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第 51 章
兩人心思各異, 祁醒因為身體不舒服的原因，時不時就要去廁所來回跑。
顏汀末一手提高輸液瓶，一手動作輕柔地在祁醒背上拍。
祁醒吐到后面啥也吐不出來, 只能干嘔。顏汀末看在眼里，決定以后都不吃辣了。
而祁醒則是一邊吐一邊下定決心，一定要多練習吃辣，不然這種情況還是避免不了。
吐完顏汀末小心護著祁醒躺回床上，他給祁醒掖好被角：“先睡吧, 我守著你。”
祁醒小幅度搖頭：“睡不著。”
顏汀末堅持：“還是要睡的，睡一覺醒來就會沒事了。”
祁醒拗不過他，只能閉上眼睛假寐。他本是打算養養精神的，卻在顏汀末小聲的安撫下睡著了。
再次醒來已是凌晨五點，顏汀末坐在椅子上, 趴在他床邊睡著了。
祁醒微微感受了下腹部, 肚子不疼，也沒有反胃的感覺。
顏汀末應該是守了他大半夜, 直到疲憊不堪睡著。祁醒溫柔地注視顏汀末側臉片刻，最后下床輕輕將人抱上床, 摟著一塊兒接著睡。
翌日清晨。
祁醒抱著顏汀末睡得正香，醫生帶著一群護士過來查房了。
顏汀末迷迷糊糊聽見有人說話, 睜開眼一看, 周圍一堆人圍著他們。
他一驚，推開祁醒就要下床，祁醒卻將他摟得更緊, 面不改色回答醫生的問題。
“肚子不疼了吧？”
“想吐嗎？”
“沒有脫水現象吧？”
“那就好, 再打兩天水看看哈。”
祁醒一一回答，見他確實沒有不適后, 醫生帶著實習護士離開了。
整個過程顏汀末都是懵的。
祁醒手上還留有留置針，他伸手捏了捏顏汀末軟綿綿的臉：“你上午幾點的課？”
顏汀末下意識回答：“十一點。”
頓了頓，接著說：“我已經請假了，今天都在醫院陪你。”
“我今天好了很多。”祁醒柔聲道：“不用擔心。”
顏汀末：“嗯。”
醫生查完房又給祁醒開了藥，九點護士過來輸液。
趁護士還沒來，顏汀末去廁所把昨晚祁醒睡著后自己買回來的洗漱用品拿出來。他接了一杯水，擠好牙膏，然后跑出廁所去扶祁醒。
祁醒卻說：“不用這么麻煩，我真的沒事了。”
說著自己穿好鞋去廁所刷牙洗臉，顏汀末亦步亦趨跟上他，祁醒沒說什么，而是沉默刷牙洗臉，再用水杯接滿水，拿起另一支牙刷擠好牙膏。
顏汀末眨眼，祁醒俯身靠近他：“這次換我來照顧你吧，你一晚上沒休息。”
顏汀末說不用，祁醒把準備好的東西遞給他。
顏汀末無法，只能伸手接過，在祁醒炙熱的目光下完成了洗漱。
九點半，上早班的護士推車進來給祁醒輸液。與此同時，門外擠進來三個中年人，其中一個步伐虛浮，自門口到病房，他都直不起腰桿，一邊哀嚎一邊在同伴的攙扶下 挪向里面的床位。
顏汀末卻一眼沒瞧其余人，始終注視著祁醒血管里的針。在祁醒看來，顏汀末就是過度擔心，生怕一不小心，就把針崩斷在血管里。
“不用管它。”祁醒垂眸看顏汀末：“來床上躺一會兒嗎？”
顏汀末搖頭，沉默片刻，忽然抓起祁醒輸液的手塞進自己衣服下擺里。
祁醒愣了一瞬，倏然回神，啞聲道：“你這是做什么？”
顏汀末認真解釋：“輸液手會涼，你會難受。”
祁醒啞然無聲，盯著顏汀末毫無雜質的眼睛看了一會兒，悄聲呢喃：“末末，你是不是喜歡我。”
顏汀末眨眼，祁醒笑著說：“我還沒聽你說過喜歡我呢。”
“我……”顏汀末想說，可就是說不出口。
“沒事。”祁醒大度道：“我知道你喜歡我了，不用說出來，心跳在告訴我。”
顏汀末抿了抿唇，默認了祁醒的話。
另一邊病床上，青年蜷縮成一團，臉上全是冷汗，嘴唇泛白，似乎很痛苦。
顏汀末微微分了一注意力點過去，同伴在旁邊不停安慰，青年直搖頭，嘴里喊著疼。
“再堅持一下。”同伴說：“等會護士給你塞點止疼藥就好了。”
“臥槽，真踏馬疼……”青年男人沒忍住錘了床一下，額角青筋暴起：“到底還要多久！”
另一人急忙跑出去問護士，沒一會兒又跑回來說：“她們說得等醫生開藥，不然沒法用藥。”
青年整個人蜷成一團，話也不想說了，只是偶爾發出沉悶的痛苦聲。
顏汀末看在眼里，猜測男人是不是得了什么重病。祁醒忽然抬手捂住他的眼睛，低聲說：“不許看。”
顏汀末視野一片漆黑，他小聲嘀咕：“我沒看。”
祁醒哼笑：“還狡辯。”
“……”顏汀末無奈，輕聲輕語道：“他很痛苦。”
祁醒說：“我看出來了。”
顏汀末就又不說話了。
來醫院看病的，哪個不痛苦？
顏汀末沒再關注青年，因為他倚在祁醒懷里睡著了。
熬了一夜，就算是鐵打的，也會堅持不下去。
祁醒半邊身子掛在床邊，側躺著看顏汀末睡覺。顏汀末枕在祁醒胳膊上睡得很熟，呼吸很輕，又長又密的睫毛在眼瞼下投入美好的弧形。
祁醒不自覺放輕呼吸，盯著顏汀末睡顏出神。如若不是病房有其他人在，祁醒定會輕吻顏汀末睫毛。
心上人睡在懷里的感覺很美好，祁醒沒忍住，摸出手機偷偷拍了一張。
隔壁床的青年診斷結果出來了，腎結石，得住院一個星期治療。護士送來止疼藥，讓他塞□□里，然后再囑咐他多喝水多運動。如果一個星期拍B超還沒排出，只能手術取石。
這是顏汀末醒后祁醒告訴他的。
有了止疼藥，青年不再哀嚎，他側躺著玩手機，兩個同伴也不知道去了哪。
顏汀末補足了覺，掙脫開祁醒懷抱就要下床。祁醒攔著不讓：“干什么去？”
“給你買飯。”顏汀末解釋。
“用不著你。”祁醒強硬摁住他：“你就在這兒息著。”
顏汀末不明所以，伸手去摸祁醒額頭，沒發燒啊，中午不吃飯，餓肚子嗎？
祁醒似是猜到他心里怎么想的：“有人會買飯。”
“哦。”顏汀末不多問，抬眸盯著輸液瓶看。
祁醒：“……”
要不是發現顏汀末喜歡他，他都懷疑昨晚的一切都是自己自作多情。
“你們感情真好。”青年不知觀察了他們多久，手機擱在一邊，笑呵呵看著他們。
祁醒扯了扯嘴角：“還行。”
青年說：“你是哥哥吧，很少看見弟弟能這么體貼入微的。”
顏汀末剛想說話，祁醒突然抬手捂住他嘴：“是的，我弟弟很懂事。”
并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同性戀，祁醒不允許任何人用異樣的眼光去看顏汀末。
“看出來了。”青年很自來熟：“還很害羞呢。”
祁醒低頭看顏汀末，嘴里嘀咕了一句：“是啊，可害羞了。”
顏汀末埋在祁醒手里的臉“唰”地泛紅，臉上滾燙的溫度灼得祁醒手心冒汗。
這可真要命啊。
中午十二點，得知祁醒住院的路澤買了兩份盒飯過來探病。經過一家水果店時，順帶買了個水果籃。
顏汀末在給祁醒倒熱水。其實這點小事用不著他，祁醒完全可以自己做。可顏汀末說他手背上有針，不能使勁和大動作。
祁醒再次感嘆，顏汀末超愛他。
這不是真愛是什么？
路澤駐足門口看了全程，空氣里彌漫著一股愛情的酸臭味。可隔壁床的病患視若無睹，一個勁兒夸兩人感情好，真令羨慕等等。
真是夠了。
路澤提著水果籃和飯盒進去，顏汀末聽見腳步聲回頭，看見來人，打了個招呼就不說話專心照顧祁醒。
“醫院WiFi怎么樣？”路澤賤兮兮問病床上臉色蒼白的祁醒。
祁醒面無表情道：“你在這兒住一晚不就知道了？”
路澤嘴角抽了抽，轉而將水果籃放床頭柜上，提醒顏汀末飯菜趁熱吃，冷了就不好吃了。
顏汀末小聲道謝，拆開一次性筷子遞給祁醒。祁醒毫無負擔接過，站在一旁的路澤瞪大了眼睛看著他們。
這是他們學校那只可遠觀而不可褻玩焉的高嶺之花嗎？
怎么一段時間不見，高嶺之花下凡了，學會了談戀愛？
路澤整個人裂開又合上，皮笑肉不笑地盯著祁醒。
祁醒被他看得胃口全無：“你很閑？”
“啊。”路澤說：“不然誰給你送飯過來？”
祁醒腸胃不好，吃了兩口就不吃了：“吃了嗎？”
路澤說：“吃了。”
顏汀末坐在椅子上小口吃飯，他吃飯時很安靜，沒有那些亂七八糟的“吧唧”聲和嗦筷子聲。
知道祁醒胃口不好，顏汀末吃完一半飯盒，默不作聲收拾干凈桌面，就說要出去轉轉。
祁醒不放心他：“你一個人可以嗎？”
顏汀末說可以的。
祁醒作勢要起身：“還是我陪你一起吧。”
顏汀末趕緊攔住他：“我很快就會回來的。”
祁醒眉心微蹙：“行，那你不要走太遠。”
顏汀末點點頭，輕輕掩上房門離開了。
病房一時間只剩下路澤和左右兩邊床上躺著的病人。
青年在睡午覺，路澤抬腳勾起一張椅子坐在祁醒床前。
祁醒掀起眼皮瞅他一眼，嫌棄似的躺平，蓋好被子睡覺。
“嘿。”路澤氣笑了：“有你這樣對朋友的？”
祁醒閉眼假寐，就是不理他。
路澤小聲嘀咕：“重色輕友，有了媳婦忘了兄弟。”
祁醒勉為其難睜開了眼。
很明顯，他對路澤那句“媳婦”給取悅了。
路澤簡直拿他沒辦法，隨意聊了幾句后，拍拍屁股走了。末了還丟下句“晚點再來看你”。
祁醒一句也沒應，翻了個身繼續睡。
顏汀末趕在護士打下午針的時候給祁醒送來了小米粥和清蒸山藥。
祁醒心疼顏汀末為他跑上跑下，避免再出現特殊狀況，祁醒一口氣吃完了養胃餐。
“好啦好啦”祁醒忙不迭拉住要去廁所給他打水洗臉的顏汀末：“我沒那么嬌氣，不用你事事親為的。”
顏汀末略微一怔：“我做錯了嗎？”
顏汀末眼里滿是迷茫和難堪。他不會處理人情世故，是靠本能反應照顧祁醒的。
祁醒知道顏汀末又多想了，急忙解釋：“你沒錯，是我錯了。”
“末末。”祁醒頓了一下，露出笑容來：“謝謝你。”
從前，昨晚，以后。
第52章 第 52 章
祁醒只在醫院住了三天就和顏汀末一起回了學校。顏汀末不能一直請假, 除了第一天，后面兩天是和路澤輪著照顧的。
盡管祁醒再三強調自己不用照顧，顏汀末與路澤還是不放心他, 一個上午來，一個晚上陪同。
顏汀末多日不住宿舍，引起了三位室友的重視。
張渺拐彎抹角問了顏汀末好幾次，顏汀末都敷衍過去。
周雯對何世陽，張渺兩人的護崽心理感到無奈：“末崽不是小孩子, 住不住宿是他自己的事兒。”
張渺皺眉：“我們這不是護他太久，成習慣了。”
“是啊是啊，”何世陽附和：“你又不是不知道外面的人怎么對他的。”
周雯無語扶額：“他不是有祁醒嘛。”
“祁醒能管什么用。”張渺翻白眼：“上次分手，學校論壇是怎么議論末崽的？”
周雯解釋：“祁醒把帖子刪了。”
“那又怎么樣。”張渺反唇相譏：“沒護好末崽就是沒護好，找什么理由。”
周雯：“你怎么知道人家沒護好, 祁醒比你想象的還在乎末崽。”
張渺撇了撇嘴, 不說話了。
何世陽目光在倆人中間徘徊，須臾, 他出鬼主意：“要不這樣好了，等末崽下午下課, 我們偷偷跟著他，看他最近都在干嘛, ”
周雯不贊同：“這不太好吧。”
何世陽：“你別去。”
周雯一噎：“行吧。”
顏汀末下課去了祁醒公寓。祁醒下午沒課, 門鈴響起時他正在廚房做飯。
“回來啦。”祁醒還在忙碌，抽空看了顏汀末一眼：“快去洗手準備吃飯。”
顏汀末一陣恍惚，怎么感覺兩人像同居了很久的老夫老妻。
想什么呢。
顏汀末趕緊搖頭, 將腦海里不合時宜的畫面搖走。
“你身體怎么樣了？”顏汀末換上拖鞋走進廚房, 不怎么放心地望著祁醒炒菜。
祁醒說：“早好了。”
“哦。”顏汀末又問：“你會做飯？”
“不會啊。”祁醒理所當然：“但我會學。”
“好了好了。”祁醒朝客廳努了努嘴：“幫我把菜端過去，”
末了, 又叮囑道：“有點燙，你拿毛巾墊一下。”
顏汀末按照祁醒所說的用毛巾包著碗把湯端出去。再次返回廚房時，祁醒把火關了，正皺眉往窗外瞅。
顏汀末不明所以，也跟著看向窗外。
這不看還好，一看嚇顏汀末一跳。
“是周雯他們。”顏汀末驚訝道。
“我知道。”祁醒收回視線，把鍋里的菜倒進盤子里。
顏汀末抿了抿唇，視線時不時投向窗外。
祁醒頭也不抬道：“叫他們上來吃飯吧。”
“外面怪熱的。”
顏汀末糾結一番，最終掏出手機給周雯打電話。
蹲在小區門口的三人大眼瞪小眼，還是張渺說接吧，說不定是末崽有事找他們，周雯這才不得不接聽。
“喂，末崽？”
顏汀末看著窗外的室友們說：“祁醒讓我叫你們上來吃飯。”
周雯：“……”
該死的，暴露了。
何世陽和張渺云里霧里的，周雯表情怎么怪怪的？
周雯嘴角抽了抽，用唇語發了幾個音。
張渺沒看懂，何世陽懵懵懂懂的，周雯又重復一遍，張渺懂了。他“唰”地轉過身，抬頭望向公寓三樓。不偏不倚對視上顏汀末一言難盡的眼神。
哦買嘎。
張渺尷尬捂臉。
電話掛斷。周雯將手機揣回兜里，語氣平和道：“祁醒叫我們上去吃飯，走吧，別蹲人家門口了。”
“搞什么啊？”何世陽瞪大眼睛：“不是說偷偷保護嗎？怎么還要一起吃飯了？”
周雯聳聳肩：“我怎么知道，你去問祁醒啊。”
張渺無語道：“咱仨蹲人家窗戶底下，行蹤詭異，要不是認識的，換個人就報警了。”
何世陽竟無言以對。
五分鐘后，三人坐在祁醒家的餐桌上。顏汀末在給他們盛飯，祁醒則在廚房炒菜。
“呃……”張渺欲言又止道：“怎么感覺他們像是熱戀了很久的老夫老妻？”
何世陽點頭附和：“我也有這種感覺。”
周雯：“很正常。”
張渺說：“哪正常了？”
周雯睨他：“你和女朋友同居難道是各炒各的菜，各過各的嗎？”
正處在熱戀期的張渺臉一紅：“不是啊……不對，我和學姐還沒同居呢。”
自從黎儀濃車禍左腿截肢，張渺三天兩頭往她跟前湊，表示學姐不是一個人，她有他。
他也想和學姐同居，可惜黎儀濃休學去國外治療了。
但這不妨礙張渺對愛人的熱情，每天電話不停，信息不斷。
周雯幾人都知道，下半年張渺會退學去國外，就為了陪黎儀濃度過艱難的時期。
他們也不知道張渺這樣好不好。
但他們知道，這是張渺的選擇，他認為值得，那就是值得。
顏汀末捧著兩碗白米飯過來，一眼就看見張渺小臉通紅，一副害羞模樣。
何世陽趕緊接過飯碗，起身道：“我來盛飯，末崽你坐這兒。”
說著，不由分說將顏汀末摁在自己剛坐過的椅子上坐好。
何世陽速度很快，剩下的兩碗米飯擺在對面。顏汀末坐在靠窗的位置，旁邊是空位，何世陽想也不想拉開椅子就要坐下。
周雯突然站起身，對顏汀末說：“末崽，我跟你換個位置。”
“啊？”顏汀末不明所以，但他還是跟周雯換了座位。
座位一換，頓時成了何世陽與周雯坐一排，顏汀末和張渺坐一排，中間隔了個位置。明眼人都看得出來，中間那個空位是給誰的。
祁醒炒完最后一道菜，因為是臨時加的就簡單炒了個小白菜。
何世陽沒過腦感嘆一句：“沒看出來啊，校草居然會做飯。”
祁醒在顏汀末右邊坐下，皮笑肉不笑道：“校草還會吃飯，是不是很神奇？”
何世陽一噎，止住嘴里的臟話，低頭扒拉碗里的米飯。
顏汀末看不太出室友和祁醒之間的氣氛，最近照顧祁醒成習慣，下意識把距離祁醒最遠的排骨夾起來放在祁醒碗里。
祁醒盯著從天而降的排骨，眉尾微挑，心里的愉悅怎么也藏不住。其他三位室友則瞪大眼睛，滿臉的不可思議。
顏汀末捧著碗看祁醒：“不喜歡吃嗎？”
祁醒嘴角上揚：“喜歡，我最喜歡吃排骨了。”
周雯：“……”
何世陽：“……”
張渺：“……”
突然覺得不是很餓，狗糧管飽。
顏汀末問他們怎么會出現在這里。何世陽和張渺不知道怎么解釋，瘋狂朝周雯擠眼睛。
周雯慢條斯理咽下飯菜，給出解釋：“我說我們只是散步到這里，你信嗎？”
顏汀末面無表情看著他，你看我信嗎？
我是反應遲鈍，但不是傻。
周雯輕嘆一聲，誠實道：“我們是跟著你過來的。”
顏汀末詫異：“為什么要跟著我？”
周雯一指張渺：“渺渺他擔心你。”
顏汀末還是盯著周雯看，周雯又說：“好吧，我們只是好奇你最近干嘛去了，所以一時鬼迷心竅跟蹤了你。”
一直充當背景板，沉默吃飯的祁醒冷哼一聲。三位室友聽了，齊刷刷把目光轉向他。
祁醒氣定神閑，垂在桌下的手抓著顏汀末手捏了捏。
顏汀末側頭看向祁醒，祁醒就笑。顏汀末情不自禁跟著露出笑容，嘴角的兩個泥窩漸深。
周雯看得牙疼，“嘖嘖”不停。
空氣中彌漫著粉紅色氣泡，顏汀末從祁醒身上收回視線，向室友們給出答案：“祁醒生病住院了，我在照顧他。”
何世陽：“咳。什么病啊，要照顧這么久。”
張渺接話：“是啊，還照顧那么久。”
顏汀末說：“急性腸胃炎。”
“哦。”張渺繼續巴拉：“沒看出來啊，你男朋友體質那么差，我們能放心把你交給他嗎？”
顏汀末反問：“為什么不放心啊，談戀愛是兩個人的事，又不是他一個人的付出。”
“呃……”張渺被懟得緘口無言。
換個角度想想，顏汀末說的也并無道理。他們把角度放在顏汀末身上，理所當然認為所有的付出是祁醒應該的。沒人去替祁醒想過，好不容易追到的人，只有一味地付出，沒有一絲回報，這是不公平的。
這頓飯吃到最后，周雯幾人看祁醒的眼神漸漸變了質。從一個拱了我家大白菜的豬變成了剛到及格線的女婿。
“行吧。”張渺說：“是我越界了。”
話罷，又小聲說：“對不起。”
自己道完歉不夠，還踢了兩位看天花板的室友。
何世陽躲不過去，齜牙咧嘴道：“對不起哈，我們不該插手那么多。”
周雯也說：“抱歉。”
顏汀末趕緊擺手：“我不是那個意思，我知道你們擔心我……”
“害。”張渺擼了把頭發：“主要是你太單純了，不懂人心隔肚皮，我們下意識把你當易碎寶寶了。”
顏汀末：“……”長這么大，第一次被人稱呼為“寶寶”。
祁醒也很不爽這個“稱呼”，他皺眉道：“寶寶？”
“昂啊。”張渺無辜道：“有意見？你要不爽，你也可以叫啊。”
祁醒頓時去看顏汀末。顏汀末早已小臉通紅，一副害羞模樣，只敢偷偷瞄他一眼。
祁醒突然心尖一麻，但對面杵著三個大電燈泡，他也不好亂來。
周雯他們看出了兩人之間的纏綿氛圍，吃完飯沒敢久待，麻利兒走了。
顏汀末不好意思地沖祁醒笑：“他們其實沒什么壞心眼，就是把我想得他柔弱了點。”
“挺好的。”祁醒垂眸收拾碗筷，低聲細語道：“在我看不見的地方有他們保護你，我很感激。”
“不過……”祁醒話音一轉：“以后有我了沒人欺負你，我會保護好你的。”
顏汀末一時無語：“世界上哪有那么多壞人呀。”
祁醒說有的：“有很多。”
顏汀末笑著搖了搖頭，不再繼續這個話題。然而他沒想到的事，“壞人”這個詞很快就出現在他的生活中，給了他重重一擊。
第53章 第 53 章
六月一晃而過, 顏汀末在七月初收到了來自葉好的轉賬。
顏汀末覺得古怪，回了個問題。
葉好秒回：[哥哥，這是還你的一萬塊錢, 剩下的是利息。]
顏汀末心想，借錢給葉好好劃算，短短半個月，就有一千的利息。
下一秒，顏汀末就給葉好返了一千：[不用利息, 你自己留著用]
葉好不收，顏汀末費心說教了幾句。
他不知道葉好哪來那么多錢，混混的錢有沒有還完，會不會做違法亂紀的事兒。
葉好卻不想繼續這個話題，轉而問他：[哥哥, 你喜歡酒吧嗎？]
顏汀末回：[不喜歡]
葉好：[哦。]
小孩子心性, 顏汀末欲要結束話題時，葉好忽然給他發了一張照片。
顏汀末目光一定, 食指不受控制點開圖片，放大。等他看清照片里的人后, 顏汀末臉色倏地一白。
好像。
照片里的人跟他有著同樣的臉，就連眉眼間的冷淡和嘴角的泥窩都像是復制粘貼版。
如若不是自己很少涉足燈紅酒綠的地方, 顏汀末近乎懷疑里面的人就是自己。
半響沒收到回復, 葉好不甘寂寞又發來一條信息。
葉好[哥哥，你騙我]
顏汀末無語，我騙你什么了, 我自己都搞不明白怎么會有人和我這么像的人。
心里雖然很驚訝, 但顏汀末還是給葉好解釋清楚：[不是我，我昨晚一直在學校宿舍畫作業]
葉好沒回信息, 顏汀末退出微信界面，切換到玩了一半突然掛機的游戲里。
何世陽最近很閑，為了上分，厚著臉皮讓顏汀末帶他玩。顏汀末其實不太熱衷于游戲，可他沒拒絕何世陽，登陸只有二十極的賬戶帶一個滿級的號上分。
游戲玩到一半，屏幕上方彈出一條信息提示。
顏汀末猜想是葉好，抽空看了一眼。
葉好沒說什么，就回了一句“我知道了”。
顏汀末沒再回復葉好，把心思集中在游戲上面。
不過他還是把照片保存下來，說不定哪天可以派上用場。
何世陽想上分，可他特別菜，菜就算了，還坑隊友。顏汀末帶他玩了兩局就說不完了。
何世陽哀嚎，顏汀末不為所動，收拾收拾形象準備去找祁醒。
祁醒最近不知道在忙些什么，神龍見首不見尾的。
何世陽小聲嘀咕，說計算機的人都這么忽冷忽熱的嗎？
顏汀末聽了一耳朵，不得不為祁醒辯解：“祁醒不是這樣的人，他剛接手公司，會很忙。”
何世陽撇嘴，有錢人就是不一樣。還沒畢節就已經是總經理了。
顏汀末猜不透人心，何世陽也沒惡意，單純就是見不得顏汀末被忽視。
顏汀末解釋了很多次，祁醒沒有忽略他，他常常留宿祁醒公寓，兩人也偶爾會出去約會。
何世陽不冷不淡道：“哦。”我沒談過戀愛，你說什么都是對的。
顏汀末：“……”
他不想和何世陽拉扯了，趕緊抓了兩把頭發，揣好鑰匙，打開宿舍門走了。
門剛一合上，何世陽忙不迭起身探身往陽臺下瞅。
嘖。
每次顏汀末出門，祁醒必定會在宿舍樓下等人。
今兒也不意外。
祁醒穿著黑色T恤和淺色牛仔褲，頭發剪短了不少，眉眼帶笑，陽光帥氣，路過的同學頻頻側目。
何世陽“嘖嘖”不停，同樣的米養百樣的人，祁醒卻偏偏與他們普通人不在一個層次。
半分鐘后，何世陽看見了顏汀末身影，透過背影，何世陽都能感受到那由內而外的開心。
祁醒手里拎著一把長柄黑傘，顏汀末抬頭望了望天，接近傍晚，天空黑蒙蒙的，烏云集中在上空，像是暴風雨來臨的預兆。
“今晚有雨。”顏汀末來到祁醒面前，第一句話就是這個。
祁醒“嗯”了聲，動作自然地摟著他肩膀：“先吃吃飯吧。”
顏汀末說好，他和祁醒一起往學校門口走，走了一半，突然回頭看了一眼宿舍樓。
何世陽來不及躲藏，被顏汀末看了個正著。
顏汀末彎起眉眼笑笑，然后頭也不回走了。
何世陽目送兩人消失在視野，自言自語道：“談戀愛了就是不一樣，笑容多了……”
祁醒帶顏汀末在公司附近吃完飯就要回公司加班。外面下著大雨，顏汀末猶豫片刻，決定留下等祁醒一起回學校。
“也好。”祁醒說：“你一個人回去我不放心。”
顏汀末無言，他又不是女孩子，學校離市區又不遠，有什么可擔心的。
這是顏汀末第一次真正意義上接觸祁醒的生活，他一直都知道祁醒家里有錢，是個富二代，是學校里同學們羨慕的存在。
彼時顏汀末坐在祁醒辦公室的沙發里，一時沒回過神來。
原來祁醒家的公司是做游戲開發的。顏汀末目前的工作與祁醒職業息息相關，但他沒近距離接觸核心，只能窩在沙發里看手機。
祁醒與助理討論的話他聽不懂，他只懂畫畫，別的一無所知。
看著祁醒熟練地敲打鍵盤，顏汀末恍惚一瞬，原來我男朋友在我對未來迷茫不知所錯的時候已經開啟了人生第一步路。
他得趕緊跟上步伐，不能停在原地止步不前。
顏汀末沒由來突然想起一句話，和優秀的人談戀愛，自己也會在不知不覺中變優秀。
這話不假，是真的。
因為顏汀末也想變得更優秀。
祁醒在處理工作的同時也沒忽略顏汀末。他把顏汀末叫過來，顏汀末應該是困了，迷迷糊糊挪過來低頭望他。
祁醒抬眸和他對視，平時特愛害羞的人正瞇著眼睛認真注視他，眼里是祁醒很少見的倚靠與信任。
“困了？”祁醒輕聲問他。
顏汀末緩緩點頭，揉了揉酸澀的眼睛。
祁醒抬手捏了捏他后頸，稍一使勁兒，顏汀末重心向前傾，祁醒轉了半圈椅子，任由顏汀末面對面挎坐在他腿上。
他們從一站一坐變成了挎坐笑抱抱的姿勢。
顏汀末像是習慣了和祁醒肌膚相親，懶洋洋彎下腰背，頭靠在祁醒肩膀上充電。
祁醒單手摟著他，側頭蹭他頭發：“困了就睡。”
顏汀末悶聲說不困，但趴在祁醒身上不動。兩分鐘后，祁醒耳邊傳來均勻的呼吸聲。
顏汀末睡著了。
祁醒無奈笑了笑，就著這個姿勢抱著顏汀末辦公。期間助理進來過兩次，祁醒無視了助理眼里的驚訝和不可思議。
晚上十點整，祁醒收拾東西下班。顏汀末還在熟睡，半點沒有要醒的跡象。祁醒將他打橫抱起，以公主病的姿勢抱著他走出辦公室。
這個點加班的人不多，就算有，也只是匆匆瞥一眼便把精力投入工作中。
顏汀末是在祁醒抱著他走進電梯后醒的。祁醒沒有放下下地的打算，而是輕哄道：“等會就到家了，繼續睡，乖。”
盡管祁醒語氣很溫柔，顏汀末還是睡不著了。
原因無他，主要是電梯里人太多，各種各樣的目光落在他身上，令他無法從容。
“你放我下來。”顏汀末貼著祁醒耳畔耳語。
祁醒眉梢微挑，心里不是很愿意，但他還是遵從顏汀末意愿八人放了下來。
甫一落地，顏汀末就遮遮掩掩躲在祁醒后面。太尷尬了，他一個大男生被同性公主抱，誰看了都會稀奇。
顏汀末把頭埋得很低，想不通這個點了怎么電梯還有那么多人。
電梯“叮”地一聲響起提示音，負一樓到了。祁醒牽著顏汀末視若無睹走出電梯，電梯門在他們身后緩緩合上，顏汀末回頭看了看，心里懸著的心一松，輕輕吐了口氣。
祁醒見了，心里很不得勁：“他們不會亂說話的。”
“昂？”顏汀末眨了眨眼：“不會亂說什么？”
祁醒抿了抿繃直的嘴唇：“我們的關系？”
顏汀末不解：“為什么怕他們說，我們關系見不得人嗎？”
祁醒一噎：“你不在乎這個？”
顏汀末點頭：“不在乎啊。”
他是真的不在乎，他們只是和喜歡的人談戀愛，剛好談戀愛的人是同性而已，對于他來說，沒有什么特殊的，為什么怕別人異樣的眼光？
祁醒剛還酸溜溜的心突然變得甜蜜蜜起來，他不好意思摸了摸鼻尖：“我看你躲我身后，是怕別人議論……”
顏汀末算是聽明白了，眼里不自覺浮現出一抹笑意：“我是因為被你抱著害羞。”
祁醒無奈搖了搖頭，談戀愛談傻了，智商不在線。顏汀末性格內斂，在他認同和認可的事件里，沒有什么是不堪的。
他不該胡思亂想。
祁醒使勁掐了掐眉心，都步入社會了，還是不夠成熟。
明明是一副大學生模樣，氣質卻漸漸開始沉穩。這種潛移默化的變化下，顏汀末是最清楚的，在他們第一次談戀愛祁醒的熱情開朗到第二次戀愛的克制低調。
是的，祁醒很克制。
在顏汀末以前以為的祁醒開房是想和他睡覺的誤會導致他聽信讒言而選擇分手。現在的顏汀末懂了祁醒對他的珍惜，相處間，他們會接吻，會擁抱，但不會輕易沉淪于欲.望。
欲.望這個詞剛開始顏汀末覺得陌生，在一起久了，室友們也會時不時當著他面看小黃片，讓他明白他和祁醒除了接吻，還會□□。
□□。
很高端的詞，顏汀末在學著接受，也在學著享受。
祁醒不知道顏汀末心里想了那么多，在他心里，顏汀末是干凈的，是純潔了。如若沒有必要，他不會在不打算結婚的前提下要了顏汀末。
至少現在不會。
除非顏汀末答應和他結婚。
回公寓的路程中，倆人心思各異，卻都在為對方以后負責。
第54章 第 54 章
自那天和葉好結束聊天話題之后, 顏汀末最近時不時都會收到來自葉好的短信。
短信里沒別的內容，就是一張照片，各種角度不同的照片。除了臉和他相似之處, 沒有一絲附和他內斂和高冷的氣質。
顏汀末沒有多問，而是長按圖片依依保存了下來。
相冊里多了好幾張陌生圖片，隨著葉好給他透露了消息，顏汀末心里隱隱有些不安。
照片里人的出現在各種場合，有在酒吧扭腰頂胯的圖, 也有和陌生男人接吻的高清□□圖和廁所與女生纏綿悱惻的澀圖。如果不是熟悉顏汀末的人，大多數都會把照片里的人當成他。
顏汀末終于知道自己在學校的男女通吃風評是怎么來的了。
合著這個人頂著他的臉招搖過市，沒有半分收斂，都是有他這個傻子背鍋。
顏汀末是不相信世界上沒有血緣關系還長得一摸一樣的人。如若有，那就是人為了。
當然, 顏汀末也不相信一個人陌生人會照著他的臉整容, 這太假了，說了他也不相信。
葉好能在酒吧碰見照片里的男生, 學校里也有不少同學碰見。
一時間學校論壇多了不少關于顏汀末的帖子。同學們痛恨這種管不住下半身又吊著校草的渣男，人人敲打鍵盤, 什么惡毒的話都扔在顏汀末身上。
顏汀末成了學校的話題人物。
刺猬鯊大人：[我的天，看不出來啊, 平時那么高冷一個人, 居然這么sao……]
海底隧道：[虧我之前還替他說過話，惡心死我了！]
沉默小猴子：[男女通吃，話說最近ytm和那誰走得很近呢。]
抱著胡蘿卜唱山歌：[私生活不檢點會得病的。]
討厭抹茶蛋糕：[看到那么多人罵他我心里舒服了。]
對星星眨眼：[為啥那么多人跟風罵他？是嫉妒嗎？是求而不得嗎？還是單純的羨慕人家長得好學習好？]
我就笑笑：[樓上是ydm請來的水軍吧, 你這么愛他, 看來你也不是啥好東西！]
“哎喲臥槽！”張渺手指狠狠戳在屏幕上，回復黑子：[我cnm, 你是有多缺愛，跑這兒來找存在感？]
我就笑笑：[喲喲，破防了……]
張渺氣得臉部扭曲：[我破煩你祖宗，你是不是成績不好，長得又極丑無比，見不得人家學神好，到處亂造謠？]
我就笑笑冷笑：[呵呵，我挺搞笑的，又不是我一個人罵他，你追著我反駁干啥？你該不會是本人吧？不會吧不會吧，蒸煮還親自下場的啊？請問蒸煮，玩男人和玩女兒是什么感覺呢？]
張渺抓狂了，把手機往床上一丟，煩躁地抓了抓頭發。
何世陽與周雯也看了帖子，但他們比張渺沉得住氣，沒有下場和眾多網友對戰。
當回事顏汀末早在他們之前就看完了所有評論，出乎意料的是，他面上沒有憤怒和難受，反而很冷靜，像是在看一群小丑盡力表演。
肚子生完悶氣的張渺又撿回手機挑著回了幾個，然后靠近顏汀末小心翼翼呵護他：“末崽，這沒什么大不了的，你不要難過。”
“啊？”顏汀末眼神清澈，沒有半絲沮喪和傷心：“我為什么要難過？”
“就……就是……”張渺撓了撓頭，干巴巴道：“沒什么，你不難過就好。”
顏汀末知道室友們是擔心他，爽朗露出笑容來：“我真不難受，我很好，真的。”
話音剛落，何世陽，周雯，張渺愈發心疼了。
看看，我們家末崽溫柔善良，純潔干凈，怎能是你們這些烏合之眾污染的。
顏汀末打開手機刷了幾條跟帖，神情淡漠道：“照片里的人不是我，我不用心虛，不用特意去解釋。”
周雯皺眉，下一秒，顏汀末繼續說：“如果有人故意詆毀我，那我會保留證據，一個個起訴他們。”
話罷，他把參與辱罵他的人挨個記住昵稱和id，末了還截圖保留，有備無患。
學校論壇一時間火熱起來，里面的熱鬧卻飄不進302。
傍晚，祁醒從公司回來就收到路澤轉發給他的無數跟風。祁醒一一點開，須臾，眉心緊皺，退出論壇給管理員發信息。
管理員也不知道是真忙還是假忙，祁醒等了很久，也沒等來回復。
他又給站長打電話，不出意外是拒接。
祁醒就笑了，給他玩這招。他登陸學生會主席賬號刪帖，得到的是沒有權限，祁醒氣得差點摔手機。
看來這次是有人故意帶節湊搞顏汀末，還聯系了站長和學生會干部，把他權限給關了。
祁醒捏了捏眉心，給顏汀末打電話。
顏汀末接得很快，聽聲音很平靜：“喂，祁醒？”
“嗯，是我。”祁醒不自覺放輕語氣：“吃飯了嗎？在做什么呢？”
顏汀末說：“吃了，在看帖子。”
祁醒：“……”
祁醒無奈哄他：“乖哈，咱們不看亂七八糟的，你要是無聊，我給你發點短視頻看看。”
“沒事的。”顏汀末反而安慰祁醒：“祁醒，他們的話傷不到我，我知道的，他們罵的是照片里的人，不是我，只是剛好代用我的名字。”
祁醒輕嘆一口氣，他這是找了個什么寶貝啊。為什么就是有人沒事做要給末末添堵呢？
“末末好乖。”祁醒尋好聽的話說：“你室友他們在嗎？我來宿舍找你吧。”
顏汀末抬眸看了看盯著他望的三位室友，眉間皆是無奈：“好的。”
“嘖嘖嘖……”
電話一掛斷，張渺沒忍住陰陽怪氣起來：“他祁醒不是很能耐嗎？為啥那么久了帖子還在？”
顏汀末：“祁醒不是萬能的，他只是個學生。”
“是嗎？”張渺淡淡笑了起來：“不是還有個富二代標簽啥的。”
“你對他有偏見，我說不過你。”
張渺輕哼一聲，不說話了。
兩分鐘后，302門被人敲響。顏汀末起身去開門，三位室又齊刷刷坐一排，注視著剛進門就和顏汀末眉目傳情的人。
張渺：“呵。”
何世陽：“呵。”
周雯扶額，表示自己不認識這倆人。
祁醒同他們打完招呼，一人分發一杯奶茶，顏汀末沒有，因為他不愛吃甜食。祁醒給他帶的是絕味鴨脖，還有一些小零食。
何世陽開始羨慕了，有男朋友真好。冷不丁被四雙眼睛盯著，何世陽頓感脊背發涼。
糟糕，不小心把心里話說出來了。
“我是直的。”何世陽解釋。
周雯和張渺不信：“沒看出來。”
張渺說：“我就說你怎么不談戀愛，原來你也喜歡男的啊。”
何世陽瞪大眼睛：“胡說！我只是沒遇見合適的人！”
張渺看他的眼神一言難盡，就差沒把你別辯解了，反正我不信刻在臉上。
何世陽無法，懶得理他，只要是自己喜歡的，男女都好。
為了拐回話題，何世陽把目光放在祁醒身上：“關于末崽被掛這件事，校草有何主見？”
祁醒薄唇輕啟：“沒什么主見，臟水潑不到末末身上。”
張渺翻了個白眼：“人已經掛學校論壇上了，這不算潑臟水，那什么才算？”
顏汀末不想祁醒一來幾人就抓著他談論一些有的沒的。故而一改往日的沉悶，牽著祁醒走至書桌旁坐下，打開塑料包裝吃東西。
張渺恨鐵不成鋼地抹了把臉，談戀愛把智商給弄丟了是吧。
顏汀末智商沒丟，他很清醒。他不是不腦，只是還未到時候，等大家蹦跶夠了，顏汀末會給自己討回公道。
祁醒在確定顏汀末沒事之后回了自己宿舍。顏汀末把手機關機，抱著干凈衣服去洗澡。
獨留三位室友面面相覷，一時猜不透顏汀末心思。
第二天顏汀末去上課，剛一進教室，無數鄙視和嘲諷的目光落在他身上。顏汀末視若無睹，徑自走在靠窗的位置坐下。
季欽老遠就看見了顏汀末，無視同桌的埋怨抱著課本在顏汀末身旁坐下。
他這一舉動成功引起了同學們不滿，個個用怨責的眼神看他。
季欽不是沒感覺到，他硬著頭皮和顏汀末說話：“學神，論壇里說的是真的嗎？”
顏汀末淡淡睨他，沒回答。
“我不是那個意思哈。”季欽咽了咽口水，自以為很理解顏汀末：“學神你喜歡誰，和誰談戀愛，關他們什么事嘛！”
“學神你放心好了！”季欽字正腔圓道：“我會一直站在你這邊的！”
顏汀末小看了季欽，他是社恐，但不蠢。
顏汀末真誠提議道：“你以后會是個好演員。”
“哪有，哪有……”季欽聽出畫外音，仍舊笑呵呵同他說話：“我以后不打算做演員，我想當老師。”
“是嗎？”顏汀末垂下眼簾：“也挺適合的。”
季欽不好意思了：“學神你說笑了。”
顏汀末不再搭理他，單手撐腮望向窗外。
季欽又嘀咕了幾句，見顏汀末把他當空氣后，訕訕著回到自己座位上。
同學們都很反感顏汀末，因此沒有人愿意做他同桌。
長得好看又怎樣，只要人品不好，就是人人厭棄的人。
顏汀末無所謂同桌不同桌，還是跟平時一樣上課，吃飯，圖書館三邊跑。祁醒沒事回來美術學院找他，期間同學們敢怒不敢言，眼里的不屑如實質般扎在顏汀末身上。
祁醒剛開始還會冷冰冰望過去，時間久了也就見怪不怪。
顏汀末剛從教室出來，祁醒自然而然接過他背上的背包。
周圍頓時傳來起此彼伏的抽氣聲，他們像在看戲似的，尾隨祁醒和顏汀末走了一路。
祁醒的容忍度快要達到巔峰，他低頭問身邊的人：“你不要我幫忙，他們這么肆無忌憚，你要忍得什么時候？”
顏汀末仰起頭直視他，露出一個甜甜的笑容：“再等等，就快了。”
這話祁醒聽多了，就免疫了。
隔天，學校參與詆毀顏汀末的大半同學都收到了來自顏汀末的起訴。
以侵犯肖像權為由批量起訴。
第55章 第 55 章
祁醒給顏汀末找好律師, 顏汀末火速報了案，并上交侵犯他肖像權的博主賬號和名單，
名單是祁醒弄到手的, 為此，顏汀末還把保留的證據和葉好發給他的照片一并給了警方。
因為這次起訴案件過大，涉及人員太多，成功引起了學校上面的重視。
那些在帖子里匿名辱罵顏汀末的網友頓時全部消失了，生怕一不小心就禍及自身。
顏汀末從來都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人若犯我，我必犯人。
這一出搞得比他在帖子上的熱度還高，同學們打破了平時對他的刻板印象，頻頻避他蛇蝎，好似他是什么洪水猛獸。
剛開始會有人小聲吐槽, 說他自己私生活不檢點, 還怕被人戳著脊梁骨罵嗎？但在看見顏汀末點頭記錄他們的特征時，通通閉口不言, 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樣子。
顏汀末如往常般，照常上課, 吃飯。唯一不同的是，周圍不再有人討論他, 大家都怕他。
是的, 怕他。
顏汀末覺得好笑，他一個連話都不敢跟人多說，走路都要靠墻, 生怕被人看見的小透明, 居然會有人怕他。
不就是怕引火上身罷了。
被他批量起訴的同學都被警方找去談了話。后來也不知道是說找出漏洞，說照片里的人不是他, 不存在什么侵犯肖像權。
顏汀末等的就是他這句話。
警方出面辟謠，說因為照片不是本人，不具備侵犯肖像權。
顏汀末毫不意外，因為照片本就不是他，以侵犯肖像權這個有理不會成功。
“你知道不會成功為什么還要起訴啊？”何世陽不是很理解。
顏汀末往杯子里倒了一杯開水：“這只是一個引子。”
何世陽不懂啥是引子，但他知道這件事是高高抬起，輕輕落下，就這么算了。
“只要大家承認照片里的人不是末崽就行了。”張渺四仰八叉躺在床上，邊看手機邊聽他們說話：“你以為打官司好打哦，費時又費勁。”
祁醒在看顏汀末放在書桌上的草稿紙，他對顏汀末的打算能猜到幾分。
“畫挺好。”祁醒認真看了看幾張圖，給了句評價。
顏汀末捧著熱水過去，問他：“你看得懂？”
祁醒挑眉：“小看我。”
顏汀末指著一張圖問他：“這是什么？”
祁醒：“風車？”
顏汀末：“……”
“這是摩天輪。”
“哦。”祁醒找補：“我早看出來了，考你呢。”
何世陽跟張渺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里看出“他倆心真大，我真心佩服”的無語。
“你不回去？”顏汀末從祁醒手機奪走草稿紙，疊整齊放在角落里。
顏汀末往后一仰，懶洋洋望著顏汀末笑：“還早。”
末了，又說：“今晚去我那里嗎？”
顏汀末給他一個眼神：“我在宿舍住的好好的，為什么要去你那里？”
祁醒一噎，有時候他懷疑顏汀末是真傻還是假傻。
“算了。”祁醒前后晃動椅子：“今晚就算了。”
顏汀末微微蹙眉：“不要晃椅子。”
祁醒身形微頓，椅子維持在向后倒又倒不下去的位置。
最后顏汀末還是跟祁醒去了公寓。公寓環境比宿舍好很多，顏汀末洗完澡換上祁醒準備好的睡衣窩在沙發里看電視。
祁醒成功把人拐回家，速戰速決洗完澡，撈起沙發上的人兒抱在懷里。
顏汀末掙扎了兩下，沒掙脫開，索性隨他去了。
祁醒下巴抵在他頭頂，陪他看了會兒電視：“放假了有什么打算嗎？”
顏汀末正看得入迷，冷不丁聽到顏汀末的話，一時有些迷茫：“暑假嗎？”
祁醒：“嗯。”
顏汀末說：“回家啊。”
祁醒說哦，然后又問：“在家干啥呢？”
顏汀末回頭睨他一眼：“為什么這么問？”
祁醒無聲嘆息，顏汀末還是太遲鈍了啊。放假兩人見面的機會少很多，祁醒剛享受熱戀，不是很想同他分開。
可顏汀末太呆了，像是愛情白癡，他推一下，就動一下，要么就駐足在原地茫然無措。
“我可以去你家找你玩嗎？”祁醒捏著顏汀末手指玩，隨口問了一句。
顏汀末怔了一下，吶吶點頭：“可以的。”
還有一個星期就放假了，顏汀末其實也舍不得祁醒。既然祁醒給他放鉤子，那他接住就是了。
放假了，兩人還能見面，這對顏汀末來說是一件喜事。
顏汀末電視也看不進去了，漫無邊際地幻想吳書伊會不會喜歡祁醒。如果不喜歡，那他該怎么辦？
母親苦了一輩子，盼著兒子長大成人，結婚生子，安享晚年。可突然有一天，兒子帶回一個男人，告訴她，這是他男朋友，要過一輩子的，吳書伊估計會嚇得夠嗆。
因為幻想過度，祁醒明明也還沒跟他回家，顏汀末卻已經開始憂愁起來。
祁醒感受到了顏汀末心境，捏著他臉轉向他，皺眉道：“你在難受什么？”
顏汀末嘴巴嘟起，含糊不清道：“沒想什么。”
“還沒什么。”祁醒目光落在他眉間：“眉毛都扭成一團了，眼里的淚水要掉不掉的。”
顏汀末：“……”
祁醒：“你說話啊。”
顏汀末說：“你先松手，我臉好疼。”
顏汀末一說疼，祁醒立馬就心疼啊，急忙松手，還湊近檢查有沒有破皮。
“怪我，捏疼你了。”祁醒眼里滿是自責。
顏汀末忽然說：“我擔心我媽媽不喜歡你。”
“啊？”祁醒還在給他吹吹，吹到一半時愣住了。
顏汀末難為情，抿了抿唇，扭過頭不說話了。
祁醒把下巴搭在他肩膀上，貼著他耳語：“末末要帶我見家長了嗎？”
顏汀末一言不發，眼睛盯著電視看。
“我很開心。”祁醒說：“謝謝你。”
顏汀末臉紅了。
祁醒像是在給他承諾：“我爸媽那里很開明的，等你什么時候想跟我回家了，我就帶你回去。”
顏汀末小聲嘀咕道：“我們才談了幾個月。”
祁醒聽見了，輕聲感嘆道：“是啊，都談那么久了，可以結婚了。”
顏汀末：“……”
才說到見家長，祁醒就已經把婚前婚后想了個遍。
三年抱兩是不可能的了。祁醒琢磨著先把婚房準備好，等兩人一畢業，就去國外結婚扯結婚證。
然后養著只貓或者小狗，下班了他給顏汀末做飯，要是不想在家吃，就去外面約會。每個季節可以出去旅游一次，自駕游吧，靈活便利，親密體驗，風景在路上，愛人在身邊。
等以后老了，是件很美好的回憶。
“等放假了我跟你一起回家。”祁醒低聲呢喃：“讓你媽媽審核一下我，好放心把你交給我。”
顏汀末垂下眼簾，表面上平靜如水，其實心里波濤洶涌。
在他以為的短暫戀愛里，祁醒已經在給他們筑建一個家。
給他獨有的安全感和歸屬感。
顏汀末下定決心，等把自身事情解決完，就好好回應祁醒的感情，勇往直前奔向他。
“電視還看嗎？”祁醒問他。
顏汀末搖頭：“不想看了。”
祁醒拿起遙控器把電視關了，然后抱起顏汀末往臥室走。
顏汀末每次來公寓都是和祁醒睡一張床，早已習以為常。
祁醒將他放在床上，顏汀末順勢一滾，扯過空調被蓋在身上。
祁醒調好空調溫度，也跟著上了床。
“給我點被子。”祁醒伸手去抓被子，抓了個空。
顏汀末難得的調皮，整個人裹在被子里，露出毛絨絨的腦袋，傻乎乎地沖祁醒笑。
祁醒被他笑得氣血上涌，也不跟他搶被子了，俯身靠近他，來了個法式熱吻。
顏汀末手腳束縛在被子里，動彈不得，倒是便宜了祁醒，里里外外都沾染上他的氣息。
“夠了……”顏汀末偏頭躲開。
祁醒低喘著用手抹了把顏汀末泛紅的嘴角，啞聲祈求：“幫幫我。”
顏汀末臉愈發紅了，滾燙的溫度令顏汀末頭腦發昏，在祁醒的引誘下給他做了個小釋放。
“你好慢。”
顏汀末小聲嘀咕，手泛酸發軟，祁醒頑強不屈，就是不肯結束。
等徹底伺候完祁醒，顏汀末已經累得快要睡著了。
“先去洗手。”
顏汀末犯困，窩在被窩里不動。
祁醒拿他沒辦法，穿著四角褲去浴室洗了條毛巾給他擦手。
沒一會兒顏汀末就睡著了，任由祁醒給他擦洗。
祁醒把毛巾掛回置物架，重新躺在顏汀末身側，將人擁在懷里，輕聲說了句“晚安”，陪著人一起睡著了。
學校又恢復了往日的平靜，論壇上關于顏汀末的帖子刪得差不多。生活中也少有人提起這件事，但藏在后面陰他的人還沒出現，顏汀末猜想事情肯定沒完。
不出所料，沒兩天又有人拿他家庭做文章，白的說成黑的，就好像他們親眼目睹過顏汀末虐待母親似的。
顏汀末不懂這些人的腦回路。
他也沒再起訴他們，而是直接以《刑法》第307條，捏造虛假事實，毀壞他人名譽者將他們全部告了。
因為事情鬧得過大，顏汀末和被告人一起被警方帶去談話。
校方也被顏汀末的剛烈性子給整無語，他們以為的小白兔不會忍氣吞聲，反而會利用法律保護自己。
第56章 第 56 章
顏汀末剛從派出所回到學校, 就被一通電話給叫到校長辦公室。
祁醒陪同顏汀末一起去了，辦公室里除了校長還有幾位領導和幾個同學，同學的家長。
看得出來校長急了, 召集一堆人聚集在一起，受害人，施害人，施害人父母等等。
顏汀末禮貌敲門，門里的一群人齊刷刷將目光轉向他。
“來了啊。”校長朝顏汀末招手：“進來吧。”
顏汀末側過頭看祁醒, 祁醒率先一步進去，顏汀末緊跟其后。
校長對祁醒的到來并不奇怪，畢竟兩人談戀愛的謠言聽了不下十次也有八次。
“人都到齊了吧。”校長摸了把光溜溜的腦袋：“有什么話就敞開了說，同學之間哪有那么大的仇，你們說是吧？”
說話時, 目光在顏汀末和一個男生身上掃了一眼。
顏汀末視若無睹, 好似只是來走個過場。
男生的父母卻不樂意了：“關我家舒意什么事，他在學校一沒惹事二沒亂嚼舌根, 也沒跟亂七八糟的人混一起，做什么把我們叫過來？我和他爸很忙的好嗎, 有那功夫還不如找罪魁禍首，你說對不對, 顏汀末同學。”
顏汀末撩起臉皮睨她, 并未說話。
“你懂不懂禮貌啊？”舒母眉頭一皺：“你自個兒的事沒處理好，做什么連累我家舒意？”
顏汀末好脾氣笑了笑：“王阿姨，好久不見。”
舒母愣了愣, 瞬間反應過來：“你叫誰阿姨呢, 我不認識你，別亂攀關系。”
顏汀末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她, 看得舒母頭皮發麻，訕訕著別過臉不說話了。
校長既然把他和舒意叫到一起，顯然是知道整個事情經過了。
舒意是顏汀末的高中同學，也是領居，后來舒意在高三下學期和父母去了大城市生活。
現在兩人考了同一所大學，一個學美術一個學計算機，互不干涉。
其實顏汀末對舒意是沒有印象的。他連學院的人都認不清，更別說計算機的人了。
祁醒倒是認識舒意，但沒多少交集。只知道對方沉默寡言，朋友很多，同學找他幫忙從不拒絕。
話少，又熱愛生活。很矛盾一個人。
通過祁醒所知道的，舒意是主導整件事的源頭。
那個常期混在燈火酒綠的男生，是舒意的高中室友。因為長得與顏汀末有七分像，隨便照著顏汀末的特點一畫，妥妥一個顏汀末出現。
室友不知道舒意和顏汀末有什么仇，但他知道舒意不待見顏汀末。為了讓舒意舒心，室友畫成顏汀末的樣子，用他的名字混跡酒吧，混淆視角。
至于季欽，就是傻白甜一個。為了追舒意，給顏汀末制造了不少麻煩。
顏汀末不懂舒意和季欽，室友之間的彎彎繞繞，他只知道，知人知面不知心，領居是過去式，現在的他們只是陌生人。
舒意從頭到尾都不說話，他父母不相信兒子會做出這種事情，一個勁兒狡辯。
“有證據嗎？張著個大牙就來。”舒母冷哼一聲，沒有證據別想把屎盆子往他兒子頭上扣。
其他幾個同學的家長也附和著說要證據，他們孩子是鬧騰了點，但也干不出欺負同學的事來啊。
一時間辦公室吵得不行，校長一個頭兩個大，耳邊嗡嗡嗡的，幾位領導沉著臉也不說話。
祁醒站在一邊看戲，顏汀末則是望著窗外出神。
“行了行了。”校長皺眉制止住幾位學生家長：“叫你們是來了解事情經過，不是讓你們叫冤的！”
舒意父母和幾位家長紛紛閉上嘴，不吭聲了。
校長挨著把幾個同學的惡劣行為說出來：“帶頭誣陷，欺辱同學，甚至上身霸凌同學，不道歉就算了，還無視問題！”
家長們你看我，我看你，其中一個家長搓了搓手走出來：“校長，這些都是小問題，孩子們之間的打鬧罷了，不是什么大錯吧？”
校長：“小問題？小問題就不用解決了嗎？”
“還有舒意。”校長話音一轉：“利用論壇站長的身份發一些誤導人的帖子，給顏汀末同學造成了很大的傷害。”
顏汀末在數窗外馬路邊電線桿子的麻雀，至于校長說了什么，他一律屏蔽。
校長話說得好聽，但不會為了他把事情鬧大。最多是讓幾位當事人給他道歉，然后不了了之。
“這樣吧，你們都給顏同學道歉，事情就過了啊。”
耳邊傳來校長的聲音，顏汀末聞言差點笑出聲。意識到場合不對，顏汀末低下頭，盯著腳尖看。
沒一會兒，舒意帶頭道歉：“對不起。”說完就走，特別拽。
剩下幾個同學有樣學樣，道歉就帶著自己父母離開。
顏汀末始終不說話，好似沒聽見。
領導們見事情告一段落，也跟著起身離開。
校長嘆了口氣，對祁醒說：“祁同學，你也回去上課吧，我跟顏同學說兩句話。”
祁醒微微蹙眉，思索片刻還是走出辦公室，給兩人留空間。
“坐吧。”校長說：“我們坐著聊。”
顏汀末拒絕了。
“你是個好孩子啊。”校長不強求他，開始打感情牌：“你成績好，不惹事，利用法律保護自己是好事。”
“但是……”校長說：“他們已經給你道歉了，這件事就算了吧，如果鬧上法庭，會讓我難做的。”
顏汀末不同意和解。
校長：“你這孩子，怎么不懂變通。”
顏汀末一言不發。
校長繼續給他做思想工作：“你是學校的一份子，你得為大局著想。”
顏汀末抬眸，一瞬不瞬望著他：“什么叫大局？把我的痛苦建立在學生身上嗎？”
校長一噎，不由自主又去摸光滑的腦袋。
“刀子沒落在身上，沒人知道我疼不疼。”顏汀末第一次學會了頂嘴：“我不希望校長能做到感同身受，但也別讓我大度一點，我做不到，很抱歉。”
校長為難了。
情理上知道不是顏汀末的錯，可涉及學生太多了，做校長也不能把學生全部開除。
校長不好當啊，容易得罪人。
顏汀末和校長大眼瞪小眼，氣氛說不出的詭異。
須臾，校長退了一步：“你想要怎么處理這件事？”
顏汀末沉默良久，輕聲說：“給我道歉吧。”
校長想也不想答應。
顏汀末頓了一下，補完后面的話：“所有參與誣陷我的同學，當眾給我道歉。”
校長：“……”
“不行的話……”顏汀末用最溫柔的語氣說最狠的話：“那我們就法庭上見吧。”
校長皺眉，顏汀末抿唇不語，一張臉乖巧得不行。
“你先回去吧。”校長疲倦地擺擺手，顯然不想多聊了。
顏汀末臨走之前看他一眼，隨即頭也不回走了。
祁醒倚在走廊護欄上等他，顏汀末人一出來，祁醒頓時起身迎上去。
“餓嗎？”祁醒問。
顏汀末說餓。
“想吃什么？”
“鍋巴飯。”
祁醒不問結果，也不好奇他和校長聊了些什么。
室友們都知道顏汀末這次來真的，幾人堵在學校門口抓人。
和祁醒接觸多了，大概能摸清兩人的行蹤。
“吃飯？”何世陽問迎面走來的兩人。
顏汀末點頭，何世陽就說：“一起啊。”
祁醒不是很樂意，何世陽裝看不見，把手搭在周雯肩上，跟張渺一起走在最前面。
顏汀末沖祁醒小幅度搖頭，祁醒妥協了。
一起就一起吧，只要顏汀末開心。
康堂客里人很多，他們一行五人，店里一時間騰不出位置來。
張渺提議：“要不換一家吃？”
祁醒堅持：“就這家。”
張渺不理他，轉頭問顏汀末：“末崽，我們換一家吃吧。”
顏汀末為難極了，鍋巴飯是他要吃的，祁醒替他拒絕，他也不好瞎折騰。
“我……”顏汀末猶豫道：“我再等等吧。”
張渺以為是祁醒想吃，顏汀末純粹陪他，扭過頭默默翻了個白眼。
呵，秀恩愛，那什么快。
很快店里有人吃完飯離開，服務員利索收拾干凈桌子，祁醒牽著顏汀末坐在靠門那邊。何世陽跟周雯對視一眼，不約而同在他們對面坐下。張渺落了空，站在原地怔了好久，直至服務員給他拿來一條紅色塑料凳，這才邁開步伐過去。
康堂客除了鍋巴飯還有冷面和冷飲小吃，祁醒喜甜，點了一份酸甜口的冷面。顏汀末盯著菜單好了好一會兒，從鍋巴飯換到了石鍋拌飯上。
還沒吃過石鍋拌飯呢，嘗一嘗吧。
然而等石鍋飯上桌，顏汀末吃了一口就不想吃了。太甜了，甜得發膩，顏汀末不著痕跡推開石鍋，筷子時不時往小吃盤里夾。
祁醒見狀把面前的冷面推給他：“吃一口？”
顏汀末糾結片刻，伸筷子撈了兩根放進嘴里。
冰涼爽口，很好吃。
祁醒說：“你吃我的吧，剛好我想吃飯。”
顏汀末小聲說：“謝謝。”
何世陽，周雯，張渺，三人看得目瞪可呆。單身狗何世陽側頭問周雯：“你談戀愛也這樣？”
周雯垂眸吃飯，咽下嘴里的飯后，淡聲道：“目前還沒談過。”
何世陽“嘁”了聲，明目張膽看祁醒和顏汀末秀恩愛。
顏汀末吃完冷面就要喝冷飲。顏汀末阻止了，去前臺給他拿了盒常溫椰奶。
“小心腸胃炎。”祁醒說。
上次的腸胃炎給祁醒整出了陰影，顏汀末吃的，用的，祁醒都格外上心。
何世陽看在眼里，記在心里。現成的戀愛寶典，不學白不學。
準保哪天談了對象，一竅不通。
吃完飯祁醒送顏汀末回到宿舍又去公司工作。還有兩天就要考試，除了顏汀末和周雯之外，其他兩位室友都在臨時抱佛腳。
顏汀末沒有午睡的習慣，他坐在椅子上刷微博。
私信很多，顏汀末接了兩個私稿，后知后覺發現“熱愛生活”不見了。
顏汀末覺得奇怪，找到熱愛生活賬號點進去，里面是一些瑣碎小事分享。照近期動態來看，熱愛生活戀愛了。
很新奇的感受，顏汀末自己也在談戀愛，看別人分享的動態充滿幸福，自己也情不自禁開心起來。
考試前一天，顏汀末剛從教學樓出來，他和祁醒約好了一起去圖書館。
祁醒永遠都是在他下課前出現，顏汀末剛看見祁醒，還沒來得及說話，就未語先笑了。
祁醒無奈揉了揉他頭發：“呆瓜。”
下一秒，廣播里傳來一道青澀沙啞的聲音。
“我是計算機學院的舒意，在這里給顏汀末同學說聲抱歉，我意識到我的行為和舉動給你帶來了困擾煩惱，我深感自責，對您的負面影響表示誠摯的歉意——對不起。”
“我是法律系的趙文，我向美術學院的顏汀末同學道歉，我無腦跟風損害顏同學的名譽，給你造成了心理上的傷害，我深感慚愧，特此表示誠懇的歉意——對不起。”
“我是新聞傳播系的林水水，我向美術學院的顏汀末同學道歉……”
“我是法學院的陳程，我向美術學院的顏汀末同學道歉……”
……
顏汀末駐足在原地傾聽，頭頂是陽光灑下來的彩色光圈，五彩斑斕的光影在他臉上身上肆意寫畫。
第57章 第 57 章
暑假正式開始。
祁醒和顏汀末坐上了回家的高鐵。前者是第一次坐高鐵, 一路新奇地感嘆不停。
“你以前讀書是不是有專門的司機接送啊？”顏汀末沒忍住，問了祁醒一嘴。
祁醒停止對車廂的打量，斟酌著說：“沒有的事兒。”
顏汀末不是很信。
祁醒無奈解釋：“我除了小學有司機接送, 初高中是騎的自行車。車子是讀大學時買的，為了出門方便。”
顏汀末哦了聲，原來祁醒也有接地氣的時候。
祁醒似是看出顏汀末所想，無言抽了抽嘴角。
“對了。”祁醒突然問他：“你媽媽會來接你嗎？”
顏汀末說不會：“我媽媽很忙，一般情況下都是自己打車回家。”
聞言, 祁醒開始心疼了。
窮人家的孩子早當家，祁醒以前不理解，現在是心疼。
等他們結婚了，兩人步入社會，不管下班早晚, 他都會接顏汀末下班。
顏汀末家晉南的一個小縣城里, 下了高鐵還要坐上一個小時的大巴才能到家。
這次回家多了個男朋友，顏汀末打算改坐的士, 祁醒卻拒絕了。
“沒必要。”祁醒說：“不用遷就我的。”
顏汀末很想說大巴里人太多，什么各種各樣的氣味都有, 祁醒會受不了的。
祁醒堅持自己可以，顏汀末最終去車站買了兩張票。
車票很便宜, 15塊一個人, 確實是比的士劃得來。
第一次上男朋友家做客，祁醒做足了功課，路上買了些水果補品, 快到小區時, 祁醒還順帶買了兩束花。
玫瑰給了顏汀末，康乃馨留給吳書伊。
吳書伊今天提早下班, 去超市買了不少肉類。兒子好不容易有交好的朋友，又是第一次帶朋友回家，吳書伊很重視顏汀末的朋友。
門鈴響起時，吳書伊正在廚房煲湯，猜想是兒子到了，吳書伊放下湯勺，對著鏡子整理了一遍頭發和衣領，面帶笑容打開了門。
門外是高大英俊的男生和乖巧可愛的兒子。
吳書伊下意識喊了聲“寶貝”，兒子還沒反應過來，就見高大英俊的男生眼睛一瞇，隨即喚了聲“阿姨”。
“媽媽。”顏汀末推著祁醒進去，手里拎了不少東西。
祁醒將懷里的話遞給吳書伊：“阿姨你好，路上看見康乃馨很漂亮，第一時間想到了你，希望這花能帶給你好心情。”
吳書伊聽了笑得合不攏嘴。顏汀末垂眸藏住眼里的笑意。
祁醒真的很會說話，媽媽顯然挺喜歡他。
顏汀末一直緊張兮兮的心情倏地松弛下來。沒有人會不喜歡祁醒，我也很喜歡他。
家里多了個人，氣氛活躍不少。
吳書伊提前給祁醒買好了生活用品和拖鞋，她把花珍惜地放在桌子上，急匆匆去廚房洗了些許水果出來。
顏汀末帶祁醒參觀他45平方的家，兩室一廳，一廚一衛一陽臺。家具很舊，但打掃干凈，一眼望去充滿幸福。這個家留下很多顏汀末的痕跡，祁醒把每個角落地看了個遍，包括桌上立著的全家福。
祁醒彎腰看照片里的人，是顏汀末和他的父母。年輕男人一手樓妻子一手抱著兒子，臉上的笑容很深。女人大概二十歲左右，她沒有看鏡頭，而是把目光放在男人身上，眼神溫柔，無聲透露著幸福。小孩看起來很小，一兩歲的樣子，眉心點著朱砂，純真的眼睛望著鏡頭。
小小顏汀末，如果父親還在世的話，他應該是個幸福的孩子。性格開朗，愛笑愛玩，會擁有很多朋友，對未來充滿期待。
而不是現在的內斂溫吞，獨來獨往，極度社恐。甚至被同學孤立欺負，都無人訴說，尋不到依靠。
哦，不對，他是顏汀末的依靠，是他的安全屋。
“末末像他爸爸。”吳書伊不知什么時候過來的，食指輕輕擦拭過照片男人的臉。
祁醒適時站直身子，附和著道：“很帥。”
確實很帥，只是眉眼的溫柔柔和了面部的英朗。顏汀末眉眼就隨了父親，溫柔中帶點乖巧，挺拔的鼻子和豐滿紅潤的嘴唇像母親，兩種特征糅合在一起，精致中裹夾斯文。
顏汀末拖著兩人的行李去臥室，祁醒見了，忙不迭過去一手一個題起來。
吳書伊看在眼里，右眼莫名其妙跳了兩下。
“要整理衣服嗎？”
祁醒邊打量狹窄的臥室邊拉開行李拉鏈，按照顏汀末指揮將衣服歸類掛好。
“我給你買的衣服你沒帶啊？”衣服全部掛完了，祁醒發現之前約會給顏汀末買的情侶裝沒帶。
顏汀末無奈道：“你帶了，如果我也帶了，我媽媽會發現的。”
祁醒微微蹙眉，語氣有些許委屈：“不能說是兄弟裝嗎？”
顏汀末：“你很介意這件事？”
“那倒也不是。”祁醒摸了摸鼻尖，含糊不清道：“我就想撒撒嬌而已。”
顏汀末：“……”多大人了，還撒嬌。
“我們明天去商場買吧。”顏汀末彎起眉眼，露出兩個小泥窩：“你要是喜歡，就多買兩套。”
祁醒受寵若驚：“能行嗎？”
顏汀末說能。
祁醒立馬得寸進尺：“能買四套不？”
“……”顏汀末：“買那么做什么？”
祁醒數手指：“夏天一套，秋天一套，冬天一套，春天一套。對了，也給阿姨買兩套，再買一套化妝品和兩雙鞋，你覺得怎么樣？”
顏汀末心想，不怎么樣，你這是明目張膽出柜，開始用女婿身份和我媽媽相處了。
當然，也確實是女婿，只是還沒放明面上罷了。
半天沒得到回應，祁醒揉了揉他腦袋：“你倒是說句話呀。”
顏汀末只說：“到時候再說吧。”
話題不了了之，門外傳來吳書伊叫他們吃飯的聲音。
桌子上擺滿了美味佳肴，每道菜都色香味俱佳。吳書伊招呼著祁醒坐下，給兩個孩子一人盛了碗湯，說是家鄉菜，希望祁醒不要嫌棄。
桌子是四方小木桌，祁醒坐在左邊，顏汀末坐他對面，吳書伊則是坐在上方，下方空著，但桌上擺有一副碗筷。
祁醒猜想是給顏汀末父親留的，眼神匆匆掠過，便端起雞湯喝了一口。
入口香醇，一股濃郁的板栗直沖喉嚨。很香，很甜，是祁醒從未吃過的。
吳書伊給兒子夾菜，話卻是對祁醒說的：“這是我家鄉菜，板栗燉雞，很補的，小醒要是喜歡，就多喝點哈。”
祁醒捧場喝了兩大碗，欲要喝第三碗時，顏汀末阻止了。
祁醒不明所以，吳書伊以為兒子想吃，笑著給兒子盛湯：“末末，小醒喜歡就讓他喝吧，媽媽給你重新盛一碗。”
“不是。”顏汀末說：“他還沒吃飯。”
吳書伊一怔，后知后覺反應過來，原來兒子是擔心同學裝一肚子湯半夜會餓啊：“是是是，湯不能當飯吃，小醒，你把碗給我，我給你聲飯。”
“不用了阿姨。”祁醒說：“我自己來就是，不用管我。”
祁醒很自來熟，他沒有第一次上門的扭捏，性格開朗，談吐文雅，吳書伊打心眼兒喜歡。
一頓飯吃得其樂融融，飯后祁醒與顏汀末收拾殘局，一起去廚房洗碗。
吳書伊晚上有夜班，陪著顏汀末和祁醒聊了會兒天后，就要去公司加班。
等人一走，客廳就只剩下顏汀末跟祁醒兩人，祁醒仰躺在沙發上，側頭問顏汀末：“你媽媽很漂亮，也很溫柔。”
顏汀末說是的：“我也覺得。”
“那么晚還回公司加班，很辛苦吧。”祁醒若有若無呢喃了一句。
顏汀末沒聽清，但知道大概意思，他和祁醒并排坐在一起，對著電視機消食。
須臾，祁醒坐直身體，說：“出去散散步吧。”
顏汀末就帶祁醒在附近轉了一圈，八點半回來洗澡，兩人趴在床上各忙各的。
祁醒在辦公，顏汀末在和何世陽打游戲。
他不是很想和何世陽組隊，奈何何世陽一哭二鬧三上吊，顏汀末不得不同意。
耳邊是祁醒敲打鍵盤的聲音，顏汀末注意力不集中，頻頻被人收割人頭，何世陽懷疑人生，一個勁兒哀嚎。
顏汀末怕何世陽吵到祁醒，起身去抽屜摸出一副耳機帶上，再摁小音量，耳邊清凈了。
時間不知不覺來到十點，祁醒合上電腦，去撈已經趴著睡著的人兒。
顏汀末手里還抓著手里，耳機掛在耳蝸里要掉不掉。祁醒替他將耳機取下纏繞著放床頭柜上，然后摟著人進入了夢鄉。
半夜，吳書伊下班回來，輕手輕腳扭開門把手，探頭往顏汀末床上看了一眼。
室內燈光太暗，吳書伊看不太清，隱約感覺個高的男生懷里摟著個人，睡得很香。
吳書伊一陣欣慰，感嘆兩人感情真好，輕輕掩上門回了自己房間。
翌日吳書伊休息，祁醒提議一起去商場逛逛。吳書伊擺手拒絕：“你們去吧，我就不和你們湊熱鬧了。”
顏汀末說：“媽媽一起吧，我們很久沒一起逛街了。”
吳書伊有些許動容，顏汀末趕緊說：“我和祁醒打算去商場買衣服，媽媽可以幫我們參考參考。”
“是啊阿姨，一起去吧。”祁醒說：“就當出去散心。”
吳書伊最后同意了。
第58章 第 58 章
縣城不比大城市, 商場很小，只有五層高。一樓是化妝品美甲美睫，二樓兒童服裝批發, 三樓女裝飾品，四樓男裝，五樓餐飲。
祁醒不熟悉地方，亦步亦趨跟在顏汀末和吳書伊后面。走著走著，顏汀末不動聲色放慢腳步, 與他并排，吳書伊走在前方時不時看一眼服裝店玻璃門口的模特。
“怎么走后面來了？”祁醒貼著顏汀末耳邊耳語：“不用管我，陪阿姨好好逛逛。”
顏汀末說不用：“我媽媽就在這附近上班，熟得很。”
祁醒不知道吳書伊是做什么的，既然顏汀末說不用, 那就算了。
吳書伊在一家店鋪門口駐足, 回頭往他們方向看了一眼。
祁醒頓時心一緊，吳書伊卻若無其事錯開眼, 先一步進了店里。
“末末啊。”祁醒咽了咽口水，恍惚著問他：“你媽媽是不是發現我們關系不一般了？”
顏汀末：“可能吧。”
祁醒擰緊眉心, 這才兩天，吳書伊就能察覺到他們之間的感情, 這是有多敏感啊。
“我媽媽第六感很準的。”顏汀末忽然出聲：“我決定帶你回家的那一刻, 她應該就有準備了。”
祁醒：“……”
接下來的時間里，祁醒深刻體會到第六感準的丈母娘就差明著告訴他，我已經知道你們在談戀愛了, 但末末不說, 我就裝不知道。
“來，小醒, 你看這套衣服怎么樣？”吳書伊拎著一件衣服沖祁醒招手：“你去試一下，看合不合身。”
祁醒笑嘻嘻接過衣服：“好勒阿姨。”
他去對面的隔間換衣服，吳書伊轉手就拎著一套一摸一樣的衣服遞給顏汀末：“末末也去試一試。”
顏汀末怔了一下，就被吳書伊強塞進懷里，推著他去祁醒隔壁換衣裳。
兩分鐘后。
吳書伊面前站著兩位高高帥氣的男生，穿著同款衣服，像雙胞胎似的你看我一眼，我看你一眼，面上是說不出的擰巴感。
吳書伊看得好笑，“噗嗤”笑出聲。這一笑成功讓兩位少年人回神。
祁醒瞇眼上下打量顏汀末一番：“好看。”
顏汀末也彎起眉眼夸他：“你也很帥。”
祁醒說：“彼此彼此。”
似是沒人覺得兩個男生穿情侶裝會有多顯眼，至少吳書伊不覺得。她帶著兩個孩子，把商場逛了一圈，買了幾套同款衣服，轉場下一個戰地。
祁醒手里拎著幾個購物袋，探頭往三樓看：“阿姨，我們去三樓逛一圈吧，你也買兩套衣服。”
吳書伊擺手說不用：“我平時都是穿的工裝，買了放著浪費。”
祁醒說怎么會：“下班了也可以穿，過節過年都是要穿新衣服的。”
對于吳書伊來說，一年365天是沒有假期沒有節假日的。只有兒子放假回家才是最重要的日子，別的都是浮云。
顏汀末后面也跟著勸說了幾句，吳書伊受不了似的點頭同意，其實心里欣慰得不行，孩子懂事了，也心疼人了。
但欣慰的同時，又很心酸，孩子不知不覺長大了，面臨的困難多了很多。
當媽的沒有不心疼自家孩子的，吳書伊憂愁，但她無可奈何。
三樓大多是偏年輕化的衣服，祁醒嘴甜，哄著吳書伊進了一家品牌店，試了幾套衣服，最后劃了祁醒的卡買了兩套。
吳書伊一個勁兒說使不得，祁醒嘴上說著禮尚往來，卻不帶半絲猶豫承包了今天的所有消費。
買完衣服，差不多是吃午飯的時候，祁醒提議就在五樓吃吧，順路的事兒。
顏汀末和吳書伊抖喜辣，最后三人決定去吃火鍋。火鍋選了鴛鴦鍋，祁醒讓他們點菜，自己去外面上廁所。
吳書伊把菜單推給顏汀末：“你來點吧，我不了解小醒的喜好。”
顏汀末用食指按住菜單，往自己前面拖。
吳書伊單手撐腮，盯著兒子垂下來的睫毛看：“你和小醒感情很好呢。”
顏汀末正在勾菜單的手一頓，須臾，淡定從容地“嗯”了聲。
“你很喜歡他。”吳書伊臉上浮現一絲笑容：“挺好的，有他陪著你，我很放心。”
顏汀末把筆擱在桌子上，輕聲問她：“媽媽不反感嗎？”
吳書伊不答反問：“你們的愛情見不得人？”
顏汀末說不是：“我以為你接受不了我是同性戀。”
“什么同性戀？”吳書伊說：“我兒子喜歡的人剛好是個男生而已。”
“不管你喜歡誰，我都會為你驕傲。”吳書伊低下頭，聲音不自覺低了下來：“你性格很內向，怕生，什么事都藏心里，有時候媽媽都想不透你在想什么。”
“可這次你沒有把事壓心里，你選擇將他帶回家，盡管你沒給我介紹這是你男朋友，我也會很驕傲，我的寶貝找到了他的未來，是一件很美好的事情。”
顏汀末愣了一瞬，傻乎乎眨了眨眼。他的媽媽比他想象中的還要堅強溫柔。給了他堅不可摧的后盾，也給了他生活上匱乏的浪漫。
祁醒上完廁所回來，發現餐桌上的氣氛不對。至于哪里不對，他也說不上來。
菜已經點好了，祁醒給兩母子燙碗筷，余光時不時朝顏汀末身上挪動。
顏汀末注意到了，清了清嗓子，開口時，語氣是說不出的認真和放松：“媽媽，我給你介紹一下，這是我男朋友，祁醒。”
聞言，祁醒手一松，開水壺掉在地上，歪歪斜斜轉了半圈，最后側倒在地，開水順著壺嘴流了出來。
反觀吳書伊，冷靜地一批，甚至朝祁醒大方一笑。
祁醒開始冒冷汗，偷摸給顏汀末使眼色。招呼不打一聲，嚇到阿姨了怎么辦？
顏汀末安撫性地眨眼，嘴角兩個小巧的泥窩漸深。
祁醒后知后覺才知道，原來阿姨老早就知道了，只是沒明說。而顏汀末為了遵重母親，遵重他，直白地挑明兩人關系。
真是……好平淡的出柜啊。
令祁醒無所適從，以最快速度接受自己從顏汀末的同學變成對象這個變化。
吳書伊真的很溫柔，祁醒心想，她一定很愛顏汀末，所以才會接受我的出現，也很愛我。
暑假很長，祁醒在顏汀末家呆了一個星期。吳書伊盡可能的空出休息時間陪他們。
他們就像一家三口，過著幸福美滿的日子。顏汀末趴在茶幾上畫畫，吳書伊坐在沙發上打毛衣，祁醒則盤腿坐在地毯上剝石榴籽，眼睛頻頻落在顏汀末露出的白皙后頸上。陽光透過玻璃窗掃在他們身上，金黃色的光芒給每一個人都鍍了一層高光。
這是祁醒做夢都想擁有的場景，彼時的一幕出現在眼前，祁醒連眼都不敢眨一下。
驀地，擱在沙發上的手機響了起來，顏汀末和吳書伊同時停下動作，摸出各自手機瞅了眼，再不約而同將手機放在一旁，畫畫的繼續畫畫，打毛衣的繼續打毛衣。
祁醒拿起手機出去接電話，是他那溫和可親的母親。
祁母問他什么時候回家，祁醒說不清楚。
祁母：“怎么就不清楚了，還在你小男朋友家？”
祁醒嘴角上揚：“是的呢。”
“瞧把你樂的。”祁母故意嘆氣：“有了媳婦兒忘了娘，連家也不要咯。”
祁醒無奈：“媽，你不去當演員可惜了。”
“又拿我開玩笑。”祁母問他：“暑假都不回來啦？”
“回啊。”祁醒說：“過兩天就回家。”
“好好好。”祁母笑呵呵道：“你爸想你想得不行，回來了好回來了好。”
祁醒試探道：“我爸能接受我談男朋友了？”
祁母一噎，冷哼一聲：“誰知道他的。”
祁醒打商量：“要是能接受，我帶他一起回家給你看看？”
祁母猶豫道：“我盡量讓他在今晚接受？”
“可以啊。”祁醒克制著激動，對準手機聽簡“啵”了一下：“感謝親愛的徐女士。”
祁母不買賬：“別貧，等結果吧。”
祁醒：“好勒，我等著買票回家呢。”
祁醒和祁母又聊了幾句，然后掛斷電話返回客廳。客廳里只有吳書伊還在，茶幾旁卻沒了顏汀末身影。
吳書伊勾起毛線纏在小拇指，沖臥室抬了抬下巴：“臥室呢。”
祁醒笑著點頭，轉身就進了顏汀末臥室。
臥室里，顏汀末整個人趴在床上，臉埋枕頭底下。祁醒怕他憋壞了，急忙過去拿開枕頭，將人撈進懷里：“怎么了？心情不好嗎？”
顏汀末小臉捂得泛紅，劉海汗濕糊在額角，小聲嘀咕：“沒有心情不好。”
祁醒捊了把他潮濕的發絲，打趣道：“真假，都快掉小珍珠了，怪可憐的。”
顏汀末軟綿綿瞪他一眼，祁醒摟緊他，下巴抵著他額頭：“是不是不想我回去？”
“沒有的事兒。”顏汀末拒不承認：“我們開學的時候就能見到的。”
祁醒唉聲嘆氣道：“好吧好吧，是我自作多情了。”
顏汀末抿了抿唇，一副想說什么，又不知從何說起的模樣。
祁醒俯身和他臉貼臉：“要跟我一起回家嗎？”
“啊？”顏汀末略微震驚：“不太好吧。”
“我們才在一起沒多久，就開始見雙方家長嗎？”顏汀末覺得進度太快了。
祁醒委屈道：“不是說的畢業就結婚嗎？見家長是遲早的事。”
顏汀末沉默了。
祁醒皺眉：“不是吧不是吧？你該不會始亂終棄吧？”
顏汀末無奈嘆氣：“瞎說什么呢。”
祁醒哼哼：“不以結婚為目的的戀愛都是耍流氓，末末，你不會這樣的，對吧？”
顏汀末睜圓眼睛，一時想不出反駁詞語。
祁醒低哄道：“和我一起回家唄，我媽媽想見見你。”
顏汀末糾結半天，猶豫著要不要去。祁醒怕他為難，故作玩笑道：“我逗你的啦，你不愿意咱就不去。”
“那我還是去吧。”顏汀末垂下眼眸，聲音小得不行：“丑媳婦總要見公婆的。”
祁醒：“……”
救命了，媳婦兒太軟萌了怎么辦？
第59章 第 59 章
吳書伊聽說顏汀末要去祁醒家做客, 忙里偷閑置辦了不少禮品讓顏汀末一起帶過去。
顏汀末并沒有常期住祁醒家的打算，出發時只帶了手機和身份證。用祁醒的話來說，衣服可以穿他的, 洗漱用品可以重新買，反正怎么輕便怎么來。
吳書伊沒有去高鐵站送他們，這個月的假已經透支，不能再請假了。顏汀末不介意媽媽送不的送，甚至還勸說母親放心, 他過兩天就回家。
“感覺我是拐走未成年少年的人販子。”候車室里，祁醒隨口開了句玩笑。
顏汀末聽見了，且不想理他。
祁醒伸手將他摟進懷里：“緊張？”
“沒有的事兒。”顏汀末小聲反駁：“我是困的。”
祁醒睨他眼下的黑眼圈：“那就是緊張了。”
顏汀末不說話了。
祁醒拍了拍他肩膀，安慰道：“再等等，等上車了補一覺。”
最后顏汀末是一路睡到終點站的。祁醒保持同一個姿勢太久, 左邊肩膀稍微動一動都酸痛無比。為此顏汀末自責且心疼, 毫無章法給他一通按揉。
祁醒深怕他給自己按出感覺來，急忙阻止了：“先出站吧, 我哥已經到了。”
聞言顏汀末愈發緊張了，他同手同腳跟上祁醒, 見到了祁醒哥哥。
他哥哥和祁醒長得很像，只是眉眼比祁醒柔和, 眼里蘊含溫柔, 一瞥一笑柔情似水，仿佛溫潤的玉石一般，給人以舒適和尊重的感覺。
顏汀末突然就不緊張了, 乖巧喊人：“哥哥你好。”
祁瑜很有分寸感, 隔著不遠不近的距離和他說話：“是汀末吧，坐了一天的車, 辛苦了。”
顏汀末想說不辛苦，祁醒忽然插進他們中間，語氣輕柔：“哥，我們先上車，別把路堵了。”
祁瑜無奈看祁醒一眼，帶著兩個小朋友上車了。
祁家有專門的司機，用不著祁瑜親自開車。但他沒有當電燈泡的癖好，給兩位小朋友留私人空間，自個兒去了副駕駛。
顏汀末坐在后座跟祁醒小聲說話：“你哥好溫柔。”
祁醒嗯了聲。
顏汀末又說：“也很帥。”
祁醒不嗯了，測過頭瞇眼睨他。下一秒就聽顏汀末真誠感嘆道：“你也很帥，你們祁家基因真好。”
“這話說的，”祁醒自言自語道：“有誰比得過你。”
聽說情人眼里出西施，世界上的帥哥美女那么多，我唯獨稀罕你，深愛你。
為了緩解緊張，顏汀末繼續和祁醒嘀嘀咕咕：“你哥有女朋友嗎？”
祁醒想了想，說：“沒有。”
“哦。”顏汀末說：“我想也沒有。”
祁醒稍稍有點吃味了：“你關注我哥做什么？”
末了，胡亂猜疑：“你喜歡我哥這種類型的？”
顏汀末不解地看向他：“我只是單純對美好事物的欣賞。”
祁醒不信，顏汀末無語了，哪有人吃自己媳婦和哥哥的醋。
前排祁瑜聽得一清二楚，他閉眼假寐，耳邊是弟弟和小男朋友的嘀咕聲。
“祁醒，我有點緊張。”
祁醒抓著他的手把玩：“沒事，有我呢。”
顏汀末眉心微蹙，心臟砰砰亂跳。他怎么也想不通，戀愛沒談幾個月，就已經進行到見雙方家長第一步了。
雖說祁瑜性格溫柔，沒和他擺架子，但架不住自己胡思亂想，生怕自己哪里沒表現好，惹人討厭。
顏汀末緊張得開始發抖，控制不住的抖，抖得他腮幫子泛酸，全身無力地靠著祁醒出神。
祁醒知道顏汀末一直社恐，也沒有應付不同家長的經歷，緊張害怕是自然現象。
祁醒時不時給小男朋友撫一下背，說一些沒營養的話。
顏汀末聽不進去，貼著祁醒耳語道：“祁醒，我心慌。”
話音剛落，整得祁醒也莫名其妙心慌緊張了。須臾，祁醒提議：“先不去我家里，我們找個酒店住幾天好了。”
心慌到焦慮不安的顏汀末靜了一瞬：“……”都到家門口了，臨時逃跑不好吧？
遠遠的，顏汀末透過車窗看見了祁醒的父母，他們眼含期盼，一瞬不瞬盯著貼有太陽膜的玻璃望。
顏汀末：“……”這下真走不了了。
祁瑜似乎是感應到了兩位弟弟的焦慮，扭過頭好脾氣安撫他們：“不用擔心，爸媽很喜歡你，也很期待你的到來。”
這話并沒有令顏汀末安心，反復加重了內心的忐忑。
祁醒的情緒跟隨顏汀末走動，顏汀末不安，他也不安：“趙叔，麻煩了送我們去最近的酒……”
“不用了！”顏汀末急忙阻止他：“不去酒店，我們下車。”
丑媳婦總要見公婆的。
顏汀末暗自給自己打氣，深呼吸，竭力克服自身社恐，一股氣打開車門走了下去。
祁瑜不動聲色挑了挑眉，沒看出來，他這個弟媳婦挺闊氣，有個性。
祁醒不滿哥哥目光放在顏汀末身上，故意走在顏汀末后面，擋住了祁瑜視線。
祁瑜：“……”弟弟是個戀愛腦怎么辦呢？
做足了心理準備的顏汀末來到祁醒父母面前，盡管心里緊張得不行，嘴上還是乖巧喚人：“叔叔阿姨好，我叫顏汀末，是祁醒的男朋……呃，同學。”
祁醒被老婆萌得不行，單手捂臉，差點笑出聲。
祁母則愛慘了軟萌的顏汀末，臉上的喜愛怎么也藏不住：“顏顏是吧，快進來，快進來，外面曬。”
說著便牽顏汀末進屋，也不管面色漆黑的老公和滿臉無奈，眉眼自帶溫情的小兒子和大兒子。
祁醒落后父親一步，與親哥并排走在一起：“媽媽很喜歡末末。”
祁瑜笑笑：“沒人會不喜歡他。”
祁醒頓感危機：“你也喜歡他？”
祁瑜無語地看了戀愛腦弟弟一眼：“不至于。”
祁醒明顯不信，怎么不至于，末末多可愛，多乖，他哥哥憑什么不喜歡？
祁瑜似是能感覺到他內心所想，望向他的眼神一言難盡。
“我有喜歡的人。”他說。
祁醒一怔，驚奇地看向他哥：“真假？”
祁瑜走了：“跟你沒關系。”
祁醒：“……”是哪個神奇人物落入他哥眼里了？
沒一會兒他就知道他哥喜歡的人是誰了。書上說，這個世上有三樣東西是瞞不住的，貧窮，咳嗽和愛。
當祁瑜的目光落在竹馬柏今林身上時，是情不自禁的追隨與藏不住的愛慕。
祁醒的母親很熱情，也很有分寸，他不會特意去炫耀自己兒子有多好，家境富裕。而是貼心他坐遠程車的疲勞和初來陌生家庭的拘謹和緊張。
她給予了顏汀末母愛和自由，適當陪顏汀末聊了幾句后，拉上始終臭臉相迎的祁父上樓說教，給幾個小輩留下獨立空間。
柏今林就是在這個時候出現的，他不茍言笑，面對祁醒跟顏汀末，神情淡漠，話少沉默。
唯獨把匱乏的一絲柔情給了祁瑜。
祁醒看在眼里，沒忍住“嘶”了聲。
不得了，祁家兩個兒子都搞基，他爸要是知道了，會氣暈過去。
不過按理來說，他哥和柏今林是從小一起長大的竹馬，兩人互生情愫，在一起是早晚的事，為什么遲遲拖到如今還只是暗戀？
他也是個眼瞎的，兩個哥哥在他面前眉來眼去這么多年，今兒才發現不同之處，大概來源戀愛的氛圍里，看誰都有一腿。
顏汀末漸漸消除焦慮，他跟祁醒坐在雙人沙發上，對面是祁瑜和隔壁家的鄰居哥哥柏今林。
顏汀末自認為對感情遲鈍，可現在他懷疑是不是只對自己的感情遲鈍？為什么祁瑜的一瞥一笑他都能聯想到流水桃花。
祁醒姑且是不想跟顏汀末吃狗糧，坐了沒幾分鐘，就帶顏汀末上樓了。
房門一關，顏汀末神經一松，軟綿綿窩在沙發里吐氣。
豪門也沒多復雜，就是房子大了點，人少了點。可顏汀末還是控制不住的提心吊膽，在眾人面前講話時，說不出的別扭，好像每一個字都在舌尖上打轉，難以流暢地說出。
祁醒在顏汀末旁邊落座，他將顏汀末撈進懷里，有一下沒一下地拍他脊背：“辛苦你了。”
顏汀末說不辛苦：“我只是經歷你經歷過的。”
祁醒悶笑了一聲，心想，怎么能一樣，你社恐，本來就害怕與人接觸。可你還是為了我來到我家，面對我的父母。
你很勇敢，也很堅強。
當然，祁醒毫不吝嗇地把這話說給顏汀末聽。
顏汀末聽得耳尖泛紅，抬手揉了揉臉，倚著祁醒聊天：“你哥哥和我們一樣。”
“嗯。”祁醒說：“看出來了。”
顏汀末還想說什么，祁醒打斷他：“不說我哥了，你累不累，要不要休息一下？”
是有點累，還困。
祁醒就著挎坐抱抱的姿勢將人抱起身，隨即走至床把人放下：“睡吧，我陪你一起。”
顏汀末揉了揉眼睛，悶悶嗯了聲，在祁醒上床后，自然而然滾進他懷里，臉埋在他胸口，安心地睡了。
祁醒凝視顏汀末睡顏半響，最后也闔上眼睛跟著補覺。
傍晚，大家聚在一起吃晚飯，柏今林也在，他像是祁家的兒子，言行舉止透露著親切感。
祁父不再頂著張黑臉，飯后在老婆的催使下扭扭捏捏拿出個紅包給顏汀末。
說是見面禮。
顏汀末沒當場拆開，而是仔細揣好，露出兩個梨渦說謝謝。
祁父不冷不熱地點點頭，完成任務似的施施然上樓。
祁母拉著顏汀末一通聊，聊到后面顏汀末沒話可聊了，尷尬地坐在原地不知所措。
好在祁醒出面拯救他，借口出門散步，帶著顏汀末離開了。
祁瑜和柏今林不知去了哪里，祁醒不在乎除顏汀末之外人的行程。他和顏汀末十指相扣，順著馬路溜達，像是結婚多年的夫妻，悠閑地呼吸室外混著花香的空氣。
月色如水，黑夜中的光影宛如一幅幅水墨畫。顏汀末借著路燈打開了紅包，是一沓紅票票，顏汀末數了數，剛好一萬零一。
顏汀末不懂紅包的含義，祁醒解釋：“是萬里挑一的意思。”
顏汀末怔了怔：“我以為叔叔不喜歡我。”
“誰管他。”祁醒說：“我喜歡你就行。”
顏汀末無奈，他把票票塞給祁醒，祁醒不要：“這是給你的。”
“我媽媽沒給你。”顏汀末低下頭，輕聲呢喃：“我的就是你的，只要你不嫌棄。”
祁醒抿了抿唇，突然從褲兜里摸出用紙拆成的戒指，不由分說地戴在顏汀末無名指上。
顏汀末伸出五指，仔細看了看套在無名指上的戒指：“這是？”
祁醒淡定道：“求婚啊。”
顏汀末看著祁醒耳尖的紅暈：“你認真的？”
“真真的。”祁醒說：“戒指你先將就一下，下次我給你換個更好的。”
顏汀末故意逗他：“我要是不同意呢？”
祁醒皺眉：“你熱衷于談戀愛，不打算結婚？”
顏汀末就笑，也不說話。
祁醒急了：“不以結婚為目的的都是耍流氓，你不能這樣。”
顏汀末微微蜷縮起五指，垂下眼簾，聲音輕得不能再輕：“可以的。”
“什么可以的。”祁醒說：“你說清楚點，我聽不太懂。”
顏汀末別過頭，語氣含糊：“結婚啊。”
“不過得畢業以后。”
“行。”
畢業就把證辦了。
祁醒指腹摩擦顏汀末手指上的戒指，低頭吻了吻他耳尖，然后順著脖子吻至下巴，給了他一個熱烈的深吻。
微風輕輕柔柔地拂過樹梢，留下一串曖昧的漣漪。
橘黃色的路燈猶如璀璨的星星，為世間情人帶來希望與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