曉發(fā)現(xiàn)從剛剛開始甚爾就一直盯著她的臉看。
“怎么了嗎?”抱著爆米花從柜臺的長隊里掙脫出來,曉還是沒忍住不好意思問道,“我的臉上有什么東西嗎?”
難道是卡粉啦?哇,尷尬……
曉當即把手中的爆米花塞進甚爾的手里,然后掏出小鏡子瞅了瞅妝容。
沒掉妝啊。
被塞了一手爆米花的甚爾低頭看了眼,毫不留情地伸手抓了一大把丟進嘴里,語氣漫不經(jīng)心道:“你的耳墜被誰動過?”
當曉出現(xiàn)在他面前的時候,他就發(fā)現(xiàn)了耳墜里陌生的咒力痕跡。
也許是因為天生0咒力的緣故,甚爾對咒力的敏感度反而不弱,周圍有一點點的咒力殘穢,他都會有所感應(yīng)。
雖然效果比五條家的那個怪物差遠了,但這么近距離,還不至于察覺不到。
而且,留下咒力痕跡的人,顯然并沒有隱藏自己的打算。
誰?甚爾眼底一冷,心中頓時警惕,第一個反應(yīng)是有人在挑釁他。
有人悄無聲息地靠近了曉,堂而皇之地在她身上留下了自己的咒力,還目中無人地把她又放回了他的身邊。
而他從頭到尾都沒有察覺。
如果對方想要曉的命,現(xiàn)在說不定已經(jīng)得手了。
一想到這個可能,甚爾心中一寒,怒火無聲無息地涌上心頭。
“啊,原來是這個嗎?該不會壞了吧。”曉聞言當即嚇了一跳,連忙將耳墜小心取下來看了看,“今早出門的時候還好好的呢……咦,也沒壞啊。”
這不還是亮晶晶的嘛。
“我問你誰動過你的耳墜?”甚爾沉聲道,語氣不自覺地帶上了一絲寒意。
被甚爾的語氣嚇了一跳,曉眉頭一皺,不服氣道:“你是在對我發(fā)火嗎?”
甚爾一驚,低頭看向曉冰冷的碧綠色雙眸,心頭的怒火瞬間消了個干凈。
他在發(fā)火?
“不是。”甚爾下意識否認,見曉面色依舊不見和緩,眼珠子尷尬地左右轉(zhuǎn)了轉(zhuǎn),還是忍不住又加了一句,“我只是問問。”
曉見甚爾氣勢突然之間矮了一截,心中想笑,但還是佯裝不領(lǐng)情,面無表情地把耳墜重新戴了回去,淡淡道:“我沒有把耳墜給過別人,要說的話,也就是今早出門前,我爸爸好奇,給他看了一眼而已。”
甚爾:“……”
甚爾:“只有你爸爸摸過?”
“對啊。”曉奇怪地看了眼甚爾,不明白他為什么對這件事這么執(zhí)著,“不可以嗎?”
甚爾咬牙:“……可以。”
曉見甚爾一臉不情愿的樣子,終于還是忍不住笑出了聲,推了推他,“好啦,電影要開始了,走吧。”
開場半小時,甚爾已經(jīng)遞了半包紙。
看電影時不能說話,曉只能悄悄抹淚,而甚爾一臉無聊地單手托腮,對屏幕里主角悲慘的回憶殺毫無感想。
他還在思考剛剛的事。
仔細想想,他都快忘了發(fā)火是什么感覺了。
曾經(jīng)也不是沒有不甘過,只是那個時候,莫名其妙的羞辱太多了,莫名其妙的輕視也太多了,到最后莫名其妙的排擠,莫名其妙的陷害……等到反應(yīng)過來的時候,他早就已經(jīng)對那個腐朽的家族不抱任何希望,自然也就無從失望。
他甚至都不記得他離開那天的場景了,只大概知道他好像是為了尋找食物離開了屋子,后來就再也沒有回去過。
有很多人跟他說過,他自由了,甚至是諷刺他,說他嘗到了自由的滋味,便也成為了目中無人的樣子。
自由?他可不知道那是什么東西。
不過是換個活法而已,人類在詛咒的漩渦里循環(huán)往復(fù),哪有什么自由可言?
「禪院,你稍微也要有點尊嚴吧。」連孔時雨都看不下去了,「被人扔冰淇淋拜托反抗一下,你怎么可能躲不掉?」
當時他怎么想的來著……哦,麻煩。
搞得這么麻煩做什么,能用不就行了?
自由也是,尊嚴也是,能活不就行了?
可一個人會發(fā)火,正是自尊的表現(xiàn)。
因為他的領(lǐng)地被觸犯了。
原來他還有這玩意啊?
想到這里,甚爾下意識地先笑了一聲,短促的音節(jié)里滿是諷刺。
然后他就被打了手臂。
軟綿綿的,一點傷害力都沒有。
“噓,保持安靜。”曉一邊抹淚,一邊哽咽地提醒道,瞥過來的眼眶里還含著淚水,活像只可憐巴巴的松鼠,“再給我一張紙。”
甚爾垂頭看了她一眼,從紙包又抽了一張紙,然后打開攤在手掌上,一把糊到曉的臉上。
曉:“嗚嗚嗚……”
甚爾:“再哭沒紙了。”
好在在紙巾宣布告罄之前,電影結(jié)束了。
“太好了,最后主角成功了。”曉感動地消耗了最后一張紙巾,“要是一開始主角不回頭看就好了……你說對吧。”
完全不知道電影情節(jié)但是卻被要求發(fā)表感想的甚爾:“……”
“接下來做什么?”他選擇消耗最后一塊爆米花。
這方面曉早就計劃好了,聞言當即從帆布包里翻出一個小本本,打開看了一眼,“接著去吃飯吧……我記下了餐廳的地址。”
這個小本本甚爾早就已經(jīng)觀察許久,他知道曉會把所有瑣碎又不好記的東西都記在上面,比如在醫(yī)院的會議提要,還有他一頓要吃多少的肉……
他還記得在那個別墅里的時候,曉被他的飯量嚇得目瞪口呆,研究了兩天才得出了一個準確的數(shù)據(jù)。
甚至還有簡筆畫——一捆肉大概應(yīng)該切在哪里。
甚爾是搞不懂她為什么會對這種事情那么認真,不過他吃得很開心,所以并不想對此發(fā)表任何意見。
“得往那兒走才行。”曉很快指了個路。
經(jīng)過一家花店的時候,被里面的花草吸引住了注意力。
“哇,是風鈴花。”曉蹲在玻璃柜前,望著里頭淡粉色的花苞,眼睛閃閃發(fā)光,“好漂亮。”
甚爾看了眼那花,并沒有覺得那有什么特別的的,“買嗎?”
掏錢就完事了。
然而曉卻搖了搖頭,“算了。我沒什么時間養(yǎng)花,家里也沒什么地方放。”
最后也只能遺憾離開。
臨走前,甚爾回頭又看了一眼那朵平平無奇的小花,它花苞還尚未綻放,根莖泡在水里,精致的玻璃花瓶在陽光下反射出一縷微光,宛如被封存在水晶中的標本,晶瑩剔透。
脆弱不堪的溫室花朵,看上去就很容易死的樣子。
吃完飯,下午曉又要回去工作了。
“醫(yī)生怎么天天工作?”甚爾總覺得每次曉很快就要走了,要不然就是傍晚才能見到。
“也不是天天吧。”曉知道甚爾的工作時間很自由,主要還是接一些零散的做保鏢的活兒,而且神奇的好像一點都不擔心會沒有工作,“你也要工作的啊。”
開張一次吃十年,要不是委托級別不夠懶得搭理也能月月開張的甚爾:“工不工作我說的算。”
詛咒師圈里的人都知道,若是甚爾突然開始勤快地接任務(wù),大概是看中了某個咒具,而且只有價值上億日元的咒具能讓他大范圍接委托,平時他向來興致缺缺,能過就行,并沒有什么暴富的野心。
不過……不知為何忽然想起了上次在拍賣會上看到的藍寶石水晶項鏈的甚爾,突然覺得最近錢好像是有些不夠用了。
送個小耳墜就開心成這樣,要是送個大的豈不是更開心?
唉,養(yǎng)女人真花錢。
不知道甚爾在想什么卻莫名從他的臉上看到了惆悵的曉:?
曉:“那我走了哦。”
甚爾回過神來,剛想像往常一樣道別走人,對面的草叢突然一陣響動,下一秒,監(jiān)測到咒力的耳墜率先點亮,但甚爾的反應(yīng)更快,手指一翻,一根長約10厘米的銀針瞬間擲出,還沒來得及靠近曉的咒靈眨眼間湮滅。
尚未完全亮起的耳墜又迅速暗淡了下去,曉察覺到身后有些異響,一轉(zhuǎn)過頭,卻只看見甚爾剛剛放下的手臂,那姿勢看上去就好像想要擁抱的人卻在中途收回了手。
曉眼睛一亮,目光猶疑了一瞬,但一想到這可是甚爾主動的擁抱——自己剛剛就這么撇下他轉(zhuǎn)身就很讓人委屈了,擁抱還要問一句就更尷尬了——電光火石之間,當即小跑過去,抱住甚爾的腰,給了他一個大大的擁抱,然后又迅速退開。
堂堂天與暴君卻被偷襲了一個抱抱,甚爾還沒反應(yīng)過來,懷里就是一空,他低頭看去,只來得及看見女人垂著頭露出來的一點羞澀的紅暈,再抬頭的時候,人已經(jīng)跑遠了。
“我,我真的走啦!”
甚爾在原地待了半晌,才終于找回自己的四肢。
而這邊,反應(yīng)過來自己做了什么的曉只悶頭往前跑,要不是現(xiàn)在在大街上,她都感覺自己要尖叫出來了。
她竟然直接沖過去抱了!
怎么能這么大膽啊!她是被結(jié)衣傳染了嗎?!
跑了許久才停了下來,不知不覺周圍已經(jīng)人跡稀少,曉摸摸自己滾燙的臉蛋,只覺得自己這輩子都沒有這么勇敢過。
“喂,這位小姐,跟我們走一趟嗎?”
身后突然傳來一個男聲,曉一愣,剛想著這是在叫她嗎,下一秒就感覺眼前一黑,知覺瞬間遠離身體。
怎么……回事……
“就是這個人沒錯了吧。”穿著黑色衣服的男人望著地上倒下的女人,低頭裝模作樣地嘆了口氣,“欺負女人的感覺真不好受。”
“呵,干我們這一行的,哪來那么多同情心。”一旁的同伙譏笑道,“好了,搬走吧。她也是倒霉,偏偏……”一邊說著,他蹲下身子朝曉伸出手。
然而下一秒,視覺仿佛被拉開了一條邊線,錯位的畫面像是碎裂的鏡子上下交錯,而直到斷開的手臂落在地上,鮮血噴涌而出,刀尖交錯的鏗鏘聲才傳入耳膜。
“噌——”
“啊啊啊啊啊——!”
眼見著同伙跌倒在地,一旁的黑衣男子經(jīng)驗豐富,迅速反應(yīng)過來,在肉眼看不見的疾風來臨之前,一個箭步撲到地上,抓起曉順勢翻滾,抬手抓住袖子里的匕首,直抵著曉的脖頸。
“不許動!”他尖叫道,“放我們走,否則這個女人性命不保!”
可惡,怎么會有人這么快——!男子悚然。
毫無知覺的曉一動不動地歪在黑衣男子的手下,仿佛無神的娃娃。
而剛剛,她碧綠色的眼眸,靈動的像是落滿流星的寶石。
提著長刀顯出身形,甚爾甩甩刀鋒上沾染上的血跡,目不斜視地從癱在血泊間哀嚎的人身旁走過,然后在黑衣男子面前不遠處站定,扛起長刀,面無表情道:“誰派你來的?”
黑衣男子不答,只死死掐著曉,“放我們走。”
“回答我。”甚爾蹲下身子,冰冷的目光直直看向黑衣男子眼底,聲音在咽喉間爆發(fā),“誰派你來的!”
殺氣迸發(fā),黑衣男子渾身一震,一瞬間竟以為自己被野獸盯上,渾身不自覺地顫抖起來,“是……是山本先生……”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甚爾當即抽刀。
以他的速度,對方手下的匕首不會有任何移動的機會!
然而就在這時,鐵器相交的聲音響起,甚爾察覺到了一股咒力在自己的刀下爆發(fā),攔住了他的刀勢,與此同時他一抬眼,發(fā)現(xiàn)原本在黑衣男子手中的曉也消失不見了。
術(shù)式?!
甚爾看也不看一眼地上的人,扭頭站起身子。
就見在街頭對面,一名頭發(fā)微白的中年男子小心將曉抱在懷里,低頭看了一眼曉熟睡的面龐,然后緩緩抬頭,與甚爾對視。
“本來以為是遭遇咒靈襲擊了,結(jié)果沒想到情況更糟。”中年男子望著一無所知的曉,無奈又寵溺地嘆了口氣。
甚爾皺了皺眉頭,已經(jīng)在一瞬間判斷了對方的戰(zhàn)力。
很好,很弱。
“你又是哪兒位?”甚爾隨手挽了個劍花。
中年男子不動聲色地看了眼地上的血灘,“甚爾君,對于你來說,這樣的事情恐怕已經(jīng)不是第一次了吧。”
“那又怎樣?”甚爾面露不耐。
“你覺得如果曉睜開眼看到現(xiàn)在的場面,她會怎么想?”
甚爾面色一僵,突然有種不好的預(yù)感。
“你到底是誰?”
謙和溫和一笑。
“我是曉的父親。”
“我想……我們需要談?wù)劇!?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