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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01章 第 301 章

    301

    “書?”果果輕柔的聲音在空曠的休息室里回蕩, “那個東西很重要嗎?”

    阿爾蒂爾思緒萬千,“【書】非常重要,不過我不確定現在就能找到它……”

    他壓下心中的陰影, 語氣中透著肯定意味,鄭重其事道:“但還是要找的, 畢竟它影響著這個世界的發展。”

    果果隔著亞空間保護罩,看了眼床上睡得香甜的孩子, “你打算怎么找?”

    他很快又收回視線,將注意力集中到了眼前疲憊不堪的白發青年身上,靜靜地等著他說出自己的想法。

    望著那雙澄澈的眼眸, 阿爾蒂爾腦海里閃過模糊不清的回憶片段。

    忽然,耳鳴聲此起彼伏,曾經褪色的記憶又重新鮮活起來, 但他卻不記得那些人的模樣了。

    果果見他瞳孔失焦,顯然是走神了, 便伸出手在阿爾蒂爾面前晃了晃, “真該給你找個心理醫生看看。”

    阿爾蒂爾抬手揉了揉太陽穴, 恍惚中回答道:“沒用的,我自己的問題。”

    果果細心地發現他額頭的冷汗, 想起他之前還吃藥的場景,不由得一陣擔憂, “上次睡覺是什么時候?”

    他起身握住青年冰冷的右手,明明還是盛夏,這家伙卻渾身散發著冬天的潮濕。

    阿爾蒂爾感覺微弱的暖意從指尖傳遞到心臟,可他不敢直視關懷備至的孩子, 把頭低了下去看那雙稚嫩的手,“等安全了我會好好休息的。”

    果果搖搖頭, 重新坐到他對面,“你應該抓緊時間休息,就算是只睡一個小時也行。”

    雖然蘭波拿定主意,今晚就回到巴黎,可熟知其中關竅的德國,又怎么會容忍他們帶著布拉姆跑了呢!

    建交歸建交,私底下他們也攔不住德國向英國透露消息啊!

    阿爾蒂爾嘆了口氣,他當然知道自己得養精蓄銳,可他真不敢睡,“果果,我很怕一睜眼又要回到那個冰冷黑暗的世界里……”

    果果眨了眨眼,有幾分好奇地問道:“你來之前,那些國家在打仗嗎?”

    他到那個世界的時候,就沒接觸過外面的風景,那邊是什么樣的對他而言萬分陌生。

    阿爾蒂爾因為聯想起了不好的事情,一下子就失落了起來,“戰爭、屠殺、掠奪、饑餓、災難、疫病……人與人之間沒有多少信任可言了。”

    隨著這些心里話說出來,悲觀情緒也釋放出來了。

    “你的家人呢?”果果問了個要命的問題,即使他知道這很傷人,但他還是得確定一下,畢竟對方和他還是不一樣的。

    阿爾蒂爾的心被狠狠地刺痛了,他閃爍其詞道:“我無法面對他們,只能逃離他們……但我存了一筆巨款,每年圣誕前一天會發放到他們的手中,也算是還了生養債吧!”

    他不能接受父母眼里的一切,老老實實活著只會讓自己感覺到無法呼吸的痛苦。

    于是阿爾蒂爾在自我和家庭之間,別無選擇地選擇了自己,他帶走的只是部分的愛,時間會讓他的父母忘記那份傷痛。

    果果說不出這樣做是好是壞,但他希望阿爾蒂爾能夠放下包袱,也要明白一件事情,“你得知道,我不可能再回去了,就算你沒有決定放棄,我也幫不了你了。”

    阿爾蒂爾忽然鼻頭一酸,聲音悶悶沉沉地說道:“這里有你想要的生活和不能拋下的家人,至于我,就算是回去了也沒意思。”

    果果斂目,小臉面無表情起來,“那林姨呢?你也不在乎她嗎?”

    他可以不在乎阿爾蒂爾的父母親,可他不能忘記那個為了孩子偷偷抹淚的林媽媽,他更不能忘記事無巨細滿足自己喜好的溫柔母親。

    “果果,我不知道怎么找到她們,你給我點時間……我會找到答案的。”阿爾蒂爾滿目悲愴,頓時亂了方寸,“對不起……”

    果果心累地說道:“不要道歉了。”

    雖然恢復記憶時,他也想過要怎么懲罰和他一樣倒霉的家伙,但那也只是遷怒而已,他不知道怎么恨同樣失去一切,還被迫陷入泥潭的林默。

    “第一,這不是你的錯,第二,你已經付出代價了。”果果仰起精致的下巴,眼里倒映著阿爾蒂爾幾乎靜止的身影,“我們找到那什么【書】吧!或許答案就在那里!”

    阿爾蒂爾吸了吸鼻子,眼眶微微濕潤,“如果沒有怎么辦?”

    果果輕聲道:“沒有也不能去死啊!”

    阿爾蒂爾神色一僵,他想起蘭波說的話了——丘比告訴了果果自己快死了。

    “人會因為痛苦而放棄生命。”果果一字一句清晰地傳入他的耳朵里,“如果你還是想死,那么我也不會阻攔你。”

    阿爾蒂爾沒有落淚,但他的心腫脹得厲害,像是快要炸掉的氣球,“丘比并不是好東西,你不要答應它的要求。”

    果果聞言,覺得有些好笑,“你不用覺得我會被它騙了,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我比你清楚。”

    從一開始果果就知道丘比別有用心,就算真有一天他為了什么而付出靈魂,那也一定是因為他想那么做了,而不是丘比蠱惑了他。

    阿爾蒂爾起身蹲到果果面前,握住他的雙手,苦口婆心地勸誡道:“無論如何都不要答應丘比,它就是一個深淵,對你來說也會是萬劫不復的噩夢。”

    果果沒有排斥他靠近自己,他有自己的原則和主張,“你該休息會了。”

    阿爾蒂爾苦笑,悵然若失道:“為什么丘比選擇你了呢?”

    如果可以,他希望自己能夠和丘比契約,這樣真到了萬不得已的地步,他還有打破常規的能力。

    “阿爾蒂爾,為什么我能夠選擇果果,這件事你心里應該清楚的。”一道清亮的孩童聲響起。

    丘比踩在床沿邊上,一個跳躍動作出現在果果肩膀上,紅眸蘊含著無限冰冷,居高臨下道:“你真以為你能夠阻止命運嗎?”

    果果抖了一下肩膀,讓丘比腳滑摔進溫暖的懷抱中,并且對它頤指氣使道:“丘比,知道【書】嗎?報個位置來吧!”

    丘比背過身,卻被阿爾蒂爾抓住機會,提起后頸皮毛,它對此不以為然:“【書】本身就是規則的具象化,人類無法得到它,除非是主宰世界的神。”

    阿爾蒂爾本來還想帶走丘比的,這下停頓住了動作,眉頭皺得緊巴巴的,“丘比,你本來不該出現在這里的。”

    就算這個世界有咒靈,有妖怪,但丘比也是跟隨果果才來到這個世界的,至于它到底怎么找到果果的,這就是一個未解之謎。

    果果從他手里抱回丘比,揉著小家伙圓圓的臉,“先回答我的問題,你所說的神是哪一種?”

    丘比搖晃著大尾巴,擋住阿爾蒂爾越發陰沉的視線,“我說的神可不是受到因果影響的東西,而是反過來影響這片宇宙運行軌跡的高緯度意志。”

    果果輕笑出聲,“那你覺得我能成為你口中的神嗎?”

    阿爾蒂爾猛地站起來,急聲打斷道:“不可以!”

    他太清楚那是什么結局了,丘比口中的神沒有自己,即使永生不滅,也不再是原來的樣子了。

    果果給了丘比一個安撫的眼神,“別理他,告訴我,我可以嗎?”

    “想起你到底是誰吧,屆時成不成得了神,就在你的一念之間。”丘比的尾巴尖垂落在纖細的手腕處,它血寶石一樣的雙眸閃爍著精光。

    阿爾蒂爾只覺得諷刺,他把丘比甩飛出去,怒罵道:“滾!你這個沒有心的東西!再出現在我面前,我殺了你!”

    丘比呈一條拋物線,重重地摔落在地毯上,它爬起來,眼里沒有絲毫情緒,“你是個虛偽的男人,你和蘭波一樣。”

    阿爾蒂爾冷笑,“我虛偽,你又不虛偽嗎?你騙了多少無辜的人,你心里清楚!”

    丘比歪了歪頭,“雖然不知道你怎么知道我的,但你這樣真的很過分,我和人交易尊重了人類的意見,是人類太天真爛漫了,總覺得奇跡不需要支付代價。”

    “你怎么有臉說的!”蘭波覺得它無比惡心的就是這一點,“如果你告訴她們全部,她們自然會害怕和你交易,也不會在你的驅使下自相殘殺,創造一個又一個不幸的命運。”

    丘比理所應當道:“你說得也沒錯,可如果沒有她們的犧牲,你也不會看到我,也不會有機會看到心心念念的人。”

    蘭波握拳,憤恨道:“在你的算計下,人類就是一次性道具!”

    “是!你的確創造了奇跡,可你的罪孽卻分給了無辜者。”腦海中浮現的光怪陸離,讓他臉色越發蒼白,“你讓她們的靈魂永遠無法安寧,日日沉湎于絕望之中,并且越陷越深。”

    丘比沒有逃避他的道德指責,“人類掠奪資源時,也沒有想過讓其他生靈得以安息,那些被吃掉的動物、被砍伐的森林、被污染的土地、空氣、水源,這些問題哪一個不比我更該接受懲罰呢!”

    丘比又一個靈魂拷問:“人類為什么不愿直視自己的邪惡本性呢?”

    “人類眼里也只有自己”它提前一步給出答案:“可人類太高看自己了,世界、宇宙乃至維度之外,都存在著碾壓人類文明的意志。”

    “說得很有道理,那你又為什么不找那些邪惡的人交易呢!”阿爾蒂爾依舊憤怒,“既然榨取無辜者的靈魂,就別將自己置身事外,人類是錯了,你又真的對了嗎?”

    丘比沉默了,在它的觀點里,沒有對和錯,只有愿意和不愿意。

    果果拉住阿爾蒂爾的手,“和丘比辯論是沒有意義的,即使贏了,你也得不到快意,它沒有心。”

    他從未見過情緒如此洶涌的林默,但他并沒有被嚇倒,或者因此而覺得阿爾蒂爾很陌生。

    “人類在丘比眼里是道具,丘比在我眼里也是道具。”果果清楚知道站在自己眼前的人有多希望自己幸福,“它對我們是有用的。”

    阿爾蒂爾苦澀地看著他,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前世的林默、今生的阿爾蒂爾,從根本來說沒有任何改變。

    他就像海底的火山,危險性藏在不見天日的深海,只有流逝的歲月知道他到底經歷過什么。

    果果讓丘比離開,或許他有一天需要丘比,但不需要的時候還是別來打擾他的好。

    阿爾蒂爾坐在果果身邊,漸漸地也平靜下來了,“對不起,我沒控制好情緒。”

    果果搖搖頭,“你再這樣下去,我快對‘對不起’這句話PTSD了。”

    一直以來,不管是林默還是阿爾蒂爾,都在他面前表現得純良大方,但這并不代表他就感覺不到違和感。

    前世顧及林姨和母親,有些事不想深挖到底,今生已經失去太多,不愿再看阿爾蒂爾重蹈覆轍。

    他們因為這個世界,而不得不改變生存法則,何必還要互相傷害對方呢!

    更何況——本來就不存在仇恨。

    果果轉過頭,對上阿爾蒂爾歉疚的眼神,面上流露出溫柔的笑容,“這個世界有病,我們也有病,可活著沒辦法啊!”

    阿爾蒂爾擁抱住他,千言萬語順著眼淚流走,太多不能訴說的心事也沉寂下來。

    他欺騙了他,錯誤也從未消失。

    果果感覺自己被熊抱住了,但他不能推開,還要拍著阿爾蒂爾的肩膀安慰一番:“看你可憐,我先不打你,等你好了,我一定把你打成熊貓。”

    別的都可以算了,但這個身高差,他果然還是無法原諒的。

    阿爾蒂爾知道他說說而已,真動手肯定是因為別的事,他由衷地希望決裂那一天永遠也不要到來。

    第302章 第 302 章

    302

    英國, 倫敦,鐘塔侍從會議廳

    克里斯蒂審視圓桌上沉默不語的騎士們,纖纖玉指輕叩實木, 清脆響聲伴隨著指針轉動的滴答聲不斷回蕩。

    即使主位的金發女郎優雅大方,圓桌上的騎士們也不敢與她對視一眼。

    克里斯蒂的情緒, 在這一刻徹底被他們的逃避反應給點燃了,她將面前的一沓報告書扔到桌子中央, 散落的信紙映入眾人眼簾。

    克里斯蒂質問道:“你們打算當啞巴嗎?”

    距離她最近的男士環顧一圈,見到好些人把頭低下去了,他清了清嗓子, “騎士長大人,根據最新傳回的消息,德國和法國聯盟已成既定事實, 蘭波又握有圣劍掌控布拉姆,還與其他世界的人有密切聯系……”

    克里斯蒂美目流轉著不悅之色, “薩克雷, 以你之見, 英國是要不戰而敗了啊!”

    “當然不是的!”薩克雷連忙否定,“大英帝國本身無懼任何勢力的挑戰, 只是這件事關乎平民百姓的生命安全,我們不得不慎重考慮如何應對德法兩個聯盟。”

    “的確!我大英帝國擁有無數先進技術裝備, 以及強大的軍事基地,就算整個歐洲聯盟也不敢對我們放肆。”克里斯蒂微微頷首,“現在的難題就出在了無辜人民身上,我們該怎么才能讓「十大災禍之一的吸血鬼布拉姆」徹底消失。”

    薩克雷給其他人使眼色, 他已經開了話匣子了,今天必須得商議個方案出來堵住騎士長的火氣了。

    一名英俊的青年笑道:“戰爭結束之后, 內耗不斷國家相繼走向衰弱,德國和法國也不例外,他們本身就是因為國力下降而聯盟。”

    “從根本來看,他們是害怕越發強盛的英國人占據他們的生存空間。”

    他輕易總結出結論,“我們不能退讓,還得讓他們明白到底誰才是不可戰勝的英雄,誰才是惹人非議的跳梁小丑。”

    克里斯蒂蹙眉,“奧登,我知道你驍勇善戰,但女王不希望看到她的子民受到傷害,你懂我的意思嗎?”

    她當然也主戰,但那群貪生怕死的家伙知道莎士比亞身體受損、亞當·弗蘭肯斯坦弄丟【殼】武器后,卻不敢讓他們正面發起進攻了。

    英俊青年無奈點頭,“我也不希望宣戰,但如果他們敬酒不吃吃罰酒,那我們也可以順勢教訓一下他們。”

    薩克雷雙手交疊,修長的手指呈現金字塔式造型,“騎士長大人,該有的防御還是要有的,我認為可以取出異能封禁物了。”

    一名英姿颯爽的棕發女子突然發言,“【大指令】由英法兩國共同保管,雙方都派出特派員,這件武器哪邊都動不了。”

    她神情凝重,“最重要的是,遺失的【殼】武器如今下落不明,我懷疑它被運送到了倫敦。”

    此話一出,所有人都黑了臉,有人拍著桌子低吼道:“他們敢那么做,我們也沒必要退讓他們了,直接開啟世界大戰。”

    “薩克雷,接下來的會議由你來主持,我要去面見女王。”克里斯蒂周圍的氣壓涌動,難以名狀的壓迫感以她為中心展開,會議廳內頓時鴉雀無聲。

    薩克雷提議道:“騎士長大人不妨帶上沃爾斯通克拉福特小姐,她制造的機器人亞當已經闖下大禍,身為制造者總該想想解決辦法的。”

    克里斯蒂起身離去,剪裁簡潔的裙擺隨步伐而搖曳,那抹纖細的身影徹底消失在眾人視野之外。

    騎士團的成員相顧無言,他們從前并沒遇到過這樣棘手的難題。

    先不說怎么解決三番五次戲弄英國的暗殺王魏爾倫,就單一個布拉姆,一個【殼】武器就夠讓人七竅流血了。

    薩克雷撐著腦袋,頭疼道:“當初就不該相信日本人的辦事能力,福地櫻癡狼子野心啊!”

    會議中發話的女性卷著胸前的頭發,“他已經死了,被魏爾倫殺死了。”

    騎士們一個個并不打算放過死掉的福地櫻癡,七嘴八舌的討論聲中,有人說:“如果不能及時遏制布拉姆的能力,那么摧毀就好了,用剩下的【殼】武器炸掉柏林、巴黎。”

    眾人一陣沉默,有人說:“軍方早就考慮了滅絕方案,如果這次不能與德國、法國和平解決布拉姆,那么一定會重啟世界大戰的。”

    “而我們也不可能再置身事外了,要么摧毀其他國家的超越者,要么和他們同歸于盡。”薩克雷落下一聲深深嘆息。

    越是享受過美好,越是畏懼死亡,這就是人的本性。

    慈眉善目的英國女王,正在和首相、元帥討論有關德法雙方的軍事行動,他們面對來勢洶洶的騎士長克里斯蒂很是溫和地笑了。

    執事搬來一把椅子放到女王身邊,克里斯蒂朝著女王行了禮,旋即落座。

    談話聲重新響起,話題中心意思是:如何讓英法德三國達成共識,以及意見分歧時的處理方式。

    三點鐘左右,英國女王與法國國王、德國總理連線,這是一場沒有遮羞布的言語比賽。

    英國意思明確:殺了布拉姆,一切從輕處理,否則別怪英國讓巴黎和柏林成為世界戰爭的爆發點。

    會議末聲,女王著重提到了同樣野心勃勃的俄羅斯。

    三方協議并不愉快,甚至沒有確切的說法。

    這些事自然也傳到了蘭波等人身邊,他們聽了之后的反應很平靜。

    果果托著下巴,輕聲道:“這是要掀翻整個世界的節奏。”

    阿爾蒂爾陰郁地看向費奧多爾的方向,這個人從頭到尾都神秘得要死,可現在卻像一只待宰羔羊一樣。

    但就算落到如今這樣的境地,費奧多爾依舊有不得不活下去的理由。

    世界意識弄得這一手,可謂一舉多得,恰好糾正跑偏的劇情,也讓不能死的人茍活下去。

    只是這個威力有點太大了,劇情現在快要一發不可收拾了。

    魏爾倫察覺白發青年復雜多變的神色,提醒道:“愁眉苦臉可不是好習慣。”

    阿爾蒂爾不好意思地低下頭去,“你們可以當我不存在的。”

    他知道魏爾倫都很難接受他的出現,畢竟對方心目中認可的蘭波只有一個。

    魏爾倫扭過臉,目光落在工作中的蘭波身上,“說得輕巧,那么大一個人,誰能當看不見。”

    太宰治和中原中也的神色有些古怪,他們都習慣了成熟穩重的蘭波了,自然無法適應陰郁的阿爾蒂爾,更不太懂怎么在這樣不對勁的環境里開口。

    蘭波頓住筆,注意力從歐洲地圖,轉移到在場的人身上,“各國越是制衡彼此,我們的生存空間也越大,至于費奧多爾,我打算交給雨果先生。”

    果果眨了眨眼睛,“你想利用費奧多爾分散托爾泰斯的火力。”

    蘭波將筆記本合起,“人在我們手里,就算托爾泰斯想要保下他,也要說個所以然才行!”

    太宰治小聲“哦”了一下,和中原中也解釋道:“如無意外,費奧多爾這輩子是不可能回到俄羅斯了。”

    中原中也嘀咕:“法國這樣做能行嗎?”

    魏爾倫提議道:“蘭波,要不弄個假的應付托爾斯泰吧!”

    他覺得費奧多爾太禍害人了,要不是他,他們也不至于頂著巨大的壓力留在柏林處理事務。

    蘭波搖搖頭,“暫時不要,保不準托爾斯泰發現了異常。”

    阿爾蒂爾說:“還是先處理一下布拉姆吧!”

    蘭波也的確要處理他,考慮保密性,太宰治是不能在場的。

    于是太宰治自覺留下,盯住昏迷不醒的費奧多爾,中原中也對吸血鬼不感興趣,他主動提出要去照看睡著的同位體。

    空無一物的客廳里,蘭波將布拉姆從亞空間里弄出來,打開棺木,赫然看見睜著眼睛的吸血鬼君王。

    換個人說不定要被布拉姆的形象嚇死,但他們見多識廣了,卻沒有一個害怕的。

    甚至蘭波還弄走了他睡覺的棺木,脫掉他的衣服,檢查了一遍他的身體狀況。

    當年,福地櫻癡砍了布拉姆的手臂,斬斷了他的下半身,時至今日這些傷口雖然好了,但也留下了猙獰的傷疤。

    布拉姆蒼白如雪的臉陰沉得要死,現在的他連一點體面都保留不了。

    蘭波脫下手套,掌心的刻印十分鮮艷,“傳說,水銀和圣水能遏制吸血鬼的力量,圣水沒有,那只能用水銀來實驗了。”

    紅色的立方體來到布拉姆面前,他沙啞著嗓子,“為什么不殺了我呢?”

    果果好奇地看著他,“你難道不想活著嗎?”

    布拉姆看著模樣如同小天使般純潔的金發孩子,很是費解道:“我這樣活下去還有什么意思!”

    果果認同道:“的確,可我們還不希望你死掉。”

    “你們夠了啊!”布拉姆心如死灰,“為什么不能抹掉我的靈魂呢!我知道你們有那種辦法的!”

    “果果,我們別打擾他們了,好不好?”魏爾倫有些不能直視如此悲慘的布拉姆。

    講句真心話,他覺得曾經的北歐君王變成這樣子實在可憐極了

    魏爾倫打算帶果果離開這里,至于蘭波和阿爾蒂爾要做什么,隨他們兩個去吧!

    蘭波和阿爾蒂爾也想讓果果離開,但果果暫時還不想離開,“靈魂死掉了,你就不能去往歸墟了,更不可能再輪回轉世,確定嗎?”

    最重要的是靈魂死掉了,異能力也消失了,變相來說是殺了布拉姆這個人的存在。

    布拉姆望著那雙沒有一絲雜質的眼睛,有些失神道:“歸墟是什么?”

    果果想了想,“所有靈魂的歸宿地,忘卻自我,忘卻悲傷,忘卻遺憾,一切又會重新輪轉起來,你依然是你,但你也不再是你。”

    布拉姆陷入沉思,他現在也不是他了啊!

    回憶自己的一生,當初的他可不是現在這樣啊,美好的,痛苦的,麻木的……他是為了一個孩子而發起戰爭的,可到底什么都沒有改變!

    魏爾倫、蘭波、阿爾蒂爾一時有些拿不定主意,他們不確定果果這樣做是好是壞。

    布拉姆心念微動,“所有人都會轉世嗎?”

    他迫切想知道自己能否再次見到那個孩子,那個因為他一時疏忽,而被人殺死的孩子。

    第303章 第 303 章

    303

    事情發展到這一步, 并不是果果一個人的原因,但他無疑是點燃草垛的火星。

    原先異世界的秘密沒有暴露出來,他們還能配合法國執行清除計劃。

    現在果果的身世之謎已經暴露, 各國又虎視眈眈盯著他們的行動軌跡,還試圖通過聯合國權威限制他們的人身自由。

    就算此事能夠順利了結, 也無法消除各國高層萌芽的野心,他們當然也不可能天真以為法蘭西能永遠庇護他們。

    任何人都有撕破臉面的時候, 不能等到法蘭西也跟著出問題了,再去想應對之策。

    然而與國家對抗,優勢本來就不在個人, 即使他們是能和世界為敵的超越者,也會有力竭的時刻。

    可若是能掌控住布拉姆的吸血鬼軍團,彌補數量上的短板, 那結果自然會大不相同。

    就算日后成為人類公敵,他們手中也有威脅各國高層的致命武器, 為了和平, 雙方妥協是必然趨勢。

    而這些事情, 決計不可能告訴除他們以外的任何人,就算有人猜到他們會不配合, 也不會影響他們此刻的決定。

    ——命運只有把握在自己手里才最可靠。

    看著眼前布拉姆上鉤的一幕,阿爾蒂爾看向果果的眼神五味雜陳。

    他先前感嘆蘭波和他并無二致, 是因為他發現蘭波對法國同胞的提防,可追根溯源讓蘭波變成這個樣子的,卻是果果的出現。

    看看他們現在所做的事情吧!結果已經顯而易見了!

    在果果幫助下失而復得的蘭波,不知不覺融化了一顆心, 徹底流向了魏爾倫。

    阿爾蒂爾說不出什么滋味,有人在原本的道路上尋到了屬于自己的幸福, 他應該嫉妒才對,可是他有的只是羨慕而已。

    “請你告訴我吧!所有人都會轉世的,對嗎?”布拉姆見果果沒有回答,神色有些焦急了。

    果果之所以沒有立刻回答,是因為他在猶豫,也想知道布拉姆的耐心。

    當再次聽到詢問時,他選擇如實回答問題:“雖然靈魂會轉世輪回,但記憶卻很難重現。一般來說,轉世的人無法保持原來的模樣。”

    布拉姆愣怔片刻,猩紅的眼瞳重新燃起希望曙光,他有些激動道:“人的模樣會改變,靈魂卻不會改變,只要她們還是她們,那一切就不是問題了。”

    果果沉吟了一會兒,認真對待他道:“你要見誰?”

    魏爾倫和蘭波對視一眼,決定按兵不動,他們默默看果果如何套出布拉姆情感的弱點,心中思索圣劍的力量如何最大化。

    阿爾蒂爾收攏思緒,腦海中回想起模糊的漫畫內容,瞬間一個大膽的猜想從他口中說出,“布拉姆·斯托克,你曾經有一個女兒,她死了,你很后悔。”

    “你知道!你怎么會知道?”布拉姆瞪大眼睛,血紅眼眸流露出戒備的神情,“你和我并不是同一個時代的人,你從哪里知道我的名字的。”

    他的真名,他的女兒,這些事情都過去幾百年了,世人只知道他是個冷漠無情的異類。

    別人不知道阿爾蒂爾為什么能說中,果果卻對此心知肚明。

    未來有時間,他會將《德古拉》的故事分享給魏爾倫和蘭波,畢竟作家筆下有趣的故事和這個世界并不相通。

    阿爾蒂爾冷漠地回應著布拉姆,“我和你本來就不是同一個時代的人。”

    “可你怎么會認識我呢?”布拉姆看著他承認,卻又不解釋清楚,更加驚疑不定了。

    他也想到對方的特殊之處,“還是說……你認識另一個世界的我!”

    但布拉姆很快又否定了,“不對,你很不對勁!”

    他對另一個世界的情況并不了解,但他非常清楚自己的個性。

    他絕對不可能接受蘭波這樣的人出現在自己身邊,更不可能把自己的秘密說出去,而他也不存在被蘭波讀取的可能。

    另外,阿爾蒂爾要是真的那么了解他,就不該只說那么一點事,所以他們絕對不可能認識彼此才對。

    阿爾蒂爾高深莫測道:“你不會知道答案的,放棄吧!”

    布拉姆將目光移向恬靜美麗的孩子身上,意味不明道:“難道你們異世界的人都這么神奇嗎?”

    果果也不正面回答,俏皮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你不知道的事情多了去了。”

    他說完之后,拉了拉魏爾倫的手,眨了下眼睛。

    魏爾倫將視線從阿爾蒂爾身上移開,略帶疑惑地看著他,似乎在問怎么了。

    被長劍貫穿身體的布拉姆,眉宇陰沉滴水,“你們難道也和歌德一樣狼子野心嗎?”

    眾人沉默不語,完全沒有要為他答疑解惑的意思,但卻有風雨欲來的跡象。

    “保爾,你和果果離開這里吧,”蘭波忽然出聲打破焦灼的氣氛,他說這番話,就是進一步試探的信號。

    果果瞥了眼神色如常的蘭波,他微微點頭,魏爾倫也沒有其他意見。

    他們轉身往后挪動步子,腳步聲均勻有節奏,一下又一下撞擊著布拉姆的耳膜。

    蘭波和阿爾蒂爾佯裝不知,看著布拉姆陷入掙扎之中,他們也想知道‘與已故女兒重新相見’這個誘餌能不能拿捏住布拉姆。

    “果果……你是叫果果對吧!你不能走!”布拉姆目光灼灼地盯著果果,“我有話想和你說!”

    腳步聲并未停止,他眼里的情緒越發焦急,“求你!只要你答應幫我找到我女兒的轉世,我可以為你們做任何事情!”

    “那先說說你的故事怎么樣?”果果回眸,望著無法動彈的吸血鬼君王,神色狡黠,像是吃到魚的貓咪。

    布拉姆明知這是個陷阱,但還是會為了一絲希望而走進去,“這是個很乏味的故事……”

    他闔上雙眼,眼角的青筋宛如是一條條小蛇一樣鼓動起來,給人感覺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

    果果輕聲應和道:“我會認真聆聽的。”

    魏爾倫輕撫著果果背后的淺金色長發,神色溫柔地注視著眼前孩子鮮活靈動的模樣。

    阿爾蒂爾和蘭波給了彼此一個心領神會的眼神,如果布拉姆在接下來的陳述中有謊言,那么他們自然會毫不留情地對付他。

    無人反對,布拉姆落下一聲沉重的嘆息,他一邊給自己做心理疏導,一邊將往事鋪在眼前,“我出生在15世紀末的愛爾蘭貴族世家里,從小接受貴族文化的培養。”

    “年幼的我和其他人并無區別,但身為貴族,我卻享受到了尋常人所不能企及的美好。”

    他懷念道:“在那樣一個生機蓬勃的航海時代,我也立志要成為一位優秀的領主。”

    眾人聽布拉姆娓娓道來:“我在成年之后,帶領麾下組建了一支航海艦隊,踏上了一條遠離家鄉的漫漫征途……”

    布拉姆的眼神逐漸飄遠,似乎能看到迎風飄揚的船帆,那廣袤無垠的大海。

    歐洲的大航海時代始于15世紀初,最先嘗到甜頭的葡萄牙人和西班牙人,僅僅半個世紀就成功證明了航海道路的巨大收益率。

    到了15世紀末,歐洲大部分國家都開啟了航海潮流,別說貴族階級向往海外大陸的豐富資源,就連平民百姓也渴望前往新大陸一展宏圖。

    那時的人尤為重視航海路線建設,但他們積累財富的方式并沒有多么文明高尚,大部分時候是通過掠奪方式占領不屬于自己的土地資源。

    ——手段殘忍的歐洲人,給那些生活在原始部落的土著人,造成了近乎毀滅性的打擊。

    布拉姆和部下克服海上種種的磨難到達新大陸,但新鮮勁過了,也發現了美好暢想中伴隨的血腥殘暴,他的領主夢碎了一地。

    更不幸的是新大陸的土著們恨透了外來的入侵者,雖然他們正面打不一定能打得過武器精良的歐洲人,但他們熟悉地理環境,非常會搞偷襲,搞暗殺,搞埋伏……

    布拉姆大為不解,然后灰溜溜地回到了愛爾蘭,而家族也開始給他安排相親對象。

    結婚生子、繼承家業……反正一個合格繼承人該做的事情他都做了,只是妻子在生下女兒不久之后就離世了。

    靠著祖上蒙陰,布拉姆和女兒過了近十年的幸福日子,直到愛爾蘭、英格蘭、蘇格蘭的戰爭爆發。

    民不聊生的日子很快就來臨了,貴族也不能幸免于難,一場火災打破了他的平靜生活,還帶走了他的女兒。

    本來布拉姆也是要死的,但異能力救了他的性命,哪怕是被人埋進了棺材里,他也爬出來了。

    只不過,從此以后他就變成吸血鬼了,而復仇的種子一旦種下,就注定他無法善終。

    輾轉幾百年,布拉姆也沒滅了罪魁禍首,還成為福地櫻癡的戰利品。

    總之!他這個吸血鬼君王當得確實差勁,或者說他沒有一個君王該有的陰險狡詐。

    果果聽完木著臉,百思不得其解地總結道:“一個不死的吸血鬼活了幾百年,我就不說你應該統治世界了,起碼你也該把英國變成自己的后花園吧!”

    “可你什么都沒做到,還被英國冠上人類公敵的稱。”他看著啞口無言的男人,目光真誠,語調輕柔,“布拉姆先生,你的智商很有問題。”

    雖然果果并無嘲諷意味,但一字一句卻讓布拉姆羞愧難當。

    本來還很悲傷的氛圍,被幾道沒忍住的笑聲驅散。

    原諒他們沒法感同身受吧!但這個他們真的不能!

    布拉姆越發覺得挫敗,他有點抬不起頭了,郁悶道:“我知道自己的問題很大,但我真不理解自己什么時候變成人類公敵了?”

    四周無人回應,布拉姆心里也有點惱怒,壓抑許久的情緒支使他開口辯解道:“你們相信我,我沒有要把全人類變成吸血鬼的打算,是他們污蔑我啊!”

    “歐洲各國都喜歡互潑臟水。”果果深感認同地點頭,畢竟他現在也被英國污蔑為情緒不穩定的破壞分子。

    布拉姆無可奈何地望著他們,“該說的我都說了,現在說說你們要做什么吧?”

    此話一出,魏爾倫和蘭波心中聽完故事的那一絲輕視很快散去。

    雖然事實證明布萊姆幾百年來一事無成,但不代表他的危險性就能隨著失敗人生而降低。

    在場中有一個人相信布萊姆,那就是阿爾蒂爾,他相信對方的過去沒有作假。

    聽起來荒謬,但當劇情的力量大過人時,真的能影響到人的腦回路。

    比如:法國兩個頂尖超越者埋骨橫濱,美國一團人好像沒有腦子硬剛,英法兩個將【大指令】交給福地櫻癡……諸如此類戲劇化的情節,完全不考慮別人的智商高低。

    魏爾倫不知道阿爾蒂爾心中驟然增加的怨念,他此刻光明正大地和蘭波交流,“蘭波,你覺得他是不是在騙我們的信任感?”

    蘭波看了看手掌圣劍的刻印,直接下令道:“布拉姆,你剛才說的有隱瞞或者篡改的內容嗎?”

    布拉姆眉頭狠狠皺起,“我沒有。”

    他對圣劍的力量非常抵觸,可現在的他沒有力量反抗蘭波。

    蘭波一言難盡地看著他,“你居然真的沒有說謊……所以,你是真的不聰明啊!”

    第304章 第 304 章

    304

    不聰明這幾個字不斷在布拉姆的腦海里回蕩, 他想不通自己到底做錯了什么。

    或許……他真的不夠聰明吧!不然,怎么會淪落到今天這種任人擺布的境地。

    “布拉姆先生,凡事都要往好處想想, 雖然你已經成為你世界公敵之一,但你還有我們護住你的命呢!”果果歡快的笑聲從他的耳膜一掃而過。

    “就算你很可愛, 我也會生氣的……”布拉姆毫無血色的臉肉眼可見地發紅,心沒死, 但眼神已經生無可戀了,“別以為我知道你們想利用我。”

    果果坦誠相待道:“我們現在是各取所需,別覺得不好意思了……難道說你想在敵人面前毫無尊嚴地死掉嗎?”

    布拉姆當然不想, “你覺得是各取所需,那就是吧……反正我也不能忤逆你們的安排。”

    雖然幾百年前他的仇人就已經沒了,可他憎惡的那些國家依舊流淌著仇人的血液, 對他也沒有放下屠刀。

    “布拉姆,我們可以合作的。”蘭波取出一件衣服給布拉姆披好, 上一秒對上人家感激的眼神, 下一秒就快準狠地拔掉人家一縷頭發。

    這點痛并不能給布拉姆造成傷害, 他聽到“合作”時變得欲言又止了,最后還是很不情愿地拜托道:“麻煩幫我系上扣子, 謝謝!”

    阿爾蒂爾懊惱地看著這一幕,心想自己當隱形人當習慣了, 居然連基本的社交禮儀都忘光了。

    他們說了這么久,就布拉姆如今這四肢不全的半截身子,多少也會給果果留下一點心理陰影啊!

    果果懶得理阿爾蒂爾胡思亂想投來的關心視線,他更在意身邊的人玩夠了沒有, 仰著小臉,“魏爾倫, 我的頭發好玩嗎?”

    “抱歉,我想可以炸起來的。”魏爾倫假裝無事,松開了不知不覺間繞了出來的小辮子,從口袋里拿出緞帶系住絲滑柔軟的長卷發。

    果果無奈笑了,另一邊蘭波神色溫和地幫布拉姆穿好了衣服,“布拉姆,如果能夠自由,你會報復人類嗎?”

    布拉姆感覺有電流刺向大腦,圣劍讓他連說謊都做不到,內心深處的聲音不斷從他嘴里發出,“我對人類已經徹底失望,即使得到自由,也沒有興趣再繼續戰斗了。”

    蘭波接著問道:“你想要什么?”

    布拉姆心中刺痛,黯然神傷地低下頭去,如紅酒一樣醇厚迷人的聲線,憂郁地訴說道:“我想見我的女兒,如果可以的話,我還想見見我的妻子……我想離開這個世界了。”

    不死系異能者能與世長存,可隨著時間流逝,豐沛的情感也會自然而然變得淡漠。

    如果注定逃不過孤獨寂寞的宿命,那么還不如趁早放棄永生,起碼可以阻止自己因為孤單而瘋狂的結局。

    “果果,故事也聽完了,剩下的還是讓蘭波來吧!”魏爾倫摸摸果果的發頂,人生看似短暫,實則又很漫長。

    他不希望果果困在丘比所謂的命運中,但他也不能眼睜睜看著果果為了改變命運,而走向另一個極端。

    果果溫柔地笑了起來,一副怎樣都可以的乖巧模樣。

    布拉姆也不在乎自己的頭發被拔掉、衣服有沒有穿好、尊嚴還剩多少了,他很是傷心道:“你們不想幫我,還是讓我死了算了吧!”

    自暴自棄的不死伯爵,越發讓人懷疑他是怎么活了這么多年的。

    “大家同是天涯淪落人,我怎么會不滿足你的愿望呢!”果果抬腳,在魏爾倫不贊成的注視下,走到落寞的布拉姆面前。

    他稚嫩的聲音清脆婉轉,讓浮躁的心靈也沉靜下來,“不過你也要知道找人的艱辛,還是找一個轉世的人。”

    兩人不過一臂距離,布拉姆望著那雙如天空一樣干凈的眼睛,有一瞬間心神恍惚起來。

    他語氣放緩說道:“只要你真的找,你找多久我都能等。”

    其他三人被他這樣天真的話給驚到了,茫茫人海,上哪找?很可能他們到死都不一定找到布拉姆的女兒

    ——要知道那可不是一個具體的人啊!

    蘭波忍不住再次確定布拉姆的求生欲,而布拉姆也不是真想和他們虛與委蛇。

    布拉姆真的活累了,憑他自己的能力,就算逃脫掌控恢復全盛時期,也不一定找到自己的家人。

    與其如此折騰,和全人類陷入持久戰,還不如躺平一點,等創造奇跡的人繼續書寫新的篇章。

    就在蘭波和魏爾倫思索如何糊弄人時,阿爾蒂爾倒是想起漫畫里有個小姑娘,特別像布拉姆的女兒。

    但阿爾蒂爾也不確定一個日本女孩,就是布拉姆女兒的轉世,歐洲人變日本人多少有點膈應了。

    而且倒算一下年齡,那位生活在日本橫濱的小姑娘,現在最多也才四五歲,思來想去還是水銀灌頂來得實在。

    他們首先得壓制住布拉姆的能力,確保聯合國查不出他們李代桃僵的貓膩。

    果果想了會兒就笑盈盈地答應下來:“成交!我幫你找人,你配合我們行動。”

    他們的約定沒有時間限制,找得到最好,找不到他也不會再讓布拉姆受到外界的傷害。

    布拉姆內心一陣歡喜,這是他近百年來聽過的最好的聲音,“只要你能做到,別說配合了,就算事后你要抹掉我的靈魂,我也無怨無悔。”

    他反正也活夠了,死前能見到自己女兒轉世的模樣,知道她過得好不好,就算靈魂湮滅也不會留有遺憾。

    雖然果果看他眸中歡喜不像作假,但還是要和他事先講清楚利害關系,“布拉姆先生,有句丑話我也說在前頭。”

    布拉姆聞言愣住,“什么,你還不相信我嗎?”

    “我當然會有些疑心的。總之!對你慎重一點,總沒錯的。”果果抬頭看了眼時刻關心著自己的三人,臉上的笑容明媚如春,眼里全然沒有委屈自己的意思。

    即使這是一項長期任務,但果果也不可能為了布拉姆放棄自己生活,和玄學有關的事情,他也有別的打算。

    見此情形,魏爾倫、蘭波、阿爾蒂爾稍稍安心下來,這一筆交易雙方都不會虧本,成不成得看時間和運氣。

    果果重新看向布拉姆的眼神,冷漠而又無情,即使他模樣年幼稚嫩,但那股望而生畏的氣勢卻讓人心驚膽戰。

    “布拉姆先生,如果你違背約定,那么我不僅不會幫你,我還會殺了你女兒和你全家人的轉世,讓他們和你都永無輪回的機會。”他聲音輕柔動聽,容色如玉般自然美麗。

    就連其他人也想不到果果能說出這種狠話,更別提對他印象良好的布拉姆了。

    活了幾百年的不死伯爵瞳孔猛縮,顯然是被果果的話深深地震撼到了,甚至有點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內容,“明明你也在乎天下蒼生啊……”

    “天下首先得容納我和我在意的家人,其次我才會包容蒼生的不幸以及可惡。”果果笑道:“布拉姆先生,我只是不希望看到你和我們反戈相向的畫面。”

    哪怕他原本不是心狠手辣的人,可他也能為了在意的人沾染無辜者的生命,自主沉淪于黑暗之中。

    “你不僅有著撼動天地的意志,還有讓人類為之驚懼的魄力,你的危險性并不在我之下。”布拉姆感嘆道。

    果果挽起鬢邊碎發,輕笑道:“因為我足夠危險,所以那些想要將我敲骨吸髓的人,也不敢蜂擁而上了,這不是挺好的一件事嗎!”

    布拉姆心里隱隱作痛起來,“你還這么小,本來該有美好的明天才對,可你經歷的一切已經遠超人類想象了。”

    果果云淡風輕地回答道:“我唯一吃過的苦頭就是牧神,而他也死在了我手里。”

    布拉姆表情微驚,繼續聽果果說道:“你并不了解我的真實面目,用人類的眼光看待我,實在太小瞧我的恐怖了。”

    年幼的孩子伸出纖細的手臂,掌心凝聚黑色能量,“我的力量來自【特異點】,異能力扭曲的恨意就在我的封印之下,如果有誰非要作死,我不介意打開封印之門放出真正的惡魔。”

    布拉姆看得出來他不是在開玩笑,所以殺了他愛的人的轉世,也是認真的。

    但他不怒反笑了,從壓抑的淺笑,變成狂傲的大笑,畫面十分詭異。

    魏爾倫和蘭波皺起眉頭,如果不是現實太過復雜殘酷,他們又怎么會與吸血鬼君王同流合污啊!

    阿爾蒂爾的心靈再次變得搖搖欲墜,他印象中的那個少年,雖然有時候冷漠得像個旁觀者,但也不會主動傷害別人的生命乃至靈魂……這一刻他清晰認識到記憶與現實的差異。

    ‘變了,果果不是譚果,不是譚果果了,是你毀了他的人生。”

    ……

    “他是因為你、因為這暴力的世界才變成這樣的,這不是果果的錯,這是你的錯。’

    ……

    ‘可他仍然是他,他為了找你才和世界為敵的。”

    ……

    “你看,不會再輕易放棄自己的生命了,你送出去的禮物有人欣然接納了。’

    ……

    ‘他和你還是朋友,并且在這個紛紛擾擾的世界有在乎的人了,即使你不夠特殊,可他想活下去了!’

    心里嘈雜的念頭越來越多,一個冷漠的聲音讓阿爾蒂爾快速冷靜下來,‘你該知足了,在記憶回歸時,做好該做的事情。’

    他默不作聲地擦掉額頭滲出的冷汗,將發麻的手指輕輕放進口袋里藏好,平復紊亂的情緒。

    蘭波將同位體的患得患失盡收眼底,他越發好奇他們之間到底出了什么變故,導致他們現在一個比一個精神失常。

    布拉姆過了許久才止住笑,他眼角眉梢微微發紅,晶瑩的淚水滑落下來,“也只有你能幫我實現這個心愿了!”

    他鄭重承諾道:“我不會背叛你們,因為我相信你一定能找到我女兒的轉世,”

    魏爾倫深深地看著重新煥發光彩的吸血鬼,他上前抱起心滿意足的果果,心情低落和親友說了聲離開的話,“我們先走了。”

    蘭波和阿爾蒂爾點點頭,有了果果的助力,布拉姆已經徹底被打動了,他們接下來要做一件瞞天過海的大事。

    果果伏在魏爾倫的肩膀上,小聲呢喃道:“信任這種東西太脆弱了,還是得用布拉姆真正在意的親情系足安全繩。”

    魏爾倫鎮定自若道:“果果,你還記得你以前對我說過的暢想嗎?”

    果果抬起臉,把小手貼在魏爾倫線條流暢的下頜角,眨動著雙眸,笑盈盈道:“記得,種好多好多的果樹,過無憂無慮的生活,今年冬天就能實現了。”

    魏爾倫聞言笑了,“為什么是冬天?”

    “因為冬天種樹成活率高啊!”果果的眉眼彎成了月牙兒,說的話也甜到他心坎里去了,“最重要的是冬天還能打雪仗,我很期待今年圣誕節的來臨,你呢?”

    魏爾倫單手抱著他,另一只手揉了揉他的腦袋,笑道:“可我更期待著明年春天的到來。”

    果果環住魏爾倫修長的脖頸,溫熱的呼吸灑在他耳廓上,“去看看中也他們吧!”

    魏爾倫溫柔一笑,兩人回到休息室,正好撞見中原中也和小中也面面相覷的場景。

    小中也頭發蓬松亂翹,眼睛一下子亮晶晶了,他光腳奔向他們,小聲喊著:“哥哥!”

    中原中也一臉郁悶地望著他們,“我管不了了,你們看著他吧!”

    魏爾倫放下果果,果果就走過去拉著小中也找鞋子了。

    兩小只走開,魏爾倫上前給弟弟一個擁抱,用他們倆才能聽到的聲音耳語道:“別著急,他失去過很多,現在沒有安全感,但早晚也會把你當成哥哥的。”

    中原中也翻了個白眼,“可別反過來了。”

    魏爾倫拍了拍中原中也的肩膀,“他是小孩子,絕對不能反過來當你的哥哥。”

    中原中也撓撓耳朵,“這個倒也是。”

    他心中吐槽連連不斷,天知道那小家伙恢復記憶會是什么樣子,都不知道他活了多久,又出了什么事才變成這個樣子……

    反正,他從沒想過和同位體打交道也這樣麻煩!果然不是每個人都如魏爾倫和果果啊!

    第305章 第 305 章

    305

    守在外廳的太宰治慵懶地抬起眸子, 對來者不善的老爺子和氣開口:“老先生,別看我了,想進去就去敲門吧!他們能感知到的。”

    這個他們指的自然是蘭波等人, 而老爺子就是莎士比亞,他說話聲音有些中氣不足, 少年,你要不要加入英國國籍啊?”

    太宰治露出死魚眼, 視線掃過無人的門口,他并不清楚這位用了什么辦法孤身一人來到這里,但老者顯然不是一般人能夠對付的家伙。

    想通這些后的下一秒, 他毫無波瀾地拒絕道:“謝謝,但是我很喜歡現在的狀態。”

    “答非所問可不好啊!”莎士比亞表情和藹,笑道:“你應該認真想想我的問題, 重新思考一下回答的方式。”

    太宰治歪了一下腦袋,“我是個及時行樂的人, 我覺得現在還不錯。”

    他都上了一艘賊船了, 怎么可能還會考慮比蘭波更不靠譜的英國人, 再說了,英國人又能是什么好人嗎?

    “現在的你對蘭波是有用的, 他當然不會對你怎么樣,可是啊!”莎士比亞低頭瞄了眼昏迷狀態的費奧多爾, 面上仍然保持和睦穩定的心態,心里暗暗估算怎么把費奧多爾弄回英國。

    太宰治不以為意地“哦”了聲,成功拉回莎士比亞的注意力。

    老者摩挲著文明杖頂部寶石,仍然用推心置腹的口吻勸說著少年, “未來瞬息萬變,把自己的人身安全交給一個隨時殺死自己的人手上, 實在不夠嚴謹。”

    太宰治神色木然,心如止水地看著他,“老先生,你是來救我的嗎?”

    莎士比亞笑容越發慈祥,“這樣說也行,那么你愿意獲救嗎?”

    太宰治俊秀臉龐浮現出驚喜之色,但他看了眼不遠處的墻壁一眼,便唉聲嘆氣起來,“老先生,你不用在我身上白費精力了,我的個人意愿在這件事上起不了任何作用,他們實在太強了。”

    “你是無效化異能者,而且你很聰明。可事到如今,你為什么要裝傻呢!難道覺得老人家好欺騙、不會生氣嗎?”莎士比亞心中冷笑,少年當著他的面裝模作樣,真當他看不出來嗎?

    超越者的氣勢磅礴如山,若是想碾壓無異能者,幾乎輕而易舉,但他面對的是熱愛自殺的無效化異能者。

    太宰治感覺氣氛兀自冷凝,他板著臉,站起身來,警告道:“老先生,你這是什么意思?是想殺死費奧多爾和我嗎?”

    莎士比亞手中的文明杖輕輕點動木地板,清瘦的身軀里藏著恐怖的力量,靜默時就已經散發出不怒自威的壓迫感了。

    “老先生,既然你喜歡這里,那這里就讓給你好了。”太宰治冷笑一聲,轉身就走,“至于費奧多爾,他是死是活與我無關了!”

    他心里祈禱這老頭一定要抓緊時間殺了費奧多爾啊!不然對不起他忽然離開的舉動了!

    “不識好歹的少年,你們真是一個比一個糟心!”莎士比亞擰著眉頭,抬頭紋深刻地暴露出來。

    看得出來,他對油鹽不進的人失望至極了,而他也不會如少年的愿對費奧多爾下殺手。

    門外腳步聲響起,大仲馬氣勢洶洶地走進來,人未至聲先發,“莎士比亞,你怎么又隨意闖入別人的空間啊!你已經老了,能不能講點禮貌。”

    莎士比亞面色難看,他人已經蒼老,但精神卻并不衰老,依舊如年輕那般勇猛頑強,“亞歷山大·仲馬,你們法國做事總是這樣卑鄙齷齪!”

    “你可真會倒打一耙,現在到底誰卑鄙齷齪不是一目了然嗎?”大仲馬呵呵一笑,他瞥了眼站到一旁的太宰治,揮了揮手讓人趕緊離開這里。

    太宰治不矯情,麻溜地撤退,他可不想從這兩個人嘴里聽到一些了不得的國家大事。

    等他一走,莎士比亞徹底沒了好臉色,“你們法國人怎么都敢做不敢當了!”

    “嘖!你倒是說清楚我們做了什么啊!”大仲馬不茍言笑看著他,“不然,就憑你沒有真憑實據的侮辱,我就可以告你誣蔑他人。”

    莎士比亞狠狠地敲了一下文明杖,怒視著拒不承認的中年男人,“你們法國好得很!”

    “我們法國一直很好,但是你們英國啊~難評價,太難評價了!”大仲馬早從兒子那里知道了蘭波唆使丘比下毒的謀算。

    但他怎么可能承認自己人的錯誤呢!錯的只是防范意識薄弱的莎士比亞!如果可以他真希望這個老頭被蘑菇給毒死了!

    莎士比亞嘲諷道:“亞歷山大,你以為裝作若無其事就能當作一切沒有發生嗎?恐怕連你們自己都在害怕他們吧!”

    大仲馬的聲音十分威嚴,“該害怕的是你才對!”

    “我為什么要害怕,我已經活到這個歲數了,就算是橫死也劃得來。”莎士比亞說話時,整個人的情緒平靜得可怕。

    大仲馬不屑道:“你的異能力【仲夏夜之夢】能將所有人帶入地獄,但魏爾倫他就是從地獄殺出來的惡魔,他殺你易如反掌。”

    言外之意就是,別想著同歸于盡了,真惹怒了魏爾倫,他們所有人只會有一個結果。

    莎士比亞說:“你別忘了,魏爾倫是國際通緝犯!”

    大仲馬回道:“他都已經成了通緝犯了,難道還在乎你們這些虛偽的正義人士嗎?”

    莎士比亞神色晦暗,“你們把【殼】弄到哪去了?”

    大仲馬爽朗一笑,“當然是物歸原主了,我說的這個主是制作者。”

    “真以為我傻嗎?東西被魏爾倫拿走了,他怎么可能還給威爾斯。”莎士比亞怒其不爭地批評著不在場的人:“威爾斯真是瞎了眼,她居然覺得你們法國會拯救世界。”

    大仲馬眼里閃過不耐煩,表面上依舊和顏悅色,“莎士比亞,你也別在那里指桑罵槐了。我聽得出來你想表達的意思,勸你趁早歇了挑撥離間的心思,我們法國不可能任由外人欺負他們。”

    莎士比亞罵道:“你愚蠢,他們已經得到布拉姆,又怎么可能完全相信你們的決定,當務之急就是殺死布拉姆,確保吸血鬼不再出現。”

    大仲馬當然知道布拉姆落到旁人手里多么危險,可他更清楚英國打的什么如意算盤,“你也是嘴上說得好聽,歸根結底還是怕英國被吸血鬼吃掉了,別忘了到底是誰先過分的。”

    亞空間內走出人來,黑發白膚,修長高挑,語調溫和,“兩位都先冷靜一下吧!”

    大仲馬和莎士比亞移開視線,蘭波掃過二人不佳的面色,淡淡道:“我隔著老遠都能聽到你們的聲音,真擔心你們下一秒就會打起來。”

    莎士比亞開門見山,“殺死布拉姆,歸還圣劍,一切既往不咎了。”

    大仲馬懟他,“呦呦~什么都不做,張口就來,你以為你是誰呀?年紀大就能為所欲為嗎?”

    他又轉頭對蘭波說道:“別怕他當著咱們的面為老不尊,他今天敢倚老賣老,我就能錄下他的丑樣轉發全球。”

    “你胡說八道什么!我怎么可能是那種無恥之徒!”矜貴優雅的莎士比亞被氣得開始喘粗氣了,“明明已經是年過半百的年紀了,說起話來還是那么不著調,也是雨果越活越回去了才會把你派來柏林。”

    蘭波笑了笑,四兩撥千斤道:“剛才是誰既要我殺人,又要我歸還劍的,怎么你這樣的長者也會敢作不敢當了呀!”

    莎士比亞轉頭盯著蘭波,緩和語氣:“只要你歸還圣劍,英國會對你做出補償的。”

    他沒想到這人一直在背后偷聽,還聽了這么久才出現。

    蘭波冷然道:“我稀罕那點補償,可笑至極啊!”

    莎士比亞心里十分窩火,“不要岔開話題,布拉姆不死,全人類都活在你的陰影下面,圣劍不歸,英國——”

    “英國被反噬就是活該!”蘭波凌厲地打斷他,“你們任人唯親,錯把豺狼當忠犬!偏偏惹出一堆亂七八糟的事情后,還想置身事外,讓其他人背負責任、承擔損失。”

    莎士比亞完全沒有臺階可下,蘭波還越說越不客氣了,“在我這里,無理要求一概拒絕,哪怕是雨果先生來了,我也不可能改變心意。”

    莎士比亞周身氣場風雨將傾,他不善道:“蘭波,你不要以為自己得到布拉姆,就能和聯合國抗爭到底了。”

    “就算你想逞一時英雄氣,也要考慮你身后那群脆弱易碎的同胞吧!”他神色冰冷道:“別忘了,英國隨時可以踏平歐洲大陸上的任何一個國家!”

    大仲馬上前一步,神色嚴肅道:“莎士比亞,你少給自己臉上貼金了!”

    “你們英國要是敢不仁,也別怪我們這些國家不義。”他的氣勢絲毫不弱莎士比亞,“戰爭而已,誰怕誰啊!”

    蘭波沉聲道:“布拉姆我會殺,但圣劍你們休想從我手里拿走。”

    莎士比亞堅決不同意,“那是英國的武器,你憑什么占有!”

    蘭波提高音量,警告道:“我說是法國的,你又能怎么樣。”

    大仲馬拍手稱快,“沒錯!那就是法國的東西,你們想要自己去造一個吧!”

    “真是胡攪蠻纏!莎士比亞甩手離去,他的腳步越來越遠,身影徹底消失不見。

    大仲馬臉上笑容如回流的潮水般迅速消退,“蘭波,你決定好了嗎?”

    蘭波點點頭,“圣劍我不會給英國。”

    “圣劍既然被你得到了,那就是你的了。”大仲馬沒有反對他的做法,轉而提起了另外一件事情,“歌德送了兩個人過來,就是前不久登上新聞頭條的那兩個已死的人。”

    他目光凝重,時刻注意著蘭波的表情變化,“沒有意外發生的話,很快就會把他們遣送回日本。”

    蘭波情緒穩定,“他們并不知道發生了什么,遣送回去也不要緊,至于槍擊案事件……”

    “反正他們也都沒事,處理起來問題不大的。”

    說到這里,他停頓了片刻,“讓日本開個新聞發布會,把問題推給某個有神經病的罪犯身上,人們的注意力自然就會轉移到其他人身上。”

    “一段直播視頻而已,誰會在意那么多細節,關注這件事的人只想要一個結果而已。”大仲馬覺得這些都是小事,反而布拉姆才是目前重中之重的要緊事。

    接下來,大仲馬對蘭波試探了幾句,他想探明蘭波對布拉姆的真實意圖,結果問了和沒問差不多。

    幾分鐘后,蘭波轉移話題,說:“英國那邊肯定監視我們的一舉一動,我估計今晚是走不了了。”

    大仲馬嘆氣,“看莎士比亞的態度就知道英國不安好心,你和另一個世界的你都注意點,別被人鉆了空子。”

    兩人之后又聊了許久,他們預測今晚會有一場風波降臨。

    第306章 第 306 章

    306

    夕陽西下, 落日余暉灑滿人間,絢爛的霞光映照萬物燦爛的景象,清爽的微風吹拂而過, 帶走些許炎炎夏日的燥熱。

    祥和的氛圍將災難的陰影掩蓋,人們重新收獲愜意的時光。

    至于德國首都城市柏林, 因非自然現象所導致的種種損失,也在政府部門引導下得以復原。

    當然!最主要原因還是因為德國政府承諾發放受災補助金。

    這筆補償資金及時遏制住了德國民眾游行鬧事的可能性, 雖然有部分人不相信專家的分析判斷,仍然堅持自己所看到的景象是“世界末日的預兆”,但他們的言論并不會影響到整個社會的穩定性。

    表面上來看, 一切又回歸正軌了,但真正的危機卻在民眾看不見懂地方醞釀著。

    小型公寓房內,輕薄的白紗簾幕隨風飄揚, 漫天紅霞若隱若現。

    容貌姣好的金發女人,坐在客廳的布藝沙發上, 反復檢查手中攝像機是否清理干凈。

    她低著頭, 在斑駁的光影下顯得更加柔和, 臉頰兩側垂落的發絲,也散發著淡淡的憂傷。

    神色堅毅的青年正襟危坐, 他一直保持一個姿勢,注視著女人的一舉一動, 就像一個機器人一樣沒有任何情緒波動。

    威爾斯放下擦拭干凈的攝像機,她摁下快門鍵,拍下一張毛糙地毯的照片,不經意地詢問道:“我現在是犯人嗎?”

    “不是。”紀德的聲音低沉又蘊含磁性, 他否定她的想法。

    作為時間回溯的工具人之一,他很清楚威爾斯的初衷, 哪怕她隱瞞了一些事實。

    威爾斯嘆息,“可你們不像是要放過我啊……還是說,你們在等蘭波和魏爾倫來決定我的死活嗎?”

    她抬起臉,藍色眸子里滿是悲傷,避開與人對視的目光,轉而望著房間的盡頭觸摸不到的自由。

    威爾斯憂傷地說道:“他們會來殺了我吧?”

    紀德沉默不語,他不知道蘭波會怎樣做,但他知道法國這邊絕對不會允許蘭波讀取威爾斯。

    所以,紀德還是說了一句讓威爾斯寬心點的安慰,“除了卡莉斯塔,我們所有人都欠你一個人情。”

    威爾斯心里很不是滋味,她和蘭波說過的,但她也不知道那個孩子會引發這些事情。

    某方面來說,世界危機并未解除,只是轉移到了其他方面了,可她別無選擇。

    身為此行負責人的馬拉美,正在廚房準備晚餐,他端著托盤從廚房里走出來,“收拾一下,準備享用晚餐了。”

    他一貫梳在腦后的頭發黏在臉頰、脖子上,解開領口紐扣的襯衫,也有些凌亂地貼在皮膚表面。

    紀德起身,去端那幾個飄在空中的盤子,“辛苦你了。”

    威爾斯放下攝像機,“我去拿飲料,你們先坐吧。”

    馬拉美用茶幾上的報紙扇風,“好懷念春天吃烤魚的時光啊!”

    沒一會兒,醬汁濃郁的牛排味道彌漫整個客廳,他們三人坐在一起用餐,氣氛不算尷尬,但有點沉悶。

    馬拉美握著刀叉,頗為惋惜地說道:“如果情況允許的話,我真想請你們去五星級酒店吃頓大餐慶祝一下,可惜我們暫時還沒有脫離危險期,委屈兩位了。”

    威爾斯咽下嫩滑的牛肉,“你的手藝很好。”

    紀德看了眼桌上的果汁飲料,“執行任務期間不適合飲酒,暫時忍耐一下吧。”

    馬拉美咬住肉,咀嚼食物的同時還要抱怨生活艱苦,“等回國了,我一定要開香檳塔慶祝一下。”

    “這樣好的局面,的確該慶祝的。”威爾斯沒有說什么掃興的話。

    馬拉美笑了笑,“威爾斯小姐,你別想太多,等我們這段時間忙完了,會送你去往安全的地方的。”

    威爾斯有些驚訝地看著開朗大方的英俊青年,“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馬拉美點點頭,“眼下最大的危機已經度過了,剩下的就是國與國的較量。”

    他補充道:“我們還在你身邊,主要是為了保證你的安全。”

    接下來,威爾斯的食欲稍微好了一點,她倒不是相信了馬拉美,而是從他們的態度當中察覺到了法蘭西對蘭波等人的忌憚。

    同伴太過強大,有時候會變成敵人,這句話適用于所有人,就連蘭波也不例外。

    晚餐過后,馬拉美和紀德交代道:“一定要保護好威爾斯小姐,如果遇到重大危機,她非要使用異能力,那你就要請示我的意見了。”

    威爾斯的時間異能對一個人只能起一次效果,紀德已經不能再配合她行動了。

    而沒有外人在場的情況下,就算她想要對某個人強制使用異能力逃跑,也是無濟于事的徒勞。

    何況!威爾斯對這件事的受害者殘存著深深的自責以及內疚,她從一開始就沒想要逃掉。

    紀德沉吟片刻后,問馬拉美的意見,“法國高層今后會怎么對待卡莉斯塔。”

    馬拉美不理解他為何經歷那么多磨難之后,還能保留住仁慈的本性,打算說得更清楚一點,“他不是卡莉斯塔,他是另外一個魏爾倫,他的真名也不叫卡莉斯塔,而是果果。”

    “在我看來,身份并不是很重要的事情,名字也只是一個人的稱呼,最重要的是為人處世的原則和底線。”紀德心里很沒底的。

    但有些話他想說出來,“于法國而言,他們已經是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了,我們不能拋棄他們。”

    馬拉美的笑容恰到好處,“你在擔心他們的處境嗎?說實話,你的擔憂有點多余了。”

    他伸手拍了拍紀德寬厚結實的肩膀,“他們可比你我有本事多了,未來的路更用不著我們操心,我們還是做好自己的分內工作吧!”

    紀德無話可說,他如今是無期徒刑的罪犯之一,壓根不能左右領導者的思維方向,說多了反而連累當初救了他和部下的恩人。

    馬拉美離開之后,威爾斯出現在紀德身后,“他們很危險,但更危險的是這個世界。”

    兩人沉默地望著彼此,房間內一片安靜。

    *

    夜幕低垂,一支十人隊的武裝部隊進入施潘道城堡,他們全部來自英國。

    英法德三國會議重新召開,并且態度強硬地要求蘭波等人入席參加會議,可看到他們真出席了,英國又肉眼可見地不開心。

    大多數人還是第一次接觸到異世界的人,看到阿爾蒂爾的第一眼都被他的相貌震驚到了。

    忽略那頭白發,阿爾蒂爾和蘭波幾乎就是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二十出頭的模樣正好是異能者的黃金時期。

    至于魏爾倫和果果,還有一大一小的中原中也,反倒因為年齡差太大,讓人聯想最多的就是父子兄弟之間的血緣關系。

    在莎士比亞的設想中,異世界的人應該拒絕參加會議,這樣他們就還有問責抓人的發揮空間。

    但蘭波等人老老實實地來了,甚至一副無所謂的態度對待他們所有人,這就讓人沒了針對的方向,還得直面他們的恐怖。

    可就算硬著頭皮,也要上啊!

    三方各占據一塊位置,莎士比亞、大仲馬、歌德帶領的屬下上演對簿公堂的戲碼,看起來似乎挺像回事的,但誰也不會承認錯誤。

    會議從一開始就充滿火藥味,情緒激動時,可以聽到英語、德語、法語相互嘲諷彼此。

    果果靠著椅背,他感覺到很多人的視線一直盯著他,心情十分復雜,“真想讓他們都閉嘴。”

    阿爾蒂爾心里有些想笑,但他并沒有表現出和果果熟絡的感覺,反而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態度,讓人琢磨不透的很。

    chuya窩在中原中也懷里,他很是不理解這些人做什么,可他記得哥哥的交代,今晚一定要乖乖地和另一個自己待在一起。

    中原中也打了個哈欠,他對歐洲人的印象一直不太好,現在更加糟糕了。

    如果不是他的哥哥魏爾倫,他可能過這輩子都不會和這些人打交道,以后他也不想和這些人打交道了。

    會議開到一半,終于有人要針對蘭波等人了,開口就來了個大招——阿爾蒂爾·蘭波包庇國際罪犯魏爾倫。

    緊隨其后又是一套連環call,指責蘭波自私自利,為了包庇入侵本土的異世界三人,試圖通過布拉姆左右人類的走向。

    蘭波冷笑一聲,脫下手套,露出刻印著復雜圖案的右手,“看來,你們是希望我做點什么了!”

    歌德在一旁看笑話一樣看著莎士比亞,“真是了不起,蘭波本來都沒有那個想法的,現在都要被你們氣得有了想法。”

    莎士比亞回頭,冷聲呵斥道:“你們年輕人就喜歡胡鬧,都給我閉嘴冷靜一點!”

    表面是罵自己人不知道分寸,實際上把在場年齡沒他大的都包含在內了。

    大仲馬悲憫道:“英國真是沒有人才可用了,居然讓退休老爺子帶著一群毛頭小子,在這種正經場合胡攪蠻纏。”

    “莎士比亞,你如今年事已高,真是越活越回去了。”歌德補刀:“一味縱容好賴不分的后輩,只會讓他們覺得自己很強,殊不知自己的行為就是在給英國丟面子。”

    莎士比亞想同歸于盡也沒什么不好的,起碼他不用在這里忍氣吞聲了。

    第307章 第 307 章

    307

    莎士比亞按捺住腦海中瘋狂的想法, 擺明利害得失,“三百多公里外的俄羅斯帝國,已經虎視眈眈地瞄準了歐洲大陸, 而身為歐洲最強國家的英法德,卻還在爭執當中徘徊不前。”

    白發老者周身氣壓驟降, 枯朽的身軀多了幾分古樸厚重的氣息,他對在場的人義正詞嚴道:“你們到底要怎樣才能看清現實啊!”

    大仲馬只覺得好笑, 歌德雙手交疊放在膝蓋上,漫不經心地聽莎士比亞絮叨大義。

    “雪崩的時候,沒有一片雪花可以抵擋住大廈將傾的磅礴力量。”莎士比亞目光炯炯有神, 他仿佛看到了不久后的悲劇,衰老的聲音也染上悲愴。

    但!沒人被莎士比亞打動,他們能坐在這里, 本就不是心慈手軟之輩。

    莎士比亞見狀頓感疲憊,他下達最后通牒, “好好思考一下吧!是要拉所有人一起迎接世界大戰, 還是維持現狀, 共同抵御外敵。”

    大仲馬和歌德對視一眼,心想這老頭不去當演說家真是可惜了啊!

    沉靜內斂的蘭波, 忽然冷冷開口,質疑道:“莎士比亞先生, 英國政府要是真心希望歐洲各國和平相處,為什么身為歐洲刑警的亞當·弗蘭肯斯坦可以攜帶戰略武器肆意進入他國領土,窺視他國的軍事要塞,以及國防系統。”

    席勒立即拿出亞當入侵德國網絡的證據, 英國一方啞口無言地看著自己證明異世界人危險的材料變成自己的罪證。

    莎士比亞身后一名中年男人,說:“事權從急性!”

    歌德毫不退讓道:“德國聯邦政府堅決反對任何一個國家的武裝軍隊入侵德國領土, 而攜帶大規模殺傷性武器的智能機器人也屬于武裝力量。”

    大仲馬深吸一口氣,神色無比嚴肅道:“莎士比亞,真正要開啟世界大戰的是你們英國政府,如果你覺得武力可以脅迫所有國家認同英國的決策,那么盡管開戰好了。”

    莎士比亞火冒三丈道:“你們真覺得兩國聯盟就可以無視其他國家的意志了,非要讓歐洲陷入戰火紛飛——”

    “難道不是你們英國政府太過無理取鬧嗎?”大仲馬紋絲不動,“好處要全占,實事一點不干,天底下所有人都得讓著你們英國人嗎?”

    英國一方說:“這不是英國一個國家的事情!”

    法國、德國也不甘示弱,懟回去,“是不是得看實事說話!”

    吵了幾分鐘后,大仲馬拍桌子讓所有人安靜下來,他盯著莎士比亞的眼睛,“當年異能戰爭,我就看你們很不順眼了,忍了你們這么多年,真當法國是泥捏的了啊!”

    “你們也不看看自己什么情況,還當自己是幾年前的實力嗎?”他嗤笑一聲,“要打就打,別找借口推三阻四,我倒要看看今天是你死還是我活!”

    歌德戲謔道:“歐洲自古就是四分五裂的,英國是怎么來的自己心里該有點自知之明吧!”

    他幾乎戳著英國人脊梁骨說話來,“而且戰爭爆發,就算俄羅斯想討一杯羹,那第一個遭難的也不會是法國和德國。”

    眾所周知,英國的祖先是強盜,而領土也是從愛爾蘭領土獲取來的。

    它和連接大陸的法國、德國隔著一條海峽,可以說完全不在一個范圍之內。

    “說實話,我很贊同英國對戰爭的觀點。”歌德一邊欣賞著英國人難看得不行的臉色,一邊對他們說著掏心窩子的話,“戰爭雖然暴力殘忍,但它的確是最快捷的換位方式。”

    英國那邊的眼神越發兇狠,如果可以,他們一定會弄死歌德,但打不過,只能干瞪眼。

    歌德后仰著身子,一臉期待的表情,“德國和法國需要重新定義在歐盟的地位,英國有意見,現在可以直接提出抗議,可別和幾年前一樣玩些下三濫的手段了。”

    歌德這番話就是要讓法國和德國站在同一條線上,布拉姆加兩個超級大國,英國就算囂張也笑不了太久。

    大仲馬沒有拒絕,法國一個國家勢單力薄,但有了德國這個盟友就不一樣了,剛好和法國分割歐洲大陸。

    就算俄羅斯真打過來,中間還有東歐國家擋住,等他們搞定海上孤島的英國,俄羅斯那邊談得攏談,談不攏再周旋。

    畢竟!誰會不樂意看英國垮臺呢!

    就是真這么干,一定要拉上成千上萬的普通人一起玩消消樂游戲。

    但要是因為怕死就退讓,那他們還不如許愿世界毀滅來得痛快,便宜誰都不能便宜只會威脅恐嚇的英國政府。

    三方勢力再次陷入僵局,莎士比亞縱然有心力挽狂瀾,也無處發揮自己的優勢,或者說他本來也沒多少優勢。

    時間一分一秒流逝,布拉姆的吸血鬼時刻都在將英國人民同化為傀儡。

    當前局勢惡劣,莎士比亞要想保全英國,就必須主動割舍國家的利益。

    但他認為這個割讓不應該只是英國,聯合國那些吃干飯的一個都不能跑了。

    大仲馬和歌德無所謂他私底下想拉多少人頭進來平攤損失,但當著他們的面要他們低頭服軟,那是不可能的。

    經過這么一鬧,阿爾蒂爾的目光早已鎖定住了幾個鬼鬼祟祟的家伙,紅色空間像是漲大的氣球推了出去,幾道沖擊波精準定位英國一名動手腳的男人。

    德法兩邊只是一瞬間警惕過后,就放松下來了,而英國那邊人仰馬翻地,一個拳頭大小的銀色盒子被一個長發覆面的男人拿走。

    莎士比亞皺著眉頭,用手杖敲擊腳下的空間薄膜,其他人也從慌亂中清醒過來,表現出前所未有的冷靜。

    眾人紛紛把目光投向阿爾蒂爾,他坐在椅子上,面無表情地從面目模糊的男人手里接過銀色盒子,看都沒看一眼就放到了自己面前的會議桌子上。

    白發蒼蒼的青年從容不迫道:“危險的東西,還是不要帶入會場比較好。”

    紅色方塊包裹著盒子,雖然有人好奇那里面是什么,但無一人要求他打開查看。

    話音落下,阻隔英國一伙人的亞空間消失在他們眼前,當眾給了他們一個下馬威的阿爾蒂爾依舊一副冷漠的樣子。

    坐在他身邊的果果,微微俯身,伸出手,輕輕點在紅色方塊上,“既然危險,還是銷毀掉吧!”

    在詫異的目光中,吸納所有光線的黑色能量從嬌嫩指尖釋放出來,連同阿爾蒂爾的異能力和緊挨著的桌面一起吞噬掉了,只留下一個光滑的圓形切口。

    一秒鐘完美處理掉危險品,異能檢測儀始終沒有響動,足以說明很大問題了。

    莎士比亞回頭狐疑不決地瞪著自己人,他懷疑這里面已經出現了吸血鬼,但他卻不知道誰被感染了。

    果果心滿意足地笑了起來,清靈的笑聲雖輕,但所有人都能聽見其中蘊含的愉悅。

    魏爾倫撫摸果果的小腦袋,眼神溫柔地望著他,“好玩嗎?”

    果果仰著小臉,“不好玩,所以!下次我會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這句話這也是對其他人的警告,他有能力殺了在場的所有人,而且某方面來說他比魏爾倫還要危險。

    在場的人心底生出一絲寒意,特別是英國這邊,他們本來就和魏爾倫有仇,現在又對他們百般刁難。

    別說有個善終,只怕今天一過,就有人得為當初的錯誤付出生命代價。

    莎士比亞沉聲道:“你們到底想怎么樣!”

    大仲馬笑呵呵道:“我們不想怎么樣,只是要一個公正公平的態度而已。”

    莎士比亞冷笑:“好,既然如此,那么就論功行賞吧!”

    他的視線從蘭波身上劃過,定在魏爾倫的臉上,“英國即日起撤銷對魏爾倫的通緝,并且不再追究異世界三人的罪責和義務,他們的危險等級全部由法國定奪。”

    大仲馬溫和笑道:“本該如此。”

    蘭波抬眸看了眼歌德的方向,歌德嘴角微勾,意味不明地看著他,彼此心照不宣地隱瞞住了真正致命的秘密。

    三方國家擬定并簽署和平條例,并且還異能戰爭中的受害者一個公道。

    兩個小時后,會議迎來高潮——處決布拉姆!

    尖耳紅眸的吸血鬼君王沉睡于華麗木棺中,他睜開雙眸,釋然一笑,“吾將在地獄等候爾等的到來。”

    有了福地櫻癡的教訓,現在所有人都記得要檢查一下吸血鬼君王是不是原裝貨了。

    莎士比亞要求蘭波,將他們之中的吸血鬼召喚出來,蘭波直接下令,三個眼眸猩紅,虎牙尖銳的吸血鬼從他身后走出來。

    和這幾人同行一路的英國人驚駭不已,莎士比亞也沒想到吸血鬼入侵到了鐘塔侍從內部。可想而知,英國高層還有多少人是正常的啊!

    如果今天不割地賠款,他們就算開戰也沒有多少勝算,敵人直接從內部瓦解他們的作戰計劃。

    眾目睽睽之下,蘭波握住圣劍,布拉姆登時面目扭曲不成人形,嘴里發出嘶啞的叫聲。

    他的血肉像是被什么溶解了一樣,冒出滋滋白煙,這個過程持續了將近六分鐘,直至白骨徹底消散。

    三名吸血鬼旋即恢復正常模樣,他們互相看著彼此,面面相覷。

    莎士比亞問三人:“你們什么時候被咬的!被誰咬的!”

    蘭波看了眼刻印消失的手掌,收起了光潔如新的圣劍,“別問了,為了這個世界的安寧,所有被布拉姆感染的人,都不會記得自己變成吸血鬼這件事。”

    莎士比亞沉著臉,“那怎么知道你是不是真的殺死了布拉姆。”

    “刻印已經消失,布拉姆如果還活著,那就意味著他重獲自由了。”蘭波攤開手掌,“既然他都自由了,又怎么可能放過全人類。”

    邏輯清晰,條理分明,布拉姆又不是什么不記仇的主,所以他肯定是死了。

    就連歌德也陷入了疑惑,他知道蘭波的異能力,可他也知道布拉姆對他們的仇恨。

    懷疑的視線掃過沉默的人群,最后落在阿爾蒂爾身上,而他坦然自若地接受審視。

    大仲馬讓所有人脫下手套,展示自己手掌,無一人有刻印,但也有人眼尖發現果果手上快要愈合的傷疤,這一點又引起多種陰謀論。

    果果望著歌德的方向,輕笑道:“歌德先生,我手上的傷怎么來的,你可以問問你的異能力。”

    歌德笑了笑,趕緊甩鍋,“是威爾斯的錯,你找她索要賠償金吧!”

    不提他的黑歷史浮士德,一切都好商量。

    插科打諢,不管他們信不信布拉姆已死,都沒有收到吸血鬼亂世的消息。

    而席勒的屬下送來的消息,則進一步讓所有人打消了疑慮——從布拉姆取下的樣本消失了,有錄像視頻為證。

    會議仍在繼續,蘭波等人也沒有離開施潘道城堡。

    中原中也感覺自己來打醬油了,甚至他覺得今天大多數人都是來當擺設的,但這話他不好講出來。

    少年低頭看了眼懷里的小家伙,他這位同位體比他更不在乎別人說了什么,眼巴巴地望著果果的方向,十分惹人心疼。

    果果困得不行,眼皮子一直打架,魏爾倫看不下去,把他抱在懷里,讓他睡會。

    蘭波和阿爾蒂爾提前喝了濃縮咖啡,困意沒有,但精神狀態有些差勁,看起來一個比一個陰沉。

    第308章 第 308 章

    308

    當心神沉入黑暗時, 無邊寂寥自靈魂深處蔓延開來,冥冥之中自有一雙溫柔的手纏繞著果果,將他拉回誕生之前的混沌世界。

    天地消失, 萬籟俱寂,唯有黑色的火焰如影隨形。

    明明滅滅的虛幻懷抱住赤裸的靈魂, 溫暖而又安心的感覺縈繞心頭,周遭的環境是那么親切熟悉, 讓果果情不自禁地流下淚水。

    “怎么哭了呢?”一道柔和的嗓音響起來,帶著微微疑惑的語氣。

    蜷縮起來的果果聞聲睜開雙眼,神色倦怠地望著眼前昏暗的景象, 他小聲喃喃道:“怎么這么暗沉啊……”

    下一秒,朦朧不清的光暈在黑夜里閃爍,一只纖細修長的手輕輕落在果果的眉心, 好聽的聲音緊接響起來,“這里本來就是黑暗的世界。”

    冰涼的觸感從眉心滲透到全身, 果果想躲開, 但他渾身沒有力氣, 只能沒好氣道:“你好冷,別碰我了!”

    悅耳的笑聲從頭頂上方傳來, “這里沒有溫度,你怎么會覺得冷呢?”

    果果順著眼前抽離的白皙線條往上仰視, 他看清了身邊人的模樣。

    大約十四五歲的年紀,一身希臘簡潔優雅的白衣裝扮,金發碧眼,線條輪廓清晰自然, 精致如畫的眉眼隱約流露出淡淡的憂傷,渾身散發著雨后初晴的清新氣息。

    少年見果果眼里倒映出自己的身影, 眼里那抹憂傷轉瞬即逝。

    果果失神地望著他,“你是黑之十二號?”

    美少年伸出手扶年幼的孩子坐起來,貼心地為他整理好了散亂的長發,做完這些后,他唇角微微上揚,聲音越發溫柔似水,“很奇怪我的出現嗎?”

    眼前人淺色的眸子里透露著神秘的光芒,本該是詭譎危險的時刻,果果覺得生不出一絲排斥的情緒。

    他對眼前的人無比親切,或許是因為對方才是這具身體的原主人吧!

    果果遠眺著那一望無際的夜色, “你一直都在這里嗎?”

    他完全不理解自己為什么出現在這里,更不明白自己為什么會轉世重生到異世界。

    “也不是一直,但那些經歷都成為過去的回憶了。”黑之十二號撫摸他的臉頰,“放心,我不會打擾你現在的生活,只是來看看你而已。”

    果果抬手握住少年冰涼的手指,“既然你是黑之十二號,那我又為什么會變成黑之十二號呢?”

    “這個……我不知道了,你可以找找答案。”黑之十二號拉著他的小手,貼緊心口的位置,“我沉睡很久,人類的紛紛擾擾,本來就與我無關緊要了。”

    果果感受不到心跳,但是他自己也沒有心跳的跡象,“你……好奇怪啊?”

    “你可以叫我十二號,也可以叫我Ambre。”黑之十二號柔柔一笑,松開了果果的手,站起身來赤足行走,足下水波蕩漾,而四周的光亮也更明顯了一些。

    果果眨了眨眼睛,“琥珀?”

    黑之十二號點點頭,眼里漾開純粹的笑意,“雖然有些不符合潮流,但含義卻很特殊,你覺得怎樣?”

    果果一時有些恍惚,但他卻沒有從云霧一樣的線索中抓住他所熟悉的感覺。

    等他回過神,便再次對上清泠泠的藍色眼眸,“琥珀,我是不是來過這里?”

    “那是你蘇醒之前的事了。”黑之十二號轉過身,白色衣袍纖塵不染劃過水面,足尖輕點腳下黑潭,很快就蕩開一圈圈漣漪。

    果果拍了拍身下的非牛頓流體,黑色漣漪不斷延展向外,“底下是什么?”

    黑之十二號如實相告:“被封印的吉維爾,小聲點,動靜太大會吵醒祂的。”

    他話音落下的那一瞬間,一道龐大的影子突然凝聚起來,貼著果果的手掌撞了一下。

    這一撞直接波及到了果果本來就不穩定的靈魂,他身體一軟,痛苦地倒了下去,一雙手從后面摟住單薄身子往冰冷的懷抱靠近。

    痛苦減緩,果果虛弱地窩在他懷里,憤憤不平道:“你故意的!”

    “這怎么能是我故意的呢?”黑之十二號嘆氣道:“這具身體的主人是你,封印也是你,而我不過就是個幽靈罷了。”

    說起這個,果果覺得自己真的委屈極了,“要不是你放棄這具身體,我怎么會頂替你成為黑之十二號……本來應該沉睡的人是我才對!”

    黑之十二號拍著他的后背,“就算你想和我耍賴皮,我也不會負責你今后的人生的。”

    也只有那群大笨蛋才會覺得他是什么不好惹的家伙,明明就是不想對他好啊!

    果果抓住他的衣服,仰起蒼白的小臉,很是不服道:“真的不能嗎?”

    只比他大了那么幾歲的少年笑道:“我好不容易才擺脫了那群法國人,你休想讓我回去看他們的臉色行事。”

    “那琥珀這個名字從哪里來的,小中也又為什么會纏著我哭鬧不止,還有阿爾蒂爾這個人,你給我說清楚了!”果果不信他的話,眼里滿是“你也要騙我”的難過。

    黑之十二號摸摸他的腦袋,“緣分使然,你就當多了個弟弟吧!”

    果果并沒有舍不得他現在的生活,于是提議道:“我們能輪流來嗎?一三五歸你,二四六七歸我!”

    黑之十二號十分抗拒,還有點嫌棄自己的想法,“不要!就算可以交換,我也不會代替你生活下去。”

    末了,他還補充了一句,“我認識的阿爾蒂爾已經死了,死得很透徹,不用管他了。”

    果果揪著少年的衣服,難以置信道:“你不要弟弟了嗎?”

    他的關注點明顯有點歪,但在這種形勢下,他也的確管不了那么多了。

    “嗯!”黑之十二號神色平靜地說道:“他現在是你的弟弟了,以后吵啊、鬧啊、你多包容一下!”

    果果直覺有坑,“你什么意思,說清楚點。”

    黑之十二號歪了歪腦袋,“小孩子總是缺愛的,要多關注他的心理健康,時間久了,他就不會那么害怕失去了,何況他也不記得自己的曾經。”

    果果瞪大眼睛,急切地詢問道:“你知道發生了什么!”

    黑之十二號笑了出聲,揉了揉糯米團子一樣柔軟細膩的臉龐,“別瞎猜了,我真不知道,而且我也沒有回答的必要。”

    果果推他,但沒什么力氣,也掙扎不開,又氣又惱道:“你到底什么意思啊?”

    “你來到這里是為了修養虧損的靈魂。”黑之十二號耐心講解道:“等你回到現實,自然就會遺忘掉和我有關的談話內容。”

    果果感覺他好孤單,眼淚又開始流了下來,“即使我知道你的存在,也不能記得你嗎?”

    “傻果果,你為什么要記得我的存在呢?”黑之十二號心疼地望著哭得傷心的小家伙。

    他抬手溫柔地拭去他眼角的熱淚,“你現在擁有的幸福,可是你自己親手創造的,和我一點關系都沒有啊!”

    “可是……”果果感覺自己的心揉成了沙子,即使他很想說個所以然,可他依舊不知道這悲傷從何而來。

    他語無倫次道:“你難道不是我嗎?他們都說我認不清自己到底是誰,可你就在這里,你就是……我不知道的那部分了!”

    “別難過。”黑之十二號緊緊地擁抱住他,聲音好聽又溫柔,“你一難過,我也跟著想落淚了。”

    “你一直都是你,而我是你的幽靈。”他神情放松下來,安撫道:“等你愿意接納我的時候,我就會回到你的心里去。”

    果果感覺自己的眼皮越來越沉重,一直忽視的疼痛也徹底爆發出來,淚水模糊了視線。

    他只剩下微弱的囈語,“我不要……了,什么都……不要了……,把自由……還給…你……好不好……”

    黑之十二號試圖撫平懷里孩子微微蹙起的眉,但他的右手已經消失不見了,淡淡的憂傷重新回到美麗不可方物的眼眸,“你自由,我才能自由,別怕……你很厲害的。”

    白衣少年擁抱著蜷縮的孩子躺下,晶瑩的淚珠穿過封印,融入進吉維爾混沌的思想中,讓象征毀滅和新生的祂,也品嘗到了痛苦的滋味。

    黑色流火徹底點燃無邊無際的黑暗,磅礴的大雨砸向黑色潭水,水面下人類無法直視的魔龍也蜷縮起來形成巨大的蠶繭。

    現實中,果果的身體在發燙,只有擁抱住他的魏爾倫知道他此刻的身體狀況急轉直下。

    會議如何已經不重要了,但魏爾倫不能讓其他人察覺到果果的異樣,他忍著心底的恐慌,若無其事地讓蘭波觸碰到果果手掌散發的體溫。

    滾燙而又熾熱,蘭波心里一驚,差點露出驚嚇的表情。

    他有條不紊地收拾桌上的物件,然后不動聲色和大仲馬說:“會議開得太晚了,小孩子熬不住。”

    大仲馬看了眼睡著的兩個孩子,又看了眼難掩倦色的少年,他們今天都太累了,但這里需要一個空間系異能者坐鎮。

    “讓阿爾蒂爾留下,你們先去睡會兒吧!”他說:“養精蓄銳,準備明天回國!”

    蘭波小聲叫了叫中原中也,給他一個撤退的手勢,“走了,回房間休息了。”

    中原中也點了點頭,起身時沒忍住就打了個大大的哈欠,他懷里的人從淺睡中驚醒,下意識找熟悉的人。

    而后,小家伙感覺自己又被年長者摁住了肩膀,他很想躲開這股不舒服的桎梏,但他記得哥哥的交代,立馬老實待在對方懷里不動了。

    魏爾倫單手抱著果果起身,左手扶著單薄發燙的后背,操控異能力讓他抬起手環住自己的脖子,并且把腦袋伏在自己的肩膀上。

    外人看來,果果就好像睡得迷糊了一樣,但從阿爾蒂爾的視角出發,卻能一眼看出問題。

    如果真的還有意識,怎么可能連睜眼的反應都沒有。

    當下,白發青年的心臟驟跳發顫,他很想親自去檢查果果的身體,但他又不敢聲張,甚至不敢讓自己的表情管理失控。

    眼前一陣陣發黑,阿爾蒂爾的幻覺又纏上了他,只能呆呆地看著他們離去的背影,又木然收回視線。

    其他人自然留意到他們起身離場,雖然英國、德國有些人不滿他們的舉動,但也因為實力懸殊而壓下這股不爽。

    等徹底走遠,回到熟悉的亞空間環境中,魏爾倫徹底裝不下去了。

    金發青年感覺自己快要瘋了,他手指顫抖地掀開果果眼皮,看著渙散的瞳孔,幾欲崩潰道:“大概就是七分半前,果果的體溫忽然升高,他現在沒有意識了!”

    “什么!”中原中也感覺自己被這番話澆了個透心涼,差點他就把懷里的小男孩扔在地上。

    他疾步上前,“怎么會,剛才還好好的啊!”

    “保爾,你冷靜點,先降溫,先給果果降溫!”蘭波神色擔憂地說著,他想要從親友懷里抱走果果。

    但魏爾倫壓根不讓,直接抱著果果往浴室方向走去,“蘭波,你準備藥物,快點!”

    中原中也驚恐不安地跟上去,他懷里的孩子也意識到情況不妙了,頓時掙扎起來,“把哥哥……還給我!”

    兩人的異能力觸發在一起,中原中也感覺指尖酥麻,一點不屬于他的記憶涌入他的腦海中,讓他當場愣住。

    那是一張熟悉又陌生的面孔,雌雄莫辨的五官,笑容溫柔地望著他,近在咫尺又無法觸摸到真實溫度。

    短暫性失去意識過后,chuya跑向了魏爾倫消失的方向,眼里滿是淚水,慌張又害怕地呼喊道:“哥哥……”

    第309章 第 309 章

    309

    原本高熱昏迷的果果已經夠讓蘭波心亂如麻了, 現在又多了一個行為舉止完全不受控制的chuya。

    一者不省人事,一者哭鬧不止,兩者相加, 令他煩不勝煩的同時,也狠下心腸。

    見事態逐漸失控, 蘭波也顧不得chuya強烈不安的感受了,他態度強硬地攔住了小家伙的去路, 在憤怒注視下,異能力發生抵抗時,不由分說地將人打暈過去。

    才剛獲得自由的小家伙, 就算有一身蠻力,也不是空間系強者的對手啊!

    蘭波眼疾手快托住下跌的孩子的后腦勺,眼里閃過晦暗的神色, “請安靜……”

    狠心的念頭沖破感情束縛,一支鎮靜針劑落入他的手中。

    尖銳的針頭刺入皮膚薄弱的后頸, 隨著注射器推移, 針管內的藥水一半進入chuya的身體內, 神色安詳平和,重新恢復可愛的模樣。

    中原中也見狀, 大步上前,凝重道:“蘭波哥!對他貿然用藥會不會出現副作用啊!”

    “我給他注射的是N新研發的鎮靜劑, 現在只有這樣,他才能聽話一點。”蘭波輕松抱起陷入深度睡眠的曲亞,順手一送交給中原中也,“我們不能因為他, 制造出更大的災難了。”

    中原中也接過輕飄飄的小人兒,情緒復雜地看著蘭波:“我剛才——”

    “會議結束之后, 大仲馬肯定會過來,到時候我去應付。”蘭波打斷他的敘述,自顧自地走進浴室,“中也,你的任務是看住他,要是他醒了,你就打暈他吧!用藥也行!”

    低沉而沒有感情的聲音飄進中原中也的耳朵里,他的心驀地一涼,旋即想起魏爾倫說的話,心中擔憂更甚于前,“果果他不會有事的,對吧!”

    蘭波沉著分析道:“剛來到這個世界的那一晚,果果也發燒了,也是昏迷不醒的狀態。”

    “那么嚴重的傷都挺過來了,這一次肯定也不在話下。”他一邊肯定,一邊又細思發病的原因,“何況,丘比都沒有出現,真到了危難關頭,它肯定不會袖手旁觀的。”

    中原中也抱住小家伙跟在蘭波身后,腳步急促,眼里的心疼都快溢出來了,他現在很后悔,“一定是因為手上的傷口感染了才導致發燒的,真不該讓他受傷的。”

    “以后不會了!”蘭波的聲音冷得掉冰碴子,“不管怎么樣,今晚是要瞞過去的。”

    寬闊浴室內沒有什么家具,魏爾倫只能坐在放水的浴缸邊緣,用熱毛巾擦拭果果的身體,而他們的談話,他也都聽清了。

    但魏爾倫現在并不關心其他人會不會懷疑果果的身體出了狀況了,他只想讓果果睜開眼睛看著自己。

    “蘭波,酒精、氧氣瓶、鎮靜藥、退燒藥,快點!”魏爾倫朝他們的方向看去,短短一瞬間,他甚至能感受到果果的呼吸、脈搏、心跳越來越微弱的節奏,而高熱也沒有退下去的跡象。

    蘭波從醫療箱里取出治療果果高熱所需要的藥物和醫療器材,預備測量體溫、脈搏、血壓,檢查肢體反應能力,以便確定用藥劑量的濃度。

    即使他不是醫生,但做起這些事情來也得心應手。

    中原中也來到他們身邊,手足無措地說道:“哥哥,你需要我幫忙嗎?”

    魏爾倫一顆心幾乎全撲在了昏迷的孩子身上,但還是抬起頭看向惴惴不安的弟弟,眼里的擔憂如潮水一樣洶涌,“沒事,我和蘭波能夠處理的,你去外面休息一會吧!”

    “別讓其他人打擾我們!”下一秒,魏爾倫就意識到自己有些不近人情了,神色略微和緩,道:“我們明天一定會離開柏林的!”

    中原中也站在一邊,擔憂地望著毫無知覺的果果,他知道自己留下來也幫不了什么忙,但他真的很怕自己走開就發生意外。

    為了以防萬一,蘭波站起身,說:“中也,讓太宰治過來,就說我有事找他聊聊。”

    “我馬上回來!”中原中也見二人考慮周全,也不再猶豫了,把chuya交給蘭波轉身離開。

    室內重新恢復安靜,亞空間防衛著外界的一切,包括空間內隱藏的監控設備。

    魏爾倫說出自己的新發現,“蘭波,我現在可以肯定是果果的人格式出現異常了。”

    蘭波皺起眉頭,不安在心田逐漸擴大,“丘比手里有牧神的異能金屬,是它喚醒了果果的神志,它一定早就知道會發生這樣的事情了。”

    “雖然我們知道這件事是它有意為之,但現在說什么都晚了。”魏爾倫神色痛苦地低下頭,“我剛才嘗試感應果果的精神震動頻率,卻完全捕捉不到他存在的意識……”

    “可吉維爾偏偏又存在于他的身體內,甚至前所未有的安靜。”在蘭波越發焦急地注視下,魏爾倫解開果果襯衫的三顆紐扣。

    雪白皮膚一塊圓形的黑紅瘢痕,映入他們的眼簾,復雜又詭異的圖案說不清蘊含了什么,但讓人聯想到遠古的禁忌符號。

    ——神秘莫測、令人移不開視線,又讓人頭暈目眩。

    魏爾倫察覺到蘭波失神,立馬拉起果果的衣服,蘭波晃了晃腦袋,腦中一片空白。

    稍微緩過神來,蘭波想起丘比對洛夫克拉夫特的描述,不可直視、不可描述、不可觸碰、瘋狂而又詭異的神秘者。

    “果果的精神體極大概率陷入假死狀態……一切都是因為吉維爾的存在,它的力量在滲透果果的身體,意志、靈魂。”魏爾倫快被這簡單的一句話抽空了渾身力氣。

    他難以遏制住自己失控的情緒,悲痛欲絕道:“蘭波!我沒有辦法阻止這一切發生,我好像只能眼睜睜看著丘比預言成真了……我們該怎么辦?”

    聞言,蘭波瞬間失去血色,他將手搭在魏爾倫的肩膀上,“保爾,我們還有機會的,弄清楚他們到底發生了什么,然后找到那個讓時間倒流的存在改變命運。”

    “神嗎?”魏爾倫低著頭,自嘲一笑:“丘比,出來,你出來吧!”

    丘比一向神出鬼沒,而它也如愿出現在他們面前,“你們終于明白我存在的意義所在了。”

    魏爾倫沒有抬頭,疲憊道:“直說吧!果果還有多少時間可以保持自我?”

    “不出意外,還有五年。”丘比撥弄著浴缸的熱水,“魏爾倫先生,別太悲觀了,果果的靈魂不會毀滅的,只是他的身體終歸有承受不住的那一天。”

    蘭波愁腸百結,連對付丘比的心思也沒有了,“果果什么時候能醒來?”

    丘比踩在浴缸邊緣,清脆甜美地說道:“等他消耗掉體內的異能金屬,自然就會醒來,最遲明天晚上吧。”

    魏爾倫摸了摸果果的臉頰,恨不得自己代替他受過。

    門外敲門聲引起蘭波注意,他心里還抱著一絲僥幸心理,如果無效化異能者能夠終止異能反應,或許果果就能醒來。

    丘比一只爪子按住果果的手背,很快它又收了回來,扭著腦袋,提醒道:“太宰治解決不了靈魂上的問題,讓他離開吧!”

    魏爾倫始終不理解果果的靈魂到底出了什么問題,這個問題他不是沒有問過丘比,但丘比總是避重就輕。

    丘比看出他心中的疑慮,卻依舊不打算明說,語重心長道:“魏爾倫先生,我勸你還是不要探究過深了,有些事發生了就是發生了,知道真相只會在絕望中越陷越深。”

    “我會問阿爾蒂爾的。”魏爾倫給果果扎起頭發,準備給他換身睡衣,然后觀察體溫變化。

    “丘比,阿爾蒂爾可以信任嗎?”蘭波腳步頓住,操控異能傀儡打開房門,并讓太宰治和中原中也稍等一下。

    丘比望著他冷峻的身影,笑道:“信任這個東西不會因為一兩句話而改變,我能告訴你的是,他比你們想象中的更瘋狂,不僅背叛了心中的法蘭西,還放任一切走向黑暗。”

    “如果說誰最痛恨這個世界,誰最不能失去果果,那么一定是他了。”它意味深長地瞥了眼魏爾倫,“你們要是真的為果果好,就該珍惜還能夠相處的時光。”

    魏爾倫聲音艱澀,仿佛吞了針一樣難受,“你滾!”

    “人類總是執著眼前的景象,而忽略長遠的發展,但我相信果果會解放自我的。”丘比離他們遠去,帶著無情者的灑脫消失。

    而丘比的聲音卻縈繞在他們的腦海,“我早就看到過你們不曾遇見的奇跡,向往著美好和自由的靈魂,又怎么會拘泥于一方世界,約束終將被打破,新生的神明會帶來嶄新的世界。”

    蘭波想人力終究太過渺小了,他或許的確要參考一些更高維度的生存方式,讓那象征毀滅和誕生的黑洞也停留在他的身邊。

    *

    太宰治坐在椅子上,百無聊賴道:“又出事了,不過看樣子也用不上我啊!”

    “別瞎說!”中原中也緊繃的神經無法放松下來,但他的反應恰好證明了太宰治的猜想。

    “中也,你這個人什么真的都寫在臉上,我一看就明白了問題關鍵。”太宰治搖搖腦袋,“不過,你不希望我說,我也不會點破你們那點事的。”

    中原中也一聲不吭,蘭波的聲音緩緩傳來,“太宰,我希望你幫我一個忙。”

    太宰治撐著下巴,語氣卻很正經,道:“盡管說吧!為了我的小命著想,我肯定會在所不惜地完成你的要求。”

    蘭波冷靜地回道:“未來有一天,你和我去一趟莫斯科。”

    太宰治腦袋一歪,尷尬笑道:“哈~哈~這可真是往死里折騰我啊!”

    中原中也聽不懂他們打的啞謎,起身去房間,他很不放心魏爾倫和果果。

    走到房門口時,他想起自己從同位體那里得到的記憶,又猶豫了一下,回頭看向高大的背影。

    太宰治眼尖,清楚地看到搭檔鈷藍色眼瞳里的憂色,“蘭波,沒事我回去了,費奧多爾那邊我會看住他的。”

    蘭波點點頭,順便給了他一個武器箱。

    中原中也神色惆悵地說道:“蘭波哥,關于另一個世界,你還是找阿爾蒂爾問清楚點吧!我覺得那孩子的情況多半是和他脫不了干系的。”

    “你看了什么嗎?”蘭波意識到中原中也和chuya異能力碰撞時察覺到了什么。

    中原中也一臉難色,“我從他的記憶當中,看到了果果十幾歲的模樣,還有中年的阿爾蒂爾……他們一起過16歲生日,似乎并沒有不愉快。”

    蘭波嘆氣,“我明白了,等他回來我會問他的,你也去睡會吧!”

    中原中也推開房門,昏黃的光線灑落下來,給所有人平添一抹暖意,他恍惚中又回想起在橫濱歲月靜好的時光。

    坐在床沿的魏爾倫,語調沉重道:“中也,你去睡吧,這里有我,沒事的。”

    說話期間始終低垂著頭,雙目空洞無神,溫暖的手掌握著果果的小手,他的疏離深深地刺痛了少年的心臟。

    中原中也走到魏爾倫身邊,難得溫柔體貼,道:“哥哥,讓我陪你吧!”

    魏爾倫陰沉的心湖泛起波瀾,他抬起頭,眼眶微微濕潤,“抱歉,我沒有保護好他。”

    “哥哥,我也是你的弟弟啊!”中原中也彎腰擁抱住他,“無論發生什么,我們都能一起面對,一起想辦法解決,你們……別丟下我一個人。”

    魏爾倫憂傷地答應道:“不會的,就算我不要蘭波了,也不可能不要你。”

    中原中也松開他,故作輕松地笑道:“我知道你不會不要蘭波的,我們永遠是一家人,死后也會葬在同一塊墓園。”

    他們是家人,可以分享喜怒哀樂,可以攜手并肩,可以為彼此付出一切,但不能拋下誰。

    生活總是要繼續向前的,天大的事也不能一個人硬撐,而他們不再孤苦伶仃了。

    第310章 第 310 章

    310

    會議結束, 已是深夜。

    一行人走出會議廳,透過那漂亮的玻璃窗,就能看到幽暗的天空、皎潔的明月、稀疏的星辰, 還有那似有似無的清香順著氣流鉆進人心深處。

    歌德邀請他們所有人留下好好休息,但兩國外交人員經歷的糟心事有點多, 并不愿留宿施潘道城堡,推辭中提到回大使館處理事務。

    阿爾蒂爾和小仲馬就在大仲馬的身邊, 一個心不在焉,一個滿心崇拜。

    他們聽著大仲馬和歌德、莎士比亞互相說客套話,最終還是敲定了主意, 各回各家。

    分別前,大仲馬笑得意味深長,調侃道:“要是哪個腦子不清楚的人非要作死, 讓大使館出了事兒,那這筆賬就算在德國頭上了。”

    歌德坦然自若回他, “德國和法國是友好的鄰國, 誰敢在這里找事, 我一定讓他知道“生不如死”怎么寫。”

    兩人就差沒有明說——“英國人,你們老實點, 不然別怪我們翻臉不認人!”

    莎士比亞氣得肺都要炸了,怒氣沖沖地帶著人離開。

    大仲馬眼里劃過不著痕跡的冷笑, 他讓小仲馬帶領其他人跟隨德方護衛車隊先走一步,自己則和阿爾蒂爾去找蘭波等人。

    歌德吩咐席勒加派人手,確保今晚的鬧事者也一個都走不了。

    多國關注,今晚注定是個難以入睡的夜晚。

    阿爾蒂爾和大仲馬一路無言, 走到房門前,敲了敲門, “我回來了,可以進去嗎?”

    沒過一會兒,門就打開了。

    長發披散的冷峻青年站在門后,神色倦怠地望著眼前的人,他的心思百轉千回,然而一句話也沒有說出口。

    大仲馬飛快掃了眼他身后的空房間,笑道:“蘭波,別陰沉著臉了,快點收拾一下,我們準備回大使館。”

    阿爾蒂爾用力地掐著自己的掌心,以保持清醒理智,黯淡無光的眼睛重新點燃一點光芒,可他的希冀又是那么的脆弱,仿佛風一吹就會消散不見。

    蘭波微微頷首,“我去叫他們,太宰治就麻煩你們了。”

    他轉身時,冷冷地瞥了眼阿爾蒂爾,波動的空間給予了警告的意思。

    阿爾蒂爾倒是有眼前一晃的眩暈癥狀,他不動聲色收起【彩畫集】。

    其實他大概能猜出蘭波的意思,果果應該沒有什么大事,但魏爾倫不想看見自己。

    大仲馬覺得他們之間的氣氛越發古怪了,阿爾蒂爾似乎被蘭波討厭了,但他也沒法改變兩人的相處模式。

    說起來,這也是很正常的反應,哪怕只是相同的相貌,也會令人感覺生理不適。

    特別是像他們這樣的特殊性人物,實在沒辦法喜歡憑空出現的另一個自己。

    更何況!阿爾蒂爾的某些發言,于蘭波而言又實在太沒有邊界感了。

    如果另一個世界的亞歷山大·仲馬也來到大仲馬面前,他想自己可能也會如此排斥這種侵入現象。

    大仲馬看了眼寂寥如雪松的阿爾蒂爾,打算公事公辦,讓他跟自己去處理費奧多爾和太宰治。

    前去尋找太宰治的路上,大仲馬感慨道:“阿爾蒂爾,每個人的活法都是不一樣的,你有你自己的人生,而他們也有他們的生活節奏。”

    “別被一時的幻想迷了眼。”他側過頭,看了眼神色憔悴的年輕男人,語重心長道:“你啊!再想想吧!別勉強自己融入不適合自己的生活圈子。”

    阿爾蒂爾冷漠地回應道:“可是!我不相信其他人,包括您。”

    大仲馬無奈地搖了搖頭,“我知道這番話純屬自作多情了,但你也要考慮實際情況啊!”

    阿爾蒂爾腳步微頓,很快恢復正常,“我不會加入國家組織,但我也不會損害法蘭西的利益,只有這一點,請您一定相信我。”

    “你是異世界的超越者,一舉一動都可能引起軒然大波。”大仲馬對他坦誠相待道:“而且你已經參與到了國際競爭當中,也為法蘭西爭取到了切實的利益。”

    阿爾蒂爾裝傻充愣地回應:“那有能怎樣?”

    大仲馬直視前方,聲若洪鐘,“你自己覺得不怎么樣,其他人可不怎么想!”

    “我不提你另一個世界的身份,但你也別忘了自己本身是法蘭西的一分子啊!”

    他嚴肅起來,就是不容許別人欺騙自己的意思,“就算你想要離開,也擺脫不了這個標簽。”

    阿爾蒂爾始終落后大仲馬一步,態度消極悲觀,“先生,雖然我知道你是希望我認可如今的生活,重新選擇未來道路,可我不是你期望中的人。”

    “既無法遵守死板的規定,也無能忍受朝九晚五的生活,我向往著不被打擾、由自我意識支配的人生。”經歷生死離別的青年本質上已經老去了,他更重視不能失去的人。

    這一世,阿爾蒂爾不會給自己制造新的束縛了,就算有人把刀架在他脖子上,也不會改變他的意志。

    再不濟,也是一個死,而異能力的特殊技能也會保全他的屬性,甚至還能強化他,唯一的缺點也能讓他人消消氣。

    大仲馬停住腳步,回過頭,凝視暮氣沉沉的白發青年,“你能保證自己不會加入其他國家嗎?”

    語氣已經冷淡了些,可見他對他失望至極。

    一個強大的男人低頭逃避現實本身是可恥的行為,更別提阿爾蒂爾三番五次想要擺脫自己應當背負的責任。

    “加入其他國家又有什么意義,我想要的從來不是權利和地位,而是活下去的信念。”阿爾蒂爾并不覺得這聲質問令他羞愧難當。

    不僅是因為他的心智成熟得不能再成熟了,更是因為這個世界本身就是絕望的存在,他只想保護那一個人免受傷害。

    大仲馬狠狠地皺起眉頭,直呼:“愚蠢!”

    “是啊!太愚蠢了,可怎么辦,我不知道該為誰而戰了……你又為什么非要我選擇大義呢?”阿爾蒂爾心如刀割,心中的悲傷無法言語,一個對視就讓大仲馬噤聲了。

    雄偉挺拔的中年男人靜默了一會兒,沉聲說道:“你到底在執著些什么!”

    他狠心揭穿事實,“他們才是一家人,你只是個外人,就連那個試驗體都比你有理由留在那里。”

    阿爾蒂爾垂下眼睫,失落道:“沒關系,我會降低自己的存在感的,等他們厭惡了,我就一個人默默走遠點。”

    他自嘲一笑,“反正,我走到哪里都是不起眼的存在,您也沒有義務要拉我一把。”

    大仲馬感覺氣血上涌,他恨鐵不成鋼地瞪著自暴自棄的青年,“你干嘛不做一點有用的事情呢?權力和地位對超越者并非毫無益處,只要你有心想爭取這些東西,那么我們就能夠扶持你走上登上巔峰。”

    法國需要可用的人才了,雖然阿爾蒂爾的身份有問題,但他總比蘭波要好呀!

    第一,他和魏爾倫沒有私情;第二,他對于回去并沒有抱太大的期望;第三,他目前無所事事,急需要一個容身之地渡過難關。

    老一輩人終歸有回歸自然的一天,新一代人中缺少堪當大任的領導人才,只要阿爾蒂爾愿意,他會成為法國的中流砥柱。

    以他的能力,他們用心培養一段時間,結果絕對不會讓人失望。

    蘭波情緒低落,道:“您的想法太理想化了,我成為不了你們的接班人,頂多在你們需要的時候付出一份力量。”

    “你真是好賴不分!”大仲馬氣呼呼地甩下話,大步離開,“和蘭波一樣,都是驢脾氣!犟種!”

    蘭波苦笑,而他的手心滿是掐痕,明明他的內心已經亂成一鍋粥了,無比擔心著果果的身體狀況。

    可他卻不能表現出對親友的擔憂,而是通過各種掩飾的手段暴露自己軟弱無能的一面。

    十幾分鐘后,所有人聚在城堡廣場。

    魏爾倫用薄毯裹著果果,不給任何人靠近的機會,就坐上了車。

    阿爾蒂爾遠遠地看他們一眼,然后收回視線。

    太宰治看他臉色不好,善意關心了幾句。

    阿爾蒂爾低聲問他,“你和中也的關系很好嗎?”

    太宰治的上半身后仰了幾分,笑容燦爛道:“不好不壞,你想向我打聽什么事情嗎?”

    阿爾蒂爾轉頭望著車窗外的風景,“沒什么,只是問一聲。”

    太宰治雙手環胸,“哦!”

    他猜不透這人到底圖什么,但卻知道他在意果果。

    可物是人非,他們也不是原來的模樣了。

    車里沒有聲音了,陷入死寂之中。

    而另一輛車上面,蘭波坐在駕駛位,其他人坐在后座,心事重重地低著頭,氣氛十分壓抑沉悶。

    歌德拿著望遠鏡,看著車隊駛出,嘴角勾勒著淡淡的微笑,“小孩子都這么容易累嗎?”

    席勒說:“換普通孩子恐怕就不是累那么簡單了。”

    歌德放下望遠鏡,“這樣看來,他也還算是人類之軀,也需要睡眠、食物……我們只要離他遠點就好了。”

    “先生,你又在說什么呢?”席勒在他身旁嘆氣,他真的太心累了,“我們好不容易擺脫他們。”

    歌德笑得溫柔,氣色也紅潤許多,“尼采,我想知道未來,你愿意告訴我嗎。”

    蜷縮在椅子上的男人昏昏欲睡,但還是抬眸看向他,紅色眼瞳里閃爍著迷人的光輝,聲音沙啞道:“危險已經度過了。”

    席勒松了口氣,但還是謹慎提醒一下:“還不能放松警惕吧!”

    歌德點頭,“英國這次可虧大了,肯定會找麻煩的。”

    席勒覺得這不是什么大事,反正以前也是這樣過來的,“先生放心,這次過后,亞當就不是歐洲刑警了。”

    歌德可惜道:“英國明里不能使用亞當進入他國,但暗地里還是會讓他做危險的事情,他啊!早晚有一天要報廢的。”

    被人反復詛咒的亞當,像個木頭人一樣安靜,他這次雖然沒有搞砸事情,但也要承擔犯下的錯誤。

    不過做不成國際刑警,他也可以申請成為英國地區警務的輔助工具人,總之他還是能夠頂替人類的好幫手。

    第311章 第 311 章

    311

    忙碌了一天之后, 法國外交團在德方護衛下在回到大使館,雖然滿身疲倦,但收獲頗豐。

    他們相信法蘭西的未來一定會蒸蒸日上, 取得新的突破,重新回到繁榮昌盛的生活軌道上。

    大仲馬叫上大部分人重新梳理一遍會議紀要, 而蘭波等人表示這方面他們幫不上忙,在眾人默許之下, 小仲馬陪同他們先回了宿舍樓。

    小仲馬將太宰治和費奧多爾安排到蘭波的隔壁房間,剩下怎么安置,他就隨蘭波的便了。

    魏爾倫和中原中也, 還有兩個孩子找了一間內部連通的房間,蘭波讓阿爾蒂爾住他原來的房間,阿爾蒂爾沒有意見。

    在他們的有心隱瞞下, 小仲馬并沒有發現兩個孩子的異樣,他和蘭波簡單聊了幾句就離開了。

    等小仲馬徹底離開亞空間的感知范圍, 阿爾蒂爾立馬站不住腳了, 他也不管蘭波怎么想, 直接在他眼前玩了一手乾坤大挪移。

    見此情形,蘭波嘴唇緊抿, 表情凝重,阿爾蒂爾的異能力比他想象中要強很多, 完全不是二十歲的年紀該有的能力。

    中原中也說的話也在蘭波腦海里回響,另一個世界的chuya過著虛假的生活,但當虛假被打破之后,他就不再信任阿爾蒂爾了。

    蘭波現在需要確定阿爾蒂爾到底經歷了什么, 這關乎著果果的性命,如果這五年他找不到辦法, 那么……

    這樣想著,他也抬腳走出房間,前往魏爾倫的所在地。

    消失在蘭波面前的阿爾蒂爾,突兀地出現在魏爾倫的房間,給正在挪床的中原中也嚇了一大跳。

    中原中也心里驚詫阿爾蒂爾的空間操控能力,但身體本能占據上風,操控他擋在魏爾倫身前,“你怎么在這里!”

    “有什么急事,你去和蘭波說更好。”那張熟悉的臉龐讓他下意識想要放松警惕,剛才只差一點,他就要對來人動手了。

    “告訴我,果果到底怎么了?”阿爾蒂爾還是上前了幾步,即使他被中原中也攔住去路,語氣中透露著強烈的哀傷。

    “他發高燒,昏迷不醒,告訴你又能怎么樣?”魏爾倫對失魂落魄的阿爾蒂爾并沒有好臉色,冷淡地告訴他一部分事實,“回你的房間去,別再給我們平添煩惱了。”

    阿爾蒂爾面露苦澀,哀求道:“魏爾倫,你讓我看一看他好不好?”

    他并不知道果果為什么突然之間就發燒了,如果可以!他希望自己能夠代替親友承受一切磨難,而不是眼睜睜地看著他受苦受罪。

    中原中也蹙眉,大聲告訴他:“冷靜點!你又不是醫生,看了也沒用啊!”

    阿爾蒂爾充耳不聞,神色哀戚地望著魏爾倫懷里毫無反應的孩子,這一幕讓他想起當年推開房門看到的畫面,失去溫度的人不會回應他的情緒和感受。

    想著過去無法挽回的事情,阿爾蒂爾忽感眼前一陣天旋地轉,是他的低血糖癥發作了。

    他再也不能壓抑自己的悲傷了,大顆的淚珠從眼眶里滑落,“他失去意識了,是嗎?”

    中原中也見狀有些于心不忍,上前扶住了搖搖欲墜的白發青年,“丘比說明晚就能醒來的,你別瞎想啊!果果好好,他會醒來的。”

    阿爾蒂爾眼前發黑,自顧自地從口袋里拿出糖果,胡亂地放進嘴里,瞳孔渙散時低頭看了眼中原中也。

    少年俊秀的面容透著關切的神情,鈷藍色的眼眸流轉著復雜的情感,可他只是愛屋及烏罷了。

    阿爾蒂爾緩了一會兒,溫聲道:“你先出去好不好?讓我和魏爾倫單獨說兩句話,行嗎?”

    “中也,你去找蘭波,我要看看他能說點什么!”魏爾倫目光凜冽,“放心!就他這樣的身體素質,也做不了什么出格的事情。”

    中原中也此刻左右為難,無論怎么說,阿爾蒂爾·蘭波也是個超越者,讓他此刻離開,萬一發生點口角怎么收場啊?

    房門口傳來叩門的響聲,而后門把手轉動起來,蘭波徑直走進來,“阿爾蒂爾,你和我出來,別逼我和你動手。”

    阿爾蒂爾搖頭,“我要看一下果果,就一下。”

    中原中也不敢松開他的手臂,他怕自己這一走,阿爾蒂爾就要倒在這里變成【特異點】。

    雖然他滿不在乎阿爾蒂爾的死活,但果果醒過來之后發現他好不容易才找回來的朋友變成尸體,那他們拿什么拯救阿爾蒂爾啊!

    魏爾倫將果果平放在床上,細心地撥開臉頰的發絲,“想看,就過來看吧,看完了你就出去,別沒事找事了。”

    阿爾蒂爾疾步上前,眼淚無聲掉落,中原中也原先扶一下他,結果反被他忘在腦后了。

    白發青年彎著腰,神思恍惚地撫摸年幼孩子的額頭,冰冷的手掌被高熱的溫度燙到,他用異能力輕輕地感受那顆心臟的顫動頻率。

    異能力之間奇妙的聯系重新建立,昏睡中的孩子忽然睜開眼睛,空洞又無神的眸子頓時吸引所有人的注意力。

    魏爾倫沒有拉走蘭波,他蹲下身,握住果果的小手,溫柔地呼喊道:“果果,看我,你看看我啊!”

    然而,果果只是看著阿爾蒂爾,一眨不眨地看著他。

    這怪異的眼神,讓所有人擔憂不已,蘭波和中原中也忙不迭地來到床畔邊,一聲聲呼喚果果的名字。

    阿爾蒂爾嘴唇顫抖著,他將右手放在果果心口位置,【彩畫集】和吉維爾的頻率同步提高,眼淚一滴滴掉落在手掌上。

    魏爾倫緊張地看著他,蘭波和中原中也同樣意識到他這是在喚醒果果的靈魂,這一幕再次證明他們有著非同一般的關系。

    阿爾蒂爾不能死,他或許能改變丘比口中的五年之期,這一刻希望落在他的身上了。

    “阿爾蒂爾……別哭、不好看……”果果眼里逐漸有了光彩,他本人的意識極為模糊,但讓眾人都松了口氣。

    阿爾蒂爾柔聲問道:“痛嗎?”

    “困……”果果的聲音十分微弱,他重新闔上了雙眼,“我好困……”

    阿爾蒂爾徹底彎下腰,把頭垂了下去,哭泣道:“我等你醒來,你不要和我失約了,我會準備你喜歡的花和禮物的。”

    魏爾倫猶豫幾次,最終沒有拉開他,深深地嘆了一口氣。

    蘭波和中原中也相顧無言,果果的前世太苦了,阿爾蒂爾是他人生僅有的一束光亮,只可惜對方沒有照亮他未來的道路,反而將他拖入了深淵。

    阿爾蒂爾漸漸平息了情緒,沙啞著嗓子道:“蘭波,我有話想跟你說。”

    蘭波陰郁地說道:“和我回去吧!”

    阿爾蒂爾用濕巾紙擦了一擦果果的額頭,“抱歉,我又讓你受苦了,你好好休息,我不會亂來的。”

    他握緊了用過的濕巾,臉上的淚痕讓他看起來無比蒼白無助。

    中原中也擔憂道:“果果到底怎么了,你知道嗎?”

    阿爾蒂爾站起身,沒有一絲波瀾道:“他太累了,需要好好休息”

    中原中也追問道:“你確定嗎?”

    魏爾倫擔心阿爾蒂爾在中原中也面前說出些不好的話,緊張地看著他,眼里有不贊同的意思。

    蘭波出聲道:“中也,果果太累了,他需要恢復,生病不一定就是壞事。”

    阿爾蒂爾點點頭,但為了讓中原中也安心點,他還是說了些話,“過分使用異能力,和世界意識相撞,間接導致吉維爾的封印有些不穩……他會好起來的。”

    中原中也并沒有放松,“果果以后還可以使用異能力嗎?”

    阿爾蒂爾遲疑道:“具體情況肯定是要等果果醒過來之后才知道,但最好還是別用了吧!”

    他實在不想看到悲劇再次發生,可他也不知道該怎么面對果果。

    眾人一愣,他們覺得這件事難辦。

    阿爾蒂爾率先走出房間,“你們好好休息,明天我再來。”

    蘭波安撫性擁抱了一下魏爾倫,“別想太多,今晚我會守夜的,你們多睡會。”

    魏爾倫和中原中也,目送他們離開。

    中原中也坐在床沿,“哥哥,阿爾蒂爾剛才是怎么做到的。”

    魏爾倫嘆氣,“【彩畫集】,他肯定是讀取過吉維爾,所以對于吉維爾的波動了如指掌了吧!”

    中原中也苦惱道:“我應該恨他才對,可是我覺得他很可憐。”

    魏爾倫沉默不語,中原中也接著道:“哥哥,阿爾蒂爾真的很可憐,果果也很可憐,他們能不計前嫌地奔向彼此,我們又有什么理由怨恨阿爾蒂爾呢?”

    魏爾倫難過道:“中也,我不知道,但我還不能接受他。”

    第312章 第 312 章

    312

    “明天之后會發生什么, 我們任何人都不清楚,但我希望我們所有人都安然無恙地回家。”蘭波坐在阿爾蒂爾對面,兩人相似的眉眼就像在照鏡子。

    “你對果果很重要, 保爾對我也很重要,還有中原中也和那個孩子, 我們不能失去他們當中的任何一個。”蘭波想清楚了許多。

    他語氣平靜道:“所以,我決定對你妥協一下, 把我經歷的事情分享給你。”

    阿爾蒂爾靠著椅背,麻木的心微微顫動,眼里泛起波瀾, “……謝謝。”

    蘭波從他遇見果果開始說起,他在去年秋天的某個下午,試圖殺死中原中也卻差點被殺死的某個瞬間, 為了那一份救命的恩情,而改變了過去單一的想法。

    收編GSS, 和森鷗外合作, 遠赴海外拉攏美國組合首領菲茲杰拉德;

    在倫敦找到落魄潦倒的法國軍人, 確定了前進道路,意外結識非人者洛夫克拉夫特;

    重新回到巴黎, 暗中聯系波德萊爾開啟改革計劃,受命前往standard與戰爭的七大背叛者凡爾納、王爾德達成共識;

    在島上, 與尋找中原中也的魏爾倫重修舊好,再假借魏爾倫的身份混淆視聽,幫助雨果等人整治巴黎高層。

    而真正的魏爾倫又出現在橫濱,引導英國搜查官亞當揭露橫濱隱藏實驗基地, 殺掉N竊取機密文件,可憐還有個孩子無法救回來了。

    但中原中也接受了那慘痛的現實, 并且從陰影中走了出來,徹底接納了他們。

    在他們整理資料的那段時間,因特級咒物和果果的關系,與日本御三家中的五條家主加深了解。

    說起來,并不算多愉快的經歷,畢竟人家也在算計他們。

    這一點也是蘭波一直沒探查到底的事,他和五條家也有段時間沒有聯系了。

    之后發生的事情就有些亂七八糟了,能分離異能的澀澤龍彥,擁有自主意識的【彩畫集】拐跑果果,那晚死了不少異能者,最后又殺了澀澤龍彥。

    而真正的幕后操縱者——費奧多爾,卻假死逃離,但他被魏爾倫懸賞追殺了。

    他們過了一段平靜的時光,這個時候果果出了點問題,他頻繁地出現瞌睡癥狀,沒有根源的嗜睡。

    直到遭遇變異的異能力【腦髓地獄】,他們才了解到情況比想象要復雜太多,不過有驚無險,果果也始終不記得那次發生了什么。

    事后,五條家主帶人和森鷗外做了一筆交易,廢了夢野久作的咒術師才能,也傷了他的靈魂根基。

    而他們也獲得許多情報,對日本某些特定的群體產生的探究意識。

    蘭波拿出兩面宿儺的手指遞給阿爾蒂爾,“五條家也有一根手指,他們想塞給我,我覺得太邪性就沒要了。”

    “五條家族、兩面宿儺、加茂憲倫、天元、星漿體……”阿爾蒂爾嫌惡地看著木乃伊般的干枯手指,心里補充兩個人的名字——羂索、虎杖悠仁。

    蘭波回憶往事,繼續說下去。

    夢野久作事件后,他們和五條家有共同交流的話題,但因為忌憚雙方底牌感情并不算深厚,始終不冷不熱的狀態。

    但和妖怪、除妖師有了聯系后,他們也發覺果果的身體很特殊。

    果果不止能看見咒靈,還能看見妖怪,他的血對異類有吸引力,也有殺傷力。

    而真正警醒他們的還是夏目貴志身邊的大妖怪——斑,它自以為是的挑釁,實則將自己變成了階下囚。

    它表示警惕,確信果果并非人類,而是忤逆天道、不得善終的墮神。

    高級妖怪覺察到的異樣說辭令人心驚,雖然他們用夏目貴志的性命和斑做了筆交易,但也指望不上那只懶惰的大妖怪。

    后來五條家主因為夏目貴志又出現了,還帶他們參加了的場靜司舉辦的除妖師聚會,也是那次宴會的緣故,他們后來遭遇了一樁離奇的意外。

    “結束旅游行程后,我們回到了橫濱重新整理資料,一天夜晚果果忽然被夢魘支配著無法自拔地哭鬧起來。”蘭波說到這里,停頓了片刻。

    “那晚果果一直說你纏著他,不放過他,還要帶他走,那晚我們都快瘋了。”

    他有些埋怨地看著阿爾蒂爾,“保爾安撫不了果果,一墻之隔,我又和變成我的樣子的妖怪對峙。”

    “之后呢?”阿爾蒂爾聽得入神,有些不敢想象他們在一起的時光經歷了多少危險重重的事件。

    “那只該死的妖怪將精神崩潰的果果帶到了咒術師的禁區,但一點好處沒討到就死了。”蘭波深深嘆了口氣。

    “果果闖入禁區很快就被人發現,他也發現了咒術高層里的一些人和詛咒師串聯制造【咒靈血浴】的秘密,于是就將他們殺得一干二凈。”

    “他自己走到了當地警局,聯系了我們,又聯系了五條悟,回來后生了場大病,人也變得成熟起來。”

    他對那些人沒有一絲同情,現在說起來也是自責得不行,自己用心呵護的孩子因為一時不察遭逢大難。

    阿爾蒂爾的心被狠狠地揪起來,愧疚不已道:“他不該記得我的。”

    蘭波搖搖頭,“我沒資格怪你的選擇,畢竟果果那樣決絕的個性,換成是我,也好不到哪去。”

    阿爾蒂爾沉默不語,他當時太年輕,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什么,等他察覺到不對時,一切都來不及了。

    蘭波說:“經歷妖怪一事后,丘比也開始明里暗里說些不好的話,五條悟代表五條家來了一回,畢竟歐洲容不下任何威脅自己的勢力,他表明自己的立場,以及尋求我的援助。”

    既沒有答應,也沒有拒絕,全看五條家未來發展趨勢。

    當他們稍微放松一點時,洛夫克拉夫特主動出現了,他的到來引起了后續一連串連鎖反應。

    與王爾德建立友誼關系,前往愛爾蘭尋找無頭騎士,然后得到些似是而非的提示和一把針對靈魂的十字劍。

    他們還確定果果想要找人的心思,以及從丘比口中得知費奧多爾、歌德的動向。

    為了鏟除威脅他們平穩生活的吸血鬼布拉姆,應歌德不懷好意地邀請來到柏林,被人偷襲,反過來占據一點上風。

    結果歌德又不知道發什么瘋破罐破摔,世界意識下場針對果果,一步步走到現在。

    大概如此,但細節說起來,一個通宵都說不清楚。

    蘭波喝了口礦泉水,開始問阿爾蒂爾在黑之十二號死后做了什么。

    “我讀取了他的人生,直觀感受到了他所遭受的痛苦和不公,以及艱辛……”阿爾蒂爾低垂著眼睫,聲音哽咽起來,“明白了很多忽視的道理。”

    他悲傷得流下眼淚,沙啞地說道:“沒人愛他,人人都想通過他獲得成功,包括我。”

    蘭波被他的情緒感染,心里酸澀難受起來,“你后來做了什么?”

    阿爾蒂爾抹掉眼淚,但他怎么都擦不干凈,“我的任務失敗了,上級領導想復刻技術,他們逼我服從命令交出他的……遺體。”

    他說:“本來我想讓他入土為安的,可這么一點小小的愿望也不能實現,甚至死后也毫無尊嚴。”

    “我始終不愿意承認自己任務失敗,也不認為他離開人世后,就應當被拋棄、侮辱。”白發青年艱難地說道:“可我人微言輕,無人在意……我裝病拒絕任何指令。”

    他說出的話能令任何一個心理醫生為之頭疼不已,“我將自己帶入……他的生命當中,感受那些被傷害的日子,漸漸真的出現幻覺了。”

    蘭波感覺他已經支離破碎了,但他想要知道全部,哪怕是大概。

    阿爾蒂爾抽了許多紙堵住決堤的眼淚,他從來沒有對誰提起過那段冗長不堪的歲月,“從我精神出現問題那天開始,我感受到了多方力量共同帶來的壓力……自那之后我的處境,十分危險。”

    他斷斷續續道:“他們不信任我的忠誠度,更不敢讓我脫離管制,他們害怕我變成牧神一樣的反動分子……就這樣熬了四年,我再次接到任務。”

    “橫濱的人造異能生命體。”蘭波神色一凜,他知道對方的人生在這里又出現了不一樣的轉折點,“那時候,你做了什么。”

    阿爾蒂爾抬起頭,眼睛紅腫充血,“我假死叛逃了,帶著試驗體甲二五八號。”

    他邊流淚,邊說道:“輾轉來到一個陌生且沒有戰爭的偏遠國家,埋葬自己的過去,偽造證件,撫養那個孩子長大成人。”

    將心比心,蘭波覺得這是個無解的話題,“可后來呢?”

    阿爾蒂爾抬手掩蓋住自己的眼睛,“我……積郁成疾,在生命最后階段,在中也去讀大學的第一年,我給他和我自己籌備葬禮,轉移名下的財產,確保那孩子今后有足夠的物質供給……死后的事情我并不清楚了。”

    為了弄清來龍去脈,蘭波不得不揭開他的傷疤,“你活著的時候,他一直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嗎?”

    阿爾蒂爾輕微搖頭,悲痛欲絕道:“我利用牧神的技術,虛擬了他認知中的世界,他也只以為自己是戰爭遺孤,兄長是患病的人,十幾年如一日,我們沒有離開過那個國家。”

    蘭波見他傷心得不能自已,便等他情緒緩和下來,再問:“果果這個名字是你取的嗎?”

    “糖果……那是小名,他自己喜歡。”阿爾蒂爾淚如雨下,“大名是琥珀,意為封存于歲月的金色寶石。”

    他怎么對得起那些愛他的人,他虧欠得太多,無法彌補了。

    蘭波覺得不能再讓他繼續說下去了,“現在你聽我說吧!”

    阿爾蒂爾點點頭,以示回應,他的精神狀態非常糟糕,身體出現虛脫現象。

    “你能剝離吉維爾和果果的聯系嗎?”蘭波對他抱有極大的希望。

    可阿爾蒂爾做不到,他沒辦法從根本上解決問題,“吉維爾才是奇點所在,抹殺掉吉維爾,就等同于殺死果果,分離也是在要他的命。”

    蘭波只能問他,“那你讀取的內容里有吉維爾嗎?還有重力異能力嗎?”

    可他這樣做無疑是往阿爾蒂爾的傷口上撒鹽,“非自然死亡,異能會附著在尸骨之中,吉維爾是奇點、是能源,是心臟,但它不可能成為人類。”

    那段時間,他分不清眼前人是誰,眼前人也分不清自己死了還是活著,于是肯定自己死了。

    畢竟被【彩畫集】讀取的尸體,視野永遠局限在空間里面了。

    蘭波根據他所知情況理解他的意思,“靈魂會隨著身體死亡而沉睡,失去靈魂操控的【特異點】就只能沉寂,如果留下一道毀滅的指令,那么【特異點】應該就能化身成惡魔了。”

    【彩畫集】就是能自主決定未來方向的特異點,原主最后的命令至關重要。

    同理!果果的情況也是如此,他的誕生,本身就是掌控吉維爾的核心法則。

    第313章 第 313 章

    313

    “哪怕記憶殘缺不全了, 靈魂也沒有遺忘掉過去的痕跡,該想起來的終究都要記起。”阿爾蒂爾蒼然一笑,眼淚濕潤眼眶, 掌心一片溫熱,心卻似深海的魚一樣無比冰冷。

    漫長又冷寂的雨夜, 還在持續不斷,而那觸碰不到的傷, 也沒有愈合的余地。可哪怕是傷痕累累,阿爾蒂爾也不想放手離去。

    他將曾經的美好和遺憾銘記在心,結果自己越陷越深, 反被黑暗徹底吞噬,“我陷入了困境之中,在錯誤的道路上試圖尋找到正確的方向, 然而一切就像是上天開的一個玩笑……好像注定我和他只能活一個人。”

    這樣悲傷的事情,阿爾蒂爾無處訴說, 他放下捂臉的手掌, 慘白的面容滿是哀傷的淚水, “我已經死過了,可為什么還要我看著他再次……離我而去呢?”

    他不斷逃離自己的家鄉、親人、朋友……一個人默默忍受尋找真相和希望, 為的就是贖罪。

    蘭波也不知從何安慰他,“你難道就放棄了嗎?”

    阿爾蒂爾搖頭, 虛弱地說道:“怎么會呢……我肯定要救他的,哪怕犧牲我的性命也要救他的。”

    他尋找了一生又一世,卻錯失良機,周而復始地在原地徘徊, 除了悲傷,更多的是恨和不甘心 。

    “你的異能力比我強, 還能影響吉維爾,就算現在沒有解決的辦法,以后也還有時間。”即使蘭波沒有親身經歷眼前的人的痛苦,也能感受到他承受的孤獨無助,以及悔恨自責,他安慰道。

    阿爾蒂爾深呼吸,用力擦掉臉上的淚痕,他沙啞著嗓子道:“我不知道為什么時間回溯了,但我猜應該和chuya,以及【書】有很大關系。”

    蘭波眼里劃過些冷意,“得讓他恢復記憶,又或者讓中也去收集他的記憶碎片拼湊出事情發生的過程。”

    阿爾蒂爾憂傷地看著他,“我死后用【彩畫集】讀取了我自己,真到了萬不得已的地步,你可以讀取我,或許能看我死后到底發生了什么事情導致整個世界改變樣貌。”

    聞言,蘭波心臟怦怦亂跳,他們的異能力相同,讀取對方信息是非常可怕的行為之一,哪怕一方死亡,一方存活,也會產生奇點效應。

    當【彩畫集】與【彩畫集】相互讀取時,極大概率會制造出一個前所未有的【特異點】,說不定能超越時空,取代掉吉維爾的位置。

    但是那樣做之后,不管是蘭波,還是阿爾蒂爾都將不復存在,以果果的個性,他寧可自己死掉,也不會接受這樣的結果。

    蘭波壓下心中翻涌的情緒,“chuya記憶還沒有恢復過來,就已經開始排斥我們的存在了,未來等他恢復記憶,或許會怨恨死我們。”

    “我想,他恨的其實是我。”阿爾蒂爾決定好背負他的仇恨,哪怕對方想要他的性命,他也不會后悔,“大概在我死后有人告訴他真相了,唆使他找到【書】復活……他的哥哥。”

    “知道【書】,并想要得到【書】的,眼下就有一個人!”蘭波立馬就想到了費奧多爾,“魔人這家伙!不管在哪個世界,都不是好人。”

    “不管是哪一世,我都沒有遇見過費奧多爾。”阿爾蒂爾也試圖找過那個神秘復雜的男人,但對方仿佛人間蒸發了一樣,連一絲蹤跡都沒有留下過。

    蘭波不解地提問:“我有件事很好奇,難道所有人都保留著上一世的記憶嗎?”

    阿爾蒂爾否定道:“只有很少一部分人知道未來發生過什么,而且都不是完整的記憶……類似于一個片段,或者某個時期經歷的事情。”

    “就算是我,也不可能詳細地想起每一個細節。”白發青年用自身舉例,說明了一下。

    然后,他又提起另一件重要的事情,“其實整個世界并沒有太大變化,依舊按照原來的路線發展,只是某些地方出現了截然不同的狀況,但不是變得更好,而是變得更糟糕了。”

    蘭波恍然大悟,“所以牧神也擁有前世的部分記憶,他提前創造了黑之十二號,而歷史又重新上演了一番。”

    他急切地詢問道:“那時候你到底在哪里?”

    “我那時候除了記憶,便一無所知了。”阿爾蒂爾苦笑,“等我過去時,什么都沒有留下。”

    蘭波聽得發愁,苦惱道:“那你對【書】到底有多少了解。”

    再次提到【書】,阿爾蒂爾忽然想起了一個擁有【書】的脆弱世界,關于【書】而出現的一句話。

    ——「在那之中有著無數的可能性世界,根據一切的選擇與條件變化,而出現無限分歧的世界的全部可能性。」

    電光石火間,阿爾蒂爾反問蘭波:“你對維度空間有多少了解”

    蘭波一時語塞,阿爾蒂爾自顧自地說了下去,“零維是點,一維是線,二維是面,三維是體,四維是時空,五維是平行時空,六維是時空交錯……”

    說著說著,阿爾蒂爾把頭低了下去,下頜緊繃而突出,“人類無論怎么努力都生活在三維空間,而丘比和【書】則可以在六維空間里不斷穿梭,當它們出現時,它們的存在自然也就會顯現在人類肉眼可見的世界里。”

    “與其說它們是規則的具象化,不如說它們是高緯度的某種生物。”阿爾蒂爾的聲音平靜到沒有一絲波瀾,可他并不能接受這樣的結果,“人類無法掌控它們是因為自己本身就是低緯度的生物,就像螞蟻無法左右人類世界,人類無法左右命運。”

    眼前人明明還活著坐在他面前,但就像沒有氣息的機器人,這讓蘭波覺得詭異而危險,他的第六感讓他遠離面前的人。

    “所以無論我們多么厲害,也無法殺死丘比,更不能確定【書】的位置。”青年手背青筋鼓起,骨節用力過度,仿佛要斷裂一樣。

    “而吉維爾也是如此的存在,它從未消失過,但它被拘禁在了人類的身體內。”他從亞空間里拿出自己的手記本和鋼筆,快速地從后翻開嶄新一頁,然后在泛黃的紙頁上書寫自己的感悟。

    阿爾蒂爾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不要被負面情緒影響了理智。

    而蘭波在意阿爾蒂爾有著明顯使用痕跡的筆記里都記載了什么,他沉默看著他書寫,并沒有打斷他的節奏。

    這期間雙方都很安靜,氣氛再次變得冷凝,亞空間里只有筆尖摩擦紙面的沙沙聲,和淺淺的呼吸聲。

    蘭波也在細思解決問題的辦法,他發現自己絞盡腦汁也想不出什么好辦法來對付高緯度的生物。

    阿爾蒂爾筆尖停頓,黑墨暈染一個點,他緩緩抬起腦袋,幽幽地說道:“費奧多爾或許知道辦法,因為他所做的事情,就是為了控制【書】,顛覆這個世界。”

    “除了費奧多爾,還有個人值得我們去一探究竟——俄羅斯首相托爾泰斯。”蘭波臉色越發陰沉,他一開口就是雙方無解的敵人。

    阿爾蒂爾“啪”地一下合起筆記本,他的精神已經瀕臨極限了,“我需要休息……今晚麻煩你了。”

    蘭波一言不發,看著他起身時腳步踉蹌了一下,下意識站起身想要去扶住那個搖晃的男人。

    阿爾蒂爾先一步扶住椅子,手臂躲開了他的觸碰,“我沒事,只是有些累了。”

    他停住,緩了幾秒,才重新邁開步子。

    蘭波心里有很多想法,但對方現在真的需要睡一覺了,可他總覺得哪里怪怪的,自己難道不懷疑對方有沒有撒謊了嗎?

    他帶著某種疑惑,向背影都透著孤寂的男人詢問:“你寫詩嗎?”

    阿爾蒂爾慢慢轉過身,他的肌肉有些僵硬,語氣有點不自然道:“什么詩?”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著你的心。」”蘭波吟誦道:“這難道不是你的詩嗎?”

    阿爾蒂爾轉過身,他耷拉著肩膀,自嘲道:“你錯了,這不是我的詩,也不是果果的詩,至于到底是誰的,我不會告訴你的。”

    蘭波仍然不肯罷休,“下一句是什么?”

    “……「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阿爾蒂爾凄涼地笑著,眼淚滑過鼻尖,掉落在地毯上,“你在懷疑我,無所謂了,隨便你怎么懷疑吧!”

    “黑夜孤寂,白晝如焚……”白發青年失魂落魄地往前走去,淡薄的語氣莫名讓人覺得凜冽寒冷,“我啊!一直活在地獄里,卻也希望你不要重蹈覆轍了。”

    蘭波看著浴室門輕輕闔上,自言自語起來,“我不會重蹈覆轍的,你也不會了。”

    說罷,他轉身離開房間,前往魏爾倫的房間。

    魏爾倫并沒有睡,即使他已經很累了,但他卻不敢閉上雙眼,沉睡下去。

    房門敲響,中原中也立馬起身,“沒有鎖門。”

    門把手轉動,蘭波從門縫走出來,“果果退燒了嗎?”

    魏爾倫又摸了摸身邊孩子的額頭,惜字如金道:“低燒,深度睡眠。”

    蘭波嘆息著靠近他的身邊,中原中也擔憂開口:“蘭波哥,我的事情你告訴他了沒,他都和你說了什么?”

    “信息有點多,我慢慢和你們說吧!”蘭波隨手拿起一張椅子,放到床旁邊坐下,他將重要的內容概括起來。

    魏爾倫和中原中也蹙眉,隨著時間流逝,神色越發沉重。

    蘭波輕咳了一聲,喝了一口水潤潤嗓子,“他的確就是果果要找的人,但他前世死的有點早,今生恢復記憶又遲了牧神一步,所以并不知道具體發生了什么事導致時間回溯了。”

    魏爾倫微微移目,他看向另一張床上睡著的孩子,“這樣看來,有很大概率是chuya得到了【書】,并且扭轉了過去的歷史。”

    蘭波接著說道:“按照這個思路倒推,我認為他是無法控制那股力量,所以才導致世界出現了循環。”

    魏爾倫垂下眼睫,悵然若失道:“丘比口中的宿命,原來指的是這個意思嗎?”

    中原中也不解道:“這到底怎么了,難道他們都活著不是件好事嗎?”

    魏爾倫感覺自己的心碎裂了,因為他不希望弟弟知道太多,而隱瞞起來的真相,此刻如針般扎進他的心臟。

    蘭波心里也不好受,“中也,如果結局是注定的,那么無論過程如何,最終他還是要面對失去的那一天。”

    “你們到底什么意思!”中原中也慌了,“什么結局!什么失去!什么意思!”

    他起身抓住魏爾倫的手臂,“哥哥,你告訴我,到底怎么了。”

    魏爾倫抬起頭,眼眶蓄滿淚水,難過地抱著他,“弟弟,我不確定,我還不能確定,你先別著急,讓我緩一下,或許是我想錯了。”

    中原中也著急得有些不知所措,但他無法從這個溫暖而又悲傷的懷抱里掙脫出來,“哥哥,你到底什么意思,你告訴好不好?”

    蘭波狠下心道:“中也,你不覺得果果太強了嗎?”

    中原中也茫然地望著他,表情焦急道:“強大也是錯誤嗎?”

    魏爾倫紅著眼睛,低吼道:“蘭波,你閉嘴,不要說了!”

    “強大沒有錯誤,但強大是有代價的。”蘭波看著親友,很是難過說出事實,“吉維爾的力量太強了,如果不能及時遏制,他就像你那位同胞兄弟一樣慢慢被異能侵蝕掉。”

    第314章 第 314 章

    314

    中原中也的面色陡然蒼白, 他愣愣地望蘭波,完全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聲音,“不會的!不會的!你們一定是在和我……開玩笑的啦……”

    他的呼吸慢慢停下來, 試圖通過冷靜思考來辨別事物本質,尋找應對的方法, “一定是哪里弄錯了,對!一定是哪里出錯了!”

    魏爾倫緊緊擁抱住中原中也的肩膀, 過長的碎發遮住了滿是憂傷的俊美面容,“中也,時間重來讓一切回到原點, 但吉維爾也變得越來越強大了,它汲取著果果的生命,不斷增長。”

    “……果果也會死掉嗎?”中原中也感覺自己被一雙無形大手攥住了脖子, 一下又一下地收緊肌肉,“他也會沉睡不醒嗎?”

    “吉維爾對世界的恨從未消失過, 它蟄伏著等待復蘇的時刻來臨, 它期待著復仇。”魏爾倫眸色黯淡, 臉色也極為蒼白。

    他用低沉喑啞的聲音回答道:“它是會呼吸的天災,有脈搏的神明……生命的對立面, 毀滅。”

    中原中也難過地看向在床鋪上睡容恬美的孩子,完全不能接受這個說法。“可是他才那么小啊!”

    “他甚至都沒有看清楚這個世界的輪廓, 為什么要讓他背負那么沉重的責任。”他一字一句飽含感情,“如果世界要毀滅,那就讓他毀滅好了。”

    隨著急促的呼吸聲響起,少年的心臟顫抖得更厲害了。

    他曾經總認為自己是無人理解的怪物, 可身為怪物的自己也有活下去的欲望,他們拼盡全力拯救世界, 不是為了毀滅自己的。

    如果早知道果果會因此,而引來世界意識針對,還不如讓吸血鬼稱霸世界了!

    蘭波和魏爾倫同樣悲傷得不能開口說話,丘比在很早之前就給他們預警過了,他們也試圖通過各種形式找到破解的辦法。

    可!前路卻渺茫無望,仿佛置身于迷境之中,經歷過暴雨洗禮的chuya是他們能看到的出路之一。

    他們無不希望是chuya改變了世界,這樣或許就能從根本上找到【書】的蹤跡,借助那神秘的力量扭轉吉維爾和果果的關系。

    中原中也推開魏爾倫,不甘心地低吼道:“難道沒有辦法嗎?”

    蘭波站起身,堅定道:“有的,但需要你配合我們一起完成。”

    中原中也眼前浮現果果的音容笑貌,他上前幾步,抓住蘭波的手臂,迫切地要求他告訴自己答案。

    “丘比給我們五年期限,這五年里前三年應該是安全的過渡期。”蘭波扶著中原中也纖瘦的手臂,“我們先假裝無事發生,不要讓果果察覺到異樣。”

    中原中也煩躁不安地望著他,“然后呢?我到底該怎么做!”

    蘭波沉重地說道:“我需要你通過異能力共鳴作用,讀取另一個你的人生軌跡,幫助他盡快恢復前世的記憶。”

    中原中也松開雙手,后退了一步,悲慟地看向注射了鎮靜劑的赭發孩子,“如果果果的情況是嚴峻的,那么他是不是也相同的發病原因。”

    “有很大概率會出現問題,所以我們要面對的問題遠比想象中還要復雜。”蘭波放下雙手,五味雜陳地看向難過的親友。

    兩人眼神對視時,金發青年再也無法遏制自己心中哀慟的情感,淚水如斷了線的珍珠,順著眼角流淌出來,“抱歉……我想去換身衣服。”

    他胡亂地擦拭蒼白的臉頰,起身后繞開關切望著自己的兩人,徑直走向浴室,修長的背影透著凄惶的氣息。

    中原中也心頭一陣悲涼,“蘭波哥,丘比到底想要做什么,你告訴我吧!”

    他一直沒有深究此事,是因為他覺得他們不說,肯定是有原因的,但現在他不能一無所知了。

    蘭波走到床頭位置,蹲下身,輕柔地撫摸著果果的臉頰,然而當他要回答這個問題的時候,丘比親自出來解釋了。

    “何必問蘭波先生呢!這個問題我可以當面回答你們。”丘比坐在果果的身側,坦然自若地說道:“我希望果果向我許愿,和我建立契約關系,成為永恒不變的魔法生物。”

    蘭波已經累了,“你就那么自信我們不能阻止你嗎?”

    丘比表現出憐憫的神態,“我以為你和那位聊過之后應該明白一些事情了,可現在看來你似乎還是有些天真,居然以為是我導致的錯誤。”

    中原中也緊緊注視著它,“難道不是你嗎?”

    他指責道:“明明知道要發生什么,但一而再再而三地縱容下去,為了達成自己的目的,這就是你的錯誤。”

    “可我為什么要無償對你們好呢?”丘比輕笑,毛茸茸的模樣一派天真可愛。

    它坦誠相待道:“我觀測到了世界上某個角落的特殊存在,我來到他身邊,幫助他明白一些事情,你們不過是我順帶而已。”

    蘭波伸手鎖定丘比的位置,丘比一眨眼就消失在他的空間里,空氣里彌漫肅殺。

    丘比那小孩子的聲音漫不經心地響起,“人類啊人類!之所以愚蠢,就是因為看不清自己的能力。”

    蘭波收回手,“那就看我們誰更勝一籌吧!”

    “命運是必然的選擇,阻止我不過是毫無意義的舉動。”丘比舔舐著爪子,紅色的瞳孔映照出少年鈷藍色眼瞳里的狠戾之色。

    丘比意味深長地瞥了眼chuya的方向,“去了解吧!只有真正了解全部,你們才能明白他的痛苦所在。”

    蘭波順著丘比的視線看到熟睡中安靜柔弱的孩子,“我明白了,的確是chuya改變了世界走向。”

    丘比晃了晃腦袋,“錯了!是【書】造就了所有人,而他為了心中的恨流干了自己的血和淚。”

    它嘖嘖稱奇道:“說到底,chuya只是個可憐的孩子,被所有人狠心欺騙了,誰讓那個真正不會欺騙他的人早早離開了他呢!”

    蘭波提取到關鍵信息,瞳孔猛然一縮,臉上血色盡失,驚愕不已地說出猜想:“他把自己獻祭給【書】了嗎?”

    丘比既沒有肯定,也沒有否定,它平靜地注視著他們,無聲也是一種答案。

    “那他……還是他嗎?”中原中也瞪大眼睛,喃喃自語道。

    這樣慘烈的代價就換來重來一次的生命,然而卻還是沒有躲過死亡的鐮刀。

    丘比說:“一個循環往復的世界,纏著命理線的傀儡,若想要打破循環,自然就得擁有超越循環的力量。我言盡于此,你們好自為之吧!”

    “丘比,你不要走!”中原中也朝它消失的方向喊道。

    蘭波早已看穿丘比不會停留,他起身去浴室,打開玻璃門,面對被冷水淋濕的親友,溫聲道:“保爾,不要折磨你自己,如果感冒了,果果醒來一定會擔心的。”

    他伸手拉著魏爾倫冰冷的手掌往里面走去,不容他的親友有一絲拒絕的余地。

    中原中也一個人在外面,他看了眼關上的門,低頭看著果果,小聲傾訴著心里的委屈。

    他把頭埋在臂彎里,無聲地流淚,他想要是真需要犧牲,那么犧牲自己吧!

    這樣,蘭波和魏爾倫能相伴一生,而果果和另一個自己,還有阿爾蒂爾也能苦盡甘來,彌補上一世的遺憾。

    浴室里,熱水氤氳的作用,熱氣撲面而來,讓人重新意識到這是炎熱的夏季,而非寒冷的冬天。

    “保爾,你要相信我,就算我得到【書】,也不可能犧牲掉那個孩子。”蘭波用浴巾包裹住魏爾倫滴水的頭發。

    瓷磚上滴答滴答的水匯聚成小水洼,小水洼緩緩流入地漏,這些水是從魏爾倫濕透的衣服上滲出來的。

    聽了丘比那些話的魏爾倫早已如墜冰窟,他現在很茫然,一方面他想要救果果,讓那孩子體會完整的人生。

    另一方面他也希望chuya能夠幸福下去,不要懷抱著冰冷的尸體,在虛假的生活中自我欺騙了。

    魏爾倫覺得自己真的太貪心了,他現在寧可犧牲自己,也不愿意失去他們中的任何一個。

    可他如果將這種想法說出口,蘭波又該怎么辦,所以他一個字也說不出來了。

    “不要輕易下決定,我們還有時間的,明天就要回到巴黎了。”蘭波溫柔細致地擦拭著魏爾倫濕漉漉的長發。

    對方的神情令他覺得不安,他必須得打消親友消極的顧慮,“果果這邊如果還是不醒,我想讓chuya先沉睡一天再說,你覺得可以嗎?”

    魏爾倫牽動嘴角,隨著他的引導而做出回應,“可以。那孩子只能由果果來哄,我們拿他一點辦法都沒有。”

    “唉~這回波德萊爾一定被我們的欺騙氣到爆炸了。”蘭波故作為難地說道:“他肯定不會放過譴責我們的機會,真是讓我覺得頭疼呢!”

    魏爾倫仰起俊美的臉龐看向蘭波,他握住他的手掌,“我不會理他,不管他說什么。”

    “好!反正我能應付,你放心交給我好了。”蘭波微微低頭,兩人額頭觸碰在一起,“你現在好好洗個熱水澡,等會兒一定要休息一下。”

    他眼里的溫情幾乎要將人淹沒,“我呢!就在你身邊,哪也不去,守著你的弟弟們。”

    魏爾倫清晰看見他金綠色瞳孔里的呵護,內心深處的恐懼軟綿綿地化開了。

    他語調溫柔又真誠道:“蘭波,謝謝你堅定地選擇了我,肯定了我的人性……我會好起來的。”

    說罷!魏爾倫抬手捧住蘭波的臉頰,輕輕吻了一下那單薄柔軟的唇面。

    微涼又細膩的觸感,令蘭波的心漏了一拍,他驚訝了一瞬,不知不覺間柔和了憂郁的眉眼,緊接著毫不猶豫地親了一下魏爾倫發白的菱唇,

    黑發青年笑得如沐春風,“他們需要你,而我卻是不能離開你啊!”

    他是多么執拗的一個人,一旦認定了想要愛的是魏爾倫,那他就算赴湯蹈火也要占有對方的心,所以——犧牲,離開,拋下,一個都不可以有了。

    “我也不能離開你。”坐在椅子上的魏爾倫被他的話感動到了,他知道蘭波這是在告訴他。

    ——就算是死,他們也會在一起的,一個人偷偷離去是不對的。

    蘭波讀懂了淺色眼眸的深情,虔誠地親了一下魏爾倫的額頭,“我永遠愛你。”

    魏爾倫忽然釋然一笑,他沒有懷疑,心情無比平靜,多么神奇的感覺,人類的愛讓人格式無法自拔地迷戀,但這個人類只會是蘭波。

    金發青年修長的雙手微微放下,繞過脆弱的后頸,從下至上擁抱住溫暖的愛人,這份溫暖令他想起冬日的篝火。

    “要是我能早點明白你的感情該多好啊!”魏爾倫將下巴靠著親友的肩膀,任由自己身上冰冷的水浸濕對方身上干燥的衣服。

    蘭波摸摸魏爾倫濕漉漉的長發,他再也不會像從前那樣因為涼意而顫抖,神色溫和地說道:“我們在最好的年紀重新相遇,洗盡鉛華并且愛上彼此,就算生命只剩下一天,一切也不會晚的。”

    魏爾倫只覺得自己空蕩蕩的胸腔,被越來越多的愛意填滿,他輕輕地應了一聲。

    他的確遺憾那些年對失憶的蘭波刻意逃避浪費掉的時間,但他真正后悔的是自己的感情竟然如此后知后覺。

    他苛刻地要求自己不要忘記對世界的冷漠、對人類的仇恨、對自己的厭惡,可放下這些沉重的枷鎖,卻只是一瞬間的事情。

    中原中也希望魏爾倫原諒阿爾蒂爾,現在他已經不會再怨恨對方的出現了,“蘭波,我想要的很簡單,一家人和睦相處……以后我不會再針對阿爾蒂爾了。”

    蘭波想到另一個疲憊不堪的自己,心里更多是在可憐他的遭遇,而非嫉妒對方的強大,“我們的家很大,就算再多一個他,也能住得下的。”

    他們都愿意放下芥蒂接納阿爾蒂爾了,而阿爾蒂爾此刻平躺在床上。

    即使他已經入睡,但他的表情卻非常不安穩,眼皮下的眼球胡亂地轉動,慘白的臉不斷滲出冷汗,顯然他做噩夢了。

    第315章 第 315 章

    315

    他又做夢了, 夢里是不變的場景,烏云密布的天空,一望無際的荒原, 深不見底的沼澤。

    他不知疲倦,往前走啊走!時間好像沒有盡頭, 直到一腳進了軟爛的泥濘,才結束沒有休止的遠行。

    但這并不是結束, 他在淤泥里越陷越深,掉到一片幽暗寒冷的湖里隨波漂流。

    夢終于延長到了另一個方向,微弱的月光照在慘白的皮膚上, 暗藍色的花朵含苞待放。

    他是一具尸體,在寂滅的時光沉淪,于是等待著消亡的到來。所以, 一切是那么的模糊不清。

    可他不舍得離開,頭頂的湖面掀起風暴, 波濤暗涌的浪潮卷著他浮出水面。

    龐大的陰影環繞著無邊無際的湖面, 猩紅的眼睛又若隱若現, 就好像有什么吃人的妖怪即將出現。

    水面上染上黑色,他低下頭聞到了鐵銹的氣味, 幽藍的花朵接二連三地盛開,飄滿湖面。

    纖長的藤蔓纏繞著他的四肢, 勒住他的脖子,按著他的腦袋,想要將他溺斃在這片湖水里。

    ——窒息感撲面而來。

    他費勁地掙脫掉藤蔓的纏繞,水里忽然浮現另一張臉, 仔細一看格外冷漠。

    那竟然也是他,正緩緩向他靠近, 冰冷的觸感從額頭傳來……

    “不要忘記了,你還欠他一束鮮花,一份禮物。”遙遠的聲音忽然響起來,像是索命的幽靈。

    阿爾蒂爾猛然睜開雙眼,大口大口地呼吸著空氣,昏黃柔暖的夜燈照亮房間的死角,也刺痛他的眼睛,驚懼在金綠色眼眸里久久不散。

    “……是夢……是夢!”阿爾蒂爾坐起來,他摸到了額頭的冷汗,從恍惚中回過神來,發覺自己的后背服竟然都濕透了。

    這個夢處處透著壓抑恐怖,阿爾蒂爾感覺非常不好,黏膩的后背和夢里的呢喃,讓他的心情十分糟糕,還有焦急的心情。

    雖然他日常都可能陷入幻境,但不意味著他就沒有“逃避”這種情緒了。

    同樣是一個清晨,不過那時候寒冷至極,生命流逝也沒有一絲痕跡。

    阿爾蒂爾環顧一圈,并沒有看到蘭波的身影,他知道對方在哪里。

    這樣想著,他側過身體,拿起睡前放在床頭柜的懷表。

    ——凌晨四點二十五。

    阿爾蒂爾起身,穿上拖鞋,他走到窗臺邊,拉開了厚重的簾子,紅色的軟膜貼合著玻璃,房間一片寂靜。

    “我現在還可以自由活動。”阿爾蒂爾心里有了決定,放下窗簾,呼吸了幾個來回,走向了浴室。

    他草草淋浴了一番,換上干凈的衣服,坐在椅子上,翻閱著自己的筆記。

    就這樣度過了一個半小時,阿爾蒂爾揉了揉臉,轉身悄無聲息地離開房間。

    蘭波察覺到空間波動,很快意識到自己的同位體做了什么,當他再次使用異能力的時候,一切又都無事發生。

    六點,天色已經大亮。

    阿爾蒂爾并未和任何人說明他離開了,但馬拉美發現了他的身影忽然出現在街上,相應的監視的德國人也發現了。

    “他這是要做什么呀?”馬拉美就這樣靜靜地觀察著穿著黑色風衣的白發青年,看著他四處張望尋找著什么,然后走到一家花店門口,敲了敲門。

    理所應當,這個時間點,花店里沒有人回應阿爾蒂爾。

    馬拉美打了個哈欠,嘟囔道:“真是夠神經的,這大清早上的不去晨跑,反而買花,他也不像那么浪漫的人啊?”

    阿爾蒂爾沉默地等了幾分鐘,然后走向下一家店,他并非漫無目的,但實在沒有別的事情可做了。

    而夢里的場景又在他腦海里揮之不去,幽藍色的花是他喜歡的顏色,但不是親友喜歡的類型。

    幾百米外的下一家花店已經營業了,阿爾蒂爾推門走了進去,詢問:“女士,請問……你這里有向日葵和小雛菊嗎?”

    鈴鐺聲清脆響亮,十分悅耳動聽。

    “有的!”一個穿著棉麻長裙微胖的中年婦女,直起腰,抬起勞作時垂下去的臉龐。

    她放下剪刀,熱情招呼道:“先生,你要花束,還是自己插花?”

    “我自己弄,就在這里,價格就按花束算。”阿爾蒂爾已經看見了花叢里的向日葵,生機勃勃的樣子十分富有朝氣。

    花店的老板娘溫和地笑了笑,她不介意客人的個性過于憂郁,她只嫌棄自己提供不了客人想要的花,“先生,你可以先選花,然后再來這邊挑選包裝紙和絲帶。”

    稍微介紹了一下,老板娘從花架上捧下一瓶白瓣黃蕊的小雛菊,走到客人面前放下,“要小心一點,這些花很嬌弱。”

    阿爾蒂爾彎著腰看了許久,抽了六枝開得正好的向日葵,很慎重地取了十幾枝小雛菊。

    他站直了身體,然后轉了一圈,又選了尤加利葉、白色滿天星、梔子花、最后跟著老板娘去挑選包裝用的材料。

    包裝主要用的香檳卡紙、薄綠歐根紗,白色魚尾絲帶綢帶,阿爾蒂爾親手系的優美蝴蝶結,這倒是符合他法國人浪漫的形象。

    老板娘不停地夸贊他心靈手巧,只收了他花和材料款,沒要手工費,還推薦他對面的冰淇淋蛋糕十分討人喜歡。

    這恰好觸動到了阿爾蒂爾的某些回憶,夏天里光著腳、坐在涼亭吃雪糕的他們,微風要比現在燥熱得多。

    他抱著一大捧花走出花店的門,朝著對面的蛋糕店而去。

    “冰淇淋蛋糕、芒果慕斯、藍莓千層、吐司……卡布奇諾,先生請去那邊稍等一下。”服務員看見他爽快掏錢,頓時變得和藹可親了。

    她笑容滿面地打包著蛋糕盒子,嘴里哼著愉快的小曲。

    十幾分鐘后,阿爾蒂爾抱著花,提著盒子離開蛋糕店,在無人注意的角落,他偷偷減輕負擔。

    馬拉美瘋狂地戳著大仲馬的號碼,“天吶,亞歷山大先生,你都不知道我看到了什么?另一個世界的蘭波!那家伙居然買了花,還買了蛋糕,他這就是想收買人心啊!”

    “你覺得會有我們的份嗎?”大仲馬站在大門口,困倦尚未從臉上消退,但他早就看透了那人的涼薄,對此毫無期待。

    “肯定沒有!”馬拉美憤憤不平道:“真是可惡啊!鮮花和美食,還有那低聲下氣的模樣,我一個都不可能有。”

    大仲馬敷衍說道:“好啦!你也趕緊去睡覺去吧!再這樣下去,我真擔心你的身體熬不熬得住。”

    電話那頭嘟囔了一下,傳來忙音。

    大仲馬打了個哈欠,收起手機,雙手插兜,若有所思地看著遠處的人影。

    阿爾蒂爾回來時,正好看見臺階上木樁一樣高大的男人,居高臨下望著自己,他禮貌性問好:“早安,先生。”

    “早安,下次一個人出去的時候,記得告訴我們一聲,你都不知道這外面有多少人盯著你。”大仲馬微瞇著眼睛,觀察他的神態變化,以及他手里面的東西,“這是送給誰的?”

    阿爾蒂爾不假思索道:“我想給他們留個好印象。”

    大仲馬覺得這個理由有點生硬,“蛋糕還可以解釋是給所有人的,但花應該就不是了吧?”

    “我不可能給每個人都送一束花。”阿爾蒂爾跨過幾節臺階,經過他的身邊時,梔子花香襲來,“請不要多想了。”

    那頭未扎起來的白發十分顯眼,冷峻的模樣看起來完全不像是個能開玩笑的人。

    大仲馬和他并肩同行,“你這樣,我真怕你被蘭波打一頓。”

    “為什么會這樣想?”阿爾蒂爾打算解釋一下他不是討好,“您放心,我不會對別人的親友有任何玩弄的心思,只是單純想要感謝他們。”

    大仲馬瞥了他一眼,勾起嘴角,“你這樣說,我就更不放心了。這束花還是送給那孩子吧!他應該很喜歡的。”

    “……好。”阿爾蒂爾本來也沒想送給別人,只是在他面前不得不那樣說。

    大仲馬見他這三棍子也打不出個悶屁的樣子,就覺得累,他搖搖腦袋,負手往自己兒子的房間走去。

    阿爾蒂爾穿過走廊,又爬了幾層樓梯,敲響了房間門,“我可以進來嗎?”

    開門的是蘭波,上下打量了一下他,聞到他身上散發的清香,也看見他大包小包提著精美的盒子,“你臉色不好,出門前多注意一下自己的身體吧!”

    阿爾蒂爾覺得他們的擔憂有些多余,就現在這個風口浪尖,誰會吃飽了沒事干找他的麻煩,“我帶了早餐,他們還睡著嗎?”

    “先進來吧!”蘭波希望魏爾倫和中原中也多睡會,所以他并沒有叫醒他們,甚至還貼心地隔開了空間。

    被中原中也搬走床的那間空房,蘭波和阿爾蒂爾面對面坐著,花和早餐放到了桌上。

    蘭波好奇他的用意,“怎么突然想起來要送花了?”

    時至今日,他也沒有忘記果果中了【腦髓地獄】的情景,他們的分別來得猝不及防,這件事傷透對方。

    “我還欠他一束花和一份禮物,現在我想補上。”阿爾蒂爾低下頭戳著蛋糕,“原先的花他不喜歡,這個應該沒有問題的。”

    蘭波得以確定,抬手撫摸花瓣的露珠,“你很用心,果果看見了一定會喜歡的。”

    這句話讓阿爾蒂爾很快意識到他對自己的態度軟化了,懷疑應該是打消了大半。

    看來!昨晚流的淚還是有意義的,起碼讓另一個自己感受到他的真心。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他們都想要改變現狀。

    蘭波提的那些事,阿爾蒂爾也在認真思考可行性,但是他也有幾句話要先警告一下,“讀取記憶是件很危險的事情,需要一個人在場,做到及時止損。”

    蘭波想過,這件事情他們三個人誰做都可以,但不能是果果。

    阿爾蒂爾點點頭,至于【書】,急也急不來,他不作聲地盤算何時利用中島敦那個孩子。

    房間里,床上的孩子費力地掀開眼皮,他看了眼身邊的人,逐漸回想起自己昨晚似乎答應了誰要赴什么約。

    魏爾倫第一時間發現他蘇醒過來,然后叫來眾人。

    幾個人圍著果果噓寒問暖,而他還是半夢半醒的迷蒙狀態,靜靜地看著離自己最遠的阿爾蒂爾,“你昨晚是不是哭了。”

    魏爾倫和蘭波對視一眼,中原中也抿著唇,他們明白果果醒了是為了誰了,齊刷刷地安靜下來。

    阿爾蒂爾過來時有些慌亂,他想起自己忘在桌上的鮮花,“我準備了鮮花送給你。”

    他隨手一翻,將那束花包含希望與自由的花變到自己手里,抬腳慢慢地靠近果果,“你看,我特意挑選的,慶祝我們重逢,還有你喜歡的蛋糕。”

    果果不禁莞爾一笑,“你的儀式感還是那么足,要是我睡過頭,你不是得等好久了。”

    中原中也讓了讓位置,示意阿爾蒂爾過來,對方感激地看了眼他,他這樣做完全是因為自己看不得他們不如意了。

    果果聞到了梔子花香,他憑感覺伸出手,摸到了向日葵凹凸不平的花蕊,“真好看……不過我想吃瓜子了。”

    他歪了一下腦袋,將身體靠在魏爾倫的懷抱里,心滿意足地闔上雙眼,聲音十分輕柔,緩緩說道:“我很喜歡,不過我得再睡會,你先收好了……中也麻煩你了。”

    遲來的回答,錯位的時空,只有他們知道這意味著什么。

    阿爾蒂爾眼睛酸澀,疼惜地看著魏爾倫懷抱里虛弱的果果,“放心睡吧,我保證他會好好的。”

    看著果果重新陷入沉睡,他咬住嘴唇內側的軟肉,指甲死死地掐著自己的手背,不讓自己陷入崩潰。

    魏爾倫摸了摸果果的額頭,心口沉甸甸,“退燒了,他會好的。”

    他抬起頭,勸慰道:“有些事過去了也沒法改變,你慢慢放下吧。”

    這聲“放下吧!”就好像一個訊號,阿爾蒂爾忽覺周身一松,不由得晃了一下。

    中原中也急忙扶住他的肩膀,一臉擔憂地對他的哥哥說道:“你們別擔心,我來照顧他。”

    魏爾倫和蘭波看著他們離開視線,不約而同地嘆息——阿爾蒂爾這是執念太深了,他一時半會還要緩緩。

    離開柏林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但一路安然無恙卻令所有人意外,大白天走能有這效果,可見法國下了多大功夫。

    回到巴黎已經是中午了,雨果和波德萊爾準備了一頓接風洗塵的宴席,打算好好認識認識他們幾個人。

    第316章 第 316 章

    波德萊爾一臉嚴肅地望著樓下停機的方向, “這次咱們不能再偏袒他們了,得好好地訓斥一下。”

    “那還是說假的吧!”在政壇上混了快30年的雨果一口否決道:“就這種情況,我們能不偏袒嗎?”

    “那也不能一味縱容他們, 你看看他們都鬧出多大的事情來了,都把天捅一個窟窿了。”波德萊爾扭過臉, 語氣沉重地說道。

    雨果緩緩轉動脖子,看了眼他, 和藹一笑,“那你來批評,我來教育。”

    波德萊爾壓低眉峰, 眼下的黑眼圈讓人無法忽視,眼里流露出不悅的神情,“雨果, 你怎么總是讓我做壞人呢!”

    “功大于過,你讓我怎么辦吧?”雨果拍了拍他的肩膀, 無奈極了。

    波德萊爾抖開他的手, 一本正經道:“起碼得問清楚他們到底怎么回事。不然, 你怎么知道他們還有沒有別的隱瞞呢!”

    雨果輕笑開口,“問了他就一定會說嗎?我知道你在擔心什么, 你覺得布拉姆沒死。”

    “難道你就不擔心嗎?”波德萊爾見一本正經的中年男人無動于衷,心下有些氣惱。

    他的聲音忽然拔高, “這件事關乎重大,不容兒戲!”

    雨果從容不迫道:“就算我們心里不踏實,也得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假如布拉姆沒有死,那么他在獲得自由的那一瞬間什么也不做, 就已經說明了他的立場偏向了蘭波那邊。

    這種概率雖然很低,但也不是完全沒有, 果果的存在代表著許多未知數。

    但仔細想想,他們又不是不了解蘭波的性格,蘭波從來沒想過統治人類,對于掌握權力這件事也是興致缺缺的。

    能讓蘭波做出危害人類的舉動,那么只能說明法蘭西和其他國家觸碰到了他的逆鱗,傷害了他珍視的人,迫使他拿起武器反擊。

    捫心自問,如果他們的家人因為某些人的私心而受到傷害,那么他們能夠咽下這口氣嗎?

    答案是否定的,他們也會毫不留情對付所有針對自己的敵人

    雨果告訴波德萊爾,“夏爾,他們是英雄,對待英雄要有包容的心!”

    他強調道:“現在這種局面已經很好了,德國和法國強強聯手,英國暫避鋒芒,聯合國即將出現新的風向。”

    “經此一事,國王已經決定明年就退位讓賢了。”年過半百的老人心情愉悅道:“皇權制終將淘汰,民主時代即將到來,未來十年法蘭西必定崛起,我很滿意現在的狀態。”

    波德萊爾也不想這樣急切,但他確實察覺到了某種不安定的可疑信號,“大仲馬的分析報告著重強調——另一個世界的蘭波!精神狀態堪憂!”

    對于那個男人的意外出現,波德萊爾甚至可以想象到初次見到蘭波的畫面,少年與人群格格不入。

    “陰沉、厭世、悲觀,最主要的是法律和道德都對他毫無約束力……能讓他上心的,你我心知肚明。”他原原本本地描述著初印象的直觀感受,沒有摻水,也沒有修飾。

    雨果總結道:“你是在擔心他的出現打破了蘭波和魏爾倫的平衡。”

    “我怎么可能不擔心!”波德萊爾煩躁地從口袋里拿出煙盒,他用著蘭波十幾年前送的打火機,點燃一支香煙。

    這一刻他有了些便宜師父的味道,“蘭波花了十幾年的時間,好不容易把魏爾倫的心焐熱了,結果就因為柏林這檔子破事,又反復挑戰魏爾倫的敏感神經。”

    “另一個世界的蘭波,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錯了,居然想留在他們身邊當礙事的電燈泡!天知道會發生什么?”英俊瀟灑的中年男人,一邊吸煙,一邊焦躁解釋道:“我不是關心他們的感情,我只是不想看到他們窩里斗。”

    “我覺得那種事情不會發生。”雨果想象不出來他擔憂的畫面,“首先,蘭波并不感情用事,其次,魏爾倫也不是因為皮相而改變態度的人。”

    波德萊爾煩躁吸煙,在煙霧包裹下,深深感慨:“怕就怕另一個世界的蘭波惦記那個小家伙啊!”

    他皺起眉頭,陰沉地看著萬里無云地天空,“我總覺得他們有點不為人知的故事,不然他怎么會捅破了天也要找一個素未謀面的人。”

    “為了另一個世界的中原中也是說得過去,可附帶一個蘭波算怎么回事,那么恰好就卡在他們你死我活的時間點……”波德萊爾憂慮不已道:“他們之間真的沒點什么嗎?”

    雨果心想不愧是前任情報局局長,明銳如鏡,他笑道:“以你的觀察力肯定能看出他們之間的貓膩,這事交給你了!”

    波德萊爾優雅地翻了個白眼,走到垃圾桶旁邊,摁滅了煙頭,“我就得非得插手這些人的感情糾紛嗎?”

    “能者多勞,請不要推辭。”雨果鼓勵著他,眼角的皺紋顯得他這個人越發溫和可親。

    耳麥里傳來飛機進入巴黎上空的信號,波德萊爾重新點了遍人,確保停機不會出現意外情況。

    *

    飛機順利降落,氣壓恢復平穩,機艙內的眾人按了按耳朵旁邊的穴位,大仲馬掃視一圈,叫上他們依次走出機艙。

    蘭波和大仲馬走在前面,外交團的一部分人緊隨其后。

    魏爾倫和阿爾蒂爾一人抱著一個孩子,落后許多,中原中也和太宰治則走在最后面。

    太宰治環視四周現代化的建筑,覺得和自己想象中的大有出入,他小聲嘀咕道:“感覺也不怎么樣啊!”

    中原中也隨口懟他,“被德國遣送回國就舒服了是吧!”

    太宰治擺擺手,表示自己不計較,“切,你擔心你的朋友,至于陰陽我嗎!”

    公關官和村瀨,已經被遣送回日本了,這會兒還在空中飛著,不過他們回到橫濱,也是先去異能特務科配合檢查。

    即使中原中也擔心他們的安危,也知道自己不宜和他們過多接觸,見面時也沒有說什么,只是分別前交代幾句而已。

    想到這些,少年面色有些黯淡,手動調整帽檐,擋住四周的窺視。

    波德萊爾和雨果出現在他們的必經之路上,對于跟在后面的人,他們心里也很無奈,不過早晚要親自見見的。

    阿爾蒂爾一言不發,他和魏爾倫等人都做好瞞天過海的計劃了,就等著雨果、波德萊爾入套。

    雙方見面流露出欣喜的表情,大仲馬看著他們笑道:“幸不辱命啊!”

    “歡迎回來!”雨果上前擁抱了大仲馬、蘭波,這一幕落在其他人眼里多少有點感動。

    接風宴席早已準備妥當,外交團這部分人先坐上公務車準備前往宮殿。

    等其他人走后,他們的注意力自然而然就轉移到阿爾蒂爾身上,但也沒有貿然就攀扯過去。

    白了頭發的冷峻青年靜靜站著接受打量,而他面無表情,身上除了黑就是白,無形中就給人疏離的距離感。

    這讓他們感覺非常陌生且怪異,特別是和俊美如神明的金發青年站在一個水平面,那種矛盾感尤為強烈。

    蘭波和波德萊爾、雨果講了自己這邊有點不方便,想要去休息,就不去面見國王了,免得鬧出不愉快壞了其他人的好心情。

    大仲馬幫著說了兩句,意思也是他們身份特殊,沒必要去皇室貴族面前引人注目,萬一碰上兩三個下毒的殺手出了岔子可不好。

    畢竟不是政客,那些爭名奪利的紛擾,他們肯定是能回避就回避掉。

    雨果想起上一次帶著果果前往凡爾賽宮殿的情形,也同意了他們的要求,“讓司機護送你們去上次那個莊園吧!”

    蘭波沒有意見,暫留幾日是沒有問題的,至于未來去哪,他不希望別人多管閑事了。

    波德萊爾發現幾人面色都很差勁,再看他們懷里抱著的孩子,疑從心起,關切地詢問道:“他們……是不是睡得太沉了,莫非身體不舒服?”

    說罷,他上前幾步,想要親自驗證一下。

    魏爾倫絲毫不慌,“昨晚沒睡好,現在補覺,有事和蘭波說。”

    波德萊爾感覺自己心臟堵塞,額角青筋鼓脹,“我又不是賊,你防什么呀!”

    魏爾倫淡淡道:“實話實說,你怎么還不高興。”

    大仲馬皺緊眉頭,“一路上整整一個多小時,眼睛都沒睜開過,和吃了安眠藥一樣沉穩,確定不去醫院看看?”

    中原中也插在衣兜的手不自覺滴握緊成拳,太宰治見他如此緊繃,自然也想到昨晚他忽然來找自己的事。

    問題肯定是有了,但這事恐怕他們都解決不了,所以才不想聲張。

    波德萊爾確信這是有事了,但他不確定這是故意演給他們看,打消法國高層的警惕,還是真的出現后遺癥了,不希望他們過多干擾。

    年幼試驗體掌握超出凡俗的力量,這本身就非同一般。

    而果果憑一己之力打通兩個世界的大門,還成功轉移過來兩條鮮活的生命,如果一點代價也沒有,那才是真的叫人無法安心。

    所以這樣的情況,對忌憚他們的人而言,反而是件好事,起碼法國這邊知道他們也是有弱點的凡人。

    蘭波見雨果的眼里也跟著起了疑色,知道自己不說點什么是過不去了,他云淡風輕道:“小孩子貪睡,晚點餓了就醒的。”

    雨果看蘭波夾在兩難之間,輕咳了聲,揭過話題,“你們都累了,先去休息吧!需要什么告訴我們,其他人不會影響你們的生活。”

    這種半公共場合實在不適合談論這些涉及私密的事情。

    第317章 第 317 章

    317

    司機護送蘭波等人前往莊園, 一路沉默無言,但也算是相安無事,非常順利地抵達目的地。

    另一邊, 國王和王公大臣沒有看見超越者們的身影,心無一例外地沉了下來。

    他們表面上言笑晏晏, 舉杯贊頌有功之臣的偉大,心底深處卻對超越者以及異能者不遵從指令的態度而憤怒不止。

    皇室貴族自詡出身高貴, 是站在人類金字塔頂端的人類。哪怕是強大到能毀滅一個小國家的超越者,也該服從自己的統治才對。

    可蘭波等人“聽調不聽宣”的做法完全與他們的野心背道而馳!

    ——這怎么可能不氣呢!

    法蘭西明明可以通過他們這些人的力量,以更省力的辦法實現全球第一, 但就是人家不愿意配合啊!這讓坐等其成的資本家怎么能接受。

    國王面上笑得和善,心里怒罵上任共和制的總統種種愚蠢的行為,為他的王位埋下如此多的禍根, 逼得自己不得不退位。

    可心里頭的這些恨和怨再大再多,也不能對肱骨大臣們宣之于口, 因為他也不想退位之后被曾經的臣子們斬草除根。

    觥籌交錯的宴席上, 人人都有一副完美的假面, 哪怕有人只是在敷衍了事,也是滿腔熱忱的謙和姿態。

    所有人都得到了上位者的認可和尊敬, 在酒足飯飽過后由內而外感受到了幸福的滿足心情,宴會到下午兩點左右便結束了, 之后開始述職工作。

    國王聽完總結,詢問雨果的意見如何安置蘭波等人。

    所有人的視線聚焦在這位老大臣身上,但他的回答注定是要所有人失望的。

    無論是哪一個蘭波都不可能入職到國家機關,他們可以在危難時刻奉上自己的力量, 但在無事發生時,他們只希望過普通的生活, 并且不要被別人打擾。

    海陸空三方元帥想將蘭波等人收入囊中的想法適時冒出,又快速熄滅,雖然他們十分看重超越者的武裝力量,但也不想自討沒趣了。

    當一個小團體厲害到超乎想象時,掌權者自然而然就會忌憚,甚至感到恐懼,特別是威逼利用這招沒有作用時,就更加不敢胡亂作為了。

    要知道!搞砸了那反面例子就是——“七大背叛者”。

    ——惹不起,輕易又不能啟用。

    眼下這樣不冷不熱的關系,雖然不能讓利益最大化,但總體來說有利于整個法國,也利于他們今后的官路。

    下午四點多,國王眼眸惺忪,身體越發疲倦,一臉木然地聽著軍方的參謀長講話。

    結果越聽越覺得乏味,他扶著額頭,唇抿成一條直線。

    雖然沒有開口言明自己累了的意思,但在座的人精們都看出了他精神狀態不佳。

    面容粗獷的陸軍元帥當即就找了個正經由頭提出辭意,表示今日收獲眾多,要與部下們一起集思廣益。

    其他人見狀跟著提出自己的想法,他們也是一個意思,差不多該撤退了。

    回去時,大仲馬和雨果聊了聊巴黎如今的貪腐問題,又著重提到另一個世界的蘭波很不好拿捏,“我們可不能前腳告訴英國、德國法國會無條件收容人,后腳又因為意見不合鬧出矛盾糾紛啊!”

    雨果肯定告訴他,“絕無可能!”

    波德萊爾嘴角微抽,心想要是感情不和,他才不去做那個和事佬,要去也是維克多·雨果自己去。

    各自上了車,雨果靠著柔軟的車后椅,讓司機先去總部,他要去調取一些資料。

    波德萊爾則先去了莊園,他得去會會另一個世界的蘭波了,順帶確定一下那兩個孩子的狀態。

    *

    下午室外氣溫升高至三十九攝氏度,蘭波等人窩在房間里,哪也不去。

    果果比他們預想中要醒得早一些,蘇醒后的狀態有些萎靡無力,昏昏欲睡的樣子也依舊令人擔憂。

    面對關心,他表示自己已經睡了快一天了,真的快餓癟了,而且特別想要洗個澡,換身干凈清爽的衣服。

    以前也經歷過類似的事情,魏爾倫和蘭波雖然對他的想法很無可奈何,但接受起來十分良好,有條不紊地準備食物,換洗衣服,然后幫他打理長發。

    再出現眾人面前時,果果從頭到腳散發著清爽氣息,連垂在腰間的發梢都是精致的感覺,狀態明顯好了很多,面色也紅潤了起來。

    看到他又恢復活力,所有人松了一口氣。

    chuya醒來后發現身邊坐著漂亮得發光的哥哥,哽咽著哭了好久,令果果揪心不已,但又頭大如牛。

    給chuya下藥的蘭波,現在和阿爾蒂爾是一個待遇了,小家伙恨不得跳起來撓破他們的臉,氣鼓鼓地抱著自己兄長的胳膊不撒手。

    魏爾倫和中原中也準備了很多清淡開胃的菜肴,chuya才從營養液出來,很多食物都不宜食用,需要慢慢建立耐受力,而果果他則需要精細的食物補足虧損的氣血。

    蘭波和阿爾蒂爾默默坐在不遠處,看著魏爾倫照顧不給他們好臉色的孩子用餐,他們也不是不想幫忙,但……靠近不了一點!

    至于坐在餐桌上的果果,優雅而快速地吃掉面前的美食,而后進攻甜品,幸福得眼睛得笑彎了。

    太宰治和中原中也小聲嘟囔,“家庭地位清晰可見!雖然蘭波是一家之主,但他卻因為太有威嚴被另一個你排斥了呢~”

    “就算你閑著沒事干,也不能來煩我!”中原中也用手肘推開他,“難道你忘了你現在是食物鏈的最底層嗎?”

    距離太近,又是坐著,太宰治沒躲開他的肘擊,“哎呦”一聲,揉著腰,“可我真的很無聊啊!什么娛樂活動都沒有,和坐牢有什么區別!”

    “外面很多樹,你閑得慌,去吊一下脖子,但注意別往死玩。”中原中也雙手抱胸,徹底無視嬉皮笑臉的太宰治。

    “無情,實在是太無情了!”太宰治起身、捂臉、故作傷心地跑了出去,“中也,我們絕交10分鐘……”

    中原中也翻白眼,“也就織田作之助受得了太宰治的臭毛病了!”

    阿爾蒂爾看了眼快要消失的背影,一言不發地盯著中原中也,那認真的樣子看得少年汗毛直立。

    中原中也很不自在道:“我說錯什么了嗎?”

    阿爾蒂爾說出自己的疑惑,“中也,你還會留在港口黑手黨嗎?”

    餐廳雖然大,但他們幾個離得不遠,都聽到了。

    中原中也略僵硬地轉頭看向魏爾倫、果果,還有年幼的同位體,“我沒有回去的必要了吧……留在那里,也是給別人帶來危險,還給我自己制造麻煩。”

    這個決定讓所有人感覺到中原中也的成長,不過!他的成長源自拔苗助長,放棄了原本想要追求的東西。

    阿爾蒂爾淡淡道:“可是人生那么長,你總得找一點自己想做的事情打發時間啊!”

    蘭波又提到另一點,“雖然港口黑手黨是個黑暗組織,但卻能與日本其他勢力抗衡一二。”

    中原中也皺眉,“以我現在的年紀,就算森鷗外把港口黑手黨交給我,其他人也不可能服從我的命令。”

    “現在不行,但以后未必不可能,港口黑手黨的武裝力量能為你自身提供強大的籌碼。”蘭波仔細考慮過他們所有人的人生發展。

    GSS雖然在他的幫助下一改往前的強盜模式,但實際還是隸屬海外機構管轄,日本政府針對的話,只能轉移立足點。

    可港口黑手黨是日本本土勢力,森鷗外又趨向穩定發展,也是能左右日本經濟城市的龐大勢力。

    雖然與御三家、官方機構互不打擾,但收集情報方面卻是一大助力,掌控一個黑.幫組織對他們而言的確存在好處。

    “中也,如果你能夠穩定發展下去,未來十年一定可以成為港口黑手黨領袖。”思來想去,蘭波覺得沒必要拋棄原來的工作,他完全可以摸魚劃水,就像他以前那樣。

    黑發青年面帶微笑,溫和地鼓勵道:“屆時就算沒有我們,你也能獨當一面。”

    他也不希望原本熱烈張揚的少年,因為果果的身體狀況,而放棄自己璀璨的一生。

    全身心投身于家庭,固然令人感到幸福,但也容易讓人失去自我,這是少年還不曾經歷的冗長歲月,他暫時還不了解其中失去的可能性多么重要。

    面對循循善誘的蘭波,中原中也卻罕見沉默了,他能感受到其中的好意,以及一些說不清的擔憂。

    而如果沒有果果,他原本的人生似乎就該如此,但他現在有不能割舍的家人,且他的家人未來一片迷霧。

    另外……中原中也也不想再給原先的朋友帶來困擾來,就算那些朋友最開始接近他沒安好心,但他們也并未害過自己啊!

    【羊】、紅葉大姐、旗會、織田作之助……這些人,他無法放心。

    “中也!你猶豫什么?”太宰治從門口冒出腦袋,困惑發問道:“你忘了你原來的誓言了嗎?”

    “在幾位超越者面前,森先生沒有拒絕的權利,他早晚會讓位給你的。”俊秀的少年,眉眼帶笑,真誠而又狠心道:“別對那個糟心大叔心慈手軟了,他不值得!”

    其他人并不意外太宰治會如此,是森鷗外先放棄的他,他理所應當會報復回去。

    “太宰治,你在怨恨森先生嗎?”中原中也復雜地看向門口的方向,認識這么久,他早已了解這個搭檔的個性。

    脖子上纏著繃帶的俊秀少年,唇角微微上翹,勾勒出一個迷人的笑容,他抬腳走了出來,“我單純只是想看他倒霉而已!最主要的是,你不會讓他死掉。”

    一個人輕易就能死去,可森鷗外啊!讓他死掉不過是最輕松的懲罰。

    中原中也臉色一沉,太宰治卻不等他猶豫,便追問道:“中也!你變了,你想要逃避!”

    中原中也反駁道:“我沒有!”

    “太宰,讓中也自己決定吧!”蘭波覺得這事得自己想通才好,他希望親友的弟弟能有自己的人生,而不是一味遷就,等到后悔時又來不及追回曾經。

    果果和魏爾倫總結他們的內容,“實力不夠,權勢來湊,不得不說的確很有戰略規劃。”

    魏爾倫心里也不希望一個偏遠島嶼的組織困住他的弟弟,但將自己徹底回歸家庭,那也不是他的弟弟該做的事情。

    正如阿爾蒂爾所說,人生那么長。

    少年才剛起步,他必須得找到自己覺得有意義且可持續發展的目標。

    而果果的事情……魏爾倫想了又想,覺得還是由他們這些成年人來承擔吧!他一開始也不希望他的弟弟變得消沉絕望。

    所以!最后倒霉的只能是森鷗外。

    而在無人發現的虛空里,丘比笑著觀察果果的反應,顯然它很滿意這一次的觀測結果——沉睡的靈魂已經蘇醒過來,只需靜靜等候即可。

    第318章 第 318 章

    318

    波德萊爾過來時, 沉重的談話已經結束,他見到了正在翻閱報紙的蘭波,埋頭鉆研電腦的阿爾蒂爾, 以及無所事事悠閑打牌的五人組。

    清脆的腳步聲破壞整體和諧性,沒有人起身迎接他的到來, 自然也沒將他看得多么重要。

    他不來,這里的氣氛非常融洽, 他們幾人相處起來身心都很放松,絲毫沒有因為國籍、時空、地域差異而產生隔閡。

    他一來,有些話估計就會收斂。

    不過他們的確膽大妄為, 絲毫不在乎他人評價的眼光,不然怎么會合作戲耍英國搜查官一遍又一遍呢!

    波德萊爾不由哂笑一聲,他想自己來得可真夠遲的, 完全錯過了最佳時機,現在他們都醒了, 大大小小的沒有一個可以套路的咯!

    蘭波放下報紙, 睜眼說瞎話, “先生的心情不錯,看樣子!不久后是有好事要發生了。”言語間不失幽默感。

    “蘭波, 你這個缺席的大功臣,可少來開我的玩笑!”波德萊爾心里有些不快, 自己被他們欺騙了許久,居然到現在為止還打算假裝無事發生。

    蘭波起身,謙遜道:“要是沒老師和前輩們幫扶,我又能做成什么事呢!”

    波德萊爾搖頭失笑, 他解開西裝外套的扣子,走到單人沙發上坐下, “我真是羨慕你們,不管什么時候都能享受清閑。”

    中年男人目光深邃而幽靜,似笑非笑地掃過打牌的幾人。

    魏爾倫等人對他的到來表現得極為冷淡,只是淡淡瞥了眼,就又玩游戲去了。

    蘭波起身倒了一杯解暑的花茶,端到他手邊,“夏日炎炎,您辛苦了。”

    波德萊爾接過,他笑道:“剛才說你不要調侃我,現在又開始恭維我了。你小子!什么時候也開始油嘴滑舌了。”

    那張歲月撫摸的英俊臉龐流露出醇厚的韻味,磁性的聲音頗有些玩世不恭的挑剔意味。

    “我想討好老師,當然得表現得好些。”蘭波給自己也續了茶水,舉止大方得體,“老師,你會理解我們的做法的吧?”

    “有事叫老師,沒事叫先生,哼!”波德萊爾瞄了眼一言不發的白發青年,對方低頭不語,一副拒絕社交的姿態。

    本質來說,就是冷漠自大,而大仲馬對阿爾蒂爾的評價也不無道理。

    另一個世界的蘭波,絕對不是心思簡單的人,他留在這里一定有清晰的目標,探索世界,鬼才信了他的話。

    雖然能感受到那道不容忽視的審視,但阿爾蒂爾并沒抬頭看波德萊爾。

    他依舊沉默寡言,仿佛一個啞巴,只要沒人叫到他的名字,就當自己不存在一樣。

    桌牌上的五人一邊打牌,一邊留意他們的動靜,聽蘭波用成熟男人那套話糊弄他的便宜老師,也是一種新奇的體驗。

    但他們說著說著,話題便一轉,逐漸靠攏向復雜方向靠攏了。

    魏爾倫察覺到他們接下來的談話內容可能涉及機密,便放下手里的爛牌,神色溫柔地看著對面桌、手把手教弟弟打牌的金發孩子。

    “他們等會兒肯定會說很久,你們要不要去另一間房?”青年的提議當然會得到采納,有些事情聽了也無用,不如躲著點。

    和chuya坐在一起的果果,悠然一笑,他摸了摸小孩子毛茸茸的腦袋,“那好,你正好去聽聽看他們說點什么事,我們去其他地方也能玩得自在些。”

    中原中也聞言,放下了手里的紙牌,不出意外他這把也是輸的,索性就蓋住了。

    他對坐對面的搭檔說:“太宰,準備挪下屁股,把牌帶上。”

    太宰治嘟囔道:“你們可真是會玩,再出幾張,我就又要贏了。”

    少年顯然拿了好牌,可惜這局作罷了。

    他被兇了眼后,手法嫻熟地將所有牌攏在一起,三下五除二疊整齊,其間還有閑工夫,瞅了一眼西裝革履、神情和悅的中年男人。

    但很快又收回視線,太宰治心道自己的確得回避點,不過這個國家的政治關系也夠復雜的,蘭波不去宴會絕對有道理。

    中原中也將桌上的水果零食收到托盤里,果果牽住chuya的手走向右手邊的出口,還不忘交代一臉莫名的孩子以后遠離波德萊爾。

    chuya回頭看了一眼,徹底記住波德萊爾的模樣,他沖著果果乖巧地點點頭,發自內心道:“哥哥……討厭,我也討厭……他。”

    哪怕他并不理解其中原因,但他卻無條件相信他的哥哥的囑托。

    果果覺得有趣極了,輕笑道:“討厭一個人,千萬不要當面說出來,小心眼的人會記仇的!”

    chuya握了握拳頭,語氣堅定有力,“我不怕……我能保護哥哥!”

    太宰治小聲在中原中也耳邊重復,中原中也氣惱得磨牙,“你這家伙又皮癢了。”

    他心里琢磨怎么在小家伙看不到的地方好好教訓這個家伙。

    太宰治直接蛐蛐他:“中也,當面一套背后一套不好,你這樣會教壞小孩子的啊!”

    厚重的木門掩上,少年的交談聲消失殆盡,魏爾倫來到蘭波身邊坐下。

    “小心眼……呵呵!”波德萊爾瞇著眼睛,意味不明地看向他們,“現在,到底誰更記仇啊!”

    魏爾倫對波德萊爾的指責充耳不聞,他坐在蘭波的身邊,自顧自地倒茶,也不打算和波德萊爾打招呼了。

    波德萊爾立馬給了蘭波一個不爽的表情,“我還在這里就這么疏遠我了,背地里不知道說了多少壞話,你再這樣教下去,他們絕對無法無天。”

    蘭波笑而不語,此刻的他和無條件溺愛孩子的熊家長別無二致。

    阿爾蒂爾專注地盯著電腦屏幕,冷漠地對待曾經的上司,完全讓人看不出對方于他有過提攜之恩。

    “你們啊!”波德萊爾怒其不爭地看著他們,“我都不知道該說什么好了!”

    蘭波笑道:“孩子們都很乖,只是偶爾頑皮一點。”

    波德萊爾無語了,他決定好好和另一個蘭波說道說道:“阿爾蒂爾,初次來到這個世界,你覺得有哪里不適應嗎?”

    “……挺好的。”阿爾蒂爾抬起頭,如實反映,“大家都對我很好,我也很喜歡這里的氛圍。”

    “那你有沒有什么想做的事情?”波德萊爾又問:“比如去看看你的家人。”

    阿爾蒂爾的態度卻很堅定,“先生,那不是我的家人,我的家人早已經被我拋棄了。”

    波德萊爾眉頭一皺,覺得他有點偏激了,善意地勸誡起來:“你這個性格很麻煩,就算你不想和這個世界的親朋好友扯上關系,也可以表現得委婉一點,起碼那樣可以降低你的危險等級。”

    “你是希望我對這個世界產生留戀,方便政府機關掌控嗎?” 阿爾蒂爾察覺到他的意圖,他覺得沒必要浪費時間。

    魏爾倫和蘭波喝茶不語,他們完全沒有調節的欲望。

    波德萊爾有些煩躁,“一個人生活在一個世界都是有根源的,你身處的時代在過去十年前的另一個世界,想要回去就只能讓卡莉斯塔再解放一次封印,你覺得你還有回去的可能嗎?”

    阿爾蒂爾點頭,坦誠道:“我沒想過回去。”

    “那你就如浮萍一般隨波逐流了!”波德萊爾擔憂地看著他。

    蘭波輕咳一聲,插入他們的談話中,“他暫時會和我們一起生活。”

    波德萊爾眼里閃過驚訝,“你們愿意接納他!”

    魏爾倫放下茶杯,“您覺得不合適嗎?”

    “只是有些意外。”波德萊爾面上憂心忡忡,心里越發懷疑他們有沒有殺死布拉姆了,“既然已經決定短期的去處,那么有時間就去做個體檢吧!十年后的醫療技術完全可以幫你改善心理疾病。”

    “好的。”阿爾蒂爾想自己答應是一回事,去不去做檢查又是另一回事,波德萊爾和雨果也不能強迫他。

    波德萊爾深深地看著他,“你絕對在敷衍我。”

    阿爾蒂爾搖頭,蘭波和魏爾倫笑笑不說話。

    波德萊爾全神貫注地凝視著那淡漠的雙眸,試圖猜測阿爾蒂爾心底的想法,然而對方一直面無表情,眼神淡漠得不像一個人。

    阿爾蒂爾輕嘆息,“你憂慮過深了!”

    他解釋道:“環境變化不會影響我生活節奏,以前的我孤身一人,今后的我只想低調做人。”

    波德萊爾唇角微勾,“蘭波,你對費奧多爾有什么想法嗎?”

    蘭波反問,“托爾斯泰還是要求我們釋放費奧多爾嗎?”

    波德萊爾點頭,神色嚴肅起來,“對方警告我們不要對費奧多爾行刑,不要通過異能者讀取他的記憶。”

    蘭波說出自己的猜測,“記憶是一個人的根本,或許托爾斯泰是在擔憂費奧多爾泄露有關俄羅斯的戰略情報。”

    “還有種可能,托爾斯泰這樣做,其實是在提防下一個費奧多爾出現。”魏爾倫有不一樣的想法。

    記憶宛如人格面具,深深影響一個人的想法和決定,讀取者的意志不夠堅韌,極有可能被被讀取者的思維影響,從而出現人格危機。

    費奧多爾這個人太聰明了,只要最好的辦法就是不管他說什么,等待那些見不得光的陰謀詭計浮出水面,再逐一擊破。

    第319章 第 319 章

    319

    他們有許多對費奧多爾的疑問, 然而在其他人面前卻無法表現出來,因為他們也不希望別人知道自己將要做什么。

    蘭波思索一圈,詢問波德萊爾自己是否可以去見見費奧多爾。

    波德萊爾沉吟片刻, 答應了,畢竟費奧多爾也是他們抓到的, 甚至連歌德都不再追究下去了。

    而后他們又聊了許多關于未來的話題,這些可能性是波德萊爾希望他們知道的, 將來或許有一天會再度需要他們的支持。

    魏爾倫沉靜如水,目光掠過說話的人,阿爾蒂爾則完全只聽不語。

    在波德萊爾看來, 他們兩個有某種詭異的相似度,然而讓他細想清楚時,便發現了那怪異的源頭——他們啊!對人世毫無眷戀, 所以并不在意法蘭西的未來如何變幻。

    所幸!蘭波在這里,他是一根無形的線, 一條牽引他們和法蘭西的繩子。

    波德萊爾既覺得惋惜, 又覺得慶幸。或許人生就是如此兜兜轉轉, 不能說完美,也不能說不堪。

    “我有個問題一直百思不得其解, 今天正好有機會,我想認真問問你們的情況。”波德萊爾目光炯炯, 他望著如熒幕明星般閃耀的男人,八卦之心混合著某種憂慮情緒爆發起來。

    魏爾倫感覺到他的目光帶著赤·裸的探究欲,他認為波德萊爾絕對沒安好心,而蘭波不這么想, 年少時感受過類似的打探性經歷。

    波德萊爾笑得如狐貍一樣狡猾,玩味地說道:“你們兩個現在到底是什么關系?真的只是親友那么單純嗎?”

    蘭波淡然一笑, 臉上沒有一絲羞澀感,“雖然沒有求婚儀式,也沒有結婚登記,但我們已經許諾終身了。”

    魏爾倫顯然也沒有料到他會這樣直白,他下意識偏過頭看向蘭波,想要說點什么,但一對上那雙深情的眸子,心跳就悄悄地加快,耳朵也有些發熱。

    最終,他沒有反駁下去,不自然地移開目光,假裝喝茶不再看他們任何人。

    波德萊爾唇邊弧度加深,饒有趣味地看著他們,“如果你們想要舉辦婚禮,我可以幫忙的。”

    “正好有現成的花童,不管是穿裙子,還是穿西裝都不違和。”波德萊爾接下來更是語出驚人,令喝茶的魏爾倫直接嗆了一下。

    茶水嗆入喉嚨,生理反應占據上風。魏爾倫來不及指責他為老不尊,就一陣咳嗽,白皙如雪的膚色染上淡淡紅暈,更像是羞惱不已的樣子。

    “能和愛的人一起走紅毯,可是一件非常幸福的事!”波德萊爾覺得自己找到了制服他們的辦法,“這樣好的事情,應該和你的弟弟們分享一下,說不定他們會雙手雙腳贊成。”

    今后誰要是再挑他的毛病,他就用類似的話讓他們窘迫得恨不得跳起來好了。

    蘭波輕輕拍著魏爾倫的后背,溫和地笑道:“老師開玩笑的,真照他想到那么做了,果果一定把我們兩個打包送出門。”

    阿爾蒂爾在一旁不知所措,更加希望他們忽略自己的存在,早過了愛不愛的年紀的人,對別人的幸福也只有祝福。

    然而波德萊爾怎么可能放過他,打趣完了兩個心意相通的年輕人,很快又把矛頭對準他,“蘭波沒有加入我們時都有過伴侶,你有喜歡的人嗎?”

    阿爾蒂爾無奈道:“我是不婚主義。”

    “好吧!看來你是沒有遇到心動的對象,但我這個過來人得你警告一句。”波德萊爾意味深長道:“人生路漫漫其修,沒有想愛的人其實并不要緊,重點是不能愛上不該愛的人。”

    魏爾倫和蘭波的目光銳利了一點,他們可以接納阿爾蒂爾,但不意味著他們可以容忍對方誘拐果果。

    “雖然我精神有些問題,但我的道德水平卻沒有跌破人類的標準線。”阿爾蒂爾的死魚眼終于有了情緒波動,語調陰郁,一如他毫無掩飾的表情。

    波德萊爾欣慰道:“這樣就太好了!畢竟我也是擔心你因為某些錯覺而迷戀上養成游戲,那孩子還小,他的個性又鮮明——”

    “先生,我不是變態!你的擔憂是多余的。”阿爾蒂爾眉頭緊皺,生硬地打斷他的話語。

    波德萊爾也不猶豫,直接道歉:“看來是我的表達方式讓你覺得不舒服了,以后我不會說了。”

    “抱歉,我去一下洗手間。”阿爾蒂爾神色有些難看,拿著膝蓋上的筆記本電腦,一言不發地走了。

    魏爾倫和蘭波心情復雜地看著他蕭瑟的背影離去,波德萊爾卻不以為然,他說:“再理智的人,也有一時糊涂的時候,感情這種東西說清楚也只是預防,重要的是心里到底怎么想的。”

    等他徹底消失,波德萊爾恢復深沉的模樣,不茍言笑道:“感情這種東西是捉摸不定的,你們不趁著什么苗頭都沒有萌芽的階段點醒了他,難道還要等他鑄成大錯的時候再糾正嗎?”

    蘭波不好說這是對還是錯,但這無疑是對另一個世界的他的一種傷害,“阿爾蒂爾不是我,果果也不是保爾,他們之間沒有可能。”

    雖然蘭波也擔憂他們日后都恢復記憶如何自處,但他還是很相信果果的選擇,也從事實出發肯定阿爾蒂爾的為人不會那么無恥至極,可以一而再再而三地傷害果果。

    波德萊爾端起茶杯,悠悠感嘆:“孩子長大成人,也只是一眨眼的光陰,就像我初見你們一樣,怎么也不會想到今天的情景。”

    他清楚明白,時間多么無情。

    “當果果褪去稚嫩的外衣后,就又是另一番風華正盛的景象。”歷經滄桑的中年男人,即使不了解全部,也能預感到一些未知的危險。

    他回味著茶水的清香,又抬眸展望著未來,“未來的他們會如何面對彼此,我們不得而知,但我希望不要再出現意外了。”

    ——吃一塹長一智,任由種子肆意生長,那致幻的花朵就會盛放起來,甜蜜又浪漫的感覺會令人越陷越深。

    魏爾倫心頭一緊,有些驚訝地看著推心置腹的波德萊爾,對方真心實意在為他們考慮未來發展。

    如果不是他知道并對方不知曉果果的過往,這一刻簡直要懷疑他是不是故意這樣說的了。

    “有我們把關,誰也不能通過感情來傷害果果,你放心好了。”蘭波握緊了魏爾倫的手掌,給足了對方安全感。

    波德萊爾不知道內情,他們知道啊!活了兩世的阿爾蒂爾,年齡相加至少也有50歲了,他的蒼老從內而發,并非那頭白發那么簡單。

    *

    果果這邊并不知曉他們談論什么,自顧自地玩著牌游戲。

    不知為何!太宰治的運氣總是格外好,在沒有作弊的地方都能連贏了好幾把,他自己都感嘆:“手氣真好!可惜不能賭點什么!”

    中原中也撇嘴,“糖都快被你贏完了,你還想要什么!”

    “你的錢!”太宰治笑呵呵道。

    果果讓chuya打出一張方塊七,“小賭怡情,大賭傷身。”

    太宰治甩出一張方塊k,慵懶地說道:“可是!你們這個小賭的賭注也太特別了,除了水果糖就是巧克力,能再大點嗎?”

    中原中也緊跟其后出了A,“你說你無聊,我們才陪你玩的,玩了你又嫌棄不夠盡興。”

    太宰治聳了聳肩膀,笑容燦爛道:“可這樣也太沒意思了!我們賭點別的,誰贏了就指定輸的一方做一道菜。”

    中原中也謝絕他的提議,“你做菜能吃嗎?”

    太宰治揉揉鼻子,“我不會輸的!”

    果果覺得也沒難度,反正做菜又沒說一定要好吃,一定要符合要求,打發時間而已。

    中原中也只當他們太閑了而已,chuya雖然不明白贏了有多少好處,但他心里也想贏過對面的少年。

    于是接下來又打了三把牌,無一例外太宰治贏了,少年踩在椅子上趾高氣昂地笑道:“你們一把都沒贏,一人一道菜,讓我想想看該吃點什么好呢?”

    中原中也翻著桌上的牌,眉毛都快倒起來,很是不服,他覺得是對方洗牌導致的。

    果果摸摸失落的chuya的腦袋,聊表安慰道:“沒事,游戲而已,輸了也不要緊。”

    chuya垮著小臉,揪著手,“我……不想輸給……太宰治。”

    太宰治雙手叉腰,盡顯贏家的囂張,“大的輸了~小的也輸了~要不要繼續啊~我不介意湊一桌滿漢全席!”

    中原中也翻白眼,chuya握拳,鈷藍色的眼瞳燃燒著光芒,他蠢蠢欲動地看著意氣風發的太宰治。

    太宰治預感不妙,立馬收斂起來,輕咳兩聲,老實坐好,“那個……不打牌了,讓我想想今晚吃點什么吧!”

    中原中也“切”了一聲,“轉移話題,是怕被打臉了呢!”

    太宰治懶得和他計較,他目光灼灼地看向溫柔又可愛的果果,“我想吃味噌魚排、河豚刺身,還有冷豆腐。”

    中原中也宕機,良久才開口:“再說一遍!你要什么?”

    太宰治重復一遍,鳶色眼瞳像是融入了碎落的星辰,熠熠奪目。

    中原中也起身,拽著太宰治的肩膀搖晃,“你作死去外面啊!”

    太宰治咿咿呀呀地拒絕,“我要吃河豚刺身,要吃!要吃!不然今晚我就吊死自己!”

    chuya不解地拉著果果的衣袖,細聲說道:“哥哥……是很難嗎?”

    果果解釋給他聽,“河豚有毒,做不好會吃死人的。”

    chuya緊張地看著那邊聒噪的搭檔,他對死這個字眼有著新的理解,“死是……不好的,但……太宰治想死,他……不正常!”

    果果眨了眨眼睛,“也沒錯,他的確不正常,你不要學他。”

    chuya點頭,言簡意賅道:“不要……河豚。”

    果果如沐春風地答應,然后心里琢磨河豚毒素也可以儲存起來。

    中原中也仍在搖晃太宰治,不滿道:“這里是巴黎!你想吃鯛魚也就算了,偏偏還要河豚!我們上哪里給你弄河豚,你自己去海里釣吧!”

    “河豚!河豚!我要河豚!”太宰治捂著耳朵,像個小孩子一樣胡攪蠻纏。

    阿爾蒂爾來時就看見混亂且溫馨的場景,悲傷被歡樂氣氛治愈。

    金發碧眼的漂亮孩子溫柔地朝他揚起笑臉,懵懵懂懂的孩子暗暗地、警惕地看著他,少年們依舊吵吵鬧鬧的。

    原本糟糕的心情,竟然不可思議地好轉起來,他清晰感覺到無形的力量支撐著自己頹敗的心靈。

    一切正如阿爾蒂爾心中期望那樣向陽而生。

    第320章 第 320 章

    320

    “愿賭服輸!難道——你們想要耍賴嗎?”太宰治義正辭嚴道。

    中原中也絲毫不怯, 態度強硬地回應道:“你要分場合!現在不是吃河豚刺身的時候,萬一送過來的河豚有問題怎么辦,那東西一口下去, 幾分鐘就能送你歸西!”

    太宰治理了理起皺的白襯衫,無所畏懼道:“如果真有人要下毒, 怎么防備都是不夠的,別找推遲的借口。”

    中原中也雙手抱胸, 腳尖輕點著地板,不耐煩地勸道:“別鬧,回橫濱吃, 現在不行!”

    “中也說得輕巧啊!你也不想想我現在是什么狀況,活一天算一天。”太宰治渾身一軟,癱倒在椅子上, 像個沒有骨頭的棕毛大狗狗。

    他一臉委屈地埋怨著生活的艱辛,“……誰知道我什么時候能回橫濱, 我今天就要吃河豚刺身!”

    中原中也聽出些不對勁的意思, 他皺眉, 壓迫感滿滿地俯下上半身,低聲問道:“你有什么難事?”

    他并非想關心太宰治在他沒有注意的時候遭遇到什么麻煩, 而是想確定他的兄長們想利用太宰治做些什么?

    “好了,不過就是一只河豚而已, 想吃也不要緊的。”阿爾蒂爾從果果的只言片語中拼湊出完整脈絡,見情況有些不對,他出聲打斷少年的追問。

    太宰眉開眼笑地望著白發冷峻青年,中原中也難以辨別他的喜悅是真是假, 他們聽見男人溫和道:“今天就算了吧!明天我親自去海鮮市場親自采購,順便做點熟腌菜。”

    “阿爾蒂爾先生真是個大好人!”太宰治發送一張好人卡, 阿爾蒂爾無動于衷,宛如面癱。

    “他們會允許你出去亂逛嗎?”中原中也猶疑不決,但他想到太宰治和蘭波的合作關系,也就沒有再追問下去了。

    下一秒,阿爾蒂爾就回應他道:“我可以易容出門。”

    太宰治冷哼兩聲,踩低捧高,陰陽怪氣道:“中也真笨!還是少操心大人的事情吧!”

    中原中也瞪了眼他,“你少折騰點,我們也早點回去,不好嗎?”

    太宰治略略略,表示自己聽不到聲音了。

    chuya默默看著他們,悄悄地試圖拉遠果果和阿爾蒂爾距離,但他又不知道怎么開口,眼里的焦急之色越發濃烈。

    果果輕聲安撫兩句,以溫柔的方式驅散了小孩心中的不安全感。

    這一切都被阿爾蒂爾看在眼里,他知道自己今生任重道遠,已經做好被討厭一輩子的心理準備了。

    隨后,果果問了幾句波德萊爾的來意,是不是試探他們對法蘭西的忠誠度和信任度。

    阿爾蒂爾神色一滯,很快又回過神,他掠過一些調侃的話語,撿了一些對方其實認同的話講給他們聽。

    太宰治吐槽:“這些大人物其實就是怕你們內訌,與法國斷絕關系。”

    中原中也興致缺缺,他對國家大事本身無感,如果不是和蘭波、魏爾倫扯上關系,他呀!聽都不會聽。

    果果反應平淡,“這次事發突然,也是歌德的圖謀牽扯到我們,帶來了危機,不然我們又怎么會去柏林摧毀德國的戰略部署。”

    雖然他們有實力撼動世界,但是卻卷入國際競爭,惹來無數危險的關注。

    波德萊爾等人沒有因一時勝利就高歌猛進,反而選擇更穩妥的發展方式,不得不說這也算穩定了他們的歸宿。

    chuya憂心忡忡地望著果果,他聽不懂那些話里背后隱藏的故事,但察覺到在他之前,他的哥哥應當是經歷過很多不好的事情。

    同樣經歷過悲歡離合的阿爾蒂爾,并無為國效力的奉獻精神,他提到一件他們都在意的事情:“法國還沒有決定如何處置費奧多爾,不出意外,他應該會活下去。”

    費奧多爾這個人背后的勢力比想象中要復雜,就如房間里偷偷啃噬食物的蟑螂,當人們察覺到害蟲出沒時,他占據你家中大小角落,以及下水道池的暗道。

    而后又發現費奧多爾走過每一個地方,都留下了令人難忘的痕跡,即使心性再好的老實人也會奮起直追。

    太宰治覺得煩心,他答應了要和蘭波前往莫斯科,但心里卻又懷疑此行的意義是否正確。

    托爾斯泰是一個令人自相殘殺的控制系異能者,除了他之外還有其他異能者,在俄羅斯領土上進行情報工作,不如早早地放棄人數優勢。

    ——無效化異能力和一個優越的腦子,更有利于蘭波的搜查情報。

    中原中也敏銳地察覺到此事多少和太宰治有點聯系,“太宰,你對費奧多爾那個人怎么看?”

    太宰治語氣淡淡道:“是個手眼通天的小人。”

    果果莞爾一笑,他們拉著chuya去洗手。

    阿爾蒂爾沒有開口的意向了,他找了個地方坐下打開電腦。

    *

    傍晚,夕陽余暉籠罩莊園,雨果踩著紅霞的影子,趕在晚餐之前來到他們面前。

    晚餐很是豐盛,氣氛非常祥和愉快,仿佛是家庭聚餐一樣輕松自在。

    休閑時刻,雨果走到兩個年幼孩子的身邊坐下,放下滿身的擔子,敞開心懷,慈祥地笑道:“我現在該稱呼你為果果了,對吧!”

    果果頷首一笑,如水仙花般美麗纖細的線條勾勒出純粹自然的美。

    chuya靜靜地看著有些許白發的老者,而對方笑了笑,又看向了他。

    睿智的眼神仿佛穿透了他的內心,心里有些回避的想法,但又不愿意露出怯意。

    雨果笑道:“這個孩子是叫中原中也嗎?”

    他對純潔的新生命抱有無限期待,即使孩子不一定會成為法蘭西一分子,也能平等對待他們。

    另外一位年長的中原中也覺得同名同姓也不好,被別人喊到名字總覺得怪怪的。

    果果摸摸chuya的腦袋,“chuya,你該和雨果爺爺問好。”

    chuya茫然了好久,雨果表情越發慈祥,波德萊爾端著酒杯嘖嘖稱奇。

    法國高層上上下下,誰都知道雨果這個人鐵石心腸,但他們又怎么會知道雨果也向往抱甕灌園的樸實人生。

    “雨果……爺爺,晚上好!”chuya乖巧地站在雨果面前,鈷藍色的眼睛里滿是星辰,聲音細弱無力。

    他說完不自在地垂著眼睛,怯生生地讓人覺得像是小貓一樣可愛。

    雨果很想摸摸他毛茸茸的小腦袋,但他真擔心自己稍微靠近,就會嚇跑對方,“你們都是好孩子,以后安心長大吧!”

    明亮的燈光下,其他人也笑起來,不過當屬波德萊爾笑得最厲害,手中酒杯搖搖晃晃,金色酒液都快灑出來了,像他這樣瀟灑風流慣了的人是不喜歡小孩的,只喜歡有趣的靈魂。

    淺聊幾句后,chuya越發不自在起來,他不喜歡這么多人看著自己,總覺得莫名緊張。

    果果看出他不適,帶著他來到魏爾倫身邊,他們有自己的專屬果汁,這里更適合他們。

    中原中也和太宰治坐在吧臺桌的高腳椅上,雖然未成年不宜飲酒,但生性浪漫的法國人覺得少年不該拘泥世俗,只要他們懂得節制,少喝點即可。

    晚間閑聊時光后,雨果單獨和蘭波談話,一直聊到了深夜,他想進入俄羅斯的想法被打消了。

    蘭波回到房間,和魏爾倫說了大概。

    因為涉及古代禁術,費奧多爾這件事他們不宜探究過深,更不能輕易接觸托爾斯泰。

    魏爾倫沉吟片刻,問:“明天你還要去見費奧多爾嗎?”

    “去吧!”蘭波神情復雜,“看看他會說點什么,你留在這里照顧他們。”

    魏爾倫起身,要去果果的房間,走前他說:“阿爾蒂爾明天想出去一趟,你陪他出去吧。”

    蘭波答應道:“我知道了,你早點休息。”

    果果這邊正在看書,chuya已經睡下了,阿爾蒂爾坐在書桌前敲敲打打,看到魏爾倫回來,他也收拾東西站起來準備離開。

    魏爾倫沒有說什么,看了眼chuya的睡顏,就去了浴室洗漱。

    所有人都有默契配合彼此,他們都不打算在果果面前提及那些曾經的過往,想要淡化歲月遺留的傷痕。

    中原中也和太宰治一間房,恍惚間好像是回到了幾個月前夏威夷島出差的情景,但他們都不再是原來的模樣了,對于活著也有了新的看法。

    翌日,清晨,微涼的晨風帶來清新的氣息,嘰嘰喳喳的鳥雀將睡夢中的人喚醒起來。

    蘭波和阿爾蒂爾易容前往海鮮市場,果果帶著chuya在花園里接觸大自然,魏爾倫在他們身邊寸步不離。

    中原中也和太宰治向森鷗外打探被德國遣送回去的公關官、村瀨,森鷗外告訴他們兩人現在在異能特務科,下午就會回來。

    森鷗外借著這次聯系直接問中原中也知不知道福地櫻癡的去向。

    太宰治這個好徒弟直接反問他的老師是不是有人要來尋仇。

    大狐貍和小狐貍即使分隔兩地,也能猜到對方的心思。

    電話里,森鷗外不再遮掩,“獵犬副隊長,武裝偵探社社長,異能特務科局長,這三個人都來找過我,他們要找回福地櫻癡的尸體。”其實他還少說了一個人夏目漱石。

    不過,森鷗外是看在夏目漱石是他便宜老師的份上,才幫忙遮掩了過去,其他人就無所謂的態度。

    中原中也心想發生太多事情了,他都快忘了福地櫻癡這個人身后的背景了。

    太宰治無奈極了,“森先生,你沒有賣了蘭波吧!”

    “太宰,這怎么可能呢!”森鷗外趕緊否定,他可沒有透露蘭波異能的特殊性,“我問你們就是想知道,對此你們有什么打算。”

    中原中也說出他自己的看法:“福地櫻癡已經死了,就算有人因此怨恨我們,我們也全盤接受了。”

    言外之意就是,尸體不可能還回去。

    這樣的決斷力令森鷗外很滿意,福地櫻癡雖然死了,但尸體卻留著許多痕跡,自然不能讓異能特務科的人回收。

    至于這樣做對其他人造成的傷害,蘭波都不在乎,他這個外人自然更不在乎了。

    太宰治打哈哈說他們不日會回去,也不管森鷗外什么反應,就掛斷了電話。

    中原中也蒙了一下,搶過手機,很是無語道:“我要是不回去,你怎么收場。”

    太宰治雙手叉腰,“你會回去的,畢竟你的敵人有點厲害。”

    “你說獵犬嗎?”中原中也不屑撇嘴,“沒了福地櫻癡,他們就是一盤散沙,再厲害也要先通過政府的審核,不然就是犯罪。”

    太宰治夸張鼓掌,“呦!中也變聰明了呀!知道如何打擊對手了!”

    兩個少年吵鬧起來,仿佛一輩子都吵不出誰勝誰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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