星球的通訊和防空系統(tǒng)全部癱瘓，目前原因不明！陛下，請您立刻進入安全屋！”
防空癱瘓意味著什么？意味著整個昊元星就如同被剝光了衣服，赤裸裸地敞開在宇宙之中，有敵人入侵都不知道。
而通訊系統(tǒng)的癱瘓，意味著消息變得閉塞，這里的命令傳不出去，外面的變故這里也不能第一時間知道。
這都是非常危險的！
皇帝臉色也微微一變，到底養(yǎng)氣功夫更好，不動聲色地點點頭，便被簇擁著離開。
就在他剛坐上車時，一顆炮彈以一種接近光速的速度，從太空中轟了下來，目標直指昊元塔。
太空中，操控著戰(zhàn)艦的系統(tǒng)哼哼道：“神塔是吧，讓你神氣！老子沒有神力，但老子有殲星炮，轟不死你！”
一邊又遠程通知璇音：“殲星炮已發(fā)射，五秒后到達，別一起被轟成渣了！”
“收到！”
神塔地下，再一次太阿劍碎的璇音狼狽地倒飛回來。
昊元塔：“我說過，你反抗不了我！”
四壁上的無數(shù)張嘴同時說話，隆隆作響，單是這蘊含著無窮神力的聲音就能聽得人五臟爆裂，七竅流血。
璇音抹掉嘴邊的血，忽然笑了一聲，轉(zhuǎn)過身抱住了師兄，接著，一座神塔的影子從她身上溢出。
五彩炫目的聯(lián)邦風格的神塔如同一個精致小巧的模型，滴溜溜地轉(zhuǎn)著，又如同一個最堅實的罩子，將兩人籠罩住。
她捂住師兄的耳朵，精神力將彼此緊緊裹纏起來：“師兄，別怕，我們很快就能出去了。”
明鏡：……
從頭到尾他都沒做什么，盡是小師妹在護著他。
兩人的身份好似顛倒了過來。
他也抱住她：“嗯，我信你。”
昊元塔被面前出現(xiàn)的小型神塔驚到：“這是……聯(lián)邦神塔！”
這東西怎么會出現(xiàn)在這里？
“哼，你居然能隨身帶著一座聯(lián)邦神塔，以為這樣就能……”
轟——
足以將小半個星球摧毀的殲星炮終于抵達，地面上的神塔部分如同被摧枯拉朽一般粉碎，昊元塔驚駭咆哮：“怎么可能——”
話沒說完，整個地底支離破碎，瞬間蒸發(fā)，那無數(shù)張嘴、無數(shù)只眼睛，在人類科技的極限作用力下，也是化為齏粉，消失無蹤。
第84章
璇音醒來時，正躺在舒服的床上，房間里亮著一盞熏黃溫暖的小燈，空氣加濕器在嗚嗚地噴吐著細微的霧氣，整個房間安靜而又溫馨。
她眨眨眼睛，記憶逐漸回籠。
在殲星炮即將抵達的前一秒，她放出聯(lián)邦神塔，以此作為最強盾牌，護住師兄和自己，生怕不保險，她還用精神力將兩人裹了一圈又一圈。
然后，就是殲星炮引發(fā)的滔天動靜。
毫不夸張地說，當時她幾乎被震暈了。
周遭縱橫數(shù)十公里全部人間蒸發(fā)，她和師兄雖然沒被蒸發(fā)，但也被沖擊波沖走了。
對了，師兄！
她瞬間清醒，蹭地坐起來：“師兄！”
“我在。”
一道和煦的聲音傳來。
璇音轉(zhuǎn)頭，就看到師兄好端端地坐在床邊，正含笑看著她。
她怔怔地看著對方，明鏡笑道：“傻了，還是腦子被撞到了？”
“師兄！”熟悉的寵溺神情讓璇音眼眶一熱，一頭扎進師兄的懷抱，使勁蹭：“師兄，真的是你！你真的從那個鬼地方出來了！你還活著！嗚嗚，師兄我找了你們好多好多年！我好想你啊！我終于找到你了！”
這語無倫次的。
還有這和小時候一樣，受了委屈就使勁把臉埋在他懷里蹭的撒嬌勁。
明鏡失笑，說她長大了，但好像又一點沒變。
可是，從前那時候，她是所有人的手心寶，能夠受的委屈，也就是今天沒吃到喜歡的食物，明天覺得悶了。
可這些年，她是真的受苦了，一個人，漂泊無依，只能靠自己，心中還萬分掛念著大家……
明鏡心頭軟得一塌糊涂，像抱著一個小孩似的抱著她，輕輕拍撫著她的后背安慰，輕輕搖晃著她。
“師兄在呢，沒事了，都沒事了，我們又重聚了，以后沒有什么能再把我們分開。”
璇音的眼淚洶涌地流。
自從離開大家，在一個個世界里輾轉(zhuǎn)，她就幾乎不哭了，因為知道哭了也沒用，可現(xiàn)在，她想哭個夠。
現(xiàn)在她也能哭個夠，她終于又是有家長的小孩了！
璇音就這么盡情地哭了好一會兒，把明鏡的衣襟都哭濕了，明鏡無奈又心疼，任由她哭。
等璇音終于發(fā)泄夠了，喜悅又重新占領(lǐng)高地，她又嘿嘿笑起來，對著師兄左看右看。
之前在神塔內(nèi)部光線很昏暗，其實都沒怎么看清楚，這會仔細打量，瘦削，蒼白，薄薄一層皮膚下，血管清晰可辯，甚至有點形銷骨立的，原本那么清俊好看的一個人，顏值硬生生折損了好幾分。
明鏡任由她看，笑道：“看出什么來了？”
璇音吸吸鼻子：“師兄瘦了，都沒以前那么好看了，胸膛靠著都沒那么舒服了。”
明鏡：……
他彈了一下她的額頭：“你就關(guān)心這個？”
璇音嘻嘻地笑，又皺眉說：“師兄真的得好好補補了。”
師兄是不死之身，血是真的厚，但掉血之后想要補回來，也格外不容易一些。
她又抓起師兄的手看：“師兄你身上的傷口？”
“都愈合了。”明鏡也不遮掩手臂上被反復(fù)取血數(shù)百年的眾多疤痕，“昊元塔被毀之后，那些吸食我血液的東西也跟著一起消失了，傷口就都愈合了，你知道，我的愈合速度一向快。”
那倒是。
不過看到這層層疊疊的傷疤，想到師兄身上被衣服遮擋的地方肯定疤痕更多，師兄這些年是怎么過來的啊。
她眼中就涌起殺意，帝國該死，帝國皇帝該死！
一只大手摸摸她的腦袋：“別生氣了，現(xiàn)在我不是好好的嗎？”
璇音內(nèi)心的戾氣瞬間被撫平，又乖巧起來，左右看看：“所以，這是在戰(zhàn)艦里？”
“是啊。”一個機器人滑進房間，“殲星炮把昊元塔所在的整個城市轟沒了，那么個大坑里，就你們兩個因為有聯(lián)邦神塔護著而沒事。我操控一艘小飛行器找到你們，把你們弄進飛行器，然后來到戰(zhàn)艦里。”
機器人忽閃著兩只大大的電子眼：“現(xiàn)在，我們已經(jīng)離開帝國星域，在三不管的無主星域里航行。”
璇音笑瞇瞇地摸摸機器人的腦袋：“謝謝你啊系統(tǒng)，你的殲星炮特別及時，救了我和師兄。”
說著，她轉(zhuǎn)頭給師兄說系統(tǒng)的來歷，說這個世界的格局和特色。
什么附神，什么狂獸魘獸，什么帝國聯(lián)邦星羅區(qū)三足鼎立。
明鏡聽得非常認真，雖然這些，在璇音醒來前，他就已經(jīng)聽這個系統(tǒng)說了一些。
聽完后，明鏡鎖定了一個重點：“所以，你和系統(tǒng)的終極任務(wù)，是在這個世界建立一個完善的神話體系，并至少讓其維持百年影響。”
“可以這么說。”這是系統(tǒng)的終極任務(wù)，而璇音需要協(xié)助它完成這個任務(wù)。
她看著明鏡的雙眼，認真地說：“在完成這個任務(wù)前，我無法離開這個世界，師兄你也趁這個時間好好恢復(fù)元氣，等我們了結(jié)這里的一切，我們就去找飛船，找大家。”
明鏡微微一震。
數(shù)百年過去，也不知道飛船去了哪里，不知道還有多少人活下來，還是說已經(jīng)全部滅絕了？
但無論如何，那都是他們的家，他們的同胞……同胞后代，也是他們的責任，他們必須去尋找，給大家，給自己，給當初的地球母星一個交代。
他看著璇音認真的模樣，鄭重點頭：“你說得對，我們必須去尋找大家，不過——”
他一個轉(zhuǎn)折，在璇音不解的目光下，揉了揉她的腦袋，“現(xiàn)在有師兄在，這首先是師兄的責任，其次才是你的責任，你不用擔心太多，一切有我在。
“你現(xiàn)階段，只需要好好完成這個宏偉的任務(wù)，然后，好好享受在這個世界的時光和人生。”
璇音有些吃驚，從前師兄雖然寵自己，但在要保護大家、要把飛船視作自己的職責這方面，也是嚴格要求的。
她眨眨眼，笑了起來，不得不說，有了這句話，她心頭真的像卸下一個重重的包袱一般。
她拉著他的手：“師兄也是，既然我們暫時走不了，那你也放松點，好好享受當下的時光。而且，師兄，你也可以學著附神，等我們完善了神話體系，制作出更多的神衣，或許也能有一些了不得的成就，對我們找到大家會有幫助也說不定呢。
“甚至，甚至，說不定我們還有機會回到地球，重創(chuàng)文明呢？”
她眼里亮晶晶的，那是一種充滿力量的光芒，她相信會有那么一天，也會為了那一天而努力。這不僅僅是一種美好的祈愿，而是基于實力的一種理性計劃。
明鏡再次肯定，他的小師妹真的長大了。
他笑道：“好，都聽你的，餓了沒，這星艦上食材不少，想吃什么，我去做。”
璇音眼睛更亮了，立刻報出了一堆菜名，都是師兄最擅長的她最喜歡的，這么多年她也不曾忘記過。
明鏡眸中也染上一抹懷念，點點頭：“好，我去做，你繼續(xù)休息，精神力消耗得有點厲害，接下來暫時少動腦子。”
璇音咯吱咯吱地點頭，看著他走出去，只覺得內(nèi)心前所未有的平和和滿足。
從前，她會痛恨自己經(jīng)歷的一切，痛恨這糟糕的命運，但現(xiàn)在，她突然相信，所有一切都不是白費的。
一切的時光，一切的經(jīng)歷，一切的磨煉，都像是深厚的積累，會在關(guān)鍵時候化為洶涌強大的力量，爆發(fā)出來，幫助她實現(xiàn)目標。
今日救出師兄是如此，來日回歸家園亦是如此。
她對未來充滿了希望。
想著想著，又忍不住激動地打了個滾，嘎嘎地直樂呵。
系統(tǒng)就驚奇地看著她，第一次見她能高興成這樣呢。
璇音注意到機器人一閃一閃的眼睛，咳了一聲，重新坐起來問：“這次帝國損失多大？”
系統(tǒng)機器人一攤手：“整個城市都不見了，你說有多大？那是帝國的國都，核心中的核心，權(quán)貴強者云集，還是皇宮的所在地，還有眾多的科技、藥物等等方面的研究所，一炮下去，全都沒了。恭喜你，繼殲滅帝國數(shù)十萬人后，又一口氣消滅了數(shù)百萬帝國人。”
璇音微微皺了下眉，但很快就恢復(fù)如常，聲音平靜至極：“那又怎么樣？越是權(quán)貴，越是沒少吸師兄的血，甚至可以說，整個帝國上層，至少有七八成都趴在師兄身上吸血了吧？弄死了他們，我不會感到絲毫的歉疚和不安。”
即便這數(shù)百萬人里有沒吸過血的普通人，她也不會覺得自己欠他們的。
她要自救，要救師兄，那就只能對別人狠心。
總不可能她做計劃的時候，還要顧慮這個顧慮那個，說不能牽連無辜，然后不敢開殲星炮吧？
而且，真的無辜嗎？
昊元塔和帝國皇帝是她的敵人，是師兄的痛苦源頭，而帝國人敬仰崇拜昊元塔和皇帝，本質(zhì)上來說，他們就是立場相對無可爭辯的敵人。
誰會對敵人產(chǎn)生憐憫之心？
璇音從來也不是一個悲天憫人的圣母。
她很快把這一節(jié)拋開，又問：“帝國皇帝死了嗎？”
“應(yīng)該沒有，那老頭知道防控系統(tǒng)癱瘓后，馬上就跑了，可能波及到了一點吧，我這會兒還連著昊元星的網(wǎng)絡(luò)，只知道皇帝重傷。
“還有，昊元星上唯一的神塔沒了，陰暗處的魘獸會飛速壯大，狂獸們也會盯上這塊肥肉，接下來，昊元星會陷入水深火熱之中。
“帝國一下子沒了金字塔頂端的那么一撥人，元氣大傷，再加上皇帝重傷，雖然不少皇子皇女跟著皇宮一起沒了，但其他星球上還活著不少，這爭奪皇位也能亂一陣子。”
反正，接下來帝國就是一個亂字。
璇音還挺滿意的。
她沒有對帝國窮追猛打的想法，對付一個如此大規(guī)模的星際帝國，也不是區(qū)區(qū)一兩人之力可以辦到的。
再說了，昊元塔是毀了，其他帝國神塔還在，帝國神塔挺邪門的，現(xiàn)在應(yīng)該氣吐血氣爆炸了，她和師兄最近還是離帝國越遠越好。
不過知道這個國家會不好，還是值得高興的。
系統(tǒng)繼續(xù)說：“還有，聯(lián)邦使團也逃出來了，現(xiàn)在正在火速逃回聯(lián)邦，隨著他們的出來，金戈爆菊大鬧昊元星，直接轟沒了帝國國都這則消息也已經(jīng)傳了出去。現(xiàn)在聯(lián)邦上層全懵了，過不了多久，聯(lián)邦人民、全世界的人都該知道了。你怎么想，要回聯(lián)邦嗎？”
璇音皺皺眉，這個啊，她決定還是問問師兄。
她穿好鞋子跑去找?guī)熜郑@星艦還是挺大的，好在廚房就在她房間的不遠處，過去一看，師兄也是厲害，一邊做菜一邊還在看聯(lián)邦新聞。
嗯？聯(lián)邦新聞，怎么不是帝國新聞？
她走過去。
只見新聞上正在報道金戈爆菊大鬧帝國的事。
“關(guān)于金戈爆菊為什么要這么做，我們還不清楚原因，可以肯定的是，金戈爆菊殺了大量帝國人……”
“程先生，程先生，請問你知道金戈爆菊為什么要這么做嗎？在帝國和聯(lián)邦合作的關(guān)鍵時候，金戈爆菊這么做，會不會影響兩國關(guān)系？”
璇音皺起了眉，新聞中，一幫記者圍在程家大門前，把話筒拼命地往程書回跟前舉，程書回一句話也沒有回，被人護著坐上車走了，但記者還是圍在程家不肯離去。
明鏡暫停新聞，問道：“在聯(lián)邦，程家是和作為金戈爆菊的你關(guān)系最密切的，也是受到這件事影響最大的，你打算怎么處理？”
璇音看著鍋里被緩緩攪動的湯：“帝國接下去會大亂，我不知道聯(lián)邦會怎么做，趁機撕一塊肉下來還是怎么，但聯(lián)邦內(nèi)部肯定有親帝國黨，他們會以此為借口，攻擊我，攻擊程家，但同時，他們也一定很懼怕金戈爆菊。
“能把帝國攪得天翻地覆，聯(lián)邦當然也會擔心我掉轉(zhuǎn)過來在聯(lián)邦也鬧上一場，所以，只要金戈爆菊這塊牌子不倒，并且繼續(xù)維護程家，程家就不會有事。
“我也應(yīng)該做新神衣，然后繼續(xù)給程家名下的造神廠下訂單了。”
明鏡頷首，這么一個單子，就能表達態(tài)度了。
“我糾結(jié)的是，我要不要回去，以程璇音的身份回去。”
“你現(xiàn)在明面上的身份就是程璇音，你對你現(xiàn)在的母親和兄長都是有感情的吧？為什么會想著不回去？”
璇音看著他，眨巴著眼睛。
明鏡立刻就明白了，目光柔軟下來：“你不想和我分開，如果回去程家做程璇音，你不知道該怎么安排我。”
畢竟這種敏感的時候，程家人周圍突然多出一個來歷不祥的他，等于明晃晃地告訴有心人，他就是從帝國神塔里逃出來的那個人。
璇音點點頭。
明鏡好笑道：“還是回去吧，既然還要在這個世界呆很長一段時間，就做好這個程璇音，別讓家里人擔心，接手了人家的身體，多少還是要盡到為人子女的義務(wù)。至于我，你不是還在念書嗎？我可以做你的同學，自然而然地和你認識，融入你的社交圈。”
哇，這個好！
“啊，可是那個聯(lián)邦帝國合作的聯(lián)合大學可能辦不下去了。”
“這個學校辦不下去，你就不上學了嗎？總有下一個學校。”
說得也是啊，璇音一下子高興起來，想想她要和師兄做同學了，就覺得可樂。
“那我就把研究組的工作給辭了，一心一意念書好了，對外就說因為金戈爆菊鬧這一出，程家人受到困擾，想低調(diào)行事，這樣一來瑣事少了，我們也能有更多時間做終極任務(wù)。
“對了對了，師兄一會兒吃完飯，你幫我看看，下一個神衣要做什么吧，對于我們地球神話，你知道的肯定比我全面。”
明鏡好脾氣地說：“好，我給你做參謀。”
……
幾天后，璇音輾轉(zhuǎn)換了幾趟飛船和車子，回到了聯(lián)邦程家。
此時假扮她的黃志宇已經(jīng)戰(zhàn)戰(zhàn)兢兢許多天，看到她回來，簡直想哭。
“您可終于回來了！”
璇音春風滿面：“怎么樣，沒有被識破吧？”
“應(yīng)該沒有，借著養(yǎng)傷的名義，我很少出門，在家里也主要呆在房間里，不過我覺得你母親可能有所察覺。”
母親對于女兒的變化，總是更為細心的。
不過璇音和賀知意原本相處就不是很多，所以，對方估計也只是有所懷疑，而不能完全肯定吧。
璇音解除了黃志宇身上六耳獼猴的神衣，他恢復(fù)成靈魂狀態(tài)，被她收進心海里。
順便告訴對方，心海里還有一些從帝國神塔弄來的靈魂，就當給他們練手的對象了，隨便他們收拾。
然后璇音洗漱了一番，完全褪去在外面奔波過的氣息，換上家居服，把這些天黃志宇做的日志本仔細翻閱了一遍，上面詳細記錄了他做過的事、說過的話、見過的人。
這個黃志宇做事，還真是挺謹慎細致的，消化完所有細節(jié)，她便出門下樓，遇到賀知意，她自然地迎上去：“媽，我哥這么晚了還沒回來？”
賀知意頓了頓，一邊道：“公司里有點事。”
一邊暗暗打量璇音，這確確實實就是她的女兒，難道之前那些違和感都是她的錯覺？
“明天附神師協(xié)會的人要來問你一些關(guān)于金戈爆菊的事情，你準備好了嗎？”
璇音挑挑眉，無所謂道：“隨便問唄，反正我知道的事情也不多，問來問去也就那樣。對了，咱們家的造神廠是不是都關(guān)門了？”
賀知意嘆氣：“是啊，也不單是我們家，和金戈爆菊有關(guān)的造神廠都被要求關(guān)門閉廠了，連新生醫(yī)院都暫時歇業(yè)了，聽說帝國那邊發(fā)國書來質(zhì)問聯(lián)邦，并且要求聯(lián)邦將金戈爆菊交出來。”
璇音嗤笑：“聯(lián)邦就是想交，也得交得出來啊！”
“所以，他們退而求其次，要求聯(lián)邦交出所有和金戈爆菊有關(guān)的人。”
賀知意也是有幾分憂慮的，擔心聯(lián)邦扛不住帝國的壓力，真把他們程家一股腦打包送過帝國。
當然，聯(lián)邦也是要臉的，要真這么點頭哈腰的，那現(xiàn)任聯(lián)邦總統(tǒng)可以以死謝罪了。
就看帝國能給聯(lián)邦多少好處了。
也不知道現(xiàn)在談到哪一步了。
說白了，現(xiàn)在聯(lián)邦還沒動作，主要就是在等，等金戈爆菊接下來要做什么。
金戈爆菊沒有讓聯(lián)邦失望，很快就有了動作，和軍部直接聯(lián)系上了。
兩邊一通談判，第二天，所有和金戈爆菊相關(guān)的廠子、醫(yī)院、人員，全部解禁，聯(lián)邦政府甚至在發(fā)布會上表示，金戈爆菊是不世出的附神界天才，是聯(lián)邦的好伙伴，巴拉巴拉巴拉。
一下子就把立場明確了。
帝國簡直氣瘋。
帝國聯(lián)邦的合作就此宣告終結(jié)，所有在聯(lián)邦的帝國人將被遣返回去。
同日，聯(lián)邦神衣庫里，足有十幾件分類是“神話人物”的神衣上新。
這次是一整套地府系列的官差，有十殿閻王也有黑白無常牛頭馬面，神衣等級不是很高，每一件神衣都能專門克制某種或者某些狂獸魘獸。
也就是說，這是特地設(shè)計給軍隊的、附神門檻低、可以批量使用的制式神衣，并且因為足夠新奇，能夠產(chǎn)生奇效。
人們恍然大悟，難怪聯(lián)邦突然表明立場，積極維護金戈爆菊呢。這是人家給的太多了，有了這么一套地府神衣，軍隊戰(zhàn)斗力直接提升一個臺階。
和帝國合作是為了什么，還不是為了對付狂獸和魘獸。
現(xiàn)在，只要和金戈爆菊一個人合作，聯(lián)邦這方面的實力就能得到提升，那還要什么帝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