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收尾

    處置臥底這種事應該是琴酒最擅長和偏好的工作， 然而這次臥底清掃項目，琴酒卻不像之前一樣行動麻利清爽。這并非是琴酒懷疑名單上的處理對象并非臥底，而是琴酒現在項目組里的同事……

    他回頭， 便能看到黑發的清潔工把可樂習慣插入口罩剪出的縫隙里， 旁邊一人給他進獻著曼妥思糖，一人給他遞著泡騰片，黑發青年目不斜視，就這樣在人群中簇擁走來，像是電影西西里的美麗傳說中的場景， 讓琴酒下意識想舉槍殺掉里面的誰， 然后反應過來，這些人都是他的同事……為什么他正在和一群很像臥底的人做同事？

    想要動手，卻因為BOSS手信要收起獠牙， 琴酒時時刻刻都有種茫然的心情，像唯一的一只狼進入了哈士奇群里，剛想在月圓之夜呼嘯， 就聽到周圍此起彼伏的“wer——wer——”叫聲，仿佛有重錘不斷敲擊大腦一樣。

    不過琴酒還是沒有多說什么， 只想快點完成任務和這些人解綁，于是他一拖八風卷殘云般地卷過任務地點，不留活口。

    眼看著任務即將完成，在最后一個任務目標的名字遞上來時琴酒卻捏著任務資料突然沉默。

    指腹深深嵌入A4紙面， 一道宛如青筋的褶痕從指腹下劈開， 往上順去， 像白色紙面上的一道峽谷一樣， 恰好停在資料的人名下。

    【朗姆】

    琴酒攥著資料回頭，身后那群哈士奇……同事還在打打鬧鬧， 白發的情報員纏在黑發清潔工身邊說著什么，又輕佻又肆意地笑著，抬頭望著黑發清潔工，嘴里突然漏出一聲，

    “……BOSS。”

    琴酒一下停住。

    衣兜里的手槍上膛。

    “你在叫誰BOSS？”

    **

    另一邊，烏丸蓮耶這兒也察覺了不對。

    天元給的中藥灌了快一周了都沒有什么成效，甚至沒有加茂小娟親切貼在他臉上的面膜來得有效。

    烏丸蓮耶臉上還戴著氧氣面罩，睜開的眼外冒寒光地冷冷盯向自己的主治醫生天元。天元背著身嘆了口氣，出去給林有希他們打了個電話，問自己還要陪老頭子過家家多久，林有希反問人家加茂小娟都玩得好好的，怎么他就催著要結束。

    天元哽了下，正要說什么，就又被林有希的話堵住。

    【做你們這行的，最忌諱的就是對客人不上心。】

    于是天元知道了，這是自己還要陪烏丸斡旋一周的意思。天元當即從自己美國留學時的未成年同學那兒借了顆半成品藥回來，據說此藥要么讓人回歸幼年體，要么讓人回歸胚胎體，無論是那種回歸，總之肯定是往年輕那個方向整的。

    宮野志保原本不想讓天元拿走藥的，這種藥目前還是作為毒藥在使用，拿出去給誰吃都是在害人。而等宮野志保聽說這藥是給黑色組織BOSS吃時就沒話說了，也是這時宮野志保才打量起自己這個曾經的同學。

    當時她以為天元只是有個古板老氣的研究員而已，現在……

    天元剛剛拿走藥，注意到棕發少女的目光抬起頭來，微微一笑，“你所想的會成真的。”

    宮野志保渾身一悚，還想追問什么，天元就已經拿著藥離開了。

    然而拿到藥后并不能簡單地直接喂給烏丸蓮耶就好，烏丸蓮耶對他們還沒放心到入口的東西都不檢查的地步，之前天元喂給烏丸蓮耶的東西都需要過一遍檢查，而后自己吃一份，給烏丸蓮耶一份，烏丸蓮耶看到自己吃了沒死后才會下嘴。

    現在天元臥底這么久已經買通了檢查的人，唯一的問題就是當著烏丸蓮耶面吃下藥這件事了。

    他不僅要吃下藥，還要全須全尾地出現在烏丸蓮耶面前才能哄他吃下藥。正當天元困擾時，羂索得知了此事，他笑著說了句簡單就把宿儺拉來了。

    雖然時過兩年，宿儺、羂索和天元他們三人的容貌外在已有較大改變，有人剪了短發有人紋了身，但是他們三人的五官樣貌還是極為相似的，畢竟是三胞胎。

    因此羂索便去讓宿儺扮作天元，他和天元都知道宿儺這廝擺爛劃水了兩年多，就是不想干活，他寧愿回獄門疆宅著也不想一直和食物為伍，天元和羂索都知道這點，也都想把小組作業里的這個擺子踹出去。只是之前苦于林有希的小組承包責任制沒有辦法，現在他們把情況和林有希說了之后，果然獲得了林有希的批準。

    【什么？宿儺要死？如果這是計劃的話讓他死吧，記得把身體留下。】

    羂索和天元獲得圣言后大喜過望，確定宿儺死回去后不會影響他們二人的績效評定后，塑料三人組便開開心心地準備把宿儺踢出去了。

    宿儺同意，林有希同意，天元羂索二人動手起來便快多了，羂索把宿儺的紋身洗了，又把宿儺弄成天元的妹妹頭，拍了張照后再把天元的白大褂制服給宿儺穿上，最后給了他一盒藥，表示他只需要在老頭子面前吃完藥，撐到出房間再死就可以。

    另一邊，天元在給烏丸蓮耶日常檢查時也表演了一套邪眼之力，人格分裂，表示自己其實有著雙重人格，為宿儺人格的出現做鋪墊。

    之后的事便很順利了，在約定的、向烏丸蓮耶進獻藥丸的日子，宿儺先走進去，天元在暗道里等著，宿儺當著烏丸蓮耶面吃下藥，出來和天元交換。

    全程都很順利，除了宿儺當著烏丸蓮耶面叫了他幾聲老不死的……這點插曲因為天元提前鋪墊過自己有個無禮又智障的第二人格，所以沒被烏丸蓮耶放在心上。

    宿儺原本在暗道里等死，羂索也到暗道里等著收尸，結果等羂索到時，暗道里的宿儺還生龍活虎地能打一套林有希親傳軍體拳。

    羂索瞠目結舌，感慨宿儺真是死豬不怕開水燙……皮糙肉厚體質優良。

    然而正在羂索感慨之際，宿儺不滿意了，說好馬上就能辭職打道回府的呢？怎么他還活得好好的？難道天元給的劣質藥？

    宿儺一怒之下平靜地踹開暗道的門走出，等他走出看到病床上的場景時瞳孔地震。

    天元看著走出來的他也瞳孔地震。

    變成嬰兒的烏丸蓮耶看著天元兩個人格同時出現也瞳孔地震。

    ……

    羂索慢了一步走出暗道，發現烏丸蓮耶吃下藥變成嬰兒后他也有些詫異，饒有興趣地當場和天元討論了下，讓羂索吃驚的是，這個藥的主要成分是這個世界的本地人發明的，天元有加過一些清潔劑進去，但是影響并不大。

    羂索感慨，他完全想不到這個毫無咒力的世界依靠現有的科技水平到底是怎么做出這種東西的，就是在他們那兒，這樣更改人類身體形態也沒幾個人能做到，宿儺可能都不行。

    說起宿儺……

    兩個技術型人員回頭，就看到了他們中唯一的武官宿儺拎著嬰兒就往自己嘴里送。

    天元：！！！

    “留下我的甲方！！”

    羂索：！！！

    “留下我的童養夫！！”

    林有希剛剛推門而入，就看到破碎的妻子，含淚的乙方，和拎起嬰兒入嘴的下屬。

    林有希頓了下，又把邁進去的腳退出來，關上門，對著身側的貝爾摩德笑笑。

    “見笑了。剛剛是他們在玩吧。”

    林有希為下屬爭辯著，在貝爾摩德沉默、死寂、凝固的目光中，黑發青年再次推開門。

    這次嬰兒的半個頭都卡入了宿儺嘴里，可憐的寡夫羂索正在拯救自己的丈夫，努力把嬰兒拔出來，而天元正在從背后狠狠扎了宿儺一刀，血濺三尺。

    林有希趕緊關上門，在血飛過來時用門擋住，他目光安慰地看向身側的貝爾摩德，“問題不大。”

    他看到貝爾摩德正低頭出神地盯著地面，他也跟著低頭看去。

    哦，是血泊從門縫里流出來了。

    林有希用鞋底踩著地毯拖過來左右擦了擦，然后才若無其事地抬頭望天，“問題不大。”

    **

    既然宿儺已經打響了反抗組織的第一槍，林有希也開始了正式奪權，常用著BOSS的身份出入組織，已經變成嬰兒的烏丸蓮耶希望自己的下屬們有誰察覺自己已經被李代桃僵，然而他的下屬本就是林有希的下屬組成的，不是林有希控制的那部分也被烏丸蓮耶一紙協議讓了過來。

    就連組織里的臥底……

    FBI看到黑色組織BOSS情報影像里那個熟悉的黑發人影，不由感慨，跟了清潔工兩年，果然他是組織BOSS啊。

    CIA看到FBI中關于黑色組織BOSS情報影像，不由感慨，跟了FBI的人兩年，果然能找到誰是組織BOSS啊。

    而公安那邊借由兩個黑色組織臥底傳回來的情報影像，對照從CIA和FBI那兒截獲的情報，不由感慨，這兩個外國佬組織還真能發現真東西啊。

    而公安和FBI里的組織臥底看到這些警察截獲的BOSS影像資料，不由感慨，臥底這么久終于看到自BOSS的正面口罩照了。

    以是組織內林有希的上位都無波無浪，沒人覺得有什么問題。

    FBI同意了，CIA同意了，日本公安同意了，就是組織潛入紅方的臥底都同意了。

    還有誰不同意？不同意的都是臥底。

    雖然烏丸蓮耶想掙扎，但是現在一個青壯年肯定比嬰兒更像是組織BOSS，羂索不怕烏丸蓮耶逃出去，甚至他故意把烏丸蓮耶放走了，任由他被親信劫走。

    等烏丸蓮耶重新出現在組織成員面前，宣布他才是組織BOSS時。

    看到這個小嬰兒，原本還有些質疑清潔工怎么會是組織BOSS的人瞬間就相信了清潔工的說辭。

    琴酒自然是不相信清潔工的說辭，也不相信那個橫空出世的小嬰兒。他只能確定一點，清潔工是臥底，是他奪權冒名頂替了BOSS的位置，只是琴酒之前和BOSS聯系的那些線路通通都被人毀掉了，BOSS最后用初始線路給他發的信息就是讓他配合臥底清掃計劃。

    這中間發生了什么？

    琴酒不清楚。只是現在按照組織內臥底第一定律，不同意清潔工是BOSS的一定是臥底。

    琴酒現在反被打為臥底，在被綠川和安室等人追殺。

    琴酒一邊躲避著追殺，一邊想到臥底清單上最后一個人名……

    如果清潔工才是臥底，那清潔工給的那個臥底名單……那才是白名單。

    琴酒想到名單上最后的朗姆，當即回轉轉盤，車輪在瀝青路面上狠狠一擦，漂移帶起火花后直奔朗姆所在之處。

    而正被琴酒念著的朗姆……

    東京，郊外廢棄制藥工廠。

    林有希和赤井等人是在這里截住朗姆的。

    宿儺已經死回獄門疆了。赤井在得知宿儺死訊時還驚訝了一番，回頭看清潔工表情時，果然黑發青年臉上什么表情都沒有，沒有傷心也沒有在意。實驗室的宮野志保知道消息時以為死的是天元，還跑出來找過天元，不過她當時找錯找成了羂索，羂索笑瞇瞇地告訴這個女孩天元沒死。

    宮野志保剛松一口氣，白發青年就飽含惡意地笑道，“但是死期將至。”

    宮野志保一下愣住，路過的赤井聽到這話也怔住。

    也是那天后赤井仿佛意識到了什么，清潔工和他三個白色清潔工屬下仿佛一直是一體的，雖然沒實證過三個白色清潔工是不是也是【不死】，但是這三個各有其天才之處的清潔工和林有希一樣，都像是什么特異之物，仿佛天生應該永恒不變的。

    而現在宿儺死了。

    就像是已經生銹廢棄了很久的懷表突然令人心驚地“咔噠”一聲，僵硬的指針一下動了起來。

    某種倒計時開始了。

    ……

    由于宿儺死了，林有希身邊缺乏武官，便在追殺朗姆時把赤井秀一薅了過來，天元和羂索一道。

    他們這個通風管道正通往工廠的內部，朗姆和他的兩個親信手下正在那兒，只是工廠屋頂太高了，赤井他們一行人要下去必要用到吊索。

    赤井秀一提前在管道中架槍，裝上消音器，瞄準朗姆身側的兩個手下，一槍一個。槍聲并不明顯，朗姆等到下屬身體砸地時才察覺不對，而此時已經不好判斷彈道方向了，赤井秀一與林有希等人也分兩個方向提前轉移離開。

    羂索一個閃光煙霧彈下去，趁著遮蔽視野時鉤好吊索劃下，而后是像下餃子一樣，林有希和天元跟著下來。

    在遮蔽視野的嗆人光霧中槍聲陣陣。

    由于朗姆是和琴酒提前約好在這兒會談的，以為會來的是琴酒一人，考慮到二人之前水火不容的關系，也沒有帶太多人手以免引起琴酒不快。

    而現在，雖然工廠內只剩朗姆一人，但眾人的目標是活捉他，因此還是有些捉襟見肘。好在赤井趁著朗姆往羂索那兒射擊時已經悄然靠近朗姆，一針麻醉扎了下去。

    等到光霧散去，赤井正把剛剛被兩槍擊中膝蓋的朗姆下屬搬了過來，正在他搬動時，抬頭，看到林有希他們也過來了。只是林有希捂著手臂，血液順著滑落，似乎是中槍了。

    赤井抬頭想問什么，林有希搖了搖頭，“你們現在手上的工作更重要。”

    而往后掏著工具材料包的羂索聞言也看了眼林有希，神情復雜，他低頭看了眼手上的血跡，在衣服上擦了擦，然后就跟著其他二人加入了工作中。

    赤井先把那兩個下屬加大了麻醉劑量，通過工具偽裝成已死的狀態，而后將提前準備好的人皮面具套在其中一個人身上，把他偽裝成朗姆的樣子。

    而等赤井和羂索做完這些，看向昏迷的朗姆時又有些犯難，他們要把朗姆偽裝成林有希的樣子……

    但是林有希居高臨下地看著這個大土豆塊一樣的昏迷大叔，揚了揚下巴，嘆道，“沒辦法，我又高又瘦又年輕又帥氣，不是所有人都能偽裝成我這樣的。”

    赤井見過朗姆，也覺得林有希這個李代桃僵的計劃有些難以實現，但是老板非要做，那就不得不做了。赤井看了眼手表，離琴酒趕過來應該只有五分鐘左右了，他抬頭，恰好看到天元背了什么東西進入工廠。

    放下，是林有希之前的尸體。

    天元和羂索倒是一臉司空見慣的模樣，只有赤井看著近在咫尺的，另一個臉色冷白的清潔工狠狠打了個寒顫。

    只是赤井沒有多說，手腳麻利地和天元等人布置好現場。

    三分鐘后，四人撤離現場。赤井提前通知正追蹤琴酒的安室等人。

    降谷零彼時正在開車，看到消息把手機扔給了副駕駛的諸伏景光，諸伏看著盯著短信看了會兒，很快用對講機和公安那邊通風報信。

    五分鐘后。

    琴酒抵達工廠。

    這里正是他和朗姆約定的地方。

    只是剛抵達工廠門口，他便發現工廠內安靜得可怕，里面點著燈，仔細聽好像呼吸聲都不明顯，琴酒起了些懷疑，蹲身，抹了把工廠前的泥地，注意到了一些新鮮的腳印。

    ……里面有別人。

    而琴酒對于這個【別人】已經有了十分的猜測。

    他緊了緊后牙槽，手肘抵著彈匣上膛，輕輕咔噠一聲，風聲都被他踩入工廠前的青草地里。琴酒如一道影子一樣晃入工廠內。

    工廠內的吊燈搖晃著，因為吊得太高了，又值深夜，燈光像霧氣一樣朦朦朧朧，輕紗一般晃來晃去地，映著前方影影綽綽的人影。

    黑發，挺直的背影，而他腳邊血泊還在慢慢流淌，在晦暗不清的光影里，琴酒看到了血泊里朗姆和他下屬的臉。

    這個背對他的人影身份實在太過好猜。

    琴酒聽到了他發出了什么聲音，似乎想回過身來。但是琴酒對于背叛者不想談判，無從交易，背叛者只有死路一條。

    他動作比風更快，行云流水地拔槍射擊，正中背心。

    朗姆剛剛清醒，便發現自己被吊在工廠正中央，而更可怖的是，他前面還吊著一個尸體與他面對面。

    麻醉的藥效還沒過，朗姆嘴部肌肉都是酸軟的，好像只能發出無力的“嗬嗬”聲，而他剛發出動靜，

    一顆子彈就驟然貫穿他面前的身體直入他肺腑。

    疼痛還沒來得及在血肉中炸響，不知道哪兒來的槍手又連補幾槍，槍法極準地從尸體四肢貫入他的四肢，之后又是臟器。

    朗姆本該無力倒下，而由于身體都被吊著，此時只能綿軟地保持站立姿態，他在失血中睜大眼，想要看清殺死自己的兇手。

    等到皮鞋聲漸近，朗姆渙散的瞳孔中映入琴酒瞳孔緊縮的臉。

    在這兩個代號成員彼此互望的瞬間，工廠內燈光驟亮，仿佛四面八方都架設著功率驚人的白熾燈，室內一瞬亮如白晝。

    警笛聲此時才響起。

    琴酒剛想動，低頭，胸前正有聚集的紅點。

    而等他再次抬頭，那兩個公安的臥底正站在門口。

    而諸伏并沒有看他，而是看著黑衣男人身側那個被吊起來的身影，黑發，穿著慣常的沖鋒衣，護目鏡掉在一旁。

    諸伏景光自然認出了這是尸體，他前些天才親自開車運過這具尸體，不可能會忘記這具尸體。

    他走到尸體前，和被逮捕的琴酒擦身而過，降谷本想跟著去看琴酒的情況，只是見到他這樣還是跟了上來，他們轉到清潔工正面，從尸體領口處抽出一張紙條。

    【再見了。】

    【再見。】

    他好像是習慣道別要說兩次的人，車站時兩次，此時也兩次。

    諸伏低眸笑了下，“看來游戲機要還回去了。”

    “你都通關了嗎？”

    “當然——沒有。他最后一個關卡都沒做完。”

    “那先走吧。”

    “嗯。”諸伏最后回頭看了眼被人解下繩索抬走的黑發身體，“再見了。”

    7月，東京郊外某處工廠內，發現組織二把手朗姆尸體，以及組織BOSS清潔工的尸體，現場同時發現組織代號成員琴酒，不確定是否為組織內部斗爭。當日琴酒被逮捕，三日后，一位名為諸星大的年輕人繼承烏丸制藥集團，繼續他的生父調查之路。公安內的組織臥底重回公安，并根據組織內情報抓出組織內臥底。

    清潔工以及清潔工相關人員徹底在日本消失，就像兩年前在美國時一樣，他們倏忽出現，又轉瞬即逝，仿佛只是為了清掃罪惡，又仿佛他們什么目的都沒有，只是外界對于清潔工的欲望、恐懼，造成了外界那些人自身的毀滅。

    宛如兩年前的怪談一般，清潔工們只是在兩年后又留下一道怪談便離開。

    聽聞這件事時貝爾摩德正自己坐在酒吧吧臺前，此時她身側已經沒有了那個惱人的白發情報員，沒有人會突然嚇她一下“看你身后”，她只是自顧自坐在臺前，搖曳著杯中的酒液，水光晃動著燈光，映在她的臉上明明滅滅，笑意也像是波光粼粼，晦澀不明。

    “所以你的下一站又是哪兒呢？”

    “林有希。”

    第152章  這還是獄門疆嗎？把實習生干哪兒來了

    林有希是直接飛身撲回了自己在獄門疆里的床上的。

    獄門疆由于其身為物品可以偷渡， 又能在其中裝人的特殊性質，在后面被林有希他們當作橫跨三個世界的手段，就像是一個自由的UFO光碟一樣， 可以自由地載著各個世界的人在不同世界來來回回， 只是因為不同世界有著不同的法則保護，所以不是獄門疆UFO每到一個新世界都能讓乘客下去。

    比如米花町世界，異能者和咒術師就不能進入，除非自縛能力。

    林有希之前便驅使羂索、天元他們兩個千年社畜將獄門疆進行了深度改造，一方面獄門疆對于他們這些社畜非常宜于工作， 另一方面， 獄門疆對于林有希和他的朋友們非常宜于居住。

    獄門疆【里】之后被天元拆分為了兩塊，作為進入獄門疆的鑰匙，分別給了五條悟和太宰。是以咒術世界的人和橫濱世界的人隨時可以通過兩位保管獄門疆鑰匙的人進入獄門疆。

    之前橫濱白霧事件后， 澀澤龍彥沒有被異能特務科帶走，而是被當時的獄門疆大總管天元私自帶走的，原因是那會兒天元正在管理著小皇帝后花園里的珍奇異獸們， 他知道這些異能體珍獸是澀澤龍彥異能搞出來的東西，而澀澤龍彥自己的寶庫里還有無數珍藏的異能， 林有希之前打宿儺時用了一些，天元還想找點異能體充實后宮。

    主要是他發現如果自己搶來這一堆異能體，他就能成為小主管了，手下就有非人類能給他管了， 他就可以安心當自己的獄門疆管家， 把一些瑣碎的家政事務分發給屬下。

    于是天元以綁架代替購買， 后期把澀澤龍彥綁了過來， 然后把他的異能體存貨們一起薅了過來，不管是人形異能體還是非人形的異能體， 到了天元手下都要干活，天元知道林有希對于非人類沒什么道德感，因此林有希應該也不會介意他壓榨非人異能體的事。

    天元由此順利保證了獄門疆居民區的日常運轉，他把居民區開拓成了一座豪華別墅，別墅是羂索設計的，羂索見天元要搞這件事，后面也摻入進來設計了好幾處地圖，包括海島民居、古風小筑、空中浮城……等等地方。

    而天元搶來的異能體們就負責這些區域的日常家政與運轉，天元做它們的大內總管。

    橫濱那邊的幾方勢力本來因為澀澤龍彥和澀澤龍彥的異能收藏物的歸屬問題有些關系緊張，各方都想要白麒麟和他的珍寶，各方又都怕白麒麟和他的寶物落到別人手里會再次帶來之前的災難。因此在白霧事件后，橫濱局勢緊張了好一會兒，甚至偵探社又差點和港口黑手黨開戰了。

    直到天元穿著個大內總管的制服，飄飄然出來，又從從容容地在眾人面前，當著所有人面綁走澀澤龍彥和他的所有家當……

    沒人敢攔天元，打人都得看他背后的狗，天元背后的那只是他們所有人最惹不起的一只。是以所有人就看著天元這樣平靜地推著嘎吱嘎吱的小拖車從兩方對峙，硝煙蔓延的戰場中路過。

    之后橫濱眾人也得知了天元是拿澀澤龍彥的家當去建設獄門疆空間的，只是基建而已，不是做什么危險的事，橫濱的眾人便沒有阻攔，這可能也是這些寶物最好的歸宿——不再引起紛爭，不再創造危險，只是回歸一片溫馨。

    當然，這也有林有希和他們說了他們可以隨時到獄門疆做客的原因，天元現在的基建工作都是為他們之后謀福利，因此更沒什么人阻攔這件事了。

    而澀澤龍彥此人——

    在獄門疆里使用不了異能，澀澤龍彥本身體能也不是很好，天元原本還苦惱過一會兒怎么安排這個十指不沾陽春水的白麒麟少爺，直到有一天咒術世界的三人組跑來獄門疆里拜訪林有希。

    但是那時林有希還在美國黑。幫突突突，還沒回來，三人組跑了個空，但也沒回去，叫天元給他們安排了三間客房。

    天元覺得這些家伙真是使喚自己使喚得愈發熟練了，他之前好歹還是咒術界像是文化符號一樣的神明，他們居然這樣對待他，天元氣上心頭，給他們端去泡面時把叉子都拿走，送去可樂時都狠狠把三瓶可樂搖了好幾轉，還把他們客房里廁所的廁紙都全部抽走，做完這些殘忍的報復事項后，天元才長舒一口氣，繼續幫林有希在橫濱的朋友安排客房了。

    皇上后宮佳麗過多，圣上又常年不在家怎么辦？天元管家課堂開課啦！

    學羂索自宮當個大內總管就好了。

    高專三人組在客房睡下后，臟衣服也被負責客房服務的異能體收走拿去洗衣房沖洗了。而第二天，在客房醒來的三人組就驚奇地發現他們制服上面的豁口冒線處都被補好了。

    由于咒術師常年會遇到近戰，制服都是特制布料縫制而成的，五條悟他們沒太在意衣服上的口子，原本想在獄門疆里拜訪完林有希回去后再修補了，沒想到剛來獄門疆一晚衣服就自動好了。

    三人大為驚嘆。沒想到自己老師那么會調教，不僅天元給調好了，獄門疆都調出田螺姑娘了。

    天元聽說此事也很茫然，因為他記得獄門疆里的手下里沒有哪個異能體會縫衣服的，正當他百思不得其解時，澀澤龍彥——這個白毛，因為他是白毛害得他實體身體也是白毛的罪魁禍首出來認領了，白發青年平靜的臉不知怎么讓天元看出來了一絲期期艾艾，“這些都是我縫的……”

    天元愕然，拎起五條悟他們三人的制服，上下左右看了好幾遍，才望向對面的青年，“這都是你做的？”

    澀澤龍彥略有些不好意思，“是的。”

    “但是它們之前不是都是黑的嗎？”

    天元拎著三件白色的咒術師制服一臉震驚。

    澀澤龍彥內斂道，“我喜歡白色。”

    ……

    雖然出了點岔子，但是在天元被征召去美國紐約當清潔工前，天元已經完美完成了他在獄門疆大內總管的任務，他把獄門疆上上下下安排得井井有條，員工招募和培訓上崗工作都全部完成，現在他們連縫衣服的田螺小生都找到了。

    只是林有希在獄門疆里的房間還保留著，那是復刻林有希在各個世界出租屋模樣的一個獨衛單間，天元不像羂索，非要自己越俎代庖，覺得給老板一座別墅才是最好的。

    在不知道老板喜歡金窩銀窩還是狗窩的情況下，就應該把這三個窩都準備好，然后再等外出打工的老板回來后自己選擇。

    天元跟著林有希從黑色組織那邊任務回來后，看到林有希一回獄門疆就直撲他那個不值錢的狗窩，不由欣慰撫著不存在的胡須，還是他有先見之明。

    而林有希剛完成上個世界的實習任務，雖然有一腔的話想要和直播間里的人講，但是還是先在自己狗窩里被子蒙頭睡了個昏天黑地，等他醒來把臉湊到水龍頭下面隨便沖了下臉，而后趿拉著一次性拖鞋就推開門往外走。

    林有希剛推開門，就感受到了一陣人類不可承受之白光，等他手捂著眼，好一會兒才適應眼前光亮后，他兩邊排排站滿了牛頭馬面勾魂使。

    左側的異能體躬身幫他拿鞋，右側的異能體給他看早餐菜單。他們問他是打算先吃飯還是先上路。

    林有希左看牛頭，右看馬面，沉默了會兒，“我打算先活著。”

    而就在此時，一個白發青年一個箭步就從兩排人中間沖了上來，手里捧著套衣服。澀澤龍彥似乎忘記了自己之前還和林有希敵對的事，只是高高興興又很有成就感地把自己縫好的衣服遞給了林有希。

    獄門疆里無日月，林有希此去三個月，獄門疆里已多年，時光沖淡了一切，澀澤龍彥對林有希態度也有所改變——澀澤本來也沒太記清林有希是誰。當時的骸塞四人組他摸魚摸過頭了。

    但是林有希關于澀澤龍彥的記憶還清清楚楚地停留在三個月前。

    林有希剛剛在米花町緊急鍛煉過的腦筋飛速運轉，他現在可不一般了，他已經不是當初的實習生了，他都已經做了幾回BOSS了，區區陰謀他必能洞察幽微。

    林有希手放在太陽穴兩邊，低頭思考，狀若一休。

    這人之前鬧事失敗不應該被太宰他們處理了嗎？

    他為什么在這里，他活的還是死的，他怎么對我這么熱情——此中必有陷阱！

    林有希茫然地想了又想，發現確實有點想不明白，他茫然地看著面前應該是死了的澀澤龍彥，又看了看身側的牛頭馬面，最后再接過了澀澤手里自己的衣服。

    他和天元一樣發出了靈魂質問。

    “怎么是白的？”

    澀澤在林有希不在時，對獄門疆里大家的審美都進行了強制性地物理洗腦（把所有人衣服洗成白的），于是澀澤看著面前的淺發青年，友好笑了笑，“這兒大家都穿白的。”

    林有希瞳孔瞬間緊縮，一下身形不穩扶住了門框。

    怎么真是陰（間）謀，沒有一點陽（間）謀嗎？

    好一會兒，林有希心底才閃過一句話。

    活人，是比不過死人的。

    淺發青年咬緊后牙，一手攥著門框，一手顫抖著手打開了直播間。指尖狂抖地發出一行字。

    【有活人否。前來救駕。】

    直播間里瞬間閃出了無數彈幕，詢問著林有希此時的方位。

    林有希悲愴地回了一個詞，【地獄】。

    【發定位吧。】

    林有希把定位發了過去。

    不知道是誰在直播間“哦”了聲。

    【在樓下啊。】

    ……

    林有希：？

    這地獄還真有十八層？

    第153章  眾人直到林有希上個世界工時即將打滿，于是都到獄門疆里等著的，而林有

    眾人直到林有希上個世界工時即將打滿， 于是都到獄門疆里等著的，而林有希聽了他們的解釋后，自己也趕緊跑出出租屋去找他們， 然后林有希就發現了——

    樓上雕梁畫棟， 仙氣飄飄，不是他住的。

    樓下金碧輝煌，春意盎然，不是他住的。

    林有希“嘶”了聲，當即有些不爽了， 他可以選擇狗窩， 但是別人不能選擇金窩銀窩。

    林有希步履沉沉地出了門，等他走出廊道，放眼望去， 遠處還有座小浮島，高處不勝寒，有人借著那兒風大天冷好給機箱散熱在那兒用電腦辦公——煞風景的安吾。

    林有希一氣之下就左腳踩右腳飛到浮島上把坂口安吾一起薅走了——說起來這個上天方式究竟是誰設置的， 他暫且不論，難道坂口安吾這種整肅正經人都是左腳踩右腳飛上來的嗎？

    細思極恐。

    林有希一邊帶著坂口安吾往直播間里大家說的地址走， 一邊忍不住吐槽，“你怎么也穿一身白，顯俏嗎？”

    被拖著后領的坂口安吾正想解釋，但是筆記本電腦上的工作消息又來了， 他只能先回消息。好心的林有希省了他走路的力氣， 他像一個竹排一樣被林有希拖著， 鞋跟在地上犁過一道痕跡， 電腦也能放在膝蓋上工作。

    等他終于有時間向林有希解釋一切時，林有希已經站在一扇大門前了， 淺發青年毫無顧忌地一把推開門，在門縫漸開的瞬間林有希立刻后退一步，抬手捂住眼，渾身都被過曝的白光照亮。

    “什……什么東西，好耀眼！”

    林有希眼睛在五指的陰影里都睜不開，只有他背后的坂口安吾還能平靜一推眼睛，“是反光。”

    會客廳里所有人都穿的白衣服，有點太亮了。

    **

    林有希從來走到哪兒都是眾星拱月的待遇，沒想到有朝一日回家，家里所有人都變成了白色燈泡——只有他還樸實無華。

    林有希堅守自己的這種樸實，在白衣白發白膚白得可以當墻膩子的五條悟沖過來要扒他衣服時，林有希攥緊自己黑色沖鋒衣的領口，一把躲過。

    身為室內唯一一個一身黑的人，林有希一邊扯著衣服護住自己的黑衣服，一邊在往空座走時打量著室內的眾人。

    白衣太宰。

    白衣織田作。嘶……

    白衣夏油杰，總感覺夏油不太適合白色。

    白衣森鷗外……林有希當即沒有忍住笑，抹了把嘴就望天掠過森鷗外走過。最不適合白色的人出現了。

    林有希一直走到夢也久作身邊才在轉身一下蹦到黑白發少年旁邊的小沙發上坐下。

    “……大哥哥，那是寵物沙發。”

    林有希蹭了蹭感知了下，身下的沙發軟得可以陷進去了，大小還將將好卡住他的身體，“……怪不得那么舒服。”

    這里是天元安排的會客廳，說著有【會客廳】這樣官方的名字，其實和莊園里的客廳差不多，鋪著色調復古的地毯，最前方是一個壁爐，而圍著壁爐是一圈綠絨沙發，看起來是那種棉塊硬硬的質地，只有林有希坐著的沙發和眾人截然不同——是個鮮黃色的看起來沒有塞多少棉花的超小寵物沙發，看起來很舒服，也最便宜。

    而壁爐前則是一個超大的投影幕布，幕布往前，在最左側的，夢也久作所坐的小沙發旁是冰柜和零食架，眾人面前的幾張小矮桌上也放慢了各種熱騰騰的吃食，飲料立在矮桌旁的地毯上。

    在室內對門的盡頭不是墻壁，而是落地窗，但此時窗戶在林有希進屋后，已經被誰操控著電動百葉窗擋住了，此時室內光線昏暗，全靠一群穿著白衣服的人彼此反光了。

    這間屋子的裝修風格如此沖突又各塊迥異，主要是……天元通過某天調研林有希夢境發現這種風格是最符合林有希心目中的【家】的。充滿了后現代主義的抽象，這里面有著各種類型的文化沖突，只有沖突，沒有融合。

    進修了一百年人類藝術學的天元不得不折服于自己老板的抽象審美，雖然不明白為什么要在水泥地上鋪毛毯當地毯，也不明白為什么要在壁爐前面烤投影幕布，還不明白……算了，他這個下屬活得真失敗，都一千年了都沒揣度好老板心理！

    林有希不知道天元的良苦用心，也不知道這個會客廳是復刻的他的夢境，他只覺得這兒能圍著火爐吃西瓜，舒服極了，他癱在慢慢壓到地上的沙發上聽眾人講完了獄門疆的建造歷史，也聽他們說了他們是掐著他下班回來的點特意過來一聚的。

    林有希聞言便蹭起來，重重咳嗽了兩下，才沙啞著聲音道，“你們終于來看我了。我知道你們之前都是因為忙才沒過來的。”

    “忙……咳咳，忙點好啊。”

    不知道誰幽幽說了聲，“我們已經在這兒等了一周。”

    林有希話頭便瞬間一轉，“說起來你們最近在忙什么？”

    剛剛接話的夏油杰抬頭笑瞇瞇道，“一直在看老師新崗位的工作視頻哦。”

    不知道是不是白衣服加成，黑發青年笑容明亮，眼彎如月牙。“真是難得看到老師對一個組織那么——盡心呢！”

    夏油杰往后一靠躺在沙發上，看了會頭頂的吊燈——吊著個燈泡的燈——手肘撐著轉過身來，側著望向淺發青年，“真少見啊，老師居然主動當一個組織boss。”

    黑發青年撓了撓面頰，像是不好意思一樣蹙眉笑道，“就連我當時都是再三邀請老師，老師才勉強、兼職、來當了盤星教教主呢。”

    危機感10%。

    林有希坐直了些，正要開口，另一邊的森鷗外就像是不可思議地笑道，“誒，居然還有有希不主動想當boss的組織嗎？我以為有希在哪個組織都像在港口黑手黨一樣積極呢。”

    “哎呀，你看我，好像說了讓人不高興的話呢。夏油君你別放心上。”

    危機感20%。

    林有希嘴都張大了，他仿佛旁觀了一場無聲的戰斗，但是他僅能憑直覺察覺“好像有什么發生了”，不太清楚發生了什么。

    而五條悟聞言也是一驚，沒想到敵方居然有如此段位的家伙。他正挺直了背，拿出了十足的打小三的氣勢，正要開口——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那次只是誤會吧？森先生。”一直都安安靜靜的棕發青年翹著腿，手肘靠在沙發扶手上撐著頭，往一側靜謐地微笑著。

    他穿著一身盤扣白蓮銀紋中式長袍，披風滑落疊在沙發后，銀白色和他的臉交相映襯著，像夜中冷月，嫻靜溫和。

    “當時有希只是想辭職——不過誤按了按鍵吧？”

    林有希長松一口氣。然而太宰清凌凌的目光又轉了過來。“但是沒想到居然會有一個組織讓有希死了那么多次呢。”

    “真羨慕啊。”不知道太宰哪兒來的折扇在掌心清脆一敲，折扇一合，他也眉眼盈盈地笑開，“反復經歷死亡的感覺如何？有希？”

    “……”

    危機感100%。

    **

    不過眾人對于林有希在黑色組織的表現的確有些驚嘆。

    林有希本來就因為太宰的那句話有些神經緊繃，看著眾人一臉贊嘆的表情，不由有些炸毛，“你們這種【哇原來這貓還能用兩條腿直立行走啊】的表情是什么啊。”

    林有希原本想說狗的，但是感覺這有點像罵自己，于是選了個中性詞的貓。

    而的確，兩個世界的人對林有希有著不同的刻板印象。

    橫濱的人對于林有希的印象似乎還是那個用著保險金在戰場喝水吃面包的年輕人，只要他單獨行動，就總會擔心他會不會出門就掉坑，會不會下樓就崴腳。

    因此林有希一個人去一個保險金被限制的世界，林有希還不太求助他們時……

    “簡直像看著家里那個每天都睡到中午十二點的兒子只帶了五分硬幣就去國外打工一樣……”

    森鷗外比喻形象地慨嘆著，橫濱眾人，主要是坂口安吾和織田作他們點著頭。

    林有希瞬間反應過來，“我早上不睡到十二點。”

    不對。這不是關鍵。

    “我現在就已經在國外打工了。”

    不對。

    “誰是你兒子，我媽認你嗎？”

    眾人原本想問林有希孤兒哪兒來的媽，突覺有點冒昧。反應過來又想問林有希指的是那個媽，很快他們又想起來了林有希居然只有一個繼母，那——

    所有人目光唰唰地望向森鷗外。

    林有希也笑道，“或者你問問我繼母他、她……呃它會認你這個丈夫嗎？”

    森鷗外沉靜揮手退出戰場。

    他和羂索還是上司下屬的關系。

    “港口黑手黨沒有辦公室戀情。”

    而咒術世界對于林有希的刻板印象則是——

    “我以為老師超正義的！”

    進來送水的天元：……？

    這是什么保留節目嗎？為什么沒過一會兒就會有這種事。人類都是這樣偏聽偏信的嗎？

    被林有希正義奴役了千年的天元沉默退出了戰場。

    “還以為老師完全忍受不了臥底呢。”

    被天元推進來送零食的羂索：……？

    什么臥底？誰不能忍受當臥底？林有希正義到了不能當臥底……那他戶口本上那個兒子是誰？

    是誰和他說我與你是同類，我和你才是天生一對（反派），又是誰和他說等我千年，千年之后一定把你放出（獄門疆）去——

    這個騙身騙心的——

    羂索還試圖用臉罵人。抬頭就對上林有希的目光，于是他心里的罵聲虔誠地改了個向。

    這個騙身騙心的反派之主，邪惡之神。世界上不會有比林有希更邪惡的人了，這個人只是用著正義外表哄騙那些心地純良的反派。

    “老師臥底的感覺怎么樣？”

    林有希正蹭起來想說太棒了，看到太宰他就又躺下去了，抱枕蓋在臉上。“可能就一般吧。”

    林有希知道太宰他們的顧慮。在黑色組織里他用著清潔工的身份，游戲一樣地反復進行著死亡，這可能會有些讓他們擔心脫離清潔工的身份、失去不死的能力他會不會擰轉不過來。

    “但是清潔工就只是清潔工，我就是我。我分得清的，也相信我的適應力吧。”

    林有希抱枕蒙頭，外面的聲音和自己的聲音都有些模糊，熱氣從他口鼻呼出，又濕潤地覆在他的臉上。

    似乎過了會兒他才聽到太宰的聲音然后像是放下了玻璃杯的敲擊聲。“我不懷疑這點。”

    林有希松了口氣，知道這事算翻篇了。

    “那有希回到自己世界后也能這樣輕松地適應嗎？”

    林有希一下把抱枕掀開，直起身來，新鮮的空氣和光線都刺得眼球發痛。視野尚還朦朧時淺發青年下意識笑開，緊接著就要說什么。

    “我可以——”

    他的聲音戛然而止，在看清面前眾人的表情時，林有希慢了一步明白，這個問題不僅是問他的，也是問他們的。

    空氣仿佛就此停滯。沒人抬頭，也沒有人目光交匯，大家都默契地，想要讓時間停留在此刻。

    林有希蹭起來時帶起的些許飛塵和飄絮在光線中浮浮沉沉，林有希等了會兒，才在意識空間里平靜開口。

    【說起來，我之前完成的清潔工崗位，是會有崗位獎勵的吧？】

    【是的。】

    【這是你能許下的最后一個愿望了。】

    第一個愿望林有希希望更易世界后還能和朋友聯系，第二個愿望林有希希望窺見學生的未來，實現大家都存在的未來。第三個愿望…第四個……

    最后一個。

    【請保留獄門疆的存在。】

    林有希不是喜歡許愿的人，他是生日也不會放上蠟燭，也不會吹蠟燭的人——因為大部分時候他并沒有生日蛋糕。

    而此時他像是面前出現了一個巨大的，由他親自制作的超級蛋糕。

    夾層里藏著深淵缺隙呼嘯的風聲，他不曾看它，一層層壘高蛋糕，朋友們為它擠上奶油，放上常送給他的薯片巧克力和可樂，這樣怪異由奇怪的蛋糕此時被林有希珍而重之地放上最后的蠟燭。

    淺發青年在最后誠摯地閉眼許愿。

    【讓獄門疆……讓它跨越空間，無視時間，無論所有世界時間流速如何，此地即永恒，無論所有人身在何處，此地即相會。】

    【這里沒有年歲流逝，又年年歲歲如今朝。】

    ……

    讓林有希意外的是，這次的崗位技能、崗位許愿系統沒有和他說這次愿望要多久審批，審批通過的可能性多高，仿佛這個愿望已經提前被誰交上去審批過了一樣。林有希閉眼，再次睜眼時就聽到了系統的聲音。

    【審批通過。】

    “……”剛剛睜開眼的林有希吸了口氣，等胸腔處的心跳聲安靜了些，才開始歡呼著從沙發上跳起來，他把這個消息也都告訴了在場的眾人。

    其實這未必不是在一些人的意料之中的，有些人知道林有希為了和他們再會能想出辦法，做出努力，他自己會走來九十九步。

    然而此時室內所有人都好像仍然被按下了暫停鍵，過了好一會兒才有誰爆發出了聲歡呼，林有希以為是五條悟，循聲看去居然是坂口安吾。

    林有希有些意外地挑了下眉，趕緊在圍攏而來的人群里擠到坂口身邊，他先把坂口煞風景的筆記本電腦扔到一旁，才笑著開口，

    “怎么樣，獄門疆說不定以后會是比lupin還要好的聚會地點哦——但是不允許喝酒。成年人需要將就在場的未成年。”

    夢野久作就在林有希身邊，聞言抬頭一笑。

    “說起來有希是要回去拿畢業證的對吧？”坂口安吾還沒回話，森鷗外突然開口，黑發男人神情平靜，又像是下了什么決定。

    “還有論文呢！”已經被簇擁著往外的淺發青年回頭朝他笑。

    “畢業來高專繼續當老師怎么樣？老師？”白發青年一邊邀請著，一邊偷偷伸出爪子想要不忘初心地扒掉自己老師不合群的黑色沖鋒衣。

    “武裝偵探社也可以哦。”太宰不著聲色地把林有希被扒著往下的衣服抓回來。

    “果然還是盤星教吧，老師——”夏油杰無所謂，所有人都踩一腳再笑瞇瞇開口。

    人群熙攘。

    就森鷗外猶豫的一會兒他就被擠到了圈外。森鷗外見狀嘆了口氣，年輕人啊……

    他想笑，最后只是蹙眉笑著搖了搖頭。

    森鷗外本以為自己就如此釋然，結果抬頭就看到林有希在收各個公司的簡歷——

    太宰和夏油杰，以及五條悟……他們不知道哪兒來的簡歷，不知道什么時候背著人偷偷準備的簡歷，正一張一張地往林有希手里塞，甚至還自帶宣講會的伴手禮，禮品淺發青年拿不下，他們就往他身上掛。

    不是，這對嗎？

    公司給實習生遞簡歷。

    太荒謬了！

    為什么別家的林有希都收得，就港口黑手黨……

    不患寡而患不均。森鷗外當即讓下屬打印一份公司簡歷來。

    電話另一邊的中原：“恩？要新人的簡歷嗎——哦哦，是要公司的簡歷——恩？？”

    熟悉的顛倒命令，還在出差的中原很快就明白boss現在在哪兒了。

    過了會兒，他也到了獄門疆里，帶著港口黑手黨簡歷。中原中也受到了林有希的熱情款待，林有希還很高興地把今天設為【不工作日】，單方面放了他和坂口安吾的假。

    中原中也松了口氣，畢竟自己boss就在旁邊，boss同意了那應該確實能放假了。

    上司不在身邊的坂口安吾正在思考把自己上司種田警官綁過來的可行性。

    森鷗外拿到公司簡歷后就準備不做聲色，不顯熱情地偷偷塞到林有希手中的簡歷堆里。他咳了兩聲，假裝在人群中深沉漫步，在他和淺發青年擦身而過時，他極其敏銳迅速地把手一伸，眼看即將得手——

    “林君，異能特務科其實也可以——”

    一個人突然擠開了他。森鷗外目光不可思議地看著這個為了放假什么胡話都說得出來的社畜。

    好在林有希不為所動地揮了揮手，“你可以，我不行。”

    “我不會在日本這邊工作的。”

    正在林有希要退回手里的各份簡歷時，又一份簡歷從空中飄到了他手中。他正想把這東西扔開，在看到上面的漢字時突然一頓。

    【我這邊可以嗎？】

    林有希怔然抬頭，就聽到意識空間里系統的聲音。【我們的簡歷。】

    淺發青年愣了會兒，才笑開。

    “等我畢業吧——！”

    “再見！明天見！”

    “后天不見了嗎？”

    “后天也見，大后天也見——誰在踩我腳！踩我腳的不見！其他人都會見——”

    【新崗位加載中……】

    【五險一金加載中，崗位技能加載中……】

    【當前工時：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