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的房卡,七樓701,出電梯轉(zhuǎn)角右手第一間就是。”
“需要幫您拎行李嗎?”
“謝謝,不用了。”
白霧乘電梯上樓,刷了房卡走進(jìn)去,房卡插在電源開關(guān),點亮了漂亮的屋燈。
燈光是暖白色的,溫和地洋溢房間,好像有溫度一樣,屋子也變得暖洋洋了。
白霧靠在門板上,身體松懈下來,輕輕吐了口氣。
把行李箱放到床邊,白霧拎起上面的購物袋,走進(jìn)了浴室里。
來酒店的路上,路過商超,她買了身簡單的換洗衣物和用品,畢竟一直這副打扮,實在太過引人注目了。
浴缸放水的過程中,白霧從購物袋里拿出了盒染發(fā)劑拆開,熟練地拆封擠液,攪拌,揉到臟兮兮的頭發(fā)上抹勻。
在海島上的幾天都沒辦法洗澡,白霧雖然難受也只能忍著。
包好頭發(fā),淋浴沖洗了一會兒,白霧抬腳踩進(jìn)浴缸里,慢慢坐下,把自己沉在熱乎乎的水里,只露出個腦袋。
溫暖的水流包裹全身,令人身心舒適,白霧甚至往下沉了沉,兀的吐了個泡泡。
這或許是她這么多天以來最放松的時刻。
泡了一會兒,白霧抬起左手,看著手腕上的幾道傷痕。
一時忘記了這個,似乎被black看到了,不過還好他被古怪字符轉(zhuǎn)移了注意力。
說起來這個,她之前只是換衣服的時候粗略看了一眼。
白霧半坐起來,屈起膝蓋,看清了大腿外側(cè)的那兩個字符,血紅色的。
浴室燈光霧氣迷蒙,無端的,她覺得這兩個字符好像有生命力,像是活的,正在呼吸。
……是錯覺嗎。
她穿過水流摸上那兩個字符的位置,濕潤指腹摩挲了下,并沒有摸到什么怪異的凸起,就是平滑的一小片皮膚。
白霧剛想收回手,指尖忽然感覺到了一下輕輕的跳動。
以為是她自己的心跳,她連忙一只手摸在心口,一手按在字符上,這次清晰地感受到了——
緩慢的、沉重的。
有別于她加快了速度的心跳頻率之外的,另一股心跳聲。
“……”
白霧收回了手,這下沒有了繼續(xù)泡澡的心情,出水收拾一下?lián)Q了衣服,把染發(fā)劑沖洗干凈,吹干了頭發(fā)。
洗手池的鏡子蒙著一層朦朧的水汽,白霧抬手擦了擦,鏡中露出了她的模樣。
幾縷黑發(fā)垂落在白皙鎖骨,遮擋紅色圖案若隱若現(xiàn)。她的發(fā)質(zhì)略有些自然卷,發(fā)尾松散卷起,柔軟的像海藻。
緋紅眸子含著水汽濕漉漉的,看起來像迷失的鹿,懵懂無害,和少女乖巧的長相搭配在一起極具迷惑性。
白霧冷淡收回目光,回了臥室關(guān)燈休息。
-
“分析報告這么快就出來了?才送去一晚上。”
一身黑衣的冷肅男人半靠著冰冷書架,翻了翻手里的傳真報告,對著電話道。
電話對面,穿著白大褂的年輕研究員端著咖啡坐下,一晚沒睡眼下略顯疲態(tài),精神卻很好:“牧隊是在懷疑我的職業(yè)素養(yǎng)?”
牧云呵了聲,“這哪能呢。”
“數(shù)據(jù)亂七八糟的,看不懂。”牧云把報告放回桌上,“陳辰,你直接說結(jié)果,這金幣跟古神有沒有關(guān)系。”
陳辰抿了口熱咖啡,“金幣上只有三個人的指紋,以及海水等細(xì)微雜質(zhì),我在上面沒有找到任何與古神有關(guān)的組織。”
牧云半:“那就是沒關(guān)系了?”
陳辰哼了口氣,繼續(xù)道:“微觀粒子的量子漲落導(dǎo)致物質(zhì)總會帶有不同程度的雜質(zhì)或缺陷,因此自然界中沒有任何一種物質(zhì)能夠達(dá)到百分百的毫無雜質(zhì)的純度。”
“即使理論上可以,以現(xiàn)代人類科技的工業(yè)冶煉提純技術(shù),也無法做到提煉出百分百純度的物質(zhì)。”
牧云:“說重點。”
陳辰放下咖啡杯,語氣平靜,眼底卻泛著光:“你送來的那枚金幣,是百分百純金,沒有一絲雜質(zhì)。”
“你知道這意味著什么嗎?”
牧云微微挑起了眉,“意味著這枚金幣,跟古神脫不了關(guān)系?”
陳辰有些無語,這人狗嘴里總說不出什么好話,也不指望他能懂。
他沒好氣答了一聲,“反正人類是不可能制作出這樣的金幣的。”
“黃金是恒星爆炸后的余燼產(chǎn)物,跨越幾千萬光年來到地球,古神對這種物質(zhì)感興趣我覺得并不奇怪。”
陳辰抽出報告中夾雜的照片,注視著:“這枚金幣上的花紋,數(shù)據(jù)分析得出結(jié)論,是在金幣鑄成之前就產(chǎn)生的。”
“牧隊,你覺得這花紋圖案像什么?”
牧云也翻開了那一頁,看著這奇怪的圖樣,半天憋出來倆字。
“圓圈。”
“……能不能發(fā)揮點想象力。你看金幣邊緣圖案殘缺不全,明顯是沒有拓印完全,說明這枚金幣只是完整圖案的一小部分。”
陳辰的目光幾乎是狂熱,語氣不再平穩(wěn):“再加上紋樣是以擠壓的方式印上去的,我覺得這奇怪的紋樣或許可能不是花紋,而是……”
得知了許多信息的牧云,當(dāng)即返回了白鯨街街尾小酒吧,只是酒吧卻關(guān)門了。
牧云沒有猶豫轉(zhuǎn)動方向盤,朝著另一個方向,踩了油門,半個小時后在郊區(qū)的一所房子里找到了正窩在一堆亂糟糟書里的black。
找到他時,他鞋都沒穿坐在地板上,頭發(fā)支棱翹起,在凌亂的演算紙上圈圈畫畫。
black注意力全在書上,太過投入,連牧云走到了他身邊都沒有反應(yīng)。
牧云低頭看了眼翻開的古籍,滿頁的鬼畫符瞥了一眼就頭暈。
正要走到一邊去等他,black剛好轉(zhuǎn)身摸另一本書,看到他被嚇了一跳,猛地退后,捂著心臟抽氣,差點爆粗:“你怎么跟個鬼似的,陰魂不散啊。”
“我符呢,門口的符又被貓叼走了!?”
牧云抬手,手指夾著那道符卷巴卷巴,抽了支打火機點了,算是給了他回答。
“來找你有事。”
“放。”
“怎么跟長輩說話呢。”
牧云輕輕踢了他一腳,“昨天那小姑娘不簡單,你跟她拉近點關(guān)系,套點信息。”
black從地上站起來,抻了抻酸澀的身體,忽然笑的燦爛,濃濃的嘲諷:“怎么,異研所現(xiàn)在落魄到這種程度了,連一個小姑娘的聯(lián)系方式都搞不到?”
牧云順道點了支煙,把打火機放回兜里,兩指夾著煙:“那小姑娘警惕的很,我直接找上門問,保管連個屁都問不出來。”
black:“沒有吧,我看她也沒多大,應(yīng)該還是高中生,昨天還害怕的發(fā)抖呢。”
也是挺可憐的,一個小女孩遭遇這種事,不知所措太正常不過了。
牧云樂了,抖了抖煙灰:“那你告訴我,她叫什么名字?”
black:“……”這。
他不就是忘了問了么。
反正black沒覺得有什么的,撇了撇嘴。昨天聊天的時候這女孩也沒說假話騙他,他瞅著挺真誠的。
牧云抽出一份資料,晃了晃:“昨天那枚金幣的分析資料。”
這意思太過明顯。
人類總是會妄圖企及神明,越神秘、越不可靠近,越想要撥開層層面紗,一覽神明真容。
black深思熟慮了半天,最后還是沒能抵擋住這份誘惑,忍辱負(fù)重地一把奪了過來。
-
白霧花了一上午去醫(yī)院體檢,信息上通知,體檢報告電子版將在一天后發(fā)送到她的郵箱。
第二天報告出來,顯示她的身體除了有點貧血外沒有任何異常。
但白霧卻察覺到了異常,那股奇怪的心跳聲越來越緩慢、厚重,她走路時也覺得滯澀起來,不像第一天時那樣輕松自如。
邪神說給她三天時間,她想,或許就是這個限制。
她如果不在規(guī)定時間內(nèi)回去,恐怕將會發(fā)生什么可怕的事。
沒有辦法,白霧只能回到海島。
她采購了廚具、一批食材和水,還有野外生活的各種必需品,以及換洗衣服。
她甚至還買了一輛輪椅,和碼頭租了一艘船預(yù)定明天啟程。
做完這些,白霧坐在空無一人的偏遠(yuǎn)碼頭邊階梯上,看著近處海面絢麗的落日余暉。
看著看著,有只小黑貓不知從哪冒了出來,湊了過來,輕巧一跳,旁若無人地跳到她的腿上。
微信消息響了一下。
她垂眸看了眼貓,掏出手機打開看,是black的消息,沉寂了兩天終于說了話。
black:【有結(jié)果了】
black:【我本以為是陣法標(biāo)志,翻了兩晚上古籍,發(fā)現(xiàn)不太對。總之,對照古籍中的語言,最后翻譯出來這兩個奇怪符號其實是文字,用中文的含義來表示,意為“巫伏”。】
左手手腕傳來輕微的濕意,還未愈合完全的傷疤處癢癢的,有一點血絲,貓胡須撓到了掌心。
black:【我想,這應(yīng)該是那位邪神的名字。】
邪神的名字嗎……
白霧看了兩秒,輕聲念出來了這兩個字。
黑貓?zhí)蝮碌膭幼骱龅囊煌#B忙跳下了她的腿,像是慌不擇路一樣,還撞到了花壇,身影很快消失在背后花叢里。
……?
白霧有點奇怪,抬手敲字,正要回復(fù)個謝謝過去,腿上忽然覺得一陣熟悉的濕濕黏黏的冰冷,慢慢圈緊她的腿,涼意幾乎滲透皮膚藏進(jìn)骨髓。
心里驟然冒出不好的預(yù)感。
她緩慢低頭,滯澀目光看到了一條粉色的觸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