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091
時白荔感覺人暈得厲害。
蕭隨就像是自帶了某種烈性的藥, 碾轉她的唇時,她就會忘了呼吸。舔舐她的鎖骨時,她就忘記了思考。
好像腦子空茫一片, 渾身的感官都集聚到了炙熱的那一點上。
她失去力氣,腿和胳膊都軟軟地滑下去,搭在蕭隨的身邊。
一群飛鳥在林間滑過,撲閃著翅膀,掀起一陣樹葉莎莎聲。
蕭隨用力閉了閉眼, 急促地呼吸了幾次。
他慢慢直起身,幾乎是用全部的意志力,把自己從時白荔的鎖骨前那一小塊凹陷處拉了出來。
只是依然不舍得放手。
時白荔也逐漸回過神來。
一旦那曖昧的氛圍略微清明,她便感覺到現在自己的姿勢到底有多不舒服。
蕭隨的胳膊在背后硬邦邦的,她整個人都沒有著力點,全靠他另一只手托著。
而且。
為了怕自己掉下去, 時白荔幾乎是夾著蕭隨的身體。
他靠得越近,時白荔越是能感覺到有什么東西在咯著自己。
她的腦海里忽然就想起那天在SPA館, 蕭隨的浴衣大敞后露出的風景。
那天蕭隨穿的是黑色的。
她正回憶著,忽然感覺那東西好像還在變大。
時白荔:“……”
看一看是沒問題。
可是抵在她身上,就不太舒服了。
她用力推了一下蕭隨。
蕭隨看著像是非常暴躁, 但還是迅速抽回了手, 安安穩穩地把時白荔放在了地上。
他看著時白荔, 伸手把她頭上不知道什么時候掉下來的枯葉摘走。
又整理好她的衣領, 仔細地替她拉好外套拉鏈。
這一套安撫照顧下來, 蕭隨也漸漸恢復了冷靜。
只是指尖碰到那漂亮精致的鎖骨時,蕭隨眼神微暗。
手指輕輕地摩挲了一會兒。
“疼嗎?”
時白荔掏出手機, 打開前置攝像頭。
才發現那里居然被吮出了一個紅色的印記。
她皮膚白,便顯得尤為明顯。
時白荔懷疑地挑眉看著蕭隨:“哥哥, 你真是狗?”
蕭隨看她不覺得疼,也就放了心。
眼神里,便帶了幾分難以言說的饜足。
他微微一勾唇:“嗯。打個標記!
時白荔和他對視幾秒,忽然踮起腳,像個小炮彈似的撞進蕭隨懷里。
他自然不可能躲。
接著,便感覺自己的襯衫被拉開,鎖骨微微一痛。
時白荔居然咬了上去。
還是真咬。
蕭隨吃痛,卻沒有避讓開。那疼痛化為絲絲縷縷,既讓人興奮難耐,又讓人異?酥啤
他就硬生生地站在原地,等時白荔咬完。看她仰起頭,仔細檢查確認了一番,還用手輕輕摸了摸。
鎖骨又痛又癢。
但蕭隨只是看著時白荔的反應。
“嗯~”
時白荔滿意地點點頭。
蕭隨的笑容微微擴大了些:“給我也打個標記?”
“不”,時白荔義正詞嚴,“你這是檢疫合格!
蕭隨:“……?”
笑容緩緩消失。
他感覺體內的火氣又有隱隱約約被勾上來的意思。
不防忽然聽見遠處傳來了叫聲——
“時白荔!”
“荔荔?”
聽聲音,當然就是剩下那三個人。
大概是看他們沒了,怕走丟了正四處找人。
說到底,這里終究不是只有他和時白荔兩個人。
蕭隨微微低頭,掩下自己的情緒。
他轉身看向來時的那扇側門。
“回去吧。”
時白荔卻叫住了他:“哥哥。”
蕭隨回頭。
時白荔走過來,替他把胳膊上剛剛蹭上圍墻的灰塵都拍拍干凈。
末了,無比自然地順勢挽著他的胳膊。
她笑嘻嘻地沖著蕭隨歪了歪頭:“行了。走叭。”——
孟鈞陽等人說了一會兒這寺廟的古怪,才發現時白荔和蕭隨都不見了。
姚宴西倒是知道蕭隨的動向。
“你們去算命之前,哥就一個人走開了。”
大概是嫌這人多,吵鬧。
“那荔荔呢?”
孟鈞陽著急忙慌地問。
寧哲猶豫道:“應該,去找蕭隨了?”
孟鈞陽頓時眉頭一鎖,緊張起來:“趕緊找到她,這不安全!”
寧哲“啊”了一聲:“雖然這寺廟看著不正規,剛剛她也得罪了人……但這好歹也是公共場合,應該不至于吧?”
孟鈞陽轉頭看他,臉色很不好看:“我說的不安全是指蕭隨。”
寧哲:“……”
哦。
幾個人便分頭四處去找。
孟鈞陽剛摸到了右側的偏院,喊了兩聲。
便看見角落的那扇門忽然一開,時白荔挽著蕭隨高高興興地走了出來。
孟鈞陽一愣,下意識感覺自己的妹妹好像哪里不太對勁。
可是具體是什么地方有問題……他又說不上來。
好像頭發亂了點?
還是臉頰有點紅?
……是這里太冷的關系吧?
孟鈞陽很快想通,走過去拉住時白荔:“荔荔,別亂跑。你……你們剛去哪兒了?”
時白荔:“體驗生活去了!
孟鈞陽好奇地往偏門看過去:“什么體驗生活?這里難道有齋飯?”
時白荔笑盈盈的。
“養豬的檢疫與合格蓋章!
孟鈞陽:“?”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時白荔說完這句話,蕭隨忽然抽動了一下。
然后非常不自然地抬手摸了摸他的領口。
然而不等他細問,時白荔已經開啟了下一個話題。
“逛完了嗎?咱們回去泡溫泉吧!”
“好。我也是這么想的!
孟鈞陽便帶著她往下山那邊的路離開,耐心地和她講了剛才和寧哲、姚宴西討論的事。
“這所謂的大師肯定是個騙子,寺廟看著也不正規。但這畢竟是在別人的山頭,安全起見,咱們還是先回去,到了寧哲家的溫泉山莊再報案。”
時白荔不置可否。
直到走到了下山的路前。
一邊是下山纜車,一邊是走路的臺階。
孟鈞陽問道:“荔荔,你想走哪邊?”
時白荔先問他:“要是沒有我,你走哪邊?”
孟鈞陽撓撓頭:“呃,我自己一個人的話,大概就走下去了吧。反正對我來說也不算很累……”
時白荔又問跟在后面的蕭隨。
“你呢?”
蕭隨懶洋洋地回答:“隨意!
時白荔便點了點頭,后退一步,站在下山的臺階邊,擺出“請你們先走”的姿勢。
她熱情開口:“你們一定要好好走下去!”
蕭隨:“?”
孟鈞陽:“……”
這話聽著好像哪里不太對。
不,是太不對了!
蕭隨毫不掩飾地朝著孟鈞陽遠離了一步。
看向時白荔,微微皺眉:“那你?”
時白荔的表情好像在說“你在問什么廢話”。
她理直氣壯:“我坐車。”
孟鈞陽:“???”
“不是,那為什么非要我們走下去?我們不能陪你……不對,我不能陪你嗎荔荔?”
他好委屈。
蕭隨卻壓根沒問這些。
他輕呵一聲,直接道:“你自己坐一個纜車。不和你爭!
果然,下一秒。
“好耶!”
時白荔歡呼一聲,也不提讓他們走路下山的事了。
自己歡天喜地地跑去排隊纜車了。
孟鈞陽:“……?”
他目瞪口呆,看向蕭隨,連自己的立場和底線都忘了。
只剩懷疑人生。
“她就為了自己單獨一個車?就因為這個?不是,你怎么看出來的?荔荔不會跟你偷偷說了吧?!”
蕭隨看他的眼神里帶著濃濃的嫌棄和鄙視。
“菜就多練!
孟鈞陽:“……”
……
等寧哲和姚宴西追上來時,就看見排在他們前面的三個人。
一人一個纜車。
要不是現在下山的人不多,高低要被管理纜車的大爺大媽給訓一頓。
但沒辦法。
蕭隨和孟鈞陽看起來是要老死不相往來了——
孟鈞陽簡直要氣炸了!
一回到酒店,他就先找前臺打聽今天有沒有可能有人退房。
什么房間都可以,他立刻定下來。
遺憾的是,沒有。
寧哲很抱歉:“要不,我和你換吧孟哥?我和蕭隨住……也不是不行!
姚宴西:“我也可以!
他快速地瞥了一眼蕭隨。
“……只要,哥沒意見就行。”
孟鈞陽強壓怒火:“用不著!
他還不至于不知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的道理。
蕭隨完全不在意其他人對他的態度。
他一向如此我行我素。
現在也只是靠在大堂的沙發上,如同倦怠的猛獸,懶洋洋地視孟鈞陽為無物。
倒是時白荔,非常遺憾地跟在后面開口。
“其實我仔細想了想,我也不好和蕭隨一間的!
孟鈞陽的火氣驟然一松。
他忽然有種孩子終于長大了、懂事了的心酸。
“荔荔。你終于想明白了!
相反,蕭隨那倦怠的樣子卻是一收。
他面無表情地看著時白荔,語氣里散出絲絲寒涼:“哦?”
時白荔點點頭,感慨起來:“畢竟,我在床上容易獸性大發!
孟鈞陽:“噗——”
他正在喝水,一口水頓時噗嗤全噴了出去,正好噴了對面的寧哲一身。
寧哲呆呆地看著時白荔,連擦身都忘了。
就連姚宴西,看著時白荔的雙眼都微微睜大,有些驚訝。
孟鈞陽簡直要崩潰:“不是,荔荔,你說啥?!這種話……這種話不能隨便說的!”
他余光一瞥,蕭隨正好以整暇地倚在沙發靠背上,唇角翹起。
滿身滿眼都寫著“得意”二字。
蕭隨雖然高興,卻還是嗓音低沉地勸說道。
“荔荔。以后這種話私下跟我說。”
這里都是外人。
他不想讓其他人聽見。
孟鈞陽看著蕭隨那眼神,恨不得當場給他邦邦兩拳。
時白荔眨了一下眼。
很疑惑地看著這群因為她一句話就情緒大變的男人們。
“因為我會像考拉獸一樣,一睡就睡十幾個小時呀。”
她嫣然一笑。
“你們想到哪里去了?”
所有人:“……”
獸性大發,原來是這么用的嗎?
學到了。
蕭隨:“……呵呵!
他的目光漸深,面色平靜。
仿佛依然對外界毫不在意地拿出手機來隨意刷著。
時白荔卻感覺自己的手機一振。
她收到了一條新消息。
【獸性大發的準確用法,有機會演示給你看?】
第92章 092
孟鈞陽是個正義的性格。
既然在山上看到了那寺廟和大師的古怪, 他就不會坐視不理。
現在回到了安全的地方,便找了個機會去打電話了。
寧哲也跟著他一起,畢竟這溫泉山莊是他家的, 就在寺廟旁邊,也比較熟悉這里的情況。
大廳里,立刻便只剩下時白荔、蕭隨和姚宴西。
時白荔興沖沖地開口:“咱們去泡溫泉吧!”
正如寧哲所說,夜幕降臨后的公共溫泉人少了不少。
男更衣室里。
蕭隨和姚宴西走進來時,發現這里幾乎都是空著的。只有他們兩個人。
蕭隨沒有和姚宴西搭話的意思, 只是冷著臉,自顧自地走到柜子前。
姚宴西便也安靜地跟著他,找了一個和蕭隨對面的位置。
只是他雖然不說話,注意力卻難免落在這空間里的第二個活人身上。
蕭隨換好衣服走出來時,姚宴西也下意識地看了過去。
他的目光觸及到蕭隨身上的一點,便微微一愣。
下意識想要說些什么, 又猶豫了下。
就沒能開口。
蕭隨已經掠過他,走了出去。
溫泉池子里, 時白荔已經開泡了。
她浸在暖洋洋的池子里,感覺整個人都要融化了。
忽然感覺旁邊的池水傳來嘩啦啦的聲音,一個重量在自己旁邊落下。
時白荔沒有睜眼, 就直接開口:“哥哥, 我想喝水。”
蕭隨微一挑眉, 卻沒有問。
只是從池子邊拿起他剛買好的橙汁, 把玻璃杯壁貼到了時白荔的臉頰上。
冰冰涼涼的玻璃杯刺得她一激靈, 睜開了眼。
目光一看到蕭隨和橙汁,她就笑了。
時白荔懶得把手從池子里抬起來, 只是一仰頭,就著蕭隨的手含住了吸管。
喝了個爽。
喝完了, 她才像是剛意識到似的問:“哥哥,你怎么知道我渴了?”
居然過來前就提前買好了飲料,還是冰鎮的。
蕭隨順手把杯子放在池邊。
反問道:“你知道是我?”
剛剛他看得清楚,時白荔可沒有睜眼。
時白荔懶洋洋地享受著溫暖的水波,像是漫不經心似的,卻說出了讓蕭隨心底一跳的話。
“就是知道啊。你的腳步、味道、氣息,都能感覺得出來是你不是別人……總之挺玄乎的,我也說不清楚,你就當是一種第六感叭!
蕭隨的神色也跟著池水一樣,柔和了些。
下一秒。
時白荔繼續道:“有句話怎么說的來著?知子莫如父啊!
蕭隨:“……?”
他的神色柔不動了。
不過也不必開口。
舒緩的音樂若隱若現,伴隨著滾動的流水聲,讓人昏昏欲睡。
溫暖的池水令人放松,氤氳的熱氣也令人不由自主放下所有的偽裝和警惕。
水波粼粼下,蕭隨下意識地往旁邊挪了挪手。
他感覺到自己的小指碰到了時白荔的小指。
時白荔沒有躲開。
說不出是誰主動的,兩根指頭勾在了一起。
沒有牽著,只是隨著晃蕩的水波搖搖擺動。
但卻沒有松開。
蕭隨緩緩地,也閉上了雙眼。
從小到大,他始終生活在名為孤獨的牢籠之中。重生之后,他又懷揣著即將失去的倒計時炸彈。
等時白荔回到孟家后,蕭隨更是苦心經營,一刻也不能放松。
直到現在。
蕭隨感覺那些紛雜的情緒都逐漸淡去。
仿佛回到了最純凈的時空。
只有時白荔在他的身邊。
他感覺到了久違的寧靜。
……
也不知時間過去了多久。
時白荔和蕭隨都有些昏昏欲睡。
吵醒他們的,則是一個響亮落水的聲音,伴隨著劇烈的水花。
蕭隨:“……”
他擦了一把臉上的水,微慍睜開眼。
便看見了已經打完電話趕過來的孟鈞陽。
隔著水波,孟鈞陽雖然看不到時白荔和蕭隨勾著手,卻能看到他們排排坐在一起。
顯然是故意跳進這個池子來打擾他們的。
孟鈞陽瞪一眼蕭隨,就開始關心起了妹妹:“荔荔,泡一會兒就起來走走,免得頭暈!
時白荔搖搖頭。
目光卻好奇地看向跟著孟鈞陽一起過來的姚宴西身上。
說來也怪,姚宴西明明是和她們一起早早就來了溫泉池,卻始終不見蹤影。
現在才出現不說,手里還拿著一管藥膏。
居然遞給了蕭隨。
蕭隨:“?”
他也是一臉莫名其妙。
姚宴西卻指了指自己的脖子,安靜開口:“哥,你被蚊蟲叮了。山里毒蟲多,涂一點!
他這么一說,時白荔和孟鈞陽都朝著蕭隨的脖子看了過去。
蕭隨驟然被幾道視線鎖住,非常不舒適。
他微微后撤,皺眉道:“我沒被叮。用不著這東西。”
只是后面就是池邊,還能撤去哪里?
雖然中間隔著裊裊熱氣,但孟鈞陽甚至游到池中間,就為了一看蕭隨的情況。
果然,眼尖的他發現蕭隨的脖子上有一個碩大的紅痕,微微發青,就在喉結附近的位置。
看著又疼又癢。
孟鈞陽嘿嘿一樂:“還嘴硬,你真被咬了,那么大一個。你說都這季節了還有毒蚊子?果然是你的血也夠毒的吧?”
蕭隨微微一頓。
他的手下意識撫上了脖子,又生生止住。
他已經意識到了這所謂的毒蚊蟲叮咬是怎么回事了。
蕭隨沉默地看了一眼姚宴西,又看了一眼孟鈞陽。
那眼神很怪。
像是探究,像是懷疑,還像是不可思議。
孟鈞陽感覺自己又被挑釁了,他哎喲了一聲:“行了還看什么?趕緊涂了別裝了。小心帶著什么毒病菌之類的,到時候傷口全爛了你就高興了……”
平心而論,孟鈞陽這是刀子嘴豆腐心,其實是為了蕭隨好。
就連姚宴西,都認真地把那消炎殺菌止癢的藥膏往前遞了遞。
蕭隨沉默一秒。
伸手接了過來。
然后微微側頭,看向自己旁邊的時白荔。
如果說孟鈞陽和姚宴西的迷惑行為雖然不合常理,但也能接受的話。
那么現在,時白荔也是一臉疑惑的樣子……
就讓蕭隨失語了。
她甚至還好奇寶寶似的發問了:“哥哥,你怎么會遇到毒蚊蟲的呢?今天山里遇到的嗎?我怎么沒看到啊。”
蕭隨想忍來著。
但他沒忍住。
他緩緩開口:“……荔荔,要不你照照鏡子?”
那只毒蚊蟲或許可能大概就在鏡子里。
“?怎么了?”
時白荔沒get到,更疑惑了。
對面的孟鈞陽卻發現了新大陸:“等等,荔荔!你也被叮了!”
他大驚小怪地指著時白荔的鎖骨,一臉焦急:“你這個還更嚴重!”
時白荔皮膚白,此刻鎖骨上那一連串的痕跡便顯得非?刹馈<t中發青發紫,一連三個連成一排。有一個最大的,看起來最嚴重,紅得都像是要滴血了。
看得孟鈞陽那是心痛欲裂。
“這什么蟲子,怎么光盯著你一個人咬!”
蕭隨呵了一聲,幽幽道:“不是她的血也毒?”
孟鈞陽瞪一眼蕭隨,劈手搶了他手里的藥膏:“少逼逼了。先給荔荔涂藥!
涂藥自然不能在溫泉池子里,時白荔被迫挪到了岸邊的躺椅上。
孟鈞陽找來了棉簽,細心地蘸了藥膏,給時白荔抹了一層。
冰冰涼涼的藥膏很舒爽,時白荔就任由孟鈞陽操作了。
抹著藥,孟鈞陽還沒停下說話。
“這到底哪來的蟲子,山里的還是酒店里的?怎么就你倆中招了!
“看著也沒起包,就是紅腫,也不像是有傷口,應該問題不大!
“等會我去買點驅蟲液驅蚊液什么的,荔荔你晚上噴一噴!
他弄完了,便把藥膏遞給蕭隨。
孟鈞陽當然是不會替蕭隨抹的,蕭隨自己又不是沒手。
蕭隨也懶得多說,隨手擠了一點擦了擦喉結,就算完成任務,應付交差。
只是一直在旁邊沉默觀看的姚宴西,卻忽然微微皺眉。
他指著蕭隨的鎖骨。
“哥。你這里怎么……有個牙?”
紅腫在皮膚上很明顯,一眼便能看到,因此姚宴西剛才在更衣室就發現了蕭隨身上的問題。
但牙印并不明顯。
只是現在離得近了,又沒有熱氣阻礙視野,姚宴西才發現。
孟鈞陽又湊了過來。
他迷惑:“我靠,什么蟲子有這么大的牙印?”
蕭隨:“……”
他花費畢生的力氣,沒有對孟鈞陽的智商進行銳評。
時白荔看了一會兒,卻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恍然大悟地“哦”了一聲。
蕭隨立刻看向她。
只見時白荔回憶著什么,開口道:“今天下午我和哥哥在寺廟偏院……”
蕭隨的心忽然一提,手心微微出汗。
他不想當著孟鈞陽和姚宴西的面說清楚,就是因為不知道時白荔的態度。
在她默許前,蕭隨不會把他們之間的任何互動都說出來。
更何況。
他也更希望那是只屬于她們之間的秘密。
但蕭隨沒想到,時白荔居然會主動開口,承認解釋。
他不可否認。
在其他人面前聽到時白荔這樣公開,會讓自己有一種由衷隱秘的……愉悅。
“……在偏院怎么了?”
孟鈞陽急切地開口,似乎隱約意識到了什么,面色不大好看了。
就連姚宴西似乎也終于明白了。
他面色微僵,帶著點兒尷尬的紅。
時白荔哎呀了一聲:“不說了。說多了都是口水!
孟鈞陽:“……”
他緩緩側身。
事到如今,還有什么不明白的?
時白荔和蕭隨才消失了多久,蕭隨的鎖骨上就那么大一個牙!
這男的也太會勾引人了!
荔荔又做錯了什么?她只是犯了每個女人都會犯的錯罷了。
孟鈞陽壓抑著嗓音,痛心搖頭:“蕭隨,你還是人。俊
時白荔在旁邊吸著橙汁,快樂搶答。
“是人啊。所以我吃了!
所有人:“?”
第93章 093
按照計劃, 寧哲是安排了整個假期的溫泉之旅活動的。
只是非常不湊巧,第二天孟鈞陽便接到了一個電話。
他接完電話后,面色微沉, 徑直看向寧哲道:“不好意思,我們得先走了!
孟鈞陽看著疑惑的時白荔,簡單解釋了幾句。
“警局那邊說,關于當年的事……有一些新發現,需要我們過去。”
與此同時。
蕭隨那邊也是一樣收到了消息。
幾個人對視一眼, 都沒有多說什么。默契地回房間開始打包行李,準備返程。
只是按理說只需要時白荔、蕭隨和孟鈞陽回去處理這件事。
但離開前,蕭隨卻非常難得的,把姚宴西也叫上了。
“你和我一起去!
姚宴西微微一頓。
他認真道:“母親她……沒有參與這件事!
他當然知道,蕭隨不可能是突然覺醒了什么兄弟之情才要把自己捎上。
唯一的可能就是,這件事或許和他認識的人有關, 所以需要他也到場去提供信息。
乍一聽起來,這個人選非常像姚欣。
但姚宴西很清楚, 姚欣和自己一樣,對于時白荔的身世都是一如所知的狀態,不然也不會在之前搞出那么大的笑話。
他的母親不是什么好人。
但這件事并不是她的手筆。
蕭隨只是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并未開口。
姚宴西沉默著, 終究還是跟著他上了車。
寧哲頗有些無奈。
好不容易邀請朋友們來玩, 結果來玩了個一天, 就都有事散了。上次邀請來溫泉山莊也是結束得很不怎么樣。
難不成……
他真就是個攢聚倒霉體質?
……
車子一路疾馳。
時白荔坐在副駕駛, 詢問開車的孟鈞陽:“是有什么新消息了嗎?”
孟鈞陽含糊了過去,并未回答。
直到兩人到達家里, 孟伯清和祝之嬗都已經在客廳里了。
這一次,是調查組直接上門來詢問。
他們已經聊了有一會兒了。
調查組先單獨詢問了孟伯清和祝之嬗, 主要還是針對兩人當年的社會關系進行提問。
但其實這方面能探查的東西已經不多了。
孟伯清是這么說的:“這么多年做生意,我都是主張和氣生財,只要不是太過份,我都愿意退讓一步。所以真要說結仇的……我都想不到一個名字!
他的性格家教如此。
所以實在難以想象,自己居然會得罪了什么樣的人,不惜要調換自己的孩子。
祝之嬗就更不用說了。
她性格溫柔和善,人際關系簡單,實在沒什么稱得上是有仇的人。
分別詢問完,恰好時白荔兄妹倆也回到了家。
負責調查的警官便讓一家人都坐在客廳里,像是確認什么似的,點了點頭詢問道:“認識姚振海嗎?”
這個名字一出來,幾個人都是一愣。
還是孟伯清意識到了什么,他仔細回想了一下才回憶起來。
“是……姚家的人?我想起來了,是姚家上一代的話事人,姚欣的父親!
姚振海是姚家上一代的家主。
只是他應該很早就去世了,已經多年沒有聽到過這個名字了。
孟伯清有些激動:“……是他?他干的?!”
祝之嬗微微皺眉,有些不可置信:“可是,為什么?”
姚振海哪怕是在世的時候,和他們家也一向沒什么往來。
孟伯清甚至都回憶不起自己到底有沒有見過姚振海了。就算見過,大概也是什么聚會或是大型活動上,匆匆一瞥罷了。
一個幾乎可以說得上是陌生人的人,為什么要對自己家下這樣的狠手?
警官安撫道:“兩位先冷靜一下。我們現在也只是懷疑,因為調查到馬護士當年獲得的巨額財產,來源都能和姚振海扯上關系。但這人現在已經去世了,具體情況和動機,我們還需要進一步查清楚!
其實他們已經隱約有了一些眉目。
一開始調查組都認為當年下手的人是沖著孟伯清和祝之嬗的孩子來的。
畢竟是鼎鼎有名的富家新生子。這樣招眼的名頭,什么綁架、拐賣、復仇之類的案件,都不在少數。
但現在他們有了新思路。
這起調換孩子的幕后之人,針對的或許并不是時白荔。
而是那個,叫做孟新月的早早離開的嬰兒。
蕭家的問題更多。
那或許,才是這起案子的突破口。
……
與此同時。
警局。
蕭隨和姚宴西一前一后走了出來,兩個人都是面無表情。
姚宴西看著頭頂的陽光,蕭隨的背影遮蔽了一部分,讓他站在了陰影下。
他有些恍惚地開口。
“哥……是,是他嗎?”
他甚至沒說出口那個名字。
但姚宴西知道蕭隨會明白他指的是誰。
剛剛警官詢問了很多關于姚家和蕭家的事。
雖然沒有明說,但再遲鈍也能感覺出來,警方正在懷疑嫌疑人就出在姚家了。
姚宴西很確信,自己的母親并不知情。
那么還有誰,能有這個能力和動機?
姚欣是姚振海親手撫養出來的孩子。
姚欣對于權勢和地位的迷戀,幾乎一脈相承于她的父親。
當年姚欣明明有了愛人,卻不得不分開嫁給蕭偉奇聯姻,策劃者就是姚振海。
姚家的人,都有一種陰郁的戾氣和偏執。
姚宴西自己都承認這一點。
他沒有見過幾次這個所謂的爺爺。
但每一次見,都沒有什么好的印象。姚振海會用各種惡毒的詞匯詛咒他的父親,那個可憐的男人。
這些詞匯也會延續到他的身上。
只是這樣的情況并沒有出現幾次。
姚振海就去世了。
從此姚家就成為了姚欣的。
蕭隨微微側頭,帶著戾氣開口:“別問我。去問問他。”
姚振海已經過世,要問也沒有任何回答。
姚宴西知道,蕭隨是在平等地厭惡所有姚家的人。
他低聲喃喃道:“……哥。我也不喜歡他!
不知道蕭隨是否聽到了這句話。
因為蕭隨已經邁步往前走去。
姚宴西忽然抬起頭。
他難得擁有勇氣,沖著蕭隨的背影大聲道:“但是哥。你有沒有想過,如果真的是他干的……你要怎么辦?”
姚振海當然有調換孩子的動機。
當年就是他分開了姚欣和自己的父親,只是為了保證姚欣和蕭偉奇聯姻的穩固。也是他親手塑造了姚欣,這個令姚宴西情感復雜的母親。
這樣的一個人,如果他知道蕭偉奇或許有一個私生子,會威脅蕭姚兩家唯一孩子的地位……
這個老人會做什么,不言而喻。
只是不知道為什么,他沒有選擇對這個孩子下手,而是調換他。
或許是礙于蕭偉奇,或許是當時能力有限。
但誰也沒想到,這個被調換的倒霉的孩子,是孟家的新生兒。
也就是說。
時白荔如今流落在外二十三年,被迫和骨肉家人分離二十三年。
都是因為蕭隨。
這樣的緣由下,蕭隨還能和時白荔在一起嗎?
孟家人會怎么看他?
時白荔會怎么看他?
蕭隨自己……又會怎么看待自己?
姚宴西看著蕭隨停下了腳步。
他轉過頭,看向自己。
面無表情,只有眼睛帶著淡淡的威脅和警示。
蕭隨低聲警告:“別想去隱瞞什么。少插手我的事!
姚宴西微微睜大眼睛。
他沒有想到自己只不過是問了一句,蕭隨便猜出了自己的想法。
是。
剛剛有那么一瞬間,他甚至想要去隱瞞這件陳年往事,去盡可能地把嫌疑從姚振海身上轉移下來。
不是為了姚振海。
是為了蕭隨,為了時白荔。
為了……他們兩個人。
姚宴西干澀開口:“那是他的錯誤,他已經死了。不需要你來買單!
蕭隨微微瞇眼。
這一次,他聲音里的警告更嚴重了。
“這也不關你的事!
姚宴西看著他,執著地詢問:“那你怎么辦?”
他能明白那種感覺。
就在即將以為一切都會重新開始的時刻。
一道天塹降在了中間,再次讓世界重新歸于黑暗。這對于一個曾經接觸過希望的人來說,無異于是毀滅性的。
更何況,這其實不是蕭隨的錯。
卻偏偏要成為他的錯。
姚宴西不明白。他明明可以處理這一切,他可以來當這個隱瞞一切的壞人。
而蕭隨,可以繼續和時白荔在一起。
沒有什么天塹,從此相安無事。
為什么蕭隨不同意呢?
蕭隨給出問題的答案。
他只是一言不發地離開——
孟家。
自從警官走后,家里的氣氛就有些緊張。
孟伯清和祝之嬗私下里進行了好幾次談話,都是圍繞著姚振海的。
孟鈞陽看起來也暴躁不安了很多。
但與之相對的,所有人對時白荔的態度都更溫柔、更小心翼翼了。
像是生怕她因為重新提起這件往事,而再度傷心似的。
時白荔當然是不會傷心的。
她忙著掙錢享受,來不及有其他的負面情緒。
書店自從開始營業起就一直不慍不火。
這倒也正常,畢竟是夕陽產業。
只是沒想到上周被首都大學的一個公眾號推薦了一把,居然吸引了一大批前來的學生。順勢又帶來了周邊幾個大學的人流。
一時間居然有成為新晉網紅拍照店的意思。
書店本身也不靠賣書掙錢,主要還是會員卡和飲料等相關服務來引導消費。
但即便如此,這波人流量下來也讓營業額大大增長了幾倍。
竟然開始掙錢了!
時白荔很欣慰,這幾天也不嫌累,天天都跑過來親自看看人滿為患的樣子。
看著自己掙錢可真開心吶。
偶爾有幾次她還意外遇到了粉絲——這證明白色季節的粉絲數量越來越多了。
因此時白荔現在會戴上帽子和口罩。
比如今天。
她坐在角落里看著小說。冬日的陽光暖洋洋地灑在身上,偶爾可以聽見附近兩個女生竊竊私語的八卦。
很安靜溫暖。
就是好像少了點什么。
時白荔拿起手機,發現好像有一周多都沒有和蕭隨聯絡了。
兩個人的上一次消息還停留在獸性大發的討論上。
她正準備給蕭隨發個表情包,卻忽然聽見旁邊女生的八卦已經從明星離婚,變成了時事新聞。
“你看到了嗎?說醫院把孩子搞錯了,其中一家還是頂級豪門……”
“我靠,那不是小說劇情嗎?真假千金?”
“哎不清楚,總之那女孩挺慘的。本來的豪門人生全被偷走了。”
……
時白荔:“?”
聽著好耳熟啊。
她指尖一動,按剛剛兩個女孩子對話里的內容,找到了某個專門八卦的論壇。
首頁飄紅的第一條帖子就是——《我在某醫院工作,最近剛聽說了一個大八卦,真假千金照進現實》。
【lz所在的醫院最近被請喝茶了,聽小領導說是幾十年前醫院把孩子搞混抱錯了,結果過了這么多年才被發現,現在找上門要說法了。
最重要的是,找上門的還是個巨有錢的豪門……屬于全國財富榜前十的那種!。
什么時候能有個有錢人來跟我說我也是他家抱錯了的孩子?】
下面是一連串的討論。
真正把這個帖子推向熱門的,則是一條明顯也知道內情的評論。
【懷疑和lz一個地區的,丟了孩子的那家姓M唄,孩子已經接回家了,雖然沒有公開明說但很多相關圈內人都清楚。我跟我爸媽都說肯定不是單純的抱錯,這樣的家庭能搞出這樣的問題肯定是背后有人搗鬼啰,不知道誰那么缺德害了人家二十多年……】
當代網友人均福爾摩斯。
很快便順藤摸瓜,找到了地區和名字。
等時白荔點進微博,便看見自己家的大名都掛在了熱搜榜上。
她截了個圖,發進【相親相愛一家人】的群里。
“爸,媽,哥。”
“我們火啦!”
第94章 094
抱錯孩子的事并不少見, 但是扯上豪門富家,就給新聞增添了一些八卦色彩。
一時間孟家的各種相關信息都成為熱料。
家庭成員、社會職務、照片視頻……
無數電話都打到了孟家人那里,媒體爭相要求采訪, 詢問事情的具體情況。
只不過孟家人都沒有接聽電話。
只有孟伯清的公司那邊打著官腔發言了一波,說這是私人事務,不方便占用公共資源。
孟鈞陽親自去書店接了時白荔回家。
他頗為無奈:“爸媽怕你在外面被媒體堵住,不過幸好目前還沒曝光你的事……總之這段時間都先在家吧。荔荔,委屈你了!
自從時白荔回家后, 孟伯清和祝之嬗很注意保護時白荔的隱私。
因此現在雖然網上爆料的信息不少,但還真沒人把這個“抱錯回家的真千金”身份和時白荔對上。
否則她現在估計電話也要被打爆了。
時白荔乖乖比個手勢:“沒問題,宅家我最擅長了。那你們呢?”
孟鈞陽看一眼自己還有無數來點和信息的手機,笑了笑,沒怎么在意的樣子。
“放心吧,過一會兒這重點就要被轉移了!
既然是醫院那邊的人爆出來的消息, 自然也需要不可能讓醫院來隱身。
果然,不過幾個小時后, 時白荔就發現有人直接在網上扒出了本市婦幼醫院的名字。
這下算是捅了馬蜂窩了。
婦幼保健院這些年接生過的孩子父母一時間都人心惶惶,擔憂醫院不負責任,這種事不是個例。
竟然掀起了一小股查親子鑒定的風潮。
一時間親子鑒定機構的單子都排到了好幾個星期之后。
直到晚上, 婦幼醫院才不得不站出來發出聲明, 表示這只是當年管理不善下的個例。具體情況還在進一步調查中, 一定會給當事人一個公道和真相。
與此同時, 警方也被這股輿論脅迫, 加緊了調查的腳步——
這段時間時白荔都在家休息。
她倒是很習慣這樣待在家的日子,反正每天打打游戲逛逛花園, 日子十分悠哉。
反倒是孟伯清、祝之嬗和孟鈞陽三個人,似乎格外忙碌。
時白荔大概能猜到他們應該是在處理輿論, 保護家庭隱私。
不過那些輿論風波也就興起了幾天,很快就隨著一個明星塌房而被公眾給忘記了。
這也不知道之后是在忙什么?
……
直到這天,祝之嬗忽然有些嚴肅地叫上了時白荔,主動開口道。
“荔荔,今天咱們得出去一趟!
——解禁了嗎?
時白荔眨眨眼,換好衣服跟著祝之嬗下樓,發現孟伯清和孟鈞陽已經在車庫等著了。
所有人都面色嚴峻,又帶著些掩飾般的緊張。
像是暴風雨來前短暫的寧靜。
祝之嬗牽著時白荔的手坐在后座,她穩定了心情,才輕聲道:“荔荔,今天應該會有調查結果了……你、你要有個心理準備!
時白荔挨著她,乖巧地敬了個禮:“隨時為媽咪準備著!
祝之嬗本來心情還有些沉重,被她這么一逗頓時撲哧一笑。
看時白荔的眼神越發柔和寵溺。
是啊。
她的寶貝女兒永遠都這么貼心。
還是熟悉的會議室內。
負責調查的警官眼下掛著些微青黑,大屏幕開著放映,目前還是一片空白。
朝著他們所有人點了點頭。
“那我也不多繞圈子,就直接說了!
孟鈞陽微微皺眉,坐直身子。孟伯清咳嗽一聲,手里端著茶,卻忘記了喝。
時白荔牽著祝之嬗的手,能感覺到她的手在微微顫抖。
警官摁下開始,屏幕上出現了一份文件。
她娓娓道來。
“根據馬護士的口供,她已經承認當年有一個姓陳的男人聯系她,希望憑借她在婦幼護士的職務做一件事。事成之后可以得到三百萬。一開始那人沒有明說是什么事,馬護士幾次周旋后,對方終于試探她,讓一個新生兒意外死亡是否容易!
祝之嬗的呼吸一緊,緊緊地握著時白荔的手,幾乎要勒出痕跡。
幸好警官繼續往下解釋:“幸好,馬護士很快拒絕。她說醫院這方面都有嚴格的記錄,很容易查到自己身上,她不會干這么愚蠢的事。沒過多久,那人便又找上門來,說只需要她把孩子調換一下即可,裝作是工作失誤,并不需要其他步驟。剩余的事,她也不必管!
“馬護士猶豫再三后同意試一試,事成就要支付給她四百萬,不成也不要打擾她。對方同意了。隨后給了她一個產婦的名字和照片!
“叫做……柯珊。”
孟鈞陽重重地錘了一下桌子。
無人說話,但此刻所有人都明白他內心的憤怒。
原來這并不是針對時白荔、針對孟家的事。
他們只是受了無妄之災,被牽連的人。卻因此一家人都被折磨了這么多年。
警官理解地停頓了幾秒鐘給他們緩和情緒,這才繼續展示下一張文件。
“我們已經根據她的描述和賬戶信息,找到了這位陳姓男子。他本人目前在沿海地區做小生意,被找到后很快供認不諱。二十三年前,他是姚振海的生活助理,奉姚振海的命令,去處理他女婿蕭偉奇和情人柯珊的私生子。本意是想直接讓孩子胎死腹中,但蕭偉奇派人保護了柯珊,不好下手。最終決定,在醫院接生時找人調換孩子,事后再找借口去做親子鑒定,再加上柯珊私生活較為混亂,以此來認定這不是蕭偉奇的親生子。”
“按照馬護士的口供,她本來只是想試一試,沒想到機會來得這么好。剛好有一個孩子和調換的孩子幾乎同時出生,還都是女孩。她甚至沒花什么力氣,就輕松調換了。另一個護士完全沒發現任何情況!
“一切都計劃得很好。唯獨孩子被調換后沒幾天,姚振海因和姚欣發生爭執,突發心臟病去世。姚欣把姚振海的手下全部辭退,陳助理也在其中。他懷揣著這個秘密不知道該和誰說,看無人發現端倪,便直接跑了!
“至此,這件事就成為了一樁二十三年無人發覺的懸案!
孟伯清沒忍住,問道:“新月……就是那個被調換的孩子,出生起就不大好,是不是也是和他們——”
警官搖搖頭:“這個我們也詳細調查過了,那孩子的死因的確是意外疾病。和人為無關!
祝之嬗緩緩開口:“那被換走的孩子,按照他們的計劃,做完了親子鑒定,被證明不是蕭家的孩子之后……他們打算怎么辦?”
警官沉默片刻:“按照陳助理的說法,姚振海當年吩咐是預備找個福利院送過去。只不過這都是未發生的事,您應該明白!
祝之嬗當然明白。
正因她看得太明白了,此刻才痛恨得厲害。
既然能調換孩子,為了防止夜長夢多,自然要直接痛下殺手以絕后患。
如果不是姚振海突然死亡,她的荔荔……可能都已經不在了。
這么想下來,祝之嬗似乎還應該感謝姚欣?
當年姚欣被壓抑得厲害,誰也沒想到她蟄伏多年,忽然一朝起勢,帶回來了情人和兒子。直接把她父親姚振海給生生氣死了。
可如果不是因為姚欣,姚振海又怎么會對自己的孩子動手?
祝之嬗覺得又可氣又可笑。
這一家子瘋魔的人,害了他們自己不夠,還要害別人。
“媽媽,我在呢。那都是沒發生的事!
恍惚中,祝之嬗感覺有人在緊緊抱著自己。
她用力回抱了過去,感受著女兒此刻真實的身體和溫度。
正是如此貼心的女兒,可有些人竟然生生分離了她們這么多年!
孟伯清走了過來,拍了拍妻子的肩膀,他看上去也蒼老疲憊了好幾歲,只是在妻子孩子面前,他還堅持著。
孟伯清目光嚴肅地看著警官:“我們必須要追究這些人的法律責任!
公道雖然晚來了二十三年,但它必須存在。
警官嚴肅地點點頭:“這是應該的。天網恢恢,疏而不漏。誰也不能逃脫法律的責任和制裁。”——
在警察局內哭訴了一場后,全家人很快又振作起來,開始投入到了新一輪的戰斗中。
因為證據確鑿,所以其實一切進行得很順利。
時間眨眼而過。
來年一月,臨近年關之前,法院審理了這場遲到二十三年的案件。
姚振海已經死了,可以說是逃過一劫。但馬護士和陳助理都付出了應有的代價。
婦幼醫院因為管理不善,負次要責任,也要賠付一筆錢。
當然,孟家人并不在乎這筆錢。
只是公道終于來臨,這件事終于有了一個結果時,所有人都感覺終于松了一口氣的同時。
也有些,心情復雜。
尤其是……
在這里看到了蕭隨和姚宴西的時候。
自從去年得知真相后,蕭隨就像是消失了,再也沒有在他們任何人的面前出現過。
就連這個名字,也沒有在孟家被提起過哪怕一次。
祝之嬗可以理解丈夫和兒子的心情,因為她也有一樣的想法。
——這都是因為蕭隨。
——不是蕭隨的存在,姚振海便不會調換孩子,這把火就不會燒到荔荔身上。
但祝之嬗的心底也更明白。
蕭隨也是受害者。
他無法選擇自己的出生,無法選擇父母。所以被迫得到了一個瘋癲的母親,出軌的父親,和想要殺人的爺爺。
說到底,這只是遷怒于蕭隨。
其實這件事與他無關。
更何況……她是看到了時白荔和蕭隨的親密之處的。
如果因為這個原因,讓兩個人從此分道揚鑣,祝之嬗也于心不忍。
可她也不知道從何說起這件事。
時白荔看起來一切如常,似乎并不在意外界的紛紛擾擾。
似乎蕭隨,也不過是一縷過往云煙。
直到現在。
法院門前,當孟家人心情復雜地走出來時,才發現蕭隨和姚宴西也跟在后面。
顯然,他們兩個剛剛也在現場。
只是大概是特意坐在了不被人發現的地方。
誰也沒有主動開口。
姚宴西似乎想上前說些什么,卻最終只是略微點了點頭,示意了一下。
蕭隨的目光掠過了孟家人,停頓在時白荔身上一秒。
便快速移開了。
他沉默著朝著另一邊徑直離開了。
時白荔眨了眨眼,收回了目光。
她這才發現爸媽和哥都在看著自己。
“怎么了?我牙上有菜嗎?”
“……不是。”
孟鈞陽有些惱怒:“我就是覺得,他連個招呼都不過來打么?他最近是不是也沒找你?”
時白荔點點頭。
沒有信息,沒有電話。
連黑色季節這個ID都沒出現過在她的直播間了。
孟鈞陽更不舒服了。
明明之前他無比希望蕭隨離自己妹妹遠點。甚至在剛得知這件事的真相時,他也憤怒地覺得蕭隨再沒有臉出現在自己面前了。
可現在。
當蕭隨真的做到了,甚至不需要他的提醒和警告就這么做之后。
孟鈞陽又覺得哪哪都不對勁了。
他看了一眼時白荔,幸好荔荔看起來沒受什么影響。
想來……她應該也不喜歡蕭隨的吧?
孟鈞陽便用自己新學的安慰方法開口:“荔荔,沒事的。男人就像taxi,one go,nexte。”
孟伯清和祝之嬗:“……”
時白荔陳懇開口:“哥,咱用不著這么說自己,沒到那份上昂!
孟鈞陽:“……???”
孟伯清和祝之嬗:“哈哈哈。”
氣氛霎時間又變得輕快起來。
似乎那最后的一點陰霾也消失不見。這個家,終于重回溫馨快樂——
停車場內。
姚宴西遠遠墜在蕭隨的身后,跟著他一路走過來。
眼看著蕭隨馬上要上車走人,他終于忍不住開口了。
“哥……你就這么算了嗎?”
姚宴西看得出來,孟家人對蕭隨、對他確實有芥蒂。
但他們也同樣公正。
知道這并不是他們犯下的錯誤。
孟鈞陽這段時間在公司和生活上對他如常。
姚宴西相信,以孟鈞陽的為人,對蕭隨也不會有多大的偏見。
但蕭隨卻好像自己放棄了。
他越發沉默,平時的生活里只剩下了工作。
就像是回到了最開始的蕭隨。那個沒有遇到過時白荔的蕭隨一樣。
甚至于還不如那時候。
因為他連和孟鈞陽斗法都沒有了心思。
姚宴西有些害怕。
他害怕蕭隨真的就這樣放棄。
也害怕蕭隨會這樣徹底墮入黑暗。
“……哥!”
姚宴西忍不住上前一步。
蕭隨終于回過頭來。
出乎意料的,他非常平靜,臉上一貫沒有表情,古井無波。
他的聲音也非常冷靜。
只是靜靜地地吐出了三個字。
“我不配!
姚宴西怔住。
看著蕭隨上車,依舊面無表情地駛向了遠方。
姚宴西忽然想起和寧哲的某次見面。
自從在溫泉山莊認識后,他和寧哲竟有些投緣。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他們都是一樣的人。都是傾慕過時白荔,又選擇退出的人。
所以說得上話,也是正常的。
或者說,多半是寧哲說,他來傾聽。
有一次說得深了,寧哲便聊起剛認識時白荔時,他的某個堂妹還是表妹陷害針對了時白荔,自己卻還傻乎乎的不知情跑去追人。
直到蕭隨一語點醒了他。
“你不配。”
寧哲笑著,又像是在哭似的,自嘲道。
“他說‘你不配’。我后來才意識到……其實他說的是對的!
哪怕不是他的錯,但他的存在就是錯誤,就是不配。
姚欣可以解決,姚振海已經死亡,姚家留下來的爛攤子似乎也消失了。
但傷害已經造成,錯誤已經出現,時光不可倒流。
蕭隨在乎的,不是孟家人是否對他公正。
他是不能接受原來他的存在,即是對時白荔的威脅。
蕭隨,無法原諒他自己。
所以他不配繼續站在她的旁邊。
姚宴西怔怔地看著遠方,感覺到濃重的無力涌上心頭。
這種感覺,他已經許久沒有體會過了。
直到一只柔軟的手,忽然拍了拍他的肩膀——
蕭隨沉默地開著車,回到了公司。
他面無表情,但任誰都看得出他心情不佳。
而這種不佳已經持續了好幾個月了。
蕭隨沒有注意到;蛘哒f,他懶得注意到。
周圍的一切此刻都與他無關,他無心去關注,也無力去在意。
幾乎是機械性地完成了工作,他驅車回到了別墅。
這里靜悄悄的。
和曾經熱鬧溫馨的樣子截然不同。
蕭隨知道這是為什么。
沒有時白荔的存在,連光似乎都懶得光顧這里。
處處都透著一股陰郁冷寂。
但這反而更合他的意。
蕭隨早就打發了傭人離開,并不想其他人來打擾。他沒吃晚飯,但也不餓。只是從酒窖里隨意取了一瓶酒,便坐在沙發上倒滿杯子。
辛辣的酒能讓人短暫地忘記一些不想記起的事。酒精刺激著感官,讓人飄飄欲仙,仿佛身處夢中。
蕭隨又倒了一杯。
夢里出現什么,通常都由主人來操控。
但此刻,蕭隨想要的那個人,卻連她的夢也不敢做。
那個名字滾在喉頭,卻始終無法吐出。
就像是……
會跑掉一樣。
蕭隨閉上眼,干脆地對著酒瓶喝了一口。
烈酒順著他的下巴滾落,灑滿了胸前的襯衫,或許還有一些弄濕了沙發。
但他也無所謂了。
直到一只溫暖的手,忽然替他把下巴上殘留的酒給拭去。
蕭隨緩緩睜眼,慢半拍地看向了旁邊。
是她。
時白荔就坐在他旁邊的沙發上,睜著那雙漂亮的、澄澈的雙眸看著他。
她撐著頭,像是在上下打量著自己。
蕭隨伸出手來,幾乎是習慣性地扣住了她的手腕。觸手溫暖細膩的感觸,立刻便讓他再也不想松開。
蕭隨低頭,看見了那手腕上的金色鐲子。
是他送的那對鐲子。
蕭隨輕輕地,勾起了一個淡淡的笑。
自從他送了這鐲子后,時白荔只戴著拍過一次照。
從此就再也沒戴過了。
所以……這不是真的她。
他還是沒忍住,夢到了嗎?
酒精讓人麻痹,也讓人失去了克制的能力。
他壓抑幾乎是痛苦地自虐了如此之久,在這個無人見證的黑夜里,放肆自己的欲望也無可厚非。
蕭隨一把拉過那只手腕,順著她的脊背一路往下,狠狠扣向自己。
他低頭,俯身熟練地去尋找那無數次魂牽夢繞的甜蜜。
酒瓶在地毯上發出悶聲,酒液在空氣不斷揮發,變成縈繞不散的香氣。
終于,他找到了那柔軟的唇。
比他吃過的所有糖都要甜,比他得到的任何東西都要珍貴。
蕭隨幾乎是貪婪地舔舐、吞吃和吮吸,就像是沙漠里渴了許久的旅人。他能感覺到懷里的人在扭動,這并不會讓他放開,反而更緊地把人攥在了懷里。
壓在他的胸口,就像是要壓碎他的骨頭,合在他的身體里一樣。
濕淋淋的襯衫把酒氣傳遞到了另一個人的身上,蕭隨聞著那股香氣緩緩往下。
饑渴的旅人剝開了仙人掌的外皮,柔軟香甜的酒液讓它有著漂亮的閃光和引誘人的味道。純白的果肉讓人想要從中擠出甘甜的汁液,甘甜的果實在枝頭盈盈一立。
這是對旅人的最高引誘。
他用力的吮吸咀嚼著果實,仿佛那是他生存下去唯一動力。
冷而漫長的黑夜里,他已經疲憊了太久太久。
這是他唯一能獲取短暫溫柔的幻夢。
蕭隨無法拒絕。
他必須抓住。
他舉起懷里的時白荔,看著她乖乖地被自己塞到了沙發里側,躺在了自己和靠背之間。
他壓下去,像一個罩子一樣,完完全全地攏住了她。
然后緊緊抱住,沉溺其中。
第95章 095
頭痛。
腦海中像是有一個瘋狂亂竄的煙火, 橫空直撞掉所有正常的想法和理智。
空氣里有緩慢的酒精味道。
蕭隨緩慢地睜開眼,感受著人生難得一次的宿醉體驗。
甚至不只是難得一次。
他的生活一向控制而精確,這是他第一次沉溺在酒精當中。
與此同時, 昨晚那些不切實際的幻想幾乎是罪惡般地再次鉆進腦中。
在蕭隨想要克制住它們,趕盡殺絕之前。
他忽然感覺到自己的大臂下,傳來了一股溫暖的氣息——
就像是。
還有一個人躺在那里似的。
這個感覺幾乎凍傷蕭隨的全部。
他僵硬地轉過頭,感覺著縮在沙發上一晚的身體發出難耐的扭動聲。在這個過程里,身體能感受到的東西也越來越多。
不只是是大臂側的呼吸。還有柔軟的身體, 起伏的氣息,交纏在一起的腿……
他他媽的怎么會醒來時居然沒發現?
當蕭隨的目光終于落在了時白荔的臉上時,他覺得渾身的血液都停滯了。
她看起來非!
無法形容。
時白荔穿著很簡單的T恤,非常寬大的那種,露出兩條又白又長的腿。蕭隨看了一眼就把目光給硬生生挪開了。
客廳里開著空調,溫暖的環境讓她顯然很舒適。
她夾在沙發縫隙里, 很完美地卡在那,像是筑巢的小動物一樣給自己找了個好角落。頭發懶散地灑在肩膀上、頭頂上, 臉頰上有一個睡覺時印下的沙發花紋。
柔軟、溫暖、舒適。
熟悉而漂亮。
蕭隨無法承認只是這一個景象,就足以擊潰他幾個越來竭盡所能的克制。
她在家里。
在他的身邊。
就像是從未離開過一樣。
不需要一兵一卒,只這一眼, 就足以讓他潰敗投降。
然而緊接著, 蕭隨的目光就落在了時白荔的脖頸和過于寬大的領口露出的胸前。
那里留下的一整片痕跡, 再次提醒他昨晚并不是夢。
他干了一些愚蠢的事。
蕭隨幾乎是立刻就想要離開。
但下一秒, 一直閉著眼看似還在睡覺中的時白荔, 忽然在他拉開的瞬間睜眼了。
她就像是早就觀察好了似的。
伸出雙手一個猛拉,配合上腿部動作。
蕭隨就又重重跌回了沙發和她身上。
時白荔笑嘻嘻地伸出手, 揉了揉蕭隨的頭發,像是在擼什么小動物一樣。
然后拍拍他。
“早啊哥哥, 乖,再陪朕待會。今天沒有早朝。”
蕭隨:“……?”
他合理懷疑時白荔最近又在看宮廷劇。
蕭隨沒有試圖再起身,而是不著痕跡地先和時白荔微微拉開了距離。
——至少不是兩個人完全重迭,腿都纏在一起的情況。
他開口時才發現自己嗓子沙啞得厲害。
“你來干什么?你怎么進來的?”
時白荔看起來非常無辜:“我走進來的啊!
蕭隨的雙眸沉沉:“……我沒給你開門!
他雖然喝醉,但還不至于完全斷片。知道自己昨晚到底做了什么,沒做什么。
時白荔是突然出現在他旁邊的。
別墅里昨天沒有傭人。
那么,是誰帶她來的?又是放她進來的?
就在蕭隨陰沉著臉思考名單時。
時白荔已經睜大眼睛,笑容甜美地開口:“哥哥,我自己開的門呀。你沒有換門鎖,我的指紋都還在,一刷就滴開了。”
蕭隨:“……”
他竟然忘了。
或許,也是他潛意識里并不想刪掉時白荔的指紋。
只是蕭隨怎么也不會想到,她竟然有主動上門來的一天。
你為什么會來?
為什么待在這里?
……
蕭隨沉默片刻,竟有些不敢繼續往下問了。
他直起身,再次坐直拉開了和時白荔的距離。
空氣鉆中他們之間,讓他感覺肌膚傳來一陣冰冷。
——回去。
——回去抱著她。
腦海里的聲音幾乎撕裂。
蕭隨轉過身,背對著時白荔。
他的聲音干啞而冷淡。
“你該走了!
蕭隨看不見時白荔的表情,卻能聽見她似乎笑了一下。
……她竟然還在笑。
緊接著,他感覺身后也傳來窸窸窣窣的動靜。
時白荔也爬了起來。
她的聲音越來越近——
“哥哥,你知道你昨晚對我做了什么嗎?”
到最后一個尾音時,幾乎就貼在他的后頸處。
蕭隨的喉頭滾動了一下。
卻沒有開口。
時白荔的兩只手環繞過來,從后面勾住了他的脖子。
她整個人都貼上來。
炙熱的,柔軟的。
“教我獸性大發來著呢。”
蕭隨看見她左手腕上,戴著的金色手鐲晃來晃去。
他腦海里的弦忽然斷了。
蕭隨猛然起身,感覺到身后的時白荔被慣性仰在了沙發上。
他甚至聽見她小小地叫了一下。
——轉身,快轉身看看她有沒有受傷。
——然后求她原諒。
——贊美她,寵愛她,喜歡她。
蕭隨壓抑住回頭的沖動,盡力平靜地開口。
“你不該來這里,荔荔!
“回去吧;厝ハ磦澡,就當是……”
當是被狗咬了,一場夢。
時白荔哦了一聲,聽不出語氣來:“那之前說要追我,還沒等到我的答復呢?”
“……”
蕭隨一個字一個字地艱難說完:“……不需要了!
“好吧!
時白荔聽起來接受得很快,也很平和。
她走下沙發,腳在地毯上發出吧嗒吧嗒的聲音。
蕭隨看著她繞過自己,走到了自己面前。
然后仰起小臉蛋,睜著那雙漂亮的大眼睛看著自己。
她問:“那我們之前的美好時光算什么?”
蕭隨忽然意識到,自己無法當著時白荔的面說出任何拒絕她的話。
他只是沉默而冷硬地面對著她。
企圖以這種方式來表明自己的態度。
直到時白荔忽然一拍手,替他回答了。
“算海苔!”
蕭隨:“?”
凝重煽情的氣氛瞬間蕩然無存。
空氣里再次充斥著沙雕的氣息。
時白荔光著腳丫熟練地走向了廚房的零食柜,邊走邊問:“家里有海苔嗎?我想吃了。”
蕭隨沉默……沉默不下去了。
他不得不找了一雙拖鞋,先過去讓這位思路詭異的大小姐穿上免得著涼。
又強行讓她先穿上褲子。
最后去零食柜里替她翻閱——
時白荔不在家,零食柜已經清空了大半。海苔是沒有的,蕭隨翻了半天只找出一包海苔味薯片,時白荔勉強接受了。
然后就非常熟練地坐在沙發上,一邊吃薯片一邊指揮蕭隨。
“快把酒瓶子扶起來,這么大人了,眼里都沒活嗎?”
“地毯該洗洗該扔扔,過日子就要有過日子的樣子。”
“太陽都曬屁股了才起來,你知道幾點了嗎?你知道隔壁小孩都已經上完一節輔導班了嗎?”
……
蕭隨把酒瓶一扔,地毯卷起來放一邊,擦干凈地板。
干完了活,終于還是沒忍住,看著沙發上的時白荔。
“……你到底在來做什么?”
時白荔高深地揮了揮手指:“哥哥,讓我來考考你,我這幾句話什么意思?”
蕭隨沉下氣:“……折磨我?”
時白荔搖搖頭:“不。這幾句話表達了作者的思鄉之情!
蕭隨:“?”
蕭隨咬緊后牙,下了最后通牒:“給你十分鐘,收拾好就走。我馬上就離開。”
時白荔直接往沙發上一躺。
她滿臉興奮:“我要是不收拾你會怎么樣?你會打我屁股嗎?”
蕭隨:“……?”
他忽然覺得,時白荔遠比自己想的還要變態。
……
一小時后。
時白荔回到自己原本的房間洗漱完畢,甚至還在自己的房間里又找到了一堆新衣服。
全都是當季的新品。
她隨便選了一件換上。
尺碼正好,說不是她的都沒人信。
原本一小時前馬上要離開的蕭隨,此刻正在樓下耐心地等她。
蕭隨明顯冷靜多了。
臉上恢復了那面無表情拒絕一切的神色。
誰也看不出昨天晚上瘋癲的人是他。
“走吧。送你回家!
他的語氣平淡。
時白荔卻聽得出來,這句話之后,他就要徹底和自己劃清界限,再恢復到那種老死不相往來的狀態。
短暫的放縱過后,他依然還是那個壓抑的大反派。
他決定的事,輕易很難撼動。
時白荔微微一笑:“好呀。不過別送我回孟家,我今天有個約會,送我直接去目的地吧!
蕭隨的目光轉了過來。
他黑沉沉的眼神盯著時白荔,像是要將人溺斃其中。
“約會?”
“是啊。”
時白荔漫不經心地開口。
“和嬌嬌吃飯認識的,她們合作事務所的前輩。要了我的電話說想請我吃飯呢。”
蕭隨幾乎是走上前了一步。
他緊緊逼問:“……男人?我認識嗎?”
時白荔眨眨眼,忽然問了個無關緊要的問題:“哥哥,你賣水管的嗎?”
蕭隨:“?”
時白荔歪頭,笑容燦爛:“你又不是我男朋友。管那么多?”
她輕巧地轉身,率先拉開車門坐了進去。
透過車前玻璃窗,她清晰地看見蕭隨站在原地,整個人都繃緊了。
時白荔不得不催促他:“快點呀哥哥!我可不想約會遲到給人留下壞印象呢。”
蕭隨轉過身來時,那神色簡直讓時白荔懷疑他會再次掏出記仇本。
不過現在,她只會嘻嘻一笑。
你看,他急了。
第96章 096
時白荔讓蕭隨把自己送到南區的某個商圈放下就行。
蕭隨卻一點兒沒有停的意思。
反倒是改了性子, 開始追問:“在哪吃飯?送你到樓下。”
時白荔報出個餐廳名字,是一家挺有名的火鍋店。
蕭隨輕嗤一聲,語氣微酸:“這家?太普通。”
時白荔甜甜一笑:“可我就是喜歡呀~”
蕭隨不說話了。
只是扣著方向盤的手腕繃緊了, 連青色的血管都清晰可見。
時白荔心情很好地欣賞了一會兒。
車在火鍋店的停車場內停下。
蕭隨熄了火,跟著時白荔一起下車,似乎已經忘了剛剛只是送到樓下的宣言。
時白荔好像也忘了,任由蕭隨跟著自己,一路走到了火鍋店門口。
門口的服務生掛著笑容:“歡迎光臨請問幾位呢?”
時白荔比出個手勢:“一位, 不過我有朋友已經在里面了,姓溫!
服務生快速看了一眼緊緊貼著時白荔的男人,有些詫異:“啊這位先生不是一起的嗎?”
時白荔搖頭:“不是哦?不熟。”
蕭隨:“……”
他站在原地,眼睜睜地看著服務生引導著時白荔走了進去。
兩個人走到窗邊一個四人座后停下,那里已經坐了一個穿著淺色套頭衫的男人,遠遠看過去, 身材挺拔,氣質親切。
看見時白荔, 他立刻站起來歡迎,還非常紳士地給時白荔拉開凳子替她掛外套。
蕭隨瞇起眼睛。
引導的服務生已經回來了,客氣詢問:“先生您要用餐嗎?是一位嗎?有預定嗎?”
“沒有!
蕭隨的目光就沒有從窗邊挪開過。
他冷冷道:“有窗邊的位置么?”
服務生職業假笑:“好的, 那這邊幫您先排號小桌, 備注窗邊。目前您是121號, 前面還有67桌, 預計等待時間75分鐘。”
蕭隨:“?”
他緩緩接過那張排號小紙條, 后知后覺地發現,這家店門口全是擁擠排隊的人。
大概是看出了他的想法, 服務生非常貼心地指了指旁邊。
“您可以稍候一下。那邊有免費提供的檸檬水,酸甜可口, 慢用~”
蕭隨的目光落在了那在玻璃瓶里上下晃蕩的檸檬上。
他此刻的感覺,就像是喝了十瓶檸檬水一樣。
只有酸,沒有甜。
……
火鍋店內。
溫嶼齊正和時白荔聊得正歡。
他的確是通過明嬌認識了時白荔,他和明嬌是老鄉,平時工作上來往比較多。沒想到時白荔居然說她父母老家也是那里。
只是她自己在本地長大,所以對那邊并不熟悉。
溫嶼齊溫和而禮貌道:“有機會我可以帶你轉轉!
“好啊。”
時白荔呼哧呼哧地吃著辣鍋,非常帶勁兒。
她皮膚白,因為店內開著空調又吃了熱乎乎的火鍋,額頭上沁了一點汗珠,看著靈動又活潑。
吃起東西來時香噴噴的樣子讓人食指大動。
溫嶼齊便發自內心地一笑,給她撈了幾塊肉。
“慢慢吃,別噎著!
時白荔眼睛閃閃。
主動給她撈肉吃,好人啊。
她心情好,便想起來之前家里說起的事——
“對了,馬上過年我就要跟著爸媽回老家了,你今年回去嗎?”
溫嶼齊點點頭:“回的!
他的食指敲了敲桌子:“明嬌也回。到時候,一起出來吃個飯、轉一轉?”
時白荔一口答應:“好啊!
她擦擦嘴邊的油,終于回歸頭來往店門外看了一眼。
蕭隨已經不在了,不知道是什么時候離開的。
只不過……
手機一振。
一個意想不到的人忽然發來了消息。
孟鈞陽:【荔荔,你在哪呢?怎么有人跟我說你在約會?誰。俊
時白荔的目光停留在“有人”那兩個字上。
連孟鈞陽都能聯絡上。
看得出來,是真急。
時白荔一點兒不著急,優哉游哉地給孟鈞陽回復過去。
【不是蕭隨,你難道不高興嗎?】
孟鈞陽:“……”
高興!他高興壞了!
孟鈞陽黑著臉回了個哈哈大笑的表情包。
過了三秒鐘,還是沒忍住撤回了——
今年的年關來得晚一些。
但這并不妨礙所有人都早早地做好了回家放假的準備。
對于孟家來說,今年更是格外重要。
因為這是時白荔回家的第一個年。
亦是他們全家終于團圓的第一年。
因此全家都決定帶著時白荔回老家,過一個熱熱鬧鬧團團圓圓的年。
總要讓時白荔體會到新家族對她全部的愛和關懷。
時白荔聽到要定飛機票時,便說要幫明嬌也訂一張,小姐妹想一起過年。
這也不是什么難事。
到了出發這天正好是大年二十九,孟鈞陽親自去接了明嬌去機場。
沒想到一到貴賓休息室,有個氣質溫和身材高挑的男人便走過來,主動朝他們打了招呼。
“明嬌?時小姐?好巧。你們也是這班飛機回去嗎?”
孟鈞陽看他有些面生,便疑惑地看向兩個女孩子。
明嬌淺笑著介紹:“這位是溫嶼齊溫設計師,是我工作合作方的前輩。這位是孟鈞陽孟總,是荔荔的哥哥!
溫嶼齊便伸出手來,十分友好:“原來是孟總,久仰久仰。上次和時小姐吃飯時還聽她提起過,果然是青年才俊!
孟鈞陽:“……上次和荔荔吃飯的是你啊!
時白荔在旁邊點頭:“是啊,他也很能吃辣,不愧跟咱們是老鄉呢!
說完沖著溫嶼齊比了個大拇指的手勢。
溫嶼齊笑得很開心,也對時白荔回了一個。
看著他倆互動的孟鈞陽:“……”
不是,他妹妹的桃花運,是不是有點好啊?
要是以前孟鈞陽肯定覺得這就是正常的朋友互動。
可連續經過寧哲、姚宴西之后……
他不確定了。
他現在感覺是個男的就對他妹妹有意思。
荔荔不普通,但他很自信。
簡單和孟伯清祝之嬗打了個招呼后,溫嶼齊就和時白荔、明嬌坐在了旁邊一桌。
三個人也不知道在聊什么,但看起來聊得很開心,都在笑。
孟鈞陽一個勁兒地回頭看他們。
到后面,祝之嬗都忍不住了。
“鈞陽,你到底在看什么?太明顯了,有點不禮貌!
孟鈞陽嘆氣:“……那個溫嶼齊,是不是喜歡荔荔啊?”
祝之嬗翻了個白眼:“喜歡不喜歡的,那也是荔荔的事。再說了,你不是一直希望荔荔多幾個追求者?這不是正好嗎?”
她隱去了蕭隨的名字沒說。
但母子倆都知道,孟鈞陽之前的確是怎么看蕭隨怎么不順眼。
按理說,蕭隨已經幾個月都沒出現,似乎真的放棄了。
孟鈞陽應該高興。
甚至應該張燈結彩放大鞭炮。
但……
孟鈞陽恍惚地喝了一口咖啡。
他還真詭異地不大高興。
蕭隨是不怎么樣。
但其他男的還不如蕭隨呢。
哪怕是寧哲和姚宴西,在孟鈞陽看來也都是不錯的朋友,想要追一追時白荔也無可厚非。可朋友是一回事,成為妹妹的男朋友,那是另一回事。
這些人都沒上位,這個不知道從哪里冒出來的溫嶼齊,又憑什么?
背后忽然被時白荔拍了拍。
孟鈞陽回過頭,就看見自己妹妹笑得甜甜的開口:“哥,幫我們拍個合照唄!
他現在也算是稍微鍛煉了一點點拍照能力,不像之前那么拉胯了。
孟鈞陽就聽妹妹的吩咐,咔嚓了好幾張。
有他們三個的,還有妹妹和溫嶼齊單獨的,還拉上了爸媽一塊拍。
直到通知登機,拍照活動才算結束。
時白荔輕飄飄地經過孟鈞陽,順口道:“記得發給我哦!
孟鈞陽便選了幾張他覺得不錯的轉發過去。
手指一頓,他想到了什么,又添加了一個發送人。
孟鈞陽:【宴西,這個人你認識嗎?好像是挺有名的設計師!
姚宴西倒是很快就回復了。
姚宴西:【不認識。需要我幫忙查一查嗎?】
孟鈞陽:【算了。我先上飛機回老家了,之后再說吧。】——
另一邊。
蕭氏大樓樓下,時白荔的咖啡廳里。
姚宴西看著自己手機的照片,遲疑了一瞬。
又看向對面的男人。
蕭隨面前擺著一杯美式,卻沒動。只是目光冷冷地瞥向窗外,他眉目陰鷙間又增添了一抹郁氣,竟然有種頹然冷淡的氣質。
吸引了店內外的不少目光。
只是他看似神游天外,其實十分敏銳。
姚宴西多看了兩眼,蕭隨就挪回視線。
“有事?”
姚宴西也就不再遲疑,把手機遞給了蕭隨。
“這是剛剛孟鈞陽發給我的。他們好像一起回老家了……”
姚宴西的聲音越來越小。
他仔細觀察著蕭隨的神色,輕聲開口。
“哥。上次吃飯的,是不是他?”
前幾天,蕭隨忽然十分難得聯系了他,沒頭沒腦只有一句話。
說時白荔在和個不知來路的男人約會,問孟鈞陽知不知道這事。
姚宴西當時“……”,卻還是盡職盡責地把話帶給了孟鈞陽。
只是沒聽到后續。
沒想到今天孟鈞陽就找他打聽一個陌生人的消息。
對面的蕭隨眼神定定地看著照片。
時白荔和父母坐在一起,笑容甜美,她旁邊還有一個溫和清秀的男人。
正是那天在火鍋店見過的人。
簡簡單單的一張照片。
蕭隨卻緊緊盯了快三分鐘。
直到屏幕黑了,他才輕輕開口。
“回老家,見家長?”
聲音簡直就像是淬了冰一樣。
比此刻窗外凜冽的寒風還要冷。
姚宴西:“……”
他短暫思考后開口。
“應該不至于。時間太短了!
時白荔的眼睛里很難看到其他人。
更何況是這么個突然冒出來的男人。
不過。
姚宴西勇敢地直視蕭隨:“但,這是遲早的事!
那一刻,他幾乎感覺蕭隨逼視過來的目光可以殺人。
但姚宴西沒有退縮。
當蕭隨選擇放棄的那一刻,他就應該明白這個道路。
“會有人替代你,在未來站在她身邊的!
空氣仿佛凍住了。
咖啡的香氣在空中緩緩醞釀。
終于,蕭隨微微勾唇,竟露出一個有些嘲諷的笑容來。
他隨手一拋,手機就落入了姚宴西的懷里。
蕭隨站起身,連外套也沒有脫,一副隨時要走的狀態。
他低頭俯視姚宴西,語氣不耐。
“還有事么?”
姚宴西仰頭看了他一會兒,搖了搖頭:“沒有了。”
他本來是想問蕭隨,要不要一起過年的。
畢竟他們倆可以說是都沒有家了。
不過現在看來,應該是不必問出這個問題了。
這樣也好。
他會去精神病院,陪著姚欣還有那些剩下沒有被家人接走的病人,一起過年。
姚宴西目送著蕭隨走出店門,踏上了街邊停著的車。
他在出店門的那一刻就在打電話,似乎非常忙碌的樣子。
哥,祝你好運。
姚宴西抿了一口咖啡,微微一笑——
車上。
蕭隨聽著耳邊助理小心翼翼的回復。
“抱歉蕭總,這幾天恰逢春節,機票都非常緊張,連公務艙都已經沒有了!
“私人飛機這時段限飛,沒有合適的航段。臨時申請恐怕也來不及了!
“高鐵票也全部售罄,換乘的都沒了,至少也要等到三天后。”
蕭隨目光微頓。
他果斷道:“那就開車。”
助理冷汗都下來了:“隔壁市大雪封路,我擔心您過不去,現在高速都堵住了……”
電話那邊似乎已經傳來死神的倒計時。
助理閉著眼睛快速開口——
“但是我這邊剛剛還搶了一張慢途火車站票,您要是不介意今晚就出發還要站十五個小時的話——”
“……”
蕭隨抬頭,對司機開口。
“去火車站。”
第97章 097
孟伯清和祝之嬗早年間離開老家后, 就把本地的房子出售了。
這次回來本來是打算住酒店,但時白荔的爺爺奶奶硬是不讓。好在老家房間多,地方大, 也能給他們騰出幾間空房來。
時白荔的堂哥,也就是孟伯清弟弟的兒子孟鶴慶還開了一輛七座車來接。
正好順路把溫嶼齊和明嬌都送回了各自家。
等車里都是自家人了,堂哥孟鶴慶才朝著時白荔招招手,笑呵呵地打了個招呼:“白荔啊,終于又回老家來玩了,F在過年熱鬧, 這次一定要好好玩啊!
到了老宅,果然人都已經齊聚一堂。
不少時白荔上次回來時沒見過的親戚也都來了,又是一連串的認人叫親。
等這匆匆忙忙的一天結束,終于回房間時,時白荔的兜又是鼓鼓囊囊的。
還沒正式開始過年,已經收了不少紅包了。
第二天一早, 祝之嬗就帶著全家人先去祝家,中午吃了頓年飯。
祝家人雖然少點, 但熱情程度還要更高。
尤其是祝之季,干脆直接給了時白荔一張卡。
“舅舅跟你那是有緣,還沒認親咱們就已經是一起打廣告開店的關系了哈哈哈, 這錢收著, 以后想吃什么自己買, 吃多少小龍蝦都有!”
祝之季的女兒今年才十幾歲, 卻是個甜酷小孩姐, 沖浪吃瓜在第一線的那種。
她顯然是看過時白荔的直播。
對著自己老爸十分不屑:“姐姐還怕自己買不了吃的嗎?姐姐游戲打得那么好,每天直播禮物都一大堆呢, 老爸你看不起誰呢!”
然后轉過頭,眼睛閃閃地盯著時白荔:“姐, 求帶!我拉你進群搶紅包!”
全家人一起笑。
時白荔和她交換了游戲ID,約好之后有空一起玩。
小孩姐拉時白荔進了幾個不知道什么群。
但無論哪個群,這會兒也都被祝福和紅包給充斥了。
時白荔搶了幾個后,找到了去年建的搶紅包群。
這個群里本來只有她、蕭隨、孟鈞陽和寧哲。時白荔順手把明嬌給拉了進來,孟鈞陽則把姚宴西也拉了進來。
所有人進來了都不說話,全在緊張刺激地發紅包搶紅包。
時白荔搶了一小時,對賬后發現搶的還沒有發的多,遺憾棄賽。
她劃拉了一下聊天記錄,才發現有個人居然從始至終都沒有出現在群聊里。
既沒有發紅包,也沒有搶紅包。
就像是完全消失了一樣。
——蕭隨不會是死了吧?
時白荔想到了某些孤寡老人在家死亡一周都無人發現的新聞報道。
“荔荔,該走了!
祝之嬗的聲音打斷了時白荔的思緒。
她便把那些新聞都塞到了腦子后面,先不想了。
孟家老宅的年飯在晚上,都是提前請人來做,并不需要自己動手。孟鶴慶便拉著時白荔和其他幾個同齡人一起打撲克。
等晚飯開時,孟鈞陽的臉上已經多了好幾只烏龜了。
時白荔拍下來也發到群里。
收獲了一批哈哈哈哈。
只是還是沒有蕭隨。
時白荔想了想,給蕭隨私聊發了個0.01的巨額紅包。
她一邊吃,一邊時不時看看手機。
各種消息窗口彈來彈去,但是那個紅包一直沒被領走。
席間大家舉杯同樂,小輩們又都收獲了一堆紅包和祝福。只是吃飽喝足后長輩們就開始聊天談事,年輕人便有些坐不住。
孟鶴慶朝著大家擠眉弄眼:“走,帶你們出去放煙花去!”
孟鈞陽想起來了,趕緊點頭:“對對,荔荔快一起,咱們這邊過年不限煙花,剛好玩一玩。就是你等會要站遠點,注意安全啊。”
事實上根本不需要孟鈞陽提醒。
放鞭炮時時白荔站在最遠處,差點都要看不見人影了。
反正孟鶴慶等哥哥都在放,她只要負責看就好了。
鞭炮聲震耳欲聾,噼里啪啦的一響,年味就出來了。
此刻各家都亮著燈,不知哪里傳來聯歡晚會的歌舞聲,美食的味道匯聚在一起飄香十里。
這一刻著實讓人感覺安寧。
孟鈞陽不知什么時候跑到了時白荔旁邊,寵溺地揉了揉她的腦袋。
“荔荔,今年大家都陪著你,開心嗎?”
他還記得去年,時白荔在蕭家時那稍顯寥落的日子。
那時候雖然他也過去陪著了,但和現在這大家庭簇擁在一起的感覺又不一樣。
現在。
時白荔有真正的家人,有永遠的后盾,有無盡的歡笑。
孟鈞陽的目光炯炯,帶著期待。
時白荔戴著紅色的圍巾,半張小臉都縮在里面,顯得乖巧又可愛。
她點點頭:“開心呀。”
沒等孟鈞陽樂出聲來,她就話鋒一轉。
“不過,可惜就是少了個人……”
孟鈞陽:“……”
他咳嗽一聲,琢磨了一會兒,像是下定了決心似的開口。
“那什么,荔荔啊,你要是實在想蕭隨,給他打個電話也不是不行,哥也沒那么不講道理……”
“?”
時白荔面露詫異,很驚訝似的看著他:“我說得是嬌嬌誒。哥,你怎么會想到蕭隨?你不是最討厭他的嗎?啊原來你其實——”
孟鈞陽:“…………”
他看起來非常想要穿越到一分鐘之前把自己的舌頭給剁下來。
大概是怕了自己的親妹妹了,沒過一會兒孟鈞陽就又跑遠了。
眼看著鞭炮放得差不多,天氣也越來越冷,大家都準備回家。
時白荔遠遠地墜在最后面,掏出手機來看了一眼那個依然無人認領的紅包。
她選擇給蕭隨打了個視頻通話。
可惜,還是沒有人接。
通話一開始就被掛斷了。
時白荔眨眨眼。
蕭隨會不接她的電話嗎?不可能。
她第一個否定這個答案。
會不會是信號不好?
過年人人都在發信息,不排除這個可能性。
時白荔看了看周圍,往遠處走去。
老宅所在的別墅群內有一大片自建花園,花園邊上有個后門通往馬路。時白荔覺得那里信號應該不錯。
晚上花園里只隔了十幾米才有一盞昏黃的路燈。今天這個節日,也沒有人出來遛彎,因此清清靜靜。
走過來竟然都只有她一個人。
只是時白荔還沒走兩步,剛從花園的小徑上一轉彎。
她就看見某個路燈下的長椅處,正坐著一個人。
那人微微低頭,看著面前的石板路。長腿伸出來,微微張開,有種閑適慵懶的感覺。
他嘴里含著煙,在黑暗中半明半滅,但許久都沒有彈下煙灰,積累了長長一條煙灰。
整個人都顯得有幾分寂寥……和孤獨。
他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了。
以至于時白荔在這里遠遠看了好一會兒,他都毫無察覺。
而時白荔第一眼就認出了這個人。
她繞了個圈子,從他的背后走了過去,枯黃的草坪雖然沒什么草了,但泥土卻完美掩蓋了她的腳步聲。
又或許這個人其實壓根沒有注意周圍。
一直順利地走到他的背后,時白荔才停下。
她先看了看他的頭頂,又順著坐著的方向往前看去。
隔著隱隱綽綽的樹木。
就在那里,孟家老宅的燈光正溫暖地透出來。
隱約似乎還能看到走動的人影。
顯然,這個位置也是他特意選擇的。
從這里剛好可以看到老宅。
而那里有多明亮,這里就有多冷寂。
明明相距不過三十米,卻像是兩個世界一樣涇渭分明。
時白荔本來是想偷偷嚇一嚇人的。
現在卻改主意了。
她轉過椅子的另一側,在他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就一屁股坐在了他的旁邊長椅的空座上。
椅子冷硬得很。
時白荔不知道他是怎么在這里坐下來的,又坐了多久。
她挪了挪,挨了過去。
側頭去看時,剛好看見男人緩緩抬起頭,有些愣怔地看向自己,似乎不明白她是從什么地方跑出來的。
嘴角的煙灰落了他一身,也像是毫無察覺。
“哥哥!
時白荔叫道。
蕭隨仿佛是被人從夢中叫醒,他先伸手摘了煙,滅在椅子的鐵質扶手上。
時白荔已經惡人先告狀:“你怎么不回我消息?我等你等得好苦的,你知道嘛?”
“……”
開口就是大招,蕭隨尚且來不及說別的。
他只是下意識回答前一個問題。
“……手機沒電了!
他拿出手機來給時白荔看,果然是黑屏的。
已經無法開機了。
時白荔挑了挑眉。
沒記錯的話,她一早上就開始聯系蕭隨了,那時候就杳無音訊。
這么說來,手機那時候就應該沒電了。
他這是干什么去了?
路燈下燈光昏暗。
可挨著距離近了后,蕭隨臉上的疲憊便無所遁形。
他像是剛剛經歷過一場世界大戰,頭發微微凌亂,眼下青黑,襯衫都有些皺皺巴巴的,領口微微扯開了兩顆。
外套上沾著剛剛灑落的煙灰,還有些不知從哪里蹭來的灰塵。
和平時精英矜持的派頭完全不同。
一派狼狽頹然。
時白荔眨眨眼:“哥哥,你是去廠里找了個班上嗎?一股班味。”
蕭隨沉默兩秒。
“等等。你身上好像真的有股……”
時白荔忽然湊近了他,使勁兒聞聞。
蕭隨想要后撤都來不及,時白荔已經憑借出色的美食判斷力,準確地辨認出來。
“茶葉蛋!還有泡面的味道!還是香辣牛肉面!”
蕭隨:“……”
時白荔已經隱約有了猜測:“你是怎么來的?”
蕭隨平靜開口:“火車。”
十五個小時的火車,是蕭隨的人生初體驗。
也是他這輩子都難以忘懷的一課。
上火車時,助理還大著膽子問他需不需要帶個便攜小板凳,蕭隨皺眉否了。
等到他在火車上艱難站穩時,才明白助理的良苦用心。
春運期間的火車車廂擠滿了人,什么味都躥在一起確實不好聞。更不要說一路站下來,簡直堪比特種兵特訓。
熬了十五個小時,蕭隨腿腳發麻,耳朵嗡嗡直響。可等他下了車,才發現手機也沒電了。
幸好他帶了點現金,也還記得孟家的地址。
一路叫車終于到了這里。
可走到門前,聽到里面歡快熱鬧的動靜……
蕭隨卻遲疑了。
他來,是憑著一股沖動。
可然后呢?
他匆匆趕過來,一身疲憊,毫無準備,就這樣踏入另一個被他毀掉的家庭的大門?
那個溫暖熱鬧的家庭,不屬于他。
也和他沒有任何關聯。
倉促之中,蕭隨看到了時白荔回家的車。
他幾乎是下意識就幾步走到了黑暗之中,避開了她。
他害怕再出現在時白荔的面前。
怕自己不配。
也怕自己一見到她,便再無法克制。
蕭隨站在陰影中,只遠遠地看著時白荔。
她笑得很開心。
一如既往的漂亮。
她身邊簇擁著家人朋友,所有人都愛護著她,笑著鬧著一起進了家門。
然后,門鎖落下,隔絕一切。
所以蕭隨忽然意識到。
其實原本他也不是必須的。
沒有蕭隨,時白荔總會有其他人去保護照顧。
沒有蕭隨,這個世界也依然沒什么不同。
他坐在這里,遠遠地望著那處溫暖。
就這樣靜靜地注視著它,想象著她在里面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行。
任憑時間流逝,不知過去了多久。
萬家燈火,也與他無關。
直到此刻。
他不知道時白荔什么時候走了出來,又怎么會發現自己。
時白荔的目光仿佛讓人無所遁形,蕭隨只匆匆看了一眼,便避開了。
他聽見時白荔問:“那你過來找我,是要做什么?”
她的聲音很溫柔,很甜。
像是這寒夜里的一股暖流。
——我想見你。
“我只是……”
蕭隨張口,才發現自己聲音嘶啞的厲害。
大概是在火車上一路沒怎么喝水的關系。
但他還是說下去了。
“……想說,那個溫嶼齊,家里還有兩個姐姐。不是良配!
他平靜地開口,說著口是心非的話,推開了那股暖流。
但這也并不是他胡編亂造。
溫嶼齊的家庭條件的確如此,是他調查清楚了的。
這樣的人,當然無法和時白荔相配。
“哦。”時白荔也不問他怎么知道這個名字的,仿佛閑聊一樣:“那其他人呢?都不配?”
蕭隨頓了頓:“當然!
聲音里有著顯而易見的空洞。
他的回答里也包括了自己。
時白荔歪歪頭,貌似可惜的開口:“這么說來,我只能孤獨終老了誒。哥哥,你還記得你說過的話嗎?”
“……”
當然記得。
當初時白荔說她沒想過結婚,那時候蕭隨許下諾言,他會一直陪著她。
無論是以什么身份,他始終會站在時白荔的旁邊,給她一處避風的港灣。
曾經的蕭隨覺得,這樣的諾言誰也無法阻擋。
可時過境遷。
現在是他自己做不到了。
有一種鈍痛遲緩地抽來,幾乎割得他鮮血淋漓。
哪怕沒有去看,他也能感覺到時白荔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有如實質,抽在了他的每一寸肌膚上。
加害者。
背叛者。
懦夫。
蕭隨猛然站起身,抽離了這個過份靠近的空間。
只是腿卻不自覺地微微抽動了一下。
他無法再待下去了。
幾乎要用盡全力,才能保持外表的平靜。
蕭隨目視前方,冷硬地開口:“我該走了。”
時白荔眨眨眼:“哥哥,你沒有別的話想和我說嗎?”
蕭隨垂下眼簾。
從頭頂到手指再到雙腳,都是冰冷的。血液似乎也在他的身體里結成了冰。
——我想見你。
——我很想你。
——我……
他緩緩開口:“新年快樂!
這,就是他最后的話了。
邁步的那一瞬間,他聽見背后傳來了時白荔的聲音。
“哥哥,你是怎么知道我牛油果過敏的?”
他止住了步子。
“……?”
什么?
蕭隨驟然回頭。
時白荔坐在長椅上。她沒有動,只是仰頭看著他。
眼神和語氣,就像是在說今晚吃了什么一樣平靜和無辜。
“我剛回家的時候,你給過我一次牛油果,我想吃的時候你又收走了。后來,家里就再也沒有出現過這種東西。”
不僅是家里,只要她出去吃飯,餐廳里也不會上這品類相關的菜品。
回到孟家后,蕭隨又親自交代給孟伯清她過敏。
直到孟伯清說起,時白荔才知道這件事。
可時白荔被接回蕭家時,從未做過什么過敏測試。
那么,第一次見她的蕭隨,是怎么知道這個連她自己都不應該知道的秘密呢?
這背后代表了什么,不言而喻。
時白荔接著說道。
“去年我生日的時候,哥哥一直很緊張吧?是在擔心什么?”
明明提出的是問題,可時白荔的眼神一片坦然。
她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
蕭隨也知道。
蕭隨盯著時白荔。
他不是對“時白荔”沒有過猜測,只是最初的試探之后,他都將那些可疑的線索視而不見,將一切的猜忌化為烏有。
他無所謂其他的東西。
只要是她,就足夠了。
在蕭隨心里,她就是唯一的時白荔。
而時白荔的話顯然也證明,她早就發現了蕭隨的“不對勁”。
其實他們都破綻百出。
只是誰也沒有說破。
明明都知道那個所謂的死亡時間點,他們卻默契地選擇了各自承受。
蕭隨面對著失去她的痛苦,卻拼盡全力想要延續守護她的生命。
而時白荔知道自己的結局,卻還極力想要他別太在意。
要有怎樣的決心,才能如此平靜地面對自己的死亡倒計時?
蕭隨無法想象。
她的每一個笑容,每一次玩鬧,是不是都在告訴自己,在她的死亡后選擇釋懷?
為什么……
為什么要這么溫柔地對待他?
時白荔跳下長椅,走到了蕭隨的面前。
“哥哥。我的人生都是借來的,不知道哪一天就會還回去。你的也是一樣!
她雙眸波光粼粼,像是今夜下起了大雪,全落在她的眼里。
“所以,為什么不珍惜現在這段有限的時間?”
時白荔的聲音并不大。
此刻卻如同重錘,一下一下,痛擊在蕭隨的心底。
在那最柔軟之處。
“哥哥,你知道的吧,其實你一直都不用追我的。”
天空忽然轟然一聲,巨大的煙花如漫天花雨,綻放在整個夜空。
煙花墜落時,劃出長長的尾巴。
如流星劃過天際,隱藏著無數未竟的心愿。
時白荔的面容被照亮,宛如柔嫩的花瓣一般妍麗。
她的嘴角翹起來,露出了一個輕松而狡黠的笑容。
一如之前每一次,看著蕭隨時一樣。
“因為——我會等著你追上來的!
轟然一聲。
那最柔軟的地方終于被用力鑿開,剖開他不能視人的淵底之聲。
一個凜冽的,再也無法克制的懷抱擁住了她。
在蕭隨可以思考之前,他就已經無法忍耐地把時白荔扣入懷中。
無關占有和控制,不含激情和欲望。
他只是抱著她,感受著屬于時白荔的味道侵占他的全部。
從四肢百骸,到靈魂深處。
蕭隨緊緊地貼在時白荔的耳側,有液體從他的眼中落下,滑過臉頰。
他已經記不清自己上一次哭是什么時候了。
哭是蕭隨覺得最無用的事。
但此刻,他卻無法讓自己的淚水停下。
他的聲音嘶啞得厲害。
甚至輕到無法被聽清。
“抱歉!
“我太自私了。”
“但我做不到……我沒辦法沒有你。”
可時白荔聽清了。
就像在過去二十多年的黑暗里,無人聽見他的瘋狂與偏執,無人看清他的冷漠和暴戾。
只有她聽見了隱藏其下的孤獨。
“沒關系!
時白荔伸出手來,抱住了他的背。
“哥哥。雖然你自私又冷漠,無情又狠辣,決絕還睚眥必報?墒恰
“可是,我偏偏喜歡!
這一刻,心臟也為之顫栗。
蕭隨感覺到身體里似乎有聲音在尖叫吶喊,血液在泵張鼓動,萬物都在這一瞬間消亡,只剩下他和她。
內心越是瘋狂,手中越是珍愛。
他輕輕松開抱著的手,捧著時白荔的臉。
宛如對待易碎的瓷器一樣,無比珍惜而小心地,在她的額頭上落下輕柔而飽含情緒的一吻。
煙花短暫地陷入了休憩,天空歸于黑暗沉寂。
在無人發現的小徑盡頭,在這萬家燈火的深夜里。
蕭隨第一次說出了那個字。
他在心底翻滾過無數次,卻始終說不出口的三個字。
——我想見你。
——我想你了。
——“我愛你!
他滿身疲憊,一身風雨。此刻卻感覺到久違的安寧和平靜。
蕭隨輕輕地讓時白荔在椅子上坐下。
他單膝跪在了她的面前。
所有的矜持和高傲,此刻都甘愿低頭。
他一遍,又一遍地重復。
像是千言萬語也無法訴諸他的心。
“我愛你,荔荔!
“對你,至死不休!
蕭隨的目光如墨,里面是濃得化不開的愛意。
幾乎要灑滿她一身。
時白荔抬起手。
蕭隨在她的注視下,低頭俯身,吻上她的手背。
然后是指節,指尖。
虔誠的,愛重的,占有的。
不必抬頭,蕭隨也能感覺到時白荔笑了。
他緊緊握住了時白荔的手。
十指相扣,十指連心。
蕭隨俯身,含住了她的指尖。
他知道,自此他引頸受縛,甘愿套上愛的枷鎖。
再無法放手。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