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川能感覺到沈家父母很喜歡他,沈母送給他一串碧玉珠子,每顆都很透亮,沉甸甸的。
沈母道:“我過年去廟里開光了,你帶著,逢兇化吉,美滿幸福。”
溫川不敢收,沈母擺出不高興的樣子,直接戴在他的手上,那架勢跟沈逸青給他戴表時一樣:“長輩給小輩的,不能不收,不吉利。”
這么一說,溫川哪敢不收。
沈母又囑咐道:“以后常來玩,逸青性格不好,你多包容,他要是欺負你,你跟我說,我替你做主。”
溫川笑了:“他不會。”也不知道沈家父母對沈逸青的評價都是從哪里來的,沈醫生哪里性格不好了?
他默默想著,把手鏈放好。
沈母念叨著,指揮沈父把大包小包塞進后備箱,那架勢和搬家有得一拼,最后沈母把自己做的餡餅和甜湯遞給溫川,沈父又把新開的幾盆植物塞到犄角旮旯,這才裝車完畢。
溫川看得咋舌,問沈逸青:“你每次回來都要拿這么多東西嗎?”
沈逸青笑了:“第一次,我偶爾回來吃飯,都是空蕩蕩地回去。”
溫川啞然。
兩人坐上車,溫川從副駕駛探出頭,跟沈父沈母揮手告別,報以同樣的熱情,這次不是禮貌和客氣,是真有點舍不得。
沈逸青的家人很溫暖,總會讓他在某一刻想起自己的爸爸媽媽,尤其遠行時,不管走多遠,回頭依然能看見兩人的身影。
酸酸的,有股想流淚的沖動,但溫川忍住了。
等汽車開出這條街,他心情平復下來,側頭看了沈逸青一眼。
沈逸青問:“怎么了?”
溫川道:“今天周日……你要加班嗎?”
沈逸青說:“下午要去趟醫院。”
意料之中,溫川已經猜到了,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要問這個,大抵是沈母那句話他聽進去了,兩個人也許、大概可以一起過周末。
既然沈逸青有事,還是算了。
溫川把車窗開了條縫,涼風灌進來,臉上的溫度很快就降了下去。
紅燈亮起,溫川察覺到沈逸青似乎看了他一眼,他把視線收回來,看著前面的路發呆。
說是加班,沈逸青并沒在醫院呆多久,據說處理了幾個急診病患就回來了,還帶了一捧向日葵,進門交到溫川手上。
“看見路邊有花店,就買了。”
溫川喜歡暖色調的東西,向日葵買到了他心坎上,他找來花瓶,放在茶幾上,退后兩步欣賞,米白色的客廳多了一抹亮色,加上從沈家搬來的綠色植物,整個房子生機勃勃。
沈逸青平時不太在意生活,今天卻買了花,沒準受了沈父侍弄花草的影響,溫川邊想邊去準備晚飯。
“這道題好難,啊啊啊!不會啊!”菜炒半截,客廳傳來溫又青的聲音,探頭瞧,沈逸青和溫又青正并排坐在桌前翻卷子。
溫又青的學籍檔案建好了,初一的課程雖然緊張,但礙于溫又青身體情況,學校建議他下個學期再入學。
最近沈逸青在教溫又青初中課程,周末有空還會幫溫又青復建,溫川本意不想麻煩他,但沈逸青做這些事都是悄無聲息的,以至于溫川發現時,溫又青課本已經在沈老師的幫助下學了三分之一,根本沒給溫川推脫的機會。
溫川懷揣著感恩的心,投桃報李,每天努力做飯,男朋友的名號暫且不提,他先爭取當好……半個管家。
溫又青很聰明,但思維跳躍,注意力不集中,非常需要人盯著。
尤其他最討厭學英語,一聽到英文就渾身刺癢,每過三分鐘就要扣手、玩紙、畫畫、發呆……總之不干正事,沈逸青的耐心顯得格外專業,沈老師的名號不是蓋的。
他拿出寓教于樂教學法,在英文電影里讓溫又青學單詞和語法,雖然卷子上錯得還有點多,但答案不算離譜了。
溫又青訂正完自己的卷面,咬著筆頭苦惱:“英語沒有美感,還不如語文課上的古詩詞,至少讀得好聽。”
沈逸青說:“語言要代入情景。”
他隨即念了兩句,溫川聽著手上的動作都慢了,沈逸青聲音醇厚清朗,他很久沒和英語打交道了,還是能聽出來他的發音是標準的英式。
城堡灰墻外濃綠的苔蘚,建筑中典雅的雕塑,輕易被他的音色描繪出來。
溫又青睜大眼睛聽著,發出“哇哦”的感嘆:“這么念好聽誒,這句話什么意思?”
沈逸青說:“沒有芳艷不凋殘或不銷毀,但你的長夏永遠不會凋歇。”
溫又青眼睛亮了,沒人不喜歡漂亮的東西,發音漂亮也加分!
溫又青立刻有了動力,發誓以后會好好學英語,要和沈老師念得一樣好聽。
溫川也聽入了迷,險些把鍋里菜炒糊,他想起,他和溫又青的生日都在八月盛夏。
有一年過生日,媽媽說,希望他們像夏天的枝丫,生命力頑強,好好長大。
溫川突然有了個新想法。
*
“嗯?你要給沈逸青送禮物?”
溫川舉著電話:“對,有推薦嗎?”
電話那頭的羅景程不以為意,吊兒郎當道:“嘖,你把自己送出去就行了。”
溫川:“?”
羅景程笑得很大聲:“哈哈哈。”
溫川并不覺得好笑,但他依然禮貌地等對面笑完。
羅景程道:“明天一起去商場挑一個?”
溫川:“你也去?”
羅景程哼了聲,道:“對,給蘇秦的,他吵著要,真是麻煩!”
溫川卻聽出來了大把狗糧,著實令人羨慕,溫川很少聽他聊新戀情,從前問,他都說還不太穩定,要不然就是“再看看”,現在聽口吻,顯然已經穩定下來,羅景程談過不少戀愛,少見這么上心。
兩人約在周一晚上。
當天,溫川跟沈逸青打過招呼,說晚上要出去,讓他自己記得吃飯,就和羅景程一起出發了。
時間也巧,溫川打來電話的時候,沈逸青已經快到家了,剛進小區,就看見羅景程的車和自己的車擦肩而過。
“你和羅景程出去了?”沈逸青問。
溫川道:“你怎么知道……”
他一頓,找了個理由:“羅景程要給蘇秦買東西,讓我去參謀參謀。”
沈逸青“嗯”了聲,問:“什么時候回來?”
溫川乖乖地道:“兩個小時左右就回去,我在店里吃過飯了,不用等我。”
沈逸青:“好。”
掛了電話,溫川聽見羅景程念叨:“管得還挺寬。”
溫川道:“住在一起互相商量著來嘛。”
羅景程萬花叢中過,聽到他的話,就明白兩人現在什么進展了,他和蘇秦的性格一晚上進度條就拉到100%,這倆估計5%都不到。
他和溫川作為朋友,素來不對彼此的人生指手畫腳,自己頻繁換戀愛對象,溫川不多加置喙,溫川相親找另一半,他也不去指手畫腳。
但旁觀者清,他還是沒忍住,多問一句:“你真對他沒意思?”
溫川抿唇,反問:“怎么算有意思啊?”
身邊人理論和實踐知識都沒有,白紙一張,羅景程大腦運轉,干脆道:
“想親對方,親到床上那種。”
溫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