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著!”一聲清冽的嗓音,謝沅翊明顯感受到鳳棲宮里的皇后,以及丹陽郡主臉色微微一變。
一把孔雀扇掀開了珠簾,來者一身青衣,面帶笑容,容顏傾城,眉間卻是不容置疑的威嚴(yán)。她終于出現(xiàn)在謝沅翊的眼里,年紀(jì)二十來歲。
一把從不離手的孔雀扇,有如此明顯特征的,那便是青城公主,謝璇靜。她是謝沅翊和太子謝翎的小姑姑,更是先帝嫡女,青城亦傾城。
隨后,一聲接著一聲的請(qǐng)安聲
“參見青城公主。”
“參見青城公主。”
青城公主撇了一眼太監(jiān),太監(jiān)瞬間跪在地上,不敢多動(dòng)一下。隨后,她的目光落在皇后,以及丹陽郡主身上。
“青城妹妹怎么來了?”
“喲!好熱鬧啊!你看著眼生,本宮不記得你是誰?”青城公主看著丹陽郡主,她居高臨下地看著丹陽郡主,眼底浮現(xiàn)著一抹輕蔑,憐憫。
她忽然笑了笑,明媚如陽光,她像是拉家常地說道:“皇嫂,你這宮里怎么盡來一些皇妹不熟的外人。”
外人指的當(dāng)然是丹陽郡主
“皇妹說笑了,這是......”
“無所謂,反正只是不起眼的小人而已。不勞本宮放在心上。”青城公主霸氣地打斷皇后的話,她瞟了一眼在座的所有人,聲音威嚴(yán)地說道:“怎么?我剛才聽到要拿下誰?”
“當(dāng)然是六殿下。”丹陽郡主說道,“跟她生母妖妃......”
妖妃二字
皇后思忖,這是作死啊!要死啊!丹陽郡主,你喊什么不好,偏要喊妖妃,心里想想就好了。頂多喊一聲長樂宮。
“啪!”青城公主直接上去賞了她一個(gè)巴掌,“本宮說話,輪得到你嗎?你算什么東西!口出狂言,重傷皇嫂。”
青城公主口中的皇嫂,唯有長樂宮。
能讓嫡出公主在公開場合喊一聲皇嫂的,唯有皇后。
被這一番張冠李戴,皇后不好說什么。
丹陽郡主被青城公主一巴掌打在地上,臉上已經(jīng)紅了一片。丹陽郡主何時(shí)被人如此打過,她身份遠(yuǎn)不如青城公主高貴,她將求助的目光落在了皇后身上。
“皇妹,小輩都在,注意影響。”皇后開口說道,并無指摘青城公主打人的過錯(cuò),這語氣里充滿著無可奈何。
可見青城公主平日里有多么恃寵而驕,跋扈霸道。
“皇嫂,我這二十多年不都是這樣。連父皇,皇兄都未曾多言。你又何必來說,畢竟我們才是親姑嫂。”
呵呵,親姑嫂,真真太不給面子了
謝沅翊早在封地就聽說過,自己的青城姑姑有多么的刁蠻,任性。
百聞不如一見
佩服佩服,行事如此狂傲,簡直是一點(diǎn)面子都不給。
青城公主坐在了軟榻上,拿出她一貫使用的物件,孔雀扇,有一下沒一下地扇著風(fēng),“聒噪的人沒了,現(xiàn)在誰來說說剛才發(fā)生的事情,添油加醋,夸大其詞就不必了。”
皇后的臉色恢復(fù)如常,對(duì)一個(gè)宮中的太監(jiān)總管應(yīng)玄公公說道:“你如實(shí)對(duì)青城公主說一遍。”
宮內(nèi)有四大總管,分別是應(yīng)天,應(yīng)地,應(yīng)玄,應(yīng)黃
青城公主面子是要給的,安心聽完一切,最后她看著謝沅翊,招招手,讓她過來。
青城公主讓謝沅翊坐在自己身邊,看了看那手上的繃帶還滲血,她很是難過地說道:“翊兒,本宮的好侄兒。你怎會(huì)如此命苦,你還是一個(gè)小稚童,哪里懂得男女之事。姑姑昨日抱你的時(shí)候,你還是一個(gè)小嬰孩。”
謝沅翊:......
說得真是情真意切,命苦確實(shí)。小稚童,昨日還抱我,這不睜眼說瞎話,你也沒比我大多少。
云千雪靜靜地看著傳聞中謝朝第一刁蠻公主,青城公主的表演。她有些忍俊不禁,卻被青城公主瞪了回去。
皇后忍不了青城公主的顛倒是非黑白,胡攪蠻纏,不能讓她糊弄過去。她幽幽開口道:“皇妹,六皇子已年滿十八了。不再是你口中的稚童。”
謝沅翊卻聽到了一聲輕笑,她抬頭看著青城公主眼底是陰謀得逞的狡黠。青城公主將目光轉(zhuǎn)向皇后,她贊嘆道:“皇嫂英名,果然是我皇兄的賢內(nèi)助,母儀天下。”
賢內(nèi)助?
呵呵!真是賢內(nèi)助,父皇會(huì)丟下你跑路,這不是最大的笑話嗎?
青城公主說道:“本朝規(guī)定凡皇子年過十六,便可封王。如今,翊兒已經(jīng)年過十八,早該封王建府,不該住在東宮。我們做長輩知道,翎兒和翊兒感情深厚。不知道的,就會(huì)存在這些子虛烏有的流言蜚語。”
云千雪被青城公主的舉動(dòng)所震懾,她原以為青城公主只是護(hù)著謝沅翊,沒想到她不僅要保謝沅翊,還給謝沅翊封王建府。無怪乎,黑白不分。
“后宮不干政。”
“好,祖宗禮法不可廢。該給翊兒的,是絕對(duì)要給翊兒的。”青城公主看著自己指甲上的蔻丹,她收斂了自己的笑容,一雙鳳眸冷厲如刀,將她的氣勢瞬間放大了一倍。
她站了起來冷冷地說道:“本殿的翊兒,雖然沒在宮里住過多少日子,但是誰敢對(duì)翊兒懷有壞心,本殿就不會(huì)像今日那么客氣了。”
謝沅翊,云千雪跟著青城公主走出了鳳棲宮。出了鳳棲宮,又開始起風(fēng)了。
“起風(fēng)了。”青城公主笑著說道,“翊兒你回去喝點(diǎn)生姜湯。”
“是,姑姑。”
云千雪一路無話,青城公主背后站著那位高高在上,傲視天下的雍城公主。這兩位公主如此偏心袒護(hù)謝沅翊,到底是為什么?
是打算廢掉太子,改立謝沅翊?
謝沅翊與太子手足情深,謝沅翊不喜爭斗,如何將屠刀揮向兄長。
三人走出了一些路,青城公主瞇著鳳眸,看著云千雪,她對(duì)云千雪說話可沒像對(duì)謝沅翊,溫柔體貼,她警告道:“云小姐,你既然是太子妃,那就管束好自己的言行舉止,好好輔佐太子。不該有的心思,不要有。”
“什么心思?”云千雪輕輕一笑,唇角笑意漸漸深了幾分,沒來由讓青城公主皺眉,心里想著這云千雪不是什么善男信女。
“臣女一定會(huì)好好輔佐太子殿下。”云千雪溫和地回應(yīng)道。
云千雪冰雪聰慧,模樣迷人,連青城公主都要贊嘆她的好模樣。這一問一答,具有雙關(guān)。太子不過是稱呼,是謝翎也好,謝沅翊也罷
這種人若是在翊兒眼前晃,略施小計(jì),這不是讓太子和翊兒提前打起來,傷了兄弟和睦。她不得不替謝沅翊著想一二。
紅顏禍水,一怒沖冠為紅顏,兄弟鬩墻,在皇室最常見了。
“見過青城姑姑。”一道熟悉的聲音傳來,太子急匆匆地過來。他一來目光就落在云千雪身上,他將云千雪拉到一旁,仔仔細(xì)細(xì)看了一遍,他解下身上的披風(fēng),披在她身上。
太子關(guān)切地問道:“母后,是不是為難你了?你怎么樣?”
“我沒事,我不冷。”云千雪沒有拒絕太子的披風(fēng),但還是和太子拉開了一段距離。
她的余光落在謝沅翊身上,謝沅翊低垂著眼瞼,鼻尖微紅,委屈地抿了抿唇。云千雪心里思忖,太子不清楚青城公主對(duì)謝沅翊的態(tài)度,他倆之間是不是有矛盾。
“皇兄,臣弟告退。”謝沅翊只感覺眼前一陣煩躁,看著對(duì)面郎情妾意,自己就是一個(gè)大燈泡,略感一種狼狽,她要馬上離開這里。
青城公主很滿意謝沅翊的反應(yīng)。
她與謝沅翊一同出宮,而太子感覺眼前少了一抹淡紫色的影子,他忽然意識(shí)到什么,他呢喃一句:“翊兒,對(duì)我是不是生分了。”
他跑上去幾步,攔在謝沅翊前,他眼底盡是愧疚之色,他道:“翊兒,我聽說你受傷了,讓我看看你的傷。”
“小傷而已。”謝沅翊將受傷的手放在背后。
“翎兒,你去寬慰一下云小姐,你母后的雷霆之怒,不是一般人可以忍受的。翊兒,由我?guī)еタ纯刺t(yī)。”青城公主輕描淡寫地說道。
“拜托姑姑了。”太子無奈地說道,“改日我定會(huì)雍城姑姑府上拜會(huì)。”
太子將一個(gè)火爐遞給謝沅翊,他眼里滿滿是歉意,他溫和地說道:“上京城不比封地,四季如夏,多穿點(diǎn)衣服御寒。”
這一副兄友弟恭的模樣,著實(shí)讓青城公主感嘆人生如戲,戲如人生,全靠眼神演戲。
“云小姐,本宮命你回云府,在未成婚之前,不得私自去東宮。免得再生是非。”青城公主說道,語氣中帶著一絲不可置疑的威嚴(yán)。
“是。”
“皇兄,翊兒先走了。”謝沅翊低下頭,手里拿著太子給的火爐,心底還是有一絲高興。
謝沅翊和青城公主走在宮道上,青城公主屏退身后的宮女太監(jiān),她側(cè)頭看著謝沅翊,她溫和地喚道:“翊兒,以后莫要跟云千雪太多牽扯。”
“為何?”
“她畢竟是未來的太子妃,是你的皇嫂。”青城公主解釋道,“不要相信太子。”
“他是我血脈相連的皇兄,他對(duì)我最好了。”謝沅翊小聲地解釋一句。
“翊兒,你從前根骨極好,聰慧伶俐。”青城公主輕輕地拍了拍謝沅翊的肩頭,聲音忽得有些哽咽,透著濃濃的傷感,“可惜了......現(xiàn)在你只是一個(gè)廢人,你怎么可以成為廢人......”
謝沅翊:......
姑姑,你這話就天真了,你也說是以前。不要擺出傷春悲秋的姿態(tài),不符合你謝朝第一刁蠻公主的形象
“三月三你生辰之日,這四年太子一直陪著云小姐。他若心里有你,這煙花盛景,為何不在封地放?”
“可能,可能......”謝沅翊語塞找不出給太子洗白的理由,她低頭抓緊了火爐,像是要留住屬于太子最后的一縷溫情,她咬咬牙固執(zhí)地說道:“反正,太子皇兄那么做,有他的理由。他不會(huì)害我的,想害我的話,在封地有的是機(jī)會(huì)。”
機(jī)會(huì)?
謝沅翊手里的火爐送她手里落下,火爐由于下墜蓋子打開,里面的炭火露了出來。
“怕了?”
“沒......沒有。”謝沅翊為了掩蓋剛才的失態(tài),差點(diǎn)將她的情緒外露,她蹲下?lián)炱鸹馉t,掩去眸底的那一瞬幽深睿智。
紫色的薔薇花令牌
不對(duì),它出現(xiàn)過......兩次。對(duì),我見到過兩次。
她瞳孔微微放大,所有的事情走馬觀花。
第一次,老二謀反,有人暗示我,另有隱情
第二次,就是前幾天的行刺,我撿到了
難道老二謀反那次,她的右手經(jīng)脈全斷,還有她的左手經(jīng)脈被斷了一半。
會(huì)不會(huì)皇兄借此機(jī)會(huì),除掉老二,順理成章地讓云府加入太子黨。我的傷是不是也在計(jì)劃之內(nèi),一閃即順的恐怖想法,令她四肢百骸都瑟瑟發(fā)抖。
一石三鳥?
所以......這件事情復(fù)雜多變
幕后之人,太子皇兄,青城姑姑,雍城姑姑,父皇,云府......
那么,對(duì)此事了解較多的,就剩下云天潤
再次抬頭,那雙冰冷的鳳眸對(duì)上清澈如水的眸光,蕩漾著少年人的失落,懵懂,委屈。
青城公主幽幽嘆息一聲地說道:“以后,不要像今日那么沖動(dòng),被抓住把柄。姑姑不能像今日這般幸運(yùn),第一時(shí)間護(hù)在你身邊。”
謝沅翊知道青城公主多半是自己的靠山,心里怎么想,面上還是要做好功夫,她點(diǎn)點(diǎn)頭說道:“翊兒明白了。”
“下個(gè)月我皇姐就要回來了。”
“好。”
“但愿你能明白我和皇姐的苦心。”青城公主意味深長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