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第 98 章 正文完
程亦彥酒盞已?舉起, 卻?見底下諸人反應平平。
“怎么了這是?”
裴季身為大姐夫,第?一個?起身回應,他拾起一盞, 朝程亦彥拱袖,
“酒我今夜就不?喝了, 這杯敬大舅子。”
裴季挑的是一杯果?釀。
程亦彥皺眉, “如此?良辰美景,不?喝酒豈不?掃興?”
裴季沒?回他, 主動將茶盞與
他碰了碰,自飲一杯算結束。
他昨日半夜方從明州趕回京城, 已?三日不?曾見到程亦歆, 今夜七夕可不?得好好溫存溫存。
喝什么酒?
喝酒誤事。
程亦彥見裴季不?知?趣, 調轉酒杯朝向二妹夫孟如川,孟如川就比裴季憨直多了,一面端起果?釀起身, 一面先擺了手,“大舅子, 今夜我也不?能喝, 喬喬她不?喜歡聞酒味。”
一身酒氣待會如何摟著香香軟軟的喬喬睡覺。
程亦喬:“”氣得輕輕掐了他腰間一把。
就他嘴笨。
孟如川疼得直笑?。
程亦彥搖搖頭, 與他對飲一口,看向陸栩生。
陸栩生閑閑道,“我也不?能喝, 九思他聞不?得酒氣。”
更重要的是程亦安不?愛聞,他到底比二姐夫老練,不?能明擺著說。
程亦彥不?放過他,“九思今夜跟我睡。”
“你不?是也喝了酒么?”
程亦彥環顧一周,想尋個?接手九思的人, 這時,胳膊被人拉了拉,程亦彥回過眸,只見老祖宗笑?瞇瞇瞅著他,
“九思今晚睡我那。”
上回程亦安將小九思送回來,老祖宗就將他安置在自己?碧紗櫥,孩子乖巧的很,一夜不?哭不?鬧。
程亦彥笑?,“還是祖母對我好。”于是,朝陸栩生挑眉,“吶,這下沒?由頭了吧?”
陸栩生指腹輕輕捏著果?釀起身,探身出來與他碰了碰,“祝大舅子在江南完美收官。”
程亦彥:“”
這是死?活不?喝酒了。
程亦彥鬼使神差看向南面坐著的父親,
“爹爹,他們不?上路子都?不?肯喝酒,爹爹陪兒子喝一杯吧,兒子今日高興。”
今日三個?妹婿聚齊,程亦彥心情十分?熨帖,這是他多年的夙愿。
孰知?,程明昱跟前酒盞都?沒?,只有一盞茶,他拾起茶盞遙遙朝兒子舉了舉,算應付過了。
程亦彥不?能忍,“爹,您哪回家宴不?喝上兩口?”而?且爹爹不?喝上兩口還睡不?安穩呢。
程明昱沒?回他,老子不?是什么事都?要跟兒子解釋。
他今夜有約。
程亦彥泄氣,眼巴巴看向身側的妻子,盧氏果?釀都?喝到嘴里了,“我倆都?喝醉了,誰照顧孩子?”
這時,老祖宗又扯了扯他衣袖,
“來,祖母陪你喝。”
程亦彥坐下來,沮喪地望著祖母,“您成嗎?”
老祖宗斜了他一眼,“這世間就沒?你祖母不?成的事,不?就是喝幾口酒嗎,喝了還不?帶醉的。”
程亦彥哭笑?不?得,遂與老祖宗碰杯。
祖孫倆各干了三杯完事。
喝完酒,程亦彥招呼妹夫們吃菜,這一場家宴吃得十分?盡興。
膳后,眾人陪著老祖宗坐在敞廳喝茶,小九思也被喂飽了,老祖宗讓乳娘抱過來逗他。
九思長得太漂亮,活像年畫里的小神童,程亦喬連忙起身從乳娘手里把他搶來抱在懷里,
“他這雙眼跟黑寶石似的,太好看了。”
程亦喬與孟如川成婚也近一年,心里其實很盼孩子。
想多抱抱九思沾沾喜氣。
孟如川來之前就聽她提過,明白?她心里的焦慮,低聲勸道,
“急什么,咱們還年輕呢。”
他可太喜歡跟媳婦過沒?羞沒?臊的日子了,急著要孩子作甚,孟如川還年輕,對孩子沒?有念頭。
翠兒好奇湊過來看弟弟,小九思睜大眼睛水汪汪與她對視,
翠兒驚訝,“咦,弟弟生得像外祖父。”
孟如川坐在一側樂不?可支,
“傻翠兒,這話在心里想想就成,不?要說出來。”
誰都?知?道這是陸栩生的心病。
孟如川這話將眾人惹得笑?起來。
程亦安還是心疼丈夫的,輕輕握了握他手背,以示安撫。
翠兒也想抱孩子,無奈她不?敢抱,便來扯母親的衣袖,程亦歆只能伸手來接,
“讓我也來抱抱這個?小福娃。”
程亦喬便起身將孩子擱在她肘彎了,一落手程亦歆便驚訝了,看向程亦安道,
“咦,九思看著不?壯,實則挺沉的。”
程亦安笑?道,“像他爹爹身子骨結實。”
九思手長腳長,現在翻身極為利索,力氣也不?小。
程亦歆摟著孩子朝裴季瞟了瞟,讓他來瞧九思。
裴季這個?年紀,無疑是盼孩子的。
但他跟程亦歆低聲道,“咱不?急。”
他說不?急那是真不?急,他好日子還沒?過夠呢。
程亦歆曉得他什么意思,微微紅了面頰,轉過身抱著孩子朝向翠兒,讓翠兒跟九思玩。
九思看著翠兒小揪揪上的絹花想抓,翠兒扯下來一個?給他玩,結果?九思毫不?猶豫往嘴里去,嚇了程亦歆一跳,連忙將絹花從九思掌心扯出,第?一下竟然還沒?扯出來,
“咦,這小子力氣可真大。”
程亦安又笑?瞇瞇道,“像他爹爹。”
陸栩生被安撫好了,露出笑?容,指著小兒子問程亦安,“你不?是說他認生嗎?”
這時,程亦彥將九思接在懷里,“他當然認生,因為他眼里只認姓程的。”
陸栩生:“”
不?懟他一次能死?啊。
程亦喬笑?岔了氣,“二哥哥這張嘴呀。”
她問孟如川,“二哥哥平日沒?欺負你吧?”
孟如川搖頭,“他只欺負陸將軍。”
程亦歆不?信,瞟著裴季,“我哥放過了你?”
裴季云淡風輕道,“我不?與他一般見識。”
陸栩生心塞。
這時,程明昱回房換過衣裳,來到老祖宗身側坐下,老祖宗指著小九思跟他說,
“那小家伙雖不?吭聲,一雙黑啾啾的小眼睛四處看,看完這個?看那個?,連這股聰明勁兒都?像你。”
程明昱難得好奇,朝程亦彥道,“抱來給我瞧瞧。”
程亦彥將孩子交給程明昱。
程明昱抱著小九思,讓他站在他膝蓋處,小九思張大嘴望著外祖父。
陸栩生看了一眼程明昱,再瞅瞅那張小臉,一大一小,一個?模子印出來的。
心更塞了。
老祖宗在旁邊比較他們爺孫倆,“也就眉峰不?大像,其他地兒都?像。”
程亦彥又開?始損陸栩生,“沒?法子,九思他爹身上也就這道眉值得他惦記,于是挑上了。”
老祖宗笑?得合不?攏嘴敲了程亦彥一記。
孟如川是實誠孩子,他看不?下去了,
“大舅子,您也不?能老逮著陸將軍欺負。”
程亦彥不?高興道,“誰說我欺負他,他欺負我的時候你沒?瞧見呢,誒誒,二妹夫,你到底跟我親,還是跟他親?你替他說什么話?”
孟如川撫了撫后腦勺,“您是我的大舅子,我們自然是親的,可我跟陸將軍也是連襟啊。”
“連襟怎么了?”
“連襟同病相憐嘛。”
程亦彥看著不?成氣的二妹夫咬牙,“什么同病相憐?”
孟如川道,“同得了‘被大舅子欺壓’的病!”
程亦彥:“”
眼看程亦彥那張俊臉漸漸泛青,陸栩生痛快地撫了撫手,朝孟如川拱袖,露出欽佩之色,“二姐夫就是二姐夫,大舅子平日在官署區是佛擋殺佛,神擋殺神,是官署區最不?能得罪的人物,今日他終于敗在二姐夫手里,失敬失敬。”
整個?官署區最叫人聞之色變的不?是首輔程明昱,也不?是刺頭陸栩生,一定是管著國庫的程亦彥,誰都?別指望從他手里多扣一分?銀子出來,但凡誰來報賬,準能被他脫一層皮。
私下不?少官員將程亦彥稱為“官署區的祖公爺”。
這叫位低權重。
程亦喬怕丈夫落了陸栩生的坑,與程亦安道,
“安安你管管三妹夫,三妹夫這是拱火呢,想唆使你二姐夫跟哥哥為對。”
孟如川表現出他率真的一面,“誰都?唆使不?了我,我是實事求是。”
陸栩生還真服了他,再度作揖,“陸某敬二姐夫是一條漢子,往后唯二姐夫馬首是瞻。”
程亦安笑?著攏了攏他胳膊,“你夠了你。”
裴季與程亦歆道,“這叫禍水東引,玩戰術的人心都?臟。”
可憐孟如川上了陸栩生的賊船。
程亦彥氣得不?想說話,扶腰瞪著孟如川,“是不?是我平日對你太好,過于關照你,你有點不?知?天高地厚了?”
孟如川有恃無恐,“你別欺負我,我有岳父罩著。”
程明昱向來維護老實人。
程亦彥真的被他打敗了。
一物降一物。
程明昱嫌他們聒噪,“行?了,晚些時候有煙火宴,你們去消消食。”
在這里吵得他腦仁疼。
裴季喜靜,第?一個?拉著程亦歆起身,“那小婿告退。”
翠兒留在老祖宗院子里跟兩個?哥哥玩耍。
程亦喬見姐姐走了,便問孟如川,
“咱們去水泊處扎花船?待會去湖中心祈福?”
孟如川點頭。
程亦喬起身時跟程亦安道,“等我們扎好了,喚你們來。”
“好,我先哄了九思睡就過來”程亦安說完發?現身側陸栩生悄悄牽了牽她衣角。
程亦安跟他撒嬌時,愛扯他衣角,陸栩生有所求時也愛回扯她。
陸栩生能有何所求?
程亦安無視男人哀怨的眼神,起身去抱九思。
這邊程亦歆夫婦已?回到院子,丫鬟們在準備乞巧節需要的香案果?子和刺繡,十來人抬著東西往程家后湖去。
程家長房的后院里有一大片水泊,程明昱不?欲破壞這一片景致,不?曾修建湖心島,唯在東北角狹長的水道處,搭建了一座寬敞的水臺,往前還有浮橋成半月形連接兩岸,過去程家人賞月觀景,便在此?處,待會的煙火宴也在這里舉行?。
丫鬟們搬著東西去了。
程亦歆回到閨房,嫌身上沾了氣味,入內換衣裳,出來見裴季在書房習字,程亦歆繞了過來瞧他的字,上頭書寫著“寧靜致遠”四字楷書,裴季習的是顏體,風格渾厚大氣。
寫完他擱下毛筆,看向程亦歆,她換了一條間色福裙,外披水紅的長衫,雪白?的脖頸處垂著一串珍珠與南紅珠子搭配的墜領,很襯她的氣色,抬眸間,夫妻倆視線撞在一處,夫妻半年,現在裴季一個?眼神,程亦歆就知?道他想做什么。
僅僅半年光景,將她過去六年的空缺都?補回來,程亦歆現在看著他都?有些害怕。
“二妹在扎花船,等我們過去呢。”
裴季沒?說話,將書卷擱在窗下的長條案上晾干,發?現這里還掛著一小幅畫作,一看便知?是翠兒的手筆,“翠兒又進益了,這是何時畫的?”
裴季只是隨口一問。
程亦歆倚靠在他方才習字的桌案旁,也隨口一回,“昨日她爹爹教她畫的。”
與賀青云和離后,程亦歆有一段時日很痛苦,翠兒時常問她要爹爹,她覺著對不?住孩子,直到后來創辦畫院,賀青云也百般懇求,程亦歆答應讓賀青云時常來教孩子作畫,心里就舒坦了。
翠兒對爹爹到底有感情,她也不?會覺得虧待孩子。
裴季聞言神色一頓,朝她走來,“你也去了?”
這明顯就是吃味了。
程亦歆安撫男人也很有一套,主動搭上他雙肩,睨著他笑?,“我就將孩子交給他,便回了裴府,怎么,不?高興?”
裴季沒?有理由不?高興,盡管他確實有一些吃醋。
“那我往后不?見他了。”
沒?必要因為別人傷夫妻感情。
她這么果?斷,反倒讓裴季覺得自己?小家子氣了,但他還是接受了這個?提議。
“好。”
程亦歆拉了拉他手腕,輕聲道,“那咱們現在去水臺處?”
裴季沒?有應聲,而?是毫不?猶豫將她抱起擱在桌案,程亦歆臉一熱,“爹爹叫我們消食呢”
“這也一樣消食。”
“”
深邃的黑眸壓下來,裴季堵住了程亦歆的嘴,從她臉頰一路親至耳珠,輕輕咬出幾個?字,“我盡量快些。”
他的“快”,與她理解的快可不?是一個?意思。
程亦歆苦笑?,試圖去推他,哄他,“你別鬧,等夜里,我都?由著你行?嗎?”
裴季太知?道怎么“說服”程亦歆,將她身子勒向腰間,他俯身上去,含吻住她,一起給她。
那方端硯里尚未用完的墨汁,被迫掀起波瀾。
程亦安是最后一個?離開?的,她抱著小九思進了老祖宗的碧紗櫥,剛在小塌旁坐下,三個?小腦袋齊刷刷探了過來,大哥兒,二哥兒和翠姐兒齊齊圍觀九思睡覺。
九思輕輕咧了咧嘴,不?肯睡。
程亦安頭疼,撫了撫他面頰,“到了九思該安寢的時辰了,九思該睡了。”
小九思有個?毛病,他不?悅時會“嚴肅”地看著對方,不?哭不?鬧,表達他的不?滿。
程亦安挫敗地看向老祖宗。
老祖宗連忙擺手,“你就交給我吧,上回在這,我不?也帶的挺好?”
“我這不?是舍不?得您勞累嗎,您上了年紀,經不?起孩子折騰。”
“不?折騰,”老祖宗指了指一旁候著的乳母,“你把孩子交給乳娘,讓孩子陪著哥哥姐姐玩一會兒,等會他困了自然會睡。”
程亦安狠心將孩子舍下。
陸栩生在外頭等到她出來,一道往頤寧苑去。
程亦安一步三回頭。
陸栩生牽起她,“別看了,你兒子指不?定跟哥哥們玩得正開?心,壓根不?惦記你。”
“不?惦記你是事實,不?惦記我怕做不?到,我擔心他睡覺時瞧不?見我會哭。”
陸栩生想起兒子一點不?認生的樣子,哼道,“那就讓他哭。”
程亦安瞪他。
陸栩生不?悅道,“有了兒子,你就過河拆橋了?”
好一個?“過河拆橋”,虧他說得出來。
程亦安替他害臊。
到了頤寧苑,明嬤嬤這邊也準備一些花籃繡件,著人送去水臺。
程亦安進了屋,褪下足衣花鞋,徑直往后院的浴池里去。
“你可別磨蹭太久。”陸栩生進了浴室。
程亦安沒?把他的話當回事,下了浴池被溫軟的池水浸泡著,壓根就不?想出來,
陸栩生猜到她沒?這么快好,披上中衣便進了溫浴間,來到程亦安身側的躺椅坐著,程亦安一頭烏發?被簪子悉數挽在腦后,露出一截優雅的天鵝頸,她的肩形極好看,不?是溜肩,是恰到好處能撐得住衣裳的骨架,蝴蝶骨在水下若隱若現,雪白?如玉。
面頰被溫浴熏出一層粉嫩嫩的紅,哪里像個?生產過的婦人。
程亦安見陸栩生直勾勾盯著她,捂了捂胸前,
“你別這么看我。”
“安安,”陸栩生一雙眸子漆黑深沉,“今日席間,你哥哥紅光滿面,你兩位姐夫紅光滿面,就連岳父他老人家也氣色饜足,你舍得委屈你夫君?”
程亦安見他連爹爹也編排上了,狠狠覷了他一下,
“胡說八道。”
陸栩生朝她伸手,
“乖,趁著九思不?在,你疼疼我。”
陸栩生這個?人其實從不?愛在外頭留宿,今日之所以痛快答應程亦彥的邀請,實則是有一樁苦惱。
他與程亦安太久沒?有同房,從孕晚期至小九思四個?月,太醫一再囑咐不?能同房,陸栩生不?敢大意,好不?容易等到九思滿四個?月了,第?一次同房,程亦安不?知?為何疼得受不?了,罕見拒絕了他,陸栩生只能忍。
第?二回總算順利,哪知?躺在身側的小九思突然醒了,抬起小腳丫踢了他一腳,那軟軟的滑溜溜的感覺,可沒?把陸栩生給嚇死?,當時他腦海浮現的是岳母那一百多條蛇,生怕那些蛇沒?走干凈。
側過眸對上兒子烏溜溜的眼。
再次敗北。
他很明顯察覺到程亦安將孩子看得比他更重要,陸栩生吃兒子醋了,這不?,指望把孩子帶來程家,交給程家,好叫他和程亦安痛痛快快做一回鴛鴦。
程亦安看著委屈的男人,朝他的方向鳧過來,
“我昨晚做了個?夢。”她伸過手,陸栩生牽著她上岸,立即將一塊極大的長巾裹在她身上,程亦安順勢坐在他膝蓋處,
“什么夢?”陸栩生一面問一面給她擦拭身子。
“前世的夢。”
陸栩生對前世已?經不?
感興趣了,抱著她讓她調轉方向坐過來。
泡過溫浴的女人就是不?一樣,一身肌骨軟綿綿的,連眼神也跟拉絲一般能拎出水來。
陸栩生舒舒服服靠在躺椅,看著她跌趴在胸前,下令道,
“下來!”
程亦安還在做最后的掙扎,雙手艱難撐在他胸膛,朝他搖頭,“怕疼。”
還真是奇怪了,隔情隔欲太久,她現在完全不?能適應他。
陸栩生握住她下頜,吻很快渡過來,程亦安雙手漸漸失了力道,任由他握住扶著,腦海被他攪出一層眩暈,陸栩生寬掌扶在她柳腰,將她一點點往下帶。
“你真的不?想聽?”程亦安斷斷續續說話。
陸栩生徹底將她堵嚴實。
一次是不?夠的,他口口聲聲認定程亦安虧欠他太多。
程亦安綿綿望著他,在他墨色的瞳仁里看到自己?緋紅嬌俏的面孔。
她夢到前世范玉林進了監獄后,被新來的巡按御史揪住不?放,拔出蘿卜帶出泥,范家幾個?族親也被牽連進去,她拿著一份和離書進了監獄,讓他簽字,范玉林死?活不?肯,程亦安威脅了一通,逼著范玉林簽了字。
拿到和離書,去衙門解除婚書,她將那棟宅子賣了,范家人被迫流離失所,回了狹小的老宅,程亦安打算離開?,陸陸續續變賣家產和鋪面,期間范家人百般阻攔蓄意滋事,幸在爹爹安排在她身邊那些男管事及侍衛是厲害的,強行?將她的嫁妝搬上車子,最后護著她離開?益州。
出了益州城,程亦安陷入茫然,她該去哪?
京城動亂還未平息,程亦安想起母親的故鄉姑蘇,最后決意順流而?下前往金陵。
這一路走得并不?順利,磕磕碰碰趕到江夏時,耗了快兩個?月光景。
天可憐見,就在江夏,她竟然撞上了前來接她的程亦彥。
程家堡陷落是事實,但程家男丁還不?至于死?光,程明昱臨終布了局,狡兔三窟,暗中藏了糧食和金銀珠寶,程亦彥散盡家財召集兵力,聯絡所有正派官宦,幫著寧王穩住了局面。陸栩生是死?了,裘青糾集舊部反撲京城,為了給陸栩生報仇,將王家和崔家等作亂大族殺了個?精光。
整座京城血流成河。
皇帝死?在動亂之夜,寧王登基,封陸栩生為靖安王,陪葬帝陵,二哥哥程亦彥接管中樞,等到局面穩定后,程亦彥總算聯系上了遠在益州的妹妹,親自來接她回京。
“安安,跟哥哥回家。”
程亦安在夢里抱著哥哥哭了一場。
對比夢境,再看著眼前活生生的陸栩生,程亦安還有什么不?能答應的。
她深深回抱住他,“我都?依你。”
程亦喬和孟如川在花船里左等右等沒?等來兩位姐夫,
“他們做什么去了?怎的還不?過來?”
程亦喬嘟著嘴,“不?等他們了,咱們自個?兒劃船。”
孟如川撐桿將花船往湖中心劃去,停到一個?合適的位置,程亦喬開?始抱著花籃往水面撒花瓣,花船四周散滿了花香,她進烏篷里時,渾身香氣襲人。
案上擱著一盞琉璃風燈,備了一壺茶,孟如川端坐在小幾目不?轉睛盯著她,
“你看我作甚?成婚一年還沒?看夠?”
程亦喬今日梳了個?墮馬髻,眼波流轉,說不?出的嫵媚俏麗。
孟如川忽然醒悟過來,“你猜大姐夫和三妹夫為何沒?來?”
這一問就跟捅破了窗戶紙似的。
程亦喬紅著臉瞪他,“關你什么事。”
當然關他有事,他也不?能落后于人。
孟如川抬手將程亦喬捉過來摟在懷里,程亦喬急了,一雙眼順著船口往岸邊覷,“你別亂來,這是外頭。”
孟如川是血氣方剛的年紀,想要的時候壓都?壓不?住,將燈給吹了。
沒?多久,那些花瓣被往外震開?,帶出一圈又一圈漣漪。
焰火盛宴終于開?始了,盧氏曉得兩個?兒子喜歡熱鬧,打算去老祖宗院子里將孩子帶過來,程亦彥一人在水臺擺好了茶宴,哪知?這三位混不?吝左等右等不?見蹤影,程亦彥獨飲一杯兀自失笑?。
總算在焰火進行?到一半時,三位妹婿攜妹妹們姍姍來遲。
程亦安原還很不?好意思,環顧一周,兩位姐姐都?換了裝扮,且鬢間明顯有濕漉的痕跡。
大家心照不?宣。
程亦彥可以打趣妹夫,卻?不?能打趣妹妹,絕口不?提方才的事,吩咐擺宴祭拜七星。
不?一會三個?孩子被盧氏領來了,程亦安問她,“嫂嫂,九思睡了嗎?”
盧氏回她道,“睡得憨著呢,祖母也歇息了。”
程亦安放心下來。
一朵碩大的牡丹升騰上空,花束跟流星似的往湖面墜落,孩子們興奮地在水臺打轉。
孟如川恐他們失足落水,看著這個?,追著那個?,手忙腳亂。
二哥兒跑得太快,不?小心踩了翠兒一腳,翠兒疼得哇哇大哭,程亦彥立即招來小兒子訓斥,讓他給妹妹賠不?是,裴季抱起委屈巴巴的翠兒到一旁挑果?子吃,哄她。
程亦喬和程亦歆立在望柱處,指著對面湖畔的花燈猜謎,有說有笑?。
程亦安一人立在臺階,望著這滿園子的煙火氣,情緒翻涌。
這一世,程家完完整整保留下來,爹爹活著,娘親回了京,陸栩生也好端端的在她身邊,還多了一個?可愛的小九思。
平生所愿,不?過雙親俱在,夫妻美滿。
程亦安忍不?住眼眶泛酸,不?忍被人察覺,連忙揉了揉眼,再度睜開?,卻?見陸栩生遞了個?花環給她。
“哪來的?”
陸栩生指了指水臺一側的花枝,“這是我方才摘了花枝給你編成的手環。”
不?得不?說,陸栩生手藝還很不?錯,那花條被纏成一股股形成手串,五顏六色的花朵簇簇堆成一圈,煞是好看,程亦安伸過手,陸栩生給她戴上,其艷麗精致將那串珊瑚珠子都?給比下去了。
“這可不?像是一朝一日之功?你什么時候學的。”這個?男人看起來可不?像這么細膩的人。
陸栩生與她并立,挺拔的身影輕輕往她身側一歪,“前世在邊關學的,邊關那些將士告訴我,說是編了這個?手環,便可將心愛的姑娘娶回家。”
“安安,這花環送給你。”他目光平靜而?熾熱。
這算是他的表白?嘛?
程亦安抿嘴低笑?,靦腆地跟初婚的少女似的。
隱隱約約聽見一段琴音穿山渡水而?來,程亦安眨了眨眼,
“該不?會是爹爹在撫琴吧?”
程亦安捏了捏陸栩生,“夫君,你什么時候也彈首曲子給我聽?”
陸栩生手指修長,指節分?明,應當適合彈琴。
陸栩生一本正經道,“除了在你身上彈琴,旁的,我不?費這個?功夫。”
程亦安:“”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