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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40章 第 340 章

    340

    塞爾提取回自己頭顱的過程十分順利。可以說!一旦她有了清晰明確的目標定位, 無人可以阻攔她前進的步伐。

    頭顱回到無頭妖精手里,她便恢復原樣了。

    煙霧彌漫,黑色斗篷下清麗脫俗的纖細少女, 緩緩睜開眼睛。

    當她用祖母綠的瞳孔丈量世界時,洛夫克拉夫特心中的巨石悄然落下。

    他知道杜爾拉罕又回來了, 剩下的就是解決掉岸谷森嚴這個無恥竊賊。

    重拾過往所有記憶的杜爾拉罕,朝洛夫克拉夫特微微一笑, “謝謝。”

    黑色駿馬愉快極了,它踢踢踏踏來到他們面前,現在她們都得以完整, 該是時候去找回尊嚴了。

    杜爾拉罕牽住韁繩,瀟灑上了馬背,她朝洛夫克拉夫伸出一只手, 將他拉上馬,倆人黑色色系的搭配, 畫風意外和諧。

    駿馬踏上新的征途, 快如閃電, 壓根不在乎被人類看到一道黑影會怎么樣。

    呼嘯的風迎面而來,擦過臉頰, 吹拂起長發,杜爾拉罕感受到了憎恨與暢快之間存在的微妙變化, 她的憤怒也悄然消散了。

    這座城市和那個男人欺騙塞爾提太久,踐踏著她身為騎士的精神,現在她做回自己了,勢必要和無恥之徒劃清界限。

    十幾分鐘后, 岸谷森嚴的面前多了好幾尊大神,其中就有完整姿態的杜爾拉罕, “那什么……又見面,你要喝杯茶嗎?”

    他可憐的兒子哭都來不及哭,就被人打暈送回房間了,現在只剩下他面對這群殘暴的非人,實在凄涼啊!

    杜爾拉罕伸出手,一張俏臉冷若冰霜,“岸谷森嚴,把罪歌交給我,一切即可結束。”

    岸谷森嚴微微轉頭,瞥了眼不遠處拷貝資料男人,雖然心都在滴血了,但還是強裝鎮定道:“……我把刀賣給一個古董店了,地址我現在就寫給你們,請不要傷害我的孩子。”

    “你知道的,新羅很喜歡你的……”他收回視線,仰視杜爾拉罕身后陰沉又冷漠的洛夫克拉夫特,“除了對你的好奇之外,我真的別無惡意。”

    杜爾拉罕沒有收回手,無波無瀾道:“地址。”

    岸谷森嚴走到茶幾旁,半蹲下取出筆和紙,寫上一串文字,以及一個電話號碼,“那把刀賣得很便宜。”

    杜爾拉罕從他手里接過信紙,“你從哪里得到它的。”

    “海里打撈出來的。”岸谷森嚴老實道:“那把刀很邪門,我想著自己也用不到了,就轉手賣了出去。”

    理由正當,但明知道刀很邪乎還賣出去,這不就是給別人添堵嗎?

    ——這家伙并不像他表現得那么純良。

    杜爾拉罕沒有理他,走到阿爾蒂爾身旁,“還要多久?”

    看過她一點點被人解剖的畫面的阿爾蒂爾,反問她:“你打算就這么放過他們嗎?”

    “我會讓他立下保密誓言的,如若他違背承諾,那么他的靈魂將歸我所有。”杜爾拉罕看了眼正在錄像的電腦屏幕,她所認識的人就在樓下等著他們回去。

    “那個孩子呢?就這樣不管了嗎?”阿爾蒂爾淡淡道:“他對你很執著,還是處理一下比較好。”

    “他還小,別傷害他好嗎?”岸谷森嚴走過來,略帶憂傷的沉悶聲音從防毒面具下發出來,“相信我,他會遺忘掉你的。”

    杜爾拉罕看著阿爾蒂爾金綠色的眼睛,神色無比平靜,“我不會再犯同樣的錯誤了。”

    阿爾蒂爾搖搖頭,“你和他立下誓言,然后去那家古董店取走罪歌,這里交給我來收尾。”

    他想了一下,又補充一句,“放心,我不會傷害他們性命。”

    杜爾拉罕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但她相信眼前的白發男人是出于一片好意幫助自己解決后續麻煩。

    視線一轉,冷凝的目光聚焦在岸谷森嚴身上,肅然起敬的磅礴氣勢從纖細的身軀中溢出來。

    “我岸谷森嚴……”戴著厚厚面罩不見真容的男人,瞳孔失焦,完全不受控制地開口說話,“在此立誓,此生不對任何‘人’和‘非人者’透露無頭騎士的存在。”

    他感覺到恐懼,嘴巴卻仍在張張合合,“違背誓言,今生不得……好死。”劇烈的喘息聲在耳畔回蕩起來。

    杜爾拉罕轉身離開,一直保持安靜的洛夫克拉夫特緊隨其后。

    隨著房門關上之后,天不怕地不怕的研究員,看到巋然不動的白發青年合上電腦,不知為何他的心里竟然生出了恐懼的想法。

    工具人出現在岸谷森嚴身后,在對方反擊之前打暈了他。

    阿爾蒂爾難得放布拉姆出來透口氣,沉睡了快一年的吸血鬼君王,環顧一圈看到被打暈的面具男,“他做了什么?”聲音低沉而又慵懶。

    阿爾蒂爾告訴他大概,布拉姆知道自己母國的妖精的可憐遭遇,頓時對岸谷森嚴冷了臉。

    他熟練地咬人,大的小的都咬了,完了就特別嫌棄地要求漱口。

    阿爾蒂爾隔絕了亞空間,親自審問岸谷森嚴一番,他讓布拉姆自娛自樂看會電腦里存的電視。

    確定這兩人和其他劇情無關后,阿爾蒂爾才放下心來,又弄暈了人。

    布拉姆雖然還是受到圣劍桎梏,但好歹多了一雙手,能自主干點活了,“我能讓無頭騎士幫我找下女兒嗎?”

    阿爾蒂爾覺得想法很好,但實踐很難,他說:“你確定這樣做杜爾拉罕不會把你超度了嗎?”

    布拉姆面露尷尬之色,對方好像說得也沒毛病,人家杜爾拉罕是死亡騎士,她的主要工作就是引渡亡靈以及維護生死兩界的秩序。

    亞空間里發生的事情,外人不會知道,阿爾蒂爾銷毀岸谷森嚴儲備的所有文件,也幸好他這個人還沒有把資料往外傳出去,不然還要再多跑幾趟。

    至于見過杜爾拉罕頭顱的人,做了違法的虧心事,難道還會往外說出去嗎?

    說了,誰又信有人為了搶頭顱標本大打出手。

    蘭波這邊知道阿爾蒂爾在給杜爾拉罕收拾爛攤子,就先帶著下樓的人去了一趟古董店。

    杜爾拉罕帶著蘭波給的信用卡前去買刀,古董店的前廳空無一人,擺件也沒有幾樣,屋子最里面還傳來男人憤怒的聲音和女人痛苦的祈求聲。

    在她還是塞爾提的時候,也看到過不少類似的家暴場面,當時她的做法是解決家暴者,現在她也是如此。

    正在無能狂怒教訓自己妻子的男人被忽如其來的陰影籠罩,他回頭看去,一個拳頭砸在他鼻梁上,伴隨著劇痛而來的眩暈朝著大腦進攻。

    “轟”地一聲,剛才還怒氣沖沖的男人,現在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躺在冰冷瓷磚上傷痕累累的女人,艱難地坐起來,神色驚恐地看著披著斗篷的神秘人,然后又看向鼻梁都歪了出血的家暴丈夫。

    眼淚不停地流淌下來,顫抖著的身體如飄零的落葉,她無法言語,那副模樣實在可憐到了極點。

    蜷縮在桌子底下的小女孩沖出來,擋在自己母親面前,小臉上同樣寫滿了恐懼,“不要……傷害我媽媽!”

    杜爾拉罕看到男人和女人臉上的黑氣,她沒有理會可憐的母女,徑直找起了罪歌,從木柜子里找到那把充滿魔力的刀,再次感受到黏稠的碎語。

    環顧一圈,杜爾拉罕回頭問不敢動彈的女人,“這把刀你想賣多少錢?”

    女人抱住自己女兒,連忙說:“不要錢……你拿走吧!”

    杜爾拉罕自顧自地忙起來,她刪除了監控的所有錄像,關掉設備,然后找到木匣子裝起妖刀罪歌,又把信用卡塞到女人手里。

    古董店的女主人哪里敢接,她搖著頭,嘴角撕裂的傷口又讓她倒吸涼氣。

    “這里面有十萬日元,是我買刀的錢。”杜爾拉罕說:“如果你還有反抗的意識,這筆錢現在就能幫助你離開這里。如果你不敢嘗試,依舊和你的女兒活在殘暴者的恐懼陰影之下,那么這筆錢也能讓你好過一點。”

    “謝謝!謝謝!真的謝謝您——”女人顧不得身體的疼痛,攬著女兒的肩膀,彎腰曲背感謝她。

    身體很痛,但是今天是她離開的機會,她要帶著女兒離開這個爛掉的家。

    離開古董店后,杜爾拉罕走了幾百米,看到那輛熟悉的車。

    她上車后,把自己看到的事情告訴他們。

    對于這個世間的不幸,他們都習以為常了,并不覺得她的處理方式有什么錯誤。

    果果好奇地打量盒子里的妖刀,“看起來平平無奇的。”

    杜爾拉罕告訴他們:“罪歌能控制人類的精神,還可以斬斷靈魂上的牽連。”

    “可以給我嗎?”果果來了興趣了。

    chuya拽著兄長的袖子,一臉憂愁地說道:“哥哥,那么危險的東西,咱們不要好不好?”

    車上其他人扭頭看向杜爾拉罕,杜爾拉罕蓋上盒子送到果果手里面,“小心使用。”

    chuya整個人都耷拉下來了,果果還是接了過來,笑道:“這么放心嗎?不怕我去干點壞事?”

    杜爾拉罕搖搖腦袋,伸手摸了摸兩個孩子的腦袋,“我幫不了你們什么,或許這個能對你們的未來有所幫助。”

    蘭波和魏爾倫神色有些復雜,他們想單獨和杜爾拉罕聊聊,確定兩個孩子現在到底是什么狀況。

    杜爾拉罕看出他們眸中擔憂的神情,“我想請你們再幫我一個忙,送我回到愛爾蘭島。”

    蘭波點點頭答應幫忙了,在路口接到阿爾蒂爾返回橫濱。

    到家后,蘭波支開兩個小家伙,和杜爾拉罕,還有洛夫克拉夫特聊了許久。

    ——chuya體內有一股不屬于他的力量,隨時可能爆發出來,罪歌或許能斬斷兩者聯系。

    蘭波和魏爾倫的心情有些沉重,阿爾蒂爾憂慮同時,心中不禁萌生了大膽的猜想,【書】可能……有一部分就在chuya的身體里。

    第341章 第 341 章

    341

    “那個怪物出現了, 但是吧——”電話里的少年聲線仿佛被拉平了,有種震撼過頭了變得麻木的感覺,“他變成虎杖香織, 虎杖任的妻子,虎杖倭助的兒媳, 我完全不知道他……到底想干嗎?”

    “難道她在玩過家家嗎?”正在東京的五條悟自言自語道。

    他躺在涼席上面,空調都降不了他心里的無名火。占據別人的身體, 享受別人的人生,連累無辜的人……那種東西還是人嗎?

    消息挺勁爆的,某種意義上來說也是【加茂憲倫】變成了【虎杖香織】。

    果果默默總結一句——貴圈真亂!

    在這件事上, 蘭波和魏爾倫這樣身經百戰的情報員,也感覺自己腦子不夠用了,他們把目光投向不動如山的白發青年, 無聲詢問他如何看待。

    阿爾蒂爾皺起眉頭。虎杖悠仁之所以那么特殊,就是因為他是羂索生下來的。

    可是啊!哪個好人家的主角, 會是不男不女、一團腦組織細胞的大反派生下來的, 膈應觀眾, 還是膈應主角團,還是純粹惡心人。

    經過一番深思熟慮后, 阿爾蒂爾說道 :“一個活了那么久的人,不可能輕易冒險。他孤身前往虎杖家, 說明附近一定有他的同伙在暗中觀察動靜……先確定清楚了,再考慮抓捕吧。”

    “你說得好有道理……但是!”隔著手機屏幕傳來五條悟急切的聲音,“萬一他跑了怎么辦?”

    果果插入兩人的對話中,“悟, 你現在也不知道他到底要做什么,萬一他覺察到不對勁, 使用空間轉移跑了,下次誰知道又是什么時候呢?”

    雖然三言兩語緩和了矛盾關系,但他也對阿爾蒂爾的決定產生了擔憂。

    感受到親友隱隱之間的關懷,阿爾蒂爾勉強勾了一下唇角,“未知常常讓人掉進陷阱里,慎重一點吧。”

    沉默,良久的靜默,令氣氛更加冷寂起來。

    chuya握住果果的手掌,眼里有著說不出的糾結。

    他其實不太明白自己哥哥為什么要管這些破事,他們一家人在新西蘭生活不是很好嗎?這些惡心的事情難道不能遠離嗎?

    果果對chuya安撫一笑,“沒事的。”

    蘭波和魏爾倫感覺頭大,但他們也是偏向阿爾蒂爾的決定的,誰也不想柏林那樣難以忘懷的事情再發生一次。

    “排查工作我會安排的,等有新進展了,我再聯系你們。”五條悟掛斷電話。

    他如今是五條家家主,代表御三家之一,很多事情不能一味地依賴外人,被人抓住把柄,對家族和他都非常不利。

    蘭波一家本來也受日本政府忌憚,不可能主動去干涉御三家的事情,他們所做的一切更多是為了防患未然。

    在合適的時候去補那么一手漏洞,盡可能減少御三家對他們的敵意,以及其他突發事件后的不利影響。

    五條悟理解他們有自己的看法和立場,他也有自己的想法和主張。

    想通了之后,心中郁結也消散了,他把收集的情報資料打包一部分發送出去,隨后又前去尋找天元。

    電腦郵件收到信息“滴”了一聲,蘭波打開電腦,將五條悟發來的錄像記錄點開。

    緩存成功后,有些模糊的視頻映入眾人眼簾。

    剪著利落短發、額頭處纏著一圈繃帶的漂亮女人,在庭院里晾曬衣服。

    表情溫婉自然,動作嫻熟流暢,看起來和尋常婦女并無二致。

    蘭波點擊暫停鍵,他抬眸看向阿爾蒂爾,詢問:“你對這個人有印象嗎?”

    “是他了。”阿爾蒂爾點點頭,雖然漫畫和現實有些失真,但五官輪廓還是很類似的。

    蘭波抿了一下唇,“這一來命運就還沒有偏離太多。”

    “她剛出現肯定對環境很警惕,我們不好打草驚蛇,先看看五條悟能不能找出她的馬腳,實在不行我喬裝打扮去那附近的轉一圈。”阿爾蒂爾如是說道。

    “要不我去吧!”蘭波有福地櫻癡的短期回溯功能,只要【虎杖香織】沒有什么特異能力,那么基本上是手到擒來的。

    阿爾蒂爾微微蹙眉,“這次不像不久之前處理無頭騎士的那樣簡單,我們要對付的并不是人類,而是一個活了千年的老怪物。”

    詛咒之物對危機的敏銳反應,以及在命運本身就存在影響力的基礎上的意外變動。

    可能十拿九穩的事情,一到他們出手就會變得特別兇險。

    如果不是羂索摻和了N的人體實驗,阿爾蒂爾也不想去沾染陰間的《咒術回戰》。

    因人而誕生的咒靈,人類完全無法消滅掉的暗面體,誰知道在劇情大改后會孕育什么奇葩領域的咒靈。

    他們因為世界本身不存在咒力體系,所以是零咒力的人。

    但蘭波卻土生土長,他身體里有咒力,領域必中效果顯著,哪怕有區域內時間回溯,也最好咒術這塊離遠點。

    魏爾倫覺察到阿爾蒂爾的慎重,他詢問其【虎杖香織】出現的原因。

    “為了生孩子,一個可以容納兩面宿儺的容器,將詛咒之王從沉睡中喚醒。”這恰好也是阿爾蒂爾另一個猶疑不決的點,他是否可以抹殺掉主角的誕生。

    果果大為不解,“怎么容納?”

    阿爾蒂爾臉色有些不好看,“在容器各項性能發育成熟后,吃下兩面宿儺的手指,超過一定數量,靈魂本末倒置。”

    想到那比木乃伊的手指還要恐怖的存在,蘭波和魏爾倫立馬感覺到胃里泛起惡心。

    果果嘆息,“兩面宿儺的手指有一根在蘭波這里。”

    “丘比果然是不懷好意。”魏爾倫立馬就想起來是誰給他們找的麻煩,埋怨一句后。

    當事者不在,他只能瞥一眼阿爾蒂爾,“下次這么膈應人的事情,還是早點告訴我們。”

    阿爾蒂爾摸摸鼻子,“說了不是更膈應了。”

    “如果那個容器順利誕生,他是人,還是咒胎呢?”蘭波倒也不怪他隱瞞,只要兩面宿儺一日沒有復蘇的可能,那么他留著那一根手指在亞空間里也礙不了什么事。

    阿爾蒂爾坦陳道:“毋庸置疑是個不正常的人。她大概率生了孩子就會跑,但也可能改變想法,懷上了孩子就跑……”

    “本來那個孩子,就是打入咒術師隊伍的工具,未來改變咒術圈子的格局。”他著重強調了一句,“在不知情的情況下。”

    魏爾倫神色凜冽道:“那就不讓她生了。”

    如果無辜的生命誕生出來是為了滿足別人的野心,那么何必來到這個人間飽受欺騙和侮辱呢!

    他們都理解魏爾倫的漠然,但追根溯源,這事是強行打斷就可以終結的嗎?

    蘭波已經明白阿爾蒂爾的顧慮了,他說:“她生不了,下一個會不會就是借腹生子。”

    “現代醫療技術發達,別說生孩子了,克隆一個人也要不了多久。”阿爾蒂爾為難道:“讓她生下來,未來15年應該不會有大問題。不讓生下來,又要確保不會出現第二個生子事件,這真的很難說。”

    蘭波感受到了他左右為難,有些無奈道:“這樣一想,還不如讓她生下來,看看她到底想干嗎?”

    “又或者……在她生孩子的時候弄死她。”阿爾蒂爾嘆氣。

    魏爾倫又提出疑慮,“她肯定不會讓外人知道她生產的時間,說不定會早產,提前剖出來。”

    “剖出來就是早產兒會先天不足的,到時候她怎么保證這個容器就是完美的呢?”果果又不一樣的看法,“所以她能足月生,肯定是足月讓那個孩子誕生。”

    魏爾倫一想到那么多不確定的事情,他就心煩,干脆利落地說道:“還不如我現在去解決她。”

    “不建議哦!”神出鬼沒的丘比從吊燈上跳下來,被果果精準揪住后頸。

    本來就煩,現在看到它,一家人更煩了。

    丘比蕩秋千,“那可是咒術界的天命之子,你們別太趕盡殺絕了。”

    魏爾倫冷笑一聲,“哪怕五條悟是天命之子,也都好過怪物生下的孩子啊!”

    “世界是這么決定的。”丘比繼續晃蕩,聲音包含天真爛漫的色彩。

    這下不止魏爾倫臉色晦暗了,就連其他人也冷了臉。除了果果,他把丘比撈到懷里,還有閑心哄人,“都別生氣了,這個世界一直挺有毛病的,又不是今天才發瘋的。”

    果果已經很久沒有揉貓了,打起來之前先讓他揉揉丘比的肚子吧!

    chuya死死地盯著一臉享受的丘比,別問他怎么從一張毛茸茸的動物臉看出來的,問就是那該死的、翹起的嘴角。

    果果見所有人都冷著臉盯著丘比,笑道:“其實倒是有個監視人的不二良選。”

    丘比驕傲地拱起腦袋,“我呀!”

    魏爾倫覺得這樣下去,他還不如給果果買只貨真價實的貓,或者狗,這樣就不至于對一個來路不明、惦記【特異點】的丘比那么好了。

    阿爾蒂爾沉了沉氣,“那你先說說其他的兩面宿儺手指的去處吧!”

    蘭波也接著道:“還有【虎杖香織】的幫手。”

    “其實你們什么都不用做,天元不會放過殺死羂索的機會的。”丘比用額頭蹭蹭果果的手掌心,“他們千年前就是老對頭了。”

    chuya一向不關心這些事情,但他實在是忍不下去了,抓住丘比的尾巴,抽貓條一樣拽起丘比扔到地毯上,“說話就說話,別妖里妖氣的!”

    丘比靈巧墜落,沒有摔個馬大哈,但深深地看了臭著臉的小屁孩,扭頭就走,沒有一絲留戀。

    魏爾倫、蘭波、阿爾蒂爾舒心了一點。

    ——干得漂亮!下次也請這樣擋住不要臉的丘比。

    果果看了看空蕩蕩的懷抱,嘆氣,還是嘆氣,他要去貓咖,今天下午就去!

    第342章 第 342 章

    342

    當天晚上, 五條悟又打了一通電話給蘭波告訴他天元的意思——【虎杖香織】暫時不能動。

    恰好也印證了丘比的說法,兩個老對頭可能要互掐一把大的了。

    可這樣一來,他們就更不好介入了。

    阿爾蒂爾并不覺得順其自然就是正確的, 但他心里也拿不定主意,最后還是打算再看看。

    如果【虎杖香織】真的懷孕且沒有跑, 那么劇情可能還在可控范圍。

    如果【虎杖香織】察覺不對勁,那么則說明豬隊友還是靠不住, 該遠離就遠離好了,沒必要非在敏感時期摻和老妖怪的對決。

    幾個月后,橫濱的天漸漸冷了下來, 關于【虎杖香織】的消息斷斷續續地傳遞了幾次。

    她還是懷孕了,看起來明年春天就能生下來。

    虎杖一家只有要當爺爺的虎杖倭助并不高興,他似乎早就察覺到了兒媳的異常, 但是他的兒子虎杖仁卻待【虎杖香織】更勝從前。

    阿爾蒂爾從每次通話中感覺到五條悟情緒的異樣,他將自己的猜想說了出來——天元在等【虎杖香織】的孩子誕生, 然后殺死虛弱時期的【虎杖香織】。

    蘭波知道這其實并不是沒有可能的事情, 果果把丘比喊了出來, 丘比也肯定了他們的想法。

    天元在搖人,有一位特級咒術師已經答應了下來。

    事情順利的話, 【虎杖香織】的孩子將歸天元所有,并在未來成為誅殺兩面宿儺的武器。

    果果評價咒術師們是利用怪物殺死怪物。

    chuya和魏爾倫覺得咒術師很惡心, 不管是千年前的,還是千年后的,只要人心依舊是那個樣子,就永遠繞不開那些施加痛苦的枷鎖。

    到底能不能殺死【虎杖香織】, 且等到明年才能見分曉。

    而這一年,除了幫‘無頭騎士尋找腦袋’, 他們的生活過得也很平靜。

    總結一下就是,偶爾會會朋友,大部分時候在一年四季什么都有的新西蘭四處探險。

    果果蒔花弄草,歲月靜好。魏爾倫和chuya對人類的厭惡達成共識,對丘比更是防不勝防。

    蘭波和阿爾蒂爾在研究方面遇到很多滯澀,有些東西光靠理論還是不行,但實踐起來風險性又太高了,悻悻作罷,尋找下次良機。

    新年后,太宰治、中原中也先后晉升為干部,日子過得有條不紊,這年他們已快滿18歲。

    曾經是獵犬,現在是黑手黨的立原道造,搖身一變成了中原中也的副手。

    旗會的阿呆鳥,則成了太宰治的副手。

    這個分配方式一度令港口黑手黨內部人士大跌眼鏡,但他們想了想,就又明白了首領森鷗外的安排用意。

    太宰治精通商業運營,而武力值不佳,普通異能者又滿足不了他這個人變態的需求,不如找個逃跑技能點滿、性格又嘻嘻哈哈的粗神經異能者。

    至于中原中也,武力值已經爆了,但有時候沖太快隊友跟不上,多少會有身陷險境的意外情況,給他安排一個跟上去補刀的異能者顯然效果更好。

    兩個干部一文一武,再加上暗殺技巧的尾崎紅葉、管理情報的鋼琴人,五大干部只差一位就能補齊。

    但除了森鷗外,誰也不知道這個空位是不是早就有人坐著了。

    春寒料峭,新一年又將迎來周而復始的四季輪回。

    阿呆鳥不止一次在中原中也表現出,他想上吊吊死自己的想法,但最后他也沒有付諸行動,而是任勞任怨當起了保姆。

    太宰治對阿呆鳥不冷不熱,但把對方當交通工具和盾牌使,那是真的相當好用。

    中原中也和立原道造的相處沒好到哪去,雖然他們對彼此知根知底,但有些芥蒂一時半會消除不了,雙方都在考察彼此。

    港口黑手黨內最和諧的干部和副手,就數鋼琴人和公關官了。

    前年五條家向咒監會申請的提案,經過一年多實踐證明得到有效認可,在偏遠落后地區的確存在擁有咒術師才能的孩子和少年。

    但他們的才能沒有得到周圍人的理解,反而因為種種怪異的行為被視為不祥之兆,深受同齡人和年長者,甚至是家人的厭惡與霸凌。

    雖然這些人數量不多,但也超過了預期數字,五條家愿意資助他們學習,帶領他們走上咒術師的道路。

    高高在上久了的禪院家和加茂家不以為然,嗤笑五條悟人小鬼大,不知天高地厚。

    快13歲的五條悟已經長成了一米七多的少年,他懶得理會老古板,但他不介意打打小古板的臉。

    然而!打完小的還有老的,老的還會打群架。

    可誰家都有老人呢!五條悟打個響指,身后的中老年人自動起身,氣得那群想試探他底細的老頭們吹胡子瞪眼。

    而五條悟不覺得他有什么問題,雖然還不是最強,但面對死對頭們已經能平分秋色了。

    有人吵吵鬧鬧,有人和和美美。

    三月,【虎杖香織】已經到了待產的時間,天元沒有離開薨星宮,但她已經不再像以前那樣懶散地坐在宮殿里下棋了。

    一直到【虎杖香織】生產之日,天元只主動見過一次五條悟,她叫對方來下了一盤棋。

    五條悟贏了,天元長嘆了一口氣,讓他回去,還說下次見面恐怕就是應劫了。

    阿爾蒂爾整個三月都在仙臺,他有些不放心咒術界的人,想看看事情會演變成什么樣子。

    3月20日,【虎杖香織】生下一個男孩,在她精疲力竭時,天空驀然間黑了下來。

    以虎杖家為中心,爆發激烈的戰斗,【虎杖香織】憤恨道:“天元!”

    千年前的老對頭隔著虛空算計彼此,而勝利者是天元。

    但動用了大量秘術的天元也不好受,她的身體出現未知的變化。

    九十九由基抱著襁褓中的嬰兒前往五條家,五條悟看著比他略高一籌的特級咒術師,神色平靜地問道:“還有多少人活著?”

    “雖然有反轉術士者和治療系異能者在,但大半的人還是犧牲了,不過這是很正常的事情。”長發女人微微俯身,神情玩味盯著他的眼睛笑。

    “真是漂亮的眼睛,不過還是差了一點啊!要加油啊!”言語調戲,但她的出發點是好意的。

    五條悟還未開口挽留,九十九由基就已經和他瀟灑告別了。

    五條悟身后抱著孩子的老人,提醒道:“家主,你可以打電話給蘭波了。”

    五條悟看了眼皺巴巴的孩子,好生叮囑道:“不要讓他出現意外了。”

    老人彎腰曲背,“是!家主大人。”

    他抱著孩子去往五條家守衛最嚴密的地方,接下來很多年他會照顧這個孩子長大成人。

    3月21日凌晨,阿爾蒂爾心事重重地回到橫濱,沒有發出一絲聲響,轉移到自己房間。

    打開燈的那瞬間,在沙發上睡著的纖細小少年也醒了過來。

    幾乎是一下子坐起來的,一雙眼睛困意十足,卻精準不誤地發現疲倦不堪的白發青年的位置。

    蜷縮睡了很久的果果緩慢起身,伸了個懶腰,他摸索著穿上拖鞋,抓了下有些亂卷曲長發,起身朝著剛回家的人走去。

    他長高了許多,不像以前那樣像個孩子,有了幾分少年的感覺。

    阿爾蒂爾沉默了一會兒,緩步走上前,擁抱住向他靠近的果果。

    他已經越來越不像林默,他也不知道這樣下去是對是錯,他對未來一片茫然……

    果果靜靜地感受阿爾蒂爾身上的寒氣慢慢消散,輕拍著他的后背,語調溫柔地開解道:“阿爾蒂爾,從來到這個世界開始,就注定我們回不到從前那個祥和的年代了。”

    “可我們是為了自保才殺人的,”他情緒十分穩定地說道:“就算真有什么報應,我也不怕它落到我身上。”

    “對不起,真的對不起……”阿爾蒂爾難過道:“要是能回去該多好啊!”

    “我知道你在找回家的辦法,我也希望你能找到它,但就算沒有路也不要緊。”果果撫摸著他后背凌亂的長發,“反正,一切都會過去的。”

    阿爾蒂爾心臟一陣鈍痛,“如果過不去怎么辦?”

    果果仰著頭,輕聲道:“那就不過去了,慢慢等時間把我們都帶走吧。”

    “我好多了,你去睡吧,chuya醒了看不到你,估計又要四處亂竄了。”阿爾蒂爾松開他,站直了身子,頭卻低垂著,神色眷戀地凝望著果果。

    “你今晚一定會做噩夢的,我還是陪著你吧!”果果臉上流露出恬靜的微笑,“至于chuya,我讓魏爾倫陪著,他很喜歡魏爾倫的。”

    重重光影地映入阿爾蒂爾眼簾,金色的發、雪白的臉、淺藍的眼眸、精致的五官、纖細的身量,一切都在昭示孩子慢慢長大的道理。

    果果轉身,打了個哈欠,眼里瞬間浮現晶瑩的淚花,“我困了。”

    阿爾蒂爾看著他拿起沙發上厚實的毛毯,又從柜子里又拿了一床羽絨被,躺到兩米寬的大床上,團出一個溫暖、蓬松、巨大的貓窩躺了進去,再蓋上毛毯,安詳地閉上雙眼。

    “我先睡了,你也早點睡吧!”果果很快調整呼吸,進入睡眠狀態,“明天可以睡懶覺的。”

    阿爾蒂爾揉了揉眼睛,輕手輕腳去打開房門,對門外兩個穿著睡衣的青年,小聲道:“已經睡了。”

    蘭波和魏爾倫看了眼里面,暖和的被窩里露出淺金色長發,他們什么也沒說又走了,仿佛只是來確定人有沒有乖乖睡覺。

    阿爾蒂爾關上房門,收拾衣服,去洗漱沐浴,他的心情已經好多了。

    第343章 第 343 章

    343

    “虎杖一家, 除了新生兒都死了。”五條悟看著庭前的落花,浩瀚無垠的眼眸里沒有一絲情感波動,仿佛口中的性命都與他無關一樣。

    坐在涼亭下的一大一小沉默片刻之后, 阿爾蒂爾忽然開口,語氣淡淡地問道:“那孩子怎么處置?”

    少年模樣的五條悟, 身上已經有了幾分成熟、凌厲的氣質。他輕笑一聲,意味深長道:“好吃好喝地養著唄!好歹也是一條鮮活的生命, 說不定以后能派上大用場。”

    “那你可別弄巧成拙了。”果果端起茶杯,優雅地抿了口寡淡的茶水。

    他接著又道:“千萬別讓那孩子知道是誰殺死了他的家人,起碼在三觀養成之前一個字都不要透露了。”

    五條悟擺擺手, 話語里平添了些孩子氣的味道,“放心啦~五條家會把他教成一個好孩子的。”

    “取名字了嗎?”阿爾蒂爾漫不經心地說道:“不會還是姓‘虎杖’吧?”

    “他的名字早就有人定下來了——虎杖悠仁。”五條悟的上半身微微向前傾,手肘放在茶桌上邊沿, 他用掌心托著干凈整潔的下巴,神色溫和地盯著坐在對面的兩人。

    高冷內斂的白發青年, 模樣和另一個人如出一轍, 然而他身上那股淡漠疏遠的氣息, 完全不加以掩飾。

    雌雄莫辨的金發小少年,一舉一動都透露出非凡人的清雋矜貴, 恍若哪個神庭里面出來的圣子。

    五條悟想到那個對他百般挑剔、嫌惡的兄控中原中也,忽然有些忍俊不禁了, 他悄然勾起嘴角,“家人不一定要有血脈相連才是最好的。”

    雖然不知他為何有這一笑,但果果從五條悟身上感受到了一股平凡人的煙火氣,他問道:“你要把虎杖悠仁當家人嗎?”

    “你想多了, 保住那個孩子已經是我最大的仁慈了。”五條悟嘴角的弧度相應地減弱了,“會有合適的人照顧他的衣食起居。”

    果果繼續問道:“你會讓他成為咒術師嗎?”

    五條悟沒有大包票那個孩子一定會如何如何, 但他卻不會讓虎杖悠仁成為自己的敵人,“大概率是做個普通人,當然也不排除一些意外情況,走向咒術師的道路。”

    “兩面宿儺的手指找到多少了?”果果凝視他的眼睛,“別告訴我,你讓人找了這么久還是一根。”

    “還不至于那么慘。”五條悟后仰,靠著實木鏤空椅背,他比畫了一下數字三的手勢。

    果果一時沒忍住,撲哧一笑,清脆動聽的笑聲令五條悟有些難為情,“已經很努力了,但不好找啊!”

    沉默不語了一會兒的阿爾蒂爾,忽然直視那雙充滿魔力的淺色眼睛,他向五條悟打探情況:“天元還好嗎?”

    五條悟卷了一下垂在脖頸的白發,語氣有些感慨,“她動用禁術傷了元氣,已經閉關了。具體怎樣,可能要等下次見面才知道,但她不會吃飽了沒事干找你們的麻煩的。”

    “你現在和她關系不錯?”果果眼里閃過幾分好奇,他看著有些苦惱的少年,美麗柔和的臉龐上流露出清淺的笑顏。

    “照這么說,那我和你們的關系不是更好嗎?”五條悟調侃回去,并且反問道:“還是說,你們就只當我是個好欺負的合作對象嗎?”

    阿爾蒂爾神色平靜地凝視著對面想要試探一二的少年,“家大業大的五條家主可不好欺負。”

    五條悟笑了笑,無所謂道:“我知道你們其實是想知道【虎杖香織】死后,還有沒有留下什么東西?”

    果果問:“有嗎?”

    “我也不知道,或許你可以問問九十九由基。”五條悟意有所指地告訴他們:“那位喜歡強者,你們當中隨便挑一個人去使美男計——”

    果果轉動纖細的手腕,手指關節輕輕地叩了一下桌子,發出一聲清脆的聲響,“茶也喝了,話也聊了,該回家了。”

    他站起身來,清晰易懂地向五條悟告別,頗有“事了拂衣去,深藏身與名”的從容淡然。

    見狀,阿爾蒂爾同樣起身,抽身而退。

    五條悟微微揚起下頜角,“連頓飯都不吃,還真是一點都不把我當朋友看啊!”

    “錯!就是把你當朋友,所以才不好在五條家這里留太久。”果果回眸,陽光明媚,照亮清澈見底的瞳孔。

    看著五條悟微微凝滯的目光,他莞爾一笑,轉過身朝前走去,“早點變成日本最強,到時候想什么時候來找我,就什么時候來找我,反正也沒人敢說你什么了。”

    五條悟將那份期待盡收眼底,他歪著腦袋,語調悠然道:“你就不怕我變成最強之后對付你們嗎?主角和反派相愛相殺,聽著還挺有趣的呢!”

    “隨便你,但相愛是不可能的事情。”果果背對著五條悟搖了搖手,以示再見。

    涼亭下的五條悟,聞言直接笑了出聲,肯定道:“的確不可能。”

    阿爾蒂爾和果果從偌大的五條家里離開,驅車前去埼玉縣,他們想去碰碰運氣,看能不能找到《咒術回戰》的另一個主角。

    兩人在埼玉縣瞎轉悠一通,買了一堆亂七八糟的東西,直到離開也沒有在茫茫人海中遇見禪院甚爾。

    然而人生總是那么曲折離奇,緣分又總是那么妙不可言。

    他們在人潮紛紛的花火大會上巧遇到了禪院甚爾,彼時的禪院甚爾正和懷孕的妻子故地重游,回憶那段笑料不斷的時光。

    一個不怎么富裕的女兒意外見到一個男人,兩人吵吵嚷嚷中產生好感,又在男人游刃有余的誘惑下步入婚姻殿堂。

    禪院甚爾的妻子,正是和果果、魏爾倫有過一面之緣的冰淇淋店服務員,她視線轉動時,恰好看到了海岸旁兩道耀眼的側影,那樣罕見的淺金色長發給她的感覺很熟悉。

    禪院甚爾問走神的妻子怎么了,她又一次對老神在在的禪院甚爾說起過往,并且感慨自己的孩子會不會也是那樣柔軟可愛的女孩。

    然而禪院甚爾的夫人卻并不知道,那時她所見到的蘭波,其實是暗殺王魏爾倫扮演的,而她眼里小公主一樣溫柔可愛的女孩,其實是個貨真價實的男孩。

    禪院甚爾聽著年輕妻子嘰嘰喳喳地說話聲,眼神卻在那家人身上沒有片刻停留,他一向記不住什么人,但那個孩子的家人他卻知道一些。

    光是暗殺王,就是個很棘手的人物。

    連英國政府都拿他沒辦法,可以的話最好離他們遠點。

    禪院甚爾打斷妻子漫長且快樂的回憶,“親愛的,萬一是男孩怎么辦?”

    “男孩也挺好的,像你就很帥氣!”禪院夫人哪怕懷孕了,也一如既往保持著從前青春靚麗的活潑風格,“但行事作風不能像你一樣不著調,得好好教育他長大成人。”

    嘴角有疤痕的高大男人,抱歉地笑了笑,“那還是女孩好,像你這樣每天和個開心果一樣無憂無慮的。”

    禪院夫人低下頭,摸了摸隆起的小腹,“男孩女孩都好,最重要的是我們一家人不分離。”

    兩道極輕的腳步聲漸漸靠近,禪院甚爾看向來人一大一小,他又往后看了一眼,發現恍若明星的暗殺王正看著自己。

    “欸~先生,你……原來不是黑發嗎?”禪院夫人驚訝地發現記憶中黑發的歐洲男人,居然白了頭發。

    原諒她的視力沒有禪院甚爾好,壓根沒有看清楚重疊的人影里還有多少意外驚喜,和重疊的五官面孔。

    “心血來潮把頭發染白了。”阿爾蒂爾頷首一笑,“可以借用一下你們的時間嗎?我想和你的丈夫單獨聊幾句。”

    魏爾倫和果果的記憶很好,已經告訴他曾經相遇的場景了,即使沒有,接上話也不難。

    禪院甚爾皺了皺眉,他的妻子還傻乎乎地問道:“甚爾,你和這位先生認識嗎?”

    在阿爾蒂爾身邊的果果,輕笑道:“我們和先生是第二次見面,不算相熟,但我的朋友和他的家族有些淵源。”

    “家族?”禪院夫人一臉驚訝地仰頭看著自己的伴侶,“很大的家族嗎?”

    禪院甚爾感覺來者不善,語氣滿是不耐煩道:“去那邊,說完就走,別再讓我看到你們。”

    他一直隱瞞自己的身份,就是不想自己的妻子成為家族的犧牲品,現在被人發現了,那就有可能威脅到他現在的生活。

    阿爾蒂爾笑道:“果果,你留下照看一下。”

    禪院甚爾環顧一圈,確定沒有其他危險的人物,催促道:“快點!”

    身量抽條后,已經有一米五的果果和禪院夫人站在一起,也只差大半個腦袋,他朝懷孕的年輕婦女溫柔一笑,“我們只是想請他以后不要做一件事,別無惡意。”

    禪院夫人對長相甜美、聲音溫柔、氣質優雅的美麗孩子,簡直毫無抵抗力,她一臉關切的表情,詢問道:“甚爾會傷害到別人嗎?”

    她這個普通女人對甚爾還有點自知之明的,從相遇到相愛、再到決定相守,對方的過去撲朔迷離,從未真正袒露出來。

    就算有人對她說‘甚爾是黑手黨、賭場打手’,那都是最輕的了,同床共枕的日日夜夜,她了解愛人的身體,那是經歷過廝殺才有的體魄。

    “為什么要和他在一起呢?”果果意識到眼前的女人其實有所察覺,只是包容了對方不好的一面。

    他嘆息道:“明明你也感知到了他身上的危險所在,和他在一起不覺得太冒險了嗎?”

    禪院夫人有些傷懷道:“我知道這樣不對,但我確實愛上他了,我想和他在一起……一起承擔起生活的意義。”

    “甚爾,他很孤獨。”有些話她不敢告訴原來的朋友,她又沒有家人,以后出事了也就自己的事,連累不到誰。

    果果決定安慰一下對方,語氣越發柔和,輕言細語道:“放心!你選擇的人沒有什么問題,他很強,家族也很厲害。”

    “雖然他的家族內部有些不合,但那些人早已經放棄了他。”十分真誠,且包含祝福,“只要他不再回去,那么你和他未來會很幸福的。”

    清澈如泉水的聲音流淌進禪院夫人的心窩,她有些感謝地看著身邊的孩子,“謝謝,這是我今天最高興的事情了。”

    她認識甚爾兩年多了,雖然知道愛人很強大,但她還是會擔憂對方的處境是否真的安全。

    有這些認識甚爾的人的肯定,禪院夫人心里那隱隱的不安,也消散了不少。

    果果微微一笑,垂下眼簾,看向她隆起的肚子時,心里卻升起莫名的憂傷。

    他也不知道今天這樣一幫能不能改善腹中孩子的情況,但他希望新生命能夠和母親一起平安成長。

    禪院夫人看果果盯著自己的肚子,她臉上露出幸福笑容,“希望我的寶寶也能像你一樣溫柔。”

    “有你這樣溫柔善良的母親,生下來的寶寶不管是男孩還是女孩,都會是很好的孩子。”果果抬眸望向母愛泛濫的禪院夫人,眼里劃過一絲懷念,“你有確定名字嗎?”

    “之前還有些猶豫,但現在我想讓寶寶叫‘惠’了。”禪院夫人溫柔地告訴他原因,“這既是我的恩惠,也是甚爾的恩惠,我希望寶寶順利出生。”

    果果愣了一下,他笑道:“一定會的。”

    年輕的孕媽媽心湖泛起陣陣漣漪,她伸出手掌,動作輕柔地撫摸已經長大許多的孩子,“雖然不知道你們發生了什么,但那頭白發一看就不是染的。身為孩子,你這么體貼懂事,一定也辛苦了,要好好照顧自己哦!”

    果果沒有躲開她的觸碰,他有些想念自己的母親了,“謝謝。”

    他們看著不遠處一黑一白正在說話的人,眼里都是溫柔,碎碎念里也滿是對未來的憧憬。

    第344章 第 344 章

    344

    “你不是蘭波, 真正的蘭波在那邊。”陰沉著臉的禪院甚爾瞥了眼海岸附近蘭波和魏爾倫的方向,他態度十分冷淡地說道:“說吧!你找我到底要干什么!”

    阿爾蒂爾沒有因為他甩臉子而氣惱離去,淡定從容地回答道:“你妻子生產的時候, 最好去請兩個醫生,一個是咒術師家入硝子, 一個是武裝偵探社的與謝野晶子。”

    “你什么意思?”禪院甚爾壓低聲音,面露殺氣瞪著冷峻的白發青年, “說清楚!”

    那雙森然的綠色眼睛蘊含著無盡風暴,仿佛隨時就會奮不顧身地拔出刀刺阿爾蒂爾,但他絲毫不懼這樣近的距離下發生意外, “怎么做隨你,原因不要問,因為我也只是來提醒你做好預防措施。”

    在禪院甚爾冷若冰霜地注視下, 阿爾蒂爾冷靜地說出第二件事,“禪院甚爾, 如果有人請你去殺五條悟, 我可以付對方出的價錢的雙倍。”

    “任何時間都有效, 只要你不是來詐騙我就行。”他著重指出期限,如果是為了錢, 那么禪院甚爾就可以選擇更多的錢。

    禪院甚爾咧開嘴,眼神冰冷, 語氣滿是嘲諷:“五條悟還有外國朋友啊!他怎么自己不來呢!難道他還會怕我。”

    可以肯定了,這個人絕對不是御三家的,他是代表他自己來的。

    阿爾蒂爾漠然地凝視桀驁不馴的禪院家叛徒,“這是我和你的事情, 慎重考慮一下,未來或許會給你帶來好運。”

    “我憑什么聽你的, 你以為你是歐洲的超越者,就能左右一切了,笑話!”禪院甚爾心里的無名火越燒越旺,對方想要插手他的人生,而他不想毫無緣由地隨波逐流。

    阿爾蒂爾面無表情道:“決定權在你手中,你不愿意也沒有人強迫你。”

    “給我一個理由,我要知道你為什么這樣勸我。”

    換成其他人指不定覺得阿爾蒂爾是在空口無憑指點江山,但禪院甚爾肯定眼前的歐洲人是事出有因的,只是他不明白對方為什么要這樣做。

    他們和對方的人生毫無瓜葛,以他的人生信條來看,完全不可能有發生沖突的一天。至于為了五條悟!禪院甚爾心里冷笑。

    白發青年輕飄飄的語氣壓根就不在意五條悟的死活,只是在做一件可有可無的事情而已。

    阿爾蒂爾沒有解釋,他轉身就走了,臉上又浮現出虛假的溫和。

    禪院甚爾內心驚疑不定,不可否認他的確有了一絲絲擔憂,而這一點情緒轉變也足夠他接下來幾個月做好充足準備迎接新生兒的降臨。

    果果見他們談話結束,主動和年輕的孕媽媽告別。

    禪院甚爾回到妻子身邊,他的妻子顯然也有話要對他說,“甚爾,我們回老家迎接這個孩子的誕生吧!”

    禪院甚爾愣了一下,隨后露出笑容,他用商量的態度告訴一臉歡喜的妻子:“今晚來不及了,明天早上回埼玉縣,好嗎?

    “好。”禪院夫人笑得很燦爛,從內而外散發著幸福的氣息。

    這也讓禪院甚爾放心多了,不過他還是擔心果果說些不好的事情影響孕期的妻子,所以回去的路上,他問妻子都和小朋友聊了什么那么開心。

    禪院夫人笑道:“人家說你被家族拋棄了,以后只要不回去,我們的小日子就能繼續過下去,并且他還祝福我生個可愛的寶寶。”

    “就這些?”禪院甚爾咋舌,“他倒是沒說錯什么,我的確被家族拋棄了。”

    頭發有些翹的女人用手肘懟男人的肚子,氣鼓鼓道:“你家什么情況我管不了,但既然你已經是我丈夫了。”

    “那么就好好地經營我們的家。”她仰著頭,眼里滿是愛意,“以后不三不四的朋友一個都不要有了,正正經經地上班,知道嗎!”

    禪院甚爾反駁道:“我有錢,可以開個雜貨店。”

    “那就好好開店!不許抽煙、喝酒、賭博……總之啊!”禪院夫人一臉認真道:“你是要當爸爸的人了,要做好榜樣了。”

    禪院甚爾揉亂了她的看起來扎手的及肩短發,“好好好!我會當個合格的丈夫和父親的,要是有差錯,你隨便教訓我好了。”

    “記進心里去!”禪院夫人喜笑顏開,她伸長了手去摸禪院甚爾的耳朵,“我打算讓寶寶叫惠,以后和你姓禪院。”

    禪院甚爾對外人兇神惡煞的樣子蕩然無存,他笑著地答應道:“挺好的,我沒有家,而你的家就是我的家。”

    *

    阿爾蒂爾和果果回到家人身邊,chuya迅速牽起哥哥的手,問:“那也是哥哥的朋友嗎?”

    果果搖搖頭,語調溫柔道:“只是認識的人,碰見了聊兩句,以后應該不會遇見了。”

    chuya迅速松了口氣,他看見那懷著孕的女人碰自己哥哥的頭發時,可被嚇壞了。

    他生怕兩人之間有什么親緣關系,以后再來一個更小的弟弟分走兄長對自己的寵愛。

    蘭波和魏爾倫已經習以為常了,只有中原中也每回看到他這樣都會想扶額、吐槽:“這么黏兄長,長大了還了得,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們是在養小姑娘。”

    從前年開始留起頭發的chuya,不滿道:“你不也有長頭發嗎!比我的還長一些!”

    中原中也壓根不理又朝自己窩里橫的小朋友,他拍拍果果的肩膀,提醒道:“別太寵他了,這么大的孩子該分房睡了,不然以后一點男子氣概都沒有。”

    “還小,再過兩年吧。”果果夾在兩人之間調解,他口中的‘兩年’估摸著是‘兩年又兩年’,沒個定數的。

    chuya雖然知道哥哥不會那么做,但鈷藍色的眼睛還是涌上了委屈,“我睡哪里不要你管!哥哥喜歡我,你嫉妒也沒有用!”

    中原中也指了指自己的鼻子,然后點了點小不點似的同位體的額頭,“我嫉妒你吃飯還要人抱下桌嗎?”

    所有人都笑了,包括阿爾蒂爾。

    蘭波和魏爾倫瞥了眼至今也才長了幾厘米的中原中也,有時候他們真的不想拆穿了,但他們的弟弟今年就滿18歲了,發育期的謊言也兜不住啊!

    chuya沒有跳腳,他靜靜地看著中原中也,看得對方嘴角抽搐,他笑道:“我未來一定比你高。”

    這回輪到中原中也破防了,“男人能發育到22歲的,你懂不懂!”

    chuya撇撇嘴,“去年就說會長高了,結果只長了2厘米,今年又說會長高,哼!”

    “小屁孩,你給我拭目以待吧!”中原中也眼里迸發出火焰,他快步往前面走去,心里想著他一定會長高的。

    明明同年差不了多少的太宰治都快長成竹竿了,中原中也還是像個初中生,光看臉說他是干部一點說服力都沒有啊!

    身高一事,果果有些無能為力,“你們也想想辦法吧。”

    “幼年期過分使用異能力壓縮了身體機能,發育期又沒有人指點,骨骺線提前閉合了。”

    蘭波小聲道:“雖然做手術能拔高,但會影響以后使用異能力的承受能力,這樣其實就是最穩定的狀態。”

    不委婉來說,就是沒救了,妄想長高還不如穿增高鞋墊。

    魏爾倫去年就已經放棄了,“沒事的,中也小小一只很可愛的。”

    走在前面的中原中也腳步一頓,扭過身來,氣鼓鼓道:“我聽到了!”

    阿爾蒂爾無辜看向前方,蘭波和魏爾倫雙雙噤聲。

    chuya牽著果果的手,更加堅定了自己的決心,“我一定會愛惜——唔?唔唔?”

    他看向自己兄長,眼里很多不解。

    給小家伙手動閉麥的果果,自然地展現兄長的風范,“別擔心,我們會找到辦法的,實在不行變小吧,重新長大一次。”

    魏爾倫俊美的臉龐忽然浮現溫柔一笑,“好像也不是不行!”

    “你們想都不要想!”中原中也大聲否決道,完全不在乎路人的眼光。

    他扭頭就走,心想這什么破辦法,難道還要他和那個臭小子一起長大嗎?一個靠譜的都沒有了!

    阿爾蒂爾倒還真想起《夏目友人帳》里的一個妖怪,好像就具備返老還童的能力,但副作用就是丟失過去的記憶。

    他想能不能用這種辦法阻止果果身體惡化,但下一秒又否定了。

    ——變小的果果身體各項條件都會下降,而吉維爾的力量卻依舊壯大,那么結果只怕是更糟糕了。

    身高一事過后,又風平浪靜許久。

    直到年末,一通電話打破平靜。

    “蘭波,我是禪院甚爾,我想求你救救我的妻子。”男人低沉沙啞聲音從聽筒里傳出來,簡直恍若隔世,“只要你們能救她,我可以為你們殺任何人。”

    蘭波問:“她出什么事了?”

    “我不知道,她們也不知道,一切都很順利的,可是……她一天比一天虛弱了。”禪院甚爾的情緒極度壓抑,“才一個禮拜,她就快起不來了。”

    阿爾蒂爾的臉色從晴轉陰,眼里的明朗霎時間被烏云密布所籠罩起來,“你在哪里?”

    “東京大學附屬醫院ICU,偵探社的江戶川亂步讓我找你們,他說現在唯一能救她的只有你們了。”男人咬牙切齒地說道:“我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但是我只能找你們了,求你們想想辦法吧!”

    蘭波深吸一口氣,“稍等一下。”

    不顧男人挽留,他立馬掛斷電話,看向坐在旁邊整理資料的阿爾蒂爾,急切地問道:“現在怎么辦?”

    “我不知道!”阿爾蒂爾雙手撐著額頭,十分痛苦地說道:“明明不應該這樣啊!到底是什么原因?”

    “殺死一個人其實很簡單,救活一個人才是真的難,現在你們明白為什么命運不可逆轉了吧。”丘比再次現身說法。

    蘭波盯著丘比看了很久,直到下一個電話打來,他接通了,“禪院甚爾你閉嘴!”

    “你什么都不要說、什么都不要插手,就聽我的安排。”他冷酷無情地對待一個正在飽受折磨的男人,“做得到就應一聲,做不到掛了電話滾!”

    “你們趕緊來!”電話那頭的人情緒激動道,就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樣頑強地站了起來。

    “我一個小時后肯定到醫院,你看好你妻子和孩子,中間不要出現任何閃失。”蘭波吩咐完了就掛斷電話。

    阿爾蒂爾抬眸看著他,眼里滿是驚詫,不安道:“你要做什么?別告訴你是去讀取人,那樣做沒用的,可能還會把你自己拖入深淵。”

    “我要去試一試把他們弄回法國,光靠我們已經不行了,必須找外援。”蘭波快速收拾起桌上的資料,“你和保爾,還有中也他們先留在這里,我和果果走一趟。”

    阿爾蒂爾猛地一下抓住他的手臂,眉頭緊鎖,嚴肅地質問道:“你到底要做什么?”

    蘭波義正詞嚴道:“你還不明白嗎?我要查清楚她虛弱至瀕死的原因啊!”

    阿爾蒂爾警告道:“無論如何你都不能讀取她,知道嗎!”

    兩個人宛如照鏡子的兄弟,他們的神色卻各有不同,但在被要求那方鄭重其事地點點頭之后他們下一秒就開始分工合作了。

    蘭波找到和chuya看電視的果果,大概講明了前因后果,然后兩人飛快地換上衣服,去車庫出發前往東京。

    chuya立馬找到魏爾倫,焦急地告訴他——蘭波和果果去東京救人了。

    而還不明白發生了什么的魏爾倫只能找到阿爾蒂爾,兩人安撫住了chuya的情緒,立馬收拾屋子。

    如果禪院甚爾的妻子還能轉移到巴黎,那么他們也不可能就此等待下去,必須得去巴黎確保其他人不會起歪心思。

    蘭波在路上時聯系了雨果,他簡明扼要,希望巴黎軍方醫院接收一個剛生產沒幾天的日本女人,還有一個未滿月的嬰兒。

    遠在巴黎的雨果簡直懷疑自己的耳朵出現了問題,但他最后還是答應幫忙了。

    蘭波然后又聯系了森鷗外,和他借用太宰治一段時間,至于太宰治的意見,他欠的人情該還上了一部分了。

    蘭波帶著果果來到東京大學附屬醫院ICU科室,他們找到了胡子拉碴的禪院甚爾,然而在這里還有一個女醫生也等候他們多時了。

    第345章 第 345 章

    345

    眉眼一片沉靜的蘭波來到失魂落魄的禪院甚爾面前, 他從上往下俯視著對方,直言不諱地問道:“你妻子離開ICU還能撐多?”

    “不知道……”禪院甚爾微微亮起的瞳光又熄滅了下去,“你們難道不能現在就去救她嗎?”

    蘭波面無表情地看向一旁的年輕女醫生, “我不是醫生,也不是治療系異能者和咒術師, 我能幫你的辦法就是帶你們去巴黎的醫院。”

    被他冷寂的眼神掃過的晶子,眉頭一皺, 神色擔憂地問道:“萬一她撐不住舟車勞頓怎么辦?”

    “可以拒絕我。”蘭波態度冷淡,他沒有其他的辦法,也給不了什么保證。

    愿意和他走, 那么等會兒就可以出發了。不愿意去巴黎,那么他待會就掉頭回橫濱,然后去新西蘭。

    萎靡不振的禪院甚爾, 已經完全沒有往日的英武氣概了,但此刻他卻斬釘截鐵地答應道:“只要有一線生機, 總好過在這里等死強, 準備出院吧。”

    “那你還磨蹭什么!”蘭波伸手將人從走廊椅子上拽起來, 語氣嚴肅地命令道:“去找主治醫生把住院期間的病歷記錄和檢查報告要到手,然后結清住院期間的費用, 帶上相關證明原件,抱上你妻子生下的孩子, 和我們轉機去巴黎。”

    禪院甚爾耷拉著腦袋,“知道了,你們可以先去看一下她嗎?她現在還有意識。”

    進入ICU科室的病房要做清潔工作,還要穿戴全套隔離衣, 停留時間不能太長,但蘭波答應了:“我會去看她的, 你先去了清費用。”

    年輕得不像話的晶子,此刻插不上話,她這些日子每天都在這里,本就是有目的的行為。

    可在他人生命面前,她實在開不了口。

    “晶子小姐,你想去巴黎嗎?”果果拉了拉蘭波的袖子,示意他看看糾結萬分的偵探社社員。

    晶子聞言看向越發美麗動人的小少年,她搖了搖頭,斟酌道:“我有些話想和你們說,能借用你們一點時間嗎?”

    打發走了禪院甚爾,蘭波的神情也沒有緩和,神色冷然地凝視對方有些僵硬的面孔,“你是為了福地櫻癡嗎?”

    晶子如臨大敵地仰視著青年冷峻的面孔,緊張地說道:“已經過去那么久了,我想你們應該也查清楚福地櫻癡的全部底細……可不可以把他的骨灰和武器還回來?”

    蘭波冷冷地說道:“不可能。”

    晶子垂下眼簾,垂直的劉海遮住她的眼睛,她將自己口袋里記錄禪院夫人病情的筆記本交給對方,“沒什么好說的,這里面是我的一些觀察,你拿走吧!”

    蘭波伸手接過,對方絲毫沒有不舍,但臨走前她說了句意味深長的話:“如果未來有一天你們也需要幫助,那么可以去武裝偵探社進行委托,社長愿意和你交易。”

    助理醫生快步走來,臉色陰沉地看向他們,小聲嘟囔道:“都要出院了,還要進去探病,神經啊!”

    果果聽到了沒有當回事,目光清冷如月看向來人。

    日常作息混亂的助理醫生感覺空氣變冷,他立馬噤聲,有些不自在地摸了摸凹凸不平的額頭。

    等真來到他們面前,那種寒冷感和壓迫感就越發突出了,身形浮腫助理醫生盡量保持鎮定心態,走流程道:“你們兩個都要進去嗎?”

    蘭波日常俯視別人,語氣生冷道:“有問題嗎?”

    一米六的助理醫生咽了咽口水,艱難道:“和我去那邊消毒室穿戴防護服、醫用帽、口罩、手套、鞋套……進去后不要亂動儀器,知道嗎?”

    穿戴整齊后,兩個看不清臉的人走進ICU,在醫生帶領下來到病床前。

    淺眠的黑發女人從黑暗中醒來,她微微轉動眼睛看向身旁一大一小,呼吸面罩下的俏臉無比蒼白,仿佛只是個失血過多的患者而已。

    助理醫生再等他們一聲令下就關掉儀器,他巴不得這個查不出病的女人趕緊轉院,或許去了其他大醫院還能有生存的希望。

    和幾月前的夜晚不同,果果能清晰地看到她蒼白皮膚下枯敗的生命痕跡,他微微彎下腰,拉近兩人的距離,“我們受你先生的委托,來帶你去巴黎看病,你現在感覺有什么不適嗎?”

    仰躺在病床上的禪院夫人心里很驚訝他們的出現,她微微搖頭,聲若蚊蠅地道:“我沒有力氣,你告訴甚爾吧……不要浪費錢了,帶我回家……好嗎?”

    阿爾蒂爾面露不忍,他也不知道這種情況下,對方能不能熬得住長途跋涉。

    他們只能盡一切可能幫助對方到達巴黎軍區醫院,做進一步調查研究分析她衰敗的根源。

    果果輕聲安慰道:“你的先生和孩子需要你,不要擔心錢的問題,聽話好好養病。”

    “我真的好困……”禪院夫人心里一酸,眼角流下晶瑩的淚水,順著凹陷的太陽穴滑到干枯毛躁的發絲里。

    “你和我念一句話,如果念完后感覺好點,那么清醒的時候多念幾次。”口罩下孩子的表情被遮掩了起來,但他的眼睛清澈見底,仿佛雨過天晴的萬里晴空沒有一絲陰霾。

    “臨兵斗者,皆陣列前行。”果果微微拉開距離,摘下口罩。

    他對打起些精神的禪院夫人,重復著說了好幾次,緩慢而清晰有力的吐字,似乎蘊含著神秘古老的力量。

    “臨兵……斗者,皆陣……列……前行。”躺在病床上的女人費力地跟讀下去,和孩子朗朗上口的吟誦不同,她的口音有些怪異,仿佛鸚鵡學舌。

    但當她心里也跟著念過幾遍后,確實感覺自己一片混沌的腦子稍微清明了點,眼里也有了些許微不可察的希望之色。

    助理醫生心想這是干什么呢!醫學不起作用,搞神學了嗎?這也不是外國語言啊!更像是華國宗教的咒語。

    阿爾蒂爾皺著眉頭,他確定這的確能給禪院夫人一絲精神慰藉,或許這就是語言的力量。

    果果拿出裝在透明密封袋的錄音筆,對禪院夫人揚了揚眉,溫柔地笑道:“忘了也不要緊,想聽了就讓你的先生摁下播放鍵,現在我們準備出發了,待會還要給你用些藥,忍一忍啊。”

    禪院夫人微微頷首,眼里的淚水止不住地流淌。

    ——可以活的話,誰又想死了?

    阿爾蒂爾準備出去看看禪院甚爾怎么樣了,電話時不時響起來,橫濱那邊的私人飛機已經到達東京停靠點,太宰治也在趕來的路上。

    四十幾分鐘后,一架私人飛機飛往巴黎,機艙內配備的醫療器械保證病人的呼吸暢通,而蘭波的亞空間則升空后氣壓的不適感。

    太宰治一整個沒睡醒的狀態,無效化異能力讓他只能坐到機艙的駕駛室去了。

    兩個駕駛員沉著冷靜,以最快速度飛往巴黎軍區醫院。

    禪院夫人出院后一直不敢再睡下去,禪院甚爾抱著出生沒幾天的幼子,一直和她說話,想用親人之間的愛給予妻子抵抗病魔的勇氣。

    蘭波一邊翻閱病歷記錄和咒術師、異能者的觀察日記,一邊復盤自己“突如其來救人”的始末,他得給雨果等人一個合理解釋的。

    禪院甚爾是零咒力,御三家眼中的“天與咒縛”,既不具備咒力、又不具備異能力的他,本身也是人類不同發展的對照組。

    禪院夫人——伏黑春依,則是普普通通的人,他們的結合生下的孩子充滿不可思議的想象力。

    何況!御三家一直有個不成文的規則。

    ——【六眼】與【十影】有宿命之約,一方誕生,另一方也會緊隨其后降臨人間。

    禪院家這些年誕生的孩子屈指可數,禪院惠極大可能繼承家族祖傳術式。

    而阿爾蒂爾也明確表示禪院甚爾的孩子,未來就是十種影術式的咒術師,與五條悟有千絲萬縷的關系。

    所以,這一家有很多值得法國救助的價值,他們可以通過現代醫療和異能技術進行研究,這一家人的身體蘊藏著日本千年長存不滅的咒術秘密。

    哪怕最終沒有救回伏黑春依的生命,法國也能記錄下有關人體內的未解之謎,和咒術師這個群體的奇異之處。

    禪院甚爾自己也很清楚這一段旅程代表著什么,如果他們毫無價值,那么法國為什么要費盡心思去救他們呢!

    從他答應他們時,就已經決定了之后很長一段日子要經歷的事情。但有蘭波做中間人,法國再怎么樣無恥至極,也不可能拿他們家人當小白鼠實驗。

    這就是一場豪賭,賭贏了雙方皆大歡喜,賭輸了就好聚好散。

    果果一直默默地看著禪院一家三口,他沒有過父親,對于父親是什么樣的存在也很模糊。

    但他知道這世上有好父親,也有幾位糟糕的父親。

    禪院甚爾就是一半糟糕至極,一半父愛深沉的,如果他的妻子真的沒救,那么將來他不一定會對禪院惠好到哪去,甚至完全照著原路走也說不定。

    只是那樣就可憐惠了,失去開朗樂觀的媽,攤上不靠譜的爸,又遇上同樣家庭破碎的姐,更別提后面無父無母的孤寡生活……

    禪院甚爾對視線很是敏銳,他抬眸看向那個和人世間格格不入的小少年,淡金色與淺藍色之間一抹無瑕的雪色。

    有了孩子后,他對一部分家長的想法有了理解,這一家人幫他多半是受人影響,不管怎么說他們都給了他一線希望。

    正當禪院甚爾想要說聲“謝謝”時,他懷里的寶寶蹙起稀疏的眉,癟起小嘴,哼哼兩聲爆發尖銳的啼哭。

    蘭波和果果警惕地看向娃娃大哭的孩子,禪院甚爾手足無措地抱著襁褓的孩子,這些天都是育嬰室的護士在照顧惠,他壓根不知道怎么做!

    本來有些困意的禪院夫人一下子驚醒過來,她伸手摸到溫熱的眼淚,擔憂地望著小臉憋紅的孩子,“惠是不是餓了?甚爾……你快沖點奶粉喂喂他。”

    胡渣拉差的禪院甚爾轉頭看向蘭波,蘭波指了個方向,“熱水在那邊。”

    果果提醒道:“順便看下是不是要換尿片了。”

    兩個人一眨不眨地看著禪院甚爾,他說:“能幫我抱一下嗎?”

    娃娃的哭聲震耳欲聾,而父親的僵硬更叫人難以評價。

    蘭波和果果沉默地盯著他,最后還是蘭波無奈極了,才去幫忙的,“奶粉怎么沖泡來著?”

    “開水轉溫水,滴手背上感受溫度。”禪院甚爾一手橫抱著大哭的娃,一手提起鼓囊囊的包包。

    果果安慰心急如焚的禪院夫人,并想起了飛機上有一名經驗豐富的女護士。

    他拿起對講機趕緊讓護士小姐去幫忙,免得他們毛手毛腳嗆著不知為何哭的寶寶。

    哭聲讓蘭波心里忐忑不安,他真的不是很懂和小嬰兒相處,還好救兵很快就來了。

    看著護士接過襁褓的嬰兒,蘭波和禪院甚爾先后長舒一口氣,可見育兒這事不是上手就來的。

    蘭波趕緊撤了,他發誓自己絕對不是討厭嬰兒,而是怕看到嬰兒那不舒服的表情,卻找不到解決的辦法。

    沒有對癥解決的辦法,且只能看著嬰兒哭,這對他而言實在是太沉重了。

    禪院甚爾卻不能跑,責任心極重的法國護士小姐,一臉嚴肅地傳授他如何照顧嬰兒的經驗。

    幾分鐘后,惠的哭聲明顯止戈了。

    禪院夫人惴惴不安地看著他們消失的方向,孩子的情緒明顯牽動著做母親的心,放棄救治的念頭此刻終于煙消云散了。

    半夜時分,飛機順利抵達目的地,門艙打開,一股冷氣流席卷而來。

    裹得嚴嚴實實的幾人并未感受到寒冷,一支專業的醫療團隊,開始接管治療工作。

    蘭波和果果也沒有就此離開,他們叫上睡飽了的太宰治一同前往醫療室,治療團隊的負責人表示要對禪院一家三口進行全面的深入檢查。

    蘭波匯報的治療他們早幾個小時看完了,興趣空前絕后。

    半數人認為導致伏黑春依衰弱的主要原因是——妊娠反應引發的基因病變。

    小部分人認為是——特異能量紊亂對身體主人造成的附加傷害。

    具體想要知道是什么病理,分析他們的三人的基因組合關系,一一排除可能性,這是從科學角度出發得到的解析方法。

    從未知能量領域來看,一個人衰敗的成因非常復雜,同樣需要考慮密切接觸者。

    被推到巨大診療室的伏黑春依,有些害怕地抓住禪院甚爾的手,她下意識呼喚愛人的名字,“甚爾……”

    她從來沒見過這么多外國人,而且光看這里裝修設備就知道這家醫院非同尋常了。

    禪院甚爾不斷安慰她,嬰兒總是敏銳的,感受到父母情緒的起伏,他也哭鬧起來。

    然而禪院甚爾不放心其他人,他唯一可以相信的就是蘭波一家,所以沒一會兒,他就決定把襁褓里的惠給誰照看了。

    “惠還太小了,麻煩你幫幫我!”重新打起精神的高大男人把孩子送到尚未成年的小少年手里。

    果果抿了抿唇,他還是接過來了,并且堅定地保證道:“放心,我看著惠,不會讓他們做太過分的檢查的。”

    禪院甚爾輕輕觸碰嬰兒的臉頰,感受到一絲熟悉氣息的惠,在果果輕拍下慢慢止住哭聲的。隨后,他目送那對年輕夫妻去配合檢查工作。

    太宰治抓抓頭發,“真麻煩啊!”

    蘭波叫上果果帶著小嬰兒去抽血取樣,而太宰治則被一個溫柔漂亮的白大褂研究員拉走了。

    第346章 第 346 章

    346

    “為什么你們也在這里?”抱著小嬰兒的果果, 有些無語地望著笑得不懷好意的馬拉美和波德萊爾,“難道都喜歡半夜三更不睡覺了嗎?”

    “咳咳!”馬拉美裝模作樣地輕咳兩聲,掩飾自己看熱鬧的本性, 一本正經道:“雨果先生來不了,我們來確定一下具體情況。”

    果果視線微轉, 瞥向正在打量他懷里是什么生物的波德萊爾,“確定情況不是應該找蘭波嗎?”

    蘭波嘆息道:“此事我已經和雨果先生匯報過了, 你們其實就是來找樂子的。”

    “哎呀!”馬拉美忽然上前兩步,彎腰湊近了看已經睡醒的小嬰兒,“這孩子黑頭發、綠眼睛, 怪可愛的呢!”

    果果警告道:“他哭了,你哄。”

    馬拉美伸出手點在小寶寶的臉頰上,下一秒, 安靜的惠開始努嘴、憋氣、張嘴、“哇”的一聲哭了起來。

    果果沒好氣地瞪著不聽勸的青年,蘭波僵硬地轉過頭看向哭得響亮的小嬰兒, 波德萊爾幸災樂禍地笑了。

    馬拉美的表情凝滯了一瞬, 收回手、后退、保持距離, 低頭道歉:“對不起!”

    蘭波算了算時間,猜測道:“可能是餓了。”

    這樣說著, 他往回走去找熱水,準備泡奶粉。

    過了三分鐘, 小嬰兒的哭聲依舊響亮,可見惠并不是餓了。

    蘭波一手拿著奶瓶,一手無措地給哭得稀里嘩啦的嬰兒順氣,他一副無可奈何的樣子, 說:“算了,找護士吧。”

    “看看你干得好事。”果果瞪了一眼尷尬不說話的馬拉美。

    馬拉美再也不敢招惹是非了, 很有先見之明的波德萊爾笑了笑,“或許是怕生。”

    這一晚過得很累,但也算有些收獲。

    檢查結果表明,伏黑春依的身體內有一股破壞性的力量,在不斷燃燒她的生命力。

    而照這樣下去,恐怕要不了幾天,就會氣血耗盡。

    這話是對禪院甚爾說的,他只想知道怎么做才能挽救他妻子的生命。

    可才過去一晚,哪有那么快就能找到治療辦法的。

    禪院甚爾沒空管自己的孩子,他又不放心其他人照顧,于是就拜托蘭波再幫幫忙。

    蘭波想拒絕,他甚至說會給他找個專門的母嬰醫生來照顧禪院惠,但禪院甚爾說他現在沒有多余的精力看孩子。

    兩人驢唇不對馬嘴,蘭波覺得和禪院甚爾說話,完全是對牛彈琴,對方心里眼里全是妻子,不知道多久沒有好好休息了,眼里的紅血色看得人心驚膽戰。

    沒辦法,惠還是留在了他們身邊暫緩兩天,等情況好一點了,禪院甚爾就自己照顧妻子和孩子。

    好在阿爾蒂爾他們也來了,雖然一來就看到在嬰兒車旁邊哈欠連連的果果。

    “蘭波去哪里了?”魏爾倫本來不想踏足醫院的,但他實在放心不下蘭波和果果,只好帶著chuya過來了。

    果果抱住了投懷送抱的弟弟,輕輕地捂住了chuya的嘴,柔聲道:“小聲點,我們去旁邊講話,別吵醒惠了。”

    chuya斜睨著小小一只、還有些皺巴的小嬰兒,他當初的預感果然沒錯!

    可兄長會在意一個未出生的孩子,這是他所不能接受的事情。

    果果并不知道chuya的委屈,他拉著他們到一個不會嬰兒睡覺的距離,才說道:“蘭波和醫療團隊在商定治療方案,具體怎么樣還不得而知。”

    “但可以肯定的是……”他情緒低落道:“伏黑春依得不到及時治療,恐怕也撐不了幾天了。”

    魏爾倫撫摸他氣色不佳的臉頰,溫柔地寬慰道:“再等等看吧,萬一明天就有辦法了呢!”

    飛機上短暫休息過的阿爾蒂爾,此刻一臉疲倦地詢問道:“那這個孩子怎么在你這里。”

    “他父母沒空,其他人又信不過,只好讓蘭波幫忙照顧了。”果果深深地嘆了口氣。

    chuya聞言,眼里涌現出焦急不安的神情,“哥哥,我們自己都忙不過來,怎么養那么小的嬰兒,給他找個保姆吧!”

    魏爾倫和阿爾蒂爾雖然心里也是如此想法,但他們也知道眼下禪院甚爾已經自顧不暇了。

    對方正是因為相信他們,才愿意把自己的親生兒子托付給他們照料。

    不管最后結果怎么樣,他們的出現都已經幫助他們了解到了,這個世界不為人知的潛規則。

    果果覺得chuya誤會了些事情,他解釋道:“他的父母暫時沒有空,等病好了就會自己照顧孩子。”

    “哥哥,你去休息會兒吧!臉色好差啊!”盡管chuya內心深處自來到這里就開始惶惶不安了,他也在努力自我安慰——事情不會變得那么糟糕。

    chuya也希望那家人的女主人盡快好起來,這樣他們就不用留在這里,也不用照看一個未足月的小嬰兒了,更不用擔心兄長們對嬰兒心生憐惜之情,起了憐憫收養的心思。

    魏爾倫和阿爾蒂爾早就注意到了果果的倦態,他們保證會照顧好小嬰兒,并且再三強調這里有專業的醫生指導,不用害怕出現意外情況。

    果果站起來,走過去看了眼嬰兒車里安靜的嬰兒,他笑道:“蘭波應該也快回來了,等他回來再說吧。”

    魏爾倫看他僵持,頓時明白過來果果其實并不喜歡這里,他在這里無法安心休息,“阿爾蒂爾,你去看看蘭波,我陪著他們。”

    言外之意就是去催催蘭波,沒有非他們不可的事情,就先離開這里去補個覺,恢復一下精力。

    門外敲門聲響起,阿爾蒂爾去開門,是眼角皺紋越發明顯的雨果,和留著兩撇美型胡須、完全不像醫生、更像是貴族老爺的莫泊桑。

    “好久不見,果果和chuya又長大了不少啊!”氣勢不凡的雨果,語氣緩和道:“阿爾蒂爾,你抱上禪院惠跟我們來一下。”

    果果站了起來,問:“去哪里?”

    “不要擔心,只是去檢測一下他的‘生物電’和‘腦電波’,做進一步篩查工作。”莫泊桑的視線焦點在大小魏爾倫之間微妙跳轉,他下意識摸了摸胡子,“他的父親已經同意了,馬上就過來。”

    果果沒有坐下,他牽著chuya的手,不容置疑道:“一起去吧。”

    魏爾倫和阿爾蒂爾齊刷刷扭頭看向嬰兒車,他們有些為難,雖然答應了要照顧小嬰兒禪院惠,但真要下手卻不知道該用怎樣的姿勢和力道去應對嬰兒脆弱的身體。

    雨果和莫泊桑一時也沒想會這樣,他們統一看向金發碧眼的小少年,雨果說:“果果,辛苦一下。”

    chuya緊緊握住兄長的手,“為什么不讓他父親親自來,難道他的眼里只有妻子,就沒有兒子了嗎?”

    在一眾人糾結萬分不知如何勸說時,果果揉了揉chuya的臉蛋,柔聲細語哄著替自己委屈的弟弟:“沒事,只是抱一下,等檢測做完了再說吧!”

    果果抽出自己的手,將嬰兒車的小寶寶攬入懷中,動作之輕柔,甚至沒有在抱起的中途將惠弄醒。

    chuya沉默地跟在果果身邊,他感覺自己的心酸酸漲漲的,但他又不想承認自己其實是怕有人搶走兄長。

    檢查室門口,很多穿白大褂戴眼鏡的醫生,蘭波和太宰治也在,禪院甚爾推著坐在輪椅上的伏黑春依。

    果果稍微走快了一點,來到他們面前,將禪院惠抱到他的母親面前,“昨晚吃了三次奶粉,排泄也正常,睡得很好,不用擔心。”

    穿著病號服、十分虛弱的伏黑春依,一臉感謝的表情說道:“謝謝……讓你們也受累了。”

    阿爾蒂爾和魏爾倫、chuya在默默觀察這對夫妻,和幾月前相比,女人變得憔悴不堪,男人也變得萎靡不振了。

    蘭波上前幾步,提醒道:“該進去了。”

    他從果果手里接過眼皮輕顫的小嬰兒,然后給禪院甚爾使了個眼色。

    伏黑春依其實不想看自己還沒滿十天的兒子躺在巨大的儀器上,小小的身體沾上數十個醫療器械的探測頭,但她無路可走了。

    這里所有人都在想辦法找出她的病因,她的丈夫更是堵上了全部身家,她的孩子也不得不配合檢測儀檢查身體狀況。

    哪怕是真的最后沒有辦法了,伏黑春依也不能在這個時候放棄,她害怕這個怪異的疾病突然降臨在自己孩子的身上。

    ——如果真的有遺傳性,那么現在未嘗不能找到預防措施,哪怕是犧牲她自己也在所不惜的。

    而且這些專家醫生再三保證過,那些儀器不會對孩子產生負面影響,伏黑春依一邊忍受內心折磨,一邊要相信他們的付出。

    她在心里默念果果教給自己那九字真言,希望言語給自己帶來戰勝病魔的力量。

    禪院夫婦先一步走進門內,蘭波抱著禪院惠和其他醫師、研究員后一步進入,檢驗室冰冷的鋼門合上,他們也看不到里面發生了什么。

    白熾燈照亮空曠的過道,低聲說話的高大背影被照得格外醒目,消毒水的氣味變得濃烈起來……

    果果忽然眼前的場景有些熟悉,他抬起一只手揉了揉太陽穴,后腦傳來陣陣鈍痛,仿佛有人拿棉花按壓顱內的神經細胞。

    這股不適感漸漸強烈,他眼前的景象也變得模糊了起來,彩色的馬賽克斑點涌入視網膜,匆忙地移開視線,甩了甩腦袋。

    chuya明顯感覺到兄長的身體不穩地晃了一下,他立馬攙扶住了,壓低聲音詢問道:“哥哥,你怎么了?”

    此時,果果眼前一片黑暗,嗡隆聲此起彼伏。

    魏爾倫和阿爾蒂爾反應稍慢一點,距離更近的魏爾倫立馬開始測量額頭體溫和脖頸處的脈搏,蘭波則拿出糖果讓果果張嘴含住。

    然而這里就這么大,落針可聞,雨果和波德萊爾停止談話,神色復雜地看向未成年人的方向。

    年紀稍大一點的果果,就這幾分鐘的工夫,小臉血色盡失了。

    年紀稍小的chuya,緊緊攙扶兄長的胳膊,身體力行中透露出無法遏制的恐慌。

    更別提!圍著他們、手法嫻熟、配合默契的兩個大人,一看就是日常有預防習慣的。

    果果含了糖感覺好多了,他把魏爾倫的手挪開,掀起沉重的眼皮,淺笑道:“沒事,只是昨天沒吃什么東西,低血糖了。”

    眼前依然有些模糊不清,但顯然比剛才昏天黑地的狀況要強很多。

    “肯定是蘭波忙過頭了,忘記你也要吃東西了,等他出來,我一定要罵他一頓。”魏爾倫看了眼雨果他們,“果果,你別攔著。”

    波德萊爾嘴角微抽,覺得戲演得太假了,雖然他也不知道他們吃了多少。

    雨果告訴他們:“這個點你們只能去食堂吃早餐,那里有微波爐加熱,先去對付兩口,這里有我們在。”

    “雨果先生,麻煩你等會告訴蘭波一聲,我們先走了。”魏爾倫拉著果果的手離開,“記得提醒他按時用餐。”

    “不好意思,我們先走一步!”阿爾蒂爾滿懷歉意地看了他們一眼,帶著憂心忡忡的chuya跟上腳步。

    等他們都走了之后,雨果皺起眉頭,“夏爾,你覺得他真的是低血糖了嗎?”

    “癥狀很像,但他身體也沒那么虛弱啊……”波德萊爾深沉無比道:“摸額頭是測體溫,按壓頸部是探心跳頻率。”

    “我懷疑他的身體,可能從柏林回來后就出現了后遺癥狀況。”他心中五味雜陳,給出結論:“伏黑春依的病癥,很大概率是和果果身體內潛伏的病癥有一定相似性。”

    雨果轉過身看著緊閉的鋼門,“看樣子,他們遇到大麻煩了。”

    第347章 第 347 章

    347

    檢查做完后, 蘭波把惠交給了身為母親的伏黑春依。

    母子倆緊緊相依,眼淚如同斷了線的珍珠,微弱的抽泣聲里充滿無盡哀傷, 仿佛再將她們分離就是天理難容。

    哪怕禪院甚爾不想看到妻子消耗生命去陪伴兒子,他也沒辦法阻止妻子為人母對親生骨肉的不舍與思念。

    暫時他會自己照顧妻子和孩子的, 等實在撐不住了,他再拜托蘭波一家好了。

    禪院甚爾和蘭波說了自己的想法, 蘭波對此并無異議,短期內他的確可以幫忙,長期內不作考慮。

    護士送禪院一家回了病房, 專家團們依舊在分析,一時半會兒是沒有結論的。

    蘭波揉了揉太陽穴,轉身離開。

    他進去時抱著小嬰兒, 出來時孤身一人,環顧一圈沒有看到親朋好友的身影, 也沒有看見雨果和波德萊爾的身影。

    拿著一疊資料的莫泊桑, 從他身后經過指了個方向, 讓他和自己去找雨果。

    蘭波打算見完雨果,就去找親友他們。

    兩人來到雨果和波德萊爾身處的獨立辦公室, 莫泊桑開始匯報,蘭波只是又聽了一遍相同的結論。

    大意就是伏黑春依體內的未知力量, 和禪院惠腦部蘊藏的力量其實同根同源,只是發展軌跡截然不同。

    母體內的力量是暴虐的,子體內的力量與之相反,則是溫順。

    妊娠反應是很神奇的, 百分之九十以上的女性都會落下后遺癥,極少一部分女性能夠在妊娠期會得到一次重塑, 就比如二次發育。

    而有些女性則完全不適合生育,她們在懷孕期間會受到身體內部的各種排異反應的折磨。最直觀的表現就是強烈的孕吐,以至于無法進食,不得不終止妊娠。

    孕婦懷胎九月一朝分娩,看似只是幾個月,其實一些潛在風險連儀器都探測不出來,只有生產者本人在承受這些不良后果。

    伏黑春依是不幸的,她和禪院甚爾的結合,某種意義上來說是個上天開了個巨大玩笑。

    就像有些夫妻因為血型問題,妊娠期出現溶血現象,導致新生兒出現嚴重免疫力障礙,而她恰恰相反,是自己出了問題。

    在孕育禪院惠時,禪院隱性遺傳在母體內發揮了重大影響。

    屬于胚胎的咒力在伏黑春依身體內得到滋養,未出生的禪院惠就像是能量轉換器,平衡了母體與咒力的差異。

    但等到他出生之后,順著血液循環融入進伏黑春依全身的咒力就失去了平衡點。

    她自己不具備咒術師的天賦,無法運轉體內的未知能量,只能任由這股未知能量通過蠶食她的生命力而保持相應穩定。

    莫泊桑認為寄生于人體內的咒力和異能力有異曲同工之妙,同樣依賴血緣關系,并且存在排異行為。

    雨果問他的想法,莫泊桑有些猶豫不決,“雖然我們能夠用藥物和治療系異能力平衡身體機能,但實際應用在咒術師身上卻從來沒有過。”

    “更何況!伏黑春依壓根就感知不到她體內的力量。”他的語氣里滿是無奈,“她本人無法配合我們進行調和、處理體內未知力量的走向,這直接影響到了整個治療方案。”

    雨果和波德萊爾眉頭始終沒有松開,莫泊桑摸著良心說道:“未知因素太多了,一個搞不好,干預反而變成催化劑,直接要了她的命。”

    “我給出的保守治療方案是找御三家,先讓伏黑春依學會感知體內力量,然后再進行相應疏導治療。”

    他長嘆一口氣,“可是來不及了。”

    “這些你應該告訴禪院甚爾。”波德萊爾開口問道:“他自己就是禪院家的一員,還是主家血脈,怎么做不是很清楚嗎?”

    莫泊桑抬手摸了摸胡子,“那我還是告訴他。”

    說罷!他起身離開了。

    能在一天不到的時間里查清楚這么多,已經很不可思議。

    就算禪院甚爾萬分不甘心,他也得認清現實。想救他的妻子,但擺在那里的只有一條九死一生的道路,是冒險一搏,還是就此打住。

    總之要求法國一方在短短幾天之內找到百分百治療方案,實在有些強人所難了。

    莫泊桑一走,辦公室內重新恢復寧靜,伴隨著紙頁翻動的微響,蘭波開口問道:“雨果先生,保爾有和你講他們去哪里了嗎?”

    雨果把自己所聽所聞的情況原封不動地轉述給了他,他坐在辦公椅上,細心觀察著蘭波的反應。

    青年疲倦的眼眸里頓時涌現強烈的擔憂,他十分自責道:“我的錯!光顧著照顧那個孩子了,都忘了果果壓根沒有好好休息一下。”

    這是一個正常家長該有的反應,似乎并沒有什么不對勁的地方,然而魏爾倫和阿爾蒂爾的行為又確確實實透露出一股不尋常的氣息。

    雨果不知道自己該不該問下去了,或許就像伏黑春依一樣,法國壓根提供不了太大辦法解決蘭波的問題。

    波德萊爾沉默不語,雨果起身朝蘭波走去,他拍了拍蘭波的肩膀,溫聲安慰道:“低血糖癥可大可小,你們平時還是要多注意自己的身體健康啊!”

    蘭波微微仰頭,然后說出自己的請求,“雨果先生,禪院一家先拜托你們了,我現在要去找保爾,晚一點再回來。”

    “他們在我們地盤上難道還能被生吞活剝了嗎?你還是看看你自己的臉色吧!”波德萊爾原本靜靜地看著他,這時有些責怪地表示道:“一整晚沒有睡了,不趕緊去休息就算了,還要逞強。”

    他可不希望看到有超越者病倒在醫院的床上,特別是蘭波這個定海神針。

    他的老師一直有點刀子嘴豆腐心,語氣是好是壞讓人捉摸不定。蘭波勉強一笑,眼里流露出淡淡的憂郁。

    但他還是神色鎮定地說道:“我心里有數,他們要是不想治了,只能麻煩你們給打我電話……我先走了。”

    “去吧!”雨果和波德萊爾沒有再說什么,蘭波不再猶豫,快步流星離開。

    他們起身目送青年逆著光離開,邊走邊拿出電話撥通號碼,步履匆忙,衣擺如浪花一樣翻飛起來。

    短短十幾秒,頎長的背影和斷斷續續的聲音,一同消失在空曠的醫療室外的過道盡頭。

    辦公室內,雨果無奈地搖了搖頭,“他心事很重。”

    波德萊爾深邃的眸子凝視著日漸衰老的大家長,“蘭波一直都是那個樣子,這兩年尤為明顯。”

    “我打算讓馬拉美留意他們日常生活的動向。”他抿了抿唇,忽然鄭重其事道:“維克多,對此你意下如何?”

    雨果沉吟片刻,叮囑道:“蘭波這樣實在讓人擔心,你讓馬拉美看顧是對的,但別暴露出來行蹤了,魏爾倫最討厭有人監視他。”

    壓力給到馬拉美這邊,接到命令的時候,他差點就一口氣上不來把自己給嗆死了。

    也幸好波德萊爾要求也不高,不然馬拉美真的會找塊豆腐撞死自己。

    馬拉美放下手機,他裹緊羽絨服去開窗,被迎面而來的凜冽寒風吹得瑟瑟發抖,“我上輩子難道欠了小祖宗的人情嗎?”

    他冬天使用異能力的代價太沉重了,如果他和以前的蘭波一樣怕冷,那他大概完蛋了。

    馬拉美坐在窗邊,一面搜尋蘭波的去向,一面暗嘆監聽一下室外情報并不難,但沒有一絲縫隙的室內就拉倒吧!這活誰干誰崩潰啊!

    *

    蘭波找到了遠離軍區醫院的幾人的去向,在幾十分鐘前,他們已經住進安全屋。

    安全屋屬于麻雀雖小、但五臟俱全的地方,果果簡單洗漱了一下、吃了幾口面包就躺床上睡覺了。

    chuya在飛機上一路也沒睡好,這會兒正好和陪兄長休息。

    魏爾倫拉上窗簾,屋內的光線一下子黯淡了。

    他回到他們身邊躺下,微弱的呼吸聲傳入大腦,紊亂的思緒重新平靜下來。

    雖然沒法徹底入睡,但靜靜地守護在弟弟們的身邊,卻能讓魏爾倫感到少許踏實安心。

    果果的身體狀況如何,暫時還需要時間觀察,他不能自亂分寸了,得好好想想今后的生活怎么面對。

    木門發出嘎吱脆響,仰躺在客廳的沙發上的阿爾蒂爾,并沒有朝門口方向看去就知道來人。

    他一動不動地躺著,雙手無力地垂在身側,手掌朝上,手指隨意彎曲。

    不遠處,壁爐里燃燒著橙紅色火焰,將晦暗不明的目光折射得更加深沉,白發青年暮氣沉沉的樣子一點也不像二十多歲。

    蘭波穿過紅色薄膜進入亞空間內,他關上門,快步走上前,語氣擔憂地詢問道:“果果怎么樣?”

    “低血糖,已經吃過早餐了,剛和chuya、魏爾倫去房間里休息。”阿爾蒂爾仿佛是被喚醒的機器人,緩緩轉動幽深的眼眸,歲月流淌而過的滄桑感在他身上肆意流淌。

    蘭波的心微微松了口氣,但還是不解其中原因,“之前也沒這樣過。”

    古井無波的死寂眼神落在他的臉上,阿爾蒂爾淡淡道:“你也累了,先收拾一下你自己,然后去休息會兒。”

    “你心里難道沒有想法嗎?”蘭波顯然不打算跳過此事,他記得是果果是吃過的面包和巧克力的。

    阿爾蒂爾語氣冰冷道:“我怎么跟你肯定,一沒做檢查,二也不知道你們昨晚怎么度過——”

    “這個時候別跟我置氣了!”蘭波頓時冷了臉,壓低了本就沙啞的嗓音,“我又怎么知道幫助禪院一家會發生這樣的事情呢?”

    “你一副要死不活的樣子,讓果果看到了他怎么想,就算是裝也給我正常點。”他自己已經夠心煩意亂了,同伴拿不定主意也就算了,偏偏還沖他陰陽怪氣。

    阿爾蒂爾被懟了一下,感覺像是有人給他潑了一盆冷水,從頭涼到了腳。

    的確是他自己無能才遷怒他人的,阿爾蒂爾站起來道歉:“對不起,是我情緒失控了。”

    蘭波解開圍巾,脫掉滿是消毒水味道的呢子大衣,嚴肅道:“你到底怎么回事?”

    阿爾蒂爾緩緩轉動腦袋,他低下了頭,目光游離道:“我在害怕失去。”

    第348章 第 348 章

    348

    蘭波的情緒也曾經低落過谷底, 但他從來沒有失去信心過,想要做什么就去做,不必猶豫對錯與否。

    “我們所有人都會害怕失去重要的人, 可害怕有什么用呢?逃避又能解決問題嗎?”蘭波告誡自我懷疑的阿爾蒂爾一句真理,“什么都不做, 即使長生不老,也會抱憾終身。”

    “這件事, 我覺得自己做錯了,或許我應該直接告訴禪院甚爾,不該讓伏黑春依生下孩子的。”阿爾蒂爾抬起腦袋, 看向一如他從前模樣的同位體。

    “你想多了,人對于未曾看到的未來都是不會相信的。”蘭波取出自己的手機交給對方,“就算你當時那么勸了他們, 他們又怎么可能僅憑你一人之言放棄自己的孩子”

    “你先看我手機里的東西,我要去看保爾了。”穿著白色高領毛衣的黑發青年和白發蒼蒼的同位體擦肩而過, 冷淡語氣中透露出十足的強硬, 仿佛肯定他弄清楚原委后又能打起精神來。

    阿爾蒂爾接過手機, 重新坐了下來,他拿出自己的筆記本電腦, 開始傳輸資料數據。

    腳步聲和推門聲傳入耳中,他有些羨慕地看了眼背影消失的方向。

    蘭波和魏爾倫才是真正沒有秘密的知己, 不像他對果果始終有所隱瞞。而等到真相大白那天,果果看清楚他到底是個什么樣的人了,或許就明白自己錯付了多少真心。

    阿爾蒂爾暗自傷懷著,而昏暗的臥室里一片安靜。

    光亮從門縫里照進來, 然后也漸漸縮小,修長挺拔的身影早已經銘刻進了魏爾倫的靈魂里。

    他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緩慢地從床上起來,穿上拖鞋來到親友面前。

    chuya和果果雖然聽到些許動靜,但他們都沒有起來,而是蜷縮在溫暖的被子里繼續睡覺。

    蘭波動了動手指,【彩畫集】隔絕接下來的喧囂,魏爾倫問他:“結果還好嗎?”

    如同小提琴般優美的聲音緩緩飄入蘭波的耳朵里,他拉著魏爾倫坐在床尾沙發上,神色悵然地說道:“伏黑春依的衰弱原因已經找到了,但于我們而言沒有半分價值。”

    “怎么講?”朦朧的紅光下,魏爾倫令人過目難忘的精致眉眼更顯憂郁,“法國也救不了嗎?”

    蘭波只好從頭到尾梳理一遍母體和子體的互相影響力,以及禪院甚爾本身的特殊身份。

    魏爾倫聽完深深地嘆了一口氣,眼里流露出如大海般深沉的悲哀——誰又能想到害了伏黑春依的人會是她辛苦孕育的孩子呢!

    “追根溯源,問題其實出在了禪院甚爾身上,哪怕他是“天與咒縛”,也無法逃脫御三家正統血脈的詛咒。”蘭波感慨萬千道:“從他出生開始,他身上就流淌著詛咒的魔力。”

    咒術師與非咒術師結合起來,一般來說是需要慎重考慮兩者的差異的。

    禪院甚爾以為自己是零咒力的人與普通人無異了,沒想到就是這一念之差,導致現在無可挽回的局面。

    他太小看自己了,也太低估了他的孩子的天賦了,兩個在咒術師眼里身份卑微的存在孕育了幾百年未曾誕生的【十影】。

    一步錯步步錯,且時間沒有重來的機會。禪院甚爾最終做出怎樣的決定,那是他的事情了,他們已經盡力了。

    “禪院甚爾會恨他的兒子嗎?”魏爾倫有些可憐禪院惠,明明尚在襁褓中什么都不知道,卻還是背負著詛咒了自己母親的罪名。

    “恨與愛總是交織不斷,如果禪院甚爾真的怨恨自己的兒子,那么誰勸他放下都是沒用的。”蘭波握住魏爾倫的手掌汲取著溫暖。

    “就算是被父親怨恨,那是禪院惠的命運。”他以前就喜歡散發耀眼光芒的親友,經歷這些后更加貪戀這股暖意了,“我們能做的就是給予他們適當的幫助和尊重”

    明明只過了大半天,魏爾倫卻感覺度日如年,他語重心長道:“蘭波,果果這么上心,是因為他透過伏黑春依懷念著虛幻世界里的母親,他很可憐那對母子的命運。”

    “萬一真的救不了伏黑春依,他肯定會自責的。”昏暗光線下,金發青年面露憂傷,愁緒溢于言表。

    “如果因為這件事的緣故,導致了果果身體不適,那么我們的確要早做準備。”蘭波嘆息道:“他沒必要為了不相干的人耗費心力。”

    他們都不在乎其他人,卻不希望家人傷心失望,所以必須得在感情破裂之前找到阻止的辦法。

    魏爾倫就是這樣認為的,“我想帶他們回新西蘭,你幫著我勸兩句。”

    他反握住了蘭波的手心,一雙清澈藍眸情真意切地望著親友,只要對方答應什么都能接受。

    蘭波抬手挽起魏爾倫微微凌亂的發絲別到耳后,“果果的性子看著綿軟,其實和你一樣剛強,他認準的事情無論如何都會做下去。”

    “這些天你干脆讓chuya裝病先拖住他的行動,等到差不多了,我們就回橫濱找你弟弟。”仗著彩畫集隔絕聲音,光明正大地討論起來了。

    “就照你說的辦吧!”魏爾倫微微頷首,“你也勞累了一天了,先去睡一覺,安全方面還有阿爾蒂爾和我。”

    蘭波面露微笑,他往前湊近了一點,在魏爾倫主動靠近下擁抱住了對方,享受片刻愜意的時光,“保爾,還好有你在,不然我真不知道自己堅持下去還有什么意義。”

    魏爾倫拍了拍蘭波的后背,“又開始胡說八道了是吧?身上一股醫院的味道,抱完了趕緊去洗澡。”

    “哎~保爾你居然嫌棄我了。”蘭波耷拉著腦袋,戀戀不舍地離開,身后一聲愉悅的笑聲傳來,他也笑了笑。

    等蘭波走后,臥室里面立馬安靜下來。

    魏爾倫低頭嗅了嗅寬松睡衣上的味道,依舊只有清新的花香,哪有消毒水的味道呢!

    蘭波剛才擁抱時其實隔絕了真實接觸,他怎么可能不知道親友討厭什么。

    只是習慣了默默地付出著,很少真正說出口,而這種細節偏偏要等人發現才能感受到他細膩入微的獨特溫柔。

    昏暗中,魏爾倫不由自主地勾起唇角,揚起溫柔如水的微笑。

    他回頭看了眼睡得安穩的弟弟們,輕手輕腳掀開被子,又躺了回去。

    幾分鐘后,果果翻了個身,面向魏爾倫,他順勢伸出手搭在魏爾倫的胳膊上,低聲呢喃道:“睡覺啦~你看著我,我睡不著的。”

    魏爾倫拉了拉被子,哄著小孩,“不看了,睡吧。”

    果果淺淺地“嗯”了聲,呼吸頻率漸漸緩慢起來,他的手被魏爾倫握住,暖意融融地彌漫整個房間。

    chuya察覺到身邊空了點,他又往里擠了擠,像是沒有安全感的貓,非要貼著誰睡才能安心。

    一覺睡醒,已經是下午四點多了。

    果果翻了個身,抱住暖烘烘的chuya,蹭了蹭弟弟軟乎乎的臉頰,輕笑打趣道:“chuya都這么大了,怎么干什么都要賴在我身邊呀?以后長大了怎么談戀愛呢?”

    “魏爾倫哥哥說了人類最擅長撒謊了,都是覬覦他人美色的大騙子。”chuya一臉傲嬌的表情,“我才不和人類談戀愛,我要和哥哥相依相偎一輩子,保護哥哥、愛護哥哥……永遠不要分離。”

    果果揉了揉chuya的小臉,“你一定是看了戀愛劇!這都從那部劇里學的什么肉麻話啊!你要知道這些話以后長大了對喜歡的人說的。”

    chuya不服氣地反駁道:“蘭波就會對魏爾倫哥哥說。”

    “那是因為他倆互相喜歡對方。”果果側躺著,一臉笑意地看著有些茫然的chuya,“而且我身為哥哥,當然是我保護你啊!”

    chuya的臉紅了紅,神情有些不自然道:“魏爾倫哥哥為什么會喜歡蘭波啊?哥哥你以后也會喜歡阿爾蒂爾嗎?”

    果果翻了面,笑道:“那怎么能一樣呢!魏爾倫喜歡蘭波那是因為他們心意相通,我和阿爾蒂爾雖然認識這么久了,但我們兩個能不打起來都算好的了,喜歡可太難為我們了。”

    “我不理解?”chuya覺得這有什么區別的,都是認識很久,都是相處和睦。

    等兄長長大了,說不定就會喜歡那個陰沉沉的阿爾蒂爾了,一想到那個畫面他就想嘔。

    果果坐了起來,認真道:“我是他一輩子的心理陰影,他也是我一輩子過不去的坎,我們只能做朋友,絕對不可能成為相伴一生的愛人。”

    chuya扒開被子,坐了起來,憤憤不平道:“所以!我的直覺并沒有錯誤,阿爾蒂爾就是欺負哥哥了!”

    果果摸摸氣鼓鼓的弟弟,“不是欺負,而是虧欠,他欠我一條命,那是一筆無法償還的命債。”

    “那我們不要他了。”chuya打抱不平道:“讓他自己獨立吧!”

    敲門聲忽然響起,嚇得chuya打了個激靈,他虛張聲勢道:“誰在外面!”

    門把手轉了兩下,他口中應該自立門戶的白發青年,拿著烘干的衣服走進來。

    剛剛說了人家壞話的chuya頓時窘迫起來,但很快他就又硬氣了,“剛才哥哥說了不會喜歡你的,你死心吧!去外面找喜歡你的人!”

    果果彎著腰,捂著肚子,抖動肩膀,無法遏制的清脆笑聲在房間里回蕩著。

    阿爾蒂爾放下衣服,忽然覺得自己太寵著這小家伙,得好好讓他知道什么叫做大人的用心良苦!

    白發青年笑容滿面,完全像是變了一個人,無比開朗地對氣色紅潤的chuya,說道:“我沒有喜歡的人,也不需要喜歡的人,以后我就待在你哥身邊哪也不去,看你這個小不點怎么辦吧!”

    chuya愣了愣,然后氣得在床上直跳腳,他扔出枕頭被阿爾蒂爾接住還扔了回去,果果已經笑倒在了床上。

    第349章 第 349 章

    349

    看在雨果等人的面子上, 法國最頂尖的醫療團隊,將伏黑春依身上的病因掄清楚了,說給禪院甚爾聽。

    他們是建議禪院甚爾馬上尋求家族的幫助的。畢竟!千年的大家族總有些不為人知的傳承, 或許在那些密卷里就殘存著一線生機。

    但從小生活在扒高踩低的惡劣環境下的禪院甚爾,對此嗤之以鼻。

    不是他拉不下臉, 而是他的家族冷血無情,就算他們有逆天改命的咒術, 也不可能用在一個普通人身上。

    哪怕那個人是家主的妻子,也沒有資格浪費掉家中的寶貴資源、維持本就要凋零的生命的道理。

    能打動現任禪院家主的心的只有【十影】,惠極有可能就是他們等待幾百年的那個咒術師。

    除非, 他拿自己的親生兒子去交換!內心一片悲涼的禪院甚爾再次萌生出絕望的念頭。

    高大健壯的黑發男人,深深地低著腦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喃喃自語道:“非禪院者非術師,非術師者非人。”

    千年前有人如此評價禪院的高傲自大, 然而禪院貫徹執行這條路線千年之久, 也不曾放下自己的驕傲。

    “偌大的千年老宅里, 竟然容不下一個無用的孩子……又怎么可能容下一個術式不明的嬰兒。”禪院甚爾眼里滿是嘲諷,他對這世間一切的美好事物感到悲哀。

    下一秒, 閉了閉眼睛,斂去一切情緒, 他對法國給的建議不抱一絲僥幸,“可能是,也意味著不一定是,禪院沒人會在乎一個嬰兒的死活。”

    禪院甚爾就算再冷血無情, 也不可能把才出生幾天的惠,送到那個吃人的家族里換取家主大人微薄的施舍。

    如果他真那么做了, 恐怕第二天就能看到幼子的骸骨被咒靈蠶食殆盡,傷心欲絕的妻子徹底放棄治療。

    禪院甚爾抬起腦袋,布滿血絲的眼睛里倒映出無菌室里做血液透析的妻子。

    伏黑春依曾經青春靚麗的面相,如今變得十分憔悴。她的皮膚毫無光澤,還透著強烈的灰敗黑色。

    竹竿一樣纖細的胳膊上,捆綁著兩根血透針。暗紅的血液,順著彎彎繞繞的透明管,流經巨大儀器過濾又重新回到她的身體。

    那具瘦弱身軀的存在感,仿佛要被周圍的事物給淹沒了。

    事實上伏黑春依太累了,她稍微閉上眼睛,就會不由自主地沉睡過去。

    雖然血液透析能暫緩她的衰弱,但無法給予她更有力的幫助。

    時間一分一秒流逝,就算禪院甚爾想破腦袋,也找不到最終答案。

    他就仿佛一尊被遺忘的石像一般,矗立在隔離帶外,用無能為力的眼神望著生命走到盡頭的妻子。

    十幾分鐘后,幽靜的走廊里傳來有節奏的腳步聲,禪院甚爾從鞋跟落地的頓挫間隙中聽出了來人是誰。

    但直到穿著深色大衣的黑發青年來到自己面前,他才轉頭去看,開口便是懇求:“蘭波,我求你,再幫幫我吧。”

    剛強果斷的天與暴君沒了蹤影,變成了低聲下氣的卑微男人。

    只是個普通男人的禪院甚爾,說:“我知道你們和五條家的【六眼】關系密切,五條家一定有延長壽命的法子,只要他能救春依……你讓他盡管提要求好了。”

    蘭波神色復雜地看著形象全無的禪院甚爾,“我會幫你問問的,但要是沒有辦法,你會怎么辦?”

    幾天幾夜沒有睡過一個安穩覺的禪院甚爾,壓根不在乎自己的身體狀況,他苦笑道:“那就只能冒險了。”

    這句話仿佛抽空了他僅剩的精氣,讓他從內而外蒼老了下去,桀驁不馴的野性一下子蕩然無存了。

    全力以赴后的最終結果如何,他們誰都無法預料——渺茫的希望有時讓人更加絕望。

    “你是病人家屬,既然心里有決斷,那我們也會幫你到底。”蘭波當然會盡可能幫禪院甚爾。

    因為未來的他或許也會面臨如此抉擇,所以他更想知道有沒有人定勝天的可能。

    禪院甚爾神色木然,干燥起皮的嘴唇動了動,“我欠了你天大的人情,你希望我做些什么嗎?”

    想了很久他也沒有想明白,他們怎么在幾個月前就預料到自己妻子病重的情況。

    并且這個問題越想越細思極恐,禪院甚爾是個聰明人,他知道自己最好當作什么都不知道,對任何人都保持靜默。

    現在,他只想知道他們需要自己做什么償還債務。

    蘭波淡淡道:“你和你的家人為法國研究咒術領域提供了寶貴信息,我們各取所需,兩不相欠了。”

    “今后無論如何都是你自己的選擇,是好是壞也是你個人承受的……”他略微停頓了一下,加重語氣提醒道:“稚子無辜,別讓你的妻子失望了。”

    是的了!何必再要求一個深陷絕望的男人再做些什么事情,他壓根幫不了什么忙。

    無權無勢、空有一身蠻力的禪院甚爾并未覺得挫敗,他說:“人情我會還的。”

    的確!于蘭波而言,他并沒有什么可以利用的價值了,完全可以順坡而下。可他一向恩怨分明,這種昧良心的行為他做不到。

    “隨便你。”蘭波看了一眼伏黑春依,便走了。

    他和主治醫生莫泊桑聊了許久,順勢帶走了配合了一整天的太宰治。

    兩人在回安全屋的路上說了些話。

    經此一事后,太宰治忽然意識到他們當中有人知曉未來,這個人不是果果、chuya,而是阿爾蒂爾。

    知曉其中關竅后,太宰治并沒有表露出來任何不對勁的情緒,他甚至還有閑心問蘭波自己欠的人情要還到什么時候。

    蘭波告訴太宰治,或許以后他也會欠人情。

    總之!不會讓太宰治陷入困境的,過幾天就回去了。

    太宰治眸色暗了暗,“她活不了了吧。”

    蘭波意味深長道:“謀事在人,成事在天,但誰又知道會不會出現奇跡呢。”

    太宰治無話可說了,他很清楚蘭波的個性。

    老天如果不讓蘭波成功,那么他一定會掀翻了整片天,哪怕是魚死網破。

    *

    蘭波將禪院一家的情況告訴了五條悟,然而五條悟也是頭一次聽說這種怪事,他并不看重禪院甚爾能幫自己做些什么,更多是好奇那個孩子是不是【十影】。

    蘭波沒有打包票,但也透露出惠其實擁有強大術式的天賦,于是他反問:“五條,你會不會對一個嬰兒下手嗎?”

    電話里的五條悟直接笑了,“我這個【六眼】領先【十影】出生十多年,又有強大的家族凝聚力支撐。無論從哪一點來說,都不懼一個嗷嗷待哺的孩子。”

    “反倒惠是【十影】那才有趣。”五條悟玩味十足道:“禪院家拋棄的人誕生出了幾百年未有的天才,說出去一定能氣死那幫成天叫囂“血脈”“嫡庶”“傳承”的封建主義。”

    蘭波感覺到他偏題,著重提到一件事:“天元難道還沒有結束閉關嗎?”

    蘭波發覺少年立刻收斂笑聲,“太晚了!【天與咒縛】的束縛我們解不了,你得找可以重塑靈魂和肉·體的人……或者其他什么存在也行。”

    “什么時候達成的束縛?”蘭波眼前一亮,他忽然有了新方向,追問道:“你知道誰懂重塑靈魂和肉·體嗎?”

    “你去找神明吧!”五條悟說:“像伏黑春依這種情況肯定是娘胎里締結的契約,這也是命中注定的悲劇吧!除非,她一開始就不生下那個孩子。”

    蘭波再次問道:“真的沒有辦法了嗎?”

    “騙你做什么,她的狀況不是一蹴而就的,就好比一個人長期泡在毒藥里,自然只有兩種結果。”電話里五條悟冷冷道:“適應不了被毒死,產生抗性實現自愈。”

    蘭波沉默了一會,最后道了聲謝。

    不管是五條悟真的沒辦法,還是假的沒辦法,其實都意味著想要救伏黑春依需要付出難以想象的代價。

    *

    翌日清晨醒來,果果要求和蘭波去看望伏黑春依,他按下了想要阻止的chuya,態度堅定道:“這次之后,我就不去了。”

    魏爾倫無奈極了,但他阻攔不了,反而牽制住了死活不肯放手的chuya。

    阿爾蒂爾默默地看著他們離去,太宰治暗中觀察著他們的反應,他發現白發青年平靜得有些可怕,仿佛在醞釀什么似的。

    太宰治確信自己直覺不會出錯,他想到橫濱亂中有序地發展,想到歐洲各方勢力的位置變動,一切的一切也離不開費奧多爾的干涉。

    太宰治忽然很想去看看監獄里的魔人如今變成什么樣子了,如果對方知道這個世界悄然布局著一盤棋,他又會怎么應對呢?

    *

    巴黎的冬天很少看到太陽,夜幕一旦降臨后,整個城市的溫度就會驟然下降,直到次日十點才有些許回溫。

    蘭波和果果穿戴整齊出門,到達醫院就解開圍巾。

    只因為醫院里的暖氣開得很足,人一走進去就感受不到寒冷刺骨的風了。

    軍區醫院接收特定人群,日常值班的人不多,到處透著死寂的氣氛。

    一路無人阻攔,蘭波和果果前往伏黑春依的病房。

    病房外,禪院甚爾抱著哭鬧不止的嬰兒走來走去。

    今天的他稍微收拾了一下自己,刮掉了胡子后,換了身新的黑色運動裝,整個人干凈利落了不少。

    果果猜他大概是被伏黑春依說了一頓,他走近了一點,試探性地問道:“禪院先生,要不我來哄哄他。”

    禪院甚爾毫不猶豫地將襁褓中的惠交給了果果,他對哭鬧的嬰兒也沒辦法,哪怕這個嬰兒是他兒子也一樣。

    果果小心地接過來,一只手打橫抱著,一只手輕揉著小嬰兒緊皺的眉心。

    他走了幾步后,身上的清香包裹著惠的感官,很快就不哭不鬧了,只是睜著眼睛好奇地看著人。

    禪院甚爾松了口氣,蘭波覺得自己幸好沒有帶上chuya,讓兄控的chuya看到他最不想看的畫面,那一定會當場炸毛的。

    禪院甚爾這時想起蘭波了,他說:“春依還在睡,我們在外面聊吧。”

    蘭波打算先問狀況,“昨晚還好嗎?”

    “老樣子。”禪院甚爾垂下眼簾,“五條家怎么說?”

    蘭波聲音低沉道:“五條悟也沒有辦法,他說如果天元沒有閉關,或許他可以去問問天元。”

    話音落下,禪院甚爾的期待破滅了,他只能選擇最危險的那條道路了。

    第350章 第 350 章

    350

    五條悟的回絕, 意味著伏黑春依成為咒術師的可能性也破滅了,眼下只剩下最危險的治療方案。

    “我想靜一靜,你們先別說話。”禪院甚爾低垂著腦袋, 稍微有些長度的黑發遮住他的眼睛,寬厚的肩膀也耷拉下去了。

    一副無精打采的姿態, 外人壓根窺探不了這個魁梧男人內心的悲傷。

    果果抱著惠,從上帝視角去看待禪院一家人, 他的心里也很不是滋味。

    伏黑春依體內那股暴虐的咒力,就像是已經進入晚期的癌細胞,完全沒有自愈的可能性, 治和不治都伴隨著巨大的死亡風險。

    當事人承受病痛折磨,而親屬同樣煎熬不已,換作是誰都不好受。

    蘭波透過病房玻璃看到病床上焦急地四處張望的伏黑春依, 他對沉浸在自己世界無法自拔的禪院甚爾,說:“你的妻子已經醒了, 去看看她吧!”

    禪院甚爾恍若大夢初醒似的行動起來, 他扭動門把手, 隨著門縫一點點擴大。

    他也抬起了頭,面上恢復平緩狀態, 憂慮的目光徑直投向病床上焦急萬分的伏黑春依。

    果果問了聲:“你們吃早餐了嗎?”動人心弦的聲音打破寂靜。

    禪院甚爾腳步微頓,伏黑春依揚起笑臉, “甚爾,我想吃面和溏心蛋,如果這里沒有,那就看看有沒有法棍面包吧!”

    “到了法國巴黎, 怎么能錯過特色美食呢!”她雖然病著,卻表現得宛如常人一樣堅強。

    禪院甚爾走向妻子的病床, 調整病床的角度,“我現在就去買,你和他們聊會兒天怎么樣?”

    伏黑春依仰靠在斜起的床榻上,聲音十分虛弱地催促道:“好了……你快點去吧,我都餓了。”

    “知道了。”禪院甚爾細心地幫她整理了頭發,然后再次離開病房。

    果果抱著惠來到伏黑春依的身邊,伏黑春依看了眼眨著眼睛的嬰兒,抬到一半的手忽然開始發抖沒了力氣,她只好放了下來。

    伏黑春依笑了笑,然后對果果搖了搖腦袋,“我暫時沒有力氣抱惠,麻煩你了。”

    “護士等會就會回來了,也別擔心禪院先生忙不過來,你要先顧好你自己。”果果輕聲安慰道:“會好起來的。”

    “但我現在也不過是勉強支撐著而已……”伏黑春依舒然一笑,但神色卻悄然間黯淡了下來,“剛才看甚爾那個表情,我心里已經有數了,只是我還放心不下他們父子倆。”

    他們費盡力氣把她送到巴黎,然而天意還是喜歡捉弄人,伏黑春依知道自己的身體大概率是沒得治了。

    蘭波抽了張椅子坐下來,“夫人特意支開禪院先生,應該是有話要對我講吧?”

    伏黑春依面露愁容,但眼里滿是感激的神情,“蘭波先生,你是很厲害的人,如果不是你,我現在還不知道自己到底怎么了……以后能不能勸勸甚爾。”

    蘭波沒有答應也沒有拒絕,委婉地勸解道:“有些話你應該親自對他說的。”

    “我會和甚爾好好談談的,但是我希望在我離開后有人能幫他一把……惠還這么小,他需要人悉心照顧才能長大。”伏黑春依內心深處早已哀傷到了極點。

    她微微轉動腦袋,就感覺耗費了巨大的力氣,可望著果果懷里的孩子又滿是不舍的情緒。

    “你憂慮的東西太多了,這不利于恢復健康,當務之急還是怎么治病。”果果告訴伏黑春依:“治療方案已經有了,雖然風險有些高,但總比坐著等死強。”

    蘭波也鼓勵著她,“一個人的求生欲在生命垂危時非常重要,當你無比強烈地渴望活著時,哪怕只有一絲治愈可能性,也會誕生出希望的種子,千萬不要泄氣了啊!”

    伏黑春依聞言,忍不住落淚,“對不起……真的對不起,讓你們跟著擔心了,我……”

    她哽咽得不行,完全不能說話了。

    果果將惠送到蘭波手里,他抽了幾張紙巾給情緒崩潰的伏黑春依擦拭眼淚,“還記得我之前教你的那句話嗎?”

    伏黑春依一邊流淚,一邊微微點點頭。

    果果輕聲細語道:“心里害怕的時候什么都不要想,你就去念護身咒的咒語,九字真言能保護你渡過難關的。”

    伏黑春依不懂什么真言,她只知道自己的確要聽話一點,不然對不起這么多人奔波勞累,也愧對甚爾的付出和愛。

    病房外面,禪院甚爾靠著墻蹲在地上,直到醫生來了,他才站起身來。

    莫泊桑嘆了口氣,“人活一世,總有不順心的事,凡事往好地想,別鉆牛角尖了。”

    雖然國籍不同,但醫生眼里都是先救人,再考慮其他的規矩。

    既然沒有其他法子了,那么最危險的方案也好過沒有強吧!

    禪院甚爾何嘗不知道呢,可是人心都是肉長的,會痛會累會流淚,理智是因為有些事沒有到達承受范圍之外。

    伏黑春依趁著身體還有力氣,思緒也沒有混亂,她和禪院甚爾說了很長的話。

    大意就是,不管她的病治不治的,惠還需要父親,還需要家,他禪院甚爾再混蛋也得好好養大孩子。

    禪院甚爾答應了,當天下午他也簽了手術同意書。

    莫泊桑和蘭波要走了太宰治,他們需要無效化異能者在突發情況下,及時驅散異能者干預的力量。

    太宰治本人毫無怨言,他對這些治療系本就充滿好奇,參與治療的過程中,他也能見識到很多超越想象的事物背后運行的規律。

    或許這些知識也能在某個不經意的時刻,幫到他自己,以及蘭波等人。

    待在安全屋絞盡腦汁了一整天的阿爾蒂爾,給蘭波提了個建議,讓他聯系了夏目貴志,從妖怪這里找到破解咒力的途徑。

    果果和阿爾蒂爾拆了兩面宿儺的封印,描繪了完整的封印,他們想嘗試能不能通過封印壓制伏黑春依的靈魂。

    因為五條悟說過,這是靈魂和肉·體的雙重問題。

    欠了人情的大妖怪斑厚著臉皮去找擅長詛咒術法的貌美妖怪——丙。

    丙抽了很久的煙,表示自己才不管人類的死活,特別是除妖師和咒術師!

    但招架不住夏目貴志也去軟磨硬泡,在斑稍稍一個刺激下,丙實話實說了。

    她沒有辦法,因為懷孕導致的咒力紊亂,本身不是外力詛咒,而是靈魂和肉身不兼容變異的咒力。

    治療方案開始第一日,蘭波一直在醫院,伏黑春依的狀況時好時壞。

    異能力和咒力相互角逐,一方治愈,一方破壞,如果不是團隊專業,恐怕結果也是如之前一樣。

    只是一天下來,他們就發現祛除咒力根本行不通,和異能力不同,咒力像是四處逃竄的螞蟻,無處不在。

    他們不知道要耗費多少精力去觀測伏黑春依的情況,生怕某個時刻不留神,咒力就反噬過頭了。

    莫泊桑愁得狂摸胡子,他實在找不到咒力的根源,似乎每個細胞都蘊含著破壞分子,不斷消耗身體的活力。

    蘭波貢獻了一部分人魚血,而莫泊桑看著空蕩蕩的試管都懷疑人生了,也沒懷疑蘭波是在耍他。

    沒辦法,蘭波收回試管,反要了伏黑春依的血液,自己折騰去了。

    人魚血一如既往的霸道,殺殺殺,完全不敢想象吃了人魚會變成什么可怖的生物。

    本來說是最后一次去見伏黑春依的果果,還是又去了一次,他要教伏黑春依道家九字真言的手印。

    雖然不知道另一個世界的咒法有沒有用,但試試又不要錢,或許伏黑春依就摸索到了咒力的真諦了呢?

    抱著這樣美好心態的果果,來到坐在輪椅上的伏黑春依的面前,他說:“我教你一套手印,你試試看做完有沒有感覺。”

    這兩天見識到很多神秘力量的伏黑春依,已經不覺得他的話有什么奇怪了。

    換作以前,她肯定要說小孩子不要迷信,現在就算封建糟粕,她也愿意相信并且主動嘗試了。

    果果搬了椅子坐在她面前,伸出雙手,纖細如玉的手指忽然就動了起來。

    緩慢而有力量的掐訣,配合九字真言的口訣變換手法,靈動而優雅,行云流水般地將道家文化展現在其他人眼前。

    就連對此并不感興趣的莫泊桑,也被吸引了視線,目不轉睛地看著他素白纖長的手指。

    他拿出手機,打開攝像功能,“那個,能再做一次嗎?記不住啊!”

    伏黑春依點點頭,她真的記不住,那個手指怎么交錯卡進指縫的完全不能理解。

    果果不厭其煩,緩慢地又做了一遍,“重點是要做完。”

    莫泊桑走到蘭波身邊,對著錄下來的影像嘖嘖稱奇,“你家小孩子真厲害,這套手印看著不難,但一整套下來,手指不夠靈活得廢了,而且我感覺很玄妙。”

    蘭波表示其實真沒有那么難,問題是伏黑春依做完會怎么樣。

    “禪院先生,你應該記住了吧!”果果嘆氣,他已經無話可說了。

    “沒有問題,我來教春依。”禪院甚爾知道咒術師展開領域和施展秘術是會有專屬手勢,他也不確定這個是不是有實際效用的護身法。

    費了大半個小時的工夫,伏黑春依勉強能夠走一套了。

    可當她真正排除雜念,正式開始施展九字真言手印、口訣時,她感覺自己渾身上下都在抗拒。

    “——臨!”

    簡單的臨字訣結束后,伏黑春依當場打了個寒顫,莫大的恐懼縈繞在心頭,她再也進行不下去了。

    眾人都察覺到了異樣,果果蹙眉,面色無比凝重地說道:“不用再做了,你不適合。”

    第351章 第 351 章

    351

    道家認為肉身和靈魂是組成一個人的基本要素, 陰陽五行之平衡,人方能長存于天地之間。

    學道者應當遵守本心,順應自然, 研習術法則講究天理人和。

    九字真言蘊含著道家凝練的哲學精神,果果一開始也是抱著死馬當作活馬醫的想法, 他甚至都想過可能一點用都沒有。

    結果禪院做完一整套毫無反應,而伏黑春依只是做了一個起手式就怛然失色。

    這恰好應了那句話, 身弱則魂不穩,原本是護身咒反倒會加劇身體虛弱。

    “‘臨字決’是起始者,意在身心穩定, 凝聚神魂。”果果面色依舊凝重,他一字一句向所有人解釋道:“術法!行則通,不行則止, 一點也不能強求。”

    “看你現在的狀態,明顯是感到痛苦了才對, 不能再繼續了。”他心中五味雜陳, 言語之間隱隱流露擔憂之情。

    ——咒法已經生效了, 但起反作用了。

    平和的氣氛,陡然間變得滯澀冷凝。

    所有人都意識到了果果傳授給伏黑春依的【道家九字真言】并非無用, 而是不適合伏黑春依這種情況了。

    “沒用就算了,現在明顯是起負面影響了。”禪院甚爾最為擔心, 他面露狠意,眼中燃起熊熊大火,“你告訴我,現在怎么辦?難道我只能這么看著嗎?”

    本就虛弱的伏黑春依完全顧不得自己了, 她趕忙握住禪院甚爾的手,神色凄婉地望著慌了神的愛人, 柔聲寬慰道:“甚爾……我沒事,是我自己承受不住術法的威力,不怪任何人。”

    見不得果果受一點委屈的蘭波,立馬擋在方寸已亂的禪院甚爾面前,他語調嚴肅地說道:“莫泊桑先生,你還愣著做什么,趕緊帶伏黑春依去檢查啊!”

    還沒想通九字真言到底有什么威力的莫泊桑,立馬收了手機,一本正經道:“禪院先生,我要確定你夫人現在的狀況,別耽誤時間。”

    說完,他瞧了眼伏黑春依仿佛虛脫的臉色,對禪院甚爾這個煩躁不已的家屬皺起了眉。

    說到底!法國不計回報地幫助他們,禪院甚爾哪有道理因為一點點失誤而怨恨于人呢!

    禪院甚爾咬緊牙關,他的胸膛起伏不定,發了紅的眼眸死死地盯著靜默中的小少年,良久開口說道:“你一定還有別的辦法的,對吧!”聲音沙啞,帶著懇求的意味。

    蘭波板著臉,語氣生硬道:“禪院甚爾,你先帶你夫人去做檢查吧!”

    “是啊!別僵在這里了!”莫泊桑在中間打圓場。

    “禪院甚爾!你在做什么呢?”伏黑春依忽然抬高音量喊了一聲,她真的對這樣不講道理的伴侶生氣!

    “甚爾,我們聽醫生的話,別為難孩子了,他已經幫助我們很多了。”禪院甚爾感受到手臂上的抓撓,他聽見了妻子憤怒又無力的聲音。

    “對不起!”禪院甚爾深吸一口氣,“醫生,我們先去檢查。”

    他站起身,走到伏黑春依身后推動輪椅。

    生怕蘭波動手的莫泊桑,心里微微松了口氣,他快步走在前面,帶著他們立馬去隔壁的房間。

    待到他們都走后,整個房間回歸安靜氣氛,坐在椅子上的果果喊了聲丘比的名字,他已經很久沒有看到丘比了。

    蘭波輕輕拍著果果的后背,他知道丘比為什么不出現。

    在丘比眼里,伏黑春依是被命運拋棄的人,她注定要犧牲自己來鋪墊禪院甚爾和禪院惠的人生道路。

    果然!等了好一會兒,丘比都沒有出現。

    果果抓住蘭波手,神色失落地說道:“蘭波,該怎么辦啊?”

    蘭波輕聲安慰道:“你盡力了,我們都盡力了,是時候到此為止了,接下來看莫泊桑他們能不能力挽狂瀾吧”

    “可還沒到最后一刻,為什么要放棄……”果果低垂著腦袋,很是困惑地說道:“明明那么多人都活了,為什么伏黑春依這樣善良的母親就必須得死呢?”

    “我真的很不能理解。”伏黑春依用行動告訴果果,另一個世界的東西是有用的,只是救不了她的性命。

    蘭波挪動腳步,轉到果果面前,“我們不是神,不能隨心所欲地救下每一個人。”

    輕輕環抱住了他單薄的身軀,一下又一下,輕柔地撫摸著順滑纖細的長發,

    果果一言不發,但心里卻有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在不斷滋長。

    他討厭這左右了別人一生的劇情力量,以及這個不講道理充滿殺戮的世界。

    蘭波覺得不能再讓果果繼續摻和禪院一家了,他溫和地建議道:“果果,你和保爾他們先回家吧?”

    果果抬起腦袋,澄澈的雙眸倒映蘭波擔憂的身影,他看了對方很久,卻說了風馬牛不相及的事情,“蘭波,我不想你們中任何一個人再出事了,你能答應我停止那些研究嗎?”

    對于蘭波和阿爾蒂爾在做的事情,果果并非毫無察覺,只是他們不想讓他知道,那他就當作不知道好了。

    他想左右有魏爾倫盯著他們,鬧不成大問題的,可伏黑春依身上發生的事情,讓他感覺到了莫名的危機,他希望蘭波和阿爾蒂爾停一停。

    蘭波身體微僵,很快又鎮定下來,“我這個人很惜命的,危險的事情一般都三思而后行——”

    “你確定嗎?”果果打斷他,“我們現在的生活已經很好了,你們又到底在做什么呢?”

    “防患未然。”蘭波抿了抿唇,伸出手摟著果果,兩人相互依靠在一起,無言的陪伴化作一股暖流涌入心田。

    幾分鐘后,莫泊桑情緒激動地跑了回來,他一臉驚喜的表情,告訴還陷在自責中的二人,“那什么訣!它是有效的,伏黑春依體內暴虐的力量平靜下來了。”

    蘭波和果果異口同聲道,“什么?”

    他們扭過頭,驚訝地看向正在笑的莫泊桑,對方臉上的喜悅不似作假。

    “你們不信我啊!那和我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嗎!”莫泊桑不由分說地拉上他們兩人去看檢測儀的數據。

    他邊走邊說道:“非常神奇,雖然伏黑春依的細胞活性降低了,但那股力量也沉靜下去了,仿佛進入了休眠期階段。”

    蘭波和果果來到設備精良的研究室,伏黑春依正在觀察室內,禪院甚爾不離不棄地陪著她。

    “原理是什么我不清楚,但這的確是有效的!”莫泊桑指了指儀表上的過度平穩的指數,“或許可以嘗試讓她多做幾次。”

    果果抬眸,看向被各種儀器包圍的夫妻,他并不同意莫泊桑的想法,“最好不要這么急切,這套護身咒雖然有效,但它也在傷害伏黑夫人的身體,甚至在你看不見的地方還可能存在未知的變化。”

    “莫泊桑先生,靈魂是我們無法觀測的物質,我們還是保持謹慎為好。”蘭波幽幽嘆氣。

    莫泊桑重新燃起斗志,“不管怎么樣說,有轉機就是好消息啊!”

    他揮舞著拳頭,神情亢奮道:“當然!接下來我會全程監測伏黑春依的身體狀況,進一步確定是你教的手印起了作用,還是其他因素影響。”

    果果沒他那么樂觀,心里惴惴不安地亂跳著,他總覺得事情越發蹊蹺了。

    蘭波同樣如此,他雖然不喜歡丘比,但這種關鍵時刻對方始終沒有出來。

    某種意義上來說——這就絕對不是一件好事。

    莫泊桑叫來了許多人重新研究,太宰治打著哈欠,一臉疲倦地在外圍徘徊,他就和手術中看似無所事事的麻醉師一樣重要。

    禪院甚爾陪著妻子,他已經沒空管自己兒子惠了,心里眼里都只有伏黑春依一個人,迫切希望看到一切往好的方向發展。

    身為病患的伏黑春依小聲安慰禪院甚爾不要太緊張,可她自己的精神狀態也非常不好。

    雖然醫生說她的狀況有所好轉,可她總覺得自己下一秒就能睡過去。

    猶豫了一會兒后,伏黑春依將自己的感受如實地告訴給了主治醫生莫泊桑,莫泊桑叫來小組成員進行精確疏導。

    在透視異能者的觀測下干涉腦內的電波,結合儀器檢測的反饋,伏黑春依就是在往好的方向轉變。

    而在觀察室外,蘭波和果果默默看著七嘴八舌討論的醫療團隊,他們無不希望伏黑春依恢復健康。

    然而不經意間現身的丘比,卻告訴他們那不過是個假象。“她的靈魂正在潰散,不出意外的話,今晚就會魂歸故里了。”

    它蹲在果果的身邊,情緒穩定,語氣平靜,仿佛在說下一頓吃花生米。

    高懸不下的巨石最終還是砸落了,蘭波反而覺得這才是丘比的作風,他語氣嚴肅道:“關鍵時候別賣弄口舌了,就說有沒有辦法吧!”

    “我也不確定有沒有效果哦!”丘比笑道:“確定信我的話嗎?”

    “萬一按我說的做了,反而加速伏黑春依的死亡,你們是不是要恨死我啊!”它繞著果果的腿轉圈,悠然自在的模樣看得蘭波牙癢癢。

    果果彎腰,發絲垂落在丘比的身上,輕聲道:“你先說說辦法,只要有可信度,我就去做。”

    丘比故作可愛地打了個噴嚏,甩了甩耳朵,“我覺得還是算了吧!”

    果果將毛茸茸的小家伙提了起來,抱在懷里好好順毛,用連哄帶騙的口吻拉近距離,“之前不理你是我不對,別生氣了,大不了以后我偷偷給你帶好吃的,快點告訴我辦法吧!”

    丘比享受地仰起腦袋,紅寶石一樣剔透的眼睛流露出得意洋洋的情緒,周身散發壓迫感的蘭波眸光冷冽下來。

    “把封印兩面宿儺的符咒拿出來,我教你怎么畫符。”丘比對蘭波視若無睹。

    果果一臉“你是不是在開玩笑”的表情,“雖然我也動過這個想法,但是伏黑春依是人類,這真的有效嗎?”

    丘比變魔術一樣掏出了一瓶猩紅的墨水,和一根不知道什么毛做的狼毫筆,獻寶一樣呈給了果果,“用這個,以術法封印住她消散的靈魂,配合已經生效的‘臨字訣’。”

    從這瓶紅墨水里感受到不祥的氣息的蘭波,直接半路劫胡,他打開玻璃瓶蓋,立馬嗅到濃郁的血腥味,厲聲質問道:“你從哪里搞來的東西?”

    “你還是不要問我來歷了,真知道了過程,你會吃不下飯的。”丘比巧笑連連,它趴在果果肩膀上,像極了狐皮圍脖。

    但狐皮是不會說話的,而丘比卻比狐貍還要擅長蠱惑,“果果,容我提醒你一句,伏黑春依本就和你無關,她是死是活都不該由你來背負,你可是直接離開的。”

    果果沒有猶豫,他伸手要去拿蘭波手里的墨水,“我相信你。”

    蘭波攔住了果果,他抓住果果的手腕,神情中透露著不贊同,“交給我來處理,好嗎?”

    果果搖了搖頭,語氣堅定道:“既然丘比指明了讓我來畫符,那就說明非我不可了,我不想看見她死。”

    “丘比,到底安的什么心思,我們誰都不知道。”蘭波語調沉重道:“萬一它就是存心欺騙你,想讓你背負愧疚而活怎么辦!”

    果果并沒有被影響,他從來不會因為愧疚而活不下去,義正詞嚴道:“不管是殺人,還是救人,我都問心無愧!”

    他想要做的事情就一定會做,何況他并沒有感覺到危險。

    第352章 第 352 章

    352

    “你說你要做什么?”禪院甚爾一臉不可思議的表情瞪著果果, 仿佛自己所聽到的聲音是難以言喻的囈語。

    果果認真地重復道:“我想在伏黑春依的四肢、額頭畫上封印。”

    禪院甚爾覺得他已經完全不能溝通,他轉移走了視線,神色凜冽地盯著蘭波, 直言道:“我的妻子是人,她不是咒靈, 你難道不知道嗎?”

    “你覺得你的夫人是在變好嗎?”無條件寵溺果果的蘭波怎么可能站在外人那邊,他面無表情道:“錯了!是她的靈魂正在消散, 間接反映到了她的□□上面,所有平靜都將歸于沉寂。”

    ——不是咒力穩定了,而是伏黑春依的生命即將走向盡頭, 連帶著那破壞她身體的力量也安靜下來了。

    蘭波的話讓才振奮起來沒多久的莫泊桑,拉長了臉,崩潰地又拔掉了幾根頭發, “什么啊!”

    莫泊桑身邊那些資深人士,也對蘭波和果果投去敵意的目光, 他們不相信自己的努力居然是白費功夫。

    如果蘭波能如此肯定伏黑春依的病癥, 那他何必帶他們來法國, 自己治不是更好嗎?有人已經想撂擔子不干了。

    太宰治暗道:“科學和玄學終究難倒了一大幫英雄好漢。”

    “瞧瞧,這些人類啊!”趴在果果脖子上的丘比, 將法國同胞內部的不和諧現象盡收眼底。

    它發出戲謔的聲音,“在自己不擅長的領域, 偏偏又喜歡自作聰明,殊不知命運最喜歡這樣的人。”

    刺目的白熾燈下,伏黑春依連睜眼都覺得疲憊,“我……愿意配合果果。”

    她不懂他們到底在爭論什么, 但作為當事人她卻最有發言權,比起隨時可能會一睡不醒的感覺, 她什么都能嘗試。

    禪院甚爾低頭看著昏昏欲睡的妻子,明明他為了她已經揉碎了自己原有的一切。

    可他卻不知道自己能做些什么緩解伏黑春依身患的絕癥,只能對身邊人聽之任之。

    果果聽見丘比發出清脆的笑聲,“這是正確的做法。”

    果果嘆息了一下,他拍了拍丘比的腦袋瓜,小聲道:“說說看,怎么辦吧!”

    接下來!在果果的指揮下,莫泊桑讓人撤掉了大半的感應器,留足了空間給他發揮,所有人站在手術臺外看著他們。

    有不屑、有好奇、有鄙夷……學術界的專家們打心里不喜歡外行人的【卓見】。

    蘭波很想勸果果別做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情了,但果果不予理會,他幫伏黑春依擼起袖子、褲腿,仔細地撫開面頰的發絲,“為什么要相信我呢?”

    “為什么不相信呢?”伏黑春依聲音實在虛弱,細弱無力地說道:“我覺得你能救我的……或者說,我覺得除了你沒人能救我了。”

    她苦澀地笑了笑,“如果真的沒有辦法,也不要緊的,或許那就是我的命。”

    果果拿起毛筆開始蘸取墨汁,“讓我們逆天改命怎么樣?”

    “好……”伏黑春依微微側頭,神情恍惚地仰視著身旁沉默寡言的愛人,笑著拜托道:“甚爾,你把惠抱過來給我看看吧!”

    禪院甚爾撫摸她的額頭,深吸一口氣后答應下來:“我去,你等我。”

    他步履匆忙地離開這個地方,在妻子希望的目光下去尋找兒子。

    果果開始落筆了,冰冷柔軟的觸感落在額心,伏黑春依忽然就不那么困了,她的目光溫柔如水,安靜地看著頭頂的照明燈。

    隨著猩紅的顏料不斷勾勒在皮膚上,復雜的梵文仿佛拓印進了伏黑春依的身體里,然而她的內心卻不可思議地寧靜下來了。

    符咒是非常損耗精力的東西,越復雜越難以描摹,后期時就連果果也感覺有些力不從心了。

    最后一筆落下,伏黑春依身上的符印微微閃爍了一下,錄像機拍下了奇異的景象。

    站在手術臺一旁的禪院甚爾,清晰地發現伏黑春依灰敗的氣色變得紅潤起來。

    而他懷里的嬰兒卻像是感知到了什么,忽然爆發出強烈的情緒,響亮的哭聲仿佛在預示著離別。

    伏黑春依目光依舊溫柔,她不知道哪里來的力氣,竟然能夠自己坐了起來,“甚爾,把惠給我抱抱吧。”

    禪院甚爾把孩子送到她懷里,原本還擔心伏黑春依手臂內側的封印咒術會被擦除,結果那些紅色的符文絲毫沒有被影響,仿佛紋身一樣鮮艷奪目。

    所有人愣愣地看著這一幕,身上畫著奇異符紋的女人哼著搖籃曲,她輕輕哄著哇哇大哭的孩子入睡,神圣而又慈悲。

    幾分鐘后,伏黑春依仰起頭,幸福地笑道:“惠睡著了,你來抱吧。”

    “春依……”禪院甚爾接過襁褓中的孩子,他心里空落落的,說不出的悲哀。

    伏黑春依笑了笑,她一下子倒了下去,渾身力氣被抽空了,有人恰到好處地接住了她,才沒讓她一下子摔倒在手術臺上。

    果果托著她的后背,聽到她小聲說道:“謝謝你,我已經沒有遺憾了,這下可以好好休息會兒了。”

    他看著伏黑春依慢慢合上雙眼,一臉平靜的表情陷入夢鄉,心臟猛然間跳動了一下。

    事態不可控之前,蘭波快步流星走向果果,丘比從果果的脖子上滑下去,它意味不明地笑道:“還真保住了。”

    被巨大的悲傷籠罩著的禪院甚爾,感覺自己像是要被淹死的魚,在他最熟悉的世界里一點點死掉。

    莫泊桑瞳孔緊縮,“完了,是要完了吧!”

    他身邊的人顯然沒想到變故發生得這么快,一時之間不知道該做些什么了。

    果果緩緩放平伏黑春依,對方的心跳聲透過血肉傳遞出來,他看著悲傷到極點失去動作的男人,“她只是睡著了。”

    溫柔而輕緩的旋律涌入禪院甚爾麻木的聲音,他不可思議地轉動眼睛,囁嚅道:“什么……意思?”

    “那些符咒已經烙印進了她的身體里,未來可以保護她的神魂不離體,還能壓制住體內暴虐的咒力,但缺點也很明顯。”像是怪物一樣的丘比不再屏蔽其他人對自己聲音的感知。

    丘比告訴他們結果:“伏黑春依現在變成植物人了,接下來就等你們找到那個能夠治療她的人了。”

    伏黑春依的脈搏十分穩定,蘭波收回手驚訝地喊著主治醫生的名字:“莫泊桑先生,快過來!”

    所有人亂作一團,他們完全沒想到還有這種發展,就好像火車原本行駛得好好的,忽然前面出現一個大坑,然后開進了地心里,然后又發現了充滿生命的新世界。

    果果看了眼只剩下一點點的墨水,丘比并沒有收回這些東西,所以他也決定把那些東西留下供莫泊桑研究。

    他淡淡地看了眼手忙腳亂的人,悄然后退到了外圍。

    一直關注果果神色變化的蘭波,發覺不對勁,立馬追了上去。

    果果聽到腳步聲,回眸一笑,態度平和地對待跟來的家人,“蘭波,我們回家吧。”

    蘭波牽住他的手,答應道:“好的,回去了。”

    太宰治也想溜走,但是莫泊桑眼疾手快攔住了他,“你可不能走!萬一需要你怎么辦?今晚一定是危險時期。”

    “我真是服了你們了!”太宰治嘴角抽搐,十分不優雅地翻了個白眼,他又坐回了無人問津的位置上面,腹誹著蘭波的間歇性遺忘。

    禪院甚爾抱著孩子,不知所措地看著他們。

    太宰治嘆息一聲,心里默默復盤整件事的經過,他發現丘比總是追逐著果果的身影,引領著他去做些創造奇跡的事情,而蘭波卻不希望看到果果以身冒險。

    ——無形的影響力圍繞著他們展開,不斷擴寬出去,觸碰命運的齒輪。

    蘭波和果果還在路上時,就接到了莫泊桑的電話轟炸,男人情緒激動道:“天啊!伏黑春依居然真的變成植物人了!”

    “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蘭波!蘭波!你明天一定要來!我快瘋了!”莫泊桑哀嚎不斷,“我不理解,為什么!”

    蘭波掛斷電話,他緊張地看著后座上的果果,“還好嗎?”

    果果轉移視線,溫柔地笑了笑,“挺好的,我們已經給伏黑春依爭取到了時間。”

    蘭波憂心忡忡地給魏爾倫打電話,他不知道果果到底怎么了,但他覺得果果很不正常,從畫了那個符開始。

    然而果果面對魏爾倫也能有條不紊地回答問題,就好像在閑聊家常一樣。

    回到安全屋后,果果吃了點東西,又去洗了個澡,然后任由魏爾倫給他吹干頭發,之后抱著乖巧懂事的chuya躺在床上準備睡覺。

    魏爾倫和蘭波、阿爾蒂爾坐在一起,丘比在茶幾上,語氣無奈道:“好吧!你們又想問我什么?”

    蘭波開門見山,“那個符咒對果果有什么影響嗎?”

    “可以幫助他恢復記憶喲!”丘比笑呵呵地回復,下一秒又改變了意思,“當然!我也不知道他會不會想起來。”

    阿爾蒂爾完全無法開口,他最害怕的事情還是要發生了,果果的記憶,黑之十二號的人生,屬于巴黎的黑暗……

    魏爾倫凝重道:“你為什么非要這樣做呢!”

    丘比收斂笑容,施施然地告訴他們:“因為再不這樣做,我怕他真的什么都想不起來了。”

    三人不想明白它話中深意,但他們清晰感覺到了死神的腳步在不斷逼近。

    當晚,果果就做了夢,遺忘的過去忽然卷起了他。

    白色的方塊房間,黑色衣服的男人坐在椅子上,靜靜地凝視著他,仿佛在看什么可笑的東西。

    男人黑色中長發,五官立體,極具攻擊性的眼型,瞳仁幽深,眼角有細小的皺紋,眼下有青黑的眼圈,嘴角上揚恰好中和他鋒利的面容,

    “你在想什么呢?黑之十二號。”嘴唇很薄,一開一合微紅的薄唇更加薄了,浪漫華麗的腔調也掩蓋不了眼底的蒼涼,以及惡劣的態度。

    “你恨我。”果果聽著不知道哪里來的聲音一陣恍惚,他暈得很,然而這一切又那么熟悉。

    “我當然恨你了,你害死了很多人,也就是我的同事,他們的尸體都可以堆成小山了。”說著說著,男人從口袋里掏出打火機和煙盒,自顧自地點燃香煙開始吞云吐霧,“……連一具完整的尸體都找不到呢!”

    果果木然地說道:“不是這個,你才不在乎他們,你恨我另有原因。”

    男人不笑了,冷厲地望他,“是的,我一點都不在乎他們,我恨你,是因為你沒把他們都殺干凈。”

    果果覺得他好熟悉,但這個人到底是誰呢!他又想不起來了,“你們不是同胞嗎?”

    “誰說同胞就要相親相愛了?我煩死他們了,一天到晚全是事,爛攤子丟給我的時候這些人全是爛人。”男人的眼神幽暗,坐姿也散漫,手里把玩著打火機,放蕩不羈,沒個正經。

    果果感嘆道:“你這人真古怪。”

    “你連人都不是,更古怪。”男人突然破口大罵,“這日子什么時候是個頭啊!老子想退休!”

    說話完猛吸一口煙,火星燃得極快,他眼里的怒火也隨著燃燒。

    男人起身拍了拍衣服,叼著煙,斜著眼看他,“你這個沒心沒肺的小怪物,我給你找了個管教你的人,等著吧!”

    那樣子就好像再說:‘你絕對不會有什么好下場的。’

    果果低頭看向自己的雙手,他染上血的雙手,他再抬頭周圍尸橫遍野,硝煙彌漫。

    清晨,果果被緊緊纏繞的感覺喚醒,他猛然間蘇醒過來,瞪大眼睛,扭頭看向身側的樹袋熊,非常無語道:“chuya……我想我早晚要被你勒死的。”

    chuya嘟囔道:“哥哥做噩夢了吧!怎么叫都不醒!”

    第353章 第 353 章

    353

    果果眨了眨眼睛, 有些不確定地說道:“好像……是的,我夢見有人罵我是個小怪物。”

    和兄長一起側躺在床上的chuya,聞言直接瞪大了鈷藍色的眼睛, 他嚷嚷道:“誰!哥哥一定要告訴我那個人是誰!”

    果果拉開纏繞著他脖子纖細的手臂,緩緩坐起, 剛睡醒后的狀態還有些懵懂,他小聲地嘀咕道:“我……忘了那個人長什么樣了。”為了想起夢里的人是什么樣, 他冥思苦想了一番,然后放下抓頭發的手,擺爛道:“忘了, 一點也想不起來了。”

    chuya等了好半晌,在腦海里過了一遍他們認識的人,然后迅速翻身坐起來, 追問道:“真的忘了嗎?”

    他眨巴著水汪汪的眼睛,貼到果果面前, 不死心地捧著兄長精致無瑕的臉龐, 大拇指輕柔地按著太陽穴, 好像這樣能幫助他回想起來。

    “真的!”果果不甘示弱,他揉著chuya軟乎乎的小臉, “小小年紀別這么苦大仇深,我估計那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人, 所以忘了就忘了唄!”

    chuya一反常態,他不黏著自己的兄長了,反而噌地了一下溜下了床,“我去找魏爾倫哥哥, 他一定知道的。”

    他扭頭看了眼實在迷惘的兄長,然后快速地穿上拖鞋, 蹬蹬蹬地跑出了房間。

    果果伸了伸手,哭笑不得地望著人小鬼大的弟弟消失在眼前,“這都和誰學的啊!”

    一大清早,chuya就像個百靈鳥一樣傳遞著消息,他拉著正在做早餐的金發青年,報告情況道:“哥哥昨晚做噩夢了,剛才醒了他說在夢里有人罵他是小怪物,但是他又不記得那個人是誰了。”

    “知道了,剩下的交給我們吧!”魏爾倫擦了擦手,神色越發溫柔。

    他撫摸著已經長大許多的孩子的鬢角,拜托道:“那接下來還要麻煩我們可愛的chuya繼續看著果果,快回去別讓果果閑下來了。”

    chuya挺了挺胸膛,驕傲得如同小公雞一樣,“一定完成任務!”

    魏爾倫被他的反應逗笑了,半彎下腰,親了親chuya的臉頰,“那可加油了啊!”

    chuya有些害羞,但他沒有躲開,眼睛亮晶晶地看著魏爾倫,主動親了一下魏爾倫的臉頰,“魏爾倫哥哥,我們等會兒見,我要去給哥哥早安吻了!”

    魏爾倫心里暖烘烘的,“去吧!果果一定會喜歡你的早安吻的。”

    他目送chuya的背影消失不見,笑容緩緩收斂起來。

    昨晚,他們商議到了大半夜,最終接受了丘比的話。

    ——無論果果最后有沒有想起過去,他們的態度永遠不會改變。

    而以現在的發展來看,情況明顯還在可控范圍之內,不過也必須得趕緊離開巴黎了。

    魏爾倫心里有了決定,走出廚房向著蘭波的房間而去,他推門而入,用不容置疑的口吻說道:“蘭波,吃過早餐之后,我和你去確定一下伏黑春依的情況。”

    正在穿衣服的蘭波整理著毛衣袖子,他問:“果果醒了嗎?”

    魏爾倫把chuya跟他說的話轉述了一遍,“當初罵我的人可多了,難聽的話更是數不勝數,但是讓我印象深刻的人只有波德萊爾。”

    蘭波將頭發從套好的毛衣里面抽出來,慢慢理順的同時也撫平心中煩惱,“那就不能讓果果留在巴黎了。”

    “你和我想到一塊去了,莫泊桑等人連禪院一家的問題都解決不了,更何況我們的問題。”魏爾倫上前來幫他梳發,慢條斯理地系上發帶,“再留在這里,早晚要出事。”

    蘭波翻折著毛衣高領,他嘆息道:“先回橫濱吧!中也很擔心我們。”

    “禪院一家的事情得告訴弟弟,不然他肯定放心不下來,至于果果……”魏爾倫頓了頓,又接著說道:“我們自己都搞不明白,只能見機行事了。”

    蘭波轉過身來,面向魏爾倫,表情溫和地說道:“沒問題!至于阿爾蒂爾,我相信他自己會調整好狀態的。”

    魏爾倫神情復雜道:“我起來的時候沒有看見他,估計昨晚一夜沒睡……如果你是他,你會怎么做?”

    蘭波抬手挽起額前的碎發別到耳后,“我會裝作淡定的樣子,然后確定果果有沒有恢復記憶,然后根據實際需要做出相應的行動挽留住他。”

    魏爾倫內心深處百感交集,如果他是果果,那么他也不知道自己是該恨阿爾蒂爾,還是應該當作什么都沒有發生過一樣,繼續和欺騙自己的親友和睦相處生活下去。

    *

    餐桌上,chuya一臉開心地吃著煎蛋,坐在他身邊的果果臉上也洋溢著笑容。

    兩人身上散發著這個年紀本來的特性,如春花一樣天真爛漫地盛開。

    本來還有所擔心的大人們,見狀都松了一口氣,雖然他們依舊有些食不知味,但比昨晚忐忑不安要好多了。

    餐后,果果陪著chuya看電視,阿爾蒂爾去廚房洗碗,魏爾倫和蘭波穿上大衣,戴上帽子、圍巾、手套,叮囑幾句就出門了。

    電視里的聲音剛好蓋住廚房的水流聲,果果和chuya時不時被滑稽的動物們逗笑。

    從廚房里走出來的阿爾蒂爾,端出茉莉花茶和點心,他如平常那樣隨和自如地對待果果和chuya,“吃橘子嗎?”

    “暫時不吃。”果果也絲毫沒有覺得哪里不對勁。

    “聽到了嗎!哥哥說不吃!”chuya還在為前兩天對方故意氣自己而耍小脾氣,他要用行動拒絕阿爾蒂爾的軟磨硬泡。

    果果摸了摸chuya腦袋,“別生氣啦!阿爾蒂爾就是那么別扭的人,他沒有壞心眼的。”

    阿爾蒂爾立刻接話,“chuya他只是討厭我而已!沒關系的,我會努力讓他明白我其實并沒有心存不軌的想法。”

    chuya頓時氣不打一處來,對裝大度的白發青年怒目道:“你平時少喝點茶吧!開口就茶香四溢,真以為這樣我就看不出你賴著不走的想法嗎!”

    “那我不走,你能怎么辦?”蘭波歪了歪頭,卷曲的白發順著肩膀滑下來,與白色襯衫呼應著優雅的氣質。

    他一臉無辜地看著氣得跳腳的赭發孩子,“難道你要做讓果果失望的事情嗎?”

    “哥哥!你看他啊!當著你的面他就在氣我,你不在的時候他就給我冷臉看,表里不一!”chuya哀哀戚戚地告訴果果對方可惡之處。

    雖然他試圖讓他的哥哥看清楚眼前這個男人的真實面目是多么險惡,但他的兄長只覺得他這樣較真的樣子特別可愛。

    果果順著chuya手指的方向望著阿爾蒂爾,對方耷拉著眼皮,眼里流露著“我是被冤枉”的表情,“你們倆之間的事情,我不插手!”

    chuya搖晃著果果的手臂,“哥!我是你弟弟啊!”

    果果順著手上傳來的力道搖擺,“是啊~是啊~可是弟弟,阿爾蒂爾他沒有家了,我們現在就是他的家人。”

    阿爾蒂爾金綠色的眼眸里閃過微不可察的笑意,他裝作可憐兮兮的樣子,望著忽然安靜下來的孩子,哀嘆道:“可憐我啊!無家可歸了!”

    chuya瞪了眼和他作對的阿爾蒂爾,迅速抽走視線,“給他找對象,讓他入贅出去!”

    他挫敗地垂著腦袋,把頭埋在果果的肩膀上,開始出餿主意了。

    果果“撲哧”一聲,笑了出來,他后躺在沙發上,打趣道:“這兩天你都看了什么電視啊?入贅這個詞都學會了!”

    “把他嫁出去吧!送他去相親市場!”chuya委委屈屈掛在果果身上,“怎么都行,反正他缺愛,我們找人愛他吧!”

    果果憋笑,肩膀一抖一抖的,他開始懷疑chuya是不是看了非誠勿擾了,或者奇葩日式的婆媳劇。

    阿爾蒂爾額角青筋鼓動,聲音頓時嚴肅了不少:“chuya,你要不要聽聽看你自己在說什么!”

    chuya聽見質問,冷冷一笑,反過來指責道:“你都這么大了,早晚要成家立業的!”

    “看看禪院先生,他比你大不了幾歲現在連孩子都有了。”他一邊舉例子,一邊數落阿爾蒂爾,“你以后難道要當大齡剩男嗎?”

    “這是什么反向制造焦慮嗎?chuya你到底怎么想到這些話的。”果果憋不住了,笑聲清脆悅耳,他拍著沙發說:“浪漫的巴黎,遍地都是大齡未婚人士,壓根不差阿爾蒂爾一個。”

    chuya卻說:“哥哥,你難道不希望阿爾蒂爾幸福嗎?”

    果果沉吟了片刻,“那也要看阿爾蒂爾自己的意思,這種事情是不能強求的。”

    阿爾蒂爾長嘆口氣,他真的對chuya是又愛又恨了,然而chuya卻是打心底里覺得要想個辦法把阿爾蒂爾嫁出去才好。

    兩個人開始暗暗較勁,而果果樂得清閑,甚至有空盤點他們兩個誰技高一籌。

    醫院內,睡了兩三個小時的醫生們,對著檢測報告直犯嘀咕,他們一個個神神叨叨的,像是中了邪一樣。

    科學和異能者都解決不了伏黑春依身上的怪事,他們頭皮都快炸了。

    不開玩笑!這絕對是職業生涯中最失敗的一次。

    昨晚的動靜,雨果和波德萊爾已經有所耳聞了,他們對此表示很無奈,然而這群人壓根勸不住,非要較真了鉆研到底。

    禪院甚爾守著伏黑春依又是一夜未睡,他的孩子就躺在病床旁邊的嬰兒床上,倒是睡得香甜。

    畢竟嬰兒又怎么知道自己母親已經變成了植物人呢!

    蘭波和魏爾倫來時,醫院內愁云慘淡的景象令他們感到意外。

    而莫泊桑看到他們兩眼都要放光了,神情激動道:“啊啊啊!你家孩子呢!我們需要他幫助啊!”

    或許這就是醫學生的恐怖之處,他們執著地探究著伏黑春依身上的難解之謎,連面前的人有著怎么可怕的名聲都不在乎了。

    魏爾倫冷著臉,“你們都解決不了的問題,難道還要指望一個什么都不懂的孩子嗎?”

    “呃……你確定他什么都不懂!”莫泊桑難以置信道:“魏爾倫!做人不可以這個樣子的,咱們要講一點誠信啊!”

    “昨晚發生了什么,你的親友他看得清清楚楚!”男人情緒很崩潰,他身后那群宛如喪尸變異期的醫生專家們也是一個表情。

    他們的反應令魏爾倫惡寒不已,“既然你們也看到了,那就應該知道到底是誰的原因,我的弟弟他最多就是起了個輔助作用,真正有效的是日本的符咒。”

    對于僵在原地的莫泊桑,魏爾倫只是實話實說道:“你們明明那么好奇原理,為什么就沒有抓住丘比呢?”

    莫泊桑轉頭看向魏爾倫身旁的蘭波,黑發青年沒有絲毫作為,顯然他不可能站在自己這邊了,“好吧好吧,可是你家小孩怎么知道那么多呀?”

    蘭波淡淡道:“興趣廣泛,愛好特殊,莫泊桑先生懂嗎?”

    熬夜過度的莫泊桑一副“來一個人殺了我吧”的表情,憤憤不平道:“我不懂!但是我知道你們有多敷衍我了!”

    他扭頭就走,沙啞低沉的聲音里裹挾著濃烈的煩躁,“可惡啊!這一定是你們對我們的報復!我就不該接下這個病人的!”

    其他人深感認同,天知道一個罕見病患對一個醫生和研究人員是怎樣的誘惑,解決不了,簡直抓心撓肝地難受。

    蘭波和魏爾倫本來還想問問這群醫生的看法的,現在別說開口了,就連站在他們面前都會得到白眼一枚。

    雨果和波德萊爾聽到動靜,趕了過來,拉著他們去安靜的地方。

    波德萊爾,說:“現在最好別去惹他們,有什么話直接問我們好了。”

    “伏黑春依真的變成植物人了嗎?”魏爾倫對此深感好奇。

    波德萊爾嘆氣,“我說真的,你信嗎?”

    蘭波深沉地接住話,說:“所以丘比說得是真的了。”

    雨果感嘆道:“問題是——丘比怎么確定未來禪院甚爾就一定會找到能夠治愈伏黑春依的人呢?”

    “接下來怎么辦?總不可能讓禪院一家人永遠住在醫院里吧?”魏爾倫并不關心禪院甚爾的未來如何是好,他現在只想知道從不輕易施舍他人的法國會怎么對待伏黑春依。

    ——是繼續保守治療嘗試喚醒,還是破罐子破摔直接送人出院。

    波德萊爾方便回答他的問題,“這個當然也要看禪院甚爾自己的意思,如果他放心將伏黑春依交給我們,那么后續我們也不會收取他任何費用,直到伏黑春依康復為止。”

    “也對!畢竟伏黑春依是個很好的研究素材。”魏爾倫絲毫不覺得意外。

    蘭波握住魏爾倫的手,“保爾,這對他們來說是個希望。”

    他的親友現在有點記仇,波德萊爾站在他面前就讓他想起以前的事情,還是少說點吧!

    雨果知道魏爾倫排斥任何與人體研究相關的話題,他岔開話題道:“禪院的事情由他自己做決定好了,不管是去還是留,我們都已經仁至義盡了。”

    “你們打算離開了嗎?”雨果問。

    “待在巴黎去哪里都不自在,還是新西蘭的大自然更適合我們這些危險的家伙。”蘭波開玩笑道:“而且正好可以去享受夏天的陽光了。”

    波德萊爾不動聲色道:“你不去和禪院甚爾告別嗎?怎么說你也是他的恩人啊!”

    蘭波微微頷首,“我會再去見他一次的,至于其他的我也幫不上,只能看他自己怎么選。”

    波德萊爾點到為止,不再多言。

    雨果笑道:“這個時候的新西蘭已經夏天了,有機會給我們寄點特產吧!雖然不能親自去新西蘭旅游,但確實很想念那邊的水果。”

    “會的。”蘭波笑道:“雨果先生偶爾也可以帶家人去看看我們,就當放松一下。”

    他在新西蘭那邊開辟的果園,今年已經到了結果的階段,自己吃絕對吃不完的。

    雨果明白蘭波這是要讓他安心,“明年夏天,我想帶阿黛爾去新西蘭看極光,希望你們也在。”

    蘭波欣然答應下來,“沒問題!”

    魏爾倫也不介意這位大家長去他們的家確定情況。

    雨果和波德萊爾擺擺手讓他們去找禪院甚爾,盡早說清楚,也好做個了斷,省得禪院甚爾亂想。

    病房外,禪院甚爾頹敗地看著面前容貌一個比一個出眾的青年,“你們要走了。”

    蘭波拿出名片遞給面前的青年,“這是我的私人號碼,你先收下。”

    他神色平靜地對禪院甚爾說道:“我們的情況有點復雜,歐洲這邊也不好跟你多說的,如果你想要找我們,可以打電話給我。”

    禪院甚爾接過來,自顧自地說道:“昨晚我想了很久,我不太懂那個丘比說的意思,如果我找不到能夠治療我妻子的人會怎么樣呀?”

    魏爾倫戳破對方的幻想,“植物人是什么樣的,伏黑春依大概就是什么樣的,如果有什么不理解的,你可以再跟醫生好好聊聊。”

    禪院甚爾愣了一下,蘭波給出些許建議,“你可以將你的妻子全權委托給醫院照料,而你先離開法國回到日本,一邊養育大孩子,一邊找到那個治療的人。”

    “我懂了。”禪院甚爾點點頭。

    蘭波和魏爾倫也只能言盡于此了,他們已經為此付出了巨大的努力了,起碼植物人也好過真的死了的結局要好啊!

    至于今天沒有過來的果果,他早就問心無愧了。

    當夜他們帶上太宰治回到了橫濱,中原中也親自去接機的,他們好好地擁抱了一下,然后回到家。

    禪院一家的不幸,中原中也報以同情,但他們真的無能為力了。

    蘭波和魏爾倫沒有多提起丘比對果果的算計。

    身處漩渦中心的果果,正和chuya籌劃著回到新西蘭后的“向日葵”采收計劃。

    第354章 第 354 章

    354

    春生夏長, 秋收冬藏;一年一光景,一歲一芳華。

    時光荏苒,不知不覺又過去了快一年。

    ——距離五年之期的倒數第三年的夏末。

    雨果帶著已經康健了的女兒來到寒冬時節的新西蘭, 他們帶了兩個行李箱,外加一個八個月大的幼兒。

    按下門鈴那刻, 從容半生的雨果,心里思緒萬千。

    然而在門打開那一瞬間, 他看到蘭波時,所有雜念全部煙消云散了。

    “蘭波,好久不見, 原諒我貿然前來吧。”鬢邊又添白發的中老人說道。

    蘭波的視線自然地從抱著嬰兒的女士身上移開,他對眼前這好似祖孫三代同框的畫面有些許費解。

    雖然闊別已久,但他還記得惠的模樣。

    ——禪院甚爾的孩子怎么會在雨果這里, 這和預想的完全不一樣了。

    但人都已經來了,容不得蘭波半點懈怠。

    門外寒風凜冽, 蘭波優先邀請他們進屋再做決定。他上前提起雨果腳邊的行李箱, 大方歡迎道:“雨果先生, 阿黛爾小姐,請快點進來喝杯熱咖啡暖和一下身體”

    雨果輕輕喚了聲低著頭注視著懷里孩子的阿黛爾, 抱著熟睡的嬰兒的阿黛爾聽見熟悉的聲音回過神來,下意識道:“父親?”

    雨果提醒一句, “該進去了。”

    阿黛爾眨了眨眼睛,看到前面青年的背影,白皙的臉頰上浮現出窘迫之色,然而身體已經跟隨父親的腳步一前一后走進溫暖的房屋里。

    雨果關上房門, 脫掉了大衣、摘下了帽子,掛上衣帽架。轉過身之際, 他安撫道:“阿黛爾,不要害怕,他們都是很好的人。”眼里流露著慈祥的笑意。

    老父親一邊說著,一邊還貼心地幫女兒解開防風御寒的銀灰斗篷,掛在門口的衣帽架上。

    換上舒適的拖鞋后,他們的視線掃過房屋的布局。

    寬敞的客廳空間有著強烈的自然氛圍,明亮色調搭配木制家具,還有時刻散發清香的鮮花和草木點綴其間,處處都透露著人與自然和諧統一的美好景象。

    一家人一個不差,天真爛漫的chuya、圣潔出塵的果果、耀眼奪目的魏爾倫、蒼白淡然的阿爾蒂爾,意氣風發的中原中也。

    蘭波向阿黛爾介紹自己的家人,以及接下來幾日他們的房間位置。

    穿著樸素束腰長裙的黑發女子,朝著姿容出眾的一家人頷首致敬,“請恕我和父親打擾幾日。”聲音柔婉動人。

    她緩緩抬起灰紫色的眼眸,憂郁而美麗的目光令人沉醉其中,好似風中飄零的花瓣一樣輕盈柔和。

    蘭波等人和阿黛爾保持禮貌距離,讓她在陌生的男性面前不那么害怕。

    屋里暖意融融,氣氛融洽溫馨,雨果適時提出讓阿黛爾先去樓上休息的想法。

    “父親,惠需要人照顧。”阿黛爾猶豫地看著懷里的嬰兒,“你能照顧嗎?”

    她在飛機上無法入睡,此時急需睡眠,可她熟睡了之后肯定是看護不了這個孩子的。

    雨果伸出手,輕輕接過睡得香甜的人類幼崽,他看了眼果果,“放心,還有曾經照顧過惠的人在呢!”

    chuya腦內自動觸發預警,他原本就不喜歡外人出現在自己的生活里,現在這個老人是怎么回事,難道他想要甩鍋嗎?

    不止他有這個想法,其他人也有些憂愁,魏爾倫和中原中也直接蹙眉了。

    但他們還是等到阿黛爾上樓后才詢問禪院惠到底是什么情況,禪院甚爾有去了哪里?

    “幾天前,禪院甚爾去看了一趟伏黑春依,然后特意找到了我和我談了很久。”雨果坐下解釋道:“他把兒子托付給了我,希望我帶他來到你們面前。”

    chuya大感不妙,“不是!他到底想做什么!”

    果果握住chuya的手,“聽雨果先生講完,不要著急。”

    眾人心里都已經有了答案,然而還是想聽雨果親口說出來,“禪院甚爾想拜托你們收養伏黑惠。”

    蘭波驚訝道:“他親口說的嗎?”

    雨果微微頷首,“如果你們不愿意,我會帶走伏黑惠,反正我答應過了禪院甚爾,不會讓他的兒子成為日本禪院家的孩子了。”

    魏爾倫看著小小一團的嬰兒,難以置信道:“禪院甚爾瘋了吧……他兒子才多大,這才過去多久,他難道就忘記自己妻子說過的話了嗎?”

    雨果搖頭感嘆道:“恰恰相反,他是不希望自己孩子成為御三家的傀儡。”

    魏爾倫態度冷淡道:“這不是借口。”

    蘭波和果果對視一眼,他們從彼此眼里看到了不解,阿爾蒂爾大概猜到了些許真相,但他也覺得這實在是匪夷所思了些。

    chuya面無表情地盯著熟睡的伏黑惠,中原中也緊皺著眉頭,他覺得禪院甚爾是有難言之隱的,但這種做法他無法認同。

    輕易就將未滿一歲的孩子交給毫無血緣關系的外人,未免是太不負責了,萬一他們不管,那么法國又將怎么對待一個身居御三家最正統術式的孩子呢?

    雨果看著他們,“這個孩子的生身父親已經回到日本了,而他的母親就在法國沉睡不醒,至于他!當然也有自己的路要走。”

    所有人一言不發,唯有蘭波詢問道:“如果我們選擇不收養伏黑惠,那么您打算讓阿黛爾小姐照顧他嗎?”

    雨果微微一笑,“我這一趟來是想確定你們的意思,主要是你和魏爾倫,你們兩個想不想養育一個嬰兒。”

    “我不想。”魏爾倫想也沒想就拒絕了,他這輩子已經很圓滿了,完全不需要人類的孩子填補生命的缺憾。

    雨果看向蘭波,“蘭波,你想要一個兒子嗎?”

    蘭波被這一說,忽然愣住了,年過三十的他,現在的確是養孩子的最佳時機。

    可家里的孩子真的挺多了,再來個嬰兒……不敢想象那個畫面有多美。

    所有人齊刷刷地看向黑發青年,而他很是無奈地嘆了口氣,答道:“我和保爾不存在養老問題,我們對孩子也沒什么耐性,而且chuya的性格也并不適合當哥哥。”

    “綜上所述,您還是帶他回巴黎吧!”蘭波深深地看著雨果。

    “我討厭人類,就算他是什么都不懂的嬰兒,我也討厭!”chuya冷哼一聲,加重語氣提醒某個踩在他雷點上的老人,“你把他留下,我不保證他還能安全長大!”

    為了趕走還只是個嬰兒的伏黑惠,chuya不惜自黑。

    中原中也嘴角抽搐,他覺得禪院甚爾一定是眼睛瞎了,他們怎么可能是適合收養它兒子的人啊!

    阿爾蒂爾不覺得讓伏黑惠去法國是壞事,反正那個孩子一時半會死不了,對法國來說也是個觀測對象。

    “雨果先生,你先住著,等過段時間我們再決定要不要留下他吧!”沉默許久的果果忽然發言,打破僵局。

    chuya直接僵在原地,他眼里涌動著淡淡的憂傷,那樣子看得魏爾倫很揪心,然而不等他說些什么,chuya就跑上了去了。

    果果看了眼魏爾倫,“我去和chuya聊聊,你們繼續吧!”

    雨果和藹地笑了,“我需要買些嬰兒用的東西,蘭波你可以陪我去一趟市中心嗎?”

    蘭波知道雨果沒有放棄,但他真的不懂對方為什么這樣做。

    魏爾倫最后還是接收了伏黑惠,但他只是守了一下,就把責任交給中原中也和阿爾蒂爾了。

    中原中也不解道:“為什么果果要考慮呢?”

    阿爾蒂爾惆悵道:“果果希望這個孩子的出現能改變我們的想法。”

    第355章 第 355 章

    355

    徑直跑回房間的chuya, 神思恍惚地將自己栽進柔軟舒適的大床上,一顆心又酸又脹,眼睛也紅腫起來。

    他攏著被子, 蒙住自己的臉,腦海里回蕩著兄長要留下伏黑惠的聲音。

    不到一分鐘, 熟悉的腳步聲在chuya的耳旁輕輕回蕩,他沒有起身, 而是悄悄抹掉眼角的淚水,盡量避免被果果發現自己哭泣的樣子。

    安靜下來的房間里彌漫著淡淡的憂傷,果果脫掉拖鞋, 輕盈地踩上床,他繞著chuya走了一圈,用被子裹住難過得不想見人的弟弟。

    “停下!”布料摩擦發出窸窸窣窣的聲音, 已經身上傳來被包裹起來的觸感,令chuya不再當縮頭烏龜了。

    果果絲毫沒有動搖, 他依舊打包著氣鼓鼓的弟弟, “我在哄孩子, 別吵哦!”

    被說是孩子的chuya,不滿地從蟬蛹里掙扎出來, “哥哥!你在干什么?”

    他的臉頰紅撲撲地,一雙藍色的大眼睛, 水汪汪地瞪著趣味盎然的兄長。

    果果捏著被子邊角,有條不紊地包大號粽子,“生氣應該大聲說出來,一個人躲起來偷偷流淚算怎么回事, 這可不像我的弟弟啊!”

    他三兩下就摁住了chuya的手,在完工之際用手臂圈住鬧脾氣的大孩子,

    chuya反駁道:“我沒有生氣!也沒有哭!哥哥少胡說!”

    “別動,看著我的眼睛再說一次。”果果凝神望著狡辯的孩子,成功令對方啞口無言了。

    他微垂著腦袋,用額頭抵住弟弟的額頭,兩人四目相望,清楚看見彼此眼里的影子。

    如天空般純凈的藍眸里泛著溫柔的光芒,chuya停止動作,心跳不自然地加速,他心虛了垂下眼簾。

    一聲輕笑落下,chuya有些羞惱了,但仍然不敢抬頭凝視前方,宛如剛出殼的恐龍寶寶一樣,把頭埋進了信任之人的頸窩里,像初見那樣依賴著果果的存在。

    “哥哥明明知道我討厭人類,為什么要留下伏黑惠。”稚嫩的聲音里夾雜著十分復雜的情緒。

    chuya不相信自己的兄長是討厭自己了,或者對人類幼崽有了不該有的幻想。

    “假設一下!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你會怎么辦?”果果松了力道,溫柔地捧起他的臉頰,澄澈的眼睛平視著自己最喜歡的弟弟。

    被人擁住被子緩緩散落下去,堆在兩個小少年中間,蓋住膝蓋。

    鵝絨一經接觸就釋放暖意,而chuya的心卻漸漸冰冷,聲線顫抖著擁抱著果果,否決道:“哥哥,你怎么可能會有事呢!”

    他完全忘記了嬰兒的出現會給自己的生活帶來怎么樣的改變了,他現在只想確定自己的哥哥為什么會這樣說。

    “我又不是神,我也會消失的。”果果輕柔地撫摸chuya的后背,語調溫柔道:“萬一有一天我不在呢?”

    “我……不知道。”chuya咬著牙道:“但是!我要和哥哥在一起,一輩子不分離。”

    他從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就知道自己這一生是有不能錯過的事情要做的。

    在滿是黑暗的世界里,當chuya看到那抹義無反顧地撲向自己的金色時,他就知道了自己追尋的意義所在。

    ——要和對方一起生活下去,彌補內心深處難以忘懷的遺憾和悲傷,哪怕最后一無所有,也是值得的。

    果果輕聲安撫道:“那我們都不在了,蘭波和魏爾倫怎么辦呢?他們怎么忍受失去我們的人生呢?”

    chuya的瞳孔悄然放大,他的心跟著這句話的回音不由自主地痛苦起來,喃喃自語道:“所以……哥哥希望他們有個孩子嗎?”

    果果點點頭,“或許我的期望對伏黑惠來說很殘忍,但他的出現的確可以介入蘭波和魏爾倫之間的空隙,讓他們之間更進一步了解彼此內心深處的秘密。”

    chuya還是不懂,在他看來蘭波和魏爾倫情投意合,即使他們沒有孕育孩子的可能,也完全不需要收養一個孩子延續血脈。

    果果摸摸chuya的小腦袋,“短時間或許不會,但時間長了,以魏爾倫對蘭波的感情來說,他會自責自己沒能讓蘭波有個正常的家庭。”

    “那魏爾倫哥哥完全可以用科學技術創造一個孩子啊!”chuya冥思苦想后發現捷徑,“用蘭波的基因培養一個嬰兒不是更好嗎!”

    “他厭惡克隆技術。”果果解釋道:“就連與人造人相關的生物技術,都會令他感到不快。”

    chuya堅決拒絕道:“可那是人類的孩子,他的父母都在,魏爾倫哥哥怎么會為養育人類的孩子付出心血。”

    果果十分坦然地告訴他的弟弟,“正是因為如此,蘭波和魏爾倫未來想要反悔,也能輕松解決伏黑惠的去處問題,對他的人生負完自己收養應盡的責任。”

    ——他其實并沒有那么在意伏黑惠未來能不能成為蘭波和魏爾倫的羈絆。

    重點是具備強者力量,且生身父母俱全的伏黑惠,可以幫助蘭波和魏爾倫消弭掉未來存在的隱患問題。

    無論以后蘭波是否后悔自己沒有留下血脈傳承,還是魏爾倫擔憂蘭波以后覺得人生有缺憾,伏黑惠的到來可以幫助他們看清彼此所需,盡早考慮人生大事。

    如果伏黑惠能夠走進蘭波和魏爾倫的內心,那么他們也不用有太大的心理負擔承擔起養育責任。

    因為伏黑惠的父母都在世,他就不是孤兒,只是需要照顧的孩子,一個獨立且能得到尊重的個體。

    且他的身體里又流淌著日本人的血脈,他們只會把伏黑惠當作一個需要照顧的孩子來對待,幫助那個孩子長大成人,做個三觀正常的人。

    chuya的思緒從彎彎繞繞里飄出來,他耷拉著肩膀,沮喪道:“血脈真的那么重要嗎?”

    果果寬慰道:“子孫后代寄托著人們對未來的憧憬以及期盼,這是生物向往美好的本性所在,我們因為自身原因拒絕延續罪惡的血脈,但不能否定其他人追求幸福的權力。”

    chuya蒼白地辯駁道:“魏爾倫哥哥和蘭波看起來并不像哥哥想象中那樣渴望孩子。”

    果果感慨道:“因為深愛著對方,所以滿足之余又會患得患失,未來的時間那么長,他們總要面對這個問題的。”

    “雨果先生也是這樣想的嗎?”chuya的表情十分迷茫,他覺得自己好像漏了什么似的。

    果果點點頭,“歷經風霜洗禮的年長者總比年輕人看得更長遠,自然是希望他們能夠走得越來越遠。”

    他補充道:“這其實是一次嘗試的過程,即使蘭波和魏爾倫失敗了,雨果也能保證伏黑惠有個健康的未來。”

    chuya仔細觀察著兄長真誠的樣子,他忽然擰緊眉頭想起他們最初的問題,“那這又和哥哥你一開始的問題有什么關系,為什么要說自己會消失。”

    “我身上的不確定性太多了,如果有一天不得不離開他們,那么我當然得提前思考一下他們今后的發展。”果果坦誠相待道:“暫時沒有比伏黑惠更適合的嬰兒了。”

    “叩!叩!”敲門聲從門口方向傳來,金發碧眼的青年不知道聽了多少,但他的神色有些黯淡。

    果果大大方方地招手,“需要我和你講講留下伏黑惠的原因嗎?”

    “我都聽得差不多了。”魏爾倫嘆息著走進房間,他憂心忡忡地看著兩個長大許多的弟弟,“果果,你為我們考慮得這么周全,反而讓我很擔心啊。”

    正如果果所料想的那樣,魏爾倫對蘭波有沒有孩子這個事情,的確有些不能言說的在意。

    哪怕他當初向親友那樣再三強調他們不會有孩子,但他依舊會在時光的流逝中產生一些愧疚之情。

    佛曰:由愛故生憂,由愛故生怖,若離于愛者,無憂亦無怖。

    既然“愛”已經生根發芽了,那么“憂”又怎么可能避免呢!

    坐在床上的果果站起身來,比魏爾倫還要高上許多,拍著他肩膀鼓勵道:“嘗試一次,確定蘭波到底渴不渴望一個孩子。”

    “總之!別讓你的心里生出遺憾了。”說罷!他精致無瑕的臉上露出溫暖如春的笑臉,澄澈的眼眸里無法掩飾的愛憐。

    魏爾倫將人擁抱下來,撫摸著他柔軟絲滑的淺金色長發,“雨果一定也會勸說蘭波的,對吧!”

    “這是肯定的。”果果不氣不惱地告訴他,“誰讓你們兩個都太有個性了,讓人沒法不擔心啊!”

    chuya看著神情漸漸舒緩下來的魏爾倫,大概已經知道他們的決定了,接下來就是等蘭波回來探明他的想法。

    如果蘭波也同意了,那么接下來幾天就是嘗試的開始,他們將通過這短短幾天確定自己對未來的規劃是否需要調整。

    “果果,你說得并沒錯。即使我已經決定和蘭波共度一生了,可我依舊會在意自己給他的夠不夠多。”魏爾倫又耐心梳理好果果的頭發,修長的手指順著柔順發絲滑行,捋到后背去。

    他俯身,貼著果果耳畔,小聲道:“特別是我現在還無法跨越身體那道坎時,我就更擔心他會不會對我有所失望了。”

    果果眨了眨眼睛,電光石火間,他忽然明白魏爾倫說的是什么了,立馬就抓住魏爾倫的手臂,左顧右盼道:“那個……這就是大人的事情了,還是不要對我講了!”

    沒有聽清楚魏爾倫后半段說了什么的chuya,從床上飛快下來,走到他們身邊,“哥哥!你們在說什么?”

    魏爾倫站直了身體,心虛地看了眼沒聽到他講悄悄話的chuya,立馬轉移話題,“沒什么!就是在想你什么時候需要獨立房間。”

    果果神色有些不自然地躲開chuya的視線,chuya不懂他們之間怎么了,但他很在意魏爾倫的話,“我和哥哥一間房很好,不需要獨立房間。”

    魏爾倫溫柔地撫摸著chuya的發頂,“可等你長大了也要有一間屬于自己的房間啊。”

    chuya搖頭,“我覺得這樣很好。”

    果果無奈地笑了笑,他說:“沒關系!床很大,房間也很大,未來還很長,我們不著急。”

    第356章 第 356 章

    356

    去年冬天伏黑春依的遭遇, 令果果對他們的未來產生了不小的憂慮,他是否可以僅憑自己的智慧抵御外界不可抗力的侵襲。

    當然!他希望自己是想太多了,或者說是在杞人憂天。

    但從蘭波和阿爾蒂爾兩年多前開始折騰那些稀奇古怪的研究開始, 果果就感知到在從容不迫的生活節奏中隱藏的危機感。

    ——丘比始終是個不定時炸彈,它所做的一切都是契約。

    果果不知道丘比到底圖謀了多久, 但他可以肯定丘比很久很久以前大概就在觀測這世界的變化了,它在尋找心意的路上不斷探索, 直到來到他的面前。

    他們一直都在丘比的注視下,而命運也在不斷變換向著結果前進。

    伏黑惠不一定會成為他們的家人,但他的出現卻帶來了新的變化。

    咒術世界與異能者世界的碰撞, 兩個命運多舛的家庭相互依存,御三家、法國政府間接受到影響,加深他們之間的羈絆。

    哪怕有一天他已經不在了, 這些客觀存在的因素都能幫助蘭波、魏爾倫、中原中也規避掉一些危險現象。

    果果希望分離的那一天永遠不會到來,安生度過余生的日子。

    ——可萬一這種事情發生又沒有確定數!

    果果知道如果自己真的離開了, 那么阿爾蒂爾絕對無法長活下去, 就連依賴于家人的chuya也會步人后塵, 熱鬧的家將只剩下蘭波、魏爾倫、中原中也。

    他們熬過漫漫黑夜,迎來幸福的新起點, 不應當因為他們的離去,而再度陷入絕望之中。

    雨果想必也在擔憂由兩個世界的人組成的家庭是否能永久完整。

    他帶著伏黑惠前來, 自然是抱著試一試的心態,看能不能讓蘭波和魏爾倫重新踏入民主制的法國政府,哪怕這樣做吃力不討好。

    這是老人對年輕人的特殊關懷,他不希望看到他們因為意外變故再次失去和這個世界的聯系。

    蘭波和雨果出去了近兩個小時, 他們回來時提著大包小包,還有一輛嬰兒車。

    伏黑惠已經醒了, 阿爾蒂爾和果果在照顧不哭不鬧的寶寶,魏爾倫和兩個弟弟看著他們。

    已經會爬會走的惠,剛醒來時很迷茫地看著周圍,但他很快又適應下來,睜著天真無邪的眼睛,靜靜觀察眼前的新面孔,一副一言不發的乖巧模樣。

    無論是換尿布、還是吃奶、又或者自己坐在沙發上抓著玩具玩,還只是幼崽時期的伏黑惠,就已經表現得十分鎮定了。

    中原中也和從外面回來的蘭波、雨果,說:“這小家伙很好帶,完全不怕生。”

    蘭波看到果果和阿爾蒂爾擰著眉頭就知道事情不簡單了,他心想這可不是件好事。

    一個八個多月的寶寶對從未見過的人多少會產生陌生,甚至恐懼的情緒,對外界事物也應當是有基本的警惕心理。

    但伏黑惠卻絲毫沒有哭鬧行為,就好像無論出現在哪里、身邊是誰都一樣,可見禪院甚爾帶孩子是怎樣糟糕的事情。

    沉湎于悲傷中的父親,恐怕連正常的情緒波動都無法給予。

    剛出生不久的新生兒或許不懂,但幾個月的嬰兒卻每天面對著這樣的父親,他的感情系統大概是出現了封閉模式。

    雨果拍了拍蘭波的肩膀,“去和魏爾倫聊聊。”

    所有人的目光移到黑發青年的身上,他則望向自己那俊美如北歐神祇的親友,溫和地喚了聲:“保爾。”

    “去書房。”魏爾倫抿了抿唇,眼里閃過復雜的情緒。

    他看了眼神色和藹的前輩,對于雨果出現的目的已然有所理解,只是他得確定蘭波的想法。

    兩人一前一后離開客廳,雨果長嘆一口氣,他抱歉地看了眼在座的各位,“是我冒昧干擾你們的生活了,無論結果怎么樣,我都會離開的。”

    “雨果先生,您是好心的,但這件事得讓他們自己拿定主意。”阿爾蒂爾看著自己擺弄玩具的寶寶,他開口直接跳過矛盾。

    走進這個家就放下所有架子的雨果,語調緩和道:“自然如此,這種事情強求不來的。”

    在貧民窟里摸打滾打的中原中也見過太多不幸,他清楚知道一個正常家庭的構成要素,爸爸媽媽、兒子女兒。

    世人標榜的真愛也就那么回事,同性戀人相守一生則更加艱難。

    中原中也并不否定蘭波和魏爾倫的感情,他將一切看在眼里,這兩個人對彼此的重視程度幾乎達到了可以犧牲自己的生命。

    但有些事在不同年齡階段會有不同的反應!

    作為弟弟,中原中也同樣不希望魏爾倫和蘭波在這段相濡以沫的感情里留有遺憾,而他們這些弟弟也代替不了孩子。

    所以當果果安撫好了chuya下樓告訴他們原因時,中原中也是贊同的,哪怕只是一次嘗試,也能明確他們對于孩子的真實感受。

    特別是伏黑惠身世如此特殊,現在又還這么小,壓根記不住事。

    即使蘭波和魏爾倫在接下來幾天意識到自己不適合當撫養人,也能彌補對方,確保這個孩子在法國健全長大。

    真正委屈的只有伏黑惠,父親為了他的未來主動放棄了他,母親又因為生育變成植物人,收養人雖然權勢地位極強,但他也有自己的打算。

    至今為止,伏黑惠都沒有好好感受過父母的疼愛。在這樣的人生經歷下,他怎么會像個正常寶寶一樣呢!

    書房里,魏爾倫將果果的各種考慮說過蘭波聽,蘭波也將雨果對他的勸告講了出來,希望他們嘗試的意思其實都差不多。

    他們一方是人類,一方是人造人,同是男性。

    傳統觀念和新潮思想碰撞,所有人都知道他們能走到一起是經歷了重重考驗,不可能再分離的狀態。

    那么只剩下最后一個問題,老年后是否遺憾膝下無兒女。

    蘭波已經三十了,人生已經走了三分之一了,在經歷坎坷不平之后,主動歸于平靜。

    可表面和他同歲的魏爾倫,心理年齡卻只有蘭波的一半,他真的懂屬于自己的孩子的重要性嗎?

    他連愛都摸索得糊里糊涂,別說去創造生命了。

    在魏爾倫眼里,通過不正常手段獲得的孩子,那都是褻瀆生命的犯罪行為。

    他寧可不和蘭波在一起,都要拒絕那種創造幸福的方式。

    蘭波也了解他的親友,事實上他們兩個都是怪人,既不能接受強取豪奪而來的孩子,又不想對一個名為“子女”的無辜生命有各種操碎不完的心。

    其他人的想法,恰好是基于他們的情況落到實處了。

    而伏黑惠也需要一個充滿愛的環境,且能夠容忍他以后回歸自己親生父母身邊的養育者。

    只要他們愿意,他們可以體驗到撫育孩子的種種感受,待到伏黑惠長大成人,由他自己決定今后的人生。

    如果他三觀足夠正常,那么他自然不用憂慮未來的去處,因為生身父母不必辜負,養育者也不需要舍棄。

    蘭波和魏爾倫的強大足夠應付世上百分之九十九的問題,包括老年生活的種種煩惱,他們可以照顧對方直至死亡。

    魏爾倫和蘭波促膝長談了一個小時后,他們握住彼此的手相視一笑。

    魏爾倫溫柔地看著依舊年輕的蘭波,“蘭波,為了我以后不后悔,你得試一試。”

    “那這幾天你也要陪我一起照顧伏黑惠啊!”蘭波笑道:“只要我們都能夠接受伏黑惠,那么就留下他。”

    魏爾倫點點頭,答道:“約定作數。”

    這個決定自然也會告訴在這個家的所有人。

    雨果看著兩個心意相通的優秀后輩,長舒了一口氣,他在車上和蘭波說了那么多還是有用的。

    人正是因為愛人,才會更珍惜當下,把握人生的關鍵時刻。

    果果揉著翹著嘴的chuya的臉頰,無論有沒有伏黑惠,他最喜歡的弟弟都不會變了。

    阿爾蒂爾覺得這樣其實挺好的,萬一他的計劃都失敗了,那么他們三人也能維持正常的生活。

    時間總會慢慢沖淡悲傷,無法挽回的人永遠留在過去好了,活人的幸福也是他們的期盼。

    接下來,伏黑惠就交到了蘭波和魏爾倫身邊,白嫩可愛的寶寶坐在他們之間,無措地摟著小熊,不停地眨眼睛。

    直到蘭波嘗試抱起惠,惠才有了反應,怯生生地望著不斷靠近自己的大人。

    蘭波將柔軟的生命擁入懷中,和初見時還皺巴巴的新生兒相比,現在的伏黑惠一舉一動都惹人憐愛。

    胖嘟嘟手松開了玩偶,抓著垂在眼前的長發,他仰著頭看著蘭波,眼里有光,似乎在好奇。

    “他好輕啊!”蘭波有些緊張地看向魏爾倫,因為身份改變,他們的心理也不知不覺間發生變化。

    魏爾倫嘴角上揚勾起淺笑,“你們倆的頭發顏色還挺像的。”

    “惠的面容像他父親,頭發像他母親,但看到他就知道他只是他自己。”蘭波笑了笑,“即使不是我們撫養,他也會如他母親那樣幸福的。”

    雨果不置可否地笑了,其他人也沒有意見,再怎么都比禪院甚爾一邊找人,一邊帶孩子強。

    在那雙干凈無邪的綠眼睛下,他們漸漸體會奶味十足的小寶寶身上散發的純凈美好。

    雨果覺得這是很正常的事情,任何人一旦有了某些念頭,那么自然而然就會產生一些復雜的情緒變化。

    何況!他們又從來沒有接觸過這樣幼小無辜的生命。

    未成年從事危險工作,成年后又身陷囫圇泥潭,好不容易有了弟弟,弟弟又那么大了,育兒感受自然是不同的。

    雨果也是深思熟慮之后才決定送惠一同前來的,現在有了進展,他自然要告訴他們更多細節。

    “禪院甚爾離開醫院后,一直獨自照顧伏黑惠。他沒當過父親壓根不知道嬰兒也需要情感呵護,現在的惠其實連話都不會說。”

    雨果從口袋里拿出醫生的體檢報告遞給魏爾倫,“阿黛爾照顧了幾天,反正就沒聽他哭鬧過,不舒服了就哼哼兩聲。”

    果果拉著chuya湊到魏爾倫身邊看體檢報告單,一條看下來,魏爾倫蹙眉道:“雨果先生,你的意思是惠的身體健康,但他的情感出現自閉傾向了,是嗎?”

    雨果點點頭,“他需要陪伴。”

    中原中也瞪大眼睛看著蘭波懷里軟糯可愛的寶寶,“我們真的可以嗎?”

    他對于給予正常家人的愛意這事持謹慎態度,那可是一個嬰兒,一個連話都不會講的嬰兒。

    其實這個結果并不讓蘭波意外,他輕柔地撫摸了一下惠的臉頰,溫和地看著乖巧的寶寶說:“好在身體健康,其他情況可以慢慢改善,接下來幾天我會好好照顧他的。”

    有了他們點頭,惠的去處暫時也算安歇了下來,雨果很有耐心等待他們最終的回復。

    就這樣,蘭波和魏爾倫開始適應伏黑惠的存在,他們并不覺得起夜照顧寶寶是件麻煩事。

    可能也是因為伏黑惠太乖了,完全不用他們擔心哭鬧的問題。

    晚上定點喂奶,換一次尿布。早上睡醒了,他自己坐在嬰兒床上,看著周圍的環境,等人來照顧他。

    蘭波和魏爾倫也覺得這種體驗十分新奇,和預想中的手忙腳亂完全不同,洗臉、刷牙、換衣服,抱下樓去吃早餐。

    惠就坐在嬰兒專用座椅上,好奇地看著他們邊說話邊吃東西。

    他對阿黛爾有幾分熟稔,下意識會看向端莊大方的女性,但也沒有太大的感情波動。

    果果吃完了會抱起惠去沙發上玩,蘭波和魏爾倫該干嘛干嘛,處理完了事情再去看他們。

    chuya經過一夜輾轉,情緒已經好轉多了。

    反正!自閉的惠搶不走他哥,最多就是成為這個家的一員,受人照顧幾分。

    雨果帶著阿黛爾出去散心了,他們本來就是來看極光的,順便也讓惠提前適應這個家。

    在雨果看來,蘭波和魏爾倫需要時間轉變自己的心態,他們本質上并不討厭惠,只是懷疑自己適不適合成為撫養人。

    其他人也很可憐惠的情況,并且他的情況的確適合他們的育兒觀念,容納他不成問題。

    而對惠來說,家嘛!不一定要有血緣,重要的是家庭氛圍和三觀。

    第357章 第 357 章

    357

    伏黑惠很乖, 這是所有人的共識。

    但是他太乖了,待在一個地方基本上就不會挪窩,連話都不會說, 這也是所有人有目共睹的事實。

    幾天下來,一家人圍著伏黑惠的討論變得更多了一些, 他們切實體會到他和其他孩子的不同之處。

    蘭波思慮再三后,他和魏爾倫商量留下這個沉默不語的寶寶, 也不敢保證一定會養育對方年滿18,但絕對不會辜負他的到來。

    畢竟丘比口中的五年之期越來越近,他們至今也沒有頭緒解決果果體內的吉維爾。

    魏爾倫點頭同意了, 他并不討厭安靜乖巧的伏黑惠,他的弟弟們也適應良好。

    或許他們壓根也養不了伏黑惠多久,就當是做善事了。

    言而總之, 家里出現這么一個小小的生命,其實并不是他們難以承受的事情。

    取得魏爾倫的贊同后, 蘭波又詢問其他家人的想法。

    chuya最開始是不贊同的, 可接觸下來他發現伏黑惠無論如何都搶不走他的兄長, 也沒有意見了。

    雨果和阿黛爾在新西蘭待了快一星期,他們見到了南半球的極光, 也欣賞了新西蘭的文化藝術,知曉他們同意收養后, 便準備晚上啟程返回巴黎。

    阿黛爾走前和惠做了告別,她親了親寶寶柔軟細膩的面頰,將自己的十字架項鏈掛到了惠的脖子上,祝福他能夠早日像個正常的孩子一樣快樂成長起來。

    去機場的路上, 蘭波問阿黛爾:“為什么不收養惠。”

    早年飽受精神疾患折磨的阿黛爾,坦言道:“雖然我很喜歡孩子, 但我的身體狀況并不符合養育他人的標準,萬一某天又忽然發病,一定會深深傷害到惠的。”

    雨果拍了拍女兒的手背,安慰道:“我親愛的阿黛爾,屬于你的陰霾已經過去,你應該重新去認識這個新世界,愛你的人正在路上等待著你。”

    溫婉優雅的阿黛爾,頷首低眉,語調婉轉地透露出自己內心的真實想法,“父親,我不會再愛上任何人了。”

    雨果憂郁地望著她,“愛一個人沒有錯。”

    阿黛爾聞言側目而視,望著從未放棄過自己的父親,十分冷靜道:“父親,請你放心!哪怕未來孤身一人,我也不會再害怕寂寞了。”

    她握緊了父親寬大溫暖的雙手,微微一笑,仿若重獲新生了一樣美麗動人。

    雨果慈愛地看著煥發光彩的女兒,他抬手輕柔地撫摸阿黛爾披散在后背的烏黑長發,神色柔和地說道:“你是我女兒,我會永遠愛你的。”

    阿黛爾微微怔住,心里泛起漣漪,溫柔地笑道:“父親,我也愛你,就像愛著媽媽一樣愛著你。”

    她將頭靠在雨果的肩膀上,眺望著前方的道路,那個躲在房子里偷偷流淚的女孩逐漸成熟穩重。

    父女情深的畫面令蘭波也為之動容,他靜靜地開著車,看著無邊的曠野飛馳而過,腦海中閃過無數與血緣有關的回憶。

    離家太久的浪子是否可以重新回到原來的起點呢?

    ——別人可以,但蘭波不可以,因為他已經不再是保爾·魏爾倫了。

    蘭波半垂著眼簾,思緒不斷飄遠,保爾·魏爾倫早在十幾年前就死了。

    他的母親已經忍受了十幾年的分離了,沒必要再添新的負擔。

    但蘭波想帶魏爾倫悄悄回去一趟,哪怕不能相認,他也想讓魏爾倫知道他的過去,再見見自己生母一面,做最后的告別。

    *

    ——時間來到倒數第二年的秋天。

    新西蘭的寒冬倏然結束,一陣溫暖的風撲面而來,初春時節無限好風光。

    燦爛輝煌的驕陽,悄然無聲地融化了山峰上的冰雪,清澈明凈的雪水滋潤休眠的大地,匯入山溪河流之中,最終涌向遠方的海洋,開啟新一輪循環。

    萬物復蘇,生機蓬勃,各種病菌也隨之繁衍。

    考慮到惠還沒滿周歲,抵抗力羸弱,他們最終離開了新西蘭前往橫濱度過秋天。

    順便看能不能找到禪院甚爾,親自見上一面,和他聊聊了伏黑惠的狀況。

    *

    橫濱,海景別墅房內

    “叔叔……要瓶瓶。”只有成人膝蓋高的寶寶,眨著無辜的眼睛,眼巴巴地仰望著桌子上裝水的奶瓶。

    正在整理桌上物品的俊美青年,沒有直接將奶瓶遞給他,溫柔地問了聲:“惠,是餓了嗎?”

    他的眼里倒映著惠小小的身影,笑容真誠且善良,像是萬千個普通人中的一員。

    頭發炸毛如小刺猬的寶寶,搖搖腦袋,努嘴解釋:“水……喝水。”

    魏爾倫微微彎腰,將奶瓶送到惠手里,托著奶瓶的底,“慢點。”

    惠急切地咬住硅膠管口,喝了十幾秒才松嘴,一臉滿足地回到原來坐著的墊子上玩玩具。

    不遠處,正在查閱資料的阿爾蒂爾,分神看護著他。

    其他人各忙各的,一時無暇顧及他們。

    惠快十個月了,他在輕松愉快的氛圍下,已經學會了簡單稱謂,會叫年長者為叔叔,叫年輕的少年們為哥哥,能表達自己的需求。

    chuya抱著一大捧花進屋,果果去廚房洗水果了,蘭波帶著工具人搞衛生。

    搬家對惠來說不過是一件很小的事情,他適應良好,也不想念自己的父親。

    而阿爾蒂爾此次回到橫濱也有必須做的事情,他想調查關系著【書頁】的西格瑪是否誕生,那七號機關肯定是要去一趟的,提前準備也要做好充分規劃。

    日子不緊不慢過著,電話聯系了禪院甚爾,但對方拒絕和他們見面,還往蘭波的銀行賬號轉了一個億日元,附帶一句感謝的話。

    蘭波告訴他們這件事后,讓伏黑惠和父親見面的安排也不了了之了。

    橫濱十月末,意外訪客的到來又給他們的生活帶來一絲驚喜色彩。

    快滿14歲的五條悟一改以前風格,興沖沖地來拜訪他們,并帶來天元出關的好消息。

    “這就是疑似【十影】的禪院嗎?”一米八的五條悟摘下眼鏡,認真端詳著天與暴君的幼崽。

    除了肩背不夠寬闊,面容依舊透著孩子氣,他已經和成年人別無二致了。

    惠很沉穩,面對莽撞到自己面前的大只白毛怪人,只是當場愣了幾秒而已。

    他很快就回過神來,蹬著小步伐躲到了果果身邊去了。

    “哈~哈~”五條悟站直了身體,雙手叉腰,笑道:“無論他是不是【十影】,這輩子都不可能超越我了。”

    哪有人去別人家做客,寒暄一下就對著未滿一歲的寶寶貼臉開大的,可能也就只有五條悟會這樣了吧!所有人無一例外地想到。

    chuya眉頭一皺,不滿道:“你不過就是先出生十幾年,別太囂張了!”

    雖然他不承認惠是自己的弟弟,但他更討厭這個一來就貶低人的白毛。

    五條悟聳聳肩膀,無所謂道:“先出生也是一種能力,弟弟你別太羨慕哦~”

    他眼神比畫了一下兩人的身高差距,一臉得意地笑了起來。

    果果上下打量著比自己高了一個頭的白發少年,“悟,五條家給你吃了什么,你怎么越長越沒個正經樣了。”

    “以前還能裝一下,現在裝都不裝了,你是徹底暴露天性了。”他感慨萬千道:“但你這樣很容易被打的。”

    蘭波、魏爾倫深感認同,曾經那個老氣橫秋的小屁孩,兩三年沒見就變成不著調的中二少年了,偏偏他還是御三家現任家主之一。

    真讓人懷疑他們以前看到的五條悟是不是假的。

    “快別提了!”五條悟一副吃大苦了的模樣,他一屁股坐在沙發上,對他們大吐苦水,“天天和那群陰險無恥的老家伙裝正經,裝敬老愛幼,你都不知道多惡心人!”

    五條悟當這里和自己家一樣隨意,長臂一伸,捻著茶幾上的甜點送入嘴里,他也不怕有毒。

    “還有那什么咒法,怎么學都學不會,我家里的老頭們盡出歪主意折騰我。”白發少年怨聲載道地描繪自己這兩三年的生活,“我懷疑他們是故意的!”

    五條悟氣鼓鼓道:“所以!我現在一點也不想回家去!”

    其他人不懂御三家的訓練辦法,也無意打聽他家內幕信息,這話接不上。

    蘭波笑道:“那你不怕我們嗎?”

    五條悟歪頭,咧嘴一笑,呲著整齊的牙露出一個迷人的微笑,“看在我是五條家主的份上,你們怎么著也不會對我下狠手吧!”

    chuya嘟囔道:“這個欠揍的感覺好熟悉。”

    蘭波和魏爾倫有同感,阿爾蒂爾提醒道:“太宰治。”

    嘴巴欠欠、神經兮兮、行為藝術滿分、作死而不死的一把手,即視感不要太強大了。

    五條悟嘴角一抽,立馬反駁道:“我!家世顯赫、風流倜儻、實力雄厚,怎么可能和那個時不時上吊的繃帶精一樣!”

    “大叔!這種話你少胡說咧!”他盯著冷淡的白發青年,語氣頗為幽默。

    但如今身體年齡也才二十出頭的阿爾蒂爾,絲毫沒感覺到樂趣,面無表情道:“你再叫我一聲大叔試試看。”

    chuya眼前一亮,俊秀稚嫩的臉龐上露出摩拳擦掌的表情,“快點叫他大叔!”他就差說打起來了。

    五條悟環視一圈,阿爾蒂爾黑了臉,蘭波和魏爾倫笑而不語,果果無動于衷地投喂惠。

    ——好吧!真正想搞事的是果果傲嬌的弟弟。

    五條悟輕咳兩聲:“你們內部的不和諧,請不要牽扯無辜路人。”

    chuya切了一聲,十分惋惜道:“御三家也就這樣了,沒意思!”

    五條悟的倔脾氣也是被激出來了,“你這個小不點,看人不爽自己不上還拱火,要不去我家練武場走一趟。”

    “去就去!誰怕你!”chuya也是不能激將的主,當即決定要好好教訓這個不懷好意的白毛。

    “五條,虎杖悠仁怎么樣了?”蘭波忽然開口,打斷五條悟繼續惹兄控的chuya的節奏。

    家長出面調解,五條悟當即不再和小屁孩糾纏下去了,“吃得多、睡得多、哭起來哇哇大叫,和正常孩子沒什么兩樣。”

    蘭波溫和地問道:“那天元呢?伏黑春依的事情,你有告訴她嗎?”

    “說了,天元也沒有辦法,但她說如果在千年前那個百鬼夜行的時代,或許就有辦法解決。”五條悟嘆息道:“當代并不存在一個能幫助普通人成為咒術師的存在。”

    蘭波和魏爾倫看了眼躲在果果身邊的寶寶,他們真的已經盡力了,但現在顯然不存在奇跡發生的可能性。

    五條悟看他們這個反應哪里還不懂呢!他們明顯是對這個孩子上心了,他轉移話題道:“跟你們說個事,天元想除掉盤星教,她希望你們不要插手咒術師的事情了。”

    “隨便。”蘭波敷衍道:“只要你們不搞那些亂七八糟的禁術,歐洲沒興趣摻和古老家族的內部紛爭。”

    五條悟捻起糕點,神情輕松地笑了笑:“和你們打交道就是爽快。”

    蘭波留五條悟吃了頓午飯,中原中也回來看到他挑了挑眉,十分吃驚前兩年還一米五的人居然一米八了。

    所有人都在長高,唯獨忘記了他,中原中也好酸!

    “這不是中原干部嘛!”五條悟的記仇能力也很強,“好久不見,你還是這么嬌小玲瓏啊!”

    中原中也拳頭都握緊了,一個太宰治已經夠煩了,為什么世界上還會有第二個性格惡劣的五條悟,比太宰治還要討厭啊!

    五條悟見這家人不摻和年輕人的敘舊,便越發得意忘形。

    白發少年打著想去黑手黨參觀的旗號,在中原中也面前晃來晃去,還說約了下午和森鷗外喝下午茶,要不要一起去港口黑手黨總部。

    中原中也面無表情地拒絕道:“我下午休假。”實際上,腦內小人拳打腳踢。

    多虧了太宰治多年言語的磨煉,不然他現在就破防了。

    “沒關系,等你成為黑手黨首領,我去找你喝茶。”五條悟呵呵一笑,友好地交流下去,“下次約時間啊~”

    “下次再說吧!”中原中也皮笑肉不笑,心里暗罵聲臭小子!

    果果打了個哈欠,他有午睡的習慣,到點就要去睡覺,撈起昏昏欲睡的惠就上樓去了。

    chuya在“陪哥哥午睡”和“找機會懟五條悟”之間猶豫不決,但最后還是兄長更重要,他瞪了眼不著調的五條悟也走了。

    他們一走,五條悟就收斂了笑意,他凝重地指出自己前來的另一個目的,“蘭波先生,丘比呢?”

    蘭波放下茶杯,望著那雙看破紅塵的眼睛,平靜道:“它想出來的時候,就會自己出來,不想出來的時候,誰也抓不到它。”

    坐在蘭波身邊的魏爾倫,神色關切地問道:“五條悟,你現在能看到什么程度了?”

    阿爾蒂爾和中原中也蹙眉,凝視著神色嚴肅的五條悟。

    他們比任何人都要在乎果果的安全,而這些年里沒有一個熟悉的存在能提供他們真正解決的辦法。

    五條悟的【六眼】如果能幫助到他們,那么他們必定加倍回報對方的恩情。

    五條悟沉吟道:“我以前看到的是潮汐式的漩渦,但現在我看到的是即將噴薄的流火。”

    眾人心口被猛然捅了一刀,一切果然是假象。所謂的盛極、衰極,也不過如此了。

    “果果他和你們完全不一樣了……”五條悟語調沉重道:“他心中那團能量已經漫溢出來了,隨時都有可能沖破黑暗,你們找任何人可能都沒用!”

    第358章 第 358 章

    358

    “這樣下去……我們還能瞞著果果多久啊?”中原中也最先沉不住氣, 他神色不安地望著眉頭緊鎖的兄長們,眼神憂郁得如同在哀悼即將枯萎的花朵。

    蘭波和魏爾倫答不上來,他們沉默地凝視著少年人眼里閃爍的哀傷。

    阿爾蒂爾壓低了聲音, 神色凝重地詢問五條悟的看法,“你覺得這是哪里出了問題?”

    五條悟瞥了眼面色陡然蒼白的青年, 又轉頭看向俊美如神明的魏爾倫和他的親友蘭波,眼神很是犀利地看著他們。

    “關鍵問題出在了哪里, 不是一目了然嗎?”他的聲音低沉又不失磁性,嚴肅起來就是大人的模樣了。

    “丘比。”魏爾倫和蘭波神色一凜,異口同聲道。

    五條悟收回視線, 暗中觀察情緒低落的白發青年,“有時候我真不知道你們是在裝傻,還是走投無路了才會求助于我, 這件事最清楚的不就是丘比嗎?”

    阿爾蒂爾,一個活了不知道多久的家伙, 頂著年輕人的皮囊欺騙所有人。

    別人看不穿他靈魂的厚度, 但五條悟卻看得一清二楚, 這個人比蘭波要可怕得多。

    阿爾蒂爾禮貌稱呼著他的姓氏,“五條君……說說你的想法吧。”

    他眼睫微垂, 金綠色的眼瞳暗淡無光,猶如打了霜的枯草般脆弱不堪。

    五條悟雙手抱胸, 微抬下巴,他絲毫沒有被假象迷惑,神色嚴肅道:“我認為果果的情況是類似于伏黑春依的。”

    “他的身體不夠堅韌,無法承受住靈魂深處迸發的壓力。”他語氣越發強硬, 仿佛預見了未來的發展,“時間久了!一定會顯現出混亂現象!”

    “我給出的建議, 就是盡快調和他的□□和靈魂的平衡。”此話猶如一記重錘砸下,眾人的情緒越發低落。

    “但是——”五條悟停頓下來,大腦飛快轉動起來,“具體怎么實施,我不知道。”

    他明朗的眉宇間,漸漸浮現郁悶之色。

    片刻之后,五條悟又冷靜地補充道:“目前為止,人類所能操控的事物并不包括靈魂。”

    “歸根結底,人類之軀無法承受神明之力,如果果果就是神明呢?”五條悟的想法和丘比的謀算殊途同歸,只是他自己不知道而已。

    阿爾蒂爾苦澀地喃喃道:“成神嗎?”

    蘭波和魏爾倫眼里劃過悲慟,他們難道要眼睜睜看著果果與丘比契約才有活路嗎?

    中原中也擰緊眉頭,問了個相關性的問題,“五條悟,日本創世神存在嗎?”

    在很久以前,人們就歌頌著神的偉大和崇高。

    如果神明是存在,那么有沒有一種可能,讓這些神出現在信徒的身邊為其化解災難呢!

    “高天原是存在的,但從千年前開始,神明就遺忘了人類。”五條悟的話無異于直接潑了一盆冷水下來。

    “這種情況不止日本。”他自顧自地說道:“沒人知道具體原因是什么,只是忽然有一天開始,人間的事情就非神的事情了。”

    眾人神色各異,心亂如麻地想到了費奧多爾的神學說。

    為了打消中原中也想要嘗試溝通神明的念頭,五條悟嚴厲地警告道:“我們現在所看到的神,基本上都是妖魔鬼怪演化成的產物,別輕易許愿。”

    蘭波想到掌握友人帳的夏目貴志,“千年前的妖怪應該知道神的下落吧?”

    五條悟反問道:“如果那些高級妖怪知道神界的具體位置,為什么他們不去呢?難道是不想成為神嗎?”

    魏爾倫摩挲著大拇指,“界限無法打破。”

    “對啊!”五條悟肯定道:“因為妖怪就是妖怪,就算涅槃重生,也不可能成為真神。”

    “人類向偽神尋求幫助,輕則失去血肉,重者失去靈魂,總之就必須付出代價才能獲得回報。”

    擁有浩瀚雙眼的五條悟倨傲地說道。

    他就如高高在上的神明,冷眼掃視在場的幾人,周身散發出淡淡的壓迫感,“向神尋求幫助,和向魔鬼許愿并無二致。”

    蘭波和魏爾倫心神一凜,他們永遠無法幾年前的那晚發生的慘痛經歷。

    一只高級妖怪試圖通過詛咒師的手段吞噬掉果果,結果反被虐殺,還牽連出咒術師高層與詛咒師沆瀣一氣、使用禁術妄圖長生不老。

    與另一世界的非人打交道,不是每一次都那么好運的,主動和被動之間相差無幾,

    “治療伏黑春依的存在會是人類嗎?”阿爾蒂爾低垂著腦袋,他忽然不再對咒術師抱有期待了,越發肯定能解決問題的只有【書】了。

    “誰知道未來會怎樣呢?只要人沒死,那就有一線生機可以搏一搏。”五條悟感慨萬千,“既然生死之劫,命中注定逃不了,那不如樂觀面對。”

    蘭波深深地看著白發少年,拜托道:“五條君,這些事情麻煩你保密,好嗎?”

    “當然!”五條悟頷首一笑,“聊了這么久,丘比也不出來,我還是走吧!”

    他戴上眼鏡,站起身來,準備離開這里,“有空再來看你們!”

    蘭波收回搭在魏爾倫手背上的手掌,他準備送五條悟去港口黑手黨,正好去見一見森鷗外。

    他們倆一走,阿爾蒂爾將自己接下來的打算和盤托出,“接下來一段時間,我要去七號機關,你們不要擔心我,果果那邊還是先瞞著他。”

    魏爾倫淺色眼瞳里閃過狠意,他用優雅動聽的聲音回應道:“我和你一起去。”

    蘭波直接拒絕:“我一個人才是最安全的,你們別冒險。”

    中原中也走到魏爾倫身邊,“實在不行,我去求太宰治幫我一次,有他在一定能更快找到那什么書的。”

    魏爾倫攥著拳頭,面色沉靜下來,“等蘭波回來吧!”

    他們做什么決定是不能瞞著蘭波的,就算阿爾蒂爾能夠一人行動,也需要一個后援確保撤退時萬無一失。

    *

    前往港口黑手黨的路上,蘭波問五條悟有沒有延續生命的辦法,哪怕是像伏黑春依那樣封印下去也行。

    五條悟沉吟良久,提到一件特級咒物——獄門疆。

    蘭波鄭重其事地說道:“五條君,你能把它給我嗎?”

    戴著墨鏡的五條悟,語氣幽幽地說道,“蘭波先生,不是我拒絕你,而是給你也沒用,獄門疆需要咒術師的力量才能使用。”

    “東西給我,我能為你做一件事。”蘭波側頭看向靠著車窗的白發少年。

    清涼的秋風吹拂起五條悟的短發,他通透的眼眸里有著說不出的惆悵,嘴上卻饒有趣味道:“哪怕是殺死禪院家和加茂家的家主也在所不惜嗎?”

    蘭波云淡風輕地回答道:“沒問題。”

    “不用了!你幫了御三家一個大忙,我欠你的人情該還了。”五條悟伸出手遞上一個拳頭大小的純黑方塊,“這就是獄門疆,你拿走吧!”

    如果五條悟這時候發動術法,那么只需幾秒鐘就能制服蘭波,但他沒有那個想法,打來打去毫無意義。

    惹毛魏爾倫和果果,分分鐘上演暴走模式,五條家還想再傳承千年呢!

    蘭波從他手里拿走獄門疆,他怎么使用自然不可能告訴五條悟了。

    兩人默契地誰也沒有提以前的陳年往事,不管是前任五條家主對果果的算計,還是阿爾蒂爾對五條悟的預謀已久,這些都塵封在他們心底。

    森鷗外再見到蘭波和五條悟時,也恍惚了一下,醇厚如酒的聲音慵懶低沉,“歲月不饒人啊!”

    他眼角的細紋越來越深,整個人都已經開始步入衰老期。

    而蘭波和五條悟卻一個比一個風華正茂,多少是讓中年人感到了壓力。

    怪時代將他們生在了后浪里吧!又怨自己生不逢時,走在了浪尖上錯過了太多的風景。

    蘭波清朗一笑,神色平淡道:“如果能提早退休,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森鷗外無奈地笑了笑,不再提起年齡,帶著他和五條悟去見夢野久作。

    封閉的房間里,穿著水手服的漂亮男孩隨意坐在地毯上,和一身紅裙的金發女孩玩得不亦樂乎。

    他們的世界里有童真的笑容和柔軟的玩具,沒有爾虞我詐的野心和槍林彈雨的血腥。

    墻角上閃爍著紅光的監控器,24小時記錄下日常的點滴。

    五條悟站在隔離線外注視著夢野久作的一舉一動,眼神無比冰冷地下達判令,“他已經廢了。”

    森鷗外溫和地笑道:“廢了總比死了好,起碼我也算對得起將他托付給我的人了。”

    蘭波試探性問道:“那個人該不會是夏目漱石吧?”

    “蘭波君,這個國家已經失去了發展的機會,你還有什么不放心的呢?”森鷗外直視黑發青年漠然的眼神,神態淡然,絲毫不懼惹惱了對方的后果。

    蘭波意味深長地看著他,以說笑的口吻講起一樁往事:“有一只三花貓偷聽了些不該聽的故事,雖然時間過去有些久遠了,但我忽然有些擔心這只貓說給別的貓聽。”

    忽然知曉夏目漱石秘密的森鷗外,此刻快要心肌梗死了,但面上還是不動聲色地接下話:“貓這種動物十分膽小怕事,記性也不好還喜歡離家出走,肯定已經忘了過去的事兒了。”

    “最好如此!”蘭波嘴角上揚,冷峻的面容也柔和下來,只是他臉上的笑容和對方一樣不及眼底。

    五條悟推了推眼鏡,選擇看破不戳破,當個快樂的五條家主。

    森鷗外帶著他們去樓上喝茶,內心深處瘋狂吶喊蘭波不講武德,三年多都過去了,怎么還要秋后算賬啊!

    ——他這個脫發嚴重的中年人,真的經受不住這個殘酷的考驗啊!

    ‘夏目老師,不是學生不想打擊敵人,只是敵人太強大了,學生惹不起啊!’

    ‘為了這個國家,你老千萬不要想不開大嘴巴啊!’

    ……

    森鷗外一邊喝茶,腦內一邊碎碎念個不停。

    送走蘭波和五條悟后,森鷗外抱著愛麗絲長吁短嘆自己一絲秘密都沒有啦!

    哪怕夏目老師是只三花貓,都彌補不了他今日份所受到的驚嚇啊!要不要告訴貓控的福澤他的老師是只貓呢!

    絲毫沒有正經樣的中年男人抱著自己的異能體,哀嚎索取安慰:“愛麗絲醬!啊啊啊!我好糾結啊!感覺不做點什么吃虧到家了!”

    可憐的愛麗絲日常深受其害,鼓著腮幫子,雙手叉腰,蠻橫無理地提出抗議,“林太郎!擼貓刻不容緩!”

    森鷗外重重點頭,“沒錯!我們去買裙子吧!”

    愛麗絲臉色大變,捶著他的肩膀,“必須買蛋糕!”

    “沒問題!”森鷗外爽快答應下來。

    蹲在人家酒吧的三花貓,噴嚏不斷,太宰治搖晃著酒杯,“貓咪老師,請你今天離我遠點吧!”

    三花貓哼哼兩聲,跑掉了。

    織田作之助感嘆道:“不愧是老師,真聰明啊!”

    擦瓶子的酒保心想,‘能稱呼一只貓咪為老師真是夠怪的,你們倆不愧是志同道合的朋友啊!’

    第359章 第 359 章

    359

    蘭波從五條悟手里弄到了「滯停時空」的封印物【獄門疆】, 又在港口黑手黨待了一個多小時和森鷗外聊未來的發展。

    再次離開時已經下午兩點了,與他同行的五條悟,下樓后揮了揮手告別, 獨自打車不知道去了哪里。

    蘭波驅車回家,一邊開車, 一邊打電話給禪院甚爾,他向對方討要「強制解除一切術式」的武器【天逆鉾】。

    電話那頭的禪院甚爾, 沉默了很久才回復道:“過兩天我親自送給你們,但作為代價,你們得幫我找到治療我妻子的醫生。”

    禪院甚爾干脆利落的交易方式, 也省得蘭波再和對方啰唆,他一口答應下來,絲毫不介意再欠別人一個尋人啟事。

    蘭波回到家后, 對迎接自己的魏爾倫微微一笑,“一切順利, 果果睡醒了嗎?”

    “半小時前就醒了, 但惠和chuya還在睡, 他就沒下來了。”雖然魏爾倫心里已經松了口氣,但眉眼間的郁氣并未散去, 陰霾依舊籠罩著美麗的眼眸。

    蘭波看得揪心,他輕輕握住親友的手掌, 安慰道:“我們還有時間,不能只聽五條悟一人之言。”

    他轉頭,視線落在神色陰郁的阿爾蒂爾的身上,“你和我去書房討論一下。”

    “沒問題。”阿爾蒂爾手中把玩的亞空間落在地面, 像是雪花一樣融化了。

    “我也要聽!”中原中也立即跟了上去。

    蘭波溫和地笑了笑,他拉著魏爾倫的手走在前面, 一同去往一樓的書房。

    【獄門疆】擺放在書桌上面,漆黑的表面映照不出一絲光亮,就像一個沒有上色和轉軸的魔方,普普通通。

    但阿爾蒂爾親口告訴他們,這個東西在未來將引起軒然大波,封印最強時期的五條悟,并且徹底改變日本咒術界和普通人的命運。

    如今羂索已經死了,自然掀不起什么風浪了,而五條悟至今還沒有遇見刺殺他的禪院甚爾。

    沒有臨時突破的生死之差,五條悟不知何時才能成為最強,但最好這輩子都不要成為最強了。

    有老油條天元守護日本,御三家的命運基本上是穩定了。

    “使用【獄門疆】需要咒術師的力量,隸屬官方的人死了容易引起御三家注意。”阿爾蒂爾心平氣和地說道:“我們要下手的目標,就是那些不起眼的詛咒師。”

    蘭波神色淡漠地凝視著他,“日本天天死人,死一個爛人,不過是件無足輕重的小事罷了。”

    中原中也抬眸看向書桌后說話的黑發青年,他語氣復雜地問道:“那你們選好人了嗎?”

    面對家人的關心,蘭波露出溫和的表情,朗聲道:“中也,這些事你不用擔心,我和保爾會親自出手的。”

    阿爾蒂爾提出自己的想法,他要去七號機關一探究竟。

    蘭波沒有意見,就算他想獨自行動,他也會同意。

    但要去七號機關確定【書】是否出現了,最好還是等【天逆鉾】到了再行動。

    畢竟七號機關是日本政府的犯罪組織,內部組織結構復雜,與政府也只是合作關系,完全不存在太多信任可言。

    如果里面有被感染的吸血鬼倒還好,偏偏柏林那次鬧那么大,都沒有吸血鬼滲透進去。

    這就是一個薛定諤的組織,和【書】一樣捉摸不定。

    魏爾倫知道他們的打算后很想一起去,可阿爾蒂爾以果果和chuya的安全為由勸住了他。

    他們當然都知道魏爾倫有多厲害,暗殺英國女王的功績誰敢忘記。

    可再厲害的殺手,也要親自潛入,危險系數隨之升高。

    【彩畫集】的異能傀儡,可以悄無聲息地入侵亞空間內的任意位置,即使被發現了不會暴露自己的身份。

    ——真正要擔心的是七號機關的防御措施。

    有果果的血液在,咒術師和除妖師的結界清晰可見,【天逆鉾】能破壞一切術法,無頭騎士的十字劍能抹滅靈魂……基本問題不大。

    一天后的夜晚,禪院甚爾潛入海景別墅將【天逆鉾】交給蘭波,蘭波看了眼放下,他帶禪院甚爾來到伏黑惠的房間。

    擺在床頭柜的小夜燈使光線更加柔和,房間內簡單大方,顯然是經常休息的地方。

    嬰兒床上的寶寶,蓋著一床絨被,看起來比分別前又長大了許多了,臉頰的嬰兒肥十分可愛。

    禪院甚爾麻木的心忽然加速幾分,他看著睡得香甜舒適的惠,嘴角不自覺勾起,那道傷疤也溫柔起來。

    惠完全不知道自己父親到來,均勻的呼吸聲配合小肚子一起一伏,兩只小胖手虛虛握著拳頭,禪院甚爾給他買的玩具也擺在嬰兒床里面。

    禪院甚爾不想驚動熟睡的孩子,他看了一會兒就轉身離開了,轉身一剎那,臉上溫和的笑容消失不見。

    蘭波將他對親子的思念看在眼中,他虛掩著門,告訴禪院甚爾,“惠還不會說爸爸媽媽,或許等大了也會想念你們的存在,到時候你再考慮一下要不要帶走他。”

    禪院甚爾灑脫一笑,眼神空洞地望著誠心為他著想的青年,“在春依沒有醒來之前,他跟著你們比跟著我好,而且我已經答應把他送養給你們了,沒道理再要回來了。”

    “你們就當我是個不負責任的父親吧!”一句輕飄飄的自嘲過后,高大健碩的男人又重新邁開步伐,走向樓梯口。

    伏黑惠過得怎么樣,隔三岔五收到影像的禪院甚爾自然十分清楚。

    他的孩子除了無父無母之外,反而比貧苦老百姓更幸福快樂。

    對此,禪院甚爾沒有什么不滿足的,他甚至很感謝蘭波他們將惠照顧得越發像個正常孩子。

    從樓下路過時,禪院甚爾看到正在看電視的一家人,他神態慵懶地擺擺手,告辭道:“我走了,你們有消息再聯絡我吧!”

    果果提醒他:“12月22日是惠的周歲生日,你一定要來。”

    “看情況吧!”禪院甚爾不是很在意的說道:“就算我人沒來,禮物也會送到的。”

    “不!你必須要來。”果果定定地看著他,加重語氣強調著這一天的重要性,“你是他父親,這么重要的場合,哪怕是腿斷了,你也得爬過來看著惠吹滅蠟燭。”

    禪院甚爾腳步一頓,困惑地看著金發碧眼的少年,“我以前怎么沒發現你這樣美麗的人也會不講道理啊?”

    “就當我欠他的吧!”他無奈地搖搖頭,“他生日那天我會來的。”

    聞言,其他人眼里露出星星點點的笑意,面對強勢擺爛的人,果果總有辦法讓人忘記悲傷。

    “你走吧,記得準備好生日禮物。”果果不忘初心地給他加深印象。

    一直到禪院甚爾離開,chuya都是不高興的表情。

    他不喜歡沒有責任心的禪院甚爾,只是礙于面子,他也不可能代替伏黑惠去教訓對方。

    果果摸了摸弟弟的腦瓜,并未多說什么,眼神卻無比疼愛。

    ——人人都有父母,他們卻只有彼此,這何嘗不是上天殘忍呢!

    *

    接下來很長一段時間,阿爾蒂爾都是神出鬼沒的。

    他和果果說自己去找【書】了,但具體去了哪里,阿爾蒂爾又不告訴他。

    為此事,果果生了幾天悶氣,chuya見自己哥哥這樣不悅,本想添油加醋讓阿爾蒂爾徹底獨立,但魏爾倫卻告訴他這樣做只會讓果果更加為難。

    中原中也不是每天都會回來,但一休假就會帶著他們去各處玩排解煩惱,他有時候也帶上惠出門見識大城市的繁華。

    但惠并不喜歡,他更樂意待在花園里,和他的小熊朋友做游戲。

    直到11月下旬,阿爾蒂爾才結束他幽靈一樣的生活狀態,但他帶回來的消息并不好。

    ——西格瑪并不存在于七號機關,【書】更是沒有任何蹤影了。

    本該被費奧多爾帶走的西格瑪,最終會從哪里出現完全不在他們的掌控之中,而【書】會落到何處,也成了不解之謎。

    這一切預示著這一時期的劇情徹底脫離軌道,結合丘比的話來看,果果完全挺不到劇情發展的關鍵時期了。

    這個煩惱太大了,一段時間不見的阿爾蒂爾被沒有頭緒的故事折磨得瘦了一圈,充盈起來的臉頰也凹陷下去了,像極了蘭波27歲時怕冷的模樣。

    果果看到他這樣氣不打一處來,chuya都不敢跑到阿爾蒂爾面前說重話了,他很怕對方被他說哭了,然后鬧出人命。

    一想到阿爾蒂爾要死的畫面,chuya渾身的雞皮疙瘩都要起來了,心跳也紊亂起來。

    還是魏爾倫和蘭波看不下去,好好教訓一頓阿爾蒂爾,才把人從迷障里罵醒了。

    阿爾蒂爾從房間里走出來,來到果果面前道歉,他說自己不該那么逞強。

    果果冷著臉,清冷的眼眸里不再閃爍溫暖的笑意,一副生人勿近的姿態。

    他鮮少這樣,但平時待他們如沐春風的人,并不代表就不會生氣。

    chuya擔憂的目光左右搖擺,他很氣阿爾蒂爾不愛惜自己的身體,讓他的哥哥傷心,但他又清楚他的兄長現在心里有多難過。

    正是因為珍視阿爾蒂爾這個家人,所以他們才一而再再而三包容著對方的缺點,但為什么在面對有些問題時,他總是要選擇獨自承受呢?

    果果有那么一瞬間真的想自己再也不要見到阿爾蒂爾了,他不要管這個人是怎么的狀態了,這樣就不會有多余的煩惱。

    可每當這樣的念頭升起來,他自己就先要痛苦得不行。

    對方變成這樣,有一半原因是他自己擰巴的個性,另一半是他無法釋然的死亡,也就是說林默之所以變成阿爾蒂爾·蘭波,也是他譚果果導致的悲劇。

    “阿爾蒂爾,那條河的水是多么寒冷啊……直接淹沒了我們的世界。”果果按捺住心里的酸澀,“千辛萬苦終于相逢,難道你非要我再看著你消失一次嗎?”

    “阿爾蒂爾·蘭波,你不要再追尋下去了。”他拜托道:“陪我好好生活行不行?”

    阿爾蒂爾看著眸中難掩悲慟的果果,心中五味雜陳,他緊緊握住少年冰冷的手掌,聲音顫抖著說道:“我發過誓的,我不會離開了,但我很害怕意外再次發生。”

    “夠了!真的夠了!”果果咬著牙說道:“你盡力了已經夠了,意外什么時候都可能發生,它防不勝防啊!”

    阿爾蒂爾還想說點什么,但chuya卻不想給他機會了,他用力地推開白發青年,拉著自己兄長遠離對方,“哥哥,我們不要理他,他是聽不懂話的蠢貨。”

    “既然不會尊重別人的想法,那么你自己想怎么樣就怎么樣好了!”小少年清越的嗓音傳遞到阿爾蒂爾的耳朵里,他忽然愣在原地,不知所措地望著離去的背影。

    來到房間外,chuya走了幾步就停下來了,他擁抱住難過的果果,安慰道:“哥哥,阿爾蒂爾是笨蛋,你不要為笨蛋浪費感情了,他壓根不懂你需要的是什么。”

    果果溫柔地撫摸著弟弟的后背,“chuya,我沒事,我只是有點累而已。”

    chuya踮起腳,把頭垂在兄長單薄的肩膀上,“哥哥,我們回新西蘭吧!這里一點也不好!”

    “我和魏爾倫說。”果果抿了抿唇,露出憂傷的神情,“我們三天后就回去。”

    第360章 第 360 章

    360

    果果讓chuya下樓去告訴魏爾倫和蘭波‘他們想要離開’的事宜, 自己則又回到了阿爾蒂爾的面前,對他坦誠道:“我不想留在橫濱了,如果你還有沒做完的事情, 那么處理完善后再來找我。”

    神色憔悴的阿爾蒂爾愣了一下,步履艱難地走向門口, 他微微沙啞著嗓子,“我要去巴黎一趟, 確定一下費奧多爾有沒有離開巴士底獄。”

    滄桑的眼神里藏著無法掩飾的愧疚,小心翼翼地描摹著近在咫尺的線條輪廓,他微微勾起嘴角, 然而更像是哭而非笑。

    果果移開視線,他淡淡地詢問道:“那你什么時候出發?”

    “今天不行。”阿爾蒂爾抬手,輕輕地挽起鬢角垂落的白發。

    他悵然地回答道:“明天, 或者后天晚上吧……你們不是決定要新西蘭了嗎?”

    果果抬眸,瞥了眼白發青年消瘦下來的側影, 他叮囑道:“去了巴黎注意安全, 順便也去看看伏黑春依的狀況。”

    話音落下, 一聲極輕的嘆息流進阿爾蒂爾的心窩,又如一道閃電迅速不見蹤影了。

    他無法挽留, 只能看著果果轉身離開視野,垂在身側的手指不自然地抽動了一下。

    空氣里飄蕩著令人沮喪的憂郁, 腳步的回聲將他們心里的悲傷化作一陣呼嘯而過的風。

    果果又怎么會感受不到阿爾蒂爾的注視呢?

    可是啊!悲傷如果共享出來,那么兩個人都只會更加痛苦。

    “果果,你不要為我擔心了,照顧好你自己, 這一切都會過去的。”阿爾蒂爾的聲音悠悠傳遞下去。

    果果沒有回應,徑直去往樓下。

    他想真正讓人操心的家伙不就是說話的人嗎!為什么不去照下鏡子看看自己悲慘的模樣!真是笨蛋到家了!

    阿爾蒂爾失落地摸了自己心口, 他喃喃自語道:“我已經失去太多了,但唯獨這次不可以再錯過機會了。”

    果果說的那些話,早已經深深地烙印在阿爾蒂爾的腦海里,時刻浮現出來給予他生活的意義。

    但短時間內,他的確需要獨自消化掉所有的負面情緒,重新調整好心態,才能面對充滿未知數的現實。

    客廳里,魏爾倫正安慰著愁腸百結的chuya。

    大人的事情總有他們自己的道理,但如果是歪道理,那就好好打一頓吧!

    chuya盤算有大哥哥幫忙的勝算是多少,答案是100%!

    這樣一想,他就不那么難受了,反而期待起了教訓阿爾蒂爾的畫面。

    小小的惠已經很能體察大人的情緒波動了,他抱著玩具湊在他們身邊,一副糾結不已的小表情望著他們,一舉一動都惹人憐愛。

    下樓的腳步聲漸漸清晰,惠仰頭看向樓梯下來的漂亮哥哥,“哥哥……”

    他重新找到主心骨,立馬放下了手中玩偶,小跑著撲向果果。

    “哥哥……要抱抱……抱抱!”順利抱到少年長腿的孩子,委屈地撒嬌起來。

    看得軟糯可愛的小團子,果果眼里的陰霾一掃而空,他彎腰抱起眨巴著眼睛的惠,掂了掂懷里的重量。

    他安撫著惠道:“惠要跑慢點,萬一摔倒了哭鼻子,我們也心疼的。”

    “……不哭!”惠搖了搖腦袋,一副乖巧懂事的模樣,“哥哥,我不哭。”

    坐在魏爾倫身邊的chuya,嘟囔道:“他這是仗著自己可愛故意去討哥哥喜歡。”

    “弟弟你更可愛。”魏爾倫撫摸著chuya后背的細軟發絲,神色平靜而又溫柔地望著正在走來的一大一小,俊美無比的臉龐上重新綻放笑顏。

    chuya嘴角的得意壓都壓不住,“我才是哥哥的弟弟,他只是個普通的寶寶。”

    果果抱著惠走到他們面前,“過幾天我想回去,你們現在還有事嗎?”

    魏爾倫拍板下來:“我們可以先出發,至于他們兩人怎么想的,不重要!”

    “初夏來臨后,春季的流行性病菌肯定沒有之前那么活躍,再過一兩個月果園里的櫻桃也該成熟了。”金發青年語調優雅地感慨道:“今年我們都不在那邊,也不知道產量會不會比去年更多。”

    果果并不擔心這個,大自然有它自己獨特的魔力:“現在回去剛好修枝施肥,哪怕只有一棵樹結了果,也夠我們吃很久了。”

    他們都想念著平坦寬闊的草原風光,以及抬頭就能仰望到的浩瀚星空。

    只要是在新西蘭,那就從不缺少好風景。

    哪怕他們是在果園里修剪枝椏,也比在現在拘謹于大城市的生活舒服得多。

    chuya笑道:“我們可以去海邊玩嗎?”

    魏爾倫答道:“當然沒問題了。”

    果果的眼里泛起笑意,無盡的煩惱仿佛是一掃而光的落葉,他看著惠說:“下個月底就是惠的生日了,到時候就在新西蘭慶祝生日吧!”

    chuya有些酸被兄長抱在懷里的惠,但看到那張美麗的臉龐上再度浮現清淺的微笑,他也不計較這一次了。

    魏爾倫攬著弟弟,輕聲細語地問道:“要不要邀請一些熟悉的朋友過來?”

    “你們決定就好,順便再給惠辦個抓周禮熱鬧一下。”果果溫柔的目光從懷中寶寶滑落,順著聲音飄向魏爾倫和chuya。

    精致如畫的眉眼漾開溫柔笑容,似春水一樣清澈明凈,周身散發著朦朧的光暈。

    “我都沒有過抓周禮……”一出生就七歲了的chuya,有些羨慕地看著懵懂無知的伏黑惠。

    魏爾倫低下頭,親了親他的臉頰,“弟弟,你都十歲了,已經過了懵懂無知的年紀了,這怎么補辦呀?”

    “我不是那個意思。”忽然被親了一口的小少年羞澀地辯解道:“就隨口一說……”

    “嗯嗯!我們的chuya是大孩子了,一點也不羨慕小寶寶的生活,”魏爾倫握著他的小手。

    他一臉寵溺的表情,親口對chuya許下承諾:“等你成年了,哥哥們給你辦一個更盛大的成年禮。”

    chuya眼睛亮閃閃的,“我不要盛大,只要哥哥們都在就好了。”

    果果坐在他們的身邊,將惠放在自己大腿上,接著說道:“我們當然都在的。”

    他刮了刮懵懂小孩圓潤可愛的鼻子,打趣道:“小惠再過幾年也要變成大孩子了,有想要什么禮物啊?”

    “親親!哥哥親親!”惠一只手抓著玩具,一只手握住淺色的長發,滿臉期待地看著果果。

    本來還和顏悅色的chuya,頓時鼓起了腮幫子,憤憤不平道:“不可以!”

    惠聽懂了,也蔫巴了,像個被霜雪打了的小白菜一樣,“哥哥有親親……”

    “惠……也想要……親。”他雖然還不懂生日的意義,但是他想要漂亮哥哥的親親有什么錯嗎?

    魏爾倫看了眼果果,溫柔地笑道:“他們都喜歡你。”

    果果想了想,隨后俯身先親了親chuya的額頭,又溫柔地親了一下惠的額頭。

    看著兩個小朋友紅了臉,他笑盈盈道:“這下雨露均沾了,跳過不愉快好不好?”

    惠點頭如搗蒜一樣,嬌憨可愛地表示自己的心情,“喜歡親親,喜歡哥哥。”

    chuya被魏爾倫抱住,別扭道:“我才不會跟他計較呢!”

    魏爾倫和果果相視一笑,起身帶著他們去收拾行李。

    阿爾蒂爾去了一趟巴黎,他再回來時,還多了個碎碎念的伴。

    表面穩重大方,實則飛揚跳脫的馬拉美,絲毫不懼阿爾蒂爾的冷臉,把權貴這兩年落魄的景象當笑話一樣告訴他。

    他們回來時,一家人穿著輕便的夏衣在果園里忙碌,惠拉著小拖車,跟在chuya后面有樣學樣地摘漿果。

    馬拉美自己找到了果園,他遠遠地看著他們忙碌的場景,就開始嘖嘖稱奇了,“好好的情報員,現在全變成果農了,讓夏爾先生看到,他絕對會吐血三升的。”

    人未到、聲已響,蘭波和魏爾倫停下動作,看向來人。

    扎著精致發辮的魏爾倫,俊美臉龐流露不解之色,“馬拉美,你怎么來了?”

    挽著袖子的英俊青年,隨性地回答道:“閑來無事,探訪故友,怎么沒看見你們的寶貝果果啊?難道是不想見老朋友嗎?”

    他故作不知,四處眺望,表情浮夸極了,卻并不油膩,反而清爽又不失幽默。

    樹上飄下幾片落葉,輕靈的聲音悠揚婉轉,“你的異能力就是風,在我們面前裝什么傻啊——”

    馬拉美仰起頭,笑著打招呼:“呦吼~樹上呀~”

    坐在樹枝上的少年微微彎腰,雌雄莫辨的臉上掛著清淺的微笑。

    白衣、黑褲、扎著簡單的高馬尾,額前碎發自然流暢,明媚的陽光又給他鍍了一層金色光暈。

    淺金色的發絲熠熠生輝,細膩透亮的雪色肌膚,襯得精致典雅的五官更加立體迷人。

    少年輕輕一動,就從櫻桃樹上跳了下來,他輕盈地落在地上,發絲飄舞起來,又被風吹拂起來。

    靈動飄逸,耀眼奪目,偏偏沒有一點自知之明。

    馬拉美失了神,他忽然理解蘭波對魏爾倫的遺憾了。

    ——欲念深重的巴黎,終究埋沒了北歐神明身上的明媚光輝,磨平少年自由的意志。

    蘭波輕咳兩聲,“馬拉美,你是來旅游嗎?”

    “當然!”馬拉美收回視線,北歐神明眼里的警惕實在不容小覷,這誰惹得起啊!

    魏爾倫瞥了眼心虛的青年,轉身拉著毫無警惕心的果果去找弟弟們,他把空間留給他們,希望蘭波趕緊打發掉馬拉美。

    馬拉美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小聲嘀咕道:“長得好看,還不讓人欣賞了,魏爾倫以前可沒這么小氣啊!”

    他也就被驚艷了那么一下,再說了!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只怪某人生得太美。

    蘭波無奈道:“再說下去,別怪我無情了。”

    馬拉美套近乎道:“人家說女大十八變,你家這兩位不用十八,他們任何階段都是個禍國殃民的美人。”

    “你啊!要防也該防外面那些狼子野心的家伙。”他撞了蘭波的肩膀,揶揄道:“畢竟,誰會不喜歡金發碧眼的美少年和美男子呢!”

    蘭波沒好氣道:“要你說!”

    馬拉美聳肩,繼續插科打諢。

    而不遠處,魏爾倫正反復叮囑兩個美麗動人的弟弟要小心那些不懷好意的男男女女。

    果果不以為然拉著惠的小手,走到樹蔭下的野餐布上休息,他解開了發帶,躺了下去,一臉輕松的表情。

    惠從小拖車里找到chuya編給他的粗糙的花環,他揪著花放在果果鋪散的長發上,仔細研究怎么擺放好看。

    果果瞄了眼,笑笑不說話,小家伙怎么玩隨他去吧!

    chuya嫌棄地看了眼和蘭波聊得正歡的男人,他又認真地看了看自己顏值爆表的哥哥,大概就知道原因了。

    ——長發、美貌加成100%!

    ——纖細、柔弱加成100%!

    ——溫柔、直擊靈魂!

    “哥哥太好看了!”chuya和魏爾倫說:“所以!我要更加努力鍛煉才能保護哥哥!”

    魏爾倫挑眉一笑,“不怕長不高嗎?”

    “嗯……”糾結了好久,chuya板著臉說:“我會規律鍛煉身體的。”

    魏爾倫鼓勵道:“加油!”

    小小插曲過后,很快就到了12月末,伏黑惠的周歲生日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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