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創造的愛人（2）
051
楚暮心頭一驚, 下意識地躲回了窗簾內，他聽著窗外的轟鳴聲，心中頓時感到一陣不安。
裴域怎么可能這么快就找到了他？！
他僵在原地, 正在思考該如何應對時，門外再次響起了兩聲敲門聲。
門外的機器人用機械音重復著：
【早上好, 您的早餐好了。】
【早上好, 您的早餐好了。】
楚暮遲疑了一會, 來到門邊, 透過貓眼看向門外。
門外的機器人不見了，只見外面隱隱閃著令人晃眼的紅色警報光。
楚暮深吸一口氣，打開房門。
蘇舟蒙著臉從長廊盡頭躥出來, 扶上了楚暮的肩膀, “我們快走, 這個酒店的怪物突然異化了, 外邊還有不知道哪來的軍隊, 真操蛋, 找了個破酒店。”
楚暮和蘇舟奔向安全通道, 還沒走到門口, 長廊盡頭就響起了一陣巨響, 盡頭的窗戶被飛彈炸開，玻璃碎片隨著火星四濺。
蘇舟跑的著急, 差點就要直面迎上去。
楚暮扯住蘇舟的后領，讓他及時剎住腳。
楚暮被硝煙嗆的直咳嗽, 他在這個普遍都是變異者的世界里, 身體顯得特別脆弱。
只要稍微受點傷, 或者被有毒氣的空氣污染，就隨時有可能進醫院。
他的皮膚有些病態的白, 如同生長在冰山上的白蓮，潔白無瑕。
“你還有金幣嗎？”楚暮被嗆得止不住咳嗽。
“有。”蘇舟驚魂未定，看了眼楚暮，急道：“這個時候了問這個干嘛，趕緊逃吧！”
“我們現在出去，就只有送死。”楚暮蹙著眉，一邊捂著嘴一邊咳嗽，點開系統控制面板，在商城中買了一張隱身卡。
蘇舟馬上懂了，也在商場里買了一張隱身卡。
長廊上逐漸開始出現變異的人類，灰黑色的粘液爬上了墻面，扭曲交錯的肢體上布滿尖銳的刺，肆意屠戮殘殺著弱小者。
鮮血和惡心的粘液遍布在長廊中，嘶吼聲回蕩著，在變異過程中有很多控制不住嗜血的變異者，會淪為殺戮的惡獸。
沒有思想，只有殺戮。
旅客們尖叫著跑向樓下的大堂，人流混雜，充斥著不安和恐懼感。
楚暮和蘇舟好不容易才擠出酒店大門，還沒站穩腳跟，眼前就出現了一條紅線。
“停下。”楚暮拉住了蘇舟。
楚暮感覺不妙，抬眼看向空中斡旋著的幾架直升飛機。
蒙著臉的聯軍軍隊圍堵在不遠處的樓頂，那條紅線正是由他們手中的軍事武器回歸而成。
楚暮被這陣仗嚇了一跳。
他只見一輛黑車正對著大門停下，車窗落下，楚暮看清了里面坐著的人。
那是一個身穿灰黑色大衣的男人，面容冷峻，鼻梁高挺，透著成熟嚴苛的禁欲感，戴著金絲眼鏡。
因為離得遠，楚暮看不清他的神色。
楚暮的目光微愣。
也不知道為什么，他看到這個人的第一眼，就能確認他就裴域。
那個在他還是實驗幼體的時候，把他養大的研究院院長。
“先生，里面太危險了，讓我們先進去吧。”裴域身邊的護衛長蒙著臉說。
“我親自去找。”
裴域推開車門，對護衛長說：“命令所有人，把里面的變異者清理干凈。如果連意識都無法自主控制，就不配生活在原星。”
楚暮就是在原星被培育出來的，這里也算是楚暮的母星。
他上次來這個副本的時候一直處于休眠期，最終離開的時候，休眠體就被生命檢測儀宣告心臟死亡。
當時裴域在原星瘋了似的找救活楚暮的辦法，尋求無果后就帶他去了聯軍首都，不知用了什么方法才抱住了他的休眠體。
“是。”護衛長向裴域敬了個禮。
隨后，烏壓壓的一片聯軍隨著裴域進入了酒店大門。
里面很快傳出連續不斷的彈藥掃射聲，伴隨著嘶叫聲。
楚暮和蘇舟趁亂從大門側邊跑出警戒線，碎片四濺，楚暮的后背被劃傷了一道口子。
他還是一直在咳嗽，臉色逐漸變得蒼白。
蘇舟見楚暮狀況不佳，在路邊砸開一輛車的窗戶，撬開車門就坐了上去。
“我們快走。”蘇舟向楚暮招手。
楚暮捂著嘴，灼烈的大面積的硝煙浸入了楚暮的呼吸道，他感覺自己快咳出血了。
“你是普通人類，身體太弱了不能在這久待。”蘇舟發動引擎，朝某個不知名小巷子里拐了進去。
在逃離這片充滿硝煙的地界后，楚暮感覺呼吸勉強通暢了一點。
蘇舟偷來的車很快就沒油了，因為他的暴力啟動，引擎系統也隨之報廢。
“我們咳……先下車吧。”楚暮咳嗽著，皺著眉頭說。
楚暮咳不動了，他的呼吸變得困難，坐在了路邊。
蘇舟扶住他的手臂，有點擔憂：“你怎么樣？要不找個小醫院看看。”
他感覺快昏過去了，后背的傷口滲出血液。
這時，一輛救護車在他們的不遠處停下。
蘇舟警惕地掏出手槍。
救護車的副駕門被拉開，一個男人身穿白大褂走下車。
醫生戴著白色口罩，身形高大筆挺，瞇笑著眼睛，朝他們說道：“別緊張，我們是原星首都私立醫院的，他看起來需要幫助。”
醫生的聲音悅耳，含著溫柔的笑意。
蘇舟還舉著槍，“我們不需要。”
醫生微舉起雙手，他的眼神含笑，一雙吊梢眼深邃卻又讓人捉摸不透。
“你放心，我們不隸屬聯軍，只是例行對未變異者的及時救援。”
這個世界里有法律規定，星際中的公立或私立醫院、法院、教育院等機構都應當在未變異者需要幫助時給予及時的幫助和保護。
蘇舟見楚暮即將昏闕過去，才道：“好……那你不許透露我們的任何行蹤。”
裴宿頷首，他快步走向楚暮。
他的笑意不達眼底，目光掃向楚暮時，眼神卻怔了怔，含著癡迷和驚艷。
他的雙手戴著防護手套，動作溫柔又幾近虔誠，扶上了楚暮的肩膀。
“等等，不是用擔架嗎？”蘇舟問。
裴宿沒有應答，托住楚暮的腿彎就將他抱進了救護車。
楚暮被套上了呼吸器，在呼吸到清新的氧氣后，楚暮瞬間停止了咳嗽，呼吸也變得平緩下來。
裴宿一手摟抱著楚暮的后背，防止他后背的傷口被磕到，一手幫他托著呼吸器。
楚暮瞇著眼睛，抬眼看向眼前的意思，雖然這個人戴著口罩，但他卻莫名感覺裴宿的眼睛很熟悉，好像在哪里見過。
“放輕松，”裴宿的聲音溫柔輕幽，帶著誘哄，對楚暮說道：“能告訴我你的名字嗎？”
楚暮昏沉沉的，以為裴宿是在幫他登記病例，他下意識地說道：“我叫……楚暮。”
裴域給他起的名字是塔林。
但為了掩飾身份，他還是說了自己的原名。
“哦。”裴宿盯著楚暮昳麗的小臉，眼神灼熱，緩緩地說：“……你的名字真好聽。”
楚暮縮成一團，他呼吸的氧氣帶著安撫性，在裴宿的聲音中緩緩睡了過去。
……
楚暮一覺醒來，發現自己已經深處在陌生的病房里。
這里是一間奢華的私人病房，只是天色很暗，拉著窗簾給人感覺灰蒙蒙的，很壓抑。
他才睜開眼睛，身旁就傳來說話聲。
裴宿坐在病床的沙發邊，一手撐著沙發，似乎一直在盯著他。
裴宿的眼睛很漂亮，就像是剔透的藍寶石，但總莫名給人一種淬著毒的危險感，讓人不寒而栗。
楚暮不由怔了怔，他的目光呆愣 ，“你是？”
“我是這里的醫生。”裴宿向他走來，一手覆在楚暮的額頭，“還好，沒有發燒。”
楚暮想起來了，他被一家私立醫院的救護車給救了。
“你看起來就像很脆弱，楚暮。”裴宿盯著他，睫毛垂著，“就像一朵最漂亮的花，適合永遠被人保護在溫室里。”
裴宿說著，眸中便不經意間浮現起瘋狂的遐想。
楚暮躲開裴宿的手，怯生生地說：“我可以出院了嘛？”
裴宿笑了下，笑意盈盈，“你的后背還有傷，該上藥了。”
楚暮被裴宿扶起來，他的病號服被解開，露出雪白的后肩和后背，細腰上的腰窩隱隱可見。
裴宿的眼中暗潮涌動，喉結跟著滾動，他的動作輕柔而緩慢。
在楚暮昏迷的時候，裴宿就給楚暮后背上的傷口做了包扎。
現在該換藥了。
楚暮有點不適應，他只感覺后背傳來棉簽和藥物的濕意，有點癢。
“好……好了嘛？”
裴宿的呼吸都變得灼熱，他湊近了楚暮雪白的后背，隔著手套觸摸他柔軟的皮膚，隱約嗅到了楚暮身上淡淡的香味。
見到了多年來渴望見到的人，他的眼中壓抑著瘋狂又骯臟的欲望。
仿佛下一秒，就要將楚暮據為己有。
裴宿在楚暮的傷口上落下了一個虔誠的吻。
他多年來的等待是值得的。
楚暮突然感覺到了一陣溫熱的濕意，和剛才涂藥的濕意不同。
他愣了下，回過頭來看，卻見裴宿已經收好了藥物，幫他把衣服攏了回去。
“……”
楚暮不確定是不是自己的錯覺，他現在腦子還是暈暈沉沉的。
裴宿的眼尾微彎，“你的休息時間還沒達標，再安心睡一覺吧。”
楚暮看著裴宿的眼睛，總覺得很熟悉，卻又一時間說不出來。
他的聲音輕而軟糯，瞇著眼眸，在模糊的視線中看向他說：“哦……我好像在哪里見過你。”
裴宿的眼中閃過一絲驚喜，他湊近楚暮，柔聲問道：“是么？”
“嗯……”楚暮的睫毛垂著，呆愣地小聲道：“但是好像又記不起來了。”
他覺得裴宿很像一個人。
裴宿的眼中藏著偏執的愛慕，溫聲道：“沒關系，睡醒了慢慢想。”
以后會有很多時間。
楚暮閉上了眼眸。
他做了一個可怕的夢。
夢見自己的病房被無數藤蔓入侵，粗壯的藤蔓觸手將他緊緊纏繞起來，一株吸附力很強的花附上他的臉。
可怕的藤蔓如同發.情的怪物，將他視作了幫它產卵的配偶。
…………
裴宿收回身后的藤蔓，來到病房外的通訊室中，接通了未知的通訊。
“喂，哥哥，我見到了小塔林。”裴宿回味著，泛著幽幽的笑意，“他醒來后真的很可愛。”
裴域盯著眼前空無一人的房間，眼神森冷：“你現在在哪？”
“我先找到了小塔林，那他就是我的了。”
裴宿并不示弱，冷聲說：“別忘了，我也救了他。”
第52章 創造的愛人（3）
052
因為噩夢的緣故, 楚暮整夜都沒怎么睡好覺。
他皺著眉頭睜開眼，房間內一片昏暗，四個氧氣供給器正在運作著, 給楚暮供輸著源源不斷的清新空氣。
楚暮摸了摸身邊的被子和枕頭，發現都出奇的柔軟, 像是專門替他準備的一般。
窗戶緊閉著, 外面圍著密不透風的鐵欄桿。
他就像是被呵護在溫室里的花朵, 卻感覺失去了自由。
楚暮怔了怔, 起身來到窗邊，正當他碰上窗簾的那一刻，身后就傳來了腳步聲。
他的手被裴宿包裹住, 他拿著真絲手帕, 替楚暮擦拭著手心。
裴宿瞥了他一眼, 溫聲說：“窗戶這么臟, 你怎么能碰呢。”
他的手掌寬大, 手指修長分明, 掌中莫名帶著些許異樣的粗糲感。
楚暮聯想到了昨天夢到的可怕的藤蔓, 不由瑟縮了一下。
他的臉頰泛著薄紅, 小聲說道：“我自己來。”
楚暮穿著大一號的病號服 , 領口松松垮垮的，鎖骨精致。
“你怎么下來了？”裴宿盯著他漂亮的鎖骨問。
楚暮面對裴宿有種莫名的恐懼感, 他也說不上來，每當見到他就不由得想逃避。
“我想透透氣 。”楚暮說。
“外面的空氣還有污染, 你剛睡醒, 餓了吧。”裴宿自然地把楚暮的松開, 他扶著楚暮的胳膊讓他來窗邊的沙發前坐下，道：“來, 先吃飯 。”
楚暮回望了一眼窗戶 ，還是聽話地坐下了 ，他端上了一碗被營養劑調制的溫粥。
楚暮怯怯地瞥一眼裴宿，問道：“我的朋友呢？”
“你的朋友在來醫院的路上也受了點傷，現在在其他科室。”裴域的衣袖挽著，給楚暮挑著魚刺。
他的臂膀寬而勁壯，雖然一直戴著口罩，但也能看出側臉輪廓分明立體，散發著某種淬著劇毒的誘惑感，就像是美麗的花園深處，潛藏著嗜血殘暴的危險藤蔓……
裴宿抬眸，碧藍色的眼睛深邃，又似乎溫柔含情，“看什么呢？”
楚暮回神，低頭慌忙多喝了兩口粥。
在變異時代，營養劑替代了普通的餐食，現在很少人會再以進食食物的方式來補充能量。
久而久之，這種進食方式逐漸趨于小眾化。
楚暮吃得認真，在裴宿眼里卻顯得極為可愛，就像一只努力進食的倉鼠。
“你剛結束休眠期，要多注意休息。”裴宿緊盯著他，眼尾含著笑。
楚暮抬頭，愣著：“你怎么知道我休眠過。”
楚暮警惕地看向裴宿，放下了手中的碗。
“給你抽血的時候檢測過。”
裴宿不緊不慢地說，又道：“怎么了？你好像很害怕。”
“沒事。”楚暮搖頭，他沒什么胃口了，把碗推到餐桌中間。
“怕你覺得在這無聊，”裴宿莞爾，“我找了幾本書給你，看看喜不喜歡。”
說罷，他就把幾本五顏六色的書放在了楚暮的身邊。
楚暮發現裴宿很愛笑。
他笑起來的時候眼中泛著光，就好像天生就生了一雙含情眼。
楚暮卻總感覺他的笑容下藏著什么。
“我……我想一個人待會。 ”他縮在沙發的一角，低頭小聲道。
“那你有需要的話，可以及時叫我哦。”裴宿頷首 。
他站起身來，朝楚暮緩緩靠近，伸手觸碰了他烏黑的發梢。
楚暮下意識躲了下，仰頭抬眼，他的睫毛如鴉羽般纖長卷翹，眼睛泛著水霧，目光無辜又疑惑。
他問道：“干什么？”
裴宿的目光停留了好幾秒，藏著難捱又危險的癡迷。
他回神，對楚暮笑著說，“有棉絮。”
“哦。”楚暮在心里暗暗松了口氣。
裴宿離開了他的病房，紳士地幫他合上門。
楚暮的目光掃向身邊的幾本書，這些書的封面精美華麗，繁復的圖案上還鑲嵌著耀目的寶石。
楚暮隨便拿了一本，看了眼封面上，封面的文字是星際文，楚暮看不懂。
他翻開書一看，發現這是一本繪本，上面的插畫比文字還更多，星際文下方貼心的附上了古漢字，方便楚暮閱讀。
楚暮這才意識到，原來裴宿給他的，全都是兒童故事繪本。？
楚暮甚至開始懷疑起裴宿的用意。
楚暮把這些書全塞進了床頭柜的抽屜里，起身點開系統空間，給蘇舟傳輸信息。
【我醒了，你在哪？】
SZ：【你終于上線了！你再不回信息我還以為你死了呢。】
楚暮：【你現在在幾樓。】
楚暮：【我來找你。】
SZ：【我就是不知道自己在幾樓！】
SZ：【我找了半天還找到電梯口和樓梯口。】
SZ：【媽的，這里太奇怪了。】
SZ：【我隔壁病房的全是一堆瘋子。】
SZ：【怎么辦啊我們好像不該來這里】
楚暮蹙眉，回復：【別著急，我來試試。】
楚暮：【你還記得你的科室有什么特征嗎？】
SZ：【很多缺胳膊少腿的病人。】
SZ：【哦對了 ，這里的墻全是紅色的，他媽瘆人的很。】
楚暮：【好。】
……
楚暮推開房門，來到長廊上，墻體由藍白色構成，色調像是被人刻意換的，顯得很溫馨。
他左右環視了一圈，走到長長的走廊盡頭，轉個身。
就找到了電梯。
這不是很好找嗎？
這里應該是頂層 ，電梯是下行鍵。
楚暮猶豫著，按了下電梯的按鍵，在“叮”的一聲后，電梯門被緩緩的打開。
楚暮走進寬敞的電梯內，抬眼，正巧和上方的攝像頭對視上。
他收回視線，在0-100間猶豫著，最終選擇了1。
他打算先去一樓前臺，縷清楚這棟醫院大樓的分布構造。
“叮！”
電梯門很快又被打開。
楚暮看向空無一人的樓道，顯然這里不是一樓，他嘗試關上電梯門，又嘗試按其他樓層，卻發現電梯門毫無反應，一直大敞著門。
“……”
楚暮無奈，只好走出電梯門。
他走向這層樓的長廊，回眸一看，電梯一直開著。
他環視一圈這里，繞到病房區。
病房整齊的排列著 ，門都緊閉著。
氣氛安靜到詭異，他不想再往前走下去了，站在原地前后看了眼。
驟然，一陣推門聲打破了寂靜。
楚暮嚇了一跳 ，回頭看去。
他只見一道房門被重重地推開，伴隨著輪椅推動的吱嘎聲。
一個變異的青年推著輪椅緩緩來到門口。
他的皮膚似乎因長期暴露在輻射下變得松弛扭曲，全身布滿了奇怪的魚鱗和深紫色肉瘤，他的眼睛已經異化，空洞而泛白。
“你好……”魏海的聲音嘶啞模糊，他推著輪椅，緩緩向楚暮走來。
楚暮后退了兩步。
“別害怕，我能控制自己的意識。”
魏海盯著楚暮的眼睛，莫名其妙地說：“……你身上有海的影子，你也是條魚嗎？”
楚暮一時沒反應過來，懵了下，只道：“我以前在海邊生活過。”
“海邊……海邊好。”
魏海喃著，他身上的肉瘤在流膿 ，他又神神叨叨地說：“我很喜歡海，我的愛人也很喜歡，我們都變成了魚，但是她卻讓我吃掉她 。”
說著，魏海的眼神開始變得失落，他無聲地掉著褐色的液體。
楚暮不確定那是不是眼淚。
楚暮現在只想離開，他后退兩步，“抱歉，我得先走了。”
魏海的眼尾全是褐色的液體，他抬眼盯著楚暮的背影 ，突然叫住他。
“……等一下。”
魏海的魚眼空洞無神，只緩緩地對他說：“這里是瘋人院 ，那個人才是這里最瘋的瘋子，你最好離他遠點。”
楚暮沒聽明白，他回頭想問清楚，身后便傳來了裴宿的聲音。
“小暮，你怎么跑這來啦。”裴宿溫聲道，向他緩緩走來，看向魏海的目光卻可怖又森冷。
楚暮又轉過身，他穿著病號服，說，“我就下來走走。”
“你該上藥了。”裴宿朝他伸手，笑意柔和：“我們回去吧。”
“好……”
楚暮走進電梯間，卻見長廊中的魏海已經不見了。
……
他總覺得哪里很奇怪。
卻又說不上來。
他趴在手術床上 ，裴宿為他檢查著傷口，“可能會有點疼，別太緊張。”
裴宿的手掌緩緩撫著他的后背，再到可愛的腰窩，目光變得幽暗熾熱。
楚暮的下巴趴在手上，乖乖應道：“嗯。”
裴宿莞爾，替楚暮上著藥，“你的皮膚真柔軟，好像是水做的……”
楚暮趴著趴著，莫名感覺有點困了，眨了眨眼，眼皮就緩緩耷拉了下來。
他昏昏欲睡。
就夢到了藤蔓在纏繞他的全身，那種粗糙的摩挲感很真實 ，帶著粘膩的窒息纏繞感，就像是藤蔓的觸手在親吻他的每一寸一肌膚。
他還隱約聽到了有人在他的耳邊說：“不喜歡我給你挑的童話書嗎？”
那人的聲音溫柔又帶著可惜 ：“我記得以前，你很喜歡聽我講故事的。”
“寶寶，你睡著的時候真乖，能等到你醒來，我很開心。”
“你的眼睛好漂亮，就像是銀河里的星星 ，剛才是在勾引我嗎？”
“我愛你，比任何都愛。”
“寶寶，我能親親你嗎？”
楚暮想反駁，卻怎么都無法醒來。
他的小腿在發抖，藤蔓正緩緩探向他的褲腿。
“看來你同意了。”
第53章 創造的愛人（4）
053
楚暮的腿肚顫栗了下, 他感覺有東西像蛇一樣爬進了他的褲腿，觸感冰涼，在他的皮膚上蜿蜒爬動 。
楚暮想從夢中醒來, 卻始終睜不開眼睛 ，他的臉龐變得發燙, 透露出氤氳的霧氣 。
一手大掌托著他的臉頰, 指腹的觸感帶著粗糲感, 粘膩地吸附著他。
楚暮試圖掙扎, 卻反而越陷越深。
他的后脖頸被人輕輕的托起，他的粉唇被濕粘的藤蔓抵開，藤蔓表面像是有無數的小吸盤, 纏上了他的舌尖。
【叮！】
【已為您自動開啟直播。】
【我靠！】
【啊啊啊啊啊】
【觸手人外】
【好刺激好刺激】
【啊啊啊啊啊啊老婆張著嘴好誘啊】
【流口水了】
【艸！ ！！】
……
楚暮蹙著眉頭醒來后, 感覺喉嚨又干又痛。
他的后背已經被包扎好了, 身上還換了套新的病號服, 他蹙著眉坐起身來, 越想越覺得這里的氣氛不對勁。
他點開系統控制面板, 面板中瞬間彈出了幾十條的訊息
蘇舟通過系統給他發來了很多傳訊。
SZ：【怎么樣？】
SZ：【找到電梯了嗎？】
SZ：【我的腿突然骨折了, 現在還動不了我靠】
SZ：【這地方太詭異了楚暮】
SZ：【我們得趕緊想辦法逃出去】
SZ：【楚暮, 你還活著嗎？】
……
楚暮蹙著眉, 回復：【我剛才睡著了。 】
SZ：【終于回信息了你！】
楚暮：【我發現我在這里很嗜睡 】
SZ：【你才結束休眠期沒多久，應該是還沒適應過來】
楚暮：【剛才我找到了電梯, 可是它很奇怪。】
SZ：【怎么說？！】
楚暮：【它只能到達指定的一個樓層，而且我住在這個醫院的頂層。】
SZ：【那你再去找到那個電梯間的位置, 試試能不能用系統發張圖片給我！】
楚暮：【好！】
楚暮掀開被子就起身了, 他穿著質地柔軟的病號服, 烏發垂在雪腮邊，臉龐驚艷又孱弱。
他推開房門走向長廊, 這條長廊很長，病房門也很多，整齊地排布著
藍白色的門上掛著風鈴，窗外的清風拂過時，便會浮起陣陣空靈的鈴聲。
楚暮走向長廊盡頭 ，可這次他卻發現電梯門不見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面空蕩蕩的墻……
不可能……
楚暮驚訝地上前，伸手觸摸了下墻面，墻面光潔，也沒有裂縫。
那他剛剛坐的電梯去哪了？
太詭異了。
楚暮甚至懷疑自己剛才是在做夢，他恍惚了一會，后退幾步。
只聽不遠處的一扇門被風緩緩吹開，帶著悠長的“吱嘎”聲。
楚暮向那扇門走去，透過半掩著的門縫，他看見了一片巨大的黑色顯示屏。
楚暮快步走進去，在他踏入門檻的那一瞬間，室內的燈光便瞬間亮了，門隨之從里面被關上。
“滴。”
楚暮的目光怔了怔，他只見黑色顯示屏中，出現了他自己的臉。
那是他還處于休眠期的的視頻 。
他正睡在玻璃容器中，睡顏恬靜。
楚暮往里面的室內走去，在看清內室周遭的瞬間，他的腳步頓住了，目光含著不可思議。
這間內室的墻壁上，放滿了了從幼年休眠期到他現在的照片。儲物柜上還保留著他所有使用過的營養劑，上面還清晰地記錄著時間。
楚暮看得都驚了，成百上千支營養劑的空管，都被收集在了一起。
這些和他有關的東西……為什么會出現在這個醫院里？！
他可以感受到裴域有多細致地在養他 。
但這種程度的細致實在到了可怕的程度。
他倉惶地轉身，在跑向門口時，一道紅光從黑色屏幕中一閃而過。
楚暮的被晃了下眼睛，他瞇著眸子看向眼前的黑色顯示屏。
黑色顯示屏在閃爍著，似乎有外界系統一直在試圖植入。
“滴——”
楚暮嚇了一跳，他的后背抵著墻面，迷茫地看向那片響起異響的屏幕。
屏幕中的畫面逐漸變得清晰，他看見了裴域的臉。
裴域穿著一身深灰色大衣，戴著眼鏡，眼眸狹長而清冷，帶著禁欲的嚴苛感。
這或許是他第一次面對這個養大他的人。
雖然是初次，但他看見裴域的那一瞬間，就莫名感覺到了壓迫感。
楚暮頓時不敢動了，一手摸著門邊上的把手。
“塔林，我終于見到你了。”裴域的聲音冷沉。
楚暮抬眸，看向屏幕中的男人，怯怯地望向他，不語。
他不知道說什么。
“你不認識我了么？”
裴域的聲音在室內回響，他緊盯著楚暮的小臉，說道：“是我把你養大的，塔林，你忘記了么。”
“我經常會給你講故事，你的手心里有一顆紅色的痣，很可愛。”
楚暮眨了眨眼，他低頭看了眼自己的手心，確實有一顆紅色的痣。
他的目光膽怯又緊張，畢竟他是跟著蘇舟一起逃出實驗室的。
“過來。”裴域的語氣帶著誘哄，隔著屏幕對他說。
楚暮只好上前兩步，屏幕上的白光映照在他的臉上，顯得他的眼睛格外干凈懵懂。
裴域盯著他看了許久，眼底含著炙熱的愛意和思念。
他伸出手，隔著屏幕觸摸起楚暮的臉，在沉默許久后，狹長的眼尾含著些許腥紅，低笑了下。
楚暮看得莫名感覺發冷。
裴域的聲音含著慶幸，他道：“還好在我死之前，我等到你醒來了。”
“你一直在等我嗎？”楚暮小聲問。
“對。”裴域說：“寶寶，從你的休眠體宣布腦死亡的那一天起，我就一直在找救活你的方法。”
楚暮環顧了一圈，手指了指室內，“那……我的照片怎么會在這里？”
“這里是你以前休眠的原址，你以前就是在這里長大的。”
楚暮睜大了眼睛，“你說什么 ？”
意思是，他還不容易從帝都星逃到原星，最后還是陰差陽錯的回到了自己以前休眠的地方？
這怎么可能……
裴域的聲線變得溫柔：“別害怕，寶寶，我很快就來帶你回家。”
“什么…… ”
楚暮還沒說完，黑色顯示屏的信號源就被瞬間切斷，門轟然打開。
裴宿的肩斜靠在門邊，他的碧藍色的眸子深沉，目光陰幽。
他低頭問楚暮：“你不好好待在病房里 ，來這里做什么呢？”
楚暮嚇得肩頭一顫，他心虛地答道：“沒干什么，就……就隨便走走。”
“這樣啊，那快出來吧。”裴宿眼中又浮起笑意 ，還戴著口罩，一手替他推開鐵門。
楚暮點頭，快步走出這扇門。
他跟裴宿站在門外，楚暮卻不敢動了。
他是被裴宿帶會這棟醫院大樓的，這就說明裴宿早就知道他在這里休眠過。
裴宿凝視著楚暮，問：“想什么呢？”
楚暮大著膽子，緊張地問道：“里面……里面為什么會有我的照片？”
“哪有什么照片？”
裴宿的笑聲醇厚，“你是不是看錯了，小暮。”
“沒有，我剛才明明在里面看到了。”楚暮慌忙搖頭道：“而且里面有一塊很大的屏幕，就正對著大門，你剛才也看到了的呀。”
裴宿再次推開鐵門，示意讓他跟自己進去。
等他們再次來到內室時 ，里面早已空無一物。
楚暮看著瞬間變得空蕩蕩的室內，再次陷入了自我懷疑當中……
不見了。
剛才他看到的一切都不見了。
“看嘛，這里什么都沒有。”
裴宿溫柔的拍了拍他的肩，“小暮，你是不是看錯了？”
“不可能，剛才我明明看見了的。”楚暮恍惚了下，他喃喃著，“不可能會不見……”
裴宿扶著他回到了病房，楚暮在病床上躺下 。
他乖乖地躺著，的眼睛望向天花板，唇瓣水紅濕潤，像是還沒從懵懂的狀態中抽離回來。
裴宿看得入迷，他替楚暮蓋好被子，道：“別擔心了，也許是你的精神太緊張了，好好休息吧。”
楚暮縮在被子里，兩手疊著，閉上了眼眸，輕聲應道 ，“好。”
裴宿盯著他后腦勺看了許久，眸底的笑意逐漸被冷意替代，他的眼神幽寒，起身離開了病房。
楚暮等裴宿離開后，楚暮瞬間又睜開了眼睛 。
他敢肯定自己剛才看到的都是真的。
他坐在病床上，越想越覺得不對勁。
他給自己買了張隱身卡，起身又走出了病房。
他在長廊中隱約聽見了裴宿的聲音，裴宿似乎在爭吵。
裴宿的語氣和剛才截然不同 ，聲音冷漠又簡短。
“……你別白費力氣了，他會一直留在這。”
“你以為我就不敢殺你嗎？”
“沒了你，我就是唯一養大他的人。”
“不要妄想把他從我身邊帶走。”
“我會殺了你 。”
楚暮趴在門邊，他聽得模糊，只聽清了幾個字。
裴宿的聲音停了，他隱約聽見了門邊傳來腳步聲。
他連忙快步跑回了病房，縮進被子里，取消使用隱身卡。
鞋子被他踢在床邊，被子被他弄得一團皺，楚暮窩在床中間，連發窩都弄得亂糟糟的。
裴宿寵溺地笑了下，他把晚餐放在楚暮的床邊，“先起來吃點東西吧，小暮。 ”
楚暮在被子里應道：“哦。”
他端起一碗粥，卻吃的很慢，用勺子小口小口地喝 。
裴宿問他：“怎么了，你看起來沒有胃口。”
楚暮的粉唇水潤，向裴宿求助道：“醫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感覺喉嚨有點痛 。”
裴宿盯著他的脖頸，眸色幽深。
看來楚暮只是單純地把剛才當做了噩夢。
他的脖頸很細，也很漂亮。
喉腔是溫熱而柔軟的，讓人流連……
裴宿沉默半晌，他的眸底藏著丑陋的欲望和貪婪，他站起身，眼睛緊盯著楚暮那水潤的唇瓣。
“那我幫你檢查一下。”裴宿抬起楚暮的下巴，他戴上了新的醫用手套，觸感冰冷，“張嘴。”
楚暮照做，張開口腔，露出粉嫩的舌尖。
一根修長的手指抵在了楚暮的舌面，正緩緩向口腔內探去。
楚暮怔了怔，他懵懂地看向裴宿 。
裴宿的動作緩慢，一手拿著電筒照向楚暮的口腔，他的眼神變得幽熱。
只道：“腫了。”
第54章 創造的愛人（5）
054
楚暮仰頭張著嘴, 他粉色的舌尖被手套抵著，口腔被入侵的感覺讓他想起了昨晚的那場噩夢，他不由得感到一陣寒意。
他張得有些難受, 模糊地問：“唔，好了嘛？”
“好了。”裴宿的喉結滾動, 指腹輕輕碾過楚暮柔嫩水潤的舌面, 他收回手指。
“我需要吃藥嗎。”楚暮仰頭問他。
“不用。”裴宿的聲音極低, 只道：“適應了就好。”
“什么 ？”楚暮抿著唇, 他的目光含著疑惑。
他愣了下，低頭琢磨了會。
也許裴宿的意思是因為他是普通人類，所以出現這些小毛病是正常現象, 慢慢適應了就好了。
“哦, 好。”他又道。
病房內的氧氣供給器運作著, 透著清新的涼意。
這里的環境很好, 與其說是病房, 楚暮覺得這里更像是一間小公寓, 宜居而精美 。
可美中不足的是,
這里太安靜了, 安靜到令人感到詭異。
楚暮小口地喝著水, 瞄了一眼在沙發旁坐下的醫生。
他問：“醫生，我什么時候能出院呀？”
裴宿正翻看著楚暮的病例, 抬眸瞥了他一眼，耐心地解釋道, “你的傷還沒愈合哦, 需要修養比較長的一段時間。”
裴宿的幾縷碎發垂在額前, 戴著金絲眼鏡，斂眸時帶著一股清冷卻又溫潤的感覺, 讓楚暮琢磨不透。
楚暮越看越覺得他很眼熟 。
只是現在腦袋昏昏沉沉的，一時間說不上來他像誰。
“哦。”楚暮把手藏進被子里。
裴宿合上他的病例，勾著清淺的笑，“怎么了，覺得在這里很無聊？”
裴宿的聲音悅耳醇厚，含著笑意時給人一種親和感，但這種親和感卻讓楚暮感覺不大真切。
“沒有，就是隨便問問。”
楚暮垂眸，又問道：“那我能去看看我的朋友嘛？”
裴宿瞥向楚暮，“你的朋友？”
“對、對呀。”楚暮說道，“那天他和我一起進來的。”
“他昨天就已經出院了。”裴宿聲音平和，笑著說道：“你不知道么？”
“你說什么？”楚暮愣神，忙道：“不可能，他明明還在醫院里……”
裴宿拿出一塊平板，將這所醫院的所有病房和病房內的病人名單信息遞給他看。
“你看 。”
楚暮拿過平板，仔細翻找了好幾遍。
確實沒有蘇舟的名字。
怎么可能……
“你的朋友說是有急事，像是在逃什么聯軍追捕，所以就自己先出院了。”
裴宿漫不經心地說著，拍了拍楚暮的肩膀，“小暮，你的這個朋友好像并不在意你呢，大難臨頭，丟下你自己先逃了。”
楚暮關上平板，再次開始陷入自我懷疑。
他幾乎快要分不清現實還是夢境。
也分不清是真是假 。
蘇舟昨天就跑了？
那今天蘇舟怎么還在系統上跟他發訊息？
“沒關系，這樣的朋友，不要也罷 。”裴宿安慰他，“小暮，你是原星里珍貴的未變異人類，你享有在這里的長期修養權。”
楚暮沉默著，他看向裴宿。
裴宿的眼睛像是碧藍色的深海，美麗又充滿著危險，少有不慎便會陷入致命的漩渦中，萬劫不復。
裴宿的聲音很溫柔，含著迷惑性，“我會一直保護你的。”
楚暮微怔，目光下意識地躲閃。
他怕再看下去，思緒真的會被裴宿帶偏。
他心跳慌亂，忙道：“……嗯，我要休息了。”
“好。”
裴宿莞爾，他把一本童話書放在了楚暮的床邊，最后問道：“能告訴我，你的名字為什么叫楚暮嗎？”
楚暮一時間也答不上來，名字是他的媽媽取的。
媽媽說他剛好在日落的時候出生，所以就給他取了這個名字 。
“因為，我喜歡看日落。”楚暮隨口道 。
裴宿了然，他說道：“可惜世界上沒有日落，日落只出現在童話故事里。”
裴宿說完，就離開了病房。
楚暮聽得一頭霧水。
他拿起身邊的那本童話書。
書的首頁就是一片美麗的日落，野花開遍山野。小熊趴在山野里，它不舍得和日暮告別，霞光映照在它的身上，像是在安慰他。
一天雖然結束了，但還會有新的一天。
離別并不是永別。
它們總會再相見。
楚暮看到這句話的時候，目光微愣。
他記得裴域給他講過很多遍這個故事。
因為每當講到這個故事的時候，他的休眠體的愉悅度就會上升 。
裴域則會隔著透明的容器，撫摸他的臉龐，偏執地說道：“小塔林，終有一天，我們也會相見的。”
……
楚暮像是被什么牽引著，他快步來到窗邊，他用力拉開窗簾。
窗簾在空中飛揚，密封的玻璃窗外，是由無數鐵欄桿圍成的鐵籠。
高空下是茫茫的一片荒漠 ，天邊只留有暗淡的一片灰色。
這棟樓就像是一棟與世隔絕的高樓。
楚暮無法預測他所處的地方倒底有多高，也不確定自己現在倒底在哪。
他滿目驚訝，第一次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
他慌張地后退幾步，差點被地毯的絆倒。
他起身跑向門外，奔向長廊盡頭時，電梯門又離奇地出現了。
楚暮手抖著，快速按著下行鍵。
“叮！”
電梯門隨著一聲輕響，電梯門被緩緩打開。
楚暮走近電梯里，等電梯門再打開的那一瞬間，他又來到了這層樓。
這層樓的依舊只有一扇門開著。
楚暮奔向那扇門，只見魏海正坐在輪椅上，眺望沙塵紛飛的窗外。
才這么短的時間不見，魏海的身上又多了幾顆發黑的肉瘤，也許隨著時間的推移，他的全身就被這些丑陋的肉瘤所侵蝕。
而他只能看著自己一點一點地成為腐爛的怪物。
“你怎么又來了？”
楚暮喘著粗氣，問魏海：“你知道怎么離開這里，是不是？”
魏海的臉頰上布滿了魚鱗，他的目光投向楚暮，嘶啞地說：“你遲早有一天會明白，與其死在外面的世界，還不如永遠留在這里茍活。”
楚暮沒聽明白，他氣喘吁吁地說，“這里，倒底是什么地方？”
“對于我來說，這里是一個，冰冷的停尸房。”魏海的眼中毫無波瀾，又盯著楚暮說，“但這里對于你不同，你是幸運的，健康，又珍貴。”
他的聲音嘶啞哀怨，又喃喃著：“要是我的愛人有你這么幸運就好了，她或許也能健康的活著……”
楚暮見魏海不愿再搭理自己，只好落寞地往電梯門的方向走去。
他在走廊中，推開了每一道封閉的房門，發現里面都是空蕩蕩的。
病床和儀器嶄新的放置著。
安靜又冰冷。
就和魏海口中所說的停尸房一樣。
他走到長廊盡頭才意識到，這層樓里，只剩下魏海這一個病人。
楚暮在電梯的催促下進了電梯門，他回到了頂層。
他再次來到了那間密室的門口，也這次無論他怎么嘗試，都無法將門推開 。
一切都很詭異。
寧靜中像是深藏無盡的未知 。
現在已經入夜，窗外已經變成了一片漆黑。
楚暮正想往自己的病房走，一根粗長的藤蔓就驟然纏上了楚暮的腳腕。
楚暮的眼神驚愕，他還沒來得及驚呼出聲，就被幾根扭曲的藤蔓纏繞吊起在了半空中。
楚暮的鞋子被扭動的觸手擠掉。
他的腳背白潔，被藤蔓表面的吸盤緊緊吸附著，觸手像蜿蜒生長般，纏著他的腳踝爬向楚暮的褲管。
楚暮的嘴被藤蔓堵住，粉唇被觸手上密密麻麻的吸盤輪流舔吻著，觸手們爭先恐后。
見到楚暮之后，就按耐骯臟的占有欲。
“唔！”
楚暮的目光變得迷蒙，他艱難吐露著霧氣，寬大的病號服也被撐大。
一株巨大的花株綻開，露出圓潤又飽滿的錐形果心，藤蔓觸手蠕動著，像是特地展示在他的眼前。
楚暮不知道那是什么，但是他下意識地開始瑟縮。
他記得以前裴域給他科普過這個世界的生物學知識，異變人類可以和未異變人類結合繁衍后代，方式有很多。
其中包括授卵和產卵。
而未變異的人類的受孕率則高達80%。
楚暮求饒似的搖著頭，纏繞著他的藤蔓才緩緩收回了那朵可怕的花株。
楚暮被藤蔓緩緩放下，他跪趴在墻邊，只見藤蔓從黑暗中退離。
他暗松了口氣，驚魂未定地爬起來，小跑著來到裴宿的房門口，焦急地敲門。
裴宿不到兩秒就打開了門，他穿著一身整潔的白色襯衫和黑色長褲，寬肩窄腰，連領帶都一絲不茍地系著。
裴宿見楚暮一臉慌張的模樣，眼神中帶著意外，詢問道：“小暮，你怎么了？”
“我……剛才走廊上有怪物。”楚暮的雙目可憐兮兮的，還冒著水霧，引人憐惜。
“什么？”裴宿走出房門，左右環視了一圈，長廊上早已空無一物。
裴宿又看向楚暮，溫聲安慰他道：“你先別怕，要先進來嗎？”
“好。”
楚暮走進了裴宿的房間，他在沙發上坐下，感覺全身都是濕黏黏的，有點難受 。
裴宿給他倒了杯熱牛奶，遞給楚暮，“慢慢說，你說剛才發生什么事了？”
“剛才我在走廊上，有怪物纏住了我，它……它有很多觸手。”楚暮喝了口牛奶，小聲說。
裴宿蹙眉，關心道：“你受傷了嗎？”
楚暮：“沒有。”
裴宿盯著楚暮的眼眸，兩手放在楚暮的肩頭 ，“小暮，別害怕，它對你做了什么？”
楚暮的臉頰薄紅，有些說不出口，支支吾吾地說：“它……它堵住了我的嘴。”
還纏遍了他的全身。
楚暮低著頭，卻說不下去了。
“沒有受傷就好，別怕，有我在 。”
裴宿溫聲細語的安慰他，提議道：“我看你好像很難受，我的房間里有浴室，要去先洗個澡么？”
“好。”
楚暮把手里的牛奶喝完，等他站起身來時，卻莫名感覺腳底發軟，頭腦一陣眩暈。
他來到浴室里，脫了衣服在浴缸中躺下后，頭靠著浴缸的軟墊，便緩緩地閉上了眼睛。
楚暮的意識迷蒙，他只感覺自己置身于溫水中，有人在他耳邊輕聲叫他的名字。
“小暮。”
“小暮。”
楚暮迷糊地睜開眼睛，他看見了裴宿那雙碧藍色的眼睛。
在恍惚間，眼前的人和裴域的臉竟然重合在了一起。
楚暮伸出手，目光懵懂迷蒙，扯了下裴宿的口罩。
“你、你是誰？”
裴宿的笑意含著癡眷，抓住了楚暮放在他臉上的手，動作溫柔繾綣，手指輕蹭著他的手背。
“我是你的醫生。”
楚暮蹙著眉，他頭暈目眩 ，手無力地被裴宿攥著。
他眼前又出現了裴域的影子。
此刻他終于意識到，難怪他覺得眼前的人很熟悉。
他的眼睛，幾乎和裴域的一模一樣。
楚暮嚇了一跳 ，他在溫水中后縮了下 ，“你……你是裴域？”
他說話又覺得不可能。
裴域分明還沒找到他。
裴宿的笑意驟然冷凝，他的眼睛變得幽暗，冷聲托住了楚暮的脖頸。
“你的眼里就只有他么？”
楚暮嗆了一下，他嚇得打了個激靈。
裴宿一手握著楚暮的手，讓他親手將自己的口罩緩緩摘下 。
看到裴宿的臉后，楚暮瞬間怔住了，清醒了幾分，他的睫毛都在發顫。
裴宿的臉和裴域足有八九分相像。
如果不是特別熟悉，外人根本分辨不出來。
“我不是裴域。”
裴宿的嗓音撩心入骨隱匿著幽冷的笑意，“我是你的醫生啊，小暮。”
他的手指不經意地撫過楚暮敏感的喉結，說：“記住了，我叫裴宿。”
楚暮嚇懵了。
他逐漸閉目昏了過去。
第55章 創造的愛人（6）
055
楚暮只感覺自己在浴缸中沉沉浮浮, 他全身被柔軟的白色泡沫包裹，溫水沖泡過后，濕黏而又讓他感到窒息。
“唔。”
他的意識迷蒙, 兩手被什么束縛著，他奮力掙脫著
“好了, 別亂動寶寶, 洗好后就給你松開。”
楚暮的臉頰發熱, 他感覺有人親了口他的臉頰, 將他從水中摟抱起來。
楚暮幾乎不怎么長汗毛，皮膚光滑細膩，潔白如雪。
讓人忍不住撫摸。
裴宿的掌心握住了楚暮的手腕, 滿含著溫緩癡眷的愛意。
“從小到大睡覺都這么安靜。”
裴宿把他放在床上, 躺在他的身邊, 讓楚暮枕著自己的胳膊入眠, “真可愛 。”
裴宿的大掌托著楚暮的后背, 他的兩指捏了捏楚暮的臉頰。
楚暮在睡夢中發出抗議般的輕哼。
裴宿緩慢地輕拍著他, 像是在哄孩童入睡般, 笑意幽幽, 溫柔地盯著他入眠。
……
楚暮睜開眼, 只覺得一陣頭暈，他看著陌生的房間, 懵懂迷茫，一時間還沒回過神來。
他抬眸一瞥, 就見裴宿正躺在他的身邊, 完美的俊臉盡咫尺。
楚暮嚇得往后縮。
他想起來了。
他記得昨晚還是自己親手摘了裴宿的口罩, 而且還在……浴室里？！
后來發生了什么，他就沒有半點印象了。
楚暮驀地坐起身, 一臉迷茫。
“這么早就醒了？”裴宿緩緩睜開眼，一手撐著后腦勺，瞥向他。
裴宿的衣襟大敞，健碩的肌肉明顯。
楚暮的眼皮直跳，他發現自己的衣服不見了，皮膚貼著被子。
“你……你……”
楚暮看著裴宿這張臉，警惕又緊張。
實在是太像了。
裴宿長的和裴域足有八九分相像，無論是五官還是身形，唯一不同的，就是他們的眼睛不一樣。
裴域的眼睛是深藍色的，目光疏冷而嚴苛。
裴宿則不一樣，他的眼睛更像是海洋上的一抹淡藍，雖然溫柔，但仍然散發著陰冷的危險感。
“怎么了？小暮。”裴宿起身向他靠近，“你看起來很害怕。”
楚暮縮在被子里，他水潤的唇瓣張了張，慌張地后退質問道，“你倒底是誰？”
一個和裴域長得這么相像的人，對他好得也太過反常。
裴宿帶他進這棟與世隔絕的醫院大樓，究竟有什么目的。
“我是你的醫生啊。”裴宿聲音輕柔，“昨天告訴過你我的名字，忘記了么？”
楚暮看著裴宿溫和的臉，他的眼神極具迷惑性，會讓人不自覺放下防備心。
楚暮又道：“那…我的衣服呢？”
裴宿解釋道：“你的衣服都弄濕了，我幫你放進了清洗箱里。小暮，我看你昨天在浴室里睡著了，就把你抱出來了。”
楚暮沉默了一會，被子擋在他的身前。
裴宿起身，他披著浴袍走向門口，回眸瞥了眼目光警惕的楚暮，“我去幫你拿套衣服。”
“好……”
楚暮垂眸，他的唇瓣抿著，靈動的眼睛泛著霧氣。
“你先換。”裴宿把衣服遞給他，笑意溫和，“我去給你準備早餐。”
楚暮“哦”了一聲，雖然他心里還有很多疑慮，但還是暫時對裴宿放下了警惕。
楚暮在沙發上坐下，咬了口面包，小口地咀嚼著，抬眸偷瞄了一眼裴宿。
他小聲問：“你不吃嘛？”
裴宿耐心地看著他吃，笑容和煦，“除了必需的營養補給，我一般不用再進食。”
“哦。”
楚暮頷首，畢竟裴宿跟他不一樣，在這個世界里，他只是個脆弱的未變異人類。
楚暮斟酌了下，問道：“這個醫院里，怎么沒有護士呀？”
裴宿彎著薄唇，解釋道：“醫院里有一千多臺機器人，融合護理和診斷治療功能，現在已經不需要醫護人員了。”
楚暮又一次認識到了這個世界發展的差異性。
“那……你呢？”楚暮小聲問：“你不還是醫生嗎？”
“因為這個世界還有未變異人類需要醫生。”裴宿給楚暮倒了杯水，目光灼熱地盯著他，“我的存在，是為了照顧你。”
楚暮與裴宿那雙碧藍色的眼睛對視，他的眼睛深邃又迷人想，沒來由的，楚暮的心跳開始變亂……
楚暮慌忙回神，沒再說話，吃到八分飽的時候，就輕輕地把餐具放回了桌上。
“吃飽了么？”裴宿的手肘撐著沙發。
楚暮“嗯”了一聲，怯怯地說：“謝謝你的早餐，我回去了。”
他低眸起身，落荒而逃般地跑向了自己的病房。
他回到病房的第一件事，就是打開后臺的系統控制面板，嘗試聯系蘇舟。
楚暮：【蘇舟，你還在醫院嗎？】
楚暮：【蘇舟？】
楚暮：【你出院了嗎？】
楚暮從昨天就開始嘗試聯系他，但蘇舟至今都沒有回復他。
楚暮的心里閃過一絲失落。
蘇舟算是他在這個世界唯一的同伴，真的一聲不吭地自己離開了嗎……
這座醫院大樓屹立于荒漠之上，與世隔絕，如同一棟被鐵欄桿圍成的牢籠，讓人產生未知的恐懼感。
楚暮嘆了口氣，最后發了條訊息。
楚暮：【如果你還在醫院里，就及時回我。】
……
楚暮來到了魏海的病房門口。
這次魏海的病房是關著的，長廊中靜謐無聲，楚暮敲了兩下門。
“叩叩。”
門就自動開了。
楚暮輕推開房門，他只見魏海坐在輪椅上，他的手背發黑，遍布密密麻麻的斑點。
這還是楚暮第一次走進魏海的病房，病房的構造簡單，里面有一張白色病床，墻面也是純白色。
掛在墻上唯一的裝飾……是一只被鑲進畫框的小拇指骨。
“早上好。”魏海沒有回頭，他背對著楚暮，目光緊緊盯著墻上的畫框，眼中含著溫柔的思念。
“你能不能告訴我怎么離開這里，”楚暮站在魏海的身后，懇切道：“就算是給點提示也行。”
“看來你還是沒放棄。”
魏海緩緩挪動輪椅，轉而面向他，啞聲道：“留在這，你會擁有最豐富的物資和醫療，享受最優級的安全保護，你為什么想離開？”
楚暮的腦海中滿是被無數藤蔓纏繞的感覺。
藤蔓的花株龐大而尖銳，中間包裹著的未知果實和尖刺，讓楚暮感到害怕。
楚暮再不早點離開這里，會發生什么他自己都不敢預感。
何況在這個世界，他作為未變異的人類。
是真的能受孕的。
楚暮目光堅定，對魏海說：“我是真的想離開這里。”
魏海咳嗦幾口，嘴角溢出黑色的液體，他拿出手帕擦拭干凈，緩慢地說，“其實你想離開很簡單，這里的怪物們都是用星艦押運進來的，包括我。”
“星艦就位于這棟大樓的頂部，而能啟動星艦的，只有這棟大樓的主人 。你既然想離開，大可以去問問他。”
楚暮當然知道魏海口中的“他”是誰。
“可是……”
“你自己也清楚，沒有他的允許，”魏海的目光無神，聲音沙啞：“就沒有人能從這里離開。”
楚暮心里含著失落，也望向墻上的那根指骨。
“這是我愛人的最后一根指骨。”
“我的愛人生前唯一的愿望就是離開這里，她想回到海邊生活……可惜……她的身體在不斷變異，只能看著自己的的身體一點一點變得丑陋，腐爛，最后死去。”
魏海的聲音悲切，他的眼眶含著淚，說：“所以，她就哀求我，在她發爛發臭前，把她的身體吃掉。”
【劇情卡】
【如果人類進化的盡頭就是成為失去理智的怪物，那么人類所擁有的情感和記憶，是否會變得不重要？】
【這個世界會成為怪物的屠宰場嗎？】
【如果世界只存在繁衍和殺戮這兩件事。】
魏海哽咽著：“我最后吃了她，她會成為我身體的一部分，但是我又不舍得，就留了最后一根指骨。”
楚暮沒再說什么，他轉身悄悄地離開了。
回到病房后 。
只見裴宿正在為他整理床頭，他的床頭柜上又多了幾本童話書。
裴宿背對著楚暮，“去哪了？”
楚暮隨口道：“在病房里太無聊了，就去下面的病房走了走。”
裴宿給楚暮點上了香薰，漫不經心地說：“看來你交到新朋友了。”
楚暮愣了下，道：“也……算吧。”
“晚上早點休息。”裴宿莞爾，拍了拍楚暮的肩，“如果還害怕的話 ，可以及時來找我。”
楚暮頷首：“嗯。”
……
夜里。
楚暮把門堵死，檢查了一圈病房后，才在病床上躺下。
香薰的味道怡人，彌漫著淡淡的紫羅蘭清香，悠揚而溫緩 。
楚暮的眉間舒展開來，緩緩閉上眸子。
在黑暗里。
無數藤蔓扭動著，緩緩纏上了楚暮的四肢，被子里鼓起一個大包。
楚暮感覺全身濕黏，唇瓣和舌尖被觸的無數吸盤舔吻著。
他的驚叫聲被堵住 ，突然感覺到了一陣讓人眩暈的禁錮感。
驟然，楚暮突然感覺到了冰冷而粗糙的入侵感。
那是一根分叉而粗長的觸手尖端。
“唔。 ”
楚暮的耳邊響起模糊的聲音，那聲音灼熱含著溫熱的吐息，在他的耳畔廝磨。
“寶寶，你的肚子好柔軟。”
“應該能放得下很多我們的寶寶的，對不對？”
第56章 創造的愛人（7）
056
楚暮害怕地掙扎著, 他的全身在戰栗。
室內被黑暗籠罩著，他看不見一點的光，只能感受到無盡的窒息感。
藤蔓的分支濕黏而粗糙, 和人的手指差不多寬。
楚暮吐了口氤氳的霧氣，剛想仰起頭, 就被無數扭動著的藤蔓觸手繞住了腰身, 觸手表面的吸盤蠕動著。
爭先恐后地親吻著他的脖頸 。
“不……”
_
藤蔓吻遍了他的周身, 不知過去了多久, 才意猶未盡地將楚暮放回了床面，緩緩地退回了黑暗之中。
楚暮的衣領被擠得松垮，露出精致的鎖骨。
他顧不得這些, 慌張地下床, 來到裴宿的房間門口。
他環顧了一圈長廊, 像是還沒緩過神來, 急切地拍了拍裴宿的房門。
房門很快被打開。
裴宿站在房門里, 他似乎還沒睡, 屋內還亮著昏黃的燈, 戴著金絲眼鏡。
“小暮？怎么了。”
楚暮的臉頰泛著薄粉, 水潤眼睛含著慌張, “那個……那個怪物又來找我了。”
裴宿穿著黑色浴袍，一半的身形隱沒在黑暗中。
他身后的藤蔓如同蟄伏著的野獸, 扭動著濕黏的觸手，難捱興奮又骯臟的欲望, 連密密麻麻的小吸盤都在悄然地蠕動。
“別害怕, 先進來吧。”裴宿的聲音輕柔, 扶著楚暮的胳膊讓他進來。
楚暮在床邊的沙發前坐下，裴宿給他倒了杯熱咖啡。
楚暮還有些緊張, 低著頭，并攏著雙腿，寬大的領口有些被扯壞了，露出雪白的肌膚。
裴宿的眉頭微皺，像是在關心他，目光誠懇：“你是說，那怪物又來你房間了么？”
“是……”
“別怕。 ”裴宿說：“我已經開啟了這整層樓的監控和安全防護系統，如果檢測到怪物的入侵，系統就及時進行攻擊和防護。”
楚暮點頭。
聽裴宿這么一說，他勉強放松了緊張的心。
房間內沉默了一會。
他抿了幾口咖啡，瞥了眼沙發上的桌面。
臺燈泛著昏光的燈光，桌面上放著幾本厚重的童話書，還有幾個收納箱，上面似乎是很多套被堆疊收納好的兒童裝。
裴宿這么晚還不睡，原來是在整理這些衣服。
裴宿拿起了一套小衣服，衣服的寬度還沒裴宿的手掌大，他的目光含著溫柔的笑意，指腹輕輕撫摸衣服的邊沿。
那是一件很小的童裝，衣服上印著可愛的小熊圖案。
楚暮看了會，問：“這些是給病人準備的嘛 ？”
裴宿將小衣服放進了無菌收納箱里，瞥向楚暮，莞爾道：“不是給病人準備的。”
楚暮似懂非懂的“哦”了一聲。
“害怕的話，晚上就在我房間睡吧。”
裴宿將收納盒蓋好，放進了衣帽間里，轉身瞥向楚暮。
他碧藍色的眼睛清澈，穿著一身黑色浴袍，腹肌明顯。
楚暮猶豫了下，點頭，“好 。”
他來到裴宿的床邊，在大床的另一側躺下，目光警惕地看向天花板。
“別害怕，我這里很安全。”裴宿溫緩地說著，把床邊的臺燈拉開。
楚暮“嗯”了一聲，緩緩閉上眼睛。
昏黃色的燈光映照在楚暮的臉上，顯得他的睡顏恬靜。
裴宿在床頭點燃了熏香，他的指節修長分明，將其放在了室內的空氣凈化器旁邊。
聞著怡人的清香，楚暮很快睡著了。
裴宿躺在楚暮的身側，溫柔地凝視著他的睡顏許久，指腹輕輕點了下他的唇面。
“安心睡吧。”裴宿眼神含著陰冷的占有欲，幽幽地喚道：“寶寶。”
隨后。
裴宿就將他攬入了懷里，手臂枕著他的頭，仿佛在跟戀人繾綣般溫語，“我一直都陪在你的身邊，怎么不認識我了呢？”
“我一直在等你，寶寶。”
“塔林。”
“親愛的。”
“你最不應該忘記的，就是我 。”
裴宿在楚暮的耳邊偏執地細語，俯身吻了下他的額頭。
他久久盯著楚暮的臉龐，薄唇彎起弧度。
“我覺得楚暮這個名字最適合你。”
……
楚暮一覺睡到自然醒。
沒有做夢的一夜讓他感覺一身輕松。
他迷蒙睜開眼，就驟然和裴宿的眼睛對上。
他只見自己躺在裴宿的懷里，一手還探進了裴宿的浴袍里，觸碰著他的胸肌。
楚暮睜著眼，一臉呆愣：“……”
手你在干什么！
他趕緊爬起來，臉頰泛著紅，不好意思地道歉：“我不是故意的。”
“沒事。”裴宿笑了笑，眼神幽深，讓人捉摸不透。
楚暮跑回了自己的病房，漱洗過后，潦草地沖了把臉。
冰冷的水珠掛在他的臉頰上，他看著鏡子中的自己，急喘著氣。
昨晚的遭遇讓他逃離這里的想法更加堅定。
他快步跑向了電梯門的方向，來到了魏海的病房。
魏海躺在了病床上，他戴上了呼吸機，他的臉色蒼白，密布的魚鱗泛著惡臭，身上的肉瘤已經遍布全身。
楚暮來到魏海的床邊，急切地問道：“能不能告訴我星艦在什么地方？”
“我真的想離開這里。”
“我能……”魏海咳嗽著，他的聲音嘶啞滄桑，“告訴你，但是你得幫我做一件事。”
“你說。”
魏海指骨指向那面墻上的畫框，“幫我……把那個帶出去。”
“如果到不了海邊，就把它埋進新鮮的土里。”
魏海的眼睛傷神，眼尾泛紅，有種說不出的悲意。
“她生前最希望的，就是逃離這里。”
“好。”楚暮上前把那個畫框取下，說道：“我答應你。”
“星艦在這棟大樓頂層的密室里，只有那個人有開啟艙門的權限。”魏海盯著楚暮的眼睛，緩緩地說：“你只要想辦法獲得他的指紋，說不定……就可以開啟艙門。”
楚暮皺起眉頭，他猶豫著，最終還是點了點頭。
“好，我試試。”
…………
楚暮又回到了裴宿的房間里。
裴宿正在給楚暮準備早餐，他端著一杯牛奶放在了桌面上，瞥向楚暮，“小暮，你剛才去哪了？ ”
楚暮偷瞄了眼裴宿的手，小聲道：“隨便走了走。”
“來吃早餐吧。”
他在沙發上坐下，緊張地挺起腰，喝著牛奶，不時偷瞄一眼裴宿的手。
裴宿撐著手看他吃，笑意盈盈地問道：“合胃口么？”
“嗯。”楚暮點頭，咬了一口面包，小口小口地咀嚼著。
“今天該換藥了。”裴宿凝視著他，說道：“我一會給你換藥吧。”
楚暮吃好了，點頭道：“嗯 ，我想晚點換。”
裴宿頷首，“好，都聽你的。”
裴宿收拾了下餐盤，在他起身之際。
楚暮緊張的抬眼，小聲地叫住他，“那個……”
“怎么了？”裴宿轉身，聲音溫和醇厚，耐心地等待楚暮開口。
楚暮朝他伸出手，他的手心白嫩，指尖微微泛著粉，“可以再讓我喝一口牛奶嗎？”
裴宿的眼中暗潮涌動，抬手將牛奶遞給他 ，溫笑著：“當然可以。”
楚暮在接牛奶杯時，想碰到裴宿的手指，可惜裴宿的動作很快，他根本沒有機會沒有碰到裴宿的指腹。
他仰頭喝了口牛奶，唇邊沾上了白沫，顯得他的唇瓣更加艷紅誘人。
裴宿的眸子暗了暗，他只見楚暮眨了眨清澈無辜的眼睛，仰頭對他道：“可以，給我一張紙巾嘛？”
“嗯。”裴宿將紙巾遞給他，想幫他擦干凈，卻被楚暮的小手猛地握住了四根手指。
跟裴宿的手比起來，楚暮的手顯得小很多。
他握著裴宿的手指，持續了足足五秒鐘。
裴宿的眼眸幽暗，他抿著薄唇，目光掃過楚暮唇瓣的白沫和他誘人的唇面，最終在他握著自己的手上停留……他的喉結滾動。
“我自己來就好。”楚暮緩緩松開裴宿的手。
他看著楚暮拙劣的演技，和煦地說：“嗯。”
等裴宿端著餐盤離開后，楚暮就快步跑回了自己的房間，在系統空間里用儀器掃描出裴宿的指紋。
【正在為您掃描指紋……】
【叮！ 】
【掃描成功。】
楚暮拿著印有裴宿指紋的卡片，來到長廊外，一間一間地尋找。
最終。
他又來到了那間密室門口，嘗試將卡片放在解鎖區。
他試了幾次。
解鎖區都沒有反應 。
楚暮嘀咕著：“沒用嗎 ……”
正當他要離開時，門突然發出了“叮”的一聲，自動推開了。
楚暮走進密室里。
那片巨大的屏幕再次出現在了楚暮的眼前。
楚暮看得呆住了。
那些消失的儲物間和書籍，全都再次出現。
太詭異了。
楚暮來到屏幕前的控制臺尋找，他只在控制臺的抽屜里發現了一個黑色芯片。
楚暮捏起那片芯片，打量了許久，試探性地放進了控制臺的一個配型凹槽上。
【叮！】
黑色的屏幕閃了一下。
畫面中驟然出現了一段錄屏。
楚暮嚇了一跳，他看向屏幕。
屏幕中的人像裴域，卻又像是裴宿，讓楚暮一時間分不清眼前的人是誰。
視頻中的男人穿著一身白色的防護服，看不清身后的畫面，他坐在控制臺前，眼尾猩紅。
他的五官完美清雋，背對著黑暗的房間，眼中卻含著些許病態。
他的聲音嘶啞低沉，對著鏡頭說：“塔林，今天是你離開的第一百天。”
“我不相信你會離開我，從把你養大到現在，我從沒有這么傷心過。我相信你一定還活著，只是不在這個世界里。”
“我知道你只是迷路了，忘記了回家的路。”
男人猩紅的眼尾偏執又可怕，對著鏡頭說，“別怕，寶寶，我無論如何都會帶你回家的。”
“即使是不擇手段……我也要找到你，我的塔林。”
男人結尾的聲音像是惡靈的詛咒般，在楚暮的耳邊回響。
楚暮看到直打冷顫，他趕緊把視頻給關了。
他退出了密室，轉而往其他的房間尋找。
驟然。
他在走廊的盡頭看見了一扇巨大的門 ，門是封閉著的，并沒有解鎖區 。
楚暮猶豫了下，將裴宿的指紋貼在了門的正中間。
門紋絲不動。
等楚暮放下卡片，打算換個地方嘗試后，門又詭異地自己開了。
“？”
楚暮看著這扇巨大的門緩緩拉開。
他走進門的一瞬間，燈也隨之亮了起來 。
這里有足足有一個籃球場那么大，一臺巨大而嶄新的星艦就停在密室中央。
楚暮心中大喜，他快步跑向星艦的艙門。
艙門下方就有一道臺階，楚暮快步跑向臺階上方。
在他的手即將碰上艙門時，艙門驟然被人從里面推開。
楚暮嚇了一跳。
他只見裴宿站在艙門口，環抱著手臂，幽幽地看向楚暮，朝他微笑。
“小暮，你怎么在這呢？”
楚暮看得發冷顫，他后退了一步，被裴宿抬手摟住了后腰。
裴宿的聲音森冷，悠悠地說：“你不會是，想開著我的星艦私逃吧？”
第57章 創造的愛人（8）
057
楚暮感覺自己的心都快跳出來了, 他貼著裴宿的胸膛，身后就是星艙下的臺階。
裴宿審視著他，碧藍色的眼睛神色幽冷, 他的抿著，雖然是在笑, 卻看不見半分的笑意。
楚暮嚇得肩頭直發顫, 他一時間大腦空白, 不知道該怎么回答。
“我……我……”
楚暮的臉色煞白, 緊張得直冒冷汗，鴉羽般的睫毛輕顫，一手無力地推著裴宿的手腕。
他就像是不慎落入獵網的獵物, 被野獸狠狠地扼住了咽喉, 時刻會被其吞吃殆盡。
“怕什么, 是被我說中了么？”
裴宿的手指抬起, 撥了撥楚暮被汗水浸濕的發梢。
楚暮搖頭, 他緊張得手心直冒汗, 結巴地說：“我是偶然發現這里的, 我根本不知道這是什么地方。”
楚暮的聲音像棉花般輕柔, 讓人聽著很舒服。
裴宿直直盯著他水潤的唇瓣, 眸色幽深。
“是么 。”
裴宿斂著眸子，問道：“那你是怎么進來的呢？”
“我……我也不知道。”
裴宿哼笑一聲, 楚暮緊張的時候，掩飾的模樣都可愛極了。
裴宿的笑聲低沉, 楚暮愣了下, 雖然不知道裴宿為什么笑, 但是他總感覺事情在朝著他不可控的未知方向發展。
“這里就是星艙，要進來看看么？”
裴宿說著, 便將星艙的大門推開，給楚暮讓出位置。
楚暮只好硬著頭皮走進去，星艙比現實普通的飛機機型更大。
星艙的駕駛艙位于中心，四周藍色的光芒閃爍著，幾片透明顯示屏的懸浮在空中，涵蓋了各方面的星艙數據。
星艙的控制臺前的右側有個小型機器人，時刻進入準備狀態。
也就是說，即使楚暮不會開星艙，但是只要啟動了星艙的啟動程序。
星艙也會自動駕駛。
楚暮環顧了一圈，不免被星艙的布局所震撼。
“想要離開這里很簡單，只需要點擊啟動程序……像這樣。”
裴宿握上了楚暮的手，將他的手放在了啟動程序的按鍵上。
在楚暮的手碰到按鍵的那一剎那，星艙四周的燈光瞬間轉變成紅色，隨著尖銳的警報聲閃爍著，艙門瞬間合上。
墻壁上霎時冒出了無數柄掃射槍，對準了裴宿和楚暮。
楚暮的后背抵著一把掃射槍，冰冷的槍口硌著他的后背，裴宿緩緩握上那把槍的端部。
楚暮抖了下，他瞬間不敢動了。
裴宿的聲音含著幽幽的笑，“不過除了我，任何開啟星艙程序的人，都會被打成篩子。”
裴宿握著那把槍，順著楚暮的后背緩緩抵到了他的腰窩。
楚暮仿佛能聽到自己的心跳聲，他的臉泛白，挺直了背。
“嚇唬你的。”裴宿莞爾，手掌撫著楚暮纖細的腰窩，將他身后的那柄槍推遠。
“在這里，沒有任何武器能傷害你。”裴宿的手不著痕跡地撫過他的后頸，眼里藏著灼熱偏執的愛慕。
楚暮的眸子靈動而水潤，含著緊張茫然的懼意，看起來可憐兮兮的，像是在獵網中發抖的孱弱幼鹿。
越是可憐，就越是讓人想蹂躪欺負，將其占有。
“先出去吧，這里空氣太稀薄了，待久了你會難受的。”裴宿說。
楚暮后退了一步，磕巴地說：“好。”
他率先走出了艙門，裴宿站在他的身后。
裴宿奪過了楚暮手中那張卡片。
白色的卡片不大，上面還印著裴宿的指紋。
裴宿的聲音溫柔，道：“垃圾不要一直攥在手里，扔了吧。”
楚暮回眸，只見裴宿把他的卡片往星艙內一扔。
無數柄掃射槍對準了那張卡片。
隨著爆裂般的沖擊聲響起，卡片瞬間被打成了碎屑，槍擊過后的煙霧緩緩彌散在空中……
楚暮看著這一幕，越想越是后怕。
“別看了。”裴宿拍了拍楚暮的肩，“回去換藥。”
楚暮看呆了，他顫聲道：“好……”
_
楚暮趴在病床上，露出潔白的后背，臉埋在自己交疊的手里。
裴宿一手撫摸著楚暮的肩頭，用棉簽為他擦拭著傷口邊沿。
沒有變異的人類雖然脆弱，但是也擁有著干凈柔軟的皮膚，以及最美麗的身體。
裴宿看得癡迷，湊近了楚暮的后肩，嗅著他身上清新的淡香。
“放輕松。”
楚暮緊緊攥著被子一角，似乎還沒緩過神來 。
“傷恢復得不錯，過幾天就可以拆線了。”
楚暮悶悶地問：“那我什么時候能出院？”
“還需要休養一段時間，”裴宿溫聲道：“你的體質太脆弱了，小暮。”
楚暮失落地“哦”了一聲。
待裴宿離開，楚暮就坐起了身 。
他又驚又慌，目光瞥向被鐵籠圍成的窗戶。
這里未知的一切都讓他感到恐懼。
他倒底該怎么離開這里……
楚暮點進系統控制面板，點開和蘇舟的對話框。
蘇舟回信息了。
蘇舟：【沒有！我根本沒有走！】
蘇舟：【老子一直在醫院里！！！ 】
蘇舟：【我真的快被逼瘋了，這里有瘋子半夜磨刀砍人的腳趾，還有怪物往我門口吐惡心的粘液】
蘇舟：【有個人最奇怪，他一直拉著我打牌，說如果我輸了，就把我扔進絞肉機里。得虧我會打牌啊，一直沒敢輸！】
蘇舟：【我他媽到現在，已經玩了800多局了】
蘇舟：【快來救救我楚暮，我真的要玩吐了】
楚暮沒有那么失落了。
起碼伙伴沒有扔下他獨自離開。
楚暮：【你沒事就好】
楚暮：【別急，你現在能看到電梯門嗎？】
蘇舟：【不能】
蘇舟：【這里很奇怪，沒有窗戶，病房沒有門】
蘇舟：【我只能靠掛鐘分辨白天黑夜】
【叮！】
系統121的機械音在楚暮的腦海中響起。
【恭喜您激活隨機任務】
【隨機任務：救出同伴（0/1）】
【任務獎勵：道具X1】
楚暮：【我試試能不能找到你的樓層】
蘇舟：【好 ！】
蘇舟：【就靠你了楚暮，一定要來救我啊TVT】
……
楚暮偷摸來到了長廊的盡頭，盡頭的窗戶透著些許光亮，外界是一片荒涼的沙漠。
楚暮看得愣神。
他起身走到窗邊，抬手觸碰了一下窗戶的玻璃。
玻璃冰冷而又透明，觸感卻讓楚暮感到極其不真實。
楚暮猜測這里的構造復雜，電梯門也并不是互通的。
想要抵達蘇舟所在的樓層，就必須先把控制電梯的程序系統找出來。
楚暮在商城中買了一張隱身卡，但沒有立即使用。
他在長廊中逐一尋找著。
他記得在剛才尋找星艙時，就經過了幾間龐大的密室。
密室都關著。
想要找到電梯的控制程序，或許必須進入這些密室。
楚暮小步來到裴宿的辦公室，裴宿的辦公室里構造簡單，桌面上堆著幾摞資料。
裴宿坐在桌前寫著什么，他的手握著筆，字跡行云流水。
裴宿抬眸瞥了眼楚暮，柔聲道：“怎么了？”
“沒事。”楚暮的背抵著墻，目光直看向裴宿手上的那些資料。
他的兩手放在背后，怯怯地盯著裴宿看了會。
裴宿笑了笑，“怎么一直傻站著，進來坐 。”
“哦。”
楚暮在裴宿的辦公室里坐下。
他回眸瞥了眼身后的書架，書架上有不少書。
楚暮有些坐不住，起身指了指身后的書架，“我可以看看你的書嘛？”
“當然可以。 ”裴宿頷首。
楚暮來到書架旁，隨便拿了一本厚重的書，心不在焉地翻看著。
他拿的書是關于醫學的，上面有不少關于未變異人類的研究論。
他一邊翻，一邊偷瞄裴宿，問道：“這些書，你都看過嗎？”
“嗯。”裴宿放下鋼筆，抬眸直勾勾地盯著他，“想要為未變異人類治療，就必須擁有夯實的專業能力。”
楚暮把那本書放了回去，他來到書架的另一側，發現這一整排都是童話故事書。
楚暮怔了怔。
他看著這些童話書的封面，腦海中莫名閃過無數的虛影，他覺得眼前的這些故事書好像他都聽過。
在他還是休眠體的時候，有人就坐在他的身旁，日夜陪伴他。
楚暮后退了一步。
他心慌地問：“這里怎么這么多童話書呀？”
“因為我的愛人以前喜歡。”裴宿扶了扶眼鏡，笑容含著愛意，“所以我把每一本書都好好的保存著。”
“哦……”
楚暮覺得燙手似的，趕緊把童話書塞了回去。
又在沙發前坐下，他又瞄了一眼裴宿，小聲道：“醫生 。”
裴宿：“嗯 ？”
“我怎么感覺醫院里的電梯只能到一層樓里呀，電梯是不是壞了？”
“你怎么會突然問這個？”裴宿看向他，他身穿著白色大褂，道：“有什么事嗎？”
楚暮搖頭，連忙道：“沒有沒有，就是隨便問問 。”
裴宿的聲音平緩，聽不出語氣 ，“你之所以只能從這里到特定的一層樓，是因為電梯的程序是兩點分段式的，只能實現兩層間樓的上下傳送。”
楚暮睜大眸子，“原來是這樣……”
難怪他之前一直都只能去魏海所在的那層樓。
原來是系統所控制的。
“那這個系統是能更改的嘛？”
裴宿凝視著楚暮，一手把玩著鋼筆，眸子微瞇，“你想更改系統，去哪層樓呢？”
“沒有沒有。”楚暮連連擺手，“我就是隨便問問。”
他起身道：“我先回病房了。”
裴宿頷首，微笑道：“好，晚點來給你切水果。”
桌上的花瓶里，紫羅蘭開的正好。
裴宿抬手把玩著花瓣，指腹漫不經心地拂過圓潤的瓶口。
楚暮道了聲“好”，就逃似的離開了。
…………
他等裴宿走出辦公室之后，使用隱身卡再次潛入了他的辦公室。
他率先來到裴宿的桌面翻找。
裴宿的書桌前堆放著的資料，楚暮拿起一本資料翻了翻，看清里面的數據后，差點把資料扔出去。
“未變異人類的受孕率高達80.5％……”
楚暮轉而去翻下一本。
“未變異人類的x受限程度和健康”
裴宿怎么會研究這些東西？難道真的如他所說，這是提升專業能力的一種方式？
楚暮沒多想，趕緊將其放回原位。
他拉開了書桌的抽屜，抽屜里放置著幾個相框，相框中的照片并不是彩色的。
而是黑白色的，似乎是某種類似于B超的影像，中央安靜地躺著一個已經有明顯人形特征的胚胎。
楚暮看得愣了下。
難道……
這是裴宿的去世的孩子？
他又覺得不可能。
如果他有孩子，那怎么不見他的愛人？
楚暮將其放了回去 ，仔細翻找著，只找到了一個小型的U盤。
楚暮放在手里打量了一會，就放進了自己的口袋里。
說不定有用呢。
他在書桌前找了許久都沒有什么收獲，他把資料又疊了一遍。
在動作間，手肘不經意碰到了桌邊的花瓶。
花瓶輕晃，隨即向下倒去。
楚暮嚇了一跳，趕緊下意識去抓，可惜花瓶率先摔在了地面上。
好在花瓶的材質特別，并沒有摔壞，只是發出了輕微的聲響。
楚暮趕緊把花瓶撿起來，把散落出來的紫羅蘭塞回去，在看向瓶口的時候，他的手瞬間頓住了。
這是……
楚暮把所有紫羅蘭拿出來，把瓶口倒向手心。
一枚鑰匙便倒在了楚暮的手上。
這是一枚銀色的鑰匙，在這個世界里，鑰匙基本已經不被使用。
裴宿怎么還會用鑰匙。
楚暮正琢磨著，就聽室內響起一陣轟動。
楚暮抬眼看去，只見辦公室的兩排書架緩緩挪動，像是觸發了什么機關一樣，露出了密室的大門。
楚暮心頭大喜。
他來到密室的門前，試探性地把鑰匙插在了卡槽里。
楚暮扭動鑰匙，鐵門隨之被其打開。
他走進密室內，密室的燈隨之亮了。
這是一間極其逼仄的房間。
控制臺前是巨大的監控顯示屏，而這些監控畫面中出現的 ，就是電梯里的畫面。
上百個分屏里，畫面皆是一模一樣的電梯。
楚暮震驚地環顧了一圈，他連自己所在樓層的電梯畫面都分辨不出來。
而房間的內室里，則放置著許多巨大的透明容器，大小不一 ，按由小到大的順序逐一分布開。
楚暮一眼就認出了這些東西。
他再熟悉不過了。
這些是他被創造出來之后，用于休眠長大的營養床。
但是這些東西怎么會被放進這里。
也許裴宿知道他曾在這里長大 ，可是裴宿為什么要隱瞞？
楚暮恍惚著，控制臺前的系統忽然閃了一下燈光。
屏幕中出現了折線型的波紋，隨著機械音浮動著。
【您好，我是機器人cini。】
【歡迎您的歸來。】
【請問有什么可以幫到您的呢？】
【如果您有想需要去的樓層 ，可以直接告訴我，cini會幫您修改程序的哦。】
楚暮看著閃爍著的屏幕，又看向那些一模一樣的監控畫面。
他試探性地說：“我想去……蘇舟所在的樓層。”
【抱歉哦，小主人，醫院人員信息中，查無此人。】
怎么可能……
楚暮盯著那些畫面，又道：“那……有沒有墻壁都是紅色的樓層。”
【親愛的，醫院有271層樓，顏色由紅橙藍三種純色輪流構成，也就是說，墻壁是紅色的樓層有——90層。】
楚暮問道：“那為什么這層樓的顏色不是紅橙藍純色中的一種。”
【那是因為您。】
楚暮茫然地問：“因為我？”
這層樓的裝修風格是裴宿決定的。
楚暮猜也許是cini是把他當成了裴宿。
【是的。】
【請問您想去的樓層是？】
“我……”
楚暮慌張地環視著監控畫面，猶豫又焦急。
腦海中回想起蘇舟的描述，突然一手放在了控制臺上 。
“我想去墻面是紅色的、沒有窗戶的，而且全是殘肢患者的樓層 。”
【正在努力為您搜尋樓層……】
【叮！】
【搜尋成功。】
【是否為您修改目的樓層為：地下病房第10層—殘肢室】
【［點此確認］】
難怪蘇舟說沒有窗戶。
原來是位于地下這么深的地方。
楚暮猶豫了一秒，還是按下了確認鍵。
【已為您修改目的層樓。】
【主人。】
cini的光閃爍著，又突然道：
【我很想您。】
【您的聲音真好聽。】
“什么？”
楚暮沒聽明白，時間緊迫，他趕緊將密室的門合上去，小跑著跑向了長廊盡頭的電梯門方向。
待楚暮離開后。
裴宿緩緩從黑暗的密室里走出來，他來到控制臺前，將楚暮所在的電梯監控畫面放大。
他的手掌放在屏幕上，溫柔地撫摸屏幕中的臉。
他的聲音森冷，“你不應該說這么多話。”
cini的聲音含著些許害怕。
【抱歉。】
【我只是很想念他。】
……
楚暮站在電梯間里。
他盯著電梯上的燈光，心跳緊張地加快。
約莫等待了半分鐘左右。
電梯門開了。
紅色的墻面映入眼簾，這里的燈光不斷閃爍，看不見外界的任何光亮，詭異而密不透風的墻面讓人感到窒息。
楚暮走在長廊上，這里足有頂層的兩倍長 。
而且這里的病房，竟然沒有門！
楚暮經過兩邊的病房。
病房中的病人長得奇形怪狀，有的斷了手臂，異化生長出了黑瘤，有的四肢全無，腹部生出了甲蟲類的肢體。
而楚暮每經過一間病房，病房中的病人就會把一種復雜而可怕的目光投向他。
直直地盯著他離開。
楚暮被看得頭皮發麻，他越往下，聽到的嘶吼聲就越尖銳。
病房的長廊外還彌漫著一股令人作嘔的氣味，讓人難以呼吸。
楚暮屏著呼吸往下走。
跟蘇舟描述的差不多 ，長廊的墻上掛著一個掛鐘 ，秒針發出滴答滴答的聲音，現在這里的時間已經接近入夜了。
幽暗發紅的周遭，此刻哀嚎嘶叫聲此起彼伏。
這里恍若人間地獄。
“滋、滋、滋。”
楚暮的腳步一頓，他聽見了磨刀的聲音。
聲音的來源處，就是他右側的病房。
他只見病房里，一個中年大叔正躬身蹲在墻角，混著血跡的手帕披在他的肩頭。
他的雙手被截肢，只能靠用雙手夾著一把鋒利的砍肉菜刀，放在墻上磨，他病態地喃喃著：“砍……都砍掉。”
楚暮看得頭皮發麻 ，他收回視線。
夾著刀的大叔抬眼，可怕的眼睛盯上了楚暮，他起身走向門口，蒼老的眼睛看著他 ，就像是地獄的惡鬼在仰望人間。
大叔的聲音沙啞，看著他潔白的十指，說：“你的手指，很好看。”
大叔的手腕上的切口平整，他半夜砍人十指的目的，也許是因為自己沒有手指。
楚暮一驚，他的后背都快抵到墻面了，膽顫地說：“謝謝。”
他小心地收回目光，轉而看向前方。
好在大叔只是站在門口盯著他，并沒有拿刀攻擊他的趨勢。
楚暮快步經過了這間病房，用意識點開了系統控制面板。
他給蘇舟發信息：
【我來找你了。】
【你在哪個病房？】
蘇舟：【最里面這間！最里面這間！】
蘇舟：【快來救我！ ！！】
楚暮走到了盡頭。
他看到了兩扇特別的門，也唯獨這兩間房間有門。
門上刻著繁復而美麗的圖案，墻上印著幾個大字——娛樂室。
楚暮猶豫著，推開了左側的大門。
門一被推開，映入眼簾的便是一張巨大的弧形娛樂桌，蘇舟像個犯人一樣坐在娛樂桌前，他的手臂上還綁著繃帶。
而蘇舟的對面則坐著一個矮小的老人，老人留著長發 ，身穿病號服，一只腳曲放在椅子上，看似玩心大起，正興奮地出了兩張牌。
“對5！”
蘇舟回眸瞥了眼楚暮，他的面色疲憊，也身穿著病號服，看到他時，直接激動地熱淚盈眶，就仿佛看到了救星。
娛樂桌的旁邊放置著足有半人高的機器，正嗡嗡地運作著，透明的外殼內，鋒利的絞肉刀片清晰可見。
墻面上掛著大小不一的刀具，斧頭、菜刀、冰錐……一應俱全。
楚暮也沒想到，娛樂桌的后方就一張餐桌，餐桌上的大鍋中煮著沸水，而蘇舟就是那個岌岌可危的預備食材。
“快點出啊，你看什么看。”矮老頭用尖木棍戳了戳蘇舟，又瞥向楚暮，“喂，新來的去對面啊，別耽誤我玩牌。”
楚暮小聲問：“能旁觀吧？”
“行行行。”矮老頭擺了擺手，他的皮膚潰爛，病號服被的傷口流出的膿液浸黃。
他的笑容猙獰 ，對蘇舟說：“趕緊出，這把輸了就乖乖給我當菜吧。”
蘇舟把兩張牌甩在桌上，他已經打得很煩了。
“對8。”
“不要。”
蘇舟：“黑桃K。”
矮老頭的笑容更深了，他看向蘇舟的最后一張牌，“梅花A。”
蘇舟撐著臉，打了個哈欠，“不要。”
矮老頭手里握著一張2和6，蘇舟只剩一張牌了。
老頭肩膀率先激動地都動起來，陰笑喃喃著：“……開飯了。”
楚暮跟著緊張，他上前一步。
只見蘇舟的大拇指一撥，把藏在里面的一張牌露出來。
蘇舟嘆氣，無語道：“你玩了大半輩子了吧老頭，怎么記性還這么差，你自己看看桌上，沒發現有什么牌還沒見著嗎？”
他隨手把兩張王甩了出去，一手扶著腦袋揉太陽穴。
矮老頭看著桌面，氣急敗壞地跳起來，“怎么可能？又是我輸！”
“這都快玩900局了，不行你自己再練練。”蘇舟抬眼看向矮老頭，皺著眉說：“讓我出去唄。”
“不行。你要么自己輸，要么等著我贏，被我扔進絞肉機里。”矮老頭的臉色陰冷。
楚暮問：“那他要怎么做，才能活著離開這里？”
蘇舟看向楚暮，目光疲憊，“他說過，除非等他玩牌玩到累死。”
楚暮沉默了。
說白了，就是看誰能熬過誰。
考驗的不僅是體力，還有精神的高度集中力，以及心里抗壓能力。
蘇舟能堅持這么久，已經很不容易了。
楚暮問：“我能不能替他玩。”
蘇舟一手放在楚暮的手臂上，搖頭道：“不用，你替了我，就等于后面一直都得你來，這老頭雞賊的很，你玩不過他的。”
楚暮看向蘇舟：“那就沒有其他的辦法了嗎？”
“還有一個辦法。”蘇舟對楚暮說。
楚暮：“什么辦法？”
蘇舟收回手，一邊重新抽牌，一邊用意識跟他在系統里交流。
【這里相當于被詛咒的娛樂屋，只要有人不慎被詛咒，就會陷入一直游戲的循環里，停不下來。】
楚暮：【那就沒有什么破解詛咒的辦法嗎？】
蘇舟：【有 。只要活著從對面的娛樂屋走出來，這兩個娛樂屋的詛咒就會暫停半個小時，半個小時再重新選擇詛咒對象。】
楚暮：【那我去試試。】
蘇舟：【你確定嗎？進去之后可能會像我一樣出不來了 。】
蘇舟：【聽說對面那老巫婆可兇了，我昨晚大老遠都能聽見她罵人。】
楚暮：【我試試。】
蘇舟：【你確定嗎？謝謝你，楚暮！】
楚暮：【沒事，你也救過我。】
蘇舟目送著楚暮離開房門，目光含著感激和擔憂。
矮老頭催促他：“看什么看，輪到你出牌了。”
“對8。”
……
楚暮來到了對面的娛樂屋。
他推開房門，門發出“吱嘎”的輕響。
這個房間里卻看起來比對面的房間要安全很多。
墻面上貼著童話動物圖案，房間里回蕩著八音盒里的鋼琴曲，曲音悠揚動聽，這里只有一個精美的八音盒在不停地旋轉著。
這里空無一人。
內室的門外蒙著一片黑色的簾子，楚暮撥來簾子，走進了內室門內。
楚暮走進屋內，只見一片巨大的弧形娛樂桌前，坐著一個身穿白色大褂的男人，男人的手交疊放在桌面上，修長而分明。
楚暮的目光一愣，與裴宿四目相對。
裴宿笑著給楚暮打招呼。
“裴宿…… ？”楚暮霎時間懵了，“你怎么在這？”
裴宿笑著說：“這里是娛樂休息室，我作為醫生，怎么不能來。”
內室彌漫著濃重的血腥味，楚暮隱約聽見了絞肉機運作的聲音，墻上釘著許多釘子，墻上浸著血漬和干涸的尸液，看得令人作嘔。
很明顯這里以前被掛過什么東西，只是被人臨時取了下來。
他警惕地來到桌前坐下，環顧四周，問道：“這里不應該有個老太太嘛？”
“你是說黃老太太么？”
裴宿拿出了一副牌，悠悠地把玩著，道：“她以前總愛剝尸體的皮玩，剝完還會掛在這娛樂室里。她右腿斷了，行動不方便，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掛人皮的時候不小心掉進絞肉機里了。”
裴宿仿佛是在陳述一件很平常的事。
楚暮聽得膽顫，他問：“什么時候的事？”
“十分鐘前。”裴宿把牌分給楚暮，笑著對他說：“我來的時候她剛好就一頭栽進去了，你說巧不巧。”
楚暮沉默半晌，“然后呢？”
“然后她的血濺得到處都是，這里太臟了，我就讓機器人打掃了一下。”
裴宿把牌分完，一手撐著臉頰，笑意盈盈地看向他：“剛好我們都在休息室，玩一把吧？”
“好……”
楚暮握牌的手都在發抖，害怕地問：“我要是輸了，有懲罰嗎？”
“當然沒有。”
裴宿的聲音溫和，道：“這只是個游戲，況且你又是病人，怎么能懲罰你呢。”
楚暮松了口氣，又問：“那我要是贏了，休息室能暫停嘛？”
“可以的。”裴宿頷首，“并且我也會受到懲罰。”
“懲罰是？”
裴宿一手撐在椅子上，他說道 ：“放心，只是抽一張大冒險的卡牌而已。”
楚暮這才放心了。
他把撲克牌逐一堆疊好，瞥了眼裴宿，“那開始吧。”
裴宿的目光凝視他，問道：“小暮，你會玩么，需不需要我教你游戲規則？”
“不用。”楚暮兩手握著牌，集中注意力，背挺得直直的，“我會玩。”
裴宿只覺得楚暮認真的模樣可愛極了。
他彎著唇角，隨口問道：“你休眠期才結束沒多久，什么時候學的牌？”
楚暮直接把鍋甩給了裴域。
“監護我的博士經常教我這些。”
裴宿低頭笑出了聲，笑聲悅耳醇厚，“你的監護人教的么？”
“對呀。”楚暮臉不紅心不跳地說著，率先出了一張7，“我還會玩麻將呢。”
裴宿隨意出了張牌：“那改天我們來玩兩局。”
楚暮一心想贏，隨口道：“好呀。”
他的額前冒出了細汗，雪白的臉頰泛起薄紅，殷紅的唇透著水光，柔軟而誘人。
裴宿看得入迷，他的眸色愈發的幽暗。
楚暮抬眼看向裴宿，出了張對8，他的牌出奇的好，沒有剛開始那么緊張了。
他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道：“裴醫生。”
裴宿回過神，“嗯？”
楚暮問：“你……是有孩子嘛？”
裴宿挑眉，隨便出了張對9，盯著他道：“沒有，我的愛人以前還太小，不適合生寶寶。”
楚暮眨了眨眼睛：“哦，這樣。”
那相框里的影像是誰…
楚暮更加不安了。
裴宿溫聲問：“怎么會覺得我有孩子？”
楚暮慌張掩飾道：“沒有，我就瞎猜的。”
裴宿的笑意偏執，他補充道：“不過，以前沒有，以后應該會有很多。”
楚暮抬眼看向裴宿，呆愣了下。
裴宿出了張最差的3。
楚暮低下頭，把手里的最后一張卡牌放在了桌上。
他毫無懸念地贏了。
“好了，愿賭服輸。”
裴宿從抽屜里拿出一疊卡片，每張大冒險卡片上都有一串文字。
裴宿把卡片舉到楚暮的眼前，“隨便抽一張，作為我的懲罰。”
楚暮猶豫了下，抽了一張。
他將那張卡片翻開，上面寫著：【跪著親吻贏家30 分鐘。】
楚暮睜大了眼睛，耳根泛紅：“這……”
裴宿看了眼卡片上的文字，道：“我覺得能接受，你不喜歡這個懲罰么？”
121提醒著楚暮。
【讓詛咒暫停的前提是贏得游戲。】
【懲罰環節也包括其中哦。】
也就是說，如果沒有懲罰環節，這個游戲就仍然不完整。
“沒關系，娛樂而已。”裴宿提議道：“那換一張牌吧？我來抽。”
楚暮連連點頭：“好。”
這么夸張的牌都被抽走了，應該沒有比其更夸張的了吧。
楚暮想著，雙手舉著牌，等待裴宿再次抽牌。
他看著裴宿又抽了一張。
裴宿捏著那張牌看了一眼，他的笑意漸深，將其遞給楚暮看。
卡片上寫著：
【給贏家口x十分鐘。】
“就這個吧？”
楚暮睜大了眸子，不可置信地道：“什么？”
“沒關系的，這個懲罰我能接受。”
裴宿說著，就拉開了椅子起身，在楚暮的面前半蹲下，一手扶上他的小腿。
裴宿的手掌寬大，五官英俊完美，鼻梁像藝術品般高挺，一雙碧藍色的眼睛好看得讓人不由得深陷進去。
楚暮慌張地瞥向裴宿，他的腿分放在了椅子兩端的扶手上。
裴宿的眼中滿含著炙熱的期待，直直地盯著楚暮。
楚暮白皙的手推著他的額頭，臉頰泛紅，慌張地道：“不，等下……”
他不能接受啊！
第58章 創造的愛人（9）
058
桌上被放了一個計時器, 裴宿抬手一按便開始了倒計時。
【10：00】
【9：59】
【9：58】
…
“不行，等等……”
楚暮的雙腿都在發抖，他側著看看向地面, 兩手推著他的肩膀，耳根紅透。
裴宿的眼中含著興奮：“要再來玩一局嗎？”
楚暮只覺得自己被扼住了命脈, 他的臉頰又紅又燙, 含著迷蒙的水霧。
他抿住唇盡力不讓聲音泄出。
楚暮的一手被攥著, 另一只手被放在了裴宿的臉頰邊。
他從沒有覺得十分鐘如此漫長。
楚暮的腿都麻了。
他低眸看著裴宿, 只見裴宿彎著唇角 ，目光含著饜足，舌尖還舔了下薄唇。
計時器發出“叮”的一聲輕響。
倒計時結束了。
楚暮的眸光微怔, 趕緊把裴宿推開, 轉身慌張地爬起來。
“好了。”
楚暮的腦海中響起系統的提示音。
【恭喜您, 游戲完成。】
【已暫停詛咒】
【暫停時長：30分鐘。】
楚暮松了口氣, 瞥了眼裴宿, 逃似的奔向了門口。
“小暮, 你去哪？”
裴宿盯著楚暮逃離的背影, 眸子微瞇, 回味著楚暮柔軟的觸感, 目光含著炙熱的眷慕和占有欲。
……
楚暮推開對面娛樂室的大門。
蘇舟還在打牌，室內的氣氛明顯沒有那么和諧。
“你這局死定了！”
“誰輸誰贏還不一定呢死老頭！”
他半站在椅子上, 打的滿頭大汗。
“對8！”
矮老頭的臉色猙獰，似乎已經對這局勢在必得, 他喊著：“對9！”
楚暮上前拍了拍蘇舟的肩膀, 道：“我贏了對面, 可以走了。”
蘇舟摔牌的動作一頓，看向楚暮大笑起來, “真的啊？”
楚暮的臉頰還泛著薄紅，頷首：“嗯。”
雖然贏得不那么光彩。
“你太行了楚暮，哎呦我！”蘇舟把牌一扔，張開雙臂就抱了抱楚暮 。
“不可能……不可能！”
矮老頭氣急敗壞地把牌一扔，滿眼都寫著不可置信，“對面那老太婆出了名的惡毒，你怎么可能贏得了她！”
楚暮沒有回答，拍了拍蘇舟的手臂，“我們可以走了吧。”
矮老頭不甘心地把桌上的牌全扔向地面，牌隨著籌碼皆被扔下了地面上，地上瞬間變得一片狼藉。
“為什么！打了這么多局還是贏不了！”
矮老頭氣的咬牙切齒，他的雙目猩紅，面容發青扭曲，他身上長滿了膿包，黃色的膿液緩緩往下流。
他氣的幾乎失去理智，變異的身體羸弱而丑陋，將娛樂桌摔成稀巴爛。
“為什么！”
蘇舟應該是唯一打了八百多局還能活下來的玩家。
楚暮跟著蘇舟走向門口。
“啊啊啊憑什么！憑什么我贏不了 ！”
他們聽著矮老頭氣急敗壞地嘶吼著摔東西。
“不玩了！我不玩了！”
室內安靜了幾秒后，又傳出了老頭尖銳的嘶叫聲。
楚暮和蘇舟都嚇了一跳，他們回過頭。
只見老頭像是已經失去理智般，已經跳進了滾燙的熱鍋里，鍋中的沸水把老頭的皮膚直接燙成了深紅色。
楚暮看得頭皮發麻。
很快，矮老頭的聲音就消失，他面目猙獰的頭緩緩浮出了水面。
肉被煮熟的氣味彌漫在空中，楚暮瞬間感到一陣惡心。
“嘖嘖。”
裴宿站在門口，嫌惡地瞥了眼室內的那口鍋，對楚暮說：“里面太臭了小暮，快出來。”
楚暮和蘇舟回眸。
蘇舟看向裴宿，目光瞬間變得警覺：“你……你就是那個……！”
裴宿拿出通訊器，對著通訊器對面的機器人系統道：“A-10娛樂室管理員需要換人，五分鐘后把娛樂室清理干凈。”
機器人系統閃爍著白光：【好的。】
裴宿把通訊器收起來，冷冷掃了一眼蘇舟。
他的目光停留在楚暮身上，笑意甜蜜，“小暮 ，你還想在這里再玩一次么？我可以陪你。”
“不。”楚暮一驚，頭快搖成了撥浪鼓，他拉著蘇舟走出房門。
剛才已經很羞恥了。
他沒有勇氣再玩一局。
“我們不玩了。”
楚暮和蘇舟走在長廊前面，三人都沉默著。
楚暮也很意外，裴宿看見蘇舟時竟然面不改色，也并沒有為自己的謊言做多余的解釋。
他們一齊埋進電梯門時，電梯門突然響起了紅色的報警器。
【非電梯目的地人員，禁止入內！】
【非電梯目的地人員，禁止入內！】
楚暮茫然地看向蘇舟，又看向裴宿。
裴宿側身繞過蘇舟走進了電梯內，解釋道：“他不屬于頂樓的人員，所以沒有電梯的使用權。”
“也就是說，他只能留在這嗎？”楚暮蹙眉。
裴宿頷首：“沒錯。”
楚暮與蘇舟對視，問裴宿：“就不能修改一下……”
裴宿打斷了楚暮的話，幽幽地說：“目的地可以修改，可是目的地人員不能哦。”
裴宿明顯話里有話。
沒準已經知道是他修改的電梯目的地。
楚暮的手下意識地抓緊，他看向裴宿，眼中含著未知的恐懼。
蘇舟見氣氛僵持，為了活命，他只好先后退了兩步。
蘇舟干笑了兩聲，“沒事，我在這待的挺好的，那什么，楚暮。”
楚暮應道：“嗯？”
“有空記得來看我啊。”蘇舟瞥了眼裴宿，心里直發怵，又看向楚暮笑著說：“我在這老無聊了。”
楚暮只好說道：“……好。”
楚暮走進了電梯，裴宿抬手按了下門上的按鍵，門很快被合上。
楚暮站在電梯的左側，與裴宿拉開距離，低著頭保持著沉默。
“小暮你好狠心啊。”裴宿站在另一側，含著笑瞥向他 ，道：“剛才還抱著我不放，怎么解決完就對我愛搭不理的。”
“我哪有！”楚暮的耳根騰的一下就紅了。
這簡直就是污蔑！
裴宿向楚暮走近，“那你怎么突然不理我了？”
楚暮緊張地深吸一口氣，看向裴宿，“你騙我。”
裴宿哼笑了聲，“我騙你什么了？”
楚暮的臉龐認真，聲音卻含著些許膽怯，道：“我的朋友分明沒有出院，你為什么騙我他早就走了？”
裴宿看向楚暮，冷聲反問道：“你跟他認識才多久，他配做你朋友么？”
“你……你在說什么？”
楚暮被逼到了電梯的墻面，眼神含著害怕和意外，道：“你怎么知道我們認識多久？”
裴宿又溫和地笑起來，“小暮，他只是個滿口謊話的星盜，你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我這么做，也是在保護你。”
“保護我？”楚暮疑惑地看向裴宿。
他覺得裴宿的話邏輯很奇怪。
蘇舟認識他的時候比他認識裴宿的時候好歹也更長幾天，裴宿為什么會這么理直氣壯地說是在保護他，又是以何種身份和立場？
和裴域相似的五官，聲音甚至是名字。
裴宿，倒底是誰？
“叮。”
電梯門開了。
“我……我先回去休息了。”楚暮回過神來，貼著墻面先跑出了電梯門。
他跑進了自己的病房里，手抖著將房門給反鎖上。
楚暮心跳加速，他的后背貼著房門，深吸了一口氣。
他不知自己坐了多久，嗅著房間里怡人的熏香，就緩緩地躺在地毯上睡著了。
……
無數的藤蔓扭曲著又纏上了他的周身，他像個嬰兒般，雙腿被藤蔓纏繞著分開。
粗糲的觸感讓楚暮發顫。
楚暮的嘴被藤蔓的觸手堵著，無力地承受著藤蔓鋪天蓋地的親吻。
“唔唔。”
這次。
藤蔓的親吻明顯粗暴很多，楚暮幾乎快要喘不過氣來。
“剛才不是很喜歡嗎？”
“怎么現在生氣了。”
“沒關系，生氣的樣子我也很喜歡。”
“我沒有騙你，他根本就不配成為你的朋友，你只需要我就夠了，寶寶。”
……
深夜 。
楚暮被輕柔地放在了床上，藤蔓纏抱了他一會，才依依不舍地在黑暗中消失。
楚暮從昏沉的意識中強行脫離出來。
楚暮猛地坐起來，他急喘著氣，瞥向室內那片幽深的黑暗。
他隱約聽到了“剛才”兩個字。
他的心中悄然生起一個可怕的猜想。
他確實還沒有看過裴宿的變異體。
這個怪物會不會就是裴宿……
楚暮很快打斷了令自己害怕的想法，他起身來到浴室洗漱。
他感覺全身粘粘膩膩的，沖洗了一遍后，又整個人泡進了浴缸里。
正當他為逃離這里絞盡腦汁地琢磨時，他手腕上那根壞了的手環驟然閃爍起紅光。
楚暮的垂眸一看。
只見他的眼前突然浮現起一面透明的控制面板，裴域的清雋的臉龐出現在畫面中。
楚暮驚訝地湊近屏幕看。
這是裴域遠程打過來的通訊。
手環壞成這樣，竟然還能被裴域修好。
“塔林，你過得還好嗎？”裴域坐在控制臺前將楚暮的畫面放到最大。
他只見楚暮光溜溜的躺在的浴缸里，水清澈透明 ，他的皮膚光滑雪白，身形修長纖瘦，一雙眼睛還懵懂驚訝地湊近屏幕看。
裴域的眸子暗潮涌動，他緊盯著楚暮，眼底含著陰暗的欲望和思慕。
“你能看到我嘛？”
楚暮湊近屏幕看，他眼前的屏幕一閃一閃的，似乎信號并不大穩定。
裴域的目光溫柔，道：“可以。”
面對和裴宿極為相似的臉，楚暮不免還有些膽怯。
氣氛一時間沉默了片刻。
楚暮看著眼前曾日夜陪伴他的監護人，在眼前的處境下，他下意識的信任驅使他向裴域求助。
楚暮小聲問：“你能不能告訴我 ，我要怎么離開這里？”
裴域的目光停留在楚暮的身上，道：“我很快就會來，你乖乖等我來就好。”
“可是 ！我想自己先離開這里。”楚暮兩手趴在浴缸的邊沿。
裴域沒有出言拒絕，而是低頭戴上了眼鏡。
他的神色幽暗，對楚暮說：“你給我看一眼后背的傷口，我就告訴你怎么離開。”
“真的？”楚暮猶豫著，就湊近了屏幕，扶著浴缸轉過身來。
他對著控制臺轉身時，春光一覽無余。
他后背的蝴蝶骨很漂亮，肌膚雪白，讓人挪不開眼，腰身纖細，雙腿修長勻稱 。
裴域看著自己養大的最珍貴的實驗體，呼吸開始變得沉重而灼熱，他一手放在桌上，手指敲著桌面。
楚暮以為裴宿是在擔心他的傷勢，畢竟他是裴宿這么多年養大的。
楚暮乖乖照做，他挺直腰露出后背的傷口，等了許久，側著臉頰問：“好了嘛？”
“傷口快愈合了。”
裴域沉悶地說，他呼了一口熱氣，又道：“再轉過身來看看，寶寶。”
第59章 創造的愛人（10）
059
楚暮一手撐著浴缸, 側身瞥了眼身后的屏幕，又聽裴域的話，轉身面向屏幕。
在他轉身之際, 透明的水珠順著他的皮膚緩緩往下淌，他周身被一層朦朧的水霧環繞。
裴域的目光收緊, 他的呼吸變得深沉。
“你現在可以告訴我怎么離開這里了嘛？”楚暮坐在浴缸, 仰頭望向屏幕中的他。
裴域說：“塔林, 你是不是忘記了。你在這棟大樓里長大, 當然也擁有這里的出行權。”
“這里的星艙、星艦、機甲甚至是武器，你都可以隨意使用。”
楚暮意外地說：“不可能，那我上次去星艙里, 里面還有很多武器……”
“不。”裴域的面容英俊清冷, 盯著楚暮身前, 道, “這里不會有任何武器能傷害你。”
楚暮聽得一愣一愣的, 眨巴了下眼睛。
裴域又道：“除了他, 只要你想離開隨時都可以走。”
“……”楚暮低頭沉默了一會。
他大概清楚裴域所說的“他”是誰。
楚暮的心情既緊張又不安, 他的心里沒底。
“不過, 這些都只是假設, 你不能一個人出去。”
楚暮抬眸：“為、為什么？”
裴域的眼睛深沉，待著無形的威嚴和壓迫感, “外面的空氣污染很嚴重，你會感染。”
楚暮連忙道：“我可以戴氧氣罩的。”
“太危險了, 你的身體很脆弱的, 塔林 。”裴域的目光楚暮在水中的腿間流連, 安撫他道：“最合理的方法，就是等我來接你。”
楚暮的身體水下沉了一會, “可是我……”
他也不想被帶回那個無聊又封閉的實驗室里。
裴域知道楚暮在想什么，他道：“你既然已經結束休眠期，就不會再住實驗室里，可以住在星都的市區正常生活了。”
楚暮猶豫地問：“真的？”
“我騙你做什么。”
裴域凝視著楚暮，又驟然問道：“你突然這么想離開這里，是不是受到欺負了？”
楚暮垂著眸，支吾著搖頭：“沒有。”
裴域用命令的口吻道：“說實話。”
楚暮的耳根微紅：“我經常夢見很多藤蔓觸手纏著我……”
他身上的那種粘膩感就仿佛還存在。
藤蔓的觸手分枝足有三根手指般寬。
這個流程楚暮當然懂。
野獸在吞掉獵物前，先耐心的給獵物放干血，做好準備工作。
他以前被秦沉和沈斯年套上鎖鏈關進屋里之前，或者都會經歷幾天耐心的前戲。
楚暮突然直起腰身。
他的念頭一轉。
裴宿會不會……就是這個世界的秦沉？
裴域的聲音打斷了他的思緒，他的眉頭微皺，眼神變得幽冷，道：“然后呢？”
楚暮搖頭看向屏幕 ，道：“然后，然后我就不記得了。”
“不出意外的話，我會在明天天黑之前到。”裴域的目光冷的可怕，他道：“別亂跑，等我來接你，寶寶。 ”
楚暮眼前的屏幕的閃爍了幾下，便瞬間消失了。
他不由打了個冷顫。
……
他披上浴袍從浴室里出來，走到窗邊掀開窗簾的一角。
窗外是一片無盡的漆黑。
幾乎什么都看不見，如同一面黑色的幕布。
楚暮感到有些壓抑，他把窗簾掩回去，轉身躺在了床上。
蘇舟通過系統給他發來訊息。
蘇舟：【楚暮楚暮，我剛才娛樂室這好像有一道很奇怪的暗門，但是現在那老頭在磨刀等著砍人呢，我沒法去看】
蘇舟：【明兒你看看能不能再下來一趟，能下來就我們一塊去看，說不定是地下逃生通道呢】
楚暮猛地坐起身來，回復道：【可以，我明天來】
楚暮：【你現在應該安全了吧】
蘇舟：【放心，安心得很我現在】
蘇舟：【感謝今天救命之恩！】
楚暮：【不用客氣。】
蘇舟：【話說回來，你今天到底是怎么贏的游戲啊？】
楚暮：【……別問。】
病房內的燈都亮著，楚暮再沒什么睡意，他輾轉反側，最后坐起了身。
他輕聲打開房門，探出頭瞥了眼漆黑的長廊。
他又快步折返回去，拿了個小電筒，這才合上門走出了房門。
借著電筒的光亮，他走到了裴宿的辦公室門口，。
白色的燈光照在藍白色的門上，楚暮湊近辦公室的門聽了一會，確定里面沒有人后，才躡手躡腳地打開門走了進去。
這個點裴宿應該在休息。
他還想再看一眼今天在密室里所看到的東西。
……
他拿起桌邊的花瓶，往手上一倒，那枚鑰匙再次倒在了他的手心里。
楚暮小心翼翼地走向書架，書架緩緩被挪動，密室的大門出現在了楚暮的視野。
插鎖，開門，進門。
流程輕松得毫無壓力。
為了保險，楚暮出門前就使用了隱身卡。
他走進密門里，密室的燈光瞬間亮起，明亮的燈光照得楚暮有些刺眼。
cini的屏幕瞬間被激活。
【晚上好呀，小主人】
【您這么晚還不睡，來找cini有什么事？】
【請問cini能和以前一樣，為您講童話故事嗎？】
楚暮站在控制臺前，只見控制臺像是組裝機械般一分為二 。
他腳下踩著的那塊地面，竟然形成了一片正方形的輸送臺，將他帶進了密室隧道的內部。
“不……等等。”楚暮瞬間感覺到了一陣天旋地轉。
封閉的密室墻壁是由鐵制做成的，他聽不見外界的任何聲音。
楚暮又驚又懼，這間密室比他想象中的要大十倍。
他看見了許多儲物間，里面毫無懸念，都是一些營養劑和輸液管。
cini將他送到了密室最里端的一間偌大的房間。
房間被塞滿了各種兒童玩具，房間中央是一張柔軟的大床，藍色的被子上放著一個巨大的毛絨熊。
玄關處的右側是一面高大的玻璃水墻，里面有五彩斑斕的魚兒在游動，碧藍的水波涌動，美得夢幻。
床鋪很干凈 ，看樣子是有人定期打掃。
而墻面上貼著的，是幾張胚胎發育的B超單，它們都被封膜很好地保存了下來。
和他上次在裴宿柜子里發現的一模一樣。
楚暮小心地從輸送臺踩在這間房間的平地上，他上前盯著那幾張B超單看了許久，眼皮子莫名開始跳了兩下。
在醫院怎么會有這種地方？
【這里是您的臥室。】
楚暮環顧了一圈周遭，他瞥向一旁的白色書架，書架上沒有書，只擺放著幾本厚厚的記錄冊。
楚暮抽出其中一本，翻開。
記錄冊的封面是深棕色的，記錄者的字寫得很好看，字跡清晰，力透紙背。
楚暮大致地掃過上面的文字，翻得很快。
【星元3302年5月1日，今天是小塔林的成人禮。他的身體長得真快，看來該及時給他補充營養劑了。
……
星元3302年9月6日，結束休眠期就不能再住在營養床里了，我為他準備了新臥室，他應該會喜歡的。
……
星元3303年1月20日，小塔林的體征健康，但是始終沒有醒。
……`
星元3303年3月1日，小塔林突然被宣告休眠死亡。
……
星元3303年3月6日，我決定給他做一場實驗手術，用我自己的變異體血細胞。
星元3303年3月7日，一切準備就緒。塔林安靜地躺在手術臺上，并沒有害怕，他很乖巧。要給他做心臟手術，我也很心疼，但是為了救活他，我必須這么做。
這場手術之后我也許會死，但手術絕對不會失敗。
我擔心如果有一天塔林醒來后，沒有見到我會害怕，所以我做了一個冒險的決定。
他以后也許會和我爭搶塔林。
但是至少在塔林醒來后 ，無論塔林見到的是哪一個我，都一定一定會很愛他。
別害怕，親愛的。
明天見。】
楚暮看得眸光微怔，他的心臟莫名被刺了下，他不確定裴域曾做了什么。
他敢肯定的是，這個決定一定非常瘋狂。
記錄冊幾乎每天都在記錄，末尾的署名是裴域，但字跡卻和裴宿一模一樣。
太詭異了……
他把記錄冊塞了回去，倒退幾步，扶著墻往出口的方向走。
他的手驀地往內一暗，一道窄門被他不經意地推開了。
里面鋪滿了黑色的泥土，周遭都陰森森的，陰寒濕冷，讓人忍不住感到膽顫。
楚暮還想再看清楚一點 ，腳踝便突然被一根粗長的觸手給拽進了里面
楚暮嚇了一跳，他像禮物盒一樣被纏繞著，吊在了半空中。
藤蔓興奮地纏著他，濕黏的觸手們順著他的衣袍后領探到了他的后脖頸。
楚暮的鞋子掉在了地上，他腳心被藤蔓的吸盤緊緊吸附著，嘴被堵住了。
“唔唔。”
他滿頭都是細汗。
這間房間陰森又詭譎，沒有一絲光亮。交纏的藤蔓從黑色的泥土上探出來，纏上他的觸手越來越多。
楚暮的手心發熱，他搖著頭，臉頰又燙又紅。
他的眼睛含著朦朧的水霧，卷翹的睫毛抖著，毛孔都跟著戰栗。
他又嗅到了那股熟悉的熏香味，和他的病房里的聞到的香味一模一樣。
更讓他意外的是，現在他竟然還是清醒的。
他慌張又無措，耳邊嗡嗡作響，他的耳邊隱約響起模糊的聲音。
“寶寶你居然主動來找我了，怎么不睡覺呢，是想我了嗎？”
楚暮瘋狂搖頭：“唔！”
觸手的吸盤親了親他可愛的耳垂：“我也想你了，寶寶。”
楚暮的耳垂顫栗了下，瞬間通紅。
他的目光朦朧瀲滟，藤蔓的觸手就如同無數條蜿蜒爬動的蛇一般不安分。
藤蔓的觸手不知什么時候從隔壁房間拿來了幾顆小鋼球，小球由一根樹脂細線串著，一共有四顆 ，看起來很可愛，色彩斑斕。
楚暮有種不祥的預感。
他被藤蔓哄孩子般的擁纏著。
———
楚暮被藤蔓帶回了病房，藤蔓的觸手替他輕柔地蓋好被子，親了親他的唇角，才緩緩從黑暗中消失。
他的臉頰泛著薄粉，他掀開被子，又走進了浴室。
瘋子。
浴室的光芒昏暗，浴缸的水溫剛剛好，被沐浴露的泡沫蓋著。
只聽浴缸的水發出“咚”一聲輕響。
楚暮的唇面發顫，拿起那串東西，原來四顆小鋼球是可以扭動打開的，里面藏著一個星際文的縮寫字母。
拼起來的意思就是：
我愛你。
第60章 創造的愛人（11）
060
楚暮坐在浴缸里, 他喘著氤氳的霧氣，唇瓣發顫，耳根和脖子都紅了。
他羞惱地將那穿小鋼球扔在了浴缸的地板上, 扶著浴缸喘氣。
變態。
……
楚暮趴在病床上睡了一會 ，待床頭的鬧鐘一響, 便瞬間睜開了眸子。
他瞇著眼睛給自己隨便找了套病號服穿上。
在這里唯一方便的事就是不需要考慮穿什么。
昨晚密室里經歷的場景還浮現在他的腦海, 楚暮紅著耳垂, 連忙走進浴缸用清水洗了把臉。
楚暮推開病房, 就見裴宿正端著早餐朝他走來。
楚暮與裴宿對上了視線。
裴宿今天穿了一身淺灰色襯衫和黑色西裝褲，外面披著白發褂，即使有衣服的遮擋, 仍然能看出他的肩寬窄腰。
他的身高將近一米九, 手臂精壯, 手臂上的青筋明顯, 他戴著一幅金絲眼鏡, 將斯文敗類詮釋得淋漓盡致。
裴宿一眼就瞥見了楚暮, 見他在門口探出了個頭, 彎起唇角, 朝他打招呼：“早安小暮。”
楚暮看向裴宿那雙碧藍色的眼睛, 雙肩嚇得發了個激靈，只好倒退回門內。
“……早安。”
裴宿走進楚暮的病房, 將門從背后合上。
楚暮坐回了沙發里，一大早就見到裴宿, 他莫名感到聯想到了昨晚變態的怪物。
他全身緊繃著, 看著裴宿熱情地給他盛早餐。
說來倒也奇怪, 他每天早上醒來的時間無論早晚，只要他剛一下床沒過多久, 裴宿就很快會給來給他送早餐。
裴宿把碗遞給他，道：“來，先喝點粥，小心燙。”
楚暮接過那碗粥，小聲道：“謝謝。”
裴宿笑意盈盈地問：“昨晚睡得還好嗎？”
楚暮嗆了下，他道：“還……好。”
“慢點喝。”裴宿抬手，扶上楚暮的后背，溫柔地替他順著氣。
楚暮的背瞬間挺直了，他后背發燙，側身躲開裴宿的觸碰。
裴宿收回手，眸色不著痕跡地暗了暗。
他關心道：“小暮，你怎么了？看起來臉色不太好。”
楚暮低著頭，捧著碗小聲道：“我沒事，可能是因為剛睡醒吧。”
裴宿盯著楚暮，語氣真誠地說：“有不舒服的地方記得及時跟我說。”
楚暮點頭，他喝了半碗粥，就將碗放下急忙站起身來。
他緊張得說話都不利索 ：“我吃飽了，想出去走走。”
他得趕緊去找蘇舟。
一天不離開這里，他就一天不安心。
裴宿盯著楚暮的背影，眸子微瞇，看著他走到門口。
突然 ，裴宿又出聲叫住了他：“等等。”
楚暮的腳步一頓，心也跟著顫了顫。
他回過頭，“怎……怎么了？”
裴宿抬眸問：“你要去找你的朋友么？”
“是。”楚暮如實答道。
“看來你和他確實很要好。”裴宿笑意淡淡，像是在審問他：“你很在乎他？”
楚暮一手握著門把手，手心發汗，忙搖頭：“沒有，我只是覺得他是我的朋友。”
裴宿嗤笑了聲，喃道：“朋友……”
“我發現，我辦公室的門昨晚又被人打開過。”
裴宿摘下眼鏡，拿出眼鏡布緩緩擦拭著，低頭一邊道：“小暮，你說，這個人會是誰呢？”
楚暮心跳加快，忙道：“不是我。”
裴宿捂唇又笑了兩聲，他的笑聲低沉悅耳。
楚暮緊張又懵懂，像是小學生被老師罰站一樣站在原地，一動都不敢動。
他不確定裴宿為什么在笑，該不會是知道了是他進去的？
那密室里發生的事……他也知道了？
不可能不可能。
裴宿或許清楚是他私自修改了電梯的目的地，并且并沒有追究這件事，但他總感覺這像是暴風雨前的平靜。
楚暮道：“我朋友還在等我，我得先下樓了。”
“現在還太早，電梯門在七點后才開始運行。”
裴宿把眼鏡戴了回去，凝視著楚暮半晌，站起身來道：“小暮，你結束休眠期也有一段時間了，該定期做體檢了。”
“什么？”楚暮看向裴宿身前掛著的聽診器，忙道：“我先不做可以嘛？”
裴宿態度強勢：“不行，這不僅是未變異人類保護法的規定，也為了保護你的健康。”
楚暮退到門口，他兩手抵著后背，“可是我剛剛吃了早餐呀。”
裴宿已經在消毒臺前洗好手，戴上了無菌手套。
他背對著對楚暮道：“小暮，現在體檢已經不需要空腹了。”
楚暮深吸一口氣，鼓起勇氣擰開房門的把手。
他推開門剛想跑，就見兩臺醫護機器人正堵在門口，機器人比他還高，推著檢查儀器，機械音冰冷：
【請您準備體檢。】
楚暮退回悻悻地退回去。
……
楚暮趴在病床上，他的前面已經被各種儀器檢查了一遍。
體檢最尷尬也最羞恥的，莫過于此。
【叮！】
【已為您自動開啟直播】
【hi老婆 ！】
【好久不見呀寶寶】
【這是在體檢嗎？】
【體檢？】
【為什么只看看到寶寶的上半身啊？】
【我看到了老婆的苦茶子，想聞】
【系統你干什么？！】
【為什么不讓我看全部！】
【啊啊啊啊啊啊這個醫生是在檢查還是在按摩？】
【好澀啊這手】
【手套還勾成絲了是什么回事！】
【什么cosplay啊我天】
【我的鼻血直噴十米高了】
【我去】
藍白色的病號褲被掛在身邊的椅子上，楚暮穿著白色的襪子，連腳趾都蜷縮著。
裴宿戴著手套，他的手套有點涼意，按過他的蝴蝶骨。
裴宿抬起他的左小腿，“這樣疼不疼？”
楚暮的臉埋在手上，小聲地答：“不疼。”
“傷恢復的不錯。”
裴宿在工作的時候很專注，語氣更嚴肅不少。
裴宿拿出聽診器，聽診器的膜型胸件比他的手套還更冰涼。
楚暮抬眸 ，他的臉側趴在手背上，感覺什么冰冷的圓片貼在他的后背。
而且冰冷的圓片還緩緩往下，引得楚暮一陣戰栗，裴宿把聽診器暫時放在他的腰窩上。
【盲猜聽診器的使命是小學】
【聽診器是預備役】
【就是說，能不能直接上小學】
楚暮懵懂地瞥向裴宿的手，只見他又往手上倒了類似彩超耦合劑一樣的透明粘液，顯得他的整個手套都很光滑。
楚暮撐起手，“體檢得應該差不多了吧？”
“躺好。”裴宿的手按著楚暮的肩膀，給他的肚子上墊了一個枕頭。
裴宿溫聲說：“現在指檢。”
【蕪湖蕪湖】
【補藥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老婆！補藥啊補藥讓他檢查，讓我來啊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老婆好漂亮，我是你的小舔狗】
【老婆趴得好乖啊】
【不是，我也學醫，能不能換我來給老婆體檢】
——
楚暮捏住了枕頭的一角，他輕咬著唇角，耳根泛紅，把臉完全埋在枕頭上。
時間過去的太漫長。
他在現實世界也體檢過，但是這個世界的指檢感覺和現實世界不同。這不像是指檢，倒像是前……
“好了。”裴宿的手指修長，他的神色幽暗，戴上聽診器，“現在換聽診器。”
楚暮發著抖，迷茫地道：“等等，什么……？”
【我去，這真的是醫生嗎？？】
【好赤雞】
【死而無憾了我】
【為什么黑屏了 ！我不能看？】
【為什么黑屏！】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可惡的聽診器】
【聽診器之后呢，能不能展開說說】
…………
這場體檢從五官到磁共振、胸部CT、彩超再到抽血，將近用了兩個小時。
楚暮摸了摸抽過血的手臂，手臂上被裴宿貼了個止血貼，他半靠在病床上，耳根的紅還沒消下去。
他這輩子再也不想體檢了。
裴宿正坐在床邊給楚暮寫著病歷，“小暮，剛抽完血，要注意休息。”
“……哦。”楚暮目視著前方的被面，羞恥得不想面對裴宿。
等裴宿拿著病歷本出去后，楚暮就掀開被子跑向了門口。
他奔向了電梯口，快速按著下行鍵。
電梯門合上的那一刻。
楚暮才呼了口氣，側靠在一旁的扶桿上。
“叮。”
電梯門打開，映入眼簾的就是紅色的墻面，氣氛陰森而壓抑。
他每經過一間病房，就有變異的病人站在門口窺視他，目光陰森可怕。
蘇舟趴在門邊等他，回收朝他小聲地說：“楚暮，我在這！”
“可算等到你了。”蘇舟看了眼手表，“你剛在干什么呢。”
楚暮快步走向蘇舟，他把手臂上的紅點展示給他看，“抱歉，剛才在體檢。”
“沒變異的健康人類待遇就是好。”蘇舟嘆了口氣，帶著楚暮走向娛樂室，又道：“不像我，過的不知道是什么日子。”
楚暮打量著周遭，跟著蘇舟走向長廊盡頭，“你不是星盜嘛？”
“對啊。”蘇舟道：“我比你早來好幾年，在各個星球流浪，美其名曰是星盜，其實無非就是饑一頓飽一頓的，餓肚子不說，還始終激活不了主線任務。”
楚暮嘆氣：“我也還沒激活主線任務。”
“你命好啊，生來就是聯軍實驗室里的寶貝。”蘇舟推開娛樂室的大門，側身讓楚暮先進。
他們走進娛樂室，這間娛樂室現在已經煥然一新，而且暫時沒有管理員。
“我昨天就是在這邊發現的，快來。”
蘇舟帶著他來到娛樂室的內室，他用力撥開書架上擋著的書，往墻上胡亂摸索一圈，最后用力一按。
墻面驟然傳來轟然巨響。
一道鐵門瞬間從封閉的墻面中顯現出來，鐵門中間的縫隙還閃爍著藍色的光芒。
楚暮現在已經對密室暗門有陰影了。
他警惕地站在蘇舟身后，打量著這道門。
蘇舟摸著門上的光，興奮地說：“楚暮，這里是地下室十層，我猜這道暗門，沒準就是地下逃生通道。”
楚暮問：“可是我們要怎么把它打開？”
蘇舟仔細環顧了門口一圈，不見任何鎖口和開關的痕跡。
楚暮看著門上閃爍著的藍光，突然想起裴域對他說過的話。
他擁有這里的任何東西的使用權。
其中，也許也包括……
楚暮上前，將手按在門中央的那道縫隙上。
門發出“滴”一聲輕響。
【解鎖成功。】
蘇舟不可思議地看向楚暮，“不是，你……你就打開了？”
楚暮瞥向蘇舟：“我的休眠體以前在這長大的。”
蘇舟秒懂。
他興奮地拍了拍楚暮的肩膀，開懷大笑：“那你早說啊，這不就不省事了嘛！”
蘇舟和楚暮走進暗門的隧道，這里的隧道很窄，僅能容納一人。
蘇舟和楚暮兩人一前一后，往前走了許久。隧道并非只是直行，彎彎繞繞，且光芒微弱。
“我靠，這里也太窄了吧。”蘇舟被擠得喘不過氣來，他奮力往前走去，不時瞥一眼身后的楚暮。
“跟上啊。”
楚暮熱的冒汗，點頭：“好。”
“怎么還不見出口啊，我靠累死老子了。”蘇舟扶著隧道的墻面休息了幾秒，“我們走了這么遠，該不會出不去了吧。”
楚暮也害怕。
他們走了許久，楚暮褲子的膝蓋處都磨壞了，還是始終不見出口。
他跟著蘇舟又拐了個方向。
在累得恍惚之際，他聽見蘇舟突然大叫起來。
“出口！是出口！”
楚暮抬眼。
只見幽暗窄小的隧道口盡頭，便是一片白色的光點，光點很小，卻如同希翼。
蘇舟回眸看了眼楚暮，“你還好吧？”
楚暮搖頭，“我沒事 。”
隧道的氧氣過于稀薄，他的呼吸越來越艱難。
好在盡頭離他們并不遙遠。
他跟在蘇舟身后，手觸碰到了那片耀目的白光。
他們踏出了隧道口。
蘇舟邁出第一步，腳碰到的，卻還是冰冷堅硬的鐵制臺階。
這里并非是逃生出口。
而是一個巨大的圓形化工室，其中有一面墻是透明的，但黃色的沙礫抵著玻璃墻，卻始終看不見外界的。
這里散發著化學藥水和腐尸的惡臭。
無數高大的化工廠正冒著霧氣 ，每過一分鐘，就有一具尸體被融化，然后順著排污管道流入干涸的沙漠。
這里，是荒漠的深處。
亦是瀕臨死亡的變異人類的墓地。
透明的玻璃墻面上，突然彈出一面顯示屏。
cini的聲音在圓形的室內響起：
【這里是ET大樓的化工室，存在有毒污染氣體。】
cini的聲音重復著。
【您不該來這里，請您離開。】
【請您離開。】
【請您離開。】
蘇舟環顧著周遭，他說：“要是我一直出不去，死了是不是也得被扔進這些池子里。”
楚暮被眼前這一幕所震撼。
他沉默了半晌，安慰蘇舟道：“我們能出去的。”
【叮！】
【恭喜您激活主線任務。】
【主線任務：逃離醫院大樓（1/0）】
【任務時長：100小時】
【請您盡快完成任務。】
【祝您好運。】
蘇舟和楚暮同時看向彼此。
蘇舟驚訝道：“任務……激活了。”
楚暮：“我的也是。”
“滴——”
化工室內的右側墻面上，一扇電梯暗門驟然被打開，裴宿走出電梯門。
“你怎么到這里來了。”裴宿的眼神嚴肅，上前給楚暮戴上口罩。
楚暮嚇了一跳，他捂上自己的口罩，“就……不小心進來的。”
“這里氧氣有污染，你不能待在這里。”裴宿握上楚暮的手臂，溫聲道：“跟我回去。”
“好……”楚暮跟著裴宿走向電梯暗門，他回眸撇了眼蘇舟。
蘇舟了然，隨后也重新進入了隧道口快速離開了這里。
楚暮站在電梯的一角，緊張地兩手握在一起。
裴宿將電梯門關上，道：“不要什么地方都亂跑，到時候生病了怎么辦。”
“好。”楚暮點頭。
他低頭看著自己的鞋，問道：“那些化工池里的人，都是這里死去的病人嘛？”
“對。”
裴宿說：“他們都是失去自主意識的變異者。人類一旦被變異基因占據主權，身體就必然會發生不可逆轉的變異甚至腐爛，最后成為一具腐尸。”
楚暮聽得毛骨悚然 ，問：“就沒有什么治愈的辦法嗎？”
裴宿：“沒有。”
楚暮的睫毛輕顫：“那我會不會……也有一天會變異？”
裴宿的眼睛彎起，笑意和煦：“不會有那一天。”
楚暮抬眸和裴宿對視，裴宿伸出手，摸了摸他的額頭。
楚暮的眸光微怔，他聽裴宿說：“你生來就是健康的，我也不會讓那種事發生。”
裴宿的眼睛如同一塊碧藍色的寶石，澄澈而透亮，帶著溫柔的迷惑力，讓人忍不住深陷其中。
楚暮的心跳滿了半拍，他慌張地側過目光 。
“裴醫生。”
裴宿：“嗯？”
楚暮大著膽子，問：“如果你是變異者，那你的變異體是什么？”
裴宿凝視著楚暮：“怎么突然問這個？”
裴宿向楚暮逼近，一手撐在楚暮腰側的欄桿上。
楚暮的后背抵著墻，連呼吸都屏住了，嚇得有些說話有些磕巴：“沒、沒什么，就是有點好奇。”
裴宿凝視著楚暮良久，神色未明，只笑道：“你以后會知道的。”
他又湊近了楚暮，熱氣傾灑在楚暮的耳畔，“或者說，要我現在給你看看么？”
楚暮抬眸看向他，他又怕，卻又想知道。
他既沒有直視真相的勇氣，也不想錯過這次確認真相的機會。
如果不看到裴宿的變異體，那么他就會始終陷在猜疑和不安的漩渦里。
正當楚暮正糾結之時，電梯門開了。
裴宿率先走出了電梯門，垂眸瞥了眼楚暮褲子膝蓋上的破洞。
“你的膝蓋受傷了，我給你上點藥。”
楚暮回神 ，低頭瞥了眼自己的膝蓋 ，上面確實破了個洞，還滲著些血跡。
應該是剛才擠隧道的時候被磨傷的。
“哦，好……”
楚暮在病房的沙發上坐下，他的褲子被挽到了膝蓋上面，傷口破了皮，血已經快結痂。
裴宿把楚暮的腿放在自己的手上 ，用沾著碘伏的棉簽輕柔地給楚暮消毒。
“我沒事，就是一點小傷。”
“那也需要消毒，你的體質很脆弱 ，這些小傷稍有不注意就會感染。”
裴宿的聲音醇厚，他的脾氣看起來很好，臉上總掛著魅惑又溫柔的笑。
楚暮一手握緊，垂眸瞥了眼他的臉龐，突然說：“裴醫生，你以前是不是見過我？”
“嗯？”裴宿抬眸看向楚暮，一手扶著他的小腿，動作頓住，“你怎么會這么想？”
楚暮一時間也說不上來，他道：“就是……直覺。”
裴宿笑了聲，道：“你產生直覺之前，總會有個理由吧。”
楚暮小聲道：“裴醫生，我只是覺得，你對我有點太好了。”
好到細致入微，好到夸張的程度。
就算是有未變異人類的保護法的規定，但是裴宿對他的照顧已經遠遠超出了保護法規定的程度。
他有時候甚至會懷疑 ，裴宿是否把他當成了孩子而非是病人在照顧。
裴宿笑得愉悅，“小暮，你覺得我對你好，這是也是對我的一種肯定。你會這么說，我很開心。”
楚暮的腳縮了縮：問道：“你為什么對我這么好？”
“我沒有任何目的。”裴宿收起藥箱 ，給楚暮的傷口貼了個創口貼。
裴宿抬眸看向他，目光含著眷慕，說道：“照顧你，是出于本能。”
當然。
愛也是。
“別害怕，我不會傷害你，我會一直照顧你。”
裴宿的聲音低沉溫柔，他握著楚暮的腳踝，俯身在他的白潔的腳踝上落下一個吻。
在吻落下的這一刻，楚暮瞬間就慌了。
“你……你干什么？”他縮回了自己的腿，紅著臉站起身來。
裴宿卻抿著薄唇沒有解釋 ，只道：“抱歉。”
楚暮的內心瞬間兵荒馬亂，他快速地眨著眼睛，心跳加速。
他的反應就算再遲鈍。
也不會不明白這個吻意味著什么。
完蛋了……
裴宿將藥箱放了回去，道：“我去給你切點水果。”
“不、不用！”
楚暮僵著身子，慌道：“我想一個人休息會兒，裴醫生，要不你先回去吧。”
“也好。”裴宿起身，目光幽深而炙熱，凝視著楚暮半晌，道：“那你多注意休息。”
“好。”
裴宿起身離開病房，將病房的門合上。
楚暮倒在了柔軟的病床上，重重地嘆了口氣。
病房的天花板上畫著各種精美治愈的圖案，水晶燈旋轉著，折射出璀璨的光芒。
楚暮盯著那盞燈發呆。
他的眼前彈出了蘇舟發來的信息。
蘇舟：【情況怎么樣？】
蘇舟：【你找到出去的線索了嗎？】
楚暮：【沒有。】
楚暮：【我感覺……我的醫生怪怪的】
蘇舟：【？】
蘇舟：【怎么說】
楚暮：【我感覺，我的醫生好像喜歡我】
蘇舟：【啊？】
蘇舟：【不是，你怎么看出來的？】
楚暮：【我剛剛受了點小傷，他給我上藥】
蘇舟：【那怎么了，很正常啊】
楚暮：【然后他還親了我的腳踝】
蘇舟：【我去】
蘇舟：【我去】
蘇舟：【那不用懷疑了】
蘇舟：【要不你用美男計騙他說出離開這的辦法哈哈哈哈哈】
楚暮：【……】
楚暮：【我能開這里的星艙 ，但是裴宿會發現】
蘇舟：【那怎么辦，要不試試藥暈他？】
楚暮：【他也是變異者……迷藥對他有用嗎？】
蘇舟：【不試試怎么知道】
楚暮：【好，那我試試。】
楚暮從商城里花了8888買了盒藥效最強的麻醉藥，然后倒了杯水，將藥全部倒進了水里面，還用吸管攪拌了下。
他緊張地盯著這杯水看了會，轉頭又找了兩片檸檬放進去。
他端起這杯水走向裴宿的辦公室，站在門口緊張深吸了一口氣，他剛想敲門，卻聽見裴宿在里面和誰通訊。
“我說過，他會永遠和我在一起，你沒有帶走他的資格。”
裴宿的語氣冰冷，對著顯示屏上的裴域說：“你敢來，我就敢殺了你。”
“我說到做到。”
“在你駛入愛麗絲沙漠區域線的那一刻，我的星艦就會擊殺你。”
裴域的臉色平淡，冷聲道：“裴宿，他是我養大的，你沒有資格獨占他，你也別忘了，你是怎么來的。”
裴宿的笑聲森冷可怖，兩手撐著桌面 ，道：“別以一副長者的樣子威脅我。我不是你，從我們分開的那一刻起，我們就沒有任何聯系。”
“殺了你，就不會再有人跟我搶他。”裴宿道。
楚暮兩手舉著杯子，趴在門口聽得模糊，他蹙著眉，敲了敲房門。
裴宿很快打開了房門，他的眼神陰冷得瘆人，見到楚暮的那一刻，瞬間又浮現出溫和的笑意。
楚暮都懷疑自己眼花了。
“怎么了，小暮？”裴宿垂眸看向他。
“哦，”楚暮反應過來，他兩手舉起水杯，緊張地對裴宿說，“裴醫生，這是我自己做的檸檬茶，你要不要嘗……”
裴宿瞥了眼水杯，打斷了他的話：“我有急事要去處理，你先自己回病房好好休息 ，我晚點給你做好吃的。”
裴宿側身繞過楚暮，直接快步走向了長廊盡頭的電梯，也不知去了哪里。
楚暮愣在原地，望了眼裴宿離開的方向 。
他眨巴了下眼睛，最好捧著手里的迷藥水往回走。
那就等他回來再給他喝。
……
楚暮從中午等到下午。
午餐和晚餐都是小機器送的，楚暮去裴宿的辦公室偷看了幾回，都不見裴宿的身影。
他會去哪了？
楚暮等得直犯困，他靠在床頭，不知不覺間就閉上了眼睛。
“轟！”
楚暮被窗外劇烈的轟炸聲嚇醒了，他一個激靈坐起身來，只聽外界的天空充斥著爆炸聲。
他懵了幾秒。
裴域真的來找他了？
他光著腳來到窗邊，拉開窗簾一看，只見窗外的天空飛滿了無人戰機。
子彈掃射的聲音此起彼伏，伴隨著機械和戰機爆炸墜機的聲響，這場面活像他在電影里看到的星際大戰。
楚暮嚇得縮回了房間里。
“彭！！！”
楚暮感覺房間的窗戶在劇烈地震動。
他坐立不安，來到床頭拿起通訊機，打給了裴宿。
他只聽對面傳來一陣漫長的機械音，隨后，通訊接通了。
裴宿的聲音帶著些喘意，“喂，小暮。別害怕，只是遇到點狀況，你乖乖留在病房里，我很快就回來。”
楚暮捏著電話：“你沒事吧？你……你受傷了嗎？”
“沒事。”裴宿笑了下，說話卻比往常要慢：“只是受了點小傷，我很快就回來。”
通訊很快被切斷。
楚暮愣了一下。
裴宿該不會死吧？
不會吧。
楚暮也不清楚自己是在擔心他，還是在緊張自己，他拿通訊機的手都在發顫。
裴宿現在忙著應付襲擊，現在或許就是他逃離這里的好機會。
他來到了放置星艙的密室，密室的門緩緩拉開。
在他踏入密室門的那一瞬間，他的腳下再次出現了一塊正方形的輸送臺。
楚暮一驚，只見輸送臺瞬間運行，將他帶離了密室，傳送到了裴宿辦公室里的那間密室里。
楚暮一臉驚愕，從輸送臺上下來。
cini的屏幕亮了：【歡迎您。】
楚暮語無倫次的，他問道：“不是，我……它……這個東西為什么會把我送到這里來？”
【這里輸送臺哦小主人，每間房間的地板上都有一塊正方形的輸送臺，啟動程序后可以傳送到這層樓的任意位置。】
楚暮問道：“那它為什么會突然啟動程序？”
【是剛才主人啟動了程序。】
【輸送臺不會自動運行，只有主人才能啟動程序。】
楚暮可以肯定，cini口中的主人不是他。
楚暮緊張地問道：“你的主人……是誰？”
“是您的監護人，裴宿。”
楚暮心驚，他懵了。
他上前撐住控制臺，唇角發顫：“不可能 ，裴宿怎么可能是我的監護人，不是裴域嘛？”
【從法定意義上來說。】
【他們二位，都是您的監護人。】
楚暮此刻仿佛五雷轟頂。
不可能，他明明記得他的監護人只有一個人的。
裴宿原來掌控著他的一切行蹤。
那么昨晚……
他驀地睜大了眸子。
昨晚也是裴宿把他送進這里的？！
原來裴宿一切都清楚。
他能陰差陽錯地打開這間密室 ，想來也是裴宿的手筆。
昨晚的那個怪物……又是誰？
他感到細思極恐。
他快步走進密室的通道，來到那間溫馨的臥房里，房間的右側掛著精美的窗簾，楚暮昨天還以為那只是裝飾品。
他上前，大手一揮掀開了窗簾。
只見窗簾內的墻壁上 ，掛著幾張巨大的素描畫，畫中描摹著年輕男人的身體，無數條藤蔓觸手纏繞著他，在各種場景，曖昧而又低糜。
長廊、病房還有暗室。
這些場地全都一一對的上。
楚暮后退幾步，他的腦瓜子嗡嗡作響，手腕上的手環在這時又閃爍起了紅光。
顯示屏浮現他的眼前，裴域似乎受了傷。
“塔林，我在醫院大樓的附近。剛才嚇壞了吧，寶寶，別害怕……”
顯示屏突然開始劇烈閃爍著，信號源瞬間被切斷。
楚暮正混亂著，又聽門口傳來幽冷的聲音。
“小暮。”
楚暮嚇得一激靈，他換頭瞥向門口。
只見裴宿的肩膀上沾著鮮血，斜靠在門邊，目光森冷地盯著他。
“我在外面為了你拼命，你心里卻只想著裴域。”裴宿緩緩走向楚暮，身后伸展出無數根粗長的藤蔓觸手。
“怎么，你就這么想離開？”
楚暮看著那些扭動著的藤蔓，瞬間不敢動了。
他的后背抵著墻，搖著頭試圖辯解：“我沒有，我沒有。”
裴宿在楚暮的身前蹲下，抬起了楚暮的下巴，“這么害怕做什么？”
楚暮只見一根藤蔓觸手伸向了他的手邊，表面那密密麻麻的小吸盤蠕動著，貪婪地渴望觸摸到楚暮的肌膚。
楚暮的眸光顫動，肩膀發著抖，說：“原來你……你就是……”
那個怪物。
“怕什么，昨天晚上不是還咬著它不放么？”
裴宿身后的藤蔓觸手扭動著，緊緊纏上了楚暮的手，他笑意森冷：“來，寶寶，和它握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