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商業街略有些冷清。
一個身著玄色唐裝的年輕男人信步走來。他手中拿著一把折扇，此時折扇合攏，輕輕靠在唇前。下眼瞼處不知何時多了一抹紅色眼影。這抹紅色沖淡了他身上的疏離感，使他看上去更加平易近人。
行走間，男人腰間懸掛的玉佩輕輕搖晃。
墨璇璣百無聊賴地打了個哈欠。不知為什么，每次操控這具身軀時，精神總會變得懶洋洋的。
“系統，我覺得我們可以掃一個共享單車過去，走著太慢了。”
“你見哪個有逼格的大佬騎共享單車的？”
“哪個有逼格的大佬會徒步二十公里去找人啊？”墨璇璣亮出導航，長長的路線令統沉默。
本體前往學校后，馬甲就一直存放在臨江市的家中。由于現在還沒放假，本體出不來學校就只能操控馬甲過去，然而系統要他找的萬寶堂在隔壁市。
一開始墨璇璣是打算打車的，但不知為何，一上車，墨璇璣全身的細胞都在叫囂著要離開，似乎十分抗拒呆在狹小的空間里。沒撐過幾秒就被迫下車，差點崩了仙氣飄飄的大佬人設。原本他以為是那輛車的問題，但之后接連試了十幾輛，發現問題來源于他自己。
當時系統有些心虛，它說這個馬甲的設定就是這樣的，不能呆在特別小的空間里。
“彳亍吧。”不能呆就不能呆吧，大不了徒步前進，反正馬甲不會感覺到疲憊。
“等你修為再精進些，我就教你縮地成寸的法術，以后你想去哪都是一個法術的事。”
墨璇璣眼睛一亮：“此話當真？”
“當真。你看我什么時候騙過你？”
墨璇璣立馬就忘記了這點不愉快。
很快，一人一統來到了目的地。
金碧輝煌的大樓差點閃瞎了墨璇璣的眼。萬寶堂，店如其名，里面專賣各類名貴珠寶，偶爾經營點古董生意。萬寶堂現在在行業內算是龍頭產業，連鎖店遍地開花。而他們眼前這個，則是萬寶堂的總部。
墨璇璣簡單整理一下，深呼吸，開始了他的表演。
周正大是萬寶堂的一位經理。這天他如往常一樣早早來到工位，上班打卡，換好工作服，開始了新一天的工作。沒過多久，一位奇怪的客人找上門來。
來人氣度不凡，單從衣著風格來看有點像老板的那群朋友。男人開口說的第一句話也印證了他的猜想：“我來找嚴老板。”
那人說話時嘴角帶著淡淡的笑意，態度溫和卻又帶著些許疏離感。
就是這個味，是老板的朋友沒跑了。秉持著按規則辦事的原則，周正大還是問了一句：“您有預約嗎？”
那人搖了搖頭。
“那您先在這坐一會，我上去通報一下。”
男人想了想，隨手解下腰間的玉佩遞給他：“也好，請幫我將這枚玉佩交予嚴老板。”
這是一塊上好的墨玉，色黑如漆，質地瑩潤，其中似乎蘊含著一股極為純凈的能量。玉佩并未做過多裝飾，上面只刻了一朵形狀奇特的花。
周正大不認識這花，但并不影響他判斷出這玉的價值。
這種水準的玉石，哪怕放在妖界也絕對是上品中的上品。
周正大不敢怠慢，畢恭畢敬接過玉佩后就和一位同事換了班，自己向著老板的辦公室走去。
那位嚴老板在看到玉佩時大驚失色，當即抓住周正大的手臂問“哪來的、人在哪”。
周正大一臉懵，如實回答：“是一位先生，他讓我把這個交給您。人現在在接待室。”
周正大有些驚訝，他已經在這干了十幾年了，還是第一次見自家老板露出如此失態的模樣。
……
墨璇璣在接待室百無聊賴地坐著，隨手打開扇子盯著上面的花紋發呆。
系統表示不解：“這種地攤上十塊錢一把的扇子有什么好看的？”
不等墨璇璣回答，那位嚴老板便走了進來。他看到墨璇璣時，先是一愣，似乎他也沒想到來人會是個看起來不過二十出頭的年輕人。
短暫驚訝后，嚴老板立馬露出了驚喜的表情：“不知貴客到來，有失遠迎！您久等了。”
“無礙。”男人穩穩地坐在那，輕輕合上扇子，抬眼看他。
墨璇璣不知道的是，他這一眼雖然沒什么情緒，但骨子里的氣勢被他無意間釋放出來，嚴老板感覺自己好像被什么危險的存在掃了一眼，當即腿肚子發軟，硬撐著才沒一屁股坐地上。
妖皇在上！這是族里的哪個小祖宗跑出來玩了？
嚴老板抹了一把虛汗，露出一個得體的笑容：“不知貴客如何稱呼？”
“我名玉衡。”男人聲音溫和，神色平淡。
然而此時墨璇璣內心：救命他為啥這眼神看我！我哪里表現得不對勁嗎?系統！系統！統爹！！！
系統：勿cue，給我把氣勢撐起來，演砸了我就嘎了你！
玉衡？嚴老板并沒有在妖族中聽說過這個名字，心想可能是個化名。
妖族之間相互辨認并不依靠人形，畢竟這都是幻化而成的，并不固定，哪天心情好了換個外貌也是常見的事。想判斷身份，大部分都是根據對方的真身和妖力。
而眼前的大妖維持著人身，妖力內斂，嚴老板壓根看不出來他是誰。眼見探尋無果，他只得放棄了這個想法，畢恭畢敬將玉佩交還給對方。
“玉佩我已經檢查過了，沒有問題，請隨我來。”
玉衡云淡風輕地點點頭，似乎對嚴老板方才的探究并不在意，慢悠悠地跟在他身后。
墨璇璣悄悄在腦海中呼叫系統：“你到底給安排了啥，怎么感覺奇奇怪怪的？你可別亂來。”
系統：“現在是法治社會，身為二十一世紀遵紀守法的好系統，我怎么可能會做擾亂社會秩序的事？放心，我給你安排的東西都是走的正規途徑。”
“別慫，一切都在本系統的掌控之中。”
“行吧。”
走到一處密室前，嚴老板停下，閃開身子：“到了，您把妖力輸進去就能打開這扇門了，門后就是您想取出的東西。”
哦，輸入妖力......等等，妖力？原來萬寶堂是妖族的產業嗎?不對，他墨璇璣是人類啊哪里來的妖力？這個嚴老板也是妖嗎？那他豈不是活很久了，如此拙劣的表演他該不會一眼就看破了吧！
“別慌。他看不出來。你把異能力輸進去就行。”
有了系統的保證，墨璇璣放下心來。
玉衡漫不經心地看了嚴老板一眼，抬手放在傳輸妖力的靈石上。妖力流轉，當熾紅色充滿無色靈石后，特制的大門自動打開。
嚴老板見門開了，一直懸著的心終于放了下來。他不動聲色地看了一眼靈石，臉上露出了真情實意的笑容。
當年那位大人特意吩咐過，等玉佩的持有者來就把門后的東西交給他。這些年里嚴老板換了無數個，而他也已經在此地守了百年有余。嚴老板還以為自己這輩子都等不到這枚玉佩了，好在今日終究還是等來了。
大門打開，里面空蕩蕩的，只有一個暗紅色的木盒靜靜地躺在房間中央。玉衡神色平淡，似乎早就知道這里放的是什么。嚴老板注意到玉衡的目光，立刻心領神會，掩上門出去了。
墨璇璣松了口氣，隨后將注意力完全放在這盒子上。他找了一圈都沒看見開關在哪，倒是發現了幾個可以活動的暗紋。
“這是個機關盒，想打開它得先解開上面的機關。”系統慢悠悠出聲。“來吧，三分鐘內解決它。”
“三分鐘？如果三分鐘內沒解開會發生什么？”機關盒這種東西在一些文學中被描述的神乎其神，“解錯了就會釋放暗器嘎人”這種設定在里面都是小兒科。雖然史書上找不到相關記載，但是謹慎些總沒錯，萬一藝術真的來源于現實怎么辦。
“三分鐘內解不開，我會懷疑你的智商。”系統的聲音依舊溫和，只是配上這句話后嘲諷值瞬間拉滿。
“......”
兩分鐘，墨璇璣把盒子拆成了一堆零件，并向虛空投以一個挑釁的眼神。
系統沒有感情地在他腦海中“呱唧呱唧”鼓掌。
“這是什么，一張地契？”這地契也不知道是用什么工藝處理過，即便過了很多年，紙張依舊光鮮如初——也可能是系統剛剛放置好沒多久的。
地契下方壓著一根羽毛。這羽毛外形修長，顏色熾紅如火，沒有一絲雜色。只是一眼，墨璇璣就喜歡的不行，小心翼翼地把它拿在手中。
根據他的經驗判斷，這應該是什么鳥類的尾羽。
“這是鳳凰的尾羽。”
“哦~鳳凰......”墨璇璣差點被口水嗆住：“咳咳咳!你說啥，鳳凰?”
“怎么了，有什么好驚訝的。”
“我還以為鳳凰只存在于神話傳說里，是人們杜撰出來的。沒想到居然真的存在。”甚至他還親手拿著它的羽毛！天啊，這可是神獸鳳凰的羽毛啊！
“只是一片鳳凰羽毛就激動成這樣？乖，等哪天阿爸給你整點龍鱗玩玩。”系統的聲音中莫名多了幾分憐愛，聽起來屑屑的。
混熟后就逐漸暴露本性了呢，系統。
墨璇璣仔細端詳這根羽毛，然而無論他怎么看，這似乎就是一根普普通通的羽毛，并沒有想象中的什么不凡之力。墨璇璣不由得有些失望。
“把這片羽毛好好收起來吧，以后說不定用得到。”
“好。”墨璇璣從儲物靈器中掏出一個精致的木盒，把鳳凰羽毛小心翼翼地放了進去。
過了一會，玉衡抱著木盒若無其事地出來，看見一旁的嚴老板時，微笑著點了點頭：“嚴老板，后會有期。”
這是在告別了。嚴老板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擔，神色輕松，笑著說：“后會有期。若您后續有什么需求，只要拿出這枚玉佩，任何地方的萬寶堂都將為您服務。”
玉衡點點頭，神情淡漠：“有心了。替我向你們主上問個好。”
周正大一臉不解，而嚴老板并沒有為他解釋的意思。在嚴老板的口袋中，手機屏幕自動亮起，顯示出方才的聊天界面。
對面是一個漆黑的頭像，昵稱顯示空白。
在一串疑似工作匯報的聊天記錄中，對方只發了兩個字。
“幫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