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早接到謝云初的電話,謝行之還有些意外。他似乎是剛開完會,還在跟助理吩咐接下來的任務。
謝云初一直安靜地等著,等他那邊說完話才開口。
“哥。”小謝總對著電話那頭,自己一直敬重的哥哥,生平第一次小心翼翼起來。
他嘴唇翕動,猶豫了很久都不知道怎么開口。
謝行之被他這通電話打得莫名其妙,語氣冷淡低沉:“怎么了,云初。”
謝云初又好像啞巴了一樣,楚言時察覺到不對勁,早就拽著沈蘊川跑了。
兄弟倆就這么對著電話,陷入了長久的沉默。終于,謝行之直截了當地開了口。
他好像總是很了解謝云初,了解他的喜好和心情,高興的時候哄一哄,不高興的時候卻并不給面子。
“是因為那個人?”謝行之道,“朱助理和我說一晚上沒聯系上你。”
他指的是那個提前出獄的罪犯。可惜了,這次他沒猜中,謝云初吃力地笑了笑,他哥總是這么游刃有余。
打電話的時候有多干脆,現在謝云初就有多別扭。他不想跟哥哥說這件事了。
他哥從小,就比他優秀很多,聽話,成熟,把公司管理的井井有條,每個季度的業績都創下新高,永遠壓他一頭。
謝云初以前,大抵也想過成為他哥那樣的人,只可惜歲月荏苒,他什么都搶不過他哥。
殷恪呢。
謝云初慢吞吞地張開了嘴,殷恪也會覺得,他不如他哥嗎?
他慢慢地想,慢慢地想,終于想明白了自己當初為什么不肯和殷恪透露自己和哥哥的關系。是啊,他就是個不著調的富二代,哪能比得上天之驕子一般的謝行之。
他在自卑。
可是謝云初不肯說,他微微笑了一下,斂下眉眼,低聲道:“哥,我是不是很差勁。”
謝行之大抵心情很好,竟愿意哄他一下,溫聲讓助理先回去工作,然后道:“怎么會,發生什么事了。”
“沒,就是……”謝云初知道,他就算不說,謝行之也會找人調查他——一貫如此,朱助理在的時候,朱助理就是謝行之的眼睛,朱助理不在的時候,全世界都是謝行之的眼睛。
他破罐子破摔了:“哥,我昨天遇見殷恪了。
“你是不是一直在砍他的時長。”他這話說的沒頭沒尾的,謝行之卻是懂了,他的好脾氣戛然而止,道:“云初。”
他的嗓音平時帶著磁性,壓低的時候,卻不那么好聽了:“你不要管這些,也不要靠近殷恪,他不是好東西。”
謝云初不知被什么刺激了一下,尖聲道:“我為什么不能靠近殷恪,為什么你就可以?”
謝行之笑了,笑中帶著森然冷意,像是威脅又像是提醒:“你喜歡他嗎,云初。”
謝行之很少叫謝云初的小名,今天已經叫了第三次,謝云初能明顯地感覺,他不開心——甚至是生氣了。
可他卻不管這些,眼睛發亮,耳垂都發了燙,道:“我喜歡他。”
“云初,據我所知,你們見過的面不超過五次。”謝行之收回冷,只是嗓音依舊沉著,語氣像是命令和施壓,“你喜歡他什么?喜歡他生人勿進薄情寡義?喜歡他那張漂亮的臉蛋?喜歡他為了資源可以把自己喝死的狼狽樣子?”
“如果你喜歡他漂亮的臉蛋,”謝行之長嘆了一口氣,寵溺一般,又是提點,“娛樂圈你看上眼的,我都能給你送來。”
謝云初被他問懵了。
他是這樣的人,總是會被人帶偏,別人說一句什么,他自己就跟著走了。
對啊,他喜歡殷恪什么呢?
謝行之了解他,并以此為資本,變本加厲道:“更何況,你以為,你的喜歡能比得上我嗎?”
這就是攤牌了。
謝云初沒想到,謝行之會選擇在這個時候和他攤牌,這么快,快到他不知所措了。
他啞然,不知道該說什么,愣愣地拿著手機。
謝行之道:“三年前,你也知道,我為了一個人,天天往r市跑,一跑就是好幾年,我甚至以為,我要在r市扎根了。
“資源,籌碼,威逼利誘,我把所有的手段都使在了殷恪身上,可是他油鹽不進。
“你以為,他為什么會選擇你。”
可惜了,謝行之了解弟弟,卻沒見過這愣頭青陷入愛河時候的樣子。
只見謝云初不知道怎么自我說服了,眼睛從迷茫到了堅定。他突然有了和哥哥抗爭的籌碼與底氣,撇撇嘴道:“肯定是因為他喜歡我,不然為什么他選擇我不選擇你。”
謝行之千算萬算,沒算到自己家弟弟是個這么徹底的戀愛腦,他的臉綠了一陣,打算說什么。
謝云初卻很快地打斷了他:“所以你要怎么才能放過殷恪。”
謝行之:“……”
他就該雪藏殷恪一輩子,一輩子不和他解約,也省得這些糟心事。
謝云初道:“如果你不肯放過他,我自己也是有人脈的,我可以自己捧他。家里的公司是你的,希望這些你別插手。”
謝行之就沒見過弟弟這么維護自己,一下子不知道該氣還是該笑,他揉了揉眉心,身側助理適時給他送上了一杯咖啡。
他抿了一口咖啡,聲音冷淡:“你一定要這么做嗎?”
謝云初道:“咱倆公平競爭,又不耽誤你的事。”
這是怎么說出公平競爭的話來的,謝行之被噎了一氣,這輩子沒這么憋屈過,腔里的冷淡差點變了調,語氣古怪了起來:“你真就喜歡他了?”
“我不可以喜歡他嗎?”謝云初反問。
謝行之不說話了,其實如果謝云初鐵了心和他鬧的話,自己是占不了上風的。
這么些年他兢兢業業,在老頭那好不容易博得了一個好話,但畢竟自己身上流的不是謝家的血,只有謝云初才是謝家金枝玉葉的少爺。
更何況,他并不想因為一個男人和弟弟鬧得太僵。
他喜歡殷恪,但多的是求之不得的占有欲,這種喜歡很廉價,并不能和公司上下相提并論。
“行。”謝行之道,“隨你。”
謝云初第一次和謝行之抗爭取得了實效和勝利,那個說一不二的大哥,此時退了一步,反倒讓謝云初有些陌生了。
但他沒多想,掛了和謝行之的通話,喜滋滋地點開了殷恪的聊天框。
以謝云初的性子,他是很想邀功的,可此時不知道怎么羞赧了起來,盯著殷恪簡單純色的頭像,又切回了微博。
昨天他忘記超話簽到了,也就沒看超話。
《逐星》播出之后,殷恪的知名度上升了一些,粉絲多了一百來萬,超話也和上次冷清的情形不太一樣了。
有人自然會有帖子。
有熱度自然會有黑粉。
謝云初先是把黑粉都舉報了,從善如流地截好圖——他來超話晚了,沒申請上小主持,只好苦哈哈地完成業績,爭取能換一個小官當當。
正當謝二自娛自樂地當一個合格的粉絲時,微信響了一聲。
他隨手劃走遮擋屏幕的聊天條,卻覺得不太對,又點開了微信。
殷恪給他發了信息。
y:金主,我接了個綜藝。
謝云初:!!!他自己都要覺得丟人,對方這簡簡單單的八個字,都能把他吊得魂都飛了。
這是……這是在報備吧。
y:戶外真人秀,《時光旅行》。
殷恪只是簡單地逗一下謝云初,心血來潮給他發了兩條消息,誰知道這人一直正在輸入中,半天不回信息。
y:怎么一直正在輸入。
他毫不給面子地戳穿了謝云初的踟躕,弄得金主更無措了——他還是沒能習慣自己和殷恪的相處方式——哪怕昨天抱著啃了一宿。
抱著啃了一宿。
謝云初的臉沒出息地又紅了,他真好看啊,睫毛又長又密,皮膚白皙光滑,高鼻梁和薄嘴唇也是那么好看。
哪里都好看。
initial:沒,沒什么,好的。
initial:知道了。
y:又換id了?
今早偷偷換的,謝云初心說,默默扯開了話題。
initial:那個綜藝怎么樣,會很累嗎?
y:還行。
這倆人像是磁場不對付,每次聊天,除了抱著親那會,其他時候都挺尷尬的。謝云初摁熄了手機,閉上眼靠在床上,心道自己的情商可真夠低的。
人家說什么話題,自己都能把天聊死。
他的唇角微微揚起,眼里是志得意滿的小人笑容。
謝云初回不回,殷恪都沒打算繼續聊下去,這樣反而省了事。
他剛剛才得知自己接下來的檔期,正抓緊時間收拾東西。
許百惠可能是被《逐星》那件事搞怕了,趁著熱度還在,給殷恪接了不少綜藝和劇本,排的滿滿當當的,今天就要進組。
不然昨天陳導也不會這么急著拍殷恪的殺青戲,估計是許百惠提前打了招呼。
殷恪當年和謝行之鬧矛盾,圈里人不知道他得罪了誰,卻也都聽到了風聲,哪怕日后殷恪和星藝解了約,也只有許百惠看出了他的潛力,力排眾議簽下了他。
殷恪一直敬重她,對于她這種先斬后奏的行為,雖不認同,但也會照做。
另一邊,謝云初也在抓緊時間收拾東西了。
《時光旅行》是謝家旗下的一個綜藝節目,塞個人還是簡簡單單的。
謝云初自從表白完自己的情感之后,就無時無刻不想著殷恪,自己在床頭發了一會呆,索性一個電話打給了朱助理。
少爺說:“我要去《時光旅行》。”
朱助理:“時光?好,我馬上給您訂去時光的機票,您稍等。”
謝云初被氣笑了,心說朱助理真是個人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