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終將自由的靈魂
十九點三十分, 天黑了。
這是長衡失蹤的第六個小時。
認識的人全部問遍了,都沒見過長衡。
長衡在這里沒有什么認識的人,能去哪里……
到底去哪了?
究竟去哪了。
都是他不好, 他不應該丟下長衡一個人在家, 他應該帶著長衡一起去上班,如果他在長衡身邊,那種事情就不會發生那種事情了。
君灼焦頭爛額,甚至都去俱樂部找長衡, 俱樂部的負責人告訴他,749號沒回來過。
家里沒消息,找又找不到, 君灼實在不知道去哪找人。
黑夜中江河大橋望不到盡頭, 君灼坐在車里, 面目猙獰, 無能捶了一下方向盤, 發泄完情緒又覺得無措, 茫然看著漆黑的前路, 到底去哪了……長衡你出來好不好……
電話響起。
君灼緊鎖的眉頭有了一些放松的跡象, 接聽來電,“找到了嗎?”
婁澈說:“已經找了很多人去找, 六個小時,已經快把S市翻個底朝天了。他能去哪?會不會提前回家了?”
君灼點燃一支煙, 極其煩躁的吐氣:“不會,家里有劉姨在, 我告訴他只要長衡回家就給我打電話!
家里的電話一點動靜都沒有。
婁澈說:“稍安勿躁, S市就那么大點地方,我就不信找不到人!除非他長了翅膀, 飛出S市!
涼涼的晚風吹進來,順著香煙灌進肺中,君灼嘖了一聲,“嗯!
掛了電話,隨后啟動引擎。
他所知的劇情里沒有這段。
他到底要去哪找長衡。
是不是它把長衡藏起來了?
不、不可能,這是輪回的世界,它沒有那么大的本事藏起一個完整的靈魂。
長衡一定還在這個世界里。
他一定會找到長衡。
上碧落,下黃泉。
君灼本想回家看看,手機忽然響了。
助理打來的。
本來就因為找不到人而煩躁,手機響的不合時宜,聽起來非常吵鬧,君灼更加煩躁,直接掛了電話。
這個時候打什么電話!
掛了之后,手機又響起來。
這時電話顯示十九點四十分。
天比之前更黑了,長衡還沒找到,君灼不耐煩的拿起手機,揚起胳膊準備把手機甩出去。
想砸了手機,一想到還要等長衡的消息,胳膊又縮了回來,干脆將助理拉黑。
拉黑之前,君灼收到助理的消息-
老板,有一個陌生來電找您-
他說他叫長衡,現在在博愛醫院。
君灼捻滅了煙,迅速回撥電話,啟動車子往博愛醫院趕:“那個電話。”
感覺到君灼的怒氣,助理語速飛快報了電話,然后主動掛了電話。
君灼立馬撥通了陌生號碼,接聽的卻是陌生人:“你是誰?長衡呢?”
陌生人氣不打一處來:“我好心救了你的家人,你就這態度?”
君灼平復自己亂糟糟的心情,平靜道:“抱歉,我太著急了!
“這還差不多,”陌生人說,“博愛醫院,急診病房,快來吧,你家人食物過敏暈倒了,幸虧發現的及時,不然就會休克,他自己本身營養不良,掛了一下午的水才醒過來。”
君灼說:“謝謝,我馬上趕到!
從江河大橋到博愛醫院最快也需要一個小時,君灼趕到時二十點三十分,四十分鐘的時間。
君灼幾乎連滾帶爬找到長衡所在病房,長衡坐在病床掛水,臉上還有未消退的紅疹子,一片紅一片白,看起來十分滑稽。
但不如跑的滿頭大汗的君灼滑稽、狼狽。
君灼道:“怎么樣?還難受嗎?”
記憶中的主人向來注意形象,衣服沒有一絲褶皺,就連頭發都會梳的一絲不茍,油光水亮的大背頭。
看起來很冷酷,只有長衡知道,君灼的頭發有多軟,洗完澡時會軟趴趴的貼著,像是金毛的毛發。
可如今,主人卻這么狼狽,衣服皺皺巴巴不說,臉色也十分不好。
主人,為什么會這樣?
一個大膽的念頭浮上腦海。
主人在擔心他。
但隨機又被長衡否認掉,萬一主人來之前在忙也說不定呢。
想到主人公布喜事的消息,長衡心里一陣難受,無力笑笑:“我已經沒事了,主人。”
奇怪又曖昧的稱呼,好心市民李先生用怪異的眼光看著他們,最終說:“來了,先把醫藥費結清!
君灼二話不說扔了一張黑卡:“剩下的錢是我的一點心意,謝謝你救了我的家人!
這輩子君灼沒向誰說過軟話。
“好好好,既然你來了,我就不多待了,你們好好聊,我先走了,”李先生笑得嘴角咧到耳根,“哦對了,這個醫院的病房隔音不太好……”
“……”
李先生走了。
病房里陷入詭異的氣氛當中。
君灼扯了椅子坐在床旁邊,目光直勾勾的盯著長衡,好似在看犯人。
看見君灼眼底的猩紅,長衡低下頭,小聲道:“對不起,讓主人擔心了。”
君灼開口,語氣沉重,好像在審問犯人:“為什么一聲不吭離開?”
差一點,差一點,他就以為永遠也找不到長衡了。
還好。
幸好。
長衡道:“我沒有,我是,我想去找主人問問清楚?墒俏也恢乐魅嗽谀,我沒有找到主人,我難受的暈倒了……”
君灼問:“找我干什么?”
“主人的爸爸說主人要結婚了,我想問問主人說的是不是真的!
“如果這是真的,你找我想干什么?”
“主人說是真的,我就會離開,我會很識趣的,不會糾纏主人,也不會讓主人為難!
“不讓我為難?不會糾纏我?”君灼輕笑一聲,似乎在自嘲,“你心里真這么想的!
“當然,看見主人幸福,我會很開心的,”長衡不敢抬頭,長長的睫毛擋住眼中破碎的情緒,“那個小姐很漂亮,和主人很般配呢……”
“夠了,你真這么想?”君灼打斷長衡的話,眼睛赤紅,“你這么想真好,那我實話實說,這是真的。”
長衡抬頭,眼里帶著茫然的情緒,像是相信又像不敢相信,他想說主人,你是不是在說氣話。
可是話到了嘴邊,卻成了,“主人,祝你幸福!
君灼頭也不回的轉身,腳步聲沉重,一點一點遠離病床。
不到半米,沉重的腳步聲變成鐵錘,一下又一下砸在長衡的心上。
砸得長衡喘不過氣,淚眼婆娑看著君灼的身影。
主人,別走。
別走,主人。
我撒謊。
我不想你走。
話到嘴邊卻說不出口,聲帶失靈了。
腳步聲也停止。
九點一刻,窗外夜空漆黑,烏云遮住所有心事。
他以為他會逼長衡一把,逼長衡把心中的話講出來,讓長衡認清內心。
沒想到,差一點把自己從長衡身邊推開。
他沒有劇本,也不知道接下來的劇情,不知道走出病房后會發生什么。長衡會追出來?又或是兩人永遠錯過,他不知道,哪怕百分之五十的幾率也不想去博弈。
他不想錯過長衡,也不能錯過長衡。
他可以博弈千萬場對賭,不在意輸贏。
但在長衡這里,他不敢賭,因為他輸不起。
君灼嘆了一口氣,非常無奈道:“笨蛋,我不是教過你喜歡就要說出來嗎?搬家那天你不是答應的好好的,怎么現在什么也不說。”
長衡不喜歡住高層,他以為君灼喜歡,為了遷就君灼,什么也沒講,整日站在落地窗前往下望。
君灼看出來他不開心,特地請了一天假,打算撬開長衡的嘴,問長衡為什么不開心。
撬了一天也沒撬出來,還是晚上在床上干出來了。
君灼把長衡干崩潰了,什么話都往外說,為了求饒,長衡把該說的不該說的都說了遍。
也是在那個時候,君灼告訴長衡:“喜歡就說出來,不喜歡也要說出來,我想給你你喜歡的讓你開心,不想給你不喜歡的讓你郁悶、將就!
長衡,想要什么要說出來。
想要不是心里話,不用憋在心里。
想要。
想要什么呢?
他想要什么呢?
那話像是一陣風,吹散烏云,露出皎潔的月亮,明亮的星。
九點二十刻,夜空就像被剖開的內心,露出所有心事,開始躁動。
星星晃啊晃,亮啊亮,落在眼底,給人向前摸索的勇氣。
“我撒謊!”長衡說。
“我不喜歡排骨湯!”
“我也不喜歡藍莓味的蛋糕!”
“我喜歡主人!”
“我不想主人離開我!”
瞧,今晚的星星多么明亮啊。
君灼輕輕一笑,走到長衡身邊,將人擁入懷,語氣里抑制不住的激動:“乖,再說一遍!
長衡說:“我不想要主人離開我!
“我也不喜歡主人娶別人!”
“我明白,我都明白。我不會娶別人,我只會嫁給你。”
“主人,我真的好喜歡你……”
“我不是你的主人,我是你的愛人!
你是自由的,我們是平等的。
我只要愛人的身份就足夠。
君灼輕吻長衡的額頭。
九點二十五刻,夜空最亮的那顆星落入愛人眼里。
“君灼,我好喜歡你!
【恭喜宿主達成HE結局】
【時間回溯,世界重啟】
本應該漆黑的異度空間大亮,赤紅的鬼火飄在半空,居高臨下看著那團小小的紫色火焰,怒吼:“你到底是誰?!為什么要破壞劇情?”
這個世界的君灼個S,喜歡性|虐,長衡是個M,喜歡被虐,兩個人不會這么有愛,也沒有救贖的戲碼。
這一切都被眼前這團火破壞了。
“我是誰?”幽冥火輕笑,若是有面容,定是一副狡黠、蔑視傲然的模樣。
“我說過,很早之前就告訴你了!
“你到底是誰。俊毙」砘鹉X海中有了答案,只是不敢、不想相信。
“他是君灼,第六個世界的魂。”長衡緩緩落地,不同以往,這次手中多了一把帶著梅花的劍,劍柄修長,劍身泛著幽藍的光,寒氣逼人。
“不,不可能!這不可能!”小鬼火失控。
第142章 陰陽·相生
“不!這不可能!”小鬼火嘶吼, “不會的,不會的,長衡你不要相信他, 他不是君灼, 他是假的,每個世界過完后,君灼都會變成靈魂石,怎么可能變成獨立的魂魄留在異世界里?”
站在小鬼火的光芒下, 長衡收起劍,身影欣長,挑眉反問:“那你說他是誰?”
“他是……”小鬼火回答不上來, “長衡你還有記憶沒有看, 你還不知道仙魔大戰的真相, 你不能上了魔頭的當, 相信魔頭的話。”
“那好, 我們看我的回憶。”
幽冥火飄到長衡面前, 晃晃腦袋:“師尊, 不要看……”
長衡嘴邊揚起極淡的笑意:“為什么不要看?第八個世界你說不會做, 哪次不是做到最后?”
嘴上玩純愛,身體卻無比誠實, 每次都會跟長衡做|愛。
幽冥火心虛道:“那不一樣,一碼歸一碼!
長衡不想跟他廢話。
虛空鏡浮起, 呈現前世的記憶。
長衡收起窺天鏡,嘆了口氣, 神情有些自責:“是為師不好, 急于求成了,有些事需要慢慢來。不過, 為師希望你能明白,愛不是一廂情愿,而是兩情相悅。你不顧別人的心意,把人囚|禁起來,這樣永遠都不可能得到真正的愛!
他以為看一些凡間的事,就可以讓君灼明白淺顯的道理。
很顯然,君灼不會明白,這些年來他一直教君灼讀書寫字,他以為只要君灼不開智,就永遠不會明白那些愛恨情仇,不懂深仇大恨,就不會突破封印成為恨的化身。他想的太過簡單,忘了,愛恨是人天生的。就算他不教,君灼也會明白。
是他失職。
君灼跟在長衡身后,不解的看著長衡:“師尊,那什么才是真正的愛呢!
愛很復雜,長衡也不知道如何解釋。
沉默半晌,說了句:“愛首先要用心,是對自己情感的克制。”
本就不明白什么是愛的君灼,更加迷芒了,我愛一個人,不應該勇敢的表達么?為什么要克制自己的情感。
長衡問:“要不要帶你下凡玩幾天!
凡間愛恨情仇最濃烈的地方,他擔心君灼會吸收那些恨意,進一步增強法力,解開封印,可是不帶君灼下凡,永遠生活在仙界,君灼就永遠不會明白愛是什么。
封印解開之前,他要君灼學會愛。
“好啊好啊,快帶我去別的地方玩吧,在這里我都快悶死了,一大堆破規矩,還沒有人跟徒兒說話解悶。”
“上神,天帝有請!
君灼插手凡間的事,天帝知道了,前來問罪。沒想到,天帝的消息還挺靈通,前一秒發生的事情,下一秒就知道了。
長衡說:“去練我昨天教你的法術,為師回來檢查你練習的成果。”
天帝負手而立,背對長衡,嚴肅道:“長衡,你可知罪?”
神仙不能插手凡間的事。
千萬年來,所有神仙都遵守的規矩。
如今規則被君灼打破,肯定免不了重罰。
“請天帝降罪!
天帝嘆了口氣:“長衡,你就沒有什么要說的么?”
長衡不言,心里卻清楚,天帝什么都知道了。
天帝說:“你這是包庇他,你這樣下去,只會讓他越來越無法無天,到時候突破封印,你根本無法收場!三界都會因為你的心軟而被毀滅。”
長衡斬釘截鐵:“不會,這種事情不會發生。”
“你如何保證?”天帝反問。
長衡說:“有辦法的,只是還沒找到,再給我一點時間。”
天帝說:“我給你時間。三界呢,三界怎么辦?”
長衡沉默。
凌霄殿光芒萬丈,照耀著三界。
長衡被湮沒在天柱的陰影下,那么渺小,那么無能。
天帝說:“他觸犯天條,不如趁此機會,請天道降下天雷……”
長衡說:“觸犯天條是我一人所為,與君灼無關,請天帝降罪于我,不要牽連無辜。”
“你!你糊涂!他哪里無辜?他分明是整個三界的禍害!住在凡間的那段時間,受君灼影響而成精的妖獸還少么!你心里比誰都清楚!你莫要再自欺欺人!用三界的命運開玩笑!”
長衡固執道:“天帝,若是沒什么事,我便先去領罰!
天雷整個仙界最殘酷的懲罰,一道天雷把仙劈個半死,三道天雷修為盡毀,五道天雷魂飛魄散,七道天雷元神俱滅,且永不能入輪回,從此世上再無這個仙人。所以,領罰的地方也叫誅仙臺。
插手凡間的事是重罪,最少十道天雷。
長衡雖是大仙,但也夠嗆挨下。
長衡一身白衣跪在誅仙臺,頭頂陰云密布,時刻準備降下天雷。
哐——
開始打雷,云中已有閃電的雛形。
哐——
隨著驚雷,紫色的閃電劃開天幕,直直落到長衡身上。
長衡悶哼一聲,仍舊跪得筆直。
第二道天雷落下。
長衡的白衫被血浸染,成了紅衣。
天帝于心不忍,隔空傳話:“長衡,你若知錯,喊來君灼,懲罰便到此結束。”
長衡道:“不必了,區區十道天雷,以我的修為還是能受住。”
十道天雷,能把魂留下,已是命大。
天帝見他執迷不悟,便繼續降下天雷。
第三道天雷。
長衡開始跪不住了,但仍舊撐著一口氣,筆直地跪在地上。
喉結上下滾動,硬生生把鮮血咽回去。
第四道、第五道一起落下。
長衡終于承受不住,吐出一口鮮血,而后趴在地上,手撐著地,手背青筋暴起,用盡全身力氣企圖從地上爬起來。
疼。
不知為何胸口一陣悶疼。
但是想到師尊回來,要檢查他的課業,便忽略疼痛繼續練習。
倚梅從天而降:“君灼!你還有心思在這玩耍!長衡都要被天雷劈死了!”
“什么?”君灼茫然。
“你是不是擅自做主插手凡間的事情了?”倚梅扯著君灼往外走,“快走快走,邊走邊說!
“天帝知道你插手人間的事,要懲罰你,但是長衡說這一切都是他做的,與你無關。天帝知道是你做的,但是長衡一口咬定時他做的,當著那么多仙的面,天帝不好說什么,只能降天雷,懲罰長衡。你知道天雷是什么嗎?令所有仙人聞風喪膽的懲罰,一道天雷便足以讓他們消失在仙界。”
他們趕到誅仙臺,長衡已經趴在地上,臉色慘白,后背血肉模糊。
用慘都不足以形容長衡的狀態。
君灼被這一幕刺激,額間紋印亮起,雙目赤紅,“師尊!”
他飛到長衡身邊,將長衡護在懷里,單手抵下第八道天雷。
第九道、第十道天雷緊接而至,劈在君灼身上。
君灼額間紋印消散,長發披散,衣袍翻卷,坐在誅仙臺中間,死死護住奄奄一息的長衡。
三道天雷,劈開了鎮壓君灼萬年的封印。
魔尊降世,三界災難。
云霧消散,那雙赤紅的眼睛將在場的所有仙人記下。
君灼站起身,一步一步走下誅仙臺,身后留下帶血的腳印,還有血。
“你們都給我去死!”君灼手心凝聚黑色的霧,周圍的東西瘋狂擺動,被吸進霧中。
“君灼!君灼你醒醒!你殺了他們長衡也會死!眼下之急,是救長衡!”倚梅化作屏障擋在眾仙面前,試圖喚回君灼的理智。
君灼哪里聽得進倚梅的話,劈開屏障,將所有神仙震飛。
天兵將君灼包圍,君灼向前一步,他們便后退一步。
“滾開!”
霎那間,風云涌動,即使眾仙合力也阻擋不了君灼的步伐,反而還被君灼吸取了法力,變成干癟的尸體,天帝也沒能幸免。
君灼所到之地,萬物凋零,金燦燦的宮殿變得黯淡無光,似乎會在下一秒倒塌。
死了太多仙。
倚梅不敢冒然前進,再次化作屏障,護住整個仙界,屏障內時間是靜止的,為了阻止這些仙的尸體消散,給長衡爭取恢復仙界的時間。不過,他的法力只能支撐一炷香的時間,希望長衡在這一炷香的時間內醒來。
君灼抱著長衡回到旒芳殿,旒芳殿的所有鮮花失去生命,門前的桃花樹衰敗、枯萎,只剩下干枯的樹枝,那些小瀑布都干涸。旒芳殿沒了往日的春日盛景。
君灼將長衡放在床上,為長衡傳輸靈力,不知是不是錯覺,長衡身上的血腥味讓他有種莫名的躁動,很熟悉,他沒有多想,歸咎于同一血脈的原因。他們同根生,流著同樣的血,覺得長衡的氣息熟悉是再正常不過的事。
幸虧長衡擁有不老不死之身,撐下七道天雷只是受了些皮外傷。
他自己也有很強的恢復能力,加上君灼的靈力,長衡很快就醒了。
長衡茫然眨眨眼,覺得君灼有些陌生:“你怎么在這……”
君灼冷冷的笑一聲:“那我應該在哪?應該在封印好好待著么?”
看見君灼光滑的額頭,長衡明白了,君灼突破封印了。
“真是沒想到,我竟然和你有姻緣線,”君灼看著指根那根紅艷艷的線,繼續問,“那我現在應該叫你什么好呢?兄長?師尊?還是,相公”
“我不是在誅仙臺嗎,為什么會在旒芳殿。”
“兄長變笨了,這種簡單的問題還想不到么?當然是我把你從誅仙臺帶回來的!
“你帶我回來的?”
“當然,還順手殺了幾個雜碎!本菩χ鴨,“兄長你看,我是不是很厲害,直接把傷害兄長的人殺掉了!
“你說什么?!”長衡從床上坐起來,還沒下床,便被君灼攔住了,“放開!”
“我不放!你想去救那群人?為什么呢?那些人要殺你,你為什么還要去救他們。”
君灼被法力彈開。
“他們沒有想著殺我,你誤會了!遍L衡走出旒芳殿,一揮手,萬物恢復生機。
春日盛景再次呈現。
巨大的屏障睜開一只眼睛,細看好像梅花的花瓣。
長衡抬頭:“辛苦你了,等我片刻!
倚梅默數三個數,仙界重回生機勃勃模樣。
所有人不記得方才剛剛發生的事,長衡跪在誅仙臺上,變成一株蓮花。
法力耗盡,變回原形。
那群仙人,卻以為長衡是被天雷劈回原形的。
君灼姍姍來遲,小心翼翼將蓮花捧了起來,冷聲警告那群仙人:“這次算你們走運。”
回到旒芳殿,君灼施法將旒芳殿封印,與整個仙界隔絕。
獨自一人養著那株小蓮花。
“兄長,那群仙人值得你這么做么?”
他不明白,混沌之初,他用盡全力護下長衡,讓長衡活下來,結果呢,長衡活下來卻一心想封印他,想殺了他。
“為什么呢?明明我們同根生,你卻總喜歡幫著外人!
“兄長,等你這次醒來,我一定會當著你的面,殺光所有人!”
這次消耗太多靈力,長衡花了一些時間修養,七日后才變成人。
睜眼,撞進一雙血紅色的眼睛,著實把他嚇了一跳。
君灼輕笑一聲,捏住長衡的下巴:“兄長,終于醒了呢。”
長衡拍開他的手,下意識道:“沒大沒小,不得無禮!
“無禮?我還有更無禮的,”君灼的指尖劃破了長衡的唇,然后不由分說吻上去。
這不是吻。
是君灼在吸他身上的靈力。
嘭!
君灼飛了出去,狼狽跌地上。
長衡從床上坐起來,擰眉望向他:“你吸食的那些法力還不夠么?”
“不夠。我要你把欠我的那些還回來!本普酒饋恚徊讲阶呦蜷L衡。
“好,我還你,這條命都給你,”長衡主動吻君灼,將自身的靈力全部渡到君灼身體里。
君灼的手指化成藤蔓,纏繞住長衡,藤蔓尖端刺進長衡的心臟,翠綠的藤蔓變成血紅色,變成血色牢籠,將兩個人囚困其中。熟悉,興奮,不明的情緒縈繞心頭,君灼不明白這是為何。
藤蔓褪去長衡身上的衣衫。
纏繞住潔白的四肢。
藤蔓纏繞住房間的一切,瘋狂開花。
旒芳殿成了一個巨大的牢籠。
神池中的水變成小水滴,滴滴落入蓮花花蕊中。
整個旒芳殿充滿蓮花的清香。
長衡和君灼都變成原形,緊緊纏繞在一起。
不消片刻,藤蔓褪去,蓮花消失,長衡變回人形,又因沒有法力,變成一顆蓮花種子。
“從此,我們兩清!
聲音很輕,輕到被風吹散。
君灼不可置信的看著長衡,不,這不是他想要的,這不是,他不想要長衡死,不想長衡死。
他只是,他只是想問長衡為何拋棄他,只是想問問為什么……
“長衡!你若是不回來,我要仙界全部給你陪葬!”
“長衡?長衡還沒醒嗎?”啥都不知道倚梅闖了進來。
這都七天了,按理說以長衡的恢復能力,應該醒了呀。
目光瞥見地上干癟的種子,倚梅嚇到變形:“啊噢噢——長衡變成種子了!?你是怎么把花照顧成種子的?你會不會照看蓮花?你個蓮花都不會照顧蓮花嗎?你們可是同根生的!”
“閉嘴!”
“快點!用心頭血!用心頭血應該可以把長衡救回來!
“當初你枯萎的時候,長衡就是用心頭血把你救回來的!
“當初是他把我親手封印的,他又怎會救我。”
“長衡用心頭血養了你一萬年,怎么可能親手封印你。封印你,再費勁巴拉的救你,他是傻子嗎?”
為什么。
君灼毫不猶豫刺破自己的胸膛,藤蔓從胸口生長,蔓延至地上,纏繞住干癟的種子。
與萬年前不同,這次的藤蔓是送心頭血,救長衡。
干癟的種子慢慢圓潤,頂上發了一顆嫩芽。
于是,一連十日,君灼都在用心頭血救長衡。
十日后,種子發芽開花,再次生長。
君灼把蓮花移到神池里,希望以此滋養長衡。
君灼現在特別想知道這一萬年里發生了什么,長衡是怎么對他的。
他去找了知曉萬事的天帝。
天帝告訴他,長衡受女媧之命加固封印,出于私心,長衡沒有聽女媧的,而是擅自用心頭血滋養他,希望他出生,好好活在這世上。他出生之后,長衡封印了他的法力,讓他學凡間的書,寫凡間的字,讓他很少接觸仙界的事。他的力量不受控,每次都會引來很多兇獸,長衡會替他擋下,救他,從不責怪他。長衡為了他拋棄了天下蒼生。
原來是這樣。
原來是他誤會長衡了。
君灼低頭,腰間還掛著刻有長衡樣貌的桃花玉石,他想,封印解開前的那段時光,他應該很喜歡長衡吧。
君灼告別了天帝,站在姻緣樹下,想起自己給長衡惹得那些麻煩,手起刀落,親手斬斷了那根姻緣線。
然后從仙界最高處跳下去,墜入十八層地獄。
給師尊惹麻煩的人都不配活在這個世界上。
十八層地獄以下,幽都城。
幽都城的樣子其實與仙界差不多,只是因為沒有太陽,腐敗了些。
時梟看著墜下來的君灼,眼里都是貪婪的光芒:“終于下來了,你是我的了,小魔物。”
不錯,今天這一切,都是他計劃的,目的就是讓君灼心甘情愿從仙界跳下來。
因為他打不過長衡,硬搶搶不到人,所以只能從君灼入手,讓君灼心甘情愿跳下來。
“天瑯,拿天魔球來!
只要天魔球吞了君灼,他就會得到至高無上,統一三界的力量。
到時,他會成為天下之主。
天魔球根本不受時梟控制,直接飛到君灼身上,懸在半空。
時梟看著,吞啊,快吞啊,他計劃了那么久,就是為了此刻,吞吧,快吞吧。
天魔球閃爍起耀眼的光芒。
球體卻在慢慢變小,小到與指甲蓋一樣大。
時梟:“不,不,你應該吞了他,吞了他。”
天魔球緩緩落下,落在君灼腦門上,漸漸沒進去,直至消失不見。
天魔球認君灼為主了!
君灼把天魔球吞了!
魔界易主。
君灼成尊。
時梟大叫:“不!不!”
為什么會這樣!為什么會這樣!
君灼莫名其妙當上了魔尊,他對這種事情不感興趣,所以幽都城的事都交給時梟管了。
他一個人坐在幽都城最高處,雕刻枯木,抽脊骨。
黑暗無邊的幽都城,陰風陣陣,沙沙的聲音回蕩在大殿里。
一顆拳頭大小的木心。
君灼的腳邊都是散落的心,上邊還有斑斑血跡。
君灼長發披散,轉過身來,胸膛竟然是空的!空洞的大小與那些木心的大小一致!
愛要用心。
他需要一顆心。
所以他在雕刻心臟,安裝在自己的胸腔里。
他沒見過心臟。
不知道心臟什么樣。
雕刻的大小不對。
他只能重新雕刻。
他用自己的脊骨做刀,用木刻心。
只為問愛是什么。
滴滴答,滴滴答。
脊骨堆成山,君灼坐在骨頭上巋然不動,臉上掛著癡癡的表情,重復刻心的動作。
他的心呢?
他吃了。
因為學不會師尊口中的愛。
虛空鏡關閉。
回憶結束。
異度空間格外安靜。
君灼不知何時變成透明的魂魄。
長衡看著君灼,用劍挑起君灼的下巴,冷聲詢問:“為什么一聲不吭離開?”
君灼沒說話。
長衡說:“你經歷過第八個世界,你明白我當時的心情了吧?”
“對不起,師尊。”
“記憶恢復了,知道我為什么沒有靈力了?知道姻緣線為什么會斷了?”
君灼心虛的嗯了一聲。
“混賬!跪下!”
君灼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小聲道:“師尊,我錯了!
“待會找你算賬,”長衡用劍指小鬼火,“你呢,恢復記憶了嗎——天瑯!
第143章 靈魂·化心
“什么?長衡你在說什么?我是倚梅……你不要被這個東西欺騙了, 你上了他的當,這個輪回就結束了,魔尊會沖破封印, 我們會死的!
長衡冷笑一聲:“是么?那我手上的是什么?”
劍柄上的梅花張開花瓣, 冷冽的看著小鬼火:“死東西敢冒充你劍爺爺我,活得不耐煩了!”
“不,不是的,不可能, 不可能……”小鬼火說。
“需不需要我幫你回憶回憶?”長衡說,“輪回之術的開啟需要獻祭靈魂,同時也需要巨大的法力支撐, 若是法力不足, 處在輪回中的靈魂會被一點一點吞噬, 消失在世界上。我和君灼因天地而生, 只要三界在, 我們便可以不老不死, 正是因為這樣, 輪回可以支撐下去。輪回可以撐下去, 但處在輪回之中的人,不會那么幸運!
“輪回不穩定, 穿越下一個世界時,靈魂會受到影響, 記憶會消失小部分。隨著輪回的記性,缺失的小部分成了大部分, 我們也就忘了我們是誰。所以, 處在輪回中的你受到影響,時而有記憶, 時而失憶。第一個世界你就展示過改變劇情的本事,輪回是我們支撐的,不是你支撐,不會吸收你的法力,到了后面的世界,這個本事你怎么沒用過呢?”
“第一個世界,你感知到君灼有覺醒的跡象,瘋狂改劇情,逼我和君灼在一起,目的就是討厭君灼,讓我們不能在一起。第二個世界,你有更改劇情的本事,你卻沒用,只是在世界快結束的時候出來,告訴我君灼形成這樣性格的原因,讓我可憐他。你明知道那樣做只會換來我的厭惡,你卻還是那樣做了。第三個世界,你知道長衡會死,第四個世界,你知道君灼會死,所以你并不著急出現。第五世界,結局變了,君灼出現了,你開始有危機意識,也開始暗中改劇情,甚至還想改變君灼的人設!
“我沒猜錯,你應該是第六個世界徹底想起來自己的任務的吧?所以后面的世界,你著急了,屢次和君灼起爭執,甚至還有幾次差一點暴露了自己的身份!
“而你這樣做的目的,就是為了不讓我們出這個輪回,把我們困在輪回中。你為什么要這么做?”
“那個三界已經毀滅了,現在已經沒人知道你們,你們出去有什么用呢?”長衡說的都是對的,天瑯也不再偽裝自己的身份,時間回溯到輪回開啟的前一天。
君灼成為魔尊,整日無所事事,坐在最高位置,數長階有多少階,他的胸前空了個大洞,他沒有雕刻出來合適的心臟,他將紅繩系在骨頭上,另一頭掛著一個吊墜,是那個刻著長衡的桃花玉墜。很奇怪,他的身體上全是血,掛在胸骨上,搖搖欲墜的白色玉墜卻潔白如新,像是不容污染的圣物。
他站起身,墨發披散,臉色蒼白的不像話,玉墜在鏤空的身體中晃晃悠悠,腳邊是成堆陰森的白骨,看起來十分瘆人。
天魔球認君灼為主,與君灼融為一體了。君灼沒有野心,整日無所事事,天魔球也不為時梟所用,所以時梟統一三界的計劃破滅了。時梟不甘心自己的努力白費,決定暗中推君灼一把,哄騙君灼學習天芒決,讓君灼開啟輪回,將整個三界都困在輪回中。當然,以君灼一個人的力量是不足以支撐輪回的,所以他放出君灼在幽都城的消息,讓長衡來魔界尋找君灼。
果不其然,長衡知道君灼的消息后,立馬從仙界飛到魔界,手中握著長劍,只身闖幽都城,似乎有滅了整個魔界的打算。
長衡來了,君灼也剛好開啟天芒決,自古以來所有魔都不敢開啟的法陣。開啟需要祭魂,關閉也需要祭魂,魔也怕死,也怕萬劫不復,所以無魔敢使用這個陣法。
君灼站在陣前,扭頭看了長衡一眼:“師尊,我不會給你添麻煩,也不會讓你為難。”
說完話,君灼轉身跳入法陣。
“不!不要!”
長衡心緒瞬間大亂,哐當一聲,倚梅落地,他跟著跳了進去,指根上半截紅線時隱時現,在空中搖曳。
他拽住君灼的手,在漫天風沙,無盡風暴中,說:“你從未讓我為難,也不是我的麻煩。”
你是我守候萬年等來的人。
我怎會覺得你是我的麻煩。
你是我所有的歡喜與執著。
我怎會覺得你讓我為難。
時梟嘖了一聲:“還真是,師徒情深呢,天瑯!
天瑯說:“屬下在!
“看著他們,永生永世不能踏出這個輪回!睍r梟沒有告訴君灼,獻祭靈魂的輪回法陣一旦開啟,靈魂獻祭不夠,是不會關閉的。所以,關閉法陣所需的靈魂,就看天上那位首領怎么做了。
“屬下明白!碧飕樢哺敕囍小
于是,這場日日思君,日日見君,卻不識君的輪回開始了。
直到君灼再次開啟天芒決,這場輪回才結束。
長衡握著倚梅,一劍劈開了這場輪回:“這場鬧劇該結束了!
手腕上的靈魂開始躁動,掙脫紅玉石,飛向空中。
幽魂君灼也跟著飛向空中,三魂七魄在空中合成一體,君灼復活了。
長衡拿劍指向君灼:“跪著,我沒讓你站起來。”
君灼說:“是,師尊!
天瑯問:“那你們是怎么恢復記憶的……”
長衡說:“我是完整的靈魂,本來就沒有失憶。我的記憶在進入每個世界前,不都是你親手清除的么?”
“為什么?”
“世界的劇情是我設計的,故意設計這么可憐的,不然怎么讓君灼心甘情愿結束這個輪回!
天瑯道:“你都知道!?”
“當然,因為我也在尋找讓君灼留在這個世界的辦法。”
君灼的靈魂躲著不見他,他只能用這種手段逼君灼出來。
“師尊,對不起。”
長衡看都不看君灼一眼,漆黑的異度空間大亮,豁開一個口子,連通現實世界,那棵粗壯的開滿紅葉的姻緣樹。
微風四起,粉紅的樹葉落了一地,長衡帶著君灼和天瑯出了輪回。
踏出輪回的那一瞬間,天瑯變成人形,三千青絲變白,容顏蒼老,身體透明、消散。
君灼道:“關閉天芒陣的靈魂獻祭的是天瑯?那開啟天芒陣獻祭的靈魂是誰?”
長衡沒說話,看著天瑯消失,元神俱滅。
天瑯臉上掛著滿足的笑容,三萬年,尊上,我這算任務成功了吧?
“我們祭司一族為尊上而生,等我長大了,我一定會成為梟梟的大祭司!”
“如果魔尊不是梟梟的,那我也不做大祭司了!”
……
君灼仍跪在地上:“師尊,接下來我們去哪?”
“算賬,”長衡道,“新仇舊賬一起算!
三萬年不見,仙界已經大變樣,規矩似乎變了,天帝還是三萬年前的那個天帝。
長衡提劍飛上凌霄殿,天兵阻攔:“來者何人!竟然私闖凌霄圣殿!”
“天帝,出來見我!”
哪怕過了三萬年,天帝還是不敢和長衡硬拼。
天兵收起兵器,將二人放行。
凌霄圣殿安靜的可怕。
慈祥的天帝沖著長衡笑:“長衡,你回來了!
長衡道:“三界之主當得可還稱心嗎,時梟!
當年的天帝就是時梟,時梟就是天帝,時梟是天帝邪惡的一面。
幽都城之所以和凌霄殿一樣,是因為幽都城就是充滿欲望的凌霄殿。
魔即是仙的另一面。
這也是仙魔兩界易主時間一致原因。
天帝說:“還算稱心。就是處理事務有些勞累,不過,吾也樂在其中!
“你就不怕天界那些枉死的仙靈找你索命嗎!關閉天芒陣所用的靈魂是你從仙界扔下去的!”長衡道,“當年你聯合時梟將君灼騙到魔界,啟動的天芒陣,開啟輪回。一口一個天下蒼生,我還以為你是個稱職的天帝,沒想到你也會因一己私欲毀了天庭。”
“是,當年是我騙你,騙你留在仙界,故意設計凡間的事情惹怒君灼,故意用天雷罰你,激怒君灼,解開君灼的封印……這一切都是我設計的。那你就沒有錯嗎?難道你不知道我為什么會變成這樣嗎?”天帝面目猙獰,“我是仙界的天帝,我是仙界的主人,我擁有至高無上的權利!可是呢,那群仙卻聽你的,他們尊敬你,愛護你,憑什么?就憑你比我多活了幾萬年嗎?”
“我孤獨的守在魔界,你知道魔界有多黑嗎?十八層地獄以下!陽光都照不進來的地方!那些作孽的凡人都不在十八層地獄!都能活在陽光下!我憑什么要守著幽都城過日子。我不要,我要一統三界,我要至高無上的權利,我要所有人都聽我的!也,包括你!”
“癡心妄想!”
“哼,就算你突破了輪回又怎樣?君灼的靈魂獻祭了,而你什么也沒了。別以為我不知道,當年你為了賭君灼對你的感情,將所有法力都給了君灼。現在你只有一把劍,你拿什么跟我斗?”
“還有我!本瞥霈F在凌霄寶殿。
“你沒死?”天帝詫異,“你的靈魂不是獻祭了嗎?”
“天瑯死了!
“什么?這不可能!”
“有什么不可能的,他的靈魂獻祭了,自然死了。”君灼道。
“不!不可能,這不可能!”時梟瘋狂,“我要殺了你們!”
凌霄上方凝聚黑色旋渦,巨大的蛟龍盤桓在旋渦之下,張著血盆大口,似乎要吞了整個仙界。
鬼蛟。
天帝的真身竟是鬼蛟!
君灼道:“師尊,我會為我犯下的錯誤贖罪!
“什么?”
君灼握住長衡的手。
長衡看著君灼,感覺到充盈的力量涌向丹田!
“我們本就是一體,我們融合才能發揮出真正的力量!
恨比愛復雜,他可以包括愛,也可以被愛包括。
愛恨無境,萬事成荒。
太陽下,云層里浮現一朵巨大的含苞待放的蓮花。
漆黑的蛟龍俯沖向那朵蓮花。
蓮花盛開,花芯綻放刺眼的光芒,普照整個仙界。
兩股力量在空中相撞,發出嘭一聲巨響,凌霄寶殿瞬間分崩離析,就連云層都被破壞,變得凌亂狼狽。
花葉成刃,飛向鬼蛟。
唰唰——
無數黑色的鱗片掉落,人間下起黑色的雨。
蛟身沒了鱗片,瞬間皮開肉綻,鮮血淋漓,染紅了周圍白云。
仙界的下界,凡間。
下起血雨。
蓮花道:“時梟,收手吧,不要再執迷不悟下去了!
“不,我要殺了你們!死我也要拉個墊背的!哈哈哈——”時梟瘋了。
倚梅找準時機飛向鬼蛟,精準插在鬼蛟七寸。
鬼蛟發出一聲嘶吼,瘋狂甩尾企圖甩掉倚梅!
也就是在此刻,一把泛著紅光的骨劍穿過云霄插在鬼蛟頭上。
嘣——骨劍瞬間裂開,一塊一塊的像脊椎的骨頭掉落,砸在鬼蛟頭上。
天空落下蓮花法陣,將鬼蛟打回原形。
時梟怒吼:“不,不可能!”
長衡同君灼的靈魂握著倚梅,飛向時梟,一劍刺穿時梟的心臟。
所有一切在此刻終結。
長衡脫力似的跪在地上,君灼從長衡體內出來。
“君灼,我找到讓你體內靈力轉化的方法了!
“什么意思?”
長衡沒說話,飛向空中,變成一朵蓮花,凌霄殿復原,云朵變白,所有一切變成最初的模樣。
不知是不是幻覺,君灼看見云層里站著許多幽魂,面孔都非常熟悉,是小世界中的那些人,常安、夏竹、春蘭、長故、沈知景……還有一些不知名的小角色。
那些幽魂向他們招手。
“謝謝上神。”
那是被困在天芒陣中的靈魂!原來小世界中的人物都是曾經仙界的神仙。
這場輪回,如果沒有結束,那就是以犧牲整個仙界為代價。
君灼大驚失色:“你做了什么!?”
蓮花漸漸變得透明,直至看不見,半空落下一顆正在跳動的心臟。
“開啟天芒陣獻祭的靈魂是天瑯。”
“關閉天芒陣獻祭的靈魂是我!
“你說給你一顆心你就學會愛了!
“我給你。”
長衡的本體變成了心,沒入君灼的胸膛中,潔白的玉石從君灼的胸膛脫落。
君灼顫抖著手捧起那枚桃花玉石,哭得崩潰,像個丟了糖的孩子。
“不!不要我不要!我不要這個!師尊!”
沒有你,我怎么學會愛?
沒有你,我學會愛又有什么意義?
“我沒有拿天下蒼生開玩笑!
“蒼生和你我都護下了……”
最后一句話被風吹散,曾被天芒陣吞噬的靈魂笑著離開,揮手告別仙界,投胎下凡。
萬年不開花的姻緣樹開花了,君灼指根紅線顯現,然后透明、徹底消失。
粉色的花瓣瘋狂掉落,整個仙界下了一場粉紅色的雪,刮起一陣粉紅色的狂風。
花瓣堆積掩藏這段愛恨過往。
仙界另立新帝。
君灼下凡,尋找長衡。
師尊說過,因愛而生。
凡間的愛最多。
所以長衡的新生應該會在凡間。
他走遍千山,尋遍萬水,不知過了幾個春秋,不知尋了幾個人世輪回,終于在凡間最熱鬧的地方找到了長衡。
為什么他那么篤定遇見的人是長衡?因為他的心臟跳動的厲害。
長衡變成小孩,眨巴著漆黑的眼睛,好奇的看著他。
“你在演戲嗎?”
“沒有!
“那你為什么穿成這樣?”
“因為好看吧!
“哦,”長衡撓了撓頭。
“怎么了,你不開心嗎?”
“沒有,我在為我的作業煩惱。老師留給我們作業,讓我們講講愛是什么,我不知道什么是愛,你知道嗎?”
君灼牽著長衡的手走進人海,一大一小的身影被夕陽籠罩,渡上一層溫柔的光輝。
“知道啊!
“愛很復雜!
愛是兩個靈魂相互碰撞。
愛是兩個靈魂相互探索。
愛是兩個人求同存異。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