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兄弟兄弟
姜扶傾覺得,論折磨人自己人,天生冷血殘酷的蟲族還真不是蓋的。
看著藍木什被行刑的場面,姜扶傾自己都有些不忍,雖然沒有那種鮮血淋淋,刺激瞳孔的震撼,但是藍木什強忍著致命鉆心的疼痛,痛到每一寸肌肉都在顫栗,乃至口中溢出鮮血的樣子,姜扶傾幾乎已經可以感同身受。
但是她環顧了周遭圍著她的侍蟲們看了一圈,這些人表情都無比的淡定。
仿佛不是在觀看殘忍的受刑儀式,而是在觀賞一場有些無趣的街頭表演,連扔幾個硬幣打賞的興趣都沒有。
這還是剛才圍著她哄著她,各個表現得溫柔小意,天真無邪的侍蟲們嗎?
姜扶傾有些不高興,她讓人當眾懲罰藍木什,是為了殺雞儆猴,讓他們知道冒犯自己的下場,但是看起來效果不盡如人意。
“行了。”姜扶傾擺手,示意行刑的加奈停下來。
加奈果斷收手:“王,您還有什么吩咐嗎?”
“不必再行刑了!苯鰞A搖搖頭,既然震懾侍蟲們的目的無法達到,芽沒必要再折磨藍木什,她并沒有觀賞人受刑取樂的癖好。
“是!奔幽谓忾_了插在藍木什身上、頭上的施刑工具,針頭從他的身體里拔出來時,飛濺出許多的鮮血和碎肉來。
“什么臟東西,還不快點把他拖下去。”姜扶傾還沒來得及挪開眼,身旁一位不知名的,青竹般氣質出塵的侍蟲就已經蒙上了她的眼睛,呵斥著周圍的侍蟲們,趕緊把半死不活的藍木什帶下,并且把地上清理干凈。
很好,很體貼,但是姜扶傾還沒說完話呢。
她一把揮開了侍蟲,看著正要被帶下去的,只剩下半條命的藍木什,問道:“你和葉月對索萊依做了什么?”
藍木什跪在地上,雙手被鐐銬反鉗在后背,原本嵌在他深邃眼窩的單片眼鏡不知道什么時候掉落,只有一條閃閃發亮的銀鏈垂在他的脖間,墜入他波瀾起伏的胸線中,好似天然的高光。
只是這樣的跪姿,讓藍木什格外不好受,緊繃的大腿微微岔開,脊背被迫揚起,每一次呼吸都格外粗重。
“只是給他植入了一種思維芯片。”藍木什啞聲道。
“思維芯片?”姜扶傾語調微微上揚,走近了些。
藍木什仰頭注視著姜扶傾,恍惚中又回到了他們初遇的時候。
“索萊依是異類,將他放在您的身邊,無異于將一頭為馴化完成的野獸拱手送到您面前,一旦他展露出獠牙,那么后果絕對是蟲族無法承受的!
藍木什一番話說的誠懇真切。
其實姜扶傾心中也默認了藍木什的做法,上一代蟲王的死,就像一道烙印,深深地根植在她的腦中,不然她當初在蟲島上也不會演那出戲拒絕索萊依了。
“但這不代表你和葉月可以避著我私下行動。”姜扶傾捏著藍木什的下巴,指尖挑起他垂入墜入胸膛的銀鏈子,將那枚銀邊單片眼鏡重新替他戴上,好讓他看清她臉上的憤怒。
圍觀的侍蟲們其實對藍木什和葉月給索萊依植入思維芯片的事情,沒有什么反感,畢竟他們的初衷都是為了保護王。
但是當他們聽到姜扶傾這番話之后,心態也有了微妙的改變。
是啊,從前的十幾年,王不在蟲族,族內的大事小情都由葉月和尤利西斯做主也就罷了。
但是如今王歸來了,那么他們在做事前理應得到王的準許,否則,王還是王嗎?
怪不得
王這樣生氣。
藍木什深深望著姜扶傾,似乎想要把她的模樣刻入心中,唇畔勾起一絲笑意,同時微微垂臉,他半張臉就這樣幾乎沒入姜扶傾的掌心,單薄的唇瓣在她的手腕上親親一吻。
姜扶傾臉色一變,一巴掌狠狠甩在藍木什的臉上。
她生來力氣大,這一巴掌力氣更是不小,藍木什的左臉瞬間浮現起一道鮮紅的巴掌印,嘴角也打破。
“啊啊啊,沒想到你這個只知道搞研究的蟲子也會對著王發騷,快把他待下去!
姜扶傾身邊的青竹侍蟲已經快要瘋了,嫉妒得直接上前狠狠踹了藍木什一腳。
“把他待下去,從今以后,我都不想再看見他!苯鰞A淡淡說道。
比起直接處死,姜扶傾覺得這個命令已經算是仁慈了。
但是令她沒有想到的是,周遭的侍蟲們竟然紛紛倒吸了一口涼氣,反應比剛才直面藍木什受刑場面大多了。
看著這些侍蟲們一個個驚駭不已的眼神,仿佛藍木什受刑不是懲罰,懲罰他往后余生都不能再見到姜扶傾,才是一場極刑。
姜扶傾撓了撓頭,真是搞不懂你們這些蟲族的腦回路。
加奈很聽話地履行了姜扶傾的命令,將藍木什帶了下去。
“王,您還好嗎?有沒有受驚啊?都怪我們不好,沒有及時察覺到藍木什的企圖”青竹侍蟲的個子很高,在她面前時,幾乎是單膝跪在地上,托起她的手掌,拿出手帕欲擦拭她掌心被藍木什親吻過的地方。
“沒事,我要回去休息了!苯鰞A抽回手,淡聲道:“這段時間,就讓云奈好好休息,不要打擾他!
青竹侍蟲們臉上都露出十分不舍,乖乖聽話:“是!
姜扶傾回到飛行器上,待艙門關上,姜扶傾才看開手,看著自己微紅的掌心,不由得想起剛才藍木什趁亂低聲對她說的話。
“索萊依有古怪。”
姜扶傾掌心握拳,心中暗暗沉思。
索萊依能有什么問題?
但是藍木什沒有必要在這個時候還騙她,挑撥她和索萊依之間的關系。
藍木什從前是搞生物研究的,他說索萊依有問題,會不會是與這方面有關?可他為什么不直說呢?
帶著這樣的疑惑,姜扶傾回到了圣殿,翻來覆去睡不著。
一直在門外守夜的加奈,看著屏幕儀器顯示著屋內人明顯處于清醒狀態的心率,有些擔憂,但卻不敢主動上前,害怕吵到姜扶傾。
他就是如此的性格,從前和云奈在一起時比賽時,葉月總說他太過死板,呆愣,盡管成績出色,但未來卻不一定會收到王的青睞。
如今一看果然如此,明明他和云奈是同一批侍蟲,但他和云奈的地位卻天差地別。
“加奈,你進來!
直到姜扶傾主動,加奈才敢走進臥室,看到床上抱著抱枕,滿臉凝重的姜扶傾。
不知為何,加奈想要伸手撫平她微皺的眉頭。
“加奈,你有什么孿生兄弟嗎?”姜扶傾沒頭沒腦,問了這樣一個問題。
加奈如實道:“長相一模一樣的孿生兄弟沒有,但是和我一同孵化出來的同類按照獸族的說法,算是兄弟姐妹,大約有1000多只。”
加奈和這些兄弟姊妹們幾乎同一時間破繭而出,雖然如今他們已經分隔在蟲艦中不同的地方,但依然有淡淡的心靈感應。
“王是想要見他們嗎?”加奈問道。
第72章 停戰協議停戰協議
不等姜扶傾開口,加奈又說道:“只是他們分散在各處,可能無法在第一時間趕過來,而且我有一半的兄弟姊妹們都已經去世了。”
“去世了?為什么?”姜扶傾問。
加奈說道:“一部分是因為幼年時,因為您的離開,承受不了身體基因的折磨,導致提前退化成異種,還有一部分是因為在和獸人作戰而死。”
“獸人?”姜扶傾來了興趣:“是之前突然來到蟲島上的那群星際獸人嗎?”
加奈點頭:“沒錯,就是他們。自從您被卷入了時空亂流失蹤之后,這些獸人就一直想要趁機徹底解決我們,這些日子我們一邊與獸人對抗,一邊尋找您的蹤跡,好在終于找到了您!
姜扶傾抱著抱枕,往床內挪了挪,拍拍床邊的位置,示意他坐下。
加奈受寵若驚,嘴角微微上揚起一絲弧度,眼梢微微下垂,整個人如同一枚略帶青澀的青橄欖。
他幾乎是同手同腳地坐在了姜扶傾的床邊,內心好像同時有無數快樂的細碎的金色光芒搖晃。
“那些星際獸人們,他們追尋著我的蹤跡來到蟲島之后呢?你們把他們全部消滅了嗎?”姜扶傾問道。
加奈小幅度的點頭:“那些是獸人的先遣部隊,都消滅地差不多了,不過應該還有一兩個漏網之魚,潛逃入那群原始獸人的巢穴!
姜扶傾指尖輕點著下巴,也就是說還有一小部分星際獸人,逃進了冷川大陸。
“他們不會和冷川的那群獸人聯合起來吧?我們的蟲艦有沒有受到攻擊?”姜扶傾問道。
加奈垂眸,靦腆笑了笑,道:“沒有,王,這個請您放心。之前攻擊您的只是獸人的先遣部隊,那群獸人的大軍還沒有到。”
姜扶傾聽完,神色卻變得沉重起來:“也就是說,我們還有一場惡戰要打是嗎?”
“是的,但對于蟲族來說這并不算惡戰,我們與獸人交戰已經有上萬年的歷史了,戰爭對我們來說才是常態”
說完,加奈語氣停頓了一下,怯生生地看了姜扶傾一眼,淡睫輕顫,床頭壁燈的光芒映在他的眸中,像一面清亮的鏡子:“您別害怕,蟲族還有我們一定會保護您的安全!
姜扶傾看著加奈這幅偷瞥自己的模樣,心中不禁覺得有幾分可愛。
原本第一次見他時,只覺得加奈和侍蟲院的大多數侍蟲一樣,都是流水線出來的產物,性格也呆呆悶悶的,除了好看的臉之外沒什么意思,如今卻覺得有幾分生動了。
她支著下巴笑著問:“我是王,難道不應該是我來保護你們嗎?”
“王給予了我們生命,我們就該用生命回報王!奔幽纹恋碾p手安安分分地放在膝蓋上,手指緊張的扣在一起,耳尖泛著淡淡紅暈,暖光下她甚至能看清毛細血管。
加奈這種生澀的舉動,無意間放大了姜扶傾的惡趣味。
她將下巴抵在加奈的肩頭,問:“既然我這么重要,那為什么所有的事情都瞞著我?”
“瞞著?”加奈清亮的眼眸像是被月光浸染透了:“蟲族絕對不會對王有任何隱瞞葉月和藍木什他們那都是個例,王對蟲族有絕對的掌控權和知曉權。”
“是嗎?”姜扶傾聳了聳肩:“可是你們和星際獸人交戰這種事情我都不知道!
如果不是你這個老實人告訴她的話。
“不會的。王的權限無限大,只要您愿意,您現在就可以直接閱覽所有的軍部會議文件,甚至可以檢測所有人員的動向!奔幽渭贡晨嚨毓P直,好似挺直的青竹。
“是嗎?”姜扶傾語調微揚地反問。
加奈堅定點頭:“是的,如果您嫌麻煩的話,可以征調一些數據蟲,讓他們來觀測您想觀測的對象,數據蟲每天都會把那些人去了哪里,做了什么,在蟲網上瀏覽了哪些數據,跟多少人說過話,每一句話都記錄下來,向您匯報。”
“只不過從前許多任王都十分信任侍蟲院和軍部,她們也懶得管理這些瑣碎,所以愿意將權力下放,但如果您現在想收回這些權力,是絕對沒有任何問題的,沒有哪一只蟲子有資格質疑您!
姜扶傾歪了歪頭,看著加奈著急的解釋,倏而一笑:“那我想暗中監視尤利西斯也可以嗎?”
加奈微微一愣,像是在疑惑為什么
姜扶傾要監視對方,但很快就應道:“沒有問題。其實也不用暗中監視,您跟尤利西斯指揮官說一聲,他會很樂意將他的一切隱私呈現給您!
“為什么?”姜扶傾不解。
加奈眸光明亮,垂在額前絲絲縷縷的短發柔軟地想水中招搖的藻荇:“因為能夠得到王的關注,是軍蟲們莫大的榮耀,需要我現在幫您聯系尤利西斯指揮官嗎?”
姜扶傾搖了搖頭:“算了,這個時間段,他應該已經休息了吧!
“怎么會。”加奈十分熱情地說:“尤利西斯指揮官對自己的要求極為嚴苛,這個時間段,他不是在訓練新兵,就是在部署新的作戰計劃!
姜扶傾思忖了一下,還是沒有打擾尤利西斯,而是讓加奈帶著她進入了軍方的文件庫。
文件庫很大,全息投影之下,姜扶傾仿佛進入了一個巨大的圖書館,浩如煙海的信息不斷地從她的面前閃過。
“王,您的蟲網身份我已經幫您注冊好了!奔幽握f道。
其實他并不認可姜扶傾給自己注冊身份的行為,因為王的身份無限崇高,身份證明這種東西,只為普通蟲子而設,但姜扶傾執意堅持,加奈只好照做。
“幫我找到最近的一份文件。”姜扶傾說道。
加奈指尖在半空中輕點翻閱,很快就調出了日期最近的幾份文件,其中一個表示等級為三級權限。
以加奈的身份是無法查閱的,但是姜扶傾卻可以直接打開。
“這是?”姜扶傾眉心一擰。
冷川獸人的停戰協議,簽署人——柳赪玉。
第73章 再見再見
“柳赪玉?”看到這個久違的熟悉名字,姜扶傾有種恍若隔世的感覺。
一張張的文件展開,密密麻麻的字好像無數細小的黑芝麻,看得她頭暈眼花。
姜扶傾不由得捏臉捏眉心,加奈立馬說道:“王,我讀給您聽吧!
“好!”姜扶傾想都沒想,快樂的答應下來:“還是你貼心!
加奈低眉靦腆一笑,小小的快樂在心中燃燒起來,卻又忍不住想,在王的心目中,自己和云奈究竟誰的心最細呢?
不過,云奈這么受寵,他在如此情況下,依然能收到王的嘉獎,說明他也是不錯的吧。
加奈嘴角微微上揚起來,他從小就被葉月拉著和云奈比較,被迫成為競爭對手,但其實加奈的心很小,也不在乎被人超越,只想守著自己小小的幸福就夠了。
“《關于獸族聯合眾國與蟲族艦隊的暫時停火協議》”
加奈聲音輕柔地念著,涼習習的晚風從陽臺吹入,混著花朵的香甜,襯得夜色格外沉靜美好。
姜扶傾一直坐在床上有些累,干脆直接躺在加奈的腿上。
加奈腿部肌肉明顯緊繃起來,嗓音戛然而止,好像驟然被掐斷的音響,但很快,姜扶傾感受到后腦下枕著的如鐵一般的肌肉緩緩的放松了下來,溫和的嗓音繼續念讀。
終于念完,加奈似乎怕過于冗長沉重的文件讓姜扶傾聽起來難以理解,還主動總結了一下重點。
“柳赪玉作為和談代表,愿意主動來到蟲艦,與我們簽訂協議王,您要同意和談嗎?”
姜扶傾沉默了一會兒,問道:“這份文件時多久送來的?”
加奈說道:“是昨天,或許正是因為這樣,所以尤利西斯指揮官才沒有向您匯報!
“我記得冷川大陸上還藏著幾只星際獸人對吧?”姜扶傾問。
“是的!
姜扶傾幽幽道:“讓他們傳話,交出那些星際獸人,我就可以考慮和談的事。”
“是!奔幽握J真記下姜扶傾的話,又問道:“那如果他們不愿意叫出來呢?”
姜扶傾翻了個身,像躍進水里的魚兒,自然地滾回了被窩里:“那我就把這顆星球炸掉!
加奈笑了一下,應聲回答:“遵命!
在姜扶傾沒有任何人情味的威脅下,幾乎是沒有任何猶豫的,柳赪玉同意了姜扶傾的條件。
當然冷川大陸上對此也有不少人表達出了對姜扶傾的不滿,認為好歹是這片大陸將她養大,蟲子果然沒有絲毫的感情可言。
但這些非議甚至連蚊蠅聲都算不上,更煩擾不了姜扶傾。
因為姜扶傾在雪山中遇見了一個人。
他站在濕淋淋的霧氣里,密密叢叢的高山杜鵑艷麗地像一團燃燒的火樹,令他微卷的長發仿佛在水中燃燒,冰晶般的紫眸望向姜扶傾時,瞬間令她回到了那片開滿鮮花的莊園。
“基蘭?”姜扶傾喃喃失語。
“王,我叫艾爾。”艾爾半跪在姜扶傾的面前,濕潤的發梢上還凝著一點晶瑩鮮亮的露珠,身上裹挾的香氣清芬宜人,卻不似濃烈的玫瑰的香氣。
姜扶傾這才如夢初醒,他不是基蘭。
但是那又何妨,能和基蘭有七成相似就已經是奇跡了。
幾乎是一夜間,侍蟲院里所有人都知道,王的身邊又多了一位新寵,終日纏著王,甚至連往和尤利西斯議事的時候,他都陪在王的身邊。
其寵愛甚至比從前的云奈還要過分。
而此時,云奈才剛剛修復好臉上的傷痕,看著身側侍蟲們流露出來同情又惡意的目光,云奈波瀾不驚,理了理纖塵不染的衣裳,揚起公式化的笑容,朝著云端中的圣殿走去。
剛走到門口,就看見加奈守候在門外,看到云奈時,他的臉上并無驚訝,只是禮貌性的笑了笑,然后說:“王現在和艾爾在一起,不見任何人。”
云奈若無其事的點了點頭,與加奈一起守在門外。
門兒,偶爾會傳出歡樂的笑聲,蟲族敏銳的嗅覺讓他們可以輕易地感知到此時此刻房內那只原本地位卑微的蟲子,此刻被捧上神壇般的幸福。
“你不嫉妒?艾爾原本只是一個小花農!痹颇蔚馈
加奈垂眸,抿了抿唇角,擠出來的笑容中苦澀又坦然:“說不嫉妒是不可能的,但這本來就是侍蟲一生所要經歷的不是嗎?短暫的歡愉之后,是永恒的孤寂冷落,想要一輩子受寵,是不可能的,院長的課本上三令五申,我一直牢記在心里。”
“還真不愧是葉月交出來的好學生!痹颇喂粗捷p嘲。
加奈淡笑著:“院長雖然犯了錯,但他的出發點沒有錯,你確實做得不對,院長看著妖妖調調,卻是最傳統的人了,他一直為了我們著想,希望侍蟲院的每一只蟲子都可以侍奉王一次。而你,看著溫柔老實,實際上占有欲極強,只想讓王的目光在你一個人身上停留!
加奈的指責反倒讓云奈笑了起來,他淡眉微挑,輕薄挑釁:“那又怎么樣?誰讓王更喜歡我呢?”
“但是現在有人比你更受寵了。云奈,你的美夢要結束了。”加奈輕哼了一聲,目光看向緊閉的大門。
大門內,姜扶傾被艾爾的一個蟲族笑話笑得人仰馬翻。
但就在他們的對面,此刻正清晰的投影著柳赪玉的臉。
此刻正是尤利西斯和
柳赪玉簽訂暫時停火協議的時刻,姜扶傾不用出席,僅僅只是旁觀而已,因此對她沒有任何限制。
“這個獸族人真是奇怪,為什么一定要您在現場看?”艾爾抱著姜扶傾問。
姜扶傾搖搖頭,看著全息投影里柳赪玉陰郁蒼白的臉,他已經褪下了初見時的校服,換上了軍裝,手中拿著一件文件稿,一板一眼地發言。
柳赪玉細長的手指將發言稿緊緊捏著,漂亮細長的眼眸死死的盯著屏幕鏡頭,仿佛希望下一秒,從鏡頭內可以走出他一直期待的人。
柳家老宅的那一幕時常在他的夢中出現,他追求癡迷了半生的蟲王,就出現在他的面前,而他卻渾然不知,真是命運的嘲弄。
“您是什么身份,他是什么身份,也配要求您在現場?只是遠程觀看就很給他們臉面了!卑瑺栒f道,蓬松柔軟的卷發像有靈性一樣往姜扶傾的衣襟里鉆。
“他說,只要我出席,他就會送給我一件意料之外的禮物,我挺好奇的!苯鰞A看著柳赪玉的臉低語道。
艾爾不喜歡姜扶傾的目光停在別人身上,上前擋住了柳赪玉的臉,白皙如牛奶般的手臂摟著她的脖子,問:“現在會議也快要結束了?禮物呢?”
說話間,門被叩響。
加奈推著一個巨大的禮盒走了進來。
“王,這是獸人族柳赪玉送來的禮物,他說希望您博您一笑!
艾爾皺眉:“你們檢查過沒有?不會有什么危險吧?”
加奈搖搖頭:“已經檢查過了,非常安全。”
“那打開吧!苯鰞A揚了揚下巴。
禮盒上的淡紫色蝴蝶結綁帶被解開,禮盒四面瞬間解體,砸在厚實的地攤上,無數的彩帶和氣球從里面飛出來,好像盛大的禮炮,紛紛揚揚的彩帶落幕間,姜扶傾看見禮盒中沉睡的基蘭。
第74章 撕起來啦撕起來啦
獸人送來的禮物,蟲子們一早就做了徹徹底底的檢查,所以加奈和尤利西斯早就知道禮盒里裝著一個似乎有些蟲族血統的人。
只是對他的來歷,以及柳赪玉送他來的目的并不清楚,畢竟他們對姜扶傾在冷川大陸上的過往不甚了解,直到詢問了一直陪在姜扶傾身邊的云奈。
“又是一只原始蟲子,竟然沒有在爆炸中死去,真是命大!钡弥饲耙蚝蠊挠壤魉挂馕恫幻鞯剌p嘲了一聲,點頭準許蟲子們將基蘭送進了圣殿。
姜扶傾已經不記得自己看到‘死而復生’的基蘭時,自己的反應有多震驚和狂喜了。
她幾乎一把推開旁邊的艾爾,同手同腳地來到了基蘭面前。
基蘭雙眸輕闔,呼吸清淺,細膩的肌膚保持著淡淡的紅潤色澤,淡紫色的長發卷曲地瀑散著,紛紛揚揚的彩帶從禮盒中飛揚又落下,繁麗的色彩形成了一種天然的堆砌,仿佛他是童話中躺在被鮮花鋪滿的水晶棺中的公主殿下。
“基蘭?”姜扶傾試探著用指尖碰了碰他的肌膚,感受到熟悉的體溫,她抱著基蘭落下失而復得的喜悅。
“王,這里有一張卡紙!痹颇屋p手輕腳地來到姜扶傾身邊,拿起基蘭手邊放著的一張類似賀卡的硬紙片。
卡紙上噴了香水,卻并不讓人感到甜膩,好似來到了夏日海邊,突然下起一場暴雨,潮濕又熱烈。
姜扶傾覺得有些熟悉,仔細想了想,似乎她潛入柳家老宅時聞過是柳赪玉身上的味道。
卡紙確實是柳赪玉寄的,上面還花了繁復精美的圖案,甚至連顏色都是充滿了曖昧氣息的粉色,感覺用來做情書更合適。
卡紙上是柳赪玉清秀的字跡,上面簡述了基蘭‘死而復生’的奧秘。
蟲子,先天就對危險有一種敏銳的預知,哪怕進行了基因改造的基蘭也不例外。
但柳家的攻擊太猛烈,哪怕當時基蘭已經躲進了地下室,也身受重傷,并被柳家的傭兵帶走,關押一處水下監獄中。
至于柳家為什么留下活口的原因很簡單,諾曼家族除了擺在明面上的產業之外,還有一些見不得人的黑產,這些黑產需要家主的口令才能生效。
柳家的野心就像一條餓極了的蟒蛇,張開血盆大口,勢必要吞沒諾曼家族百年來積累下的全部財富,一絲一毫都不放過。
這個算盤原本很好,只是柳家的決策人沒想到,這個決定會讓他們遭受到絕望的反噬,以至于整個柳氏,只有柳赪玉一個活口。
“至高無上的王,在我徹底接管柳家之后,才發現深埋水底監獄的基蘭諾曼,很抱歉因為家族的過失,讓您的父親承受這么久的折磨,我已經用了最好的醫療條件為他治愈,但基蘭先生似乎已經因為長期非人折磨而變得有些神經質,為了能讓他安靜地來到您身邊,我只能為他注射高劑量麻醉劑,如果可以,請允許我當面向您請罪——柳赪玉,跪敬!
姜扶傾讀完將紙放在一邊,看著沉睡中的基蘭面露哀傷。
站在身后的加奈也看到了信的內容,天生就缺少同情心的蟲族很難對基蘭產生什么情緒,只是發表疑問:“一個獸人,怎么會用這樣卑微的語氣對王說話?他們不是應該厭惡王嗎?”
云奈笑得有些微妙:“聽說獸人中也有一些極端的蟲族崇拜者,視王為不可言說之神!
加奈抿了抿嘴:“原來獸人也有獸-奸啊,真是個奇怪的種族,我們蟲族才不會信奉除王之外的人!
“先別說這些了,快把基蘭搬到我床上去,再讓醫療蟲來為他檢查身體!苯鰞A擔憂道。
“是!痹颇闻c加奈兩人將如同‘睡美人’一般的基蘭抬到床上,不出一分鐘,姜扶傾的一整個醫療蟲團隊就趕了過來,為著基蘭檢查。
姜扶傾坐在一旁,緊張地等待結果,絲毫沒有注意到角落里艾爾蒼白的臉。
云奈卻是從一開始就注意到了。
艾爾一開始的震驚、倉惶、醒悟、痛苦、失落、恐懼,所有的情緒變化都被云奈盡收眼底,他就像個惡趣味的觀眾,饒有興趣地看著艾爾被百般折磨,精神幾乎崩潰的過程,淺藍色的眸子亮著奇詭的光芒。
一個原本只是雪山上負責中杜鵑花的卑微花農,趁著他養傷的時候趁虛而入。
獨霸了傾傾足足三天的恩寵雨露,享受了原本屬于他的如神之端的極致歡愉,如今也該讓他嘗嘗從云端上狠狠摔下來,摔得粉身碎骨的滋味了。
一個冒牌貨,一個替身,當正主回來了,你該如何自處呢?
云奈垂著頭低笑,笑意陰沉而兇猛。
*
姜扶傾在床邊守了基蘭一夜,終于挨不住,在凌晨的時候趴在床邊睡去。
這樣的關心和守護,是艾爾從來沒有體會過得。
他紅著眼眶,心中既有被當做替身的痛,又有對姜扶傾操勞的心疼,他突然發現,自己竟然舍不得怪她,只是心臟一下一下被凌遲得生疼。
“王,去側臥睡吧,這樣趴著對肩頸不好。”艾爾聲音帶著壓抑的哭腔,伏在姜扶傾的耳畔,小聲的說。
也是在這時,麻醉劑的藥效終于褪去,沉睡中的基蘭睜開眼,紫眸瞳孔緊縮,像是處在一種極端數緊張情緒中,正對上艾爾滿是哀慟的臉。
基蘭愣了一下,仔細看著艾爾那張與自己一模一樣的臉,又看了看自己沒有被骨刺鏈束縛的手腕,瞬間整個人像是猛然受到刺激的野獸,亢奮的將艾爾撲倒在地。
“你還有什么手段都使出來啊,姓柳的賤人,我要殺了你!”基蘭掐著艾爾的脖子,雙目赤紅,瞳孔銳縮成一根鋒利的針,針尖上滿是瘋狂的恨意。
這一下動靜太大,將屋內的所有人都驚動了,姜扶傾也瞬間醒了過來。
加奈和醫療蟲們趕緊上前阻止,云奈也裝模作樣的加入,但眼中只有玩味。
基蘭再瘋,也是個被長期折磨的病人,比不上花農出身的艾爾。
很快,艾爾就反制住了他,無數拳頭如雨點般劈頭蓋臉地往基蘭的臉上砸。
基蘭瘋了,他又何嘗不在絕望中煎熬。
你明明已經死了,為什么又要活過來?
他恨恨地咬著牙,滿嘴的鮮血從唇角流出來,他拳頭還不夠解氣,很快化作尖利地能握碎石頭的鷹爪,十指指甲像刨絲器,將基蘭的臉劃了個皮開肉綻,鮮血淋淋。
第75章 預兆預兆
一旁的云奈看到這一幕,笑意幾乎克制不住。
花農出身,就是上不了臺面。
然而姜扶傾此
刻沒有心思關心其他,看著廝打在一起的兩個男人,白皙姣好的美人臉上都濺著絲絲血跡,一時差點分不清楚究竟誰是誰。
但好在衣服可以分辨,她一把將艾爾推開,把基蘭護在懷中。
基蘭整個人依然處于一種極度亢奮的狀態,在她的懷中不斷的掙扎著,布滿血絲的眼睛好使癲狂的野獸,突然他安靜了下來。
像是感受到什么力量,不可思議地抬起頭,眼眶中的淚水模糊了他漂亮的紫眸,好像一汪溶在水中的紫月亮。
“王?”基蘭沙啞的嗓音顫著。
姜扶傾將他擁得更緊:“基蘭,是我,你回家了,你安全了。”
基蘭不可置信地環顧著四周,輝煌的宮殿,不遠處傳來的洪大的海水濤聲,沒有被污染大氣遮蔽的星空,一切都和他記憶中的蟲族完全不一樣,但他卻能清晰的感受到周遭的一切都遍布著獨屬于蟲族的氣息。
只是不是他從前的族群。
王帶他,來到了她的世界。
基蘭伏在姜扶傾的懷中,深深闔上雙眸,大顆淚水滾落。
他下意識用手擦拭,指尖滿是血跡,激動地情緒散去,臉頰的疼痛才姍姍來遲,火辣辣的痛覺不斷刺激著他。
“啊、我的臉——”基蘭從姜扶傾身后的玻璃反光中看見了自己被抓的面目全非的臉,尖叫了一聲,將姜扶傾推開。
他痛苦地捂著自己的臉,蜷縮著身子,躲到了床腳,薄弱的肩膀不斷的顫抖著,血與淚水混合從他的指縫中不斷流出,好似恐怖片中被折磨瘋癲的女鬼。
基蘭是姜扶傾的所有蟲子中最愛漂亮,最珍視自己容貌的蟲子,當初和他一起住在諾曼莊園時,她見過基蘭睡前要花一個小時的時間來護膚。
護膚完,還會跑到她的身邊來,將吹彈可破的一張臉遞到自己面前,讓她摸摸看,手感好不好。
如今見到這雞變成這幅樣子,才恢復一絲神智的基蘭怎么受得了。
“沒事的,我替你修復,一定能跟從前一模一樣的。”姜扶傾連忙柔聲安撫。
眼見姜扶傾要使用治愈能力,醫療蟲子們立馬上前勸阻:“王,還是讓我們來吧,現在的醫療技術完全可以修復他的臉,請不要浪費您的能力!
在蟲族的眼中,王的治愈能力極為寶貴,同時又要消耗王的體力,絕對不能浪費在美人皮相這種小事上面。
“那你們還不快點!”姜扶傾有些著急。
“是。”醫療蟲們手忙腳亂的將基蘭制住,送進了療養艙中進行手術修復。
但艙內時不時的還是會發出基蘭痛苦的低吟聲,姜扶傾在外面聽得心亂如麻。
“艾爾,你也真是的,明知道基蘭是王珍視的人,為什么非要抓破他的臉呢?”云奈站在一旁幽幽道。
加奈驚訝地望了云奈一眼,又看了看低頭沉默地艾爾,終是選擇一言不發。
姜扶傾被云奈這句話拉回了思緒,她來到艾爾面前。
“跪下!”她淡聲道,面無表情。
艾爾沉默的跪下,濃密的長卷發一直垂到了地上,有些凌亂,在剛才的廝打中,發瘋的基蘭掐住他的脖子,現在他纖長的脖頸上都留著一行鮮紅的掐痕。
他抬眸仰望著姜扶傾,羽睫輕顫,淚眼中映出姜扶傾冷淡的面容,淚光中的她濕潤而模糊。
看著這一幕,姜扶傾原本有些生氣的心思忽然淡了,只剩下一絲虧欠。
是她將艾爾當做基蘭的替身,才會造成如今的局面。
“把他帶下去吧。”姜扶傾嘆了一聲,面對曾經心愛過的人,還是狠不下心來。
“是!痹颇蔚吐晳,來到艾爾面前:“走吧,艾爾!
他唇角噙著若有似無得笑,笑得艾爾想順手把他這張賤人臉也給撕爛了,如果不是他剛才故意挑撥,說不定王不會責難他。
“王”艾爾臨走前忽然扯了扯姜扶傾的衣角,低垂的淚眼顯得格外惹人憐愛:“這些日子對我來說美好的像一場夢,如今他回來了,我不敢奢望能一直陪在您身邊,只求您偶爾在看到那張和我相似的臉時,能記得雪山上的艾爾。”
說完,艾爾便跟著云奈走了。
“你還不算太笨!背隽碎T,云奈低笑道。
艾爾一把將臉上的血跡默契,不耐地睨了他一眼:“說吧,要帶我去禁閉室,還是訓誡所!
失寵的蟲子會瘋狂被曾經嫉妒他們的侍蟲所針對,艾爾在得寵時就清楚地知道自己的下場。
不過他并不在意,他的本體是蜉蝣,為了一瞬間的寵愛,他愿意用未來永恒的痛苦來交換。
云奈搖頭:“回你的雪山去吧,安靜等著。”
艾爾有些意外:“你居然肯放過我!
云奈似笑非笑地看著他:“王還會再找你的。”
艾爾又驚又喜:“真的?你怎么知道?”
云奈淡笑不語,不然如果世界上只有一個基蘭的話,不是太特殊了嗎?
*
基蘭的治療無論是精神還是**都需要大量的時間來治愈,醫療蟲說,他現在對許多尖銳物品,以及電器都有著創傷后應激反應。
姜扶傾難以想象什么樣的折磨,能夠把耐受能力遠超常人的蟲族變成這個樣子。
她突然后悔了柳赪玉的停戰協議。
不過很快轉機到來,姜扶傾收到尤利西斯的急面請求。
她在基蘭的病房外接待,尤利西斯步伐匆匆而來,本就冷淡厭世的臉更加嚴肅緊迫。
“王,我們探查到諾法里博星系上有獸人飛艦的物質殘留,初步估算規模大約為Ⅶ級,我們必須做到應對準備!庇壤魉钩谅曊f道。
“Ⅶ級?”姜扶傾還不了解各種各樣的等級制度。
云奈在一旁低聲解釋道:“就是最高級別。”
一聽這話,姜扶傾瞬間高度重視起來:“對方人很多嗎?”
尤利西斯道:“根據監測結果,幾乎是傾巢而出。”
第76章 來襲來襲
“那還等什么,趕緊備戰!苯鰞A起身說道。
她雙手緊緊握拳,眼中滿是昂揚的斗志。
這些日子,她在加奈的陪伴下,也會找一些關于蟲族的資料看,尤其在知道星際獸族的存在之后,她就一直對那個群體十分好奇。
最后發現,這群星際獸人其實和冷川大陸上的獸人并沒有什么不同,唯一不同的就是科技。
就像星際蟲族和原始蟲族一樣,似乎她所在的這個星系,整體的文明都比較落后,一旦遭遇宇宙中來的敵人,基本都是被吊打的程度。
而星際獸族誕生的時間甚至比星際蟲族誕生的時間還要早。
當然,那個時候獸族整體都并未開智,還都是茹毛飲血的純動物。
彼時,他們生存的星球,氧氣充裕,植被豐富,造就了一大批體型在超巨型生物,甚至還有恐龍,類似姜扶傾在冷川大陸上學到的白堊紀時代。
在這樣的時代下,似乎每一天都有新的物種誕生。
直到突然有一天,一顆死去的,長滿了厚厚綠苔蘚的枯樹旁,誕生了一枚純白的繭。
白色的繭被巨樹長達兩三米的葉子覆蓋住,在動輒五六米、十幾米高的巨型眼中,實在太不起眼了,簡直就像路邊的一顆螞蟻蛋。
黑暗中,繭從內部被破開,濕噠噠,透明的涎液從裂縫中流了出來。
隨之從里面走出了一個十七八歲的少女,渾身赤-裸,肌膚在森冷冷的月光下散發著淡淡的瑩白,被黏液打濕的黑發垂在肩頭。
少女抬頭望了望天,像是本能一般,在森林里厚厚的苔蘚墊中收集了許多枚果實和碎木板,鉆進了旁邊的枯木中。
三日后,枯木中鉆出了第一批雌蟲。
屬于蟲族的時代開始了。
初代王完成了蟲族從無到有的累積,她實力強悍,當她死去時,蟲族人數已經達到了上億。
但這時獸族也進化出了智力,之后漫長的歲月,就是蟲族與獸族在那顆星球上的漫長資源爭奪史。
可以說,雙方都是死敵,只要一想到這個世界上還有獸族(蟲族)的存在,根本無法入睡,哪怕睡著了,也在琢磨怎么搞死對方。
“你有勝算嗎?”姜扶傾看了看還在昏迷治療的基蘭,將尤利西斯拉出了病房,兩個人邊走邊說。
尤利西斯卻一直走在姜扶傾右后方,大約距離兩步的位置。
引得姜扶傾時
不時地得回頭看他跟沒跟上,真是奇怪,尤利西斯身高大約有一米九的樣子,還有一雙逆天的大長腿,一雙軍靴襯得他雙腿筆直修長,怎么走得還沒有她快呢?
“走快點,你不著急嗎?”姜扶傾指尖勾了一下尤利西斯軍裝胸口的皮質帶子,因為勾得太用力,反彈回尤利西斯一絲不茍的胸口時,發出了清脆的啪——
姜扶傾腳步一頓,有些尷尬地轉身,看向尤利西斯。
尤利西斯低著頭,帽檐遮擋住了他冷淡厭世的金眸,讓人看不出他此刻的情緒。
但是他輪廓分明的下半張臉,薄唇緊抿,喉結不停地上下滾動,像是在壓抑著什么。
‘不會生氣了吧?’姜扶傾心中有些尷尬,她真沒想勾他胸口的帶子啊,只是像拉著他快點走而已。
誰知道搞成這個樣子。
而且剛才帶子彈回去的拿一下,聲音還挺響亮的。
好像被鞭子抽在身上一樣也不知道他的胸口疼不疼。
“王!庇壤魉归_口,聲線莫名有些沙啞。
他突然抬手,帶著黑色皮革手套的修長手指將本就低壓的軍帽帽檐,再次狠狠壓了下去。
在姜扶傾沒有注意到的地方,他的耳尖紅得格外鮮明。
“身為蟲子,是沒有資格和您并排行走的,我需要一直站在您的身后,并且一直保持大約一步的距離!庇壤魉乖秸f聲音越是啞得厲害。
姜扶傾這才明白尤利西斯的用意。
她毫不在意的擺擺手,直接攬住了他的手臂,和他并排而行:“特殊時期,不用講究這些虛禮!
尤利西斯被帽檐陰影覆蓋的金眸分明驚訝地顫了顫,本就筆挺如松的身姿,在感受到手臂被姜扶傾攬住的那一剎那,繃直地如同一塊焰火淬煉的鋼板。
“是。”尤利西斯暗暗深吸了一口氣,另一只手飛快地扯了扯緊束的領帶,好似喘不過氣來。
他被姜扶傾攬住的手,僵直的不像話,手指因為過于興奮,血液瘋狂逆流,已經喪失了感知溫度的功能。
但是隔著姜扶傾寬松柔軟的衣裳和筆挺的軍裝布料,尤利西斯還是能夠感受到對方柔軟肌膚的溫度,仿佛流淌的蜜,將他的手臂嵌入柔軟的胸膛。
無形蠱人的芬芳,讓他雙手緊緊握拳,黑色皮革手套發出低沉的摩擦聲。
“你還沒有回答我剛才的問題呢,對方傾巢而出,你有必勝的把握嗎?”姜扶傾問道。
她現在滿腦子都是迎戰的事情,壓根沒有閑情再去關注尤利西斯微妙的反應。
尤利西斯咽了咽燒灼的喉嚨,一邊收短步伐,配合姜扶傾的速度,一邊啞聲道:“自從您被亂流卷走之后,就有很多蟲族出現了退化現象,導致蟲族的作戰能力大大降低!
“在這十幾年中,我們和獸族軍隊大小打了幾百場戰役,雖然大部分都贏了,但是這一次對方來勢洶洶,明顯是沖著您來的,一邊前線作戰,一邊還要提防對方可能的背后偷襲我不敢欺瞞您,我沒有必勝的把握。”
尤利西斯坦言說道。
“意料之中!苯鰞A并沒有因為他的話而失望:“生死存在,全在這一戰,那你大概有幾成把握?”
尤利西斯面容冷肅,道:“全殲他們,大概6成。但是對于您的安全,我有十成把握!
蟲子什么都可以冒險,唯獨對王的安全,他們絕對不敢有絲毫賭的成分。
尤利西斯敢這樣說,就說明他對姜扶傾的護衛軍團有著絕對的自信。
“你的計劃是?”姜扶傾問。
“趁著獸人軍團傾巢而出,我們打開蟲洞,讓護衛軍團護送您去億萬光年之外的迭布亞羅星系。”尤利西斯聲音沉穩有力,不疾不徐,像是早就安排好了。
姜扶傾問:“那你們呢?”
“我們則留在這里,和獸族軍團對戰,如果我們贏了,就帶著剩余的蟲族追隨您而來,如果我輸了護衛軍團共有3000萬人,每一個都是精心選拔出來的精銳,要不了十年,您就可以再造一個蟲族。”
第77章 提升提升
姜扶傾沉默了。
所以,尤利西斯一開始就做好了死在這場戰爭中的準備,她從未想過和姜扶傾一起離開。
因為他的死是有意義的。
如論成功或失敗,獸人軍團都將避免不了遭受重創,為姜扶傾創造出一個難得的休整時間。
“好!苯鰞A咬咬牙,點頭答應。
雖然舍不得尤利西斯,更舍不得這些蟲子們,但姜扶傾還是同意了尤利西斯的計劃。
她沒有猶豫,沒有絲毫的搖擺,真是天真的打算留下來,陪著蟲子們共進退。
因為她清楚的知道,自己對蟲族的重要性。
她即是蟲族的全部。
她的生死對蟲族來說至關重要。說句大言不慚的話,蟲族可以少一個優秀的將領,但是卻唯獨不能缺少王。
她必須在保證自己安全的前提下,才能為蟲族尋找到生機,實在沒有必要因為一時意氣,非要留下來,陪著蟲子們一起上前線冒險,這太不離職了。
“但是我有一個要求!苯鰞A說道。
尤利西斯垂眸,被軍帽帽檐深壓的陰影,如同一道望不見底的深淵,沉靜的凝視著她。
“您請說!
“我可以通過蟲洞去往其他星系,但我希望,這個新的星系可以離這里近一點至少,能讓我感受到你們的存在!苯鰞A低聲道。
“王、”尤利西斯薄唇微抿,喉嚨微微哽咽:“您是在擔心我們嗎?”
“這不是廢話嘛,你們可是我的子民。身為王,我擔心我的子民很正常!苯鰞A故作輕松的聳了聳肩,將沉重的話題輕輕帶過。
尤利西斯沉默了一會兒,說道:“原定的迭布亞羅星系很遠,遠到您根本無法感受到我們的氣息,但這樣也有一個好處,您也不會感受到我們的死亡。”
在歷代蟲王中,有一位非常善良、感性、慈悲的蟲王。
作為蟲族的神,她給每一位出生的幼蟲賜福,也為每一位死去的蟲子落淚。
在蟲族漫長的戰爭史中,這位王能清晰地感受到每一個蟲子生命的消失,哭得幾乎要暈死過去。
因此,蟲子們連死亡這個話題,也格外避諱,就害怕自己的消逝,讓王感到難過。
“那我不管!苯鰞A松開他的手臂,雙手扣于腦后,有些任性的撂下一句話:“這是命令!
說完,她就大喇喇地往前走。
尤利西斯只有順從。
他們一起來到了軍部的會議室,這還是高層將領們第一次親眼見到王。
這些在戰火的硝煙中走出的軍神們,但是逼人的氣勢威壓,就足以碾死一只低級蟲子,但此刻在面對姜扶傾時,乖巧安分的像一只初生的小羊羔,連聲音都顯得軟綿綿的。
“拜見吾王!
“拜見吾王。”
他們紛紛跪下,對著姜扶傾行禮。
尤利西斯站在姜扶傾的身后,仿佛一個體貼細致的小秘書,將會議桌主位——原本是他的位置座椅拉開。
姜扶傾理所當然地落座,作為最高指揮官的尤利西斯則擠開了原本應該坐在第二順位的一位將領,自己坐了上去。
后面的將領們紛紛后退了一個位置,而原本位置就在最末尾的將軍,只能委委屈屈地搬了個小凳子坐下。
雖然姜扶傾坐在主位上,但是主持這場會議的依然是尤
利西斯,姜扶傾只是旁聽。
按照她的要求,尤利西斯找了一群技術頂級的數據蟲們,重新選定了一個全新的星系,是距離這里大約3.5光年的希拉瑞莉星系。
“王,這里已經是極限了,在近的話,對您來說很危險!睌祿x們幾乎用一種哀求的可憐眼神望著她。
姜扶傾:突然有一種自己是昏君的感覺啊。
“那3.5光年的距離,能讓我感知到你們的存在嗎?”她問。
數據蟲們面面相覷,道:“這個能難判定,因為王與王之間的能力不同,初代王的感知能力甚至能覆蓋一個超星系團,但也有王的感知力只有一顆星球。”
姜扶傾單手支著下巴:“這么說來,我好像還沒有真正嘗試過自己的能力呢,也是時候探索一下邊界了!
“王,您探索邊界,太耗心神了。”會議散去之后,室內只有姜扶傾和尤利西斯兩個人,他低聲勸說著,滿是不贊同。
在室內,他摘下了軍帽,一頭金發像落日融化后的熔金瀑布,冷淡寡漠的金眸染上一點關心的情愫。
這樣冷淡地幾乎沒有人情味的指揮官,居然也會有關心的情緒嗎?
姜扶傾對著他笑了一下。
尤利西斯金眸錯愕。
“因為我想幫你!苯鰞A撩起他一縷金發,指尖拂過他的眼角,水亮清澈的眼中是毫不掩飾的憐惜:“我不想讓你死!
尤利西斯瞳孔微縮,在姜扶傾過分真摯的眼神中,他有些無措的低下頭,被金發遮擋住的耳尖更加紅潤,卻擋不住摧枯拉朽燃燒起來的心。
“不過此前從來沒有嘗試過探索邊界,你在旁邊陪著我好嗎?”她說道。
尤利西斯連忙點頭。
探索邊界好費心力,稍有不慎,整個人就會脫力。
姜扶傾閉上雙眼,嘗試著像上次在蟲島上見到上一代蟲王時的心境去探索,赫然間,她仿佛感覺身體變得無比輕盈,她的身體在往上飄,腳下的大陸變成一片平坦的腳墊。
她越升越高,越飛越遠,宇宙間的所有奇景都在她的眼前展開。
等到她再次清醒時,已是大汗淋漓。
“王,您還好嗎?需要我找醫療蟲嗎?”尤利西斯雙手扶著姜扶傾的肩,他的手掌粗糙而寬大,手臂緊實粗長,環著她肩膀時,仿佛一座巍峨的高山。
“沒事,我很好!苯鰞A抹了一把額上的汗水,不知為什么,出了這么多汗,她絲毫不覺得累,反而像蒸了桑拿一樣神清氣爽。
“我好像看到了地圖上的那個星系,但是我似乎無法和你們交流!苯鰞A說道。
尤利西斯將她抱回座位上,單膝跪地,狹長的眸露出金屬色獨有的冷和魅:“因為蟲子也分高低級別,不是所有蟲子都能在這樣的情況下感知到您的存在!
“你也不行嗎?”姜扶傾問。
尤利西斯搖頭。
“那可以提高你的等級嗎?我記得云奈說過,王可以為自己心愛的寵侍提升等級!苯鰞A追問道。
“可以但是”尤利西斯蒼白的臉色忽然浮現出莫名的紅暈。
第78章 前搖前搖
“但是什么?”姜扶傾歪了歪頭,不解地問。
“沒、沒什么!庇壤魉菇痦㈤W,恭敬地后退了一步,挺拔的身姿冷峻如松,道:“云奈侍蟲說的,只是過去的典故罷了,今日打擾您了,回去之后,我會通知加奈和云奈兩位侍蟲,著手為您準備穿越蟲洞的準備!
姜扶傾隱約覺得尤利西斯似乎有什么事情在瞞著她,但眼下確實準備穿越蟲洞更重要。
加奈已經等候在會議室的門外,等門一打開,他的神情有些復雜地望了尤利西斯一眼,但很快恢復如常,立刻帶著一眾侍蟲們簇擁著姜扶傾離開了。
尤利西斯目送著姜扶傾離開的背影,冷懨的金眸中劃過一絲黯然。
云奈說的沒錯,歷代蟲王都會為自己心愛的侍蟲提升等級,讓他們免得受到其他侍蟲們的吃醋排擠。
但那前提是,王最心愛的侍蟲。
尤利西斯不想用這樣一種近乎脅迫的方式,讓姜扶傾被迫做出選擇。
反正蟲族生來就是為了戰爭而存在,死在戰場之上,也算是回歸命運的本質。
尤利西斯重新戴上軍帽,被黑色皮革手套緊緊包裹住的修長手指,輕撫過剛才被姜扶傾摟過的手臂,嘴角揚起一抹溫柔的弧度,但那抹溫柔轉瞬即逝,再次抬眸時,他已恢復了一貫冷峻嚴厲的姿態,朝著軍隊的方向走去。
*
侍蟲院內,許多侍蟲們焦躁不安的來回踱步。
姜扶傾要在護衛軍團的護送下穿過蟲洞,前往希拉瑞莉星系。
事出緊急,姜扶傾自然要乘坐更加輕便靈活的戰斗艇離開,蟲族母艦則留守原地,與獸人軍團正面交鋒。
這就意味著這座宏偉的圣殿即將被舍去,就連圣殿中的人也是一樣。
王的護衛軍團都是從各個軍區內優中選優挑選出來的,那么能跟隨姜扶傾一起離開的侍蟲,自然也要經過層層選拔。
云奈和加奈毫無疑問會跟隨姜扶傾離開,但其他不得寵的侍蟲們卻沒有那樣堅定的把握。
但他們見不到姜扶傾,只能討好得寵的云奈或者加奈。
但他們現在也再忙著收拾姜扶傾的生活用品,一時間,安靜肅穆的圣殿亂作一團。
加奈卻停在了侍蟲院深處,不見天日的地下室內。
這里陰暗潮濕,空氣渾濁無比,葉月被鐵鏈束縛著,龐大的蜘蛛身軀已經消失,勉強化作人形,身上覆蓋著絲絲縷縷的純白色的蛛絲,好似黏液般落在他的身上。
聽見開門聲,藏在陰影中的葉月抬起頭來,潮濕的綠眸好似腐壞的霉斑,頹廢又嘲弄:“你來做什么?”
加奈抿了抿唇:“我奉王命,帶你離開這里!
*
圣殿內鬧做一團,但基蘭的病房卻始終寧靜如常。
姜扶傾坐在病床邊,握著他的手,低聲道:“基蘭,我們要搬家了。”
基蘭剛剛蘇醒,面容美麗而蒼白,紫羅蘭般璀璨奪目的眸中劃過一絲迷茫與依戀:“去哪里?”
“希拉瑞莉星系!苯鰞A回答。
“希拉瑞莉星系沒聽過。”星際蟲族對宇宙的開拓遠遠超過他這個本土蟲族的認知,但他的眼中并沒有對未知的擔憂,反而懷揣著希冀:“希望是個美麗的星系,我們可以在哪里為您建立一座更加宏偉的蟲巢。”
姜扶傾微微一笑,低頭吻了一下他的指尖:“會的!
*
蟲族的動作很快,不多時,護衛軍團的首領就進入圣殿,帶著她離開。
護衛首領是一位看起來年過40的雌蟲,名叫佩拉,眉目間的英姿像極了姚英。
但是令姜扶傾沒有想到的是,佩拉的下屬,竟然是阿遮和阿幕。
他們依舊穿著姜扶傾熟悉的作戰服,面容被漆黑的面巾遮擋,只露出一雙干凈的眼眸,但是姜扶傾依舊認出了他們。
“你們怎么會在這里?”姜扶傾又驚又喜。
“雖然他們是原始蟲子,但是體力、應對力、執行力在所有軍蟲中都屬于佼佼者,而且他們學習能力很強,很快就掌握了現代武器的應用!迸謇掳洼p揚,看向阿遮和阿幕時,眼中流露出上位者的欣賞。
“拜見吾王!卑⒄诎⒛粌扇藛蜗ス虻兀m然看不見表情,但清亮的眼中滿是重逢的欣喜。
蟲洞很快開啟,四周的空間都被扭曲好像要將一切吸納,但很快又消失不見。
穿越蟲洞時,姜扶傾被安排在一個封閉狹窄的密閉艙中,不到一秒鐘陷入沉睡,等到她再次睜開眼時,她已經身處希拉瑞莉星系。
先遣部隊選擇了一顆暫無高等文明的星球降落,取名SJ182。
這是一顆生機勃勃綠意盎然的星球,從太空看去,仿佛一顆墨綠色的玻璃珠子,絲毫沒有工業污染的痕跡。
當飛艇降落在SJ182后,軍蟲們就帶著裝備,井然有序地走出了艦艇。
它們似乎每一個人帶著任務,一部分負責保護艦艇的安全,一部分則外出搜尋。
“他們這是在做什么?”姜扶傾拉著云奈,好奇的問。
云奈笑道:“他們正在開采能力,這是對艦艇來說最重要的儲備物資,雖然我們現在不缺,但有備無患總是好的!
姜扶傾點點頭。
她所在的艦艇停在一座高高的山峰之上,所以她可以一覽無余的看到這些軍蟲們的一舉一動,仿佛加速般的小螞蟻,無時無刻不在忙忙碌碌著,將他們認為有用的物資搬回蟻巢里。
“尤利西斯哪里怎么樣了?獸人軍團還有多久趕到?”姜扶傾問。
“算算時間,它們應該已經來了。”云奈如實回答。
姜扶傾眼眸睜大,驚訝道:“已經來了?我們不是才穿過蟲洞嗎?他們怎么這么快?”
云奈細聲道:“王,蟲洞內的時間流速和外面的不一樣!
“那尤利西斯他們呢?”姜扶傾緊張地攥緊了拳,閉上雙眼,將自己的意識完全展開,試圖感受到遙遠星系中,那些渺小卻又浩瀚如星的存在。
無數畫面在她的面前展開,她第一次看到獸人的軍團,如同黑云壓城,以不可阻擋之勢碾壓而來。
姜扶傾呼吸一緊,猛地睜開眼:“把葉月帶過來。”
第79章 結束結束
葉月很快被加奈帶了進來,云奈目光略微有些詫異。
他之前并不知曉葉月竟然也在這艘飛船上,他微微瞇了瞇眸,看向加奈。
加奈感受到云奈的視線,但并未理會,將葉月帶來之后,就畢恭畢敬地站在姜扶傾的身邊。
此時葉月臉上的裂隙已經淡了許多,藍綠色的長發披垂,單薄的身形跪伏在冰涼的地板上,看起來更加清瘦脆弱,令人心憐。
姜扶傾轉了轉手腕上一位侍蟲送給她的手工花環,問道:“之前我問尤利西斯,有沒有能夠幫他提升等級的方法,他欲言又止,你知道為什么嗎?”
“原來這就是您愿意帶我走的原因,因為我是侍蟲院院長,直到許多他們不知道的事,我對您來說還有價值。”葉月虛弱一笑,眼角天生沉淀的暗色,像一團暈開的眼線,有種撲面而來的媚氣。
姜扶傾指尖撫摸著手環上的花,靜默無言。
“葉月,請注意你的語氣,你不應該用這種口吻和王說話,太冒犯了。而且,你對王來說還有價值,應該感到榮幸才對。”加奈低聲道,這話的意味有斥責也有勸告。
姜扶傾直視著葉月的雙眸:“當然是因為你還有價值,不然,一個忤逆欺瞞我的人,我為什么還要流連?忠誠是連一只剛出生的幼蟲都明白的事,可你偏偏做不到!
姜扶傾擺擺手,揮退身邊的所有人,來到葉月身邊,道:“但是你現在還有一個機會,就是告訴我,怎么樣才能幫尤利西斯提高等級!
說著,姜扶傾已經調出一段視頻。
視頻中,尤利西斯已經和獸人的軍團打了起來,戰況焦灼,無數的激光如紛亂的雨絲一樣落下,又像是天空中兩團匯聚的烏鴉群,密密匝匝地撞在一起,隕落的戰艦如同彼此撕咬下的羽毛,殘破無力地漂浮在宇宙中,她幾乎已經分不清敵我雙方,哪個陣營處于優勢劣勢,但是她能夠感受到心臟傳來的陣陣沉悶的低落。
好像有許許多多的塵埃敗絮,輕飄飄地落在她的心上,漸漸地,堆積地越來越厚,讓她有些喘不過氣。
這是死亡的陰霾,有許多蟲子在這場戰斗中死去。
而且更讓她感到難受的,她發現她幾乎已經尋覓不到屬于尤利西斯的氣息。
強烈的不安涌上心頭,讓姜扶傾不得不找到葉月。
葉月忽然極低地笑了一聲,聲線微啞:“尤利西斯不是低等蟲子,想要幫他提升等級,這個過程就越難,這也是尤利西斯為什么明明知道方法,卻不告訴您的原因,但是您真的愿意為他做嗎?”
姜扶傾毫不猶豫地點頭,道:“愿意!
“好。”葉月艱難地支起身子,獨屬于侍蟲院院長的寬大的袖袍處伸出一雙如瓷器般蒼白修長的手臂,他輕擁著姜扶傾,手臂的溫度是如死物一般的冰涼。
“你這是做什么?你的手好冷。”姜扶傾問道,但卻沒有拒絕,反而抱住了他,掌心握著他的手臂,將自己的體溫傳導給他。
她不是沒有體會過葉月的溫度,畢竟從前她們做過極為親密的事,直到葉月的體溫低的不正常,肯定是因為受刑和囚禁的緣故。
葉月一愣,感受著手臂傳來幾乎快要將他融化的溫暖,眼中滲出一點潮濕的微亮。
他將頭抵在姜扶傾的胸前,語氣帶著一點纖弱的鼻音:“王是在心疼嗎?心疼我這個罪人!
“嗯。”姜扶傾別扭地嗯了一聲:“懲罰你是一回事,心疼你的身體是另外一回事!
葉月輕笑了一聲,冰涼的身體在她的領口蹭了蹭:“王在獸人世界呆久了,也染上了點獸人皇帝的作風,心口不一。”
姜扶傾感覺到葉月的情緒好了點,心中松了口氣,心想葉月果然是最好哄的人,比索萊依還要好哄,她只不過說了一句模棱兩可,又前后矛盾的話,他的態度就瞬間軟了下來。
“好了,戰場瞬息萬變,尤利西斯那邊情況不利,告訴我該怎么幫他!苯鰞A說道。
“我會為您織出一條道路,剩下的,您會明白!比~月抬起眼,霧沌沌的藍綠色眸子瞳孔微張,如同一道旋渦,幾乎快要將姜扶傾給吸了進去。
她只不過一個晃神之間,周圍的空間就全然變了,飛船不見,她在一片廣袤無垠的宇宙中,腳下是細絲堅韌的白色蛛絲編制出的一條巨大的網。
這些絲線似乎有溫度一樣,她的腳心踩在上面,就會被蛛絲上面細細的黏液溫柔地裹住。
當她抬起腳時,這些包裹住她的黏液又會自動放開。
姜扶傾在蛛絲上緩慢地走著,無意從蛛絲間的縫隙往下看了一眼,腳下的宇宙好像恐怖的深淵凝視著她。
姜扶傾咽了咽喉嚨,整理了一下情緒,然后一鼓作氣地往前跑。
她越跑越快,無數螢火一樣的光芒從她身邊劃過,耳邊隱約還能聽到一些竊竊私語,但是她聽不清。
但是這些螢火越來越多,幾乎將她團團圍住,一群小星星在她面前一閃一閃。
她不得不聽下下,慢慢撥開面前的瑩亮星河,但當她指尖無意間觸及一個小星星時,關于這顆星星的一切瞬間涌入大腦。
是一個她從來沒有見過的蟲子。
她愣了一下,所以這些星星是
姜扶傾開始在面前的星星里不停的翻找,終于找到了一個光芒黯淡的淡紅色的星星。
她雙手將它捧起,下一秒自己被拉入了一個赤紅的世界,滾燙的巖漿在她的眼前翻攪,陣陣熱浪刮在她的臉上,幾乎要把她的肌膚燙化。
巖漿如蛇一般輕輕觸碰了一下她的足尖,姜扶傾猛然一驚,但奇怪的是她并沒有感覺到想象中的劇痛,只
是熱、強烈的燥熱。
滾滾的巖漿在觸碰到姜扶傾的那一剎仿佛感受到令它貪戀的涼意,瞬間大地震動,腳下的土地四分五裂,濃紅的巖漿如翻滾的紅海將姜扶傾拉了進去。
姜扶傾感覺的身體幾乎要被完全融化,化成一灘水,這些濃烈的巖漿只有源源不斷的熱意,可以隨意扭曲自己的身體,在她的身體里不斷的翻滾攪動,將她的全身從頭到腳,從發絲到睫毛,每一寸都緊緊包裹。
姜扶傾覺得自己快要喘不過氣來了,但很快有什么柔軟的東西渡到她的唇邊,將她的唇瓣含入口中,反復吮吸。
姜扶傾一睜眼,對上一雙愉悅到失神的金眸。
放肆翻滾的巖漿中,他們的周圍空無一物,只有不斷沸騰的熱意,擠榨著本就封閉的世界,沒有任何人可以介入,一縷蛛絲都不能。
葉月抱著沉睡中的姜扶傾嗤笑了一聲,尤利西斯,冰冷的外表下,竟然是這樣的世界。
*
等姜扶傾醒來的時候,大戰已經結束。
尤利西斯提升了等級,勢如破竹,他以自己的媒介,讓姜扶傾的力量可以傳導,她的意識跨越宇宙,構建起一張跨越億萬光年的網,網的盡頭是她,也是蟲族。
“我感覺身體都快要被掏空了!苯鰞A醒來感覺身體空乏地厲害。
云奈坐在床邊,手中端著碗,碗里端著她最愛喝的甜湯:“那您再喝一口。”
姜扶傾虛弱地喝了一口。
云奈心疼道:“侍蟲院之所以不讓您過度損耗身體是有原因的,您何必連接每一只蟲子呢?連尤利西斯一個人就完全足夠了!
“可是他們都是我的蟲子啊,好了好了,好云奈云奈別說了,咱們不是贏了嘛!苯鰞A笑著往云奈身上依著蹭著,烏黑的笑眼璀璨如星:“對了,尤利西斯他們還在清理戰場嗎?要多久才能回來?”
云奈將姜扶傾抱在自己的腿上,淺藍眸帶著幽怨的笑,半真半假地問:“就那一次,王就一直對尤利西斯指揮官念念不忘了?那我、基蘭、索萊依、加奈、葉月算什么?是不是他回來,我們就要給他讓位了?”
第80章 暗流暗流
姜扶傾笑著伸出雙臂,環住了云奈的脖子,笑道:“怎么可能,你要一直陪在我的身邊!
云奈淺藍眸中蘊藏著點點笑意:“真的?可我只是一個沒用的侍蟲,不像尤利西斯那樣,能為您在前線作戰,也無法像葉月一樣,知曉許多秘密,為您解憂。”
云奈輕擁著她,兩具溫熱的身體僅僅貼在一起,陷進柔軟的床中。
“我只是一個除了侍奉您之外,沒有半點用處的侍蟲,您真的不會嫌棄我嗎?”云奈纖長的的手順著姜扶傾的領口緩緩伸入,溫柔嫻熟的揉捻著。
姜扶傾身子一顫,薄紅從領口的肌膚緩緩的蔓延上來。
她呼吸輕喘,環著他脖頸的雙手無力垂下,又被云奈溫暖干燥的手掌貼著她的手臂緩慢游移,如同爬行的白蛇,游到她的掌心,與她十指緊緊相扣,遒勁修長的雙腿以溫柔卻不容抗拒的姿態插入她的腿間,隔著單薄輕柔的衣裙,輕輕磨蹭著。
姜扶傾一個激靈,杏眸染上一層薄薄的水光,滿臉緋紅,細長的雙腿纏上他勁瘦的腰間:“明知故問!
姜扶傾將臉埋在他的脖間,在他最敏感處輕咬了一口。
云奈渾身顫栗,身體頃刻軟了下來,好似融化的白蠟,無力的壓在她的身上。
“總是說這些讓我可憐你的話!苯鰞A抓著他散亂垂下的銀發長發,微尖的虎牙在他的已經綻開的玫紅色甬道邊緣輕輕的咬著。
尖尖的牙齒每每在邊緣搔刮一下,云奈的身體都會無力又激動地抽搐一下,眼尾泛起潮紅,溢出失神的淚水。
“我、我希望王永遠這樣可憐我”
可憐才會心疼、心疼才會產生憐愛、憐愛也是愛。
云奈滾燙的薄唇不斷的蹭著姜扶傾的臉,舌尖卷著她一縷長發纏綿,喘聲低沉:“王、您許久沒有碰我了,里面已經裝滿了!
云奈伸著脖子,如淋了水的牡丹花般鮮紅的甬道不住地蹭著姜扶傾的嘴唇,散發著陣陣誘人的異香。
姜扶傾呼吸漸深,眸色越來越黑,她的雙腿顫得越來越緊,這些日子她也算閱蟲無數,但從來沒有人能像云奈這般,和她如此契合,最能挑動她的谷欠望。
“你別害怕,你永遠是我的蝴蝶!苯鰞A貼著他的耳畔低吟了一聲,水紅的舌尖探了進去。
*
這場大戰之后,尤利西斯還沒有率領眾人來到希拉瑞莉星系,柳赪玉代表的冷川大陸的獸族的求和信就已經送到。
之前由于星際獸族的出現,導致冷川大陸上的獸人出現了一波集體狂歡,以為星際獸族可以消滅蟲族,并帶領他們走向宇宙。
然而,他們等到的卻是星際獸人全軍覆滅的現場直播,瞬間道心破碎。
現如今,整個冷川大陸上的獸人們都在為之前的墻頭草行為瑟瑟發抖,害怕迎來蟲族的清算。
在這種巨大的壓力下,很多人精神崩潰,甚至不少人都不敢抬頭看向太空。
因為太空上,就是蟲族巨大的母艦。
無奈,他們再次派出了之前有求和經驗的柳赪玉。
柳赪玉在求和信中言辭懇切,和之前所謂的停戰協議不同,這一次,柳赪玉直接表態,愿意向蟲族永遠俯首稱臣。
“墻頭草隨風倒,獸人最會見風使舵,這個柳赪玉最厲害!
求和信遞到姜扶傾手中時,基蘭正陪在她的身邊,基蘭冷冷的嘲諷了一聲。
基蘭恨柳家人恨得入骨,但當他清醒后,得知姜扶傾早在得知當初害‘死’他的人是柳家后,就親自屠了柳家滿門,只剩下這個被排除在柳家之外的私生子柳赪玉的時候,他心中的怨懟消散,并且將其視為姜扶傾對基蘭的愛意,恨不得每天在侍蟲院里宣講一次。
“這個柳赪玉,我第一次見到他時,他只是柳家的透明人,第二次他成了外事參贊,再后來一步一步,位置越做越高,挺厲害的!苯鰞A笑著說道。
她對柳赪玉倒沒有厭惡之情,畢竟二人之間沒有矛盾,而且她還得感謝對方,將基蘭送回她身邊。
“我看,不如直接讓尤利西斯把那顆星球炸了,一了百了。”基蘭恨恨道。
姜扶傾只笑不語。
她并沒有聽基蘭的意見,而是直接讓尤利西斯封死了這顆星球,讓他們永遠無法對外擴張。
而令她沒想到的是,因為她再次同意了柳赪玉的談和請求。
導致柳赪玉在獸人世界里,成為了屢次挽救獸人生死存亡的大英雄,一路平步青云。
*
大戰傷筋動骨,姜扶傾索性就在希拉瑞莉星系暫時定居下來,休養生息。
正好,希拉瑞莉星清新宜人的自然環境也很適合基蘭放松心情,緩解情緒壓力。
希拉瑞莉星的療愈效果立竿見影,很快基蘭的精神狀況就好了很多,整個人也恢復了往日的驕傲與張揚,整個人明媚如盛夏。
或許是因為從前的基蘭一直受困于身份的原因,是一個隱形的囚徒,重獲自由后,基蘭最喜歡做的事情,就是拉著姜扶傾在希拉瑞莉星上到處探險。
第二喜歡做的事情,就是在侍蟲院里瞎逛。
雖然原始蟲和星際蟲在從前是兩個不同的種族,但他們的社會結構都是一樣,基蘭哪怕潛伏在獸人社會,也知道侍蟲院都是自小被選拔出來,專門侍奉王的存在,而且美得各有千秋,令普通蟲子自慚形穢。
但基蘭顯然沒有這種自卑,美貌是他的武器,而且無往不利。
饒是侍蟲們在基蘭面前都落于下風,蟲子們氣的要死偏偏無可奈何,只能眼睜睜看著基蘭挑釁他們。
但也有忍不了的,偷偷搞到了葉月哪兒去。
葉月才從地牢里放了出來,稍微得到一點姜扶傾的好臉色,知道基蘭得寵,他哪里敢有什么動作。
“我最近身體不好,侍蟲院的事早就交給加奈和云奈兩個人了。”葉月默默禍水東引。
于是,基蘭沒有得意多久,在一次帶著姜扶傾探索雪山時,姜扶傾在雪山腳下遇到了采集新鮮花卉的艾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