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海升月
陳挽青這一夜睡的挺沉穩, 就是?做了個很?長的夢。
她夢到她剛高考完,初入大學的那陣兒。
每天活在?擔驚受怕里,不敢和同學老師們多交流, 也不敢一個人?待著, 成日里神經兮兮的,有一丁點兒風吹草動,就感覺要完了。
那段日子是最難熬的,怎么偏夢到這?個呢?
陳挽青按按太陽穴, 拿起手?機, 已經沒電關機了。
她插上充電線, 手?機開機之后?,震動了一下。
—[醒了跟我說一聲]
微信是?凌晨四點二十七分發的。
他這?個時間都還沒睡?
陳挽青回復自己醒了,問他今天是?什么安排?要是?可以,就晚些上山, 多補會兒覺。
隔了幾分鐘,傳來張照片。
一張早餐圖。
豆漿、油條、小籠包, 還有一碗紅豆粥。
—[這?家不好喝]
—[等?回去了, 我們去砂鍋店]
陳挽青淺淺一笑:[好]
*
陳挽青今天得去趟市里,她約了上次見過的那位美食博主,想就甜品糕點這?部分, 再向?人?家取取經。
洗漱完, 陳挽青去了大廳的茶水間。
早上這?個時間的民宿很?空。
金爺不比楊光, 起的比較晚, 麥小米這?兩天熬夜刷劇, 也起不來。
陳挽青到茶水間的時候, 只有馮歆悅在?沏咖啡。
兩人?互道了聲早安,各自干各自的事。
陳挽青不習慣空腹喝咖啡, 想喝橙汁,找了半天,發現保鮮柜里的橙汁都喝完了。
“牛奶也沒了。”馮歆悅說,“我剛才還在?找,你知道放哪兒了嗎?”
陳挽青將手?機隨手?放在?吧臺上:“等?我一下,我去拿!
咖啡香濃郁,混著清晨的涼風填入茶水間。
馮歆悅靠著高?腳椅等?陳挽青回來,聽到吧臺上手?機嗡嗡,掃去一眼。
—[楊光又?去聽和尚們念經了]
—[幸虧聽你的帶他來了,不然我得煩死]
—[為了表示感謝,我決定回去以后?每天都抱著你睡]
—[免費幫助你治療黑暗恐懼癥]
—[感動嗎/得意?/]
看到這?幾條消息,馮歆悅形容不出內心的感覺。
她以為趙客談起戀愛也會是?那種酷酷的,比較高?冷的,可原來,他也有粘人?孩子氣的一面。
每天都要抱著她入睡嗎?
馮歆悅眼里發澀,扭過頭不想再看,結果手?機上又?顯示出一條短信。
—[姐姐,我也不想把?事做絕了,你別?逼我,不然我就把?馬振遷的事都告訴你對象。今天五點,我在?島上塑料廠那里等?你。]
馬振遷。
馮歆悅昨天好像就聽到過這?個名字。
這?人?是?誰?和陳挽青有什么關系?陳挽青又?怎么還有個弟弟?
馮歆悅擰著眉頭,這?時,茶水間外傳來腳步聲,陳挽青回來了。
情急之下,馮歆悅也不知道自己出于什么心理,又?或者說那一剎那她就做了決定,她在?那條短信的條框上往左一滑,點了清除。
陳挽青帶著牛奶和橙汁回來。
因為不知道馮歆悅是?喝脫脂的還是?全脂的,她兩種都拿了。
“謝謝,麻煩了!瘪T歆悅捋捋頭發,“我先回房了。”
陳挽青點點頭,給自己斟橙汁。
斟到一半,她看向?咖啡機,意?識到馮歆悅根本沒喝咖啡,更別?說加牛奶了。
*
陳挽青這?次如愿請美食博主吃了午餐。
跟上次不同,陳挽青現在?有具體問題和具體情況,兩人?聊起來更有指向?性,思路也更清晰。
“我沒想到你念起生意?經也挺專業的!辈┲髡f,“做了不少?功課吧?”
陳挽青笑笑:“不做功課哪敢輕易下場?”
“做事就得理智分析!辈┲髅蚩诓,“現在?太多人?想掙快錢,海一樣的推廣費撒下去,沒兩三年就查無此人?了。我希望你能成功,到時候免費送你三條廣告,怎么樣?”
陳挽青受寵若驚:“這?不合適。你還是?等?我掙錢了再……”
博主做個打住的手?勢:“我有條件的。等?你店里有客流了,你們店里得播放我的視頻。還有,明年我也得出書了,你不得免我進店費?”
“謝謝。”陳挽青由衷道,“太謝謝了!
“咳,相輔相成嘛。”
兩人?吃完飯,順道在?商場里轉轉。
這?位博主如今搬到鶴城定居,離宣旸很?近,坐高?鐵四十分鐘就到。
她也聽過團云島的名字,但還沒機會看看,陳挽青約她等?天氣暖些了就上島,費用全包。
“這?大氣呢!辈┲餍Φ,“看來男朋友很?寵啊。”
陳挽青沒說戀愛的事。
只是?剛才吃飯的時候,趙客發了幾條微信來,她回復的時候也不知道自己是?個什么表情,反正人?家博主一看,咬定她在?戀愛。
陳挽青說:“他是?對我很?好。”
“有照片嗎?”博主好奇,“我瞧瞧配你的人?長什么樣子。”
這?么一提,陳挽青才發覺她和趙客還真沒單獨拍過照,有的只是?上次大家去山谷景區的大合影。
她找出來給博主看,博主哎呦一聲:“這?么帥?簡直比電視里的明星還強!我跟你說,我見過好多明星,火的不火的,都有,F實里沒了打光和妝造,差不少?意?思!
聽別?人?這?么夸趙客,陳挽青有點兒靦腆,還有點兒自豪,輕聲道:“就還行?吧。”
“你這?凡爾賽了啊!辈┲麒扑罢婕刀誓銈冞@?些長得好看的,配一起去了。”
兩人?邊聊邊逛,路過一家男裝店,陳挽青看見一件不錯的夾克,黑色的,很?有質感,適合某人?的冷酷氣質。
她想進去咨詢一下,就聽誰叫了她一聲。
博主也聽見了,跟她四下找人?,就見斜對面有個胖胖的女生看著她們。
“還真是?你啊!迸峙值呐^來,“是?我,蔣燕。還記得嗎?咱倆以前是?后?座,總一起值日的!
陳挽青回想了下,恍然大悟:“好久不見了!
蔣燕笑著點頭:“你什么時候回宣旸了?探親來的嗎?”
“不是?!标愅烨嗾f,“就是?回來了。”
蔣燕哦了一聲,目光微動,然后?掏出手?機:“這?都多少?年沒見了?難得碰上,就是?緣分呀。加個微信,以后?常聯系?”
“好啊。”
陳挽青掃了二維碼,和蔣燕又?說了幾句,分別?。
之后?,陳挽青進店買了那件夾克,又?買了些甜點小吃,返回島上。
麥小米心情超級好。
剛接到的消息,說是?梁程已經下山了,三人?很?快就會回來。
陳挽青在?船上也收到趙客微信,同樣很?高?興,叫金爺和郭姐出來,大家一起分蛋糕。
想到馮歆悅,陳挽青多切一角,又?拿了些新鮮水果,送到房間。
馮歆悅馬上就要去新公司報到了,這?些天都是?在?日落海陪媽媽。
可此時,屋里只有薛阿姨自己。
陳挽青放下東西,問:“馮小姐呢?”
“出去了。”薛阿姨說,“說是?有點兒工作上的事要辦,過會兒回來。”
陳挽青點點頭:“那您有事隨時叫我們!
薛阿姨誒了聲,在?陳挽青快要出去時,又?叫住她,想再游說游說:“陳小姐,我看你是?真的很?優秀。為什么偏偏要縮在?一個島上呢?去大城市不是?更有發展?小客是?挺好的,但你不覺得……”
“阿姨!标愅烨鄿芈暣驍,“在?您心里,趙客可能是?馮小姐目前不錯的選擇。但我相信,如果有比趙客條件再好一點兒的異性追求馮小姐,您肯定不會讓馮小姐選擇趙客!
薛阿姨張張嘴,想反駁幾句,又?找不到詞兒。
陳挽青微微一笑:“您不用覺得這?樣不好。每個人?都有選擇的權利,也都該為自己考慮打算。只是?趙客對我而言,不是?選擇,是?需要!
“我真心喜歡他!
*
晚上,陳挽青在?房里做規劃。
土地租賃方面,高?建雄會給優惠,至于裝修房子這?事,該多少?錢就得多少?錢,不過趙老板應該比較在?行?,到時可以請教他。
陳挽青認為海升月現在?最重要的還是?糕點師。
楊光不知道愿不愿意?跟她出來干。
如果愿意?,日落海的賬目以后?又?該誰來管呢?
陳挽青大學時倒是?考了初級會計師,但她又?顧慮以她和趙客的關系,她要是?再管賬的話,會不會……
正琢磨著,房門外響起了敲門聲。
“姐!你出來下!”麥小米語氣有些急,“出事了!”
陳挽青小跑過去開門:“怎么了?”
麥小米有些喘,砸手?:“馮歆悅聯系不上了!”
陳挽青把?金爺從宿舍小院叫了回來,郭姐已經回市里,叫也未必趕得上最后?一班船,就不麻煩了。
幾個人?聚在?大廳里。
據薛阿姨說,馮歆悅今天是?有一點兒奇怪。
早上回了房,就坐在?沙發上嘀嘀咕咕,又?抱著手?機皺眉瞪眼的,好像是?被什么事驚到了似的。
但因為過會兒又?沒事了,薛阿姨也就沒放在?心上。
“下午四點半吧,她說出去一趟!毖Π⒁陶f,“我問她干嘛去,她含含糊糊,說是?工作上有點兒事,聊完就回來。結果——”
現在?都快九點了,馮歆悅手?機打不通,人?也不見影兒。
薛阿姨急道:“要不報警?”
“沒用啊。”麥小米說,“這?連五個小時都不到,馮小姐又?是?成年人?,派出所不會管的!
金爺說:“要不咱們先外面找找?”
事不宜遲。
金爺自己一隊,陳挽青和麥小米加上趙一毛一隊,兩隊分頭找人?。
晚上的團云島多少?有些嚇人?。
周遭黑黢黢的,沉默洶涌的大海像是?埋伏著的巨獸,不知道什么時候就會張開血盆大口。
陳挽青和麥小米不敢分開,一路喊著馮歆悅的名字。
可回答她們的,只有海濤聲和風聲。
而金爺那邊也沒有收獲。
薛阿姨捂著胃,額頭上冒出層層汗珠,哭著說:“這?是?怎么回事?怎么就不見了呢?悅悅啊,悅悅……”
麥小米上前安慰幾句,陳挽青想著是?不是?拜托高?建雄想想辦法?
“我看行?!苯馉斦f,“給打一個吧!
陳挽青翻高?建雄電話。
她之前都是?通過夏京京和高?書記聯系,只有上次高?書記跟她出島談合同,她才麻煩高?書記發來電話。
發的應該是?短信。
陳挽青點進去,還沒滑動屏幕,先是?看到幾條未讀信息里夾著一條別?的消息。
何俊約她今天下午五點見面?
消息是?早上八點多發的,可問題陳挽青怎么從來沒看見過啊。
她愣了愣,薛阿姨那邊不耐煩地催道:“你快打電話。〉⒄`下去,悅悅出事了怎么辦?快點兒!”
陳挽青抽神,繼續找高?書記的號碼。
這?時,薛阿姨的手?機又?響了。
麥小米立刻說:“是?不是?馮小姐?”
不待薛阿姨接通,陳挽青的手?機也響了,兩個電話也就間隔三四秒。
她們一同接起。
薛阿姨那邊是?:“請問是?馮歆悅家屬嗎?”
陳挽青則聽到:“請問認識何俊嗎?”
隨后?,兩邊又?是?一樣的回答:“我們這?里是?仁愛醫院。”
*
仁愛醫院是?之前連宋住的那家醫院,也是?島上唯一的二甲醫院。
金爺打開輪椅,推著薛阿姨,陳挽青和麥小米跟在?一邊,四個人?急匆匆趕了過來。
醫生說何俊和馮歆悅都是?從樓梯上滾下來的。
何俊傷的重些,腰部受到撞擊,以后?可能會行?動受阻;馮歆悅比他幸運,身上有幾處軟組織挫傷,稍嚴重些的,就是?腳部踝關節骨折了,必須得精心仔細地養著,否則可能會留下跛腳的毛病。
一聽跛腳,薛阿姨差點兒驚厥:“怎么、怎么會……跛腳?我們悅悅那么漂亮,這?要是?瘸了,以后?可怎么辦?”
“阿姨,您別?急!贬t生說,“我跟您交代的是?最壞的情況。只要頭一個月養好了,不會留下后?遺癥的!
薛阿姨聽不進去,眼淚直流,說要去看馮歆悅。
馮歆悅還在?昏迷中。
因為滾下來時磕碰到了后?腦,目前有些輕微腦震蕩。
大家陪著薛阿姨去病房看望,快進門時,兩位民警同志叫住了陳挽青,說是?想向?她了解些何俊的情況。
薛阿姨奇怪了那么一下。
和馮歆悅一起出事的這?個人?怎么還和陳挽青有關系?
可她一心撲在?女兒身上,這?會兒也就沒深想。
陳挽青跟民警去了休息區。
民警先是?詢問了她跟何俊是?什么關系,陳挽青如實告知,也說明近幾天何俊找自己索要錢財的事。
等?都說明白?了,陳挽青問:“警察同志,這?到底怎么回事?”
從接到電話時起,她就想不通為什么何俊會和馮歆悅在?一起?
女民警說:“目前還不知道具體情況。兩人?都昏著,沒法兒問。但從現場來看,他們應該是?有一番纏斗,最后?一塊兒失足掉了下來。”
馮歆悅和何俊纏斗?
另一位男民警又?問:“你知道何俊是?個流竄犯嗎?”
陳挽青一驚,搖頭:“不知道!
“他在?各地入室偷竊,是?我們警察黑名單上的老人?兒了。”民警說,“之前在?Y省,他因為偷竊時被發現,致受害者成了植物人?。各地警局都在?找他!
陳挽青毛骨悚然:“那……那他……”
“肯定是?被我們逮捕歸案,等?著判刑了。”女民警說,“至于這?次的事,我們也還會繼續調查。如果有需要,還請你隨時配合。”
這?場禍事突如其來,又?匪夷所思。
陳挽青他們整夜沒離開醫院,麥小米干脆鎖了房,這?幾天都不會有客人?來。
他們一邊守著馮歆悅,一邊也得關注薛阿姨的身體,不能讓她跟著一起熬,轉天早上郭姐一來,就推薛阿姨回民宿休息了。
等?到下午,薛阿姨不放心女兒,就又?跟郭姐一起再回醫院。
醫生說馮歆悅隨時都有可能醒,大概率就是?今天。
薛阿姨握著女兒的手?,紅著眼:“怎么就又?受這?罪了呢?馬上就該上班了,多好啊……這?又?……我可憐的孩子啊!
郭姐遞去杯水,也是?嘆了口氣。
麥小米說:“馮小姐怎么會跟這?個罪犯扯到一起?是?不是?回民宿的路上撞上什么了?”
“還不清楚!标愅烨嗾f,“何俊也一直沒醒。”
薛阿姨擦了擦淚,聽到這?話,問:“你怎么認識那個何什么的?你們什么關系?”
陳挽青剛要解釋,馮歆悅醒了。
麥小米趕緊叫醫生過來檢查,而馮歆悅一看到陳挽青就特別?害怕,情緒一下激動起來。
“別?傷害我!別?傷害我!”她抱著頭說,“陳小姐,你跟你弟弟說我們不熟的!他就是?綁架我也換不來錢!求求你們!放過我吧!”
大家都怔住了。
陳挽青震驚之余,也是?完全懵了。
病房里一時間鴉雀無聲,直到薛阿姨顫顫巍巍指向?陳挽青:“你弟弟綁架我女兒?你們……你們居然……我跟你們拼了!”
薛阿姨撲起來要打陳挽青耳光,卻不想打到的是?冷冷的衣服。
趙客擋在?了陳挽青身前。
第52章 海升月
薛阿姨相當于撲個空, 腳底還不穩,人往前跌了過去。
好在趙客反應快,一把扶住人。
可薛阿姨掙扎得?厲害, 強行甩開趙客, 人又狼狽地倒回了輪椅上。
“你還向?著這個女的?”薛阿姨喘著大氣質問,“她?差點兒害死我女兒!”
梁程插話:“阿姨,話不能這么說。事情還在調查!
一聽梁程的聲音,麥小米轉過頭:“程哥回來了!”
梁程笑笑走到前面:“阿姨, 您先別急。咱們再……”
“還有什么好說的?”薛阿姨冷聲道, “悅悅剛才沒說嗎?這女的的弟弟要綁架她?!天?啊, 這還是不是法治社會?我現在就報警抓你!”
薛阿姨惡狠狠又咬牙切齒地瞪著陳挽青,那樣子就像是干癟的尸體?聞到血腥味兒,下?一秒就要跳起來吃人。
陳挽青站出來,趙客拉她?, 她?搖了搖頭,平和地解釋:“阿姨, 何俊不是我弟弟。他是我繼母的兒子, 我們一共見面不超過十次!
薛阿姨不信:“那是悅悅撒謊了?悅悅,你到底都經歷了什么?一五一十說出來!”
馮歆悅看了眼趙客,抿了下?干裂的嘴唇。
醫生這時進來, 瞧小小的病房里擠滿人, 不悅道:“干什么呢?這里是醫院。都出去, 出去。我得?給病人檢查了!
所?有人出來, 只留下?郭姐陪著薛阿姨照看馮歆悅。
趙客握著陳挽青的手, 兩人去了安靜些的角落。
趙客:“怎么回事?”
“我……”陳挽青皺眉, “我不知道!
趙客又問:“你后媽的兒子怎么會在這里?”
“他來找我要錢。?*? ”
要錢?
“他威脅你了?受沒受欺負?”
心頭涌起一陣酸澀,陳挽青搖頭:“沒有。我們就見了兩次, 每次見面最多五分鐘!
趙客松口氣。
可既然何俊是來找陳挽青要錢,為什么出事的是馮歆悅?
趙客也亂了。
他半夜接到麥小米電話,和梁程還有楊光立刻改了行程,火車轉飛機,三人連軸轉一宿,趕了回來。
“我先了解了解馮歆悅的病情!壁w客說,“我讓小米陪你回民宿休息下?,行嗎?”
陳挽青明白趙客的意思。
可眼下?事情搞成?這樣,她?去了民宿也不會踏實?,不如留在醫院,有什么消息能第一時間?知道。
“我在休息區待著!彼?說,“盡量不讓薛阿姨看見!
“那也行。我……”
“趙客!
“嗯?”
“我沒想到會害了馮小姐!标愅烨嗟拖?頭,肩膀微微發抖,“我也不知道何俊怎么就會綁架馮小姐了。我很抱歉,我……”
趙客將陳挽青按進懷里。
熟悉的體?溫熨帖了慌亂的心跳,陳挽青閉上眼,悶在胸口的氣舒出去了一些。
“沒事的。”趙客吻了吻陳挽青的發頂,手掌不停搓著她?的背,“別多想,交給我。”
醫生檢查完馮歆悅身體?,說沒有大礙。
和之前估計的一樣,就是腳踝的骨折得?多多在意,其?余都是皮外傷,養養就好了。
隨后,得?知消息的民警同志也來了,向?馮歆悅問了情況。
馮歆悅說她?就是在島上散步,中途經過一處僻靜地方,忽然就被何俊捂住口鼻往廢棄塑料廠里拖。
她?昏了一段兒時間?,醒來之后就是晚上了。
何俊說要用她?勒索陳挽青,兩人爭執起來,不小心從樓梯上滾了下?來。
民警問:“你覺得?何俊是有預謀地在埋伏你嗎?”
“我不知道!瘪T歆悅說。
“那除了他說的要用你敲詐陳挽青,還說別的了嗎?”
“沒了!
問的差不多,兩位民警同志告辭。
薛阿姨氣得?不行,冷冷地看著趙客,問他現在還有什么好說的?陳挽青就是個災星。
趙客不和長輩爭口舌之快,看向?馮歆悅,馮歆悅避開了他的視線……
接下?來的兩天?里,大家?一門心思放在馮歆悅身上。
薛阿姨一沾陳挽青就情緒激憤。
陳挽青只好盡量在民宿里待著,麥小米他們叫她?放心,說人他們一定會照顧好,不會有事的。
陳挽青就像一個局外人,每天?看著大家?忙碌。
他們還都不是為了自己,只是想把那對母女伺候好了,減少些薛阿姨對她?的怨恨。
*
周二,民警同志傳來消息,說何俊醒了。
何俊現在屬于特殊關押期,病房里有兩名?警察盯著,陳挽青想去申請見見何俊,看看能不能再多知道些事情的內幕。
正好郭姐煲了骨頭湯給馮歆悅,陳挽青便?順帶捎過去。
陳挽青來到醫院,在走廊轉彎時,看見趙客推著薛阿姨從病房出來。
怕薛阿姨又氣著,陳挽青撤身躲了起來。
趙客和薛阿姨在離陳挽青很近的凹角處停下?,薛阿姨第一句話就是:“這個陳挽青早晚害了你!
這幾天?,大家?也都先后知道了何俊是什么貨色。
成?年之前在少管所?待過,后來又不學無術,入室偷竊、敲詐勒索、故意傷人,無惡不作。
“她?跟這樣的人沾親帶故,能有好嗎?”薛阿姨問,“小客,我和你媽媽那么多年的交情,你說,你媽要是還在,知道你找了個這樣的女的,她?能放心?”
趙客:“何俊是何俊,和她?沒關系。”
“怎么沒關系?”薛阿姨嘆了口氣,“我不知道這女人給你下?了什么迷魂藥,讓你這么上心。可男女在一起過日子,是為了生活得?更好,不是天?天?找麻煩!
“她?這次惹來個何俊,差點兒把悅悅害了!下?次她?再惹來個誰,又傷了別人怎么辦?”
“小客,你還要給外婆養老啊,可不能糊涂。”
“該斷則斷!”
后面的話,陳挽青沒再聽下?去。
她?把保溫桶交給護士,麻煩人家?回頭送去602病房,就回了民宿。
麥小米正在大廳剝菜,薛阿姨說馮歆悅前期得?吃清淡有營養,還好消化的,煮一些菜粥很不錯。
陳挽青見了,說幫著一起,麥小米說不用。
“姐,我看你臉色不太好呢!丙溞∶钻P心道,“不會是上醫院遇到薛阿姨了吧?”
“沒有,你放心。”
“你別跟薛阿姨計較,她?也是心疼女兒!
“嗯。”
回到房間?,陳挽青站在陽臺上,凝望大海。
此?時此?刻的她?覺得?自己好像回到了家?里剛出事的時候。
那種感覺她?形容不出。
就是一切好像和她?無關,但事情卻?又偏跟她?有粘連,她?被強塞了進去,逼著參與其?中,接受如蝴蝶效應般帶來的后果。
刑警姐姐曾告訴她?,都會好的,只要人抓住了,她?就不用再天?天?懸心,也可以想怎么交朋友就怎么交朋友。
可刑警姐姐不知道,有時你想交,人家?未必愿意。
人家?也怕惹禍上身。
陳挽青進入屋內,拉上簾,猶豫片刻,拿起手機給姚若楠發了條微信……
傍晚時,趙客從醫院回來,楊光替的他的班。
大家?聚在小餐廳,沉悶地吃著晚飯。
等吃完了,陳挽青幫著郭姐刷了碗,然后看到趙客的留言,去了房子那里。
趙客剛洗完澡,一身的疲憊散了些。
他給陳挽青斟了杯溫水,想拉她?手的時候,她?躲開了。
不知道有心還是無意。
趙客心里劃過一絲不適,但沒說什么,轉而握住陳挽青手腕,帶她?去了沙發那里。
陳挽青放下?水杯,問:“馮小姐身體?好些了嗎?”
“恢復挺好!壁w客說,“主要就是骨折,其?余沒事。”再有那么兩三天?,也就出院了。
陳挽青喃喃道那就好,從口袋里掏出張銀行卡,遞過去:“這里面是十萬塊錢。我知道,補償不了馮小姐的精神損失。但先把病治好,等馮小姐身體?好些了,我再和她?坐下?來好好談其?他補償!
“你給什么錢?”趙客推回銀行卡,“這事責任不在你,你不要往自己身上攬!
陳挽青扯扯嘴角:“不在我嗎?”
沒有她?,就不會有何。粵]有何俊,馮歆悅就不會受傷。
陳挽青把銀行卡放茶幾上,拜托趙客轉交一下?,站起身,說是要回去。
趙客拉住她?,問:“不開心?”
“沒有!
“那是自責?我說了,和你沒關系,你不要……”
“你真覺得?和我一點兒關系沒有?”
陳挽青看過來,趙客迎著那雙眼睛,沒了言語。
空氣里壓抑下?來莫名?的凝重。
桌上趙客的手機震動了下?,他夠來查看,是馮歆悅發微信說想吃他做的黑米糕。
陳挽青問:“你還會做黑米糕?”
“以前跟外婆學的!壁w客說,“上學那時做過幾次,她?吃過!
陳挽青點點頭:“我先回房了。”
趙客還是不讓,將手機扔在一邊,再問:“怎么了?跟我說說!
“沒怎么!
或許這話本身就透著疏離和抗拒,又或者是陳挽青的口吻太淡然,趙客覺著自己的勁兒一下?下?全打在棉花上,特別無力。
“咱倆一起也有段時間?了,你有什么事為什么就不能敞亮點兒和我說?”趙客擰著眉,“這個何俊,找你麻煩不是一天?兩天?了吧?你為什么不告訴我?”
陳挽青嘆了口氣,也想好好解釋,可無奈就是口不對心。
“告不告訴你,事情也都發生了。”她?說,“我的錯。”
趙客臉龐繃得?緊緊的,張口要說什么,話到嘴邊了,他看著眼前的人,又咽下?。
他在客廳踱了幾步,等自己沒那么急了,才說:“我沒有責怪你的意思。我只是覺得?你有事不及時跟我說,可能會讓事情變糟。就比如這次,如果你提前說了,大家?有個預防,或許就不會有后續了!
陳挽青認同這個說法。
可她?要怎么說?
第一,他并不在自己身邊,他有梁程的事要處理?;第二,何俊只是私下?和她?談了兩次話,最大的威脅就是說出她?的過去,其?余什么過激行為都沒有,她?哪怕就是去報警,警察也沒理?由抓人。
在這樣的情況下?,她?說還是不說,有區別嗎?
“有!壁w客說,“起碼我能陪你分擔!
說這話時,趙客是難得?的一本正經,可陳挽青卻?覺得?心底有鈍刀在磨,磨得?她?甚至有些想笑。
太諷刺了。
“陪我?”陳挽青眼里閃了閃光,“你能陪我什么?”
趙客一愣,上前伸出手,陳挽青往后退了幾步。
“趙客,我以前沒怪過你,現在也不會!标愅烨嗾f,“人是趨利避害的動物,是人之常情,更何況你還要贍養外婆。所?以,你做什么選擇,我都不會埋怨你!
趙客根本沒聽懂陳挽青在說什么。
什么以前沒怪過?
他以前做過什么對不起她?的事嗎?
“你先坐下?!壁w客說,“我們慢慢聊。這次的事是意外,我們……”
陳挽青搖頭:“我們彼此?都冷靜一下?吧!
“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
陳挽青轉身離開,趙客快步擋住她?的去路,表情深沉嚴厲:“我很冷靜。”
“你沒有!标愅烨喾瘩g,“你還是好好想想。想想和我在一起究竟是好是壞,不要賠了夫人又折兵!
“不用想,我清楚。”
陳挽青笑著搖搖頭,往一旁側步。
趙客也側過去,兩人來回拉扯,誰也沒能走出去。
“你這是干什么?”陳挽青焦躁,“你能不能……”
“不能!
趙客一只手鉗住陳挽青的兩只手腕,力道不大,卻?非常緊又堅固,手銬一般,不允許陳挽青掙脫一絲一毫。
陳挽青也不知道自己是被逼急了還是怎么,就覺得?自己像個快要脹爆的氣球,叛逆心上來,沒了理?智,照著趙客肩膀咬了下?去。
這是她?第三次咬他。
但和前兩次的任何一次都不同,這一次,她?更疼。
趙客同樣不明白陳挽青是怎么了。
有些無理?取鬧,甚至是歇斯底里,和平時那個溫婉靜和的她?,截然不同。
趙客緊摟住她?,手放在她?的后腦上,輕輕地撫著,并不在意肩上的那點兒痛感。
等陳挽青自己松口了,兩人相視一眼,一個眼中一片水紅,一個眸光顫動。
趙客捧起陳挽青的臉吻下?去。
陳挽青又推又躲,唇上的滾燙烙在了她?耳畔,趙客就順著她?的耳朵滑到了側頸。
那吻時而像是獸類在舔舐傷口,時而又像疾風驟雨宣誓霸道的占有欲。
陳挽青抵抗無效,又招架不住,身體?逐漸變軟,直到徹底融化在趙客掌中。
趙客擁著她?倒在沙發上,兩人緊貼在一起,除了鼻息鼻呼的混亂交織,就是衣服之間?的摩擦……
眼看一觸即發,手機響了起來。
趙客手上動作沒停,不管不顧。
但陳挽青瞥到是楊光來的電話,怕是醫院那邊有事,讓趙客還是接。
趙客頓了下?,陳挽青就說:“接吧,別讓事情更糟。”
無奈之下?,趙客粗暴地拽了拽卷起的T恤,強壓一腔怒火:“你最好是有十萬火急的事。”
楊光卡了下?,怕怕的:“不是,哥,不是我有事。是馮小姐!
“她?又怎么了?”
“馮小姐剛才做噩夢,夢見自己被綁架,然后就嚇得?一直哭,說想你來陪著。”
“我是警察嗎?我去了就不害怕了?”
“嗯,她?這么說的。”
“……”
趙客弓著背,手肘撐在腿上,半晌,呼了口氣:“我知道了!
掛了電話,陳挽青也把衣服扣子都系好了。
“你去醫院吧。”她?說,“病人為重!
趙客按了按額頭,問:“那還冷靜嗎?”
陳挽青看向?趙客。
其?實?他們現在遇上的事,和七年前那次有些相似。
她?是個麻煩人,而他有自己的生活,也有要好好照顧的親人,不能任性妄為。
這是該他權衡利弊的時候,可他怎么好像無知無覺呢。
陳挽青想起薛阿姨的話,字字如刀。
或許是還沒逼到那一步,真到了,趙客還是會舍棄她?。
“我依然把決定權交給你!标愅烨鄿\淺地笑了笑,“其?實?有這幾個月,已?經很好了!
趙客茫然又有些說不上來的心慌,還要說什么,手機又響了。
“……”
趙客煩的不行,咬著牙劃開手機。
陳挽青很輕地摸了下?他的臉,他下?意識去抓她?,抓到的卻?是空氣。
陳挽青走了。
等趙客接完電話,空落落的屋子加重了剛才的不安,他覺得?陳挽青有什么事一直壓在心里。
關于何。窟是因為馮歆悅?
趙客一邊穿衣服,一邊準備出門,和過來找他的梁程在小路遇上。
“有事?”趙客問。
梁程瞧他這不耐煩的樣子,猜到這趟出門不是什么好事,笑了笑,說:“有個問題!
“什么?”
“你不覺得?奇怪嗎?”梁程問,“聽警察的意思,何俊盯陳同學有段時間?了!
趙客嗯了聲:“你繼續。”
“那他盯了那么久,就該知道民宿里誰和陳同學的關系都比馮歆悅跟她?好!绷撼烫裘迹拔乙呛慰。壒阋膊粫夞T歆悅!
*
轉天?清晨,趙客快速吃了兩口早餐,就要去醫院。
麥小米說他昨天?哄睡回來的就夠晚的,再歇會兒,早餐她?去送。
趙客示意不用,帶上食盒走了。
“借著生病舞的可真歡啊。”麥小米咕噥,“得?虧是個骨折,這要是殘疾,不得?纏客哥一輩子?”
楊光打了個哈欠:“小聲些。讓薛阿姨聽見了,又得?鬧!
“這薛姐雖然病重,但戰斗力可不低!苯馉斨糁X袋說,“昨天?護士去病房晚了會兒,還呲人家?呢,給人家?都快呲哭了!
麥小米總結:“母女倆一個賽一個的自私!
陳挽青照舊在廚房幫郭姐洗洗刷刷。
見洗潔精快沒了,她?提醒郭姐回頭記得?去庫房拿。
郭姐因為總有陳挽青幫襯,習慣成?自然,笑道:“我這記性哪兒記得?住。窟@不有你了么。誒,晚上我做雞翅,愛吃嗎?要是不喜歡我再換,你這幾天?都瘦了。”
陳挽青眼眶有些脹,說:“您做什么都好吃!
“我就愛聽我們挽青說話!惫阍趪股喜敛潦郑牧伺年愅烨,“這次的事別往心里去。等這對母女一走,咱們就太平了,到時開開心心過年!
陳挽青笑笑,扭頭看了眼還在餐桌上的那幾個人,回了房間?……
趙客到病房的時候,馮歆悅剛醒。
馮歆悅氣色很不錯,算是已?經基本康復,就是骨折急不來。
趙客請來護工幫忙,他自己立在一邊等候。
其?實?有好幾次,馮歆悅都想讓趙客扶著她?,可趙客每次都刻意和她?保持距離,從不上手。
等洗漱好了,馮歆悅也吃完早餐,趙客開了口。
“歆悅,我和你認識也好多年了。”趙客說,“我為人,你應該清楚!
馮歆悅點頭:“小客哥心腸熱,最顧惜朋友!
趙客笑了下?:“你能這么說,那就是我這個做哥哥的對你還成?了?”
“小客哥對我當然好了!瘪T歆悅也笑,露出兩個甜美的梨渦,“你是我遇見最好的人!
“那你是不是該和對你好的人說句實?話?”
趙客無比自然地拋出這句,以至于馮歆悅的笑容就那么在臉上僵住,收斂的時候,跟花枯萎了一樣,起了褶皺。
“我聽不懂你說什么!瘪T歆悅清清嗓,“什么實?話?”
趙客翹起二郎腿,平日里懶散的模樣多出幾分叫人生寒的盛氣凌人:“你和何俊怎么碰上的?”
馮歆悅抓著被單,說:“就路上,他突然……”
“實?話。”趙客打斷,“我要你的實?話!
馮歆悅頓了頓,人下?意識想往后挪,但想起什么,又梗著脖子回道:“這就是實?話!
“行。”趙客站起來,“你說你清楚我的為人,那我最厭惡別人和我撒謊,你也該知道。這次你病好后,大家?以后就各自顧各自的吧!
趙客起身往門口走去,馮歆悅慌了,趕緊叫。骸澳阋裁磳?話?我都傷成?這樣了,還不行?”
“你怎么傷成?這樣的?”趙客問,“是何俊蓄意還是你自找的?”
“自找”兩個字狠扇了下?馮歆悅的臉。
她?面上火辣辣的,卻?還是直起了后背,理?直氣壯:“你知不知道陳挽青和大通緝犯馬振遷有牽扯?馬振遷是因為連環殺人案被捕的,身上背了好幾條人命!”
趙客腳步頓住,回想了下?,并沒有在記憶里搜尋到“馬振遷”。
他返回病房:“馬振遷是通緝犯,和陳挽青有什么關系?”
“怎么沒關系!”馮歆悅喊道,“他們有牽扯!”
“什么牽扯?”
“這個……不管什么牽扯,她?能和這樣的人聯系到一起,你難道不覺得?危險嗎?”
“不覺得?!
似乎是詫異趙客的輕描淡寫,馮歆悅繃緊的身體?一下?子卸掉了力氣。
她?攤在墊高的枕頭上,聲音虛。骸澳憔瓦@么喜歡她??喜歡她?什么?漂亮?文靜?還是性格好?”
趙客沉默不語。
馮歆悅想了想,又自問自答:“應該是漂亮的外表還有性格吧。小客哥!你喜歡她?的這些,我也可以有!我也能像陳挽青一樣,安靜、溫柔,然后……”
“沒用!壁w客淡淡道,“你就是和她?一個模子刻出來,不是她?,也沒用!
這一句話,馮歆悅默然地釘在床上了。
原來,她?不是勝算小,是連和陳挽青比的資格都沒有。
趙客不是喜歡好看的,也不是喜歡氣質清冷的,他是喜歡陳挽青。
只是陳挽青。
馮歆悅自嘲地笑了兩聲,眼淚滾下?來。
她?忍不住詰問:“就算她?是個和通緝犯有聯系的女人,你也喜歡?”
趙客面無波瀾:“我不是來和你探討我女人的關系網的。我只要你的實?話,你不說,就算!
趙客再次離開。
馮歆悅看著他的背影,強烈的不甘涌上心頭,一句藏了好久的話沖口而出。
“當年要不是我撕了她?留給你的紙條,你早就被她?害死了!”
第53章 海升月
咚咚, 咚咚。
敲門聲響起,趙客心上一激,手上還夾著的煙, 煙灰抖落。
他隨意一甩, 掐滅煙頭,貓腰從窗陽臺上出來,快步走到?門前,打開了門。
眼中的光亮在看到對面的人后, 熄掉了。
“小客哥, 原來這就是你的秘密基地啊。”馮歆悅笑道, “我?能進?去參觀一下嗎?”
趙客擋在?門前沒動:“你怎么找來的?”
閣樓這片小地方是趙客的清凈地,連楊光和梁程都不知道位置在?哪兒。
馮歆悅尷尬地往后別別手:“我?剛才在?華興路那?里看見你,跟過來的!彼?前就知道趙客有這么個秘密基地,早就想?來了, 可旁敲側擊了趙客好多次,他都沒有透露半分。
見趙客還沒有讓自己進?去的意思, 馮歆悅放低姿態, 聲音小小的:“我?媽燉了一鍋牛尾骨,說是給外婆嘗嘗。我?本來是想?去你家叫你去拿的,也不是故意……”
“進?來吧。”
“謝謝小客哥!”
馮歆悅好奇又欣喜地打量閣樓里的一設一物。
空間不大, 但意外地非常整潔, 整潔到?不像是男孩子的地盤, 而是有人特?意在?維護。
尤其那?架舊鋼琴, 看著那?么破, 卻擦得锃亮。
馮歆悅有些?納悶, 等看到?一個粉色馬克杯時,這種奇怪的感覺更甚, 但她沒言語。
趙客也不過剛進?來三四分鐘,人一直杵在?陽臺抽煙,沒東西招待,也沒心情招待馮歆悅。
馮歆悅并不在?意,規規矩矩站著,不亂動,問:“小客哥,我?聽說你前兩天去電影院了?是去看的漫威那?部嗎?好看嗎?”
趙客語氣淡漠:“不是。”
察覺他不是很開心,馮歆悅不再多話,又說:“你打算什么時候去我?家拿牛尾骨?”
趙客想?了想?:“現在?吧,我?去趟洗手間!
沒了這個超強壓迫在?,馮歆悅也放松些?。
她在?閣樓里走了兩步,繼續四下觀察,看到?掛在?墻角的沙袋時,她想?到?趙客的好身手,有點兒臉紅。
又往前靠了靠,她視線一掃,發現沙袋上貼著什么。
那?是一張純白色的便利貼。
和很多女孩子喜歡的可愛少女風大相徑庭,素凈的可以。
馮歆悅湊近了看,又發現對方不僅僅是隨便貼了一張便利貼,還用透明膠加了固定。
她得用力斯,才能揭下來。
紙條上寫著:打這個號碼聯系我?177********,陳。
單是一個“陳”字,叫人辨不出?對方是男是女。
但聯系那?個粉色馬克杯,再看看這秀氣工整的字體,馮歆悅直覺對方是個女生。
陳。
馮歆悅猛然想?起趙客有次拎著一碗打包好的紅豆粥,從學校附近的砂鍋店出?來,當時他在?和誰講電話,似乎提了句:“少管我?語文作業,陳挽青。”
她知道陳挽青。
一中的校花,還是學霸,跟趙客一個班。
可他們一看就是兩個世界的人,從沒見有什么交集,怎么會有聯系呢?
馮歆悅那?時只當自己是幻聽。
而現在?看來,沒有什么事會是無緣無故的巧合。
衛生間傳來水龍頭出?水的聲音。
那?一刻的馮歆悅想?的并不多,她只想?確認趙客和陳挽青到?底有沒有關系,認為如?果這個“陳”這次聯系不上趙客,肯定會再出?現。
馮歆悅團團紙條,藏進?了自己口袋里……
“她肯定是卷進?了和馬振遷有關的命案里,要不干什么神神秘秘給你留信兒?”馮歆悅激動地說,“小客哥,陳挽青就是個自私自利的女人!她明知道自己身上有麻煩,還要和你……”
“紙條呢!
“什么?”
趙客臉色陰沉的可怕。
他從不是什么好脾氣的人,情緒一旦上來,連梁程和金爺都害怕。
此刻的他就是,沒有了往日的懶散閑適,微微上挑的眼角也不見張揚,有的只是鋒利,隱著刺骨的寒光。
“紙條。”趙客邁出?一步,“在?哪里!
馮歆悅被?那?雙冰冷的眼睛直逼著,人控制不住地發起抖來,訥訥道:“沒了,沒有了。”
她把紙條塞到?口袋后,沒多久就把這事忘了。
再加上剛高考完也忙,忙著出?去玩,忙著和同學聚會,等再想?起來時,紙條早被?她媽媽洗衣服時掏出?去扔掉了……
趙客笑了一聲,聲音很輕。
輕到?像是剛剛發出?來就被?掐斷。
他低下頭,肩膀微不可見地顫了顫,那?么高大的身軀這一秒卻仿佛矮了一截。
“小客哥!瘪T歆悅小心翼翼叫他,“我?也不是故意的。我?就是,就是……這也算歪打正著幫你了,不是嗎?要不然她連累了你,外婆怎么辦?”
趙客沉肩,掀眼。
剛才的冰冷不見,取而代之?的是無視。
深深的無視。
馮歆悅心里咯噔一下,預感到?了什么,眼睛睜得大大的,伸手想?要抓住人,而趙客已經決然離開。
趙客不知道自己以怎樣一種心情走在?路上。
周圍來來往往的人好像跟他隔了一層膜,虛無浮動,若即若離。
恍惚之?間,他想?到?了那?晚她在?睡夢中的呢喃,問他為什么不聯系她;也想?到?了更早之?前,他們拍宣傳片,他找到?她時,她看著自己的委屈和仇怨;更想?到?昨晚上她說了從前不怪,現在?也不怪……
一股劇烈的恐慌從腳底躥到?大腦。
趙客打了個冷顫,掏出?手機撥號,聽到?:“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已關機。”
*
民宿里,麥小米剛看到?陳挽青的微信。
—[小米,我?去臨饒看看若楠。馮小姐這邊要是有什么需要,你隨時和我?說。等馮小姐出?院后調養的差不多了,我?就回去。放心。]
麥小米心覺不妙,趕緊把梁程他們喊來。
楊光一瞅消息就急了:“挽青姐這是要干嘛?她什么時候走的?你們看見了嗎?”
民宿這幾天沒有客人,大家都是各自在?房里待著。
郭姐倒是在?廚房給馮歆悅和薛阿姨準備午餐,可也沒察覺陳挽青出?門。
楊光立馬跑到?204敲門,預料中的沒人,他又用備用鑰匙開門。
屋里收拾的整整齊齊,干干凈凈。
稍稍叫人慶幸的是,大行李箱沒動,只是小號的不見了。
“嚇死我?了!惫銚嶂目,“我?還以為……怎么忽然走了?之?前也沒說啊!
麥小米癟著嘴,眼睛紅了一圈:“能是為什么?薛阿姨見了挽青姐就沒完沒了地罵。過過這對母女再搬回來,挽青姐還留這兒受氣啊?”
金爺嘖了聲,撓撓頭:“這叫什么事?給自家人整走了!
楊光讓麥小米快給陳挽青打電話,問問人在?哪兒了?
結果手機已經關機,估計是在?飛機上。
一邊的梁程嘆了口氣:“聯系趙客。”
話音剛落,趙客跑進?了后院。
*
宣旸和臨饒距離不遠,坐飛機一個多小時就能到?。
陳挽青這趟來的突然,姚若楠也沒追問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朋友來,她就陪著,不需要說太多。
機場里,陳挽青看到?姚若楠。
這趟航班行程安排的不錯,下了飛機差不多就該吃午餐,姚若楠提前一點兒翹班出?來,尚在?允許范圍。
“給你添麻煩了!标愅烨嗾f,“其實不用接,我?又不是沒來過臨饒?”
姚若楠嬉嬉笑笑挽上人:“你來過也不妨礙我?接你啊。怎么著?領導想?去視察哪家餐廳?隨便說,我?請!
兩人商量一番,最后就近,在?陳挽青訂的酒店周邊找了家西餐廳。
一直到?落了座,姚若楠都在?嘮叨來她地盤還住什么酒店?家里有客房。
“這次過來沒準備,等下次。”陳挽青說,“不然叔叔阿姨手忙腳亂的。”
姚若楠噘噘嘴:“你就是總考慮別人。”
兩人點了意面?和焗飯。
聽說這家提拉米蘇是招牌,姚若楠就又要了份提拉米蘇,和陳挽青一人一個小勺,分一塊兒吃。
“是不是有事?”姚若楠試探,“和趙老板吵架了?”
陳挽青搖頭:“沒有,就是來看看你。身體完全恢復了?”
“少來!币θ糸簧香^,“我?還不知道你?我?猜啊,肯定是有什么事讓別人為難了。而你不想?這個人為難,就自己出?來,想?一個人消化掉!
陳挽青笑了笑:“消化什么?提拉米蘇嗎?”
“……”
姚若楠嘆口氣,不說就不說吧,轉而道:“今天天氣預報報的臨饒有大雪。待會兒我?回單位,你要是沒什么事,也回酒店吧。晚上我?去找你!
“不用!标愅烨嗾f,“你不是說你最近經常加班嗎?你顧你自己,咱倆明天再約。”
姚若楠也怕答應了回頭去不了,想?想?便說:“那?隨時聯系吧!
吃完飯,兩人在?餐廳外,準備一南一北。
姚若楠越瞧陳挽青這狀態越不放心,忍不住又問了一次:“到?底出?什么事了?有事別總壓心里,說出?來啊!
陳挽青垂眸,想?到?昨晚趙客忍氣克制的模樣,無奈笑笑:“我?這樣很讓人起急吧!
話倒也不能這么說。
只是只有關心你的人才會一再問你的情況,就算是對方著急了,也是因為想?要保護,不是不耐煩。
“謝謝你,楠楠!标愅烨嗝蛎虼剑笆怯幸恍?以前不好的事又找上來了。但事情都過去了,是我?自己心里頭有些?繞,過過就好。”
姚若楠多少知道一點兒陳挽青曾經的經歷。
她捏捏陳挽青手臂,告訴她:“既然過去了,就過去。別讓那?些?事困擾現在?。”
陳挽青目送姚若楠上了出?租車。
無事可做,她也不想?回房間干發呆,就又在?酒店樓下的咖啡廳找了個靠窗的座位,要了一壺花果茶。
沒待一會兒,窗外飄起雪花。
街上有個小女孩驚喜地用手去接,笑著和媽媽說著什么,十有八九是想?去打雪仗了。
媽媽給她戴上帽子,點點頭,母女倆牽著手往前繼續走。
雪簌簌而落,漫天的白色。
陳挽青望著那?對逐漸遠去的母女背影,她的媽媽蘇翊就是在?這樣一個雪天離開的。
走的時候,陳挽青巴在?門邊看著媽媽,蘇翊回頭瞧了她一眼,沒什么表情,也沒說再見,就走了。
之?后的日子里,蘇翊先后去了奧地利和柏林,每到?一處,她會給陳挽青寄些?小禮物,偶爾也會給她打電話。
等再過過,蘇翊和一個英國人結婚,消息就少了。
蘇翊有了新的家庭,陳業城告誡陳挽青盡量少去打擾,陳挽青點點頭說知道了爸爸,然后就又看著她的爸爸也組建了新家庭。
其實,何?雅萍對陳挽青也說得過去。
無非是當著陳業城的面?兒對她熱情,背地里就十分冷淡,可要說什么虐待或其他的過分的事,也并沒有。
何?雅萍一直想?給陳業城生個孩子。
但陳業城顧及陳挽青,始終沒動過這個念頭。
可能就是從這件事起,何?雅萍覺?*? 得自己腳跟不穩,便想?用更多的財產給自己留條后路。
陳業城很早立過遺囑。
他意外去世后,遺囑規定家中的現金存款陳挽青和何?雅萍一人一半,車子和一些?夫妻共同財產都歸何?雅萍,而房子,何?雅萍可以居住到?陳挽青成年,產權歸陳挽青所有。
何?雅萍不同意,說她就算死也要把這套房子奪過來。
于是,她充分發揮她的兩面?派本領,人前,她是不肯改嫁,照顧繼女的好后媽,比親媽都強;人后,她各種辱罵陳挽青,把著錢,對陳挽青進?行精神控制,想?要吞掉房產。
真理路上,海寧灣這套房子,困著陳挽青和何?雅萍。
陳挽青是想?逃離卻沒有能力;何?雅萍是不達目的,絕不松口。
陳挽青念高二時,何?雅萍被?單位辭退了。
那?段時間,何?雅萍迷上了打麻將,常常是麻將館里一泡,成宿成宿地打。
也是因為打麻將,何?雅萍認識了馬振遷。
陳挽青第一次見馬振遷,印象是這個人挺彬彬有禮。
他不像何?雅萍帶回來的某些?牌友,抽煙抽個沒完,一張嘴就是滿口的生.殖器官,他很安靜,說話也很平和。
有一次,陳挽青晾衣服的時候,掉了條毛巾,馬振遷幫她撿起來,像個關心小輩的叔叔一樣,問:“學業這么辛苦,還得做家務?”
陳挽青沒接話,拿過毛巾,說了聲謝謝。
后來,馬振遷出?錢請了個保姆,說是來照顧何?雅萍。
何?雅萍開心壞了,更加積極請他到?家里打麻將。
馬振遷每次過來,都會給陳挽青帶幾本書。
他喜歡看哲學,給陳挽青的也都是德系書籍,比較晦澀深奧,她不太想?讀,但很感謝人家的好意,把書裝在?一個紙箱里,找個合適時機還了回去。
“不愛看?”馬振遷也不惱,“喜歡什么?我?去買。”
陳挽青不想?和對方有任何?牽扯,搖頭:“我?得復習,您不要麻煩!
馬振遷注視著面?前的少女,眼神溫和,語氣也溫和:“那?就先好好讀書,白玉也會更加無暇!
那?時的陳挽青因為住校,已經很少回海寧灣。
但是遇上寒暑假,以及每月月末必須回家的日子,還是不可避免碰上何?雅萍。
為了減少沖撞,高二整個暑假,陳挽青早出?晚歸,在?圖書館看書學習。
直到?假期的最后一天,她提早了些?回去,想?收拾收拾行李,準備明天開學。
那?天外面?下著雨,她傍晚到?的家。
屋子里光線昏暗,靜悄悄的,看起來不像有人在?家。
陳挽青松了口氣,正要換鞋,卻聽到?一聲不太對勁兒的喘息聲。
她不是無知少女,懂這聲的意味。
她不敢動,想?再分辨分辨,就又聽到?床嘎吱嘎吱搖晃的聲響,從她的房間傳出?來。
難道何?雅萍在?她的屋里……
她悄無聲息地緩緩靠近,透過門縫,見到?的居然是馬振遷一只手將她的內衣按在?口鼻之?上,另一只手握著她的內褲按在?——
陳挽青第一次目睹,惡心的差點兒當場吐出?來。
可素來的理智讓她生生鎮定了下來,她明白這樣的行為已經是變態行為了,要是這時候被?馬振遷發現了她,那?她就完了。
陳挽青耳聽著馬振遷越發難抑的氣聲,離開了家。
她一路狂奔,只想?離剛才那?一幕遠遠的。
等跑出?了快三條街,她在?垃圾桶前吐了起來,吐得胃都扭曲了。
那?個家,不能再回了。
可陳挽青身上沒什么錢,何?雅萍管控的厲害,她常常拮據,也常常餓肚子。
但即便這樣,也比出?事了強。
陳挽青想?到?學校后街那?里有很多過夜的網吧,有包間,一晚上很便宜,她勉強能負擔。
她來到?后街打聽,聽了一位大哥的指路,然后就被?混混們堵在?巷子里。
那?一天的灰暗讓她覺得她可能是命中有劫,注定的。
如?果逃不過,那?就死好了。
反正她活著也沒什么意思。
可就在?混混的手鉆進?她衣服里時,趙客出?現了。
他逆著光站在?小巷的那?一頭,長長的影子黑漆漆一條,劃過凹凸不平的墻面?,所到?之?處有了光亮。
以一敵四,趙客打退了那?些?人。
陳挽青很感激,也沒什么能報答的,不僅沒有,她現在?走投無路,還有求于他。
而他,不僅給了她光,還給了她希望。
和趙客在?閣樓的時光,是陳挽青最安心快樂的時光。
趙客嘴硬心軟,怕她再被?人欺負,就想?教她幾招跆拳道防身,可他非要說是想?看學霸是如?何?被?自己碾壓的;
趙客也不喜歡寫語文作業,可他又尊敬他的老師,從不頂嘴耍渾,每次只要她多勸幾句,他就會老老實實過來寫作業;
趙客還很細心,看出?她沒什么錢,每次買吃的都是買兩份,卻說自己買多了,不想?浪費,把東西硬丟給她……
陳挽青和趙客說,她要考個好大學。
趙客問她得多好,國內第一?北城大學?
他說這話時,一向的坦蕩冷傲里摻著幾分小心和卑微,見她不答,他就自己答:“北城大也行吧。離宣旸不算遠,高鐵也就五六個小時!
陳挽青當時看著他,心里充斥著還不明朗的感情,卻很堅定地說:“不去北城大,海城大就好!
海城大學離宣旸近,高鐵一個小時。
聞言,趙客愣了愣,別過頭笑了。
高考的前一天,宣旸又下起雨。
宣旸的夏季多雨潮濕,悶熱感黏在?人們的皮膚上,像是穿著一件不透氣的塑料衣。
陳挽青和趙客在?閣樓最后檢查一遍準考證和文具。
等雨停了,兩人一起下樓。
分別之?前,趙客揉了一把陳挽青的腦袋,懶懶道:“正常發揮就行,給別的學子留點兒活路!
陳挽青微微一笑:“你也好好考,古詩詞不要錯!
“你比老王還啰嗦。”趙客擺擺手,表情看著滿不在?意,眼神又一個勁兒往陳挽青身上瞟,“那?個……就是有個……”
少年耳垂隱隱發紅,混在?天邊落日夕陽的余暉中,叫人瞧不真切。
陳挽青問他怎么了,他又低下頭,過了會兒,沒頭沒尾地說了句:“考完見!
然后就把什么東西塞到?她手里,走了。
陳挽青攤開手,看著有些?皺巴巴的電影票,心里有了期待。
她期待高考后的生活,期待嶄新的開始,更期待高考后的他們。
而也就在?高考結束的那?一天,何?雅萍畏罪潛逃了……
陳挽青回到?海寧灣,沒進?小區大門,就讓兩名便衣刑警攔住了。
她這也才知道馬振遷是全國通緝犯,號稱高智商變態殺手,犯過多起情節嚴重的刑事案件,近兩年逃到?宣旸,整了容,才沒叫警方很快發現。
前天晚上,馬振遷伙同何?雅萍謀財害命,殘忍殺害了一名老人和她的一雙孫兒,手法之?殘忍,罪行之?嚴重,聞所未聞。
現在?,何?雅萍和馬振遷逃走了,但警方分析很有可能還藏在?宣旸。
為了確保萬無一失,他們不敢掉以輕心,來找陳挽青,是讓她立刻和刑警進?入安全屋。
馬振遷在?逃離之?前,來過海寧灣。
準確講,是來過陳挽青的房間。
他拿走了不少陳挽青的貼身物品和常翻閱的書籍,用陳挽青的筆在?她書桌上刻了句話:我?一定會回來拿走我?的無暇白玉。
之?后,陳挽青按照警方要求,更換所有聯系方式,切斷與他人的往來,并和學校那?邊達成保密共識。
學校會隱瞞陳挽青報考大學的情況,對外就講陳挽青是和媽媽移民去了國外。
陳挽青被?警方密切保護。
他們決定把她轉移到?別的城市去,同時,也借此看看馬振遷是否會有行動。
離開宣旸前,陳挽青求了刑警姐姐好久,才被?允許去了趟閣樓。
趙客考前和她說過,高考一結束,他得和跆拳道館認識的一位叔叔出?趟門,大概四五天就回來,叫她一定要等他。
可惜……
陳挽青獨自進?入閣樓。
看著里面?爛熟于心的陳設,那?張一起寫過作業的小桌子,那?個怎么踢都踢不動的沙袋,還有可以看得到?霞海日落的窗陽臺……
陳挽青眼前一點點模糊。
她本不該來這一趟。
她不知道自己接下來會面?對什么,也不知道馬振遷和何?雅萍會不會來找她?或者干脆殺了她?
一切都是未知。
在?這種情況下,她不適合跟任何?人有任何?聯系。
但刑警姐姐給她的新手機,安裝了反追蹤系統,趙客如?果找她,可能不會那?么危險?
抱著這一點僥幸心理,陳挽青把聯系方式寫在?了便利貼上。
怕風會吹掉,她又粘了透明膠。
看著紙條上的一串號碼,少女心事全在?其中。
陳挽青最后摸了摸沙袋,想?著他。
他是那?樣的鮮活熱烈,朝氣蓬勃,肆意地像一束直晃晃的光,劈開了寒冷的黑暗。
少年驚艷了她的時光。
如?果可以,她希望這樣的時光還能再久一些?……
趙客,請不要拋棄我?。
也請你原諒我?的自私和任性,原諒我?真的舍不得。
*
不知不覺,陳挽青在?咖啡廳里坐了兩個多小時。
窗外雪又大了不少。
之?前還明亮著的天空,現在?陰沉沉的,浮著灰色的云。
陳挽青回酒店洗了澡,等從浴室出?來,天已經完全黑下來,而時間還不到?六點。
姚若楠半小時前發微信說天殺的加班讓她頭快禿了,陳挽青囑咐她回家路上一定注意安全,便又無所事事了。
她肚子也不餓,不想?吃東西,正想?去衛生間吹頭發,手機又震了起來。
看到?來電顯,陳挽青并不意外。
她雖然不是一聲不吭地不告而別,但這種做法,確實也會讓人不舒服。
早些?時候麥小米問她有沒有平安落地,話里話外也透著著急和擔心,還說楊光都郁悶了,覺得自己沒看好她。
可她實在?不知道怎么辦。
她有愧于馮歆悅和薛阿姨,也不忍心大家為了她做小伏低、左右周全,更不想?留下眼睜睜看趙客兩頭為難。
她只能選擇暫時逃避。
接通電話,陳挽青沉著冷靜:“喂!
手機那?頭的人一時沒有言語,聽筒里除了風聲,就是略快的呼吸聲。
過了將近一分鐘。
趙客開口:“你在?哪兒?”
陳挽青頓了片刻:“我?在?臨饒。我?和小米都說了,來看看若楠。等過幾天我?就……”
“我?知道!壁w客嗓子又干又澀,“在?臨饒哪里?”
“……”
“我?去找你!
陳挽青一愣,覺得這話不太對。
而這時,她又聽到?電話里傳來的廣播播報:“乘客您好。由臨饒飛往渠城的航班……”
陳挽青皺眉:“你在?臨饒?”
聽筒里又變成了風聲和呼吸聲交匯,但細聽下,那?道呼吸聲重了,沉甸甸的,仿佛在?拼命壓抑著什么。
男人嘶啞的聲音被?風吹得破碎飄散:“陳挽青,你不要我?了嗎?”
第54章 海升月
趙客七點多到的酒店。
因為下雪, 路上交通不好,他又心急,在距離酒店還有兩三公里的時候, 他提前下車, 走了過來。
陳挽青在大堂等他。
見他身上落了不少雪,臉凍得有些?紫紅,心口鈍鈍發?疼。
來到趙客身前,陳挽青想為他撣雪, 趙客躲開了。
“涼!
他說著?, 后退幾步, 自己跺跺腳,又掃了掃衣服。
陳挽青抿抿唇:“跟我?上樓吧,我?讓酒店送了姜茶!
趙客嗯了一聲,走兩步, 又問:“我?再?開一間?”
他們現在的狀態談不上冷戰,也說不上吵架, 但無形中就是別扭生分, 非要形容的話,大概就是霧里看花,望不到前路。
可?若說是要分手——
陳挽青心里一揪, 垂眸道:“不用?了, 別浪費錢!
兩人乘電梯上樓。
進了房間, 陳挽青讓趙客先喝姜茶。
她特意交代工作人員用?的保溫壺, 她下樓也才半小時的工夫, 茶溫還和剛送來時一樣。
她斟了一杯遞過去, 趙客一接,立馬放在桌上。
“這?么燙, 你怎么拿的?”他抓起她的手瞧,“都紅了!
陳挽青掙了下,收回手:“我?手涼,還好。”
趙客沒戳破這?話。
他想起那次她為了件旗袍,從市里淋了雨回來,當時他給她送剛沸了的姜絲可?樂,也沒覺出燙來。
比起燙不燙,人重要百倍。
晾了一會?兒,趙客一口悶掉了姜茶。
陳挽青問他要不要吃東西?她讓酒店餐飲部送飯菜過來。
趙客想說不用?麻煩,手機響起來。
是麥小米的電話。
麥小米說馮歆悅在醫院一直哭,說想見他,薛阿姨也哭,倆淚人兒現在給她整的耳朵快聾了。
趙客聽后,淡淡道:“不用?管,梁程知?道怎么辦!
麥小米嘖了聲:“對了,見到挽青姐了嗎?”
“嗯!
“好好聊啊,別氣人!丙溞∶讎诟,“哥,挽青姐你要是錯過了,會?后悔的!
聞言,趙客扭頭看了眼正在調高空調溫度的那人,回:“不會?的!
他已經錯過一回,怎么可?能還允許第二回的發?生?
掛了電話,趙客直接關機。
手機隨意擱在一邊,他問:“你呢?想吃什?么?”
“我?不餓!标愅烨嗾f,“你怎么過來了?馮小姐那邊能行嗎?還有薛阿姨……”
“我?去洗個澡。”
趙客拉開棒球包翻找衣服,瞥了瞥人,又說:“還是叫些?吃的,喝些?粥也行。”
聽這?話,陳挽青給酒店客服打了電話。
男人洗澡是快。
服務生送餐時,趙客就完事了,前后不到十五分鐘。
他穿著?居家?時常穿的灰色運動長褲,上衣黑色短袖T恤,脖子上掛著?毛巾,被他時不時抓起來搓搓頭發?上的水滴。
他平時就夠囂張不羈的,現在濕發?凌亂豎立,野性更濃,但也更顯出少年人的清爽簡單,像是校園漫畫里的帥氣男主。
陳挽青擺好餐具,叫他過來。
趙客抽掉毛巾扔在水臺上,坐下時,活動了下肩膀,散發?出一身的薄荷清香。
兩人對著?一桌的飯菜,默不作聲。
陳挽青根本沒動幾口,趙客干脆一口沒吃。
氣氛宛如被抽干空氣的玻璃罩,接近真空狀態,讓人感到陣陣窒息。
就在陳挽青受不了想說什?么時,趙客開了口。
“馮歆悅承認了。”
她跟何俊根本不是偶遇。
她是看了陳挽青的短信,知?道何俊約陳挽青見面,她為了搞清楚兩人有什?么關系,就跑去了塑料廠。
可?沒想到何俊也是狗急跳墻了,他知?道馮歆悅是日落海的客人,就想賭一把,看綁了馮歆悅能不能敲詐陳挽青。
所以,何俊犯罪不假,但馮歆悅也不是單純倒霉。
“我?說我?怎么沒看見何俊的未讀短信,原來是……”可?陳挽青還是不明白,“馮小姐好端端為什?么要去找何。克麄兏静徽J識。”
趙客下頜收緊了下,說:“因為馬振遷。”
馮歆悅意外得知?這?個名字后,回去用?百度一查,大為震驚,也就更加想知?道陳挽青、何俊、馬振遷三者的聯系,這?才冒了次險。
聽到馬振遷這?個名字,陳挽青下意識瑟縮了下。
這?么多年過去,馬振遷早被處以槍決,所有事情塵埃落定,她已經沒什?么可?再?怕的。
但人生里有些?事不是過去了就不存在了。
如影隨形,折磨的是心。
陳挽青從來沒打算瞞趙客這?件事,只?是覺得提不提的,沒什?么意義。
但既然話說到這?兒了,陳挽青也不想遮掩:“我?是跟馬振遷有些?關聯,他是我?繼母的情人。高中時,他對我?存了些?心思,想要把我?……”
“陳挽青。”趙客打斷,“我?不至于因為個死人怎樣,你可?以不說!
陳挽青笑?了下,盯著?碗里的紅豆粥:“你知?道他是死人,那你就知?道他其他的身份。難道不好奇?”
要說一點兒不想知?道,確實是騙人。
有關于她的一切,趙客都想知?道。
他在登機前查了馬振遷,詞條并不多,但關鍵詞挺一致,變態、高智商、披著?羊皮的狼、殘忍,等等。
趙客還看到馬振遷整容前后的樣子。
第一想法,這?是哪里來的知?識分子?搞錯了吧,這?樣的文弱書?生會?殺人肢解?有這?個力?氣嗎?
而事實比想象中血腥更多。
馬振遷在一起案件中,曾生剝過一個少女的皮,事后用?少女的皮做了個小包,隨身攜帶,放他重要的物?品……
趙客一個大男人,看得毛骨悚然,根本不敢再?往下翻。
他不管陳挽青和馬振遷有哪種聯系,他只?要想到她見過這?個變態人渣,哪怕一面,巨大的后怕便瞬間侵襲重擊著?他,擰得他五臟六肺都在疼。
趙客探身,握住陳挽青的手。
“我?不好奇!彼f,“我?們把這?個人從腦子里挖出去。”
陳挽青咬了咬唇:“很難!
初到北城的那段時間,陳挽青每天都做噩夢。
夢里她不停地跑,不停地逃,但每一次,她轉了一個圈,都會?回到馬振遷身邊。
馬振遷沖她溫和地笑?,遞她書?看,然后就突然抽出把刀插.進了她的心臟……
趙客起身走到陳挽青身邊,彎腰將她打橫抱起,帶去了沙發?那邊。
陳挽青像嬰兒似的,幾乎窩在趙客懷里,他輕輕撫她的背,說:“難也可?以。他已經死了,死了就是徹底消失了。你再?也不用?害怕!
陳挽青沒言語,把臉埋進趙客胸膛。
片刻之后,她吸吸鼻子,繼續剛才沒說完的話:“我?最早見馬振遷的那段時間,他對我?一直很客氣禮貌,還給我?買了很多的書?。我?當時想,要是我?繼母能和他結婚,也是不錯的歸宿。我?也就不用?再?跟我?繼母有任何糾葛,直到后來——”
她說不出她親眼看到馬振遷在她臥室的情景。
“那天,是我?最灰暗的時刻!标愅烨嗵痤^,“要不是你,我?就完了!
那天。
是她被人騙到巷子里,差點兒就……
趙客皺著?眉,眼里都是心疼。
他摸摸陳挽青的臉,動作無比輕柔:“所以學校一放假,你就去閣樓待著?,是怕遇到馬振遷?”
“我?那時不知?道他是通緝犯,可?也實在是怕他!闭f著?,陳挽青就不由自主打起了寒顫,“他很變態,又極其聰明,非常會?拿捏人的心理。我?繼母跟他那么久,不僅一點兒破綻都沒發?現,還被他教唆殺人。我?總有種預感,他會?神不知?鬼不覺地害我?,我?連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這?種念頭,在刑警姐姐跟她透露第一次抓捕行動失敗時,到達頂峰。
那些?日子,陳挽青靠藥物?都無法入睡,經常是睜著?眼等天亮,同學和老師們看出她狀態不對,紛紛關心幫助,可?她也不敢接受他人的好意。
她怕萬一那個變態害她身邊的人怎么辦?
也是每到這?個時候,陳挽青都無比慶幸趙客選擇了放棄她。
如果趙客出了事,她不知?道自己會?怎樣。
這?么一想,陳挽青也理智下來。
“我?突然跑到若楠這?里,不是想跟你鬧脾氣。我?是怕你會?和以前一樣,覺得我?會?招來禍害,然后就跟我?分手!标愅烨嘤?力?抿了下唇,有些?小心地看向趙客,“但馬振遷死了,其實就不一樣了,是不是?你不會?了……對嗎?”
趙客不知?道該怎么形容他此時此刻的心情。
他語文太?差,也沒什?么詞匯量。
就是他現在看著?這?雙眼睛,身體跟凌遲沒什?么區別,一刀一刀,疼到快沒知?覺。
“你高考完就離開了宣旸,是因為馬振遷?”他聲音稍有些?抖,“你有沒有去國外找你媽媽?”
陳挽青說:“沒有。馬振遷說要回來找我?,帶我?走。警方一直在保護我?,對外說的是我?去找我?媽媽了,實際我?在北城!
“你在北城?”
“一中那年沒有報考北城大學的,我?就去了!
“你在北城……原來你在北城。”
有段時間,趙客瘋狂在外面打工。
他聽說她媽媽在法國,哪座城市不知?道,可?他要是有錢的話,起碼能過去看看,萬一就叫他找到人了呢?
后來,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錢沒能留住,他也不得不斷了這?個念想。
他做夢都不會?想到,他們其實一直在一個國家?,在一片土地上。
宣旸離北城并不近,但也絕對不遠。
他完全有能力?去找她,可?卻偏偏讓她在最無助絕望的時候一個人面對那些?恐懼……
趙客心如刀絞,眼尾染紅,問:“恨我?嗎?”
陳挽青搖搖頭:“我?很想你!
在那段看不到曙光的歲月里,趙客是僅有的光。
每次想到趙客,她是會?怨他就這?么舍棄了自己,可?怨著?怨著?,她就又想起趙客在她身邊的那些?美好。
都是再?普通過的日常相處,放在那時卻是救命的治愈良藥。
陳挽青常常去看日落。
日落的時候,會?令她想起閣樓的窗陽臺,想起他每次進去出來都要貓著?腰,想起閃著?碎鉆的霞海;
風起的時候,她也會?想他,想他騎著?山地車從巷子口出來,風吹得他的校服鼓囊囊的;
蟬鳴的時候,則是他在操場上揮汗如雨,一個精準的三分球引來全場喝彩尖叫;
而飄雨時分,他們一起在閣樓里躲雨。
陳挽青那時候終于懂得什?么叫做:世間無你,但萬物?皆是你。
“趙客,何俊抓住了,不會?再?有別的事了。”陳挽青說,“我?也沒有其他的社?會?關系,不復雜。你不用?擔心……”
“我?沒有看到你的紙條。”
陳挽青愣。骸笆?么?”
趙客眼底有光亮閃過,喉間涌起的酸澀叫他幾乎沒辦法開口出聲。
“對不起。”他哽咽道,“如果我?看見了,我?一定會?在你身邊,不讓你自己承受那些?。”
陳挽青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七年的意難平,七年的拿不起放不下,也是七年的遺憾。
最后竟然從一開始就沒存在過。
“可?我?……我?把紙條貼在沙袋上,我?還……”
“對不起。”
趙客只?有這?一句。
不僅對不起他辜負了她的期待,讓她獨自煎熬那么久,還對不起他一直誤會?她,以為她不告而別,重逢時對她冷言冷語。
陳挽青有些?回不過神。
她不知?道是該高興這?么多年她以為的“舍棄”不過是個誤會?,還是該唏噓他們就這?樣浪費了整整七年的時光。
但有一點,她急于知?道——
在他以為她一走了之的這?些?年里,他有沒有想過她?
陳挽青猶猶豫豫地問,怕得到的是不好的回答,而趙客是一絲猶豫沒有,給了答案。
“不是想過,是一直。”
從她離開的那天起,趙客無數次告訴自己忘了吧,他們本身就不是一類人,就當什?么都沒發?生。
這?句話在他心里念了多久,他就念了多久的她。
直到她回來,站在他面前,所有紛擾徘徊全部終止,只?化為一念:這?次,一定留住她。
“陳挽青,我?也很想你!壁w客攥緊陳挽青的手,“每分每秒都在想你,從沒有忘記!
這?話好似一把軟刀,剖開了陳挽青的心,讓那一處被她強行掩埋的地方,也有光照了進來。
他問她是不是不要他了,她怎么會?不要?
她怕的從來都是他要舍棄她啊。
可?她又不敢奢望這?世上有誰會?對她不離不棄,因為就連她的媽媽,在離婚時提到她的都是——
“我?不可?能帶她走。”
“我?還要有新生活,會?有新的愛人,我?不能因為我?生了她,就完全放棄自我?。”
“我?不要她。”
陳挽青抱緊趙客,任由眼淚打濕他的肩膀。
趙客回以她更加緊牢的相擁,恨不得將自己所有的感受和愛意都融化給她,讓她知?道她在他心里始終都是那個獨一無二的唯一。
他們用?對方的體溫來溫暖自己,像魚兒需要水一樣地去尋找彼此。
這?個帶著?咸咸的苦澀的吻足以入骨滲血。
趙客坐在沙發?上靠著?背,陳挽青跪在他兩腿之間,兩人感受著?逐步攀升的熱烈急促。
趙客的手一遍遍穿插在黑發?之中。
每一次手指將將抽離時,發?絲便會?纏繞回旋。
黑與白糾葛不斷,他不愿意走,她要他留,誰都無法從這?場情與欲的交纏中安然退場。
陳挽青指尖微涼,觸到趙客側腰時,趙客繃緊小腹,推開了人。
曖昧的銀絲拉扯在他們之間,陳挽青懵懂不明狀況。
她嫣紅的唇瓣蠕動兩下,幾縷發?絲勾在耳畔臉頰,被扯的松垮垮的領口,半露不露纖細的肩膀,整個人破碎又嫵媚,純欲也純粹。
趙客小腹幾乎瞬間絞起,眼中欲念橫生,有暗火在燒。
捉住那只?試圖惹火的手,他剛要說什?么,陳挽青滑膩的肌膚就又從他手中溜走,再?次鉆到衣角之下。
繼而,又是一個深吻。
房內氣溫過高。
兩人身體越發?的濕黏,身上的衣物?顯得太?過多余,必須去除了,貼著?對方,才算變膩為柔,水乳交融。
可?趙客還是推開了人。
他怕她這?會?兒是沖昏了頭。
陳挽青看著?趙客,手就按在他起伏的胸口上,堅實飽滿的肌肉之下,那顆心臟好似要跳到她掌心之上,憑她處置。
她用?手指不輕不重地戳了戳。
趙客難耐地仰起了脖子,喉結上下滾動,聲音沙啞到有了顆粒感:“開始了,可?不會?停!
陳挽青沉沉氣息,挺直腰背,再?次低下頭:“那就別停!
窗外,疾風裹挾著?大雪。
黑壓壓的天空預示著?暴雪仍在持續。
趙客單手抱起陳挽青放在了床上。
手臂繞到頸后,趙客拽起衣領一提,黑色T恤落地。
這?是陳挽青第一次看他的身體,分明的壘塊,流暢的線條,張力?十足。
還真是穿衣顯瘦,脫衣有肉。
陳挽青不由得往后移了移,趙客視線精準銳利,一下捕捉到了這?個小動作。
他嘴角輕輕一勾,也沒出手,跨出長腿上了床。
只?這?一下,陳挽青身上跟罩了牢籠一樣。
“剛才不是還挺能耐?”趙客挑眉,“現在又怕了?”
陳挽青不認:“沒有!
“那你躲什?么?”
“……我?看你身材挺好,紋身也挺好看!
其實陳挽青這?會?兒還真想聊聊這?個紋身,但又怕說了顯得她慫,就又把話咽了回去。
趙客看看身下的人,又瞧了一眼自己的腰。
隨即拖長調哦了聲,便拉起陳挽青的手,誠摯邀請:“光看有什?么意思,你摸啊。”
“……”
或許是這?個“你摸”帶著?太?多歷史感吧。
陳挽青一下少了些?緊張,身體也沒那么僵硬,還有了一點點變得柔軟的趨勢,為待會?兒的接納做準備……
趙客耐心十足。
盡管已經疼到快麻木,他也還是讓陳挽青能有最大限度的適應。
陳挽青眼看他額頭上的汗漸漸累積起來,匯聚成小水珠,順著?他的臉流淌到下頜,然后有的流向脖子鎖骨,有的則滴在她身上。
他撐在她的上方,漆黑的瞳孔這?會?兒因情潮翻涌,已經完全壓不住欲色,呼吸紊亂,滿臉潮紅,那種極度忍耐的神態,混合著?他自身的荷爾蒙,性感到爆炸。
陳挽青心跳如鼓,抬手撫過趙客的臉。
趙客不動,自抑到扭曲的聲音生出了種別樣的溫柔:“別怕!
自然而然,水到渠成。
包裝撕開的那一下也撕開了他們的欲望。
陳挽青一開始是短暫的不適,但隨著?趙客不斷地調整節奏和力?度,她就慢慢體會?到了從未有過的感受。
趙客不停吻她,有安撫,亦有索取。
她抱著?他脖子,人有些?飄忽顫栗,微微睜開眼,她看著?斜對面晃動的一角,后知?后覺,發?現他們連燈都沒關。
雖然只?是一盞昏暗的落地燈,但還是能看的清清楚楚。
一想到這?個,陳挽青身體沒受控,趙客嘶了一聲,捏著?她的腰有些?發?狠,叫她放松些?。
陳挽青快羞死了,哪里還能放松?
進退兩難,趙客咬了咬牙,板過陳挽青的臉,問:“怎么了?”
此刻的陳挽青就像一顆浸了蜜汁的水蜜桃,嬌軟甜膩,隨便說出的話都能讓趙客酥麻:“沒關燈!
趙客還真沒注意。
經她一說,目光很自覺向下。
“……”
陳挽青也是犯傻了,居然給他提了醒。
她趕緊捂住他的眼睛:“不許看!
趙客定了下,而后扯著?唇笑?,壞到得意,有些?悶的嗓音特別有磁性:“現在說是不是太?晚了?”
“……”
“親都親過了!
“……”
雪越下越大,積攢著?,仿佛要侵吞掉夜的黑。
陳挽青似乎也如這?雪般,在空中蕩漾急舞,迷失在了曠野之中。
荒神間,她聽到一句:“陳挽青,睜眼。”
她顫了顫,依言睜開。
趙客深呼吸,掛著?汗的脖子上浮著?一層薄光,亮晃晃的,他摳著?兩側的床單,手背手臂,青筋凸起。
“怎么了?”陳挽青問。
趙客?*? 再?一次吐了口氣,望向陳挽青的眼神,如同定格了一般。
“看著?我?!
陳挽青又依言看著?他。
這?次去山上找梁程,梁程問及他們進展的怎么樣了?
趙客隨口敷衍兩句,不愿多淡,梁程笑?話他:“我?以前以為你挺狂的,沒人制的住??沒想到陳挽青用?一雙眼就給你困住了。”
趙客當時只?覺得這?話太?酸。
什?么困不困的?談戀愛又不是拍戲。
現在,他認。
這?輩子,只?要能讓她看向自己,他做什?么都心甘情愿。
俯下身。
趙客虔誠地吻了這?雙眼睛。
第55章 海升月
折騰到了后半夜。
陳挽青被趙客抱著去浴室洗了澡, 之后沒等趙客洗完再回來,就睡了過去……
一覺醒來,已經快上午十點。
陳挽青迷糊著摸了摸身邊的位置, 空的, 尚有余溫。
她緩緩睜開眼,窗簾遮著的落地窗畫出一個光亮的正方形。
屋里昏昏沉沉,彌漫著?種像是塵封住了的老?木盒子的氣味,不難聞, 還莫名讓人覺得分外踏實。
陳挽青在被子里伸了個懶腰。
別的感覺還好, 就是累, 掏空了似的,再有就是腿根那里很?酸。
她坐起來,叫了聲?趙客,沒人應。
床頭柜上, 手?機下面壓了一張酒店的便簽。
便簽上的字跡蒼勁有力:去買早餐,很?快回來。
陳挽青彎彎唇, 心說你這個很?快一點兒都不快, 跟昨晚上的承諾一樣。
她掀開被下床,去衛生間洗漱。
某人心也?真是細,怕她會提前醒過來, 牙刷上已經擠好牙膏, 毛巾和?其他用具也?都備的妥妥帖帖。
陳挽青刷牙。
一抬頭, 瞧見鏡子里的自己, 愣了下。
脖子上吻痕遍布, 側頸最多, 順著?鎖骨向下,一路延伸。
而她的臉, 白潤透粉,眼睛里水汪汪、濕漉漉的,略有些腫的嘴唇,像是開得正艷的花瓣。
想起什么,陳挽青又撩起了衣擺。
果然。
身上除了吻痕,還有成片成片的指痕,紅彤彤的,仿佛在無?聲?地?提醒著?她那些失控的激烈和?灼熱。
原來干柴烈火這個詞一點兒都不夸張……
陳挽青臉也?脹的通紅,不能再回憶。
繼續刷牙,等吐水時?,外面傳來滴滴聲?響,她放下東西出去。
站在浴室門口,陳挽青和?趙客的視線吸引對接。
余韻再次震蕩。
兩人的身體里好像一起種下了程序,見著?彼此就會自動?下指令——心率飆升,骨頭酥麻。
陳挽青只露出半個身子,另一半還在浴室里,垂眸道:“回來了。”
趙客嗯了聲?,提了下手?里的袋子:“買了不少,看?看?有你喜歡吃的么!
陳挽青點頭,回浴室洗臉。
經歷過昨晚,總覺得甜蜜里多了點兒黏稠呢,反正和?純戀愛的時?候不太一樣。
陳挽青說不上來,可心里是羞澀也?開心的。
洗完臉,她抽出兩張棉柔巾擦拭,直起腰,身體碰到什么,人就被緊緊抱住了。
趙客從背后將她整個人裹起來,也?不看?她,臉埋在她頸間,鼻尖蹭一蹭、聞一聞,嘴巴親一親、貼一貼,像只粘人的巨型狗狗。
陳挽青反手?摸了摸趙客的腦袋。
發質是真的硬,還茂密,汗水浸濕的時?候,欲的不行。
兩人就這么抱了會兒。
陳挽青正想說出去吧,趙客忽然抬起頭,伸手?鉗住她的下巴把臉轉過去,吻了下來。
一開始,還挺親昵。
就是和?風細雨的吻,輕啄慢碾。
吻著?吻著?,趙客身體逐漸繃緊,手?臂繞過陳挽青腰肢,把人也?給轉了過來,扣在懷里。
陳挽青完全?被掌控住。
幾?乎是讓趙客半抱著?,踩著?他的腳退出了浴室,然后人又被抵在墻上。
她抓著?衣服的手?緊了松,松了又緊,兩人也?吻的越發炙熱……
眼看?又要續上,趙客及時?剎了車。
兩人額頭抵著?額頭,各自調整著?混亂不堪的氣息。
陳挽青有些眩暈,抱著?脖子的胳膊早沒勁兒了,轉而去環著?腰,好讓自己別倒下。
“你這是干嘛!彼凉帧
趙客喉結滾動?,撫著?她的背給她順氣:“早安吻!
“……”
誰家早安吻是這個級別的?
再者說,現?在也?根本不是早上了。
陳挽青打他,問:“吃不吃早餐?”
“想吃別的!
“……”
“但再等等。”趙客又說,“身上有沒有哪里不舒服?一定和?我說!
昨天?他已經小心到不能再小心了,時?時?照顧她的感受。
她都覺得他沒怎么那啥,反倒是她……
反正趙老?板技藝高超。
陳挽青要不是以前聽麥小米無?數次吐槽她哥是個母胎單身,她都要懷疑他身經百戰了。
趙客輕哂一聲?。
有點兒嘚瑟,也?有點兒無?奈。
他意?志力都沸騰了,僅存的神智就是想著?別弄疼了她,也?不想他們的第一次給她留下不好的印象,這才咬牙一直忍。
那種痛苦,只有男的才懂。
“吃早餐吧。”陳挽青說,“我好餓!
趙客點頭:“你是得好好補充體力!
趙客牽著?陳挽青去桌子那里,他買了不少種類,小籠包、水晶蝦餃、糯米糕,還有油條、豆漿,以及紅豆粥。
“酒店的紅豆粥我嘗了,不好喝。”趙客說,“試試這家!
陳挽青嘗了一口,很?不錯,但是和?砂鍋店的比,還是差了那么一點點。
趙客笑道:“回去就帶你喝。”
陳挽青也?笑了笑,喂他蝦餃,說這個好吃。
兩人吃到一半,陳挽青手?機震起來,姚若楠來的電話。
“醒了嗎?”
姚若楠夸張地?長嘆一聲?,不等陳挽青張口,就又說:“你姐兒們我本以為你來我這里是尋找友情寄托,結果敢情你和?趙老?板是本地?談膩了,玩異地?了。絕!實在是絕!”
“什么。俊
姚若楠嘖嘖:“跟我還演呢?早上我給你打電話,趙老?板接的,說你還睡著?!”
“……”
陳挽青扭頭看?向某人,某人無?辜地?眨眨眼,那意?思在說:我只是想你多睡會兒,也?有錯嗎?
太陽穴跳了跳,陳挽青嘆口氣:“是,他來找我。我們……”
“打住!币θ糸浦梗拔抑粣劭?文,不愛聽口述!
“……”
“中午一起吃個飯嗎?”
陳挽青說好,地?點讓姚若楠定,錢讓另一位出。
*
從酒店出來,空氣寒冷也?舒爽,吸進肺里,很?過癮。
臨饒一片銀裝素裹。
雪積得很?厚,一腳下去,能踩出一個深深的腳印,蓬松的腳感十分解壓。
陳挽青起了玩心,專踩干凈地?方走。
走著?走著?,人一會兒偏到左邊,一會兒偏到右邊,趙客就扶著?她左走、右走,在那兒畫曲了拐彎的弧線。
幼稚地?玩了快十五分鐘,陳挽青回頭看?著?踩出來的四排腳印,指了指:“是我們。”
心里一動?。
趙客摟住這個出門前被他圍成胖娃娃的女孩,熱熱的唇啄了啄她的額頭,回道:“這么點兒可不夠。我還要好多‘我們’,你都得給我!
陳挽青勸道:“你是生意?人,不能貪得無?厭。”
“我是生意?人,虧本買賣不做!壁w客反駁,“你是栽我手?里了,逃不掉!
陳挽青抿抿唇,手?讓趙客握得牢牢的,壓著?嘴角說了句:“奸商!
趙老?板就喜歡這個稱號。
兩人打打鬧鬧出了酒店外的這片小廣場,攔了輛出租車。
姚若楠選的是一家自助餐廳。
環境很?好,不是工作日的時?候,人也?不多,適合邊吃飯邊聊天?。
陳挽青和?趙客手?牽手?出現?時?,姚若楠哎呦一串,牙酸的厲害。
“你們挺膩歪啊。”她說,“趙老?板談戀愛居然是這種風格?”
趙客理所當然地?點點頭。
姚若楠拍手?直笑,作揖請趙老?板高抬貴手?,把陳挽青給她一會兒,趙老?板勉為其難答應。
三?人分別拿了些食物。
陳挽青和?趙客選的高度重合,陳挽青不想吃重復的,就都進了趙客肚子里。
姚若楠看?著?他們,覺得自己就是沒罪找罪受。
這大雪天?,難得單位做回人,允許居家辦公,她不好好躺著?,來這兒流辛酸淚,真是想不開。
“你倆麻利地?把這點兒吃了,省得來回推!币θ糸酒鹕恚拔胰ツ眯﹦e的!
姚若楠走了沒一會兒,趙客也?說去拿些新鮮的,就過去了。
兩人在陳挽青看?不見的視線死角碰上,姚若楠猜到些什么,挑明:“挽青大學的事,我也?不清楚。我只知道她在北城沒朋友,就我一個,嘿嘿!
這份恩情,趙客記下了。
他問問陳挽青畢業后的一些情況,當然,姚若楠可以不說,他也?不過是想多了解一下而已。
“這個嘛!币θ糸荒沁吳魄疲拔覀z其實一開始關系也?不好!
陳挽青那時?候過于清冷,也?過于淡漠。
姚若楠對她的初始定位就是古墓派小龍女來人間了。
她們合租的第一個月,兩人說過的話不超過十句,且都是姚若楠主動?挑起,陳挽青就回個“好的”、“知道了”。
講真,女生之間這樣,很?招人反感,對方會覺著?這女的好裝。
但姚若楠又是個顏狗,屈服于陳挽青的美色,所以心里雖然憋著?勁兒,但也?不會對陳挽青怎么樣。
有一次,姚若楠讓一變態猥.瑣男盯上了。
姚若楠看?著?豪氣沖云天?,實際心性還是個小女孩,她不知道該怎么辦,成天?擔心害怕的,只能是早些完成工作,早些回家。
那段時?間,領導還以她下班“積極”為由,在晨會上指桑罵槐過。
沒過多久,姚若楠有天?加班到快晚上十點,等再回到家附近已經是十一點多。
馬路上沒什么人,四周圍也?黑黢黢的,她夾緊包包,走的飛快,卻?不想還是撞上變態。
變態想要猥.褻她,捂住她的口鼻往僻靜地?方拖……關鍵時?刻,陳挽青出現?了。
變態看?她長得這么漂亮,就地?發.情,脫了褲子說要弄陳挽青。
姚若楠嚇得哭起來,陳挽青卻?面無?表情,異常鎮定:“你讓我看?什么?你有什么?”
變態一愣,隨即兇狠起來。
陳挽青依舊不怕,一個颯爽利落的橫踢,將人踹倒在地?。
變態還要爬起來再撲人時?,警察來了。
“我們之后去派出所做筆錄,我才知道挽青早發現?我被跟蹤了!币θ糸f,“但因為沒證據,她就沒聲?張。每天?默默幫我盯著?,還拍了不少變態的照片。最后,幫我把變態送了進去!
也?是這件事后,姚若楠覺得看?人不能看?表面。
有些人看?著?冷,實際心里是熱的。
她加倍對陳挽青好,拿她當姐妹。
事實也?證明她沒看?錯人,陳挽青回饋給了她高質量友誼。
在北城的那兩年,姚若楠最大的收獲就是認識了陳挽青,而陳挽青也?只有她這一個朋友。
“趕上過年什么的,她從不跟我回家,怕添麻煩。”姚若楠搖搖頭,“就自己在出租屋里,隨便填填肚子就算過節了。”
“她很?堅強,也?很?孤獨!
趙客一早就知道問不問的,都是如此。
一個沒有親人、沒有家、沒有任何依靠的女孩,獨自在大城市生活打拼,可能過的好嗎?
但他也?總盼望上天?能給他的女孩多一些眷顧,哪怕只是一點點。
“我知道了!壁w客說,“謝謝你那時?陪著?她!
姚若楠笑笑:“她也?陪著?我啊!
等這兩人回來,陳挽青都快吃飽了。
她問怎么去那么久,趙客說有個粉蒸肉沒了,他等了會兒,姚若楠則是等著?芝士蛋糕。
三?人隨后又閑聊了些瑣事。
陳挽青和?趙客已經訂了下午飛宣旸的機票,姚若楠說急什么?留下來玩兩天?多好啊。
陳挽青說:“還有些事得處理。過過再來看?你。”
“好吧!币θ糸上,“咱們爭取過年見一面!
吃完午餐,姚若楠回家辦公,陳挽青和?趙客回酒店收拾行李。
雖然和?趙客的誤會已經全?部解除,心意?也?都讓彼此明了,但馮歆悅那邊也?不能撂著?不管。
“你不用考慮那么多!壁w客說,“我讓梁程退了她們原來租的房子,在市里醫院附近租了更好的,也?請了專業護工。馮歆悅出院就和?薛阿姨搬進去!
陳挽青頓了頓:“這樣合適嗎?”
有什么不合適?
薛阿姨以前是對趙客媽媽好,馮歆悅也?確實救過葉昭華,可如果這樣就要讓趙客犧牲掉他最在乎的人,他也?不介意?犯渾,做個“忘恩負義?”的人。
更何況,馮歆悅差一點兒就讓他和?陳挽青錯過一生。
即便是無?心的,趙客不是圣人,做不到完全?沒有怨恨。
“可這樣的話,你會不會不高興?”陳挽青猶疑,“要不還是等馮小姐傷完全?好了,再讓她們走吧?”
趙客搖頭:“沒必要。”
該走的早晚得走,能留的勢必會留。
趙客見陳挽青還是不放心,抓過人,揉了一把:“這么怕我不高興?”
也?不完全?是。
趙客看?重朋友,她不想他做違心的事是一點;再有,馮歆悅和?薛阿姨孤兒寡母,薛阿姨還有胃癌,確實是不容易。
雖然馮歆悅這次意?外受傷,也?有她自己的一部分原因,但要是陳挽青和?何俊沒這個關系,也?不會有那么多事。
人和?人之間就是筆糊涂賬,算不清,理不明。
對得起良心就是。
“那咱倆是什么賬?”
“咱們有什么賬?”
“你賴賬。”
“我賴什么賬了?”
“你說呢!
陳挽青預感這個不正經的又要語出驚人了——
“情賬。”
“而且,你還已經欠到了下下下下下加一輩子!
“……”
“慢慢還吧。”
第56章 海升月
陳挽青和趙客又手牽手出現在麥小米面前時, 麥小米沒反應過來?。
她光顧著開心她挽青姐回來?了,還?是楊光盯著他們緊扣的十指,小聲問了句:“我是要有嫂子了嗎?”
大廳里安靜一瞬, 隨即炸開鍋。
麥小米最緩不過來神。
她本以為以她哥的煩人程度, 這輩子怕是只能和趙一毛搭伙,沒想到……這就是因禍得福啊!
“咱們日落海最大的喜事?!”麥小米激動道,“慶祝!必須大慶特慶!”
郭姐和金爺也是高興又欣慰,郭姐還?說:“就挽青能管住老板, 你倆簡直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兒!
大家?圍著陳挽青和趙客說個沒完。
趙老板心說你們這一幫無知群眾, 人他早拿下了好嗎?
這不過這一次, 拿了個里里外外,徹徹底底。
趙客神情是藏不住的自得,原本透著囂張的上揚眼角,這會兒也都成了溫柔的弧度, 充分展示了什么叫做“喜上眉梢”。
陳挽青見他高興成這個樣子,有些?后悔沒早公開。
不過現在也不晚吧。
麥小米嘰嘰喳喳, 琢磨晚上吃些?什么好, 拽著楊光討論?,薛阿姨這時劃著輪椅出來?。
看到這上上下下一團喜氣,薛阿姨攥緊扶手, 望向趙客:“小客, 你就是這樣待我, 待悅悅的!
“……”
“悅悅現在還?在病床上躺著, 嘴里一直念叨你, 可你!”薛阿姨咬咬牙, “你對?得起悅悅嗎?”
什么叫對?得起悅悅嗎?
這倆人又沒關系,馮歆悅念叨趙客, 趙客就得守著?
床前孝子?
麥小米一百個不服氣,扒拉開楊光,想說幾句,陳挽青拉住她,搖搖頭。
陳挽青想和薛阿姨單獨談談。
可薛阿姨一見了她,還?是沒好氣,指著她鼻子:“你個禍害精!禍害完我女兒,還?想禍害小客,我不會讓你得逞的!”
這話一出,整個日落海的人都不樂意了。
金爺站了起來?,郭姐瞪起了眼,楊光和梁程同時耷拉下嘴角。
麥小米更不用說,已經壓不住體內的洪荒之力了。
而趙客抬抬手,示意他們都別動。
趙客握著陳挽青的手走到薛阿姨身前,表情一如既往的冷傲,不過語氣還?是保持了對?長輩該有的禮貌。
“薛姨,我的事?就不勞您費心了。”
趙客淡淡一笑,看了眼陳挽青,手上力道更重:“我就是死她手里,我也愿意!
“你!”薛阿姨語塞,又氣結,“你真是瘋了!你媽要是……”
“我媽只會為我高興!壁w客打斷,“因為她在乎的,是我過得高不高興。”
“……”
話說到了這個份兒上,懂的都懂。
陳挽青捏捏趙客的手,提醒他夠了,別再說了。
趙客也只是點到為止,不想撕破臉,但薛阿姨想到馮歆悅現在的情況,想到母女倆今后的處境,再想到自己?的病,早沒了理智。
“趙客!悅悅救過你外婆的命!”薛阿姨喊道,“你就這么不管悅悅了,是忘恩負義!會遭報應的!”
這話在大廳里產生了回音。
金爺最先繃不住,扭過頭直接一個字;而郭姐是所有人里最能體會薛阿姨心情的,這次也是搖了搖頭。
“阿姨!丙溞∶咨蠄,“照您這么說,警察叔叔們救了那么多人,那是不是他們以后只要有事?就得找這些?人解決問題?同理,醫生治病救人,醫生遇上麻煩了,是不是就能找病人幫忙?”
“……”
麥小米又說:“當然?了,您會說您女兒不是警察也不是醫生。可她救了客哥外婆后,客哥是不是也全力幫你們家?了?”
“就是。”楊光低聲道,“之前追債的人騷擾你們,都是客哥平的事?,還?挨了一刀,大腿上現在都有刀疤呢!
刀疤?
陳挽青就說昨晚她摸到了,趙客非不承認,還?糊弄她摸別的地方。
她轉頭看向趙客,趙客趕緊眼神求饒:我錯了,別生氣。
“還?有。”麥小米繼續說,“你們借錢的時候,是日落海最難的時候?透缟舛挤畔铝耍u了他外公留下的硯臺,還?是借錢給你們!
“除了這些?,就更別說您家?悅悅隔三差五就找客哥幫忙,今天缺個手機,明天少個電腦,客哥哪次沒幫?您病了以后,我們是不是也都好好伺候著?您以為我們一個個菩薩傳世啊,這么有愛心,我們都是沖客哥的面子!”
這世上,就有一種?人,把你的好當做理所應當。
而一旦有天你不好了,那你就成了忘恩負義、背信棄義、薄情自私的小人。
所以,有時候好心真未必有好報。
在這一聲聲質問之下,薛阿姨說不出一個字。
她掩面直哭,說自己?活不了了、死了算了,省得拖累了馮歆悅……
而大家?聽著這話,也沒人再上前勸慰。
最后,只有陳挽青走到了薛阿姨跟前,蹲下,遞去紙巾:“阿姨,馮小姐救過外婆的恩,我們不會忘。能幫馮小姐的,我們也會幫。但是——”
“我們也有自己?的生活!
*
兩天后,馮歆悅正式出院。
市里的房子都已經安排好,楊光和郭姐先送薛阿姨過去。
薛阿姨走之前,陳挽青仍然?把那張十萬塊的銀行卡給了薛阿姨,還?讓薛阿姨不要和馮歆悅說。
馮歆悅其實是一個挺要強的人,有很多事?,是原生家?庭的問題。
薛阿姨攥著銀行卡,欲言又止了半天,陳挽青看那眼神,也就知道薛阿姨以后不會再無休止地找趙客了。
醫院里,馮歆悅坐在輪椅上,等?護工給她收拾好東西,就能離開。
趙客過來?看看。
馮歆悅沒太?大反應,只問:“她跟著來?了嗎?”
“來?了!
“我想見她。”
趙客沒動,也沒應。
馮歆悅苦笑:“我難道還?能傷害她?”
十分鐘后,陳挽青進了病房。
護工暫時出去,房間里只留她們兩人。
陳挽青和馮歆悅一左一右,一站一坐,中間隔著的病床像是一道涇渭分明的隔離線。
“身體好些?了嗎?”陳挽青問,“腳踝一定要多注意!
馮歆悅點頭,也不想繞彎子:“你知道是我扔了你的紙條了吧?”
“趙客說了!
馮歆悅又是點頭。
她轉著輪椅想換個方向,陳挽青過去要搭把手,她拒絕了。
面沖著窗戶,馮歆悅平靜道:“我不認為我的行為有問題。你喜歡趙客,我也喜歡。機會給了你,我就沒有了。”
而且,那時的馮歆悅根本也不知道自己?一個小舉動會讓趙客和陳挽青失聯七年?。
她只是想知道她喜歡的男孩和哪個女孩有聯系,也想知道自己?能不能比下去那個女孩,讓趙客以后把目光轉向她。
僅此而已。
陳挽青問:“那你為什么不直接問趙客呢?”
問他是不是有喜歡的人,也問他對?自己?有沒有好感,而不是擅作?主張扔掉別人的東西。
馮歆悅沒有回答。
或許她也明白?自己?做的不妥,卻?依舊為了什么堅持不肯承認。
因為在她眼里,扔不扔那張紙條,陳挽青和趙客都還?是走到了一起;
她不會去想,如果陳挽青沒回來?,如果趙客就此放下,那他們這輩子都不會知道那段學生時代的感情是一場雙向奔赴。
“養好身體!标愅烨嗾\懇道,“未來?還?有很長的路!
她說完轉身離開,馮歆悅補充:“我以后不會再聯系趙客,你放心!
陳挽青低頭笑笑:“你就是聯系他,我也不會生氣。”
馮歆悅扭過頭:“為什么?”
因為一個男人的心在誰身上就是在誰身上,如果沒心了,不需要馮歆悅,任何人都可以把他撬走。
“照顧好自己?,照顧好媽媽。”陳挽青最后說,“能有媽媽一直陪著,是件幸福的事?!
*
馮歆悅和薛阿姨離開了團云島。
之后,趙客又陪著梁程去找舅媽一家?,讓這件事?也徹底畫下句號。
兩人回家?那天,麥小米就差喜極而泣。
她張羅了一桌好酒好菜,在后院大開party,慶祝日落海在年?尾把所有問題全部化解。
自然?,最重要的,還?是慶祝日落海從此以后有老板娘了!
“今年?春節,咱們民宿必須張燈結彩,紅燈籠和福字都給我整滿!”麥小米舉著酒杯,“挽青姐變我嫂子,這就跟中了頭彩一樣!一定得熱鬧喜慶起來?!”
她跟金爺嘎嘎碰杯,給金爺樂開花。
陳挽青勸麥小米少喝些?,就她那酒量,連人家?金爺一個小手指都比不過。
麥小米一聽,立刻抱著陳挽青蹭啊拱的:“我太?開心了嘛。挽青姐以后都會留在日落海,咱們是真正的一家?人了。”
“說的好!”金爺拍桌,“來?!走一個!”
郭姐難得不擠兌金爺,也笑著喊走一個。
喝完一杯,楊光說:“姐,你快和我們說說你開店的計劃吧?透缯f就在咱民宿旁邊?”
陳挽青點點頭:“我想到時候最好能在日落海和海升月之間打出一個通道來?,方便住宿的客人去喝下午茶。平時的話,海升月對?外是單獨營業,但對?日落海的客人來?說,又像是自家?的后花園!
“這樣好啊!惫阏f,“那就是海升月給日落海引客,日落海給海升月也引,雙贏!”
金爺說雙贏這個詞用的好,必須再走一個。
大家?就這么邊喝酒吃飯,邊聊之后的規劃。
陳挽青一談起海升月,眼里都是期待和向往。
趙客目不轉睛看著她,想到以后可以和她一起建設他們的未來?,心里就被熱流圍住,身體也充滿力量。
他不由得更加用力握住桌下的那只手。
陳挽青感應到,轉頭問怎么了?
趙客面上如常,低頭在她耳邊說了句:“晚上去我那里還?賬!
陳挽青臉上一熱。
*
飯后,楊光和金爺刷碗,不讓做飯的郭姐再辛苦。
麥小米也不嫌冷,非鬧著要在后院看投影,讓趙客給她弄。
陳挽青坐在靠海一側的陽傘下,喝著熱飲。
梁程去完衛生間回來?,坐在了斜對?面的椅子上,舒口氣:“可是都完事?了,這段時間快累死趙客了!
陳挽青遞去杯熱飲,笑笑說是啊。
梁程接過杯子,又說:“碰一個?”
“嗯?”
“同是離家?出走的人啊。”梁程解釋,“愁死趙老板二人組。”
陳挽青又是笑,和梁程碰杯。
兩人喝著熱飲閑談,順便也看看前面麥小米吐槽趙客,趙客反懟麥小米,那場面,比有些?喜劇還?搞笑。
梁程忽然?說:“這次是定下了吧?不會再走?”
“不會。”陳挽青半開玩笑,“身家?性?命都在這兒了!
“那就好!
陳挽青頓了頓,有些?事?本不想再問,可眼下又有些?忍不住。
躊躇了一會兒,她還?是問了:“高考完那時,他是不是不太?好?”
梁程這趟和趙客出門,也聽趙客提了幾句紙條的事?,挺感慨他們這么多年?錯失掉的感情。
確實好險。
“狀態非常差!绷撼倘鐚嵉,“我認識他這么久,沒見過他這么頹。干什么都提不起勁兒,還?經常點火就著,沖楊光都發脾氣。”
陳挽青低下頭,攪了攪杯中的飲料。
梁程又說:“馮歆悅救外婆的事?你知道吧,那你知道為什么趙客沒趕過去嗎?”
“他說他那次喝醉了!
梁程嗯了聲:“那天是下發錄取通知書?的日子。”
陳挽青消失后,趙客始終不肯相?信人就這么不聲不響地走了。
他就等?,覺得早晚能見到人。
下發錄取通知書?那天,趙客守在海寧灣外,想著通知書?這么重要的東西,她得親自取。
可從白?天等?到了晚上,郵遞員都沒有來?。
后來?,他又托人去問,得知海寧灣這邊沒有今年?的高考生。
“他喝多了問我為什么!绷撼陶f,“問是不是因為他無父無母?還?是他是壞學生?又或許是他太?差了,沒本事?!
趙客說這些?他都可以改。
他會變得越來?越好,讓自己?配的上她,可她為什么偏偏就這么走了?
那晚,趙客其實不只是喝多不省人事?,他是喝到胃穿孔,被梁程送去醫院急救……
陳挽青有些?想象不出趙客頹廢的樣子。
他總是天不怕地不怕,好像沒什么是他闖不過去的。
這樣的一個人要是塌了,一定是狼狽至極吧。
心里酸澀憋堵得厲害。
陳挽青不想再問,卻?又仿佛受虐心理作?祟,還?要再知道更多。
只是她剛要開口,趙客來?了。
他一只手按了按陳挽青肩膀,然?后彎腰去夠她的手,牽著她,坐在了她身邊。
“聊什么呢?”趙客瞇瞇眼,“看不出你們挺投緣啊。”
一貫云淡風輕的梁二老板罕見地卡了卡殼,無語道:“說兩句話也不行?”
“行!壁w老板可大方,“但還?是少說!
“……”
梁程張張嘴,服。
拿上了杯子,他去隔壁桌,遠離醋缸。
陳挽青說趙客小氣也得有個度,趙客不管那一套:“你少聽他胡扯。”
然?后就又拉著陳挽青去前面選電影。
*
等?聚餐全部結束,陳挽青跟趙客去了房子那里。
兩人現在已經公開了。
但戀愛是戀愛,同居是同居,就這么堂而皇之地住到一起,恐怕還?是不合適,得再演演戲。
趙客原本都想陳挽青直接搬他這里,聽了這話,又得歇菜。
陳挽青哄人,說凡事?循序漸進,總得給大家?一個適應接受的過程。
“他們談戀愛還?是我談?”趙客反問,“我管他們接不接受。”
陳挽青看著趙客。
一秒、兩秒、三秒。
趙客垂下肩膀,認命:“循序漸進!
陳挽青笑著撲過去抱住人,趙客穩穩接住,無奈道:“面子怎么就這么。慷祭习迥锪耍率裁!
“我可不是。”陳挽青說,“我有自己?的店,我是老板!
“行,那我當老板爹,你提速點兒搬過來?,成嗎?”
“什么老板爹啊?凈胡說。”
陳挽青笑得甜,趙客看的心里軟,可有些?譴責不給到位了,折磨的是他。
趙老板問:“有你這么還?賬的嗎?”
“本來?我也不欠!标愅烨囗斪,“是你硬按我身上的!
“硬按?”
有人挑挑眉,那股子痞壞的勁兒就上來?了。
“按的你哪兒?”
“……”
“跟我說說唄!
陳挽青臉紅了個透,推開人想溜。
趙客早有預料,悄無聲息收緊手臂,俯身用嘴唇掃著陳挽青肩膀,有點兒像撒嬌,也有點兒像在為進攻做埋伏。
聲音還?沙沙啞啞的,酥得人頭皮發麻:“現在就硬了,要嗎?”
陳挽青克制不住哆嗦了一下。
她咬咬唇,還?沒來?得及說話,趙客便攔腰把她抱起來?,往臥室去。
兩人纏在床上一番廝磨。
陳挽青被挑的氣喘吁吁,受不了扭了兩下,就又撩的趙客火急火燎。
自酒店那次,他們還?沒再有過。
一是事?情多,得先辦正事?;再來?趙客也有意讓陳挽青恢復恢復,以免傷了她。
此刻,所有顧慮全部沒有了。
他們有的,就是彼此。
趙客急不可耐,三兩下脫掉自己?的T恤,就去解陳挽青衣扣。
陳挽青不抗拒,甚至也有渴求,但不知怎么的卻?又想起之前和梁程的對?話。
那晚,他問她恨他嗎?她說不恨。
那他呢?
對?于一個自小被父親拋棄,又眼睜睜看著最愛自己?的母親病逝,深惡痛絕不告而別的人……他該是很恨她吧。
陳挽青下意識問出來?,趙客動作?一頓,旖旎的氣氛消去不少。
陳挽青也不是故?*? 意搞破壞,就是……
趙客呼口氣,坐了起來?。
男人弓起的背脊上,骨節分明,凸起堅硬的輪廓,窄腰旁,是“Tramonto”的紋身。
陳挽青查了這個詞。
這句意大利語可以追溯到拉丁詞,里面含著“超過”“穿過”,還?有“山”的意思,也就說太?陽越過山群,落回到地平線之下。
很有意境的一個詞。
趙客為什么會選擇紋它呢?
拿起地上的衣服,趙客隨意套回身上,解釋:“有次無意看到張海報,有這個詞,就記下了!
趙客說,小時候的他認為日落就是太?陽回家?了。
而太?陽回家?了,不管是忙碌的大人還?是上學的孩子,也都該回家?了。
在他心里,“家?”是個很重的字。
但可惜,他的爸爸將他的家?親手粉碎,讓他成了沒有家?的人。
陳挽青從趙客身后抱著他,臉輕輕貼著他的背,想把自己?的體溫渡給他。
趙客拉起陳挽青,帶她離開臥室去了書?架那邊。
取下最上面一層格子間里的一個小鐵箱,趙客放在桌上。
箱子上面有著斑斑銹跡,想來?存放的有年?頭了。
趙客轉動箱外的密碼鎖,咔噠一聲,箱子打開,里面空空的,只有一張發黃發皺的電影票。
看到票上的日期,陳挽青眼眶瞬間濕了。
趙客揉了揉她的腦袋,拿出這張電影票,嘴角微揚:“聽說這部還?不錯,不過我一直沒看!
他看著攤在手里的票,一時也是百感交集。
當年?,如果沒有那些?事?,這場電影該是他們一起去看,他藏了好久的話,也該在電影結束后說。
但人生沒有如果。
他們錯過的七年?不可能時光倒回。
可所幸的是,時間走了,人沒有走。
他等?在原地,終究是等?到了她。
她問他恨她嗎?
那時候可能是有的吧,可他越恨,也就越想她……
當著陳挽青的面,趙客在電影票的左上角撕了個小口。
“為什么撕?”
“讓它完成使命。”
趙客將這張如今已經被“檢票”的票根放回鐵盒,他也終于可以把放在心里七年?的話,說出來?。
“陳挽青,我喜歡你!
“高中就開始喜歡,現在也喜歡,以后還?會繼續喜歡。”
“我趙客永遠——都只喜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