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 24 章
祁醒一股氣沖上三樓, 猛地推開302寢室門，顏汀末和他新交的男朋友不在宿舍，只有正在鋪床的周雯與他面面相覷。
周雯：“……”
祁醒氣息未定, 單手撐在門板上，問他：“顏汀末呢？”
“他剛出去。”周雯頓了一秒，繼續說：“好像是往食堂方向去了。”
祁醒點點頭，說了聲：“謝謝。”既調頭往樓下跑。
周雯不明所以，跳下床走至陽臺探頭望去。
祁醒跑得很快, 身影不一會兒便消失在宿舍樓下。
“愛情的苦酒啊，一杯又一杯。”周雯搖了搖頭，蕩悠著返回寢室。
顏汀末把東西放回寢室，就帶著裴珉參觀學校。
“這是圖書館。”顏汀末一板一眼介紹：“看書的地方。”
裴珉挑眉，余光掃了圖書館一眼：“要帶我進去看看嗎？”
顏汀末想了想, 說：“好的。”
裴珉一路跟著顏汀末, 聽他緩慢訴說學校里無聊又寡淡的生活。
想起進學校時大家帶有異樣的目光，裴珉隨口問他：“末末, 你在學校過得怎么樣？”
顏汀末云里霧里，實話實說：“挺好的, 同學們很照顧我。”
“是嗎？”裴珉自書架上抽出一本書，不經意道：“可我看他們對你不是很友好。”
顏汀末沉默一瞬, 語氣認真：“他們對我有誤會, 不是真的針對我。”
裴珉有點意外，顏汀末這么乖的性格是怎么做到讓同學們對他有意見的。
見裴珉神情驚訝，顏汀末摸出手機, 登陸論壇號, 搜了一個帖子給他看：“應該是因為這個原因。”
裴珉低頭大概看了下內容，無乎就是無證據的造謠和誣陷。
發帖人應該是顏汀末認識的, 說了他小時候的生活，還說他私生活混亂，經常出入紅燈區。
末了，還附上一張配圖。
配圖模糊不清，只能隱約看見側臉。側臉靠近耳朵位置的地方有著和顏汀末一摸一樣的紅痣，正游刃于各個男女之間，通過配圖，無一不彰顯著此人是學校人氣超高的“高嶺之花”。
裴珉皺眉，不解道：“然后他們信了？”
顏汀末點頭：“嗯，畢竟照片跟我很像。”
“你有解釋嗎？”裴珉問。
“有。”顏汀末說：“但沒用。”
也是，空口無憑，怎么說得過有實圖的匿名者。現代年輕人，惡意來得太突然，從不在乎真相，只憑一句話一張照片，就能對他們熟悉的同學評頭論足。
顏汀末不是沒想過發帖解釋，可是寡不敵眾，他一言，回擊他的就是千言萬語。
既然解釋沒用，那就隨他去好了。顏汀末是這樣想的，畢竟大家也沒對他造成實際傷害，最多嘴上詆毀兩句罷了。
顏汀末看得很開，為什么要在乎別人的想法呢？自己過得開心就好。況且室友們對他很不錯，至少他不是獨自一人。
對了，祁醒也很好。
他知道祁醒幫了他很多，可他卻傷害了祁醒。
顏汀末抿了抿，思緒飄至九天外。
“沒事的。”裴珉順手點了舉報：“這種帖子占不了太久便宜，惡意誹謗你的，遲早會給你道歉。”
顏汀末仰頭注視他：“我其實無所謂的，還有兩年就畢業了，到時候誰也不認識誰。”
“也是。”裴珉突丌一笑：“能這樣想最好，開心最重要。”
顏汀末也笑，收回手機退出論壇。
“哥，我請你吃飯吧。”顏汀末說：“我們食堂的飯菜很好吃，特別是小酥魚。”
裴珉寵溺揉了揉他頭發：“走吧。”
顏汀末帶裴珉來到三食堂，一人端一個餐盤，站在七號窗口排隊。
祁醒趕到時，顏汀末正和裴珉有說有笑地吃著飯。
他媽的，被偷家了。
祁醒陰著臉打了幾個葷菜，一屁股坐在顏汀末旁邊的空位上。
“哎喲，好巧啊。”祁醒頓時笑容滿面：“末末。”
顏汀末差點被他這稱呼給噎著，嘴里包著飯，睜圓眼睛望著祁醒。
祁醒神色自若，略微困惑道：“末末，這位是……？”
顏汀末剛想解釋，對面的裴珉接過話茬：“我是裴珉，末末的朋友。”
末末……祁醒聽得牙癢癢，什么關系，叫那么親熱。
不管心里怎么想的，面上卻不顯，祁醒依舊笑容如初：“你好，我叫祁醒，是末末的……”
“呃……”祁醒突然發現自己好像沒有身份，但沒關系，出門在外，身份是自己給的：“末末的好朋友！”
沒辦法，說太親密了顏汀末又會躲他。還不如把關系說模糊點，這樣顏汀末不好否認。
果然，顏汀末咽下米飯，附和道：“對，好朋友。”
這話祁醒又不愛聽了。怎么，就那么著急在新男友面前和我撇清關系哦。
祁醒全身散發著冷氣，儼然忘了是自己給自己要的身份。
然后事情還沒完，所謂是一波未平一潑又起。
因為一直追著要和顏汀末當朋友的顧北南早不來晚不來偏偏選擇這時候出現。
還一臉欣喜若狂的表情。
“顏學長！”顧北南剛來食堂，還沒來得及打飯，便急不可耐奔跑過來。
顏汀末很想扶額，但礙于裴珉和祁醒在場，只能干巴巴笑了笑：“顧北南。”
“學長吃的什么？”顧北南雙眼亮晶晶道：“剛我還在想今晚吃什么菜呢。”
“咳。”祁醒給顏汀末夾了一塊紅燒肉：“今天的紅燒肉好吃，你多吃點。”
顏汀末沒反應過來，眼睜睜看著紅燒肉進了盤子。
無法，只能道謝：“謝謝。”
“跟我客氣什么。”祁醒下意識抬手刮了他鼻尖一下。
顏汀末覺得這沒什么，以前在一起時，祁醒就喜歡刮他鼻尖。
可在座的，除了他和祁醒，還有顧北南與裴珉。
顧北南就算了，他的反應不在參考之類，反而是裴珉看得津津有味，一副看好戲的樣子。
“我……”顏汀末莫名想替自己辯解：“我們那個……呃……就是好朋友之間的相處模式……”
裴珉似笑非笑：“是嘛。”
裴珉一說話，顧北南終于注意到他：“學長，這位是？”
祁醒剛想說是朋友，就聽顏汀末說：“這是我哥，裴珉。”
裴珉微微頷首：“你好。”
“哥，你好！”顧北南大大方方道：“我是學長好朋友，顧北南！”
“噢？”裴珉意有所指：“好朋友？”
顧北南裝作沒聽見：“是的！好朋友！”
“挺好的。”裴珉微笑著看了顏汀末一眼：“沒想到末末好朋友還挺多。”
顧北南沾沾自喜，為在心上人親哥面前表現得體。
唯獨祁醒倏地陷入自閉中，為自己剛才的宣示主權悔恨不已。
還好顏汀末反應遲鈍，硬是沒察覺到空氣中彌漫的硝煙和尷尬。
一頓飯吃得索然無味，祁醒恨不得沖回宿舍爆打兩位室友。
這天大的誤會，不偏不倚砸他頭上，令他懊惱自己的同時，也氣自己太過意氣用事。
既然決定要追人，還是循循善誘來吧。他可不想重蹈覆轍，談兩個月就分手。
要談，就要談一輩子的那種。
祁醒在心里暗暗給自己打氣，再次抬眸望裴珉時，露出恰到好處的招牌笑容：“裴哥是在哪個學校讀書？”
伸手不打笑臉人，裴珉語氣溫和：“我已經畢業很久了，準備在晉南工作。”
祁醒瞬間了然：“那裴哥定是對晉南不熟，不如就讓我帶裴哥在晉南熟悉一下？”
裴珉故作矜持：“方便嗎？”
“方便。”祁醒說：“我這學期課不多。”
裴珉欣然接受：“也好。”
話罷，裴珉不經意問顏汀末：“末末也要一起嗎？”
“嗯？”顏汀末迷茫：“我去做什么？”
裴珉無奈：“就當陪哥了。”
顏汀末乖巧應聲：“好的。”
打好飯回來的顧北南感覺自己錯過一個億：“學長，你們在說什么？”
祁醒輕飄飄道：“沒什么，吃你的飯。”
顧北南撇了撇嘴，不理他，徑直越過他可憐巴巴望向顏汀末。
顏汀末沒接收到，正認真吃紅燒肉。
年輕真好，裴珉無奈搖了搖頭。
自動主張把活要過來的祁醒很積極，他利用家族資源，在臨近A大的五星級酒店給裴珉安排好房間。
裴珉再三拒絕，到底沒掙得過熱情似火的祁醒。
祁醒和顏汀末將裴珉送至酒店，再一起以散步的方式慢慢吞吞往學校方向走。
剛開始倆人還挺安靜，各走各的。后面不知怎么回事，走著走著變成肩膀擦肩膀，氣氛黏稠且純情。
“末末。”祁醒忽然出聲，問他：“我這樣叫你可以嗎？”
顏汀末小聲說：“你已經叫了。”
“是。”祁醒溫柔道：“可我想聽你說同意。”
顏汀末掀起眼睫偷偷看他一眼，一言不發。
“末末。”祁醒說：“你要說同意。”
顏汀末覺得他好執著，順著他說：“好，我同意。”
祁醒伸出食指點了點他額頭細碎的劉海：“好乖。”我好喜歡。
顏汀末小臉一紅，側過頭不敢看人。
回到寢室，祁醒第一件事就是抓著室友打一頓。
“報假情報！”祁醒把錢頌摁在頭上：“嚇得我差點犯錯，說，怎么補償我受傷的心靈？”
錢頌整張臉捂在被子里，發出嗚嗚嗚的聲音。
關閣搓了搓手，訕笑道：“這不沒事嘛？我們也不知道事情真相啊……”
祁醒驟然回頭，騰出一只手指了一下他：“不知道事情真相就能瞎傳？你等著，收拾完他就是你。”
關閣皺臉：“別啊祁哥。”
“別叫我祁哥。”祁醒說：“晚了。”
顏汀末能被同學針對，就是因為學校有太多你們這種不明真相卻能放肆造謠生事的人。
雖然參與這些事情的人不多，但保持沉默的也是大多數。
因為，雪花崩塌的時候沒有一片是無辜的。
兩天后。
祁醒就開車帶裴珉去市中心逛了一圈，顏汀末因為有課，暫時沒來。
“我也好久沒出來玩了。”祁醒一面開車一面同裴珉聊天：“這次還是沾了裴哥的光。”
“是嗎。”裴珉說：“你們還年輕，有的是時間可以玩。”
“什么年輕不年輕的。”祁醒不贊同道：“裴哥你應該大不了我幾歲。”
裴珉：“我二十五了，已經是年過半半百。”
祁醒錯愕一瞬：“裴哥真會開玩笑。”
裴珉只笑，不說話。
晉南其實沒什么可玩的，祁醒開車在城里繞了一圈，最后在一家酒吧熄車。
“今晚我帶裴哥玩點不一樣的吧。”祁醒打了個響指：“我敢保證裴哥肯定沒玩過。”
他說得隱晦，卻成功勾起裴珉興趣。
“行。”裴珉說：“一切聽你的。”
祁醒所說的不一樣，是今晚酒吧有活動。節目很簡單，駐唱以黑絲遮眼，邊唱歌邊在臺上選定今晚的“妃子”。
所謂“妃子”，在被確認后，可以任意要求駐唱做任何事。包括但不僅限于去酒店開房。
赤·裸又膽大的活動，因駐唱艷麗的臉龐掀起熱潮。
裴珉與祁醒占了個好位置，可以近距離接觸駐唱，也最能被駐唱選定的位置。
祁醒漫不經心往臺上掃了眼，什么好不好看的，也就一般。他對駐唱沒興趣，點了一杯“烈火”便自顧自獨飲。
只有被他套路過來的裴珉看得認真。
歌曲高潮迭起，駐唱扔掉話筒，摸黑開始選“妃”。
入群躁動不已，男男女女大聲朝駐唱方向呼喚。
駐唱側耳傾聽半響，殷紅的嘴唇微微上揚。他似是能確定自己一定完好無損，背對著舞臺，果斷跳進人群。
人群里驚呼一聲，突然安靜兩秒，眾人在看清駐唱和他抱著的男人臉時，頓時爆發出一陣哄笑和揶揄聲。
“親一個！親一個！”
祁醒抿了一口烈火，感覺耳朵要聾了。他剛才只顧著喝酒，忘記看駐唱選“妃”。
聽眾人看熱鬧不嫌事大的情形，祁醒心想“妃子”已定。
本來毫無興趣的祁醒突然好奇駐唱今晚會為什么樣的“妃子”服務，待他循著眾人視線看去時，驀地嚇了一跳。
糟糕。
顏汀末的哥哥好像有艷遇了。
相比其他激動吶喊的客人，裴珉擁著懷里人顯得冷靜多了。男生看不清裴珉的臉，伸手順著胸膛往臉上摸。
“別動。”裴珉低聲制止他。
男生倏地縮回手，殷紅的嘴唇不安抿了抿。
祁醒心想不好，忙不迭起身欲要將男生從他懷里拉出來：“裴哥，沒事吧？”
男生似是認定了裴珉，不管祁醒怎么拉，他都死死抱著裴珉不松手。
裴珉低頭睨男生，語氣淡淡，對祁醒說：“沒事。”
“呃……”祁醒悠悠坐回座位，余光時不時偷瞄一下隔壁曖昧不清的倆人。
他是想給裴珉找點刺激事玩玩，可這也太刺激了。
人群還在起哄：“親一個！親一個！”
祁醒面無表情想，逮著人就喊親，你們是有多饑渴？
可下一秒，男生怯怯仰頭胡亂在裴珉臉上親了一口，引起更熱烈的掌聲。
祁醒單手扶額，完了，真的完了，
趁裴珉沒注意他，祁醒悄悄離開，躲在廁所給顏汀末打電話。
顏汀末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忙，祁醒接連打了兩個都顯示無人接聽。
祁醒皺眉，再次撥打過去，顏汀末終于接電話了。
“喂，末末。”祁醒不自覺放柔語氣：“睡了嗎？”
剛洗完澡從洗手間出來的顏汀末頂著一頭濕漉漉的頭發，軟綿綿道：“還沒。”
“怎么還不睡呢？”祁醒儼然忘了打電話過來的主要目的：“都快十點了。”
顏汀末說：“等會就睡，你找我有事嗎？”
“額……”祁醒一腔柔情頓時散盡，支支吾吾道：“你哥……呃……可能，有艷遇了……”
顏汀末：“……？？”
顏汀末：“你在說什么？”
祁醒一閉眼，直白道：“你哥被其他男生給包了！”
“啊？”顏汀末迷茫眨眼：“我哥？有艷遇？”
“嗯。”祁醒棱模兩可道：“裴哥感覺挺喜歡那男生的。”
顏汀末不太信，甚至還有點擔憂：“你們現在在哪？”
祁醒報了個地名，顏汀末說了句“我馬上過來”就掛斷電話換上衣服往酒吧趕。
因為穿得太少，導致顏汀末對冬季冷空氣中的味道格外敏感，首先是嗅覺，然后傳到中樞神經，再然后是止不住的干咳。
顏汀末攏了攏外套，風一吹，還是沒能阻擋絲絲冷意滲進骨頭縫兒。
頭發沒能及時吹干，經過低溫過濾，變得又冰又硬。
十一點正，酒吧正是高潮部分。祁醒老早就出來酒吧門口等人。目光頻頻落在對面馬路上，路過的行人向他投來異樣的眼光。
祁醒才不在乎這些，他必須得在門口接著人。酒吧里魚龍混雜的，祁醒不太放心。
人還是在他眼前的好。
很快，就有一個身影小跑過來，祁醒頓時站直身子，看著越來越近的人，未語先笑：“末末。”
顏汀末大口喘氣，說話斷斷續續：“我，我哥呢？”
祁醒答非所問：“怎么穿這么少？”
說著，又看他烏黑的頭發凌亂不堪，祁醒皺眉，伸手碰了碰他頭發：“你濕著頭發過來的？”
“嗯。”顏汀末沒過腦應了聲，又問：“我哥呢？”
“他沒事。”祁醒脫下自己身上的外套，不由分說給他披上：“你太急了。”
祁醒沒忍住教育他：“感冒了怎么辦？”
話罷，祁醒又自責不已，如果不是他的一通電話，顏汀末說不定已經睡覺了。
而不是大半夜穿著薄薄一件外套，任由冷風侵體。
“我沒事。”顏汀末說：“我不冷的。”
祁醒詭異沉默下來，一言不發牽著顏汀末的手走進酒吧。
酒吧吧座里，裴珉和男生并肩坐在一起，面前一人一杯酒，顯然是在聊天，
“叫什么名字？”裴珉問。
“葉好”
裴珉：“多大了。”
男生小聲道：“二十二。”
裴珉無動于衷：“說實話。”
男生瑟縮一下，支吾道：“十九。”
“十九？”裴珉不信。
“呃。”男生老實道：“十八？”
裴珉笑了聲：“你連自己多大都不知道？”
葉好低下頭重復：“十八。”
“為什么做這個？”
葉好不吭聲。
裴珉淡淡抬眸：“怎么？有難言之隱？”
“不是。”葉好說：“缺錢，所以要做。”
裴珉不再盤問，食指輕扣桌面，微微抬下巴：“這杯酒，喝了。”
葉好漂亮的眼睛看著酒杯，猶豫兩秒，便端起酒杯一口悶。
“還有這杯。”裴珉示意自己面前的酒也歸他。
葉好因為喝得太急，彼時被嗆得咳嗽流淚。
裴珉靜靜凝視他，半點沒有要松口的趨勢。
好一會兒葉好堪堪止住咳嗽，摸了摸眼角的淚花，抓著裴珉的酒杯一飲而盡。
“好酒量。”裴珉笑得很輕：“還能喝嗎？”
葉好咬牙堅持：“能！”
“OK。”裴珉叫來酒保，附在他耳邊低語幾句。
待酒保離開后，裴珉說：“喝完我點的酒，今晚這事就過了。”
葉好臉色紅紅，眼睜睜看著酒保把三杯酒放他面前。
此刻的葉好后悔死了，眼前這個英俊帥氣的男人，太黑心了。
“喝吧。”裴珉背靠椅背，雙手交叉抵在膝蓋上。
顏汀末與祁醒過來時，葉好正一臉糾結且狼狽盯著酒杯看。
“哥。”
顏汀末跑過去，上下打量裴珉一番：“哥，你沒事吧？”
見來人是顏汀末，裴珉神情溫和如春：“怎么過來了。”
顏汀末沒說話，倒是他旁邊的祁醒主動承認：“是我打電話讓末末來的。”
裴珉挑眉，祁醒繼續說：“我擔心哥被人欺負！”
“呵。”裴珉笑看掃葉好一眼：“我被欺負？”
祁醒狠狠點頭。
可顏汀末明明看見的是，他哥神閑氣靜坐著不動，反而是“欺負”他哥的男生忐忑不安。
會不會有什么誤會？
葉好眼珠子在他三人身上轉來轉去，想趁裴珉不注意時，偷偷把嘴里的酒吐掉。
怎料裴珉后面長眼睛似的，頭也不回：“不許吐，喝完。”
葉好：“……”葉好憋屈。
顏汀末：“……”云里霧里。
祁醒，祁醒裝作沒看見。
沒人替他說話，葉好無法，只能端起其中一杯酒小口抿了一下。
嗯？這酒的味道不對勁兒。
葉好再喝一口，好甜，好香，像果茶。
裴珉全程冷漠疏離，葉好悶頭喝完三杯果茶，心里其實已經對裴珉改觀了。
沒看出來啊，還是個暖男。
裴珉與葉好之間的氣氛很黏稠，深覺他和顏汀末插不進去，祁醒便帶著顏汀末在另一邊座位落座。
顏汀末欲言又止，止了幾秒還是沒止住，問祁醒：“你們為什么會來這里？”
祁醒眼皮一跳，顧左右而言他：“你喝點什么，果汁可以嗎？”
顏汀末點頭：“可以。”
祁醒起身去吧臺讓調酒師調了杯果泡給顏汀末。
顏汀末試著喝一口，口感細膩，清爽甘甜，舔了舔嘴唇，繼續問：“你們為什么會來這里？”
嘖，躲不過，祁醒眼神飄忽：“我在網上看到這家酒吧有活動，想著裴哥應該喜歡，就來了……”
顏汀末聽得直皺眉，反駁他：“我哥他不喜歡。”
祁醒突然啞聲，沉默一瞬后，開口道歉：“對不起，我不該自作主張帶你哥來這種地方。”
顏汀末一怔，小聲呢喃：“我也不是這個意思。”
可祁醒不再給自己辯解了，自顧自喝酒，目光投向舞池跳動的人群身上。
顏汀末自知說錯了話，心里緊張著要不要給祁醒道歉，裴珉帶著葉好過來了。
“末末，走吧。”裴珉朝顏汀末伸出手。
顏汀末盯著裴珉看了看，欲要把手放上去，忽然被旁邊的祁醒截胡。
“酒喝多了，頭有點痛。”祁醒揉了揉太陽穴，對裴珉笑著道：“謝謝啊，裴哥。”
末了，轉身看顏汀末了：“末末，你頭暈不暈？我扶你起來吧。”
顏汀末搖頭：“我頭不暈，謝謝你。”
葉好躲裴珉身后偷偷觀察，不經意對視上顏汀末清澈明亮的眼睛。
兩人眼里都是好奇，顏汀末安靜直視他，葉好覺得有意思，沖他放了個wink。
顏汀末杏眼倏地睜圓，直至祁醒握住他手，他才回神。
裴珉察有所覺，淡淡轉身睨葉好。
葉好無辜眨巴眼睛，一副天真無邪的樣子。
這一晚，顏汀末與祁醒都不知道裴珉怎么處理葉好的。
只是在一周后的下午，裴珉正式進入新公司，開始工作。
顏汀末的生活一如既往地三線打轉。
教室，圖書館，食堂。
張渺也在周五上午突然決定周六想約學姐出去準備表白。因為一時拿不定主意，特意邀請三位室友作陪，給他加油打氣。
祁醒本想周六約顏汀末出去看電影的，得知顏汀末要幫張渺追學姐時，毅然決然加入隊伍，說多一個人多份力量。
顏汀末將祁醒申請加入的事情告訴張渺，張渺只是猶豫一下后，便欣然同意。
周六當天。
祁醒早早起床，穿衣打扮，三月的溫度不冷不熱，祁醒套了件薄款白色衛衣，外面穿了黑金棒球服。
路澤們還在睡懶覺，祁醒一個人躲在洗手間搗鼓發型。
中途起來上廁所的路澤被他嚇一跳：“你干什么呢？”
“大早上搔首弄姿的。”
祁醒不理他，把頭發抓松，噴了些許定型噴霧。
路澤抬手往鼻口扇了扇：“真是受不了你了。”
祁醒做好發型，透過鏡子看頂著一頭雞窩頭的路澤：“你覺得怎么樣？”
路澤嘴角抽了抽，實在怕了他：“帥，非常帥，特別帥，帥到我都不好意思了。”
“那就行。”祁醒勾起嘴角：“我先走了，你上廁所吧。”
說完便把廁所留給路澤，路澤穿著大褲衩一臉茫然，不是，他有病吧？
今天是張渺表白，三位室友對穿著沒怎么花心思，胡亂套了件外套，集體動身出發。
張渺一直都興奮得不行，他的腳好得差不多了，就是走路不太能用勁。
可今天他實在是開心，下樓梯的時候沒忍住蹦了兩下。
顏汀末看得心驚膽戰，弱弱提醒他：“別跳了，你腳才好……”
張渺沒聽見，繼續蹦噠。
何世陽冷笑一聲，自身后給了他一巴掌：“你是好了傷疤忘了疼是吧？給我好好走路！”
張渺委屈，老老實實一步一步下樓梯。
周雯單手揣兜，問張渺：“今天都有哪些人一起去游樂場？”
張渺想了想，掰起手指頭數數：“有學姐，她閨蜜，祁醒。”
“祁醒也去？”周雯略微驚訝。
“嗯啊。”張渺說：“多個人多份力量嘛。”
話音剛落，剛還被他們討論的祁醒彼時站在宿舍樓下玩手機。見他們出來了，下意識露出笑容，揮了揮手。
“他去湊什么熱鬧。”何世陽嘀咕了一句：“上個學期不挺針對我們的嘛。”
周雯嘖了聲：“行了，少說兩句。”
顏汀末抬頭望著祁醒，祁醒今天打扮得很帥，他就站在那里，光都會格外偏愛他。
祁醒同三位室友打完招呼，自然而然站在顏汀末左邊。
“我們先去學校門口。”張渺在和學姐聊天：“學姐說她和閨蜜還要一會兒，我們等等她們。”
顏汀末幾人沒所謂，按照張渺的要求一起去學校門口等人。
“我先聯系車子。”張渺說。
“我有車。”祁醒突然插了一嘴：“可以分兩批坐。”
張渺一想，也行：“那我和學姐，她閨蜜打的士好了。”
“好。”祁醒說：“剩下的坐我車就行。”
“那我們先過去吧。”周雯提議：“我們提前布場景。”
“好，謝謝謝謝！”張渺感激不盡。
祁醒的車停在學校右邊的巷子里，四人步行過去，遠遠就看見一輛黑色的路虎孤零零塞在角落里。
何世陽吸了一口氣：“這車……挺貴吧？”
“還好。”祁醒說：“也就一百來萬。”
顏汀末也有些驚訝，他知道祁醒家里有錢，但沒想到這么有錢。
周雯顯然也有點意外：“開這么貴的車，那你還做兼職？”
祁醒聳聳肩：“興趣愛好。”
顏汀末：“……”
周雯：“……”
何世陽：“……”
你這愛好還挺獨特的。
富人家的貴公子，在咖屋做咖啡師，原來是體驗生活的。
真是人比人，氣死人。
祁醒完全沒有要顯擺的意思：“這是我爸媽賺的錢，和我做兼職不矛盾吧？”
“啊對對對。”何世陽與周雯心里冷笑一聲，有本事你分我點錢花花唄，我有錢了，也想玩玩愛好之類的兼職。
祁醒解鎖車門，自顧自坐進駕駛座，末了，探頭朝顏汀末道：“末末，你坐前面。”
顏汀末搭在后門的手一頓，兩位室友猛地將他往前推：“對對對，你坐前面，我們最喜歡后座了！”
顏汀末覺得他們三人不對勁，奈何他沒證據。
張渺他們來得晚，顏汀末與祁醒他們在廣場上備好晚上表白要用的東西。
最后幾人直奔游樂場，什么項目刺激玩什么。顏汀末膽子較小，祁醒怕他害怕，借口說自己恐高，不如讓顏汀末陪自己在下面玩其他項目好了。
張渺他們無所謂，沒道理要求所有人都必須和他們玩一樣的。
顏汀末其實心里明鏡似的，等室友們離開，他認認真真給祁醒道謝：“謝謝。”
“你怎么那么愛道謝啊。”祁醒無奈：“不對，你還愛道歉。”
顏汀末垂在身側的手指扣了扣褲縫，心想，這不是做人之道嗎？
祁醒知道他死腦筋，也沒想說教：“算了，你喜歡就好。走吧，我們看看有沒有什么好玩的。”
顏汀末懵懵的，被祁醒牽著走了。
倆人慢慢吞吞在游樂場蕩悠，祁醒望著旋轉木馬，問顏汀末：“坐過嗎？”
顏汀末也看旋轉木馬：“沒有。”
“那我們坐這個吧。”祁醒笑了起來：“我也沒玩過。”
顏汀末內心拒絕：“這是小朋友玩的。”
“那又怎樣。”祁醒說：“我們也是小朋友。”
兩位“小朋友”一前一后坐在木馬上，祁醒拿出手機打開相機，對著前面傻傻的顏汀末拍照。
“末末。”
祁醒突然喊他：“轉過頭看看我。”
顏汀末下意識回頭，祁醒把手機攝像頭對準他，輕聲問：“我可以追你嗎？”
如果不同意，我下次再問好了。
果然，顏汀末驚慌失措轉過頭，雙手緊緊抓著扶手，
祁醒有點失望，但又很快振作起來。
這沒什么的，老婆還沒開竅，我慢慢追好了，直到你同意為止。
一行人玩到下午四點，張渺把黎儀濃帶到奶茶店買奶茶，其余幾人偷偷跑去廣場布置場地。
很快，張渺裝作不經意把黎儀濃帶過去，在圍著愛心蠟燭的中間單膝下跪給黎儀濃表白。
當然，他手里還捧著一束祁醒臨時塞過去的玫瑰花。
祁醒站在外圍，暮色降臨，顏汀末從未看他，他從未挪眼。
張渺表白很順利，黎儀濃對他有好感，沒多猶豫就同意了。
祁醒心神一動，低聲問他旁邊的顏汀末：“我如果追你，你會同意嗎？”
第25章 第 25 章
此話一出, 祁醒就知道了答案。
雖然顏汀末沒回答，也沒看他，但他就是清楚自己在顏汀末心里的位置。
說不失望是假的, 可這說不了什么。
他很明白。
是他喜歡顏汀末，又不是顏汀末喜歡他；既然心動了，主動了，就算受了天大的委屈，也怪不了任何人。
時間仿佛過了許久, 久到祁醒懷疑自己對時間產生了誤差時，顏汀末突然回應了。
他說：“會。”
祁醒臉上的笑容淡漠，須臾，他忽然反應過來，心里一顫, 一種名為驚喜的代名詞涌入心頭。
他剛沒聽錯的話, 顏汀末說了，會？
祁醒抬手摁住胸口, 好奇怪，心里為什么怪緊張的。明明不是第一次表白, 怎么感覺像情竇初開的時候一樣？
“你說了會，是不是？”祁醒漸漸靠近顏汀末, 垂眸凝視他。
顏汀末耳尖泛紅, 錯開眼不看他。
他并不討厭祁醒，相反他對祁醒擁有無限好感。雖說不上喜歡不喜歡，但顏汀末愿意再次接受祁醒。
就比如, 他愿意嘗試他不喜歡的甜食。
他手里捧著張渺買來的奶茶, 破天荒低頭將奶茶喝完了。
其實也沒那么膩，不是嗎？
他遲早得走出自己的舒適圈。
張渺因為表白成功, 大手一揮，說要請大家吃晚飯。
“都別跟我客氣。”張渺指著湘菜館說：“想吃什么，點！”
既然張渺都開口了，眾人也就不矯情，點完四菜一湯后，放下菜單開始聊天扯淡。
張渺和黎儀濃剛在一起，正處余情愫暗涌的時刻。
“這家湘菜館排名挺高。”張渺翻著手機說：“口碑也好，味道不錯。”
何世陽笑他：“你在幫忙打廣告嗎？”
“才不是。”張渺放下手機：“我看網上說的。”
何世陽翻了個白眼：“切。”
黎儀濃全程眼含微笑，時不時附耳與閨蜜低語兩句。
她閨蜜是個短發女生，娃娃臉，笑起來時眼睛彎彎的，像月牙，名叫吳雙。
吳雙顯然對周雯抱有好感，目光頻頻落在周雯身上，就連和黎儀濃說話時，余光也在偷瞄周雯。
七個人，只有何世陽一人落了單。可下一秒，他又釋懷，因為除了他，還有顏汀末與祁醒也是單身狗。
何世陽心里寬慰，扭頭想找顏汀末說說話。
但他發現顏汀末有點不對勁。
平時白皙細膩的臉龐正泛著不同尋常的粉紅色。何世陽略帶疑惑，視線微微朝右邊挪了挪。
好家伙，原來根源在這兒。
祁醒明顯心情不錯，單手撐下巴，含情脈脈盯著顏汀末看。
顏汀末沒看祁醒，卻能感受得到祁醒熱烈的情感。
何世陽：“……”打擾了，原來小丑竟是我自己。
大家都在暗度陳倉，只有他孤零零一個人。
早知道就不出來了，睡死在宿舍算了。
周雯與吳雙看對眼，他認為說得過去。
可顏汀末和祁醒是怎么回事？
顏汀末那方面都沒開竅，做什么臉紅？
合著是愛而不自知咯？
何世陽冷哼一聲，惡狠狠用筷子戳了戳剛出鍋就被他夾了一塊的小酥肉。
“末末，嘗嘗這個。”祁醒恰巧給顏汀末夾了一塊小酥肉。
何世陽頓時覺得碗里的飯菜不香了。
可惜顏汀末毫無察覺，居然真把祁醒給他夾的東西吃完了。
可惡，世界上情侶那么多，多我一個怎么了！
何世陽內心哀嚎，面上卻不顯。
張渺為了照顧黎儀濃，特意點了一扎新榨橙汁。
顏汀末吃了不少辣，提起果汁壺給自己倒了一杯橙汁，顏端起來想喝一口，一只骨節分明的手掌扣在他水杯上。
祁醒把自己面前的涼白開推給他：“喝我的吧，不甜。”
顏汀末一怔，俄傾，微微歪頭笑了起來：“我其實可以嘗試著吃甜食。”
他笑得明媚溫和，祁醒直愣愣望著他，一時忘了呼吸。
太致命了。
原來顏汀末引誘人是無師自通的。
不怪他喜歡顏汀末，是顏汀末先朝他笑的。
“好。”祁醒聲音微啞：“那就試試，不喜歡就吐出來。”
顏汀末點頭，小口小口喝完了橙汁。
并沒有想象中的那么難喝。
吃完晚飯，大家準備回學校。
還是按照來時的分批坐車。臨近上車時，吳雙突然提議想跟何世陽換一下。
何世陽：“……”
“好……”
周雯啊，該幫的哥們兒已經幫了，剩下的就靠你自己了。
顏汀末還是坐副駕駛，回去時的心情與來之前截然不同。
祁醒表現和白天差不多，坦坦蕩蕩，舉止得體。
可顏汀末就是能感覺到祁醒在偷偷散發魅力。
祁醒看他時，他會害羞，羞澀到不敢抬頭看人。祁醒對他笑，顏汀末就會心跳加快，砰砰亂跳。
很新奇的體驗，是以前在一起時沒有過的。
顏汀末猜想，大概是今晚的祁醒很紳士，沒有對他做出奇奇怪怪的行為。
“我臉上有東西嗎？”祁醒問一直偷睨他的顏汀末。
顏汀末“唰”地偏過頭，小聲呢喃：“沒有……”
“你躲什么？”祁醒無奈一笑：“又不是不給你看。”
顏汀末臉一紅，咬著嘴唇不說話。
后座的周雯和吳雙出奇的安靜，周雯扭頭看窗外，吳雙看他。看著看著，目光轉向前方。
她覺得很有趣，興致勃勃聽顏汀末與祁醒調情。
顏汀末的反應也很可愛，可愛到她想捧臉驚叫，大喊啵一個^O^。
嘖，這太不淑女了。
吳雙抬手將頭發別在耳后，頭抵著車窗，眼含笑意望著他們。
周雯裝了一段時間斯文男，快到學校門口的時候，終于憋不住了。
他拿出手機，調出微信二維碼，遞給吳雙：“加個好友吧。”
“嗯？”吳雙驚訝一秒，便笑著點頭：“好啊。”
說著就自然而然掃了二維碼。
她很大方，當著周雯的面備注為——雯。
周雯沒想到她這么直接，頂著她赤裸的目光，索性改了個親密而不失禮貌的昵稱——雙雙。
祁醒把車停在老地方，四人散著步往學校走。
顏汀末走路喜歡踩著馬路邊上的直線走，他走得有點慢，祁醒就放慢腳步陪他。
周雯與吳雙走在最前面，和他們隔著一段距離。
祁醒側頭注視著顏汀末側臉，他的睫毛很長，尾尖微微卷翹，在眼瞼下方投下一抹淡淡的月牙影。鼻梁挺翹，嘴唇豐滿紅潤。
不敢想象如果親上去他會有多爽。
“末末。”祁醒倏地駐足，轉過身直視他：“我下個星期生日，你陪我過嗎？”
顏汀末也停下腳步，迷茫看他：“你生日？”
“是。”祁醒說：“末末你和我一起過，好嗎？”
顏汀末抿唇，祁醒向前邁了一步，低聲問：“可以嗎？”
“方便嗎？”顏汀末有點猶豫。
“方便。”祁醒徐徐善誘：“末末，你要說好。”
顏汀末學聰明了：“你朋友很多。”
祁醒柔聲道：“可都不是你。”
顏汀末又不說話了。
祁醒說：“我追你，你會同意，那么……”
他可疑地停頓一秒，壓低聲音問他：“如果我親你，你會逃跑，躲我遠遠的嗎？”
顏汀末被他嚇得后退一步，忙不迭抬手捂嘴，含糊不清道：“不行！”
祁醒裝聽不懂：“什么不行，是親你不行，還是陪我過生日不行？”
顏汀末微微蹙眉：“親我不行！”
“噢。”祁醒笑了起來：“那末末是答應陪我一起過生日了。”
“末末真乖。”
顏汀末：“……”可惡，又被套路了！
祁醒真的好壞！
周雯和吳雙走出去老遠，這才發現倆人落單了，隔著遠遠的距離，揚聲問：“你們在干嘛呢？”
顏汀末圓溜溜的眼睛一瞬不瞬盯著祁醒，生怕祁醒一個心血來潮直接親上來。
祁醒沒有強吻他人的愛好，他一貫實行心甘情愿或經他人允許的原則。
不然的話，早在他第一次追顏汀末時，就把初吻送出去了，而不是一直留到現在。
祁醒眸光流轉于顏汀末的眼睛和鼻尖上，如果可以，他會慢慢教會顏汀末，讓他坦然接受自己。
“沒干嘛。”祁醒重新邁開步伐，回應周雯的疑問。
見祁醒沒有強迫他的意思，顏汀末微微松了口氣。
他還是做不到和祁醒親熱。
更別說他們還沒在一起。
心里藏著事，顏汀末一路沉默地回到寢室。
張渺和何世陽已經先他們一步回來了。
待他倆一回來，何世陽抓著周雯質問：“說，單還是雙。”
周雯推開他的手，故作無知：“說什么呢，聽不懂。”
“別裝。”何世陽瞇眼：“你休想騙人。”
“嘖。”周雯說：“單呢，哪有那么快。”
何世陽頓時松手，嫌棄道：“廢物。”
說完，又唰地把問題砸下顏汀末：“你呢，重修舊好了？”
顏汀末也學著裝傻：“我不知道你在說什么。”
“學人精。”何世陽并不放過他：“我都看出來了，你給我老實交代。”
顏汀末顧左右而言他：“我沒有，我不知道。”
“哼。”何世陽說：“我等明天再問你。”
顏汀末：“……”
張渺全程不在狀態：“你們聊什么？”
何世陽敷衍他：“說了你也不懂，你還是操心你自己的事吧。”
第26章 第 26 章
顏汀末最近很是苦惱。
他懷疑祁醒想和他搞曖昧, 卻苦于沒有證據。
因為祁醒和他相處時太過坦然自若，半點沒有越界的行為或者言語。
噢，也不對, 偶爾想嘗點嘴頭上的便宜時還是會套路他征得同意。
顏汀末防不設防，次次都被祁醒牽著鼻子走。
還有幾天就是祁醒生日，顏汀末既然同意了陪他過，就不會食言。
可陪他過是一回事，禮物什么的還是得準備。
顏汀末沒有過給人過生日的經驗, 為此一時拿不定主意，到底是買球鞋還是手表。
當然，價格得實惠，太貴了他也買不起。
顏汀末憂愁了好些天，最終還是偷摸向周雯請教。
無他, 就因為他單純覺得周雯審美好。
“買手表吧。”周雯提議：“最好是機械手表。”
顏汀末專心學習, 一面點頭一面記錄。
周雯看得好笑：“誰過生日啊，這么上心。”
顏汀末記錄的手一頓, 裝傻充愣：“誰過生日？”
周雯挑眉：“你說呢？”
“我不知道。”顏汀末垂下眼簾：“我只是想給自己買而已。”
“噢？”周雯似笑非笑：“可這不像是你的穿搭風格啊。”
顏汀末小聲嘀咕：“人是會變的。”
周雯聽得一清二楚，靜默一瞬, 點頭附和：“是的，人都是會變的。”
顏汀末不明所以, 抬頭看他一眼。
周雯笑了一下, 繼續剛才的話題：“有看好的手表嗎？”
顏汀立馬點頭，把手機遞給他看：“有，你看看這個怎么樣？”
周雯低頭看了看：“嗯, 不錯, 就是價格有點偏貴。”
顏汀末也覺得價格太高，可這是他目前最喜歡的一款, 其他的他也看不上。
默默打開微信零錢瞅了瞅，嗯，也不是不能買，但他最近都得節約縮食了。
三月十五號那天。
顏汀末早早取來快遞，拆開紙箱子，把里面保存完好的手表放進包裝盒里。
下午四點二十五分。顏汀末上完最后一節課，收拾東西自后門出來。
可他剛走沒兩步，就愣在了原地。
因為他看見祁醒了，祁醒穿著一件黑白條紋T恤，背倚著墻，正漫不經心看手機。
顏汀末靜靜望著他，祁醒似是有所察覺，側過頭往他方向睨來。
兩人目光短暫像碰一瞬，祁醒抬腳朝他靠近。
“看什么呢？”祁醒在他面前打了個響指：“別發呆了，走，我帶你出去吃飯。”
說著自然而然牽起他的手，倆人一前一后離開教學樓。
顏汀末目光定在倆人牽著的手上，心想，這就是搞曖昧吧！
祁醒的生日過得很低調，就請了幾個玩得好的朋友一起出去吃個飯，飯后還能出去唱唱K。
一行人當中，顏汀末發現除了祁醒，其余四人他都不認識，可以說完全沒見過。
見他一臉茫然，祁醒挨個介紹：“幸一，我從小一起長大的兄弟，人稱人來瘋。”
“明丞，趙離，梁霄，是我高中同學，關系很鐵的那種。”
“這是顏汀末。”祁醒毫不客氣宣示主權：“我未來男朋友，”
顏汀末驀地震驚，不可思議望向他。
祁醒還好意思問他：“難道不是嗎？還是你之前都是騙我的。”
顏汀末啞然，打嘴炮他說不過祁醒，索性扭過腦袋不理人了。
祁醒其實也就逗逗他，如果顏汀一直不同意和他在一起，他是不會強求的。
但讓他看著顏汀末投入他人懷抱，他做不到，也不想體會。
“我開玩笑的。”祁醒爽然一笑：“你們別當真，聽聽就好。”
“重新介紹一遍吧。”祁醒認真道：“這是顏汀末，我們學校的學霸，脾氣很好，超溫柔超可愛，是我喜歡的人。”
幸一酸得牙癢癢，對祁醒嫌棄得不行，但對顏汀末時，臉上掛著溫和的笑容，語氣輕柔緩慢，配合顏汀末的說話方式與他聊天。
“聽說你是美術學院的？”幸一問顏汀末：“你們學院的同學都和你一樣好看嗎？”
顏汀耳尖悄悄泛紅，結巴道：“是，是的吧，我也不是很清楚。”
幸一“咦”了聲：“你在緊張嗎？”
顏汀末抿了抿唇，雙手不安地絞在一起。
祁醒皺眉打斷幸一，右手略帶安撫性的拍了拍他手背：“你們很熟嗎？就聊這種問題？”
幸一沖他翻了個白眼，剛才的溫和表現蕩然無存，嘴角噙笑，一副桀驁不馴的樣子。
祁醒的三位高中朋友，梁霄很穩重，趙離活潑開朗，明丞，明丞顏汀末看不太出來，感覺有點像笑面虎。
因為他全程都笑瞇瞇的，可不知出于什么原因，顏汀末就是覺得他不走心，他所表現的肯定和他內在不一樣。
祁醒不爽顏汀末盯著明丞看，抬手遮住他的眼，低聲說：“不許看。”
很霸道，很祁醒。
顏汀末無語，扯開他的手，對在座四位靦腆微笑。
“快別聊了，吃飯吧。”明丞說：“不然菜涼了不好吃。”
“對對對！”趙離笑嘻嘻夾了一塊肉饃就吃，含糊不清道：“好次！好次，你們快次呀！”
梁霄無奈搖了搖頭，輕輕給趙離拍了拍背，輕聲道：“慢點吃，別噎著了。”
趙離不甚在意擺擺手：“不會的！梁霄，你也嘗嘗……”
祁醒深覺丟臉，輕嘆口氣，隨他們去了。
用餐時間一共一個半小時。不愛社交的顏汀末卻不覺無聊和緊張。相反的，他和祁醒的朋友們很聊得來，他們也很照顧他，專挑他專業領域聊。
顏汀末心情很好，雙眼亮晶晶望著祁醒，他知道，是祁醒的付出和努力，他才能擁有這些的。
祁醒的朋友對他好，肯定也是受了祁醒的點撥，不管怎樣，顏汀末都很感激他。
感激他的無微不至，感激他的喜歡。
其實他不知道的是，祁醒的朋友并不完全是因為祁醒。
剛開始的時候姑且是愛屋及烏，所以祁醒喜歡的人，他們都尊重支持。可隨著相處的時間久了，他們是打心眼喜歡這個話少又乖巧的男生。
像弟弟，也像朋友。
祁醒很慶幸擁有幾位交心好友，會替他維護愛情，也會替顏汀末尋得良人。
吃完晚飯，大家決定轉場。
祁醒提前訂了包間，讓幸一他們先過去，說自己還有點事沒處理。
明丞臨走之前淡淡睨他一眼，輕笑一聲后一言不發走了。
顏汀末坐立不安，他其實也想跟著明丞他們一起離開的。可祁醒緊緊握著他手，不肯放他離開。
“末末。”祁醒和他靠得太近，幾乎是耳語：“你有給我準備生日禮物嗎？”
顏汀末支支吾吾：“哪有人主動問別人要生日禮物的。”
祁醒不置可否：“我啊。”
顏汀末掀起眼睫瞪他。
祁醒歪頭笑了笑：“有嗎？”
顏汀末糾結兩秒，老實點頭：“有。”
祁醒問：“是什么呀？”
不管顏汀末送了什么，他都會很珍惜，因為這是顏汀末陪他過的第一個生日，也是顏汀末送他的第一份禮物。
顏汀末突然有些許害羞，祁醒滿懷期待看著他，顏汀末慢吞吞從書包里拿出一個包裝得很精致的盒子，遞給他：“生日快樂。”
祁醒說不出是什么感覺，鼻腔漲漲的，有點發酸。他仰頭望了一眼天花板，繼而低頭接過禮物。
他說：“謝謝末末。”
顏汀末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尖：“禮物不貴，是我選了很久才買的。”
“嗯。”祁醒不自覺放柔語氣：“你送什么我都喜歡。”
他把包裝殼外面的蝴蝶結拆開，再打開盒子，里面赫然是一支歐米茄機械手表。
“這很貴吧。”祁醒原本期盼的心情變得有些心疼：“是不是花了很多錢。”
顏汀末超小聲：“也還好。”就是賬戶余額不足罷了。
祁醒把盒子關上，不容置疑道：“去退了。”
顏汀末不可思議抬頭，眼里有驚訝，有委屈，也有難過。
是他選的禮物不夠好嗎？
他扁了扁嘴，委屈巴巴，但不吭聲。
祁醒心知他是誤會了，給他解釋：“末末，我不是那個意思，這手表很貴，我舍不得你為了我花那么多錢。”
顏汀末吸了吸鼻子，含糊道：“是我想買，你不要就算了。”
祁醒有點慌了：“唉，末末，我喜歡的，你，你別哭啊。”
“我錯了，我真的錯了。”祁醒趕緊道歉：“我很喜歡的，怎么可能會不喜歡，我是心疼，心疼你白白浪費那么多錢，我難受，你知道嗎，我難受……”
顏汀末也不知怎么的，心里一委屈，眼淚就止不住嘩嘩往下流。哭得梨花帶雨，好不傷心。
祁醒心疼壞了，很想給剛才的自己一大嘴巴子，他把顏汀末攬進懷里，揉了揉他后腦勺：“你別哭了，末末。”
“我喜歡的。”
“你哭得我心里難受。”
翻來覆去只有這么幾句話，祁醒懷疑他讀的書都白讀了。
老婆哭了，他卻連句安慰的話語都說不出來。
“哦。”顏汀末在他肩上擦了擦眼淚，小聲嘀咕：“我不想送了，你還我。”
“不行！”祁醒立馬拒絕。
第27章 第 27 章
“你已經送我了。”祁醒說：“這是我的, ”
“你讓我退了。”顏汀末含著濃濃的鼻音，堅持道：“所以我不想送了，你還我。”
祁醒很無奈, 只能不停哄人。
可是顏汀末軟硬不吃，不管他怎么說，顏汀末都說不送了，還給他。
“末末。”祁醒稍稍往后仰，雙手扶在他肩上, 語調輕柔：“咱不哭了好不好？等會幸一他們看見了會擔心的。”
聞言，顏汀末果然止住眼淚，一抽一抽的點點頭。
“那……”祁醒目光轉向手表：“禮物還送……”
他話還沒說完，放在桌子上的手機忽然響起鈴聲，是明丞他們打電話來催了。
祁醒先是看看顏汀末, 又看看手機, 不知道是繼續哄人還是接電話。
顏汀末輕輕吸了吸鼻子：“你接吧。”
“好。”祁醒說：“那就不生氣了哦。”
顏汀末別過頭，不理人。祁醒無法, 只好先接通電話。
“喂。”
“到哪了？”明丞說：“就等你倆了。”
祁醒余光看向顏汀末，睜眼說瞎話：“過馬路了, 就到。”
“行。”明丞他說：“那就掛了。”
話罷，徑直掛斷電話。
“末末, 這次是我說錯話了, 原諒我吧。”祁醒真情實意：“以后保證不再犯了！”
顏汀末并不想讓明丞他們多等，弱弱點點頭，表示自己不生氣了。
祁醒松了一口氣, 趕緊把手表拿出來戴好, 特意在顏汀末面前晃了一眼：“我很喜歡，謝謝末末。”
顏汀末低頭“嗯”了聲, 睫毛顫顫抖動。
“走吧。”祁醒說：“明丞他們到了，就等我倆。”
顏汀末再次“嗯”了聲，安靜乖巧。
祁醒預定的KTV離飯店不遠，要不是幸一他們吵著要嗨歌，他說什么也不會帶顏汀末來這里，浪費倆人獨處的時光。
八點左右。
祁醒推開包廂門，迎接的就是幸一的陰陽怪氣：“喲，這是誰家少爺，好大的排面哦，還讓我等那么久。”
知道他是在開玩笑，祁醒走過去笑罵了一句：“去你丫的，我看我不在，你也沒少點酒喝。”
“哼。”幸一抱臂靠在沙發上：“三杯，一滴不剩的喝完。”
“你有毛病吧？”祁醒抬腳踢了他一腳：“滾過去，給我騰個位置。”
幸一冷笑了一聲，但還是往旁邊挪了挪。
祁醒轉頭欲要讓顏汀末坐他旁邊時，倏地發現顏汀末早已不在他身后，而是坐在明丞和趙離中間。
顏汀末也沒想象中的那么拘謹，反而笑容溫和，有問有答。
“你和祁醒怎么認識的？”趙離問：“他是不是很煩人。”
顏汀末乖巧道：“在圖書館認識的，不煩人的。”
“那他平時是怎么追你的？”趙離興致勃勃道：“是不是天天送愛心早餐，寫情書，送玫瑰？”
顏汀末覺得很奇怪，祁醒追他為什么要送這些，他又不是女孩子。
顏汀末偷看祁醒一眼，低下頭，小聲道：“沒有。”
“什么？”趙離超大聲道：“你在說什么！”
“小聲點。”梁霄不知道什么時候過來的，一手捂住他嘴強行將人帶走。
“放開我！”趙離模糊的聲音透過手指縫傳來：“梁霄你敢捂我嘴，你死定了！”
梁霄不在怕的，徑直把人帶至另一邊的沙發上。
顏汀末迷茫眨了眨眼，顯然是懵的。明丞見怪不怪，聳聳肩道：“別管他們，他兩口子就這樣。”
“啊……？”顏汀末睜大眼睛：“兩口子？”
“對啊。”明丞笑著說：“他倆是情侶，難道你沒看出來？”
顏汀末一噎，心想，我怎么看得出來，我總不能看到倆男的，就懷疑人家是不是一對吧。
“沒有。”顏汀末誠實說道。
“也不怪你。”明丞撐著下巴彎起眉眼：“你太乖了，小心別被祁醒欺負哦。”
顏汀末歪頭，不明白他為什么這樣說。
明明祁醒那么好，怎么可能欺負他。
“你少挑撥離間。”
祁醒一屁股坐在顏汀末左邊，霸道攬過顏汀末肩膀：“我對末末怎么樣，末末能不知道？”
末了，又朝顏汀末耳邊低語道：“是吧末末，我說的對不對？”
顏汀末耳根一麻，紅暈漸漸爬至臉頰和耳尖。
“真受不了你。”明丞翻了個白眼，不想理他。
幾個大男人來唱K，除了dj就是激情的歌，音響和炸耳的歌聲吼得顏汀末耳膜生疼。
趙離一首嗨歌唱完，輪到幸一開始他的dj搖滾。
聽多了，顏汀末漸漸感到麻木。
“祁醒，點歌啊，你躲這里做什么？”趙離自己嗨完了，開始催別人點歌。
祁醒不是很想唱，懶洋洋靠在沙發上，嘴角噙笑，耐心聽明丞唱歌。
“你們唱吧。”祁醒說：“就別管我了。”
“不行。”趙離不由分說就要拉他：“你是壽星，怎么能不唱呢。”
經過他的軟磨硬泡，祁醒最終還是起身點了首歌。
顏汀末抱著杯子喝果汁，視線不由自主跟隨祁醒。
下一首就是祁醒點的歌，祁醒坐在高腳凳上，一只腿踩在高翹上，一只腳隨意抵在地上，手里拿著話筒，唱了一首輕緩抒情的歌。
這歌顏汀末偶爾無聊時也會聽，聽得多了，也能跟著音唱兩句。
–很懷疑，你最尾等到 只有這枯枝
–苦戀幾多次，悉心栽種全力灌注
–所得竟不知，別個后輩收成時
–這一次你真的很介意
–但見旁人談情何引誘
–問到何時葡萄先熟透
–你要靜候，再靜候
–就算失敗，始終要守
……
祁醒的聲音很好聽，唱歌時尾音輕揚，清亮中帶點磁性，聽起來別有一番風味。
顏汀末小聲哼唱著，頭微微搖晃，卻在唱到“就算失敗，始終要守”時，對視上了祁醒的黑眸。
因為燈光問題，顏汀末看不清祁醒眼里的情緒，只看見漆黑的眸子像深不見底的海洋，一不小心就會墜入情網。
顏汀末心慌意亂，躲避般閉上眼睛，歌也不敢哼了，老老實實坐在沙發上抱著手指摳指甲。
就連祁醒什么時候唱完歌都不知道，直至祁醒抬手摸了摸他臉頰：“醉了？你也沒喝酒啊。”
祁醒小聲著自言自語。
久不顏汀末回答，又問：“是不是困了？”
顏汀末輕輕點頭，然后低頭，再低頭，恨不得整個人藏進沙發里。
“你等我一下。”祁醒說完，便起身離開包廂。
等人走了，顏汀末偷偷抬頭看了一眼，心里莫名松了口氣。
祁醒很快返回，身后還跟著服務員，服務員手里提著蛋糕盒。
“蛋糕放桌上就行。”祁醒說：“麻煩你了。”
服務生將蛋糕放下，臨走前自覺把門關好。
“別唱了。”祁醒拍拍手：“都過來吃蛋糕。”
“這么急？”明丞明知故問：“這是準備吃完就走？”
祁醒解釋：“末末困了。”
趙離一驚一乍：“才十點不到，就困啊？”
祁醒自豪道：“那是，學霸都是這樣的。”
“我才不信。”趙離嘀咕：“為什么梁霄就不。”
祁醒挑眉，趙離繼續說：“他每晚都要折騰好久才會……”
話沒說完，梁霄再次眼疾手快捂他嘴。
趙離憤怒了，怒瞪著他。
幸一看熱鬧不嫌事大：“折騰好久才會怎么？展開說說？”
梁霄輕飄飄睨他，幸一無所畏懼，大大方方回視他。
趙離還在掙扎，梁霄使了個巧勁兒，輕松制服他。
明丞扶額，給一臉懵逼的顏汀末解釋：“趙離沒頭腦，什么話都往外說，希望你別介意。”
顏汀末趕忙搖頭，表示沒事的，我不介意。
祁醒習慣了好友們時好時壞的腦回路，自顧自切好蛋糕，給每人分了一塊，隨意吃了兩口，就說要先回學校。
“不是吧你。”幸一皺眉：“今晚就這么簡單過了？”
“不然呢？”祁醒提議：“要不你給我發個紅包？”
“想得美。”幸一開始趕人：“趕緊滾吧你，還想要我紅包，我給你你敢要嗎？”
祁醒懶得回答這么幼稚的問題，沖幾位好友微微頷首：“我先帶末末回去了，下次再約。”
顏汀末也跟著在后面小聲說拜拜，明丞揉了揉他腦袋，笑著說：“下次見。”
“嗯！”顏汀末點頭：“下次見。”
祁醒帶顏汀末走了，明丞，趙離他們與幸一面面相覷半響，一時無言。老實說，他們幾位關系并不怎么好。無他，就單純是因為幸一覺得明丞好假，明丞覺得幸一沒禮貌，兩人互相嫌棄后，導致和明丞關系好的趙離與梁霄都和幸一關系僵硬。
盡管祁醒在中間調和了幾次，只要祁醒不在，幾人就會形成針鋒相對的局面。
“怎么？想打架？”幸一挑畔明丞。
明丞笑容不變：“沒必要，大家都是朋友。”
“誰跟你朋友。”幸一撇了撇嘴：“表里不一。”
明丞全盤接收：“謝謝夸獎。”
幸一翻了個白眼：“還挺會順桿子往上爬。”
明丞無所謂他怎么說。倒是脾氣火辣的趙離聽不下去了，擼起袖子就要給幸一一個教訓。梁霄抬手一攔，對幸一不冷不熱道：“我們先走了，再會。”
幸一輕笑一聲，聳聳肩，不再言語，扭頭就走。
第28章 第 28 章
祁醒今晚很紳士, 老實本分將顏汀末送回宿舍。
顏汀末站在宿舍樓下，仰頭再次對祁醒說了聲：“生日快樂。”
“謝謝。”祁醒神情溫柔：“上去吧，早點休息。”
顏汀末點頭：“嗯。”
祁醒說：“晚安。”
“晚安。”
“再說一次。”祁醒認真道：“禮物我很喜歡, 無價之寶。”
顏汀末小臉一紅，心慌般轉身就跑。
祁醒駐足在原地看他上樓，眼里的溫柔近乎溢出來。
顏汀末一鼓作氣爬上三樓，扶著墻臂氣喘吁吁。緩了一會兒后，他走至窗邊, 低頭往下看，祁醒已經走了。
寢室里。
三位室友聚集在一起開黑，顏汀末推門而入，三雙眼睛齊刷刷看向他。
顏汀末驀地腳步一頓，望著瞇眼打量他的舍友們, 顏汀末不由咽了咽口水, 雙腳定在門口，退也不是, 不退也不是。
“進來啊。”何世陽開口：“我們又不能吃了你。”
那可不一定，顏汀末心想, 你們的表情就像是要吃人。
周雯率先笑了：“別嚇唬末崽，你看他都不敢進門了。”
“就是。”張渺幫腔：“末崽都在發抖了。”
顏汀末心里輕輕“啊”了聲, 發抖？會不會有點夸張了？
“行了行了你倆。”何世陽皺眉道：“合著你倆唱紅臉, 我唱白臉了唄。”
張渺笑嘻嘻道：“哪有哦。”
何世陽翻了個白眼，不理他。
顏汀末最終還是在室友們的勸導下走了進來。
何世陽抱臂質問他：“干嘛去了？”
顏汀末如實告知：“和朋友出去吃飯了。”
“哪個朋友？男的女的。”何世陽問：“叫什么名字，大幾, 為什么吃飯身上會有香水味。”
顏汀末震驚, 張了張嘴，不知從何說起。
“不要一次性問那么多問題。”周雯說：“顏汀末都不知道怎么回答了。”
“OK。”何世陽重新問：“哪個朋友？”
“呃……”顏汀末顧左右而言他：“計算機長得最好看的。”
何世陽疑惑, 皺眉：“最好看？許笙？”
顏汀末否認：“好像不是。”
“什么叫好像不是？”何世陽指指點點：“話說不明白，還跟我玩棱模兩可，末崽，你變壞了。”
“我沒有。”顏汀末偷偷抬眼看室友。
“讓我來說吧。”周雯制止住何世陽，溫聲與顏汀末聊天。
“末末。”周雯不急不緩道：“我們不是想管著你，只是擔心你會受欺負，你太單純了，不懂人心隔肚皮。”
顏汀末抿了抿唇，老實聽訓。
“來，坐下來好好聊聊吧。”周雯笑了起來：“不要那么緊張，我不會兇你的。”
顏汀末顫顫巍巍坐好，雙手放在膝蓋上，怎么看怎么乖巧。
周雯身體微微向前傾，輕聲問：“可以告訴我，你是和誰出去玩嗎？”
顏汀末沉默了幾秒，小聲道：“是祁醒。”
聞言，周雯挑了挑眉，顏汀末怎么又和祁醒搞在一起了？
“你們和好了？”一直沒說話的張渺發出郁悶的聲音。
“沒有沒有。”顏汀末擺擺手，頭搖得像撥浪鼓。
“那你們是……”周雯拖長音調，故作深沉。
“他今天生日！我只是去吃個飯而已！”顏汀末超大聲辯解。
“哦——”
寢室里頓時想起三道揶揄的聲音。
顏汀末臉更紅了，像只鴕鳥一樣把頭垂得很低。
“原來你的手表是給祁醒買的哦。”何世陽幽幽道：“虧我還給你建議。”
顏汀末羞愧得不行。
“好啦，不逗你了。知道是祁醒就沒事。”周雯笑著揉了揉他毛絨絨的腦袋：“快去洗澡吧，很晚了。”
顏汀末趕緊點頭，打開衣柜抱著干凈衣服跑進洗手間。
三位室友面面相覷半響，同時噗嗤笑出聲。
何世陽笑罵周雯：“還是你損，非得逼末崽一把。”
“我可什么都沒說。”周雯聳聳肩：“話都是你說的。”
“臥槽。”何世陽怔了一下，大罵他：“去你大爺的，專坑我。”
周雯回到自己床上，頭也不回：“是你自己嘴快。”
只有張渺一個人單手撐下巴，也不知道在想著什么。
顏汀末躲進洗手間，把衣服放在置物架上，靜靜發了會兒呆后，猛地蹲在地上捂住臉小聲哀嚎。
透過裸露在外的耳尖，能漸漸看見變紅的趨勢。
顏汀末在復盤，復盤給祁醒生日禮物時，為什么會不受控制感到委屈，難過到流眼淚。
明明在面對同學們對他抱有誤會的惡意時，他都沒感覺，甚至無動于衷的。
難道他對祁醒的是慚愧？對，就是慚愧，肯定是這樣的。
顏汀末在心里狠狠點頭，丌自把突然的悸動歸于慚愧。
想通以后，顏汀末抹了把臉，撐著膝蓋站起身，開始脫衣服洗澡。
溫熱的水流驅趕了內心的緊張，也使四肢舒展不少。顏汀末嘆慰一聲，扯過置物架上的浴巾擦拭干凈身上的水漬，穿好衣服，走出浴室。
在他洗澡的期間，室友們又開始組團打游戲。
顏汀末扶著磨砂門看了幾秒，須臾，他放輕腳步走到床邊，再以一個極快速度爬上床，鉆進被窩。
呆在屬于自己的封閉空間，顏汀末覺得安心了些許。
“叮咚——”
枕邊傳來清脆的提示音，顏汀末悄悄探出半個腦袋，是他手機響了。
摸索著抓起手機，“唰”地又把手縮回去。
指紋解鎖密碼，顏汀末登陸微信，發現是祁醒給他發了信息。
不想睡覺：[睡了嗎？]
顏汀末秒回：[還沒]
不想睡覺：[哦]
過了顏汀末：“……？”
過了兩分鐘，祁醒又問：[生活費還夠用嗎？]
顏汀末不明所以，但還是選擇撒謊：[夠用]
不想睡覺：[噢]
顏汀末無語，心想，有病。
兩秒后，祁醒結束聊天：[睡覺了哦，晚安]
末羊羊：[晚安]
406寢室。
祁醒放下手機，伸直手臂，對著光仔細看了看手表。
真帥！
欣賞完，祁醒又在手表盤上親了一口。
老婆送的，我好喜歡！
祁醒暗自高興片刻，終于想起正事，給幸一打了個電話。
幸一應該是在洗澡，聽話簡里響起嘩啦啦的水聲。
“說。”幸一簡潔明了。
祁醒“咦”了聲：“在洗澡？”
幸一將手機打開免提，擱一邊繼續洗澡：“你說呢？”
祁醒不接茬，問他：“你有沒有什么弟弟妹妹想學畫畫？”
幸一懶得猜他的目的：“有事說事。”
祁醒不依不饒：“你就說有沒有。”
“不知道。”幸一不耐煩了：“不說我掛了啊。”
祁醒威脅他：“你信不信我把你三歲尿褲子的事發朋友圈去？”
幸一煩了：“你他媽有病是不是？”
“哼╯^╰。”祁醒嘰嘰歪歪：“是這樣的，在一個晴天萬里的下午，我邂逅了一一，一一說他……”
“滾吶！”幸一怒吼一聲，“啪”地把電話掛了。
祁醒看著被掛斷的電話，忽然大笑起來。
笑夠了，又給幸一發了兩條信息。
不想睡覺：[你真好]
不想睡覺：[有你真好]
發完就睡，也不管幸一洗完澡出來看見信息后，差點發癲。
第二天。
祁醒約顏汀末吃午飯，顏汀末拒絕了，說有事。
祁醒也不知道他是真有事，還是假有事，但兩者都持懷疑態度。
剛開始的時候祁醒還不覺得有什么，可接連幾天約飯都被拒絕，祁醒就感覺很奇怪。
周二上午，祁醒照常約人，不暇思索再次被拒絕。
祁醒眉心微蹙，實在想不通是哪里出了問題。直至他偷偷摸摸來到美術學院，又小心翼翼跟蹤顏汀末后，終于發現了問題源泉。
失去大部分生活費的顏汀末過得很艱苦，一個人躲在教室里啃面包。祁醒遠遠看著，說不清是什么感覺，只有心臟不受控制泛疼，讓他很想沖過去將顏汀末抱入懷里。
可他不能，這會讓顏汀末難堪。
他也舍不得顏汀末難堪。自他看見顏汀末獨自啃面包，就明白為什么顏汀末連續拒絕自己。
無非是不想麻煩他，也不想占他便宜。
這是顏汀末堅守的尊嚴。
顏汀末躲了祁醒好幾天，終于在某一天，祁醒不約他了。為此，顏汀末松了口氣，也從面包換成了泡面。
可他忘記了一個道理，躲得過初一躲不過十五。
好不容易迎來周末，祁醒直接去宿舍堵人。
顏汀末半個身子藏在門后，露出一雙清澈明亮的眼睛。
“你先把門打開。”祁醒單手抵住門，柔聲道：“我找你是有事，末末乖，放我進去好嗎？”
顏汀末不為所動：“什么事呀？你也可以現在說。”
“不太方便。”祁醒微微使勁推門，卻又不敢真推，他怕傷著顏汀末：“我還是進去說吧。”
顏汀末回頭看了一眼空蕩蕩的宿舍和書桌上泡了一半的泡面，搖頭拒絕：“不可以，你就這樣說。”
祁醒無奈：“好，好吧。”
顏汀末仰起頭望他。
祁醒問：“我就是想問問，你有沒有做家教的打算，幸一他舅舅的的兒子的妹妹的女兒，想學畫畫，想找一個家教老師。”
門后的顏汀末被這一連串的復雜關系給整懵了：“……啊？”
第29章 第 29 章
“你周六周日有時間做家教嗎？”祁醒問。
“額。”顏汀末試探問他：“我可以嗎？”
“可以啊。”祁醒笑瞇瞇道：“你當然可以, 這工作也就你可以做。”
顏汀末不解：“為什么？”
祁醒說：“幸一求了我好久，我才來問你的。”
顏汀末其實不太相信，但祁醒表情太過認真。導致他對自己的能力產生認同。
剛好他最近缺錢, 除了偶爾接單，給小朋友做家教也不是不行。
“那我……”顏汀末干巴巴道：“那我試試。”
“行啊。”祁醒說：“看你什么時候方便，我就帶你過去。”
顏汀末點頭。
祁醒目光落在他扶著門的手上：“末末，我可以進去了嗎？”
“不可以。”顏汀末眼神飄忽：“我室友快回來了。”
見顏汀末堅持，祁醒只好退而求其次：“那今晚可以一起吃飯嗎？”
顏汀末不是很愿意, 祁醒又說：“幸一請客，為了感謝你。”
這顏汀末就不好拒絕了，思索片刻，點頭同意：“好的。”
祁醒就笑了：“那我下午過來接你。”
“嗯。”顏汀末應了聲，作勢就要關門。
祁醒看得無奈, 笑著搖了搖頭, 后退一步，顏汀末“啪”地關上房門。
“也太急了點吧……”祁醒摸了摸鼻尖, 心想，難道是自己逼得太緊了？
應該不會吧, 他最近也沒糾纏顏汀末啊。祁醒駐足在原地想了很久，都沒想通, 索性放棄思考, 轉身離開。
顏汀末整個身子趴在門板上，聽見腳步遠去，這才退回椅子上坐好。
泡面已經好了, 濃郁的香氣彌漫在空氣中, 顏汀末吸了吸鼻子，肚子忽然響起“咕嚕咕嚕”的聲音。
好餓, 好香！
顏汀末抓著塑料叉，小口小口嗦面。嗦到一半時，張渺回來了。
“末崽，吃什么呢？這么香。”張渺好奇地走過來，隨意掃了一眼：“吃泡面啊，你不是最不喜歡吃泡面？”
顏汀末違心道：“喜歡的，只是吃得少。”
“不就是不喜歡嘛。”張渺說：“我不喜歡吃的東西一般都吃得少。”
顏汀末安靜吃面，不再回話。
張渺顯然是回來拿東西了，聊了兩句拿起書桌的小禮盒又出門了。
顏汀末花了十分鐘吃完面，用紙巾擦干凈嘴上的油漬，端起泡面桶扔進垃圾桶，又把垃圾袋收攏起來，把垃圾丟了。
寢室泡面味很重，顏汀末打開窗戶透氣，上半身趴在窗外，抬眼望向操場上剛和他見過面的祁醒。
祁醒很好動，無聊時喜歡和關系較好的朋友打籃球。
顏汀末看他脫下薄外套，露出里面的短袖T恤，活動兩下身體，開始了打籃球。
顏汀末看不懂打球有什么技巧，只知道祁醒運球和投籃的姿勢很帥。
他單手撐下巴，目不轉睛看著。
看了一會兒，祁醒突然轉頭往他方向望了一眼。
顏汀末嚇一跳，忙不迭縮回上半身，蹲在地上盯著地板看。
隔那么遠，祁醒應該沒看見他吧？顏汀末自我安慰半響，再次顫顫巍巍探出腦袋，不料恰巧與祁醒遠遠對上視線。
顏汀末懵了一秒，眨巴眨巴眼睛，直至祁醒抬手沖他揮了揮手，他才回神。
錯開視線后，顏汀末不敢看窗外，裝作很忙的樣子胡亂收拾桌面。
不知道過了多久，顏汀末偷偷用余光瞅操場，祁醒早已沒在看他，正在揮汗如雨。
下午四點。
祁醒準時來他宿舍接人。
顏汀末剛睡醒，打開門時人還是懵的。迷迷糊糊仰頭望祁醒，先是疑惑祁醒為什么會出現在這里，然后歪了歪腦袋，遵從本能伸手去牽祁醒的手，拉他進來。
“你坐這里。”顏汀末把祁醒摁在他的椅子上，叮囑完成，再次爬上睡倒頭就睡。
祁醒：“……？”這是沒睡醒吧。
祁醒無奈一笑，倆人雖然談過，但他從未見過顏汀末起床時的狀態。冷不丁碰見了，傻乎乎的顏汀末萌得祁醒心莫名一軟。
既然顏汀末沒睡醒，那他多等等也無妨。
顏汀末兩只腳搭在床邊，上半身趴在床上，睡得很熟。
祁醒走至床邊盯著他側臉看了半響，眼神溫柔似水，怕顏汀末著涼，掀起沒壓住的半邊被子給他蓋好。
顏汀末蹭了蹭被子，轉過頭，繼續睡。
祁醒伸出一根食指輕輕戳了戳面朝他的后腦勺，顏汀末毫無知覺，祁醒放肆了一把，手指順著耳垂往上走，捏了捏他耳尖。
這次顏汀末有動靜了，不安地晃了晃頭，嘴里小聲呢喃兩句，沒聲了。
“懶豬。”祁醒語氣寵溺，收回手坐在椅子等他。
顏汀末是在半個小時后醒的，他懵懵懂懂坐起身，緩了會兒瞌睡，這才徹底清醒。
“醒啦。”
祁醒突然出聲，驚得顏汀末差點從床上摔下來。
祁醒快步過去，借著身高優勢，扶了他一把。
“你怎么在這里？”顏汀末驚魂未定。
“你猜。”祁醒神經兮兮道：“我是因為你太想我了，所以我就出現了。”
顏汀末根本不信：“你騙我。”
“我騙你做什么。”祁醒抬手點了一下他左胸：“不信你問它，想不想我。”
顏汀末的臉莫名其妙紅了，支支吾吾道：“我才沒有。”
他的反應落入祁醒眼簾，祁醒心里暗自高興，面上卻不顯：“真的想我啦？”
顏汀末抿了抿唇，推開他就要下床。
祁醒霸道擋住他：“末末，你要說是，或者說想我了，我就讓開。”
顏汀末耳朵也紅了：“你不要臉！”
祁醒挑眉：“何為臉？”
“我不要跟你說話了！”顏汀末氣鼓鼓，把身體蜷縮成一團，窩在角落里，真的不理人了。
祁醒低低笑了一聲，清了清嗓子道：“好啦，不逗你了，起來吧，我們出去吃飯。”
顏汀末小心翼翼露出一只眼睛看他。祁醒解釋：“是你開門讓我進來的，進來后你就躺床上睡著了。”
聽祁醒這么一解釋，顏汀末覺得自己是能干出這種事。他沒有起床氣，但他每天都習慣賴床，賴著賴著就會睡著，等緩了一陣的睡意，才會起床。
沒有了生氣理由，顏汀末起也不是，不起也不是。祁醒抬手看了眼腕表，提醒他：“還有十分鐘我們就遲到了。”
“啊？”顏汀末愣了愣，須臾，他把被子扒拉至一邊，跳下床跑進洗手間。
祁醒本想接他的，可顏汀末速度太快，像只小兔子，一蹦一跳就跑了。
看著亂糟糟的被子，祁醒跪在床邊給他整理好。兩分鐘后，顏汀末走出洗手間，他應該是洗了臉，眼睫和劉海濕漉漉的，一縷一縷黏在一起。
“走吧。”顏汀末說。
幸一提早到了A大門口，祁醒與顏汀末出來時，幸一已經無聊得開始數電線桿上的小鳥。
祁醒突然在背后拍了幸一肩膀一下，幸一毫無波瀾轉過身，表情平靜，意思是，你最好有事。
“走，請你吃飯。”祁醒故作大方。
幸一翻了個白眼，他能察覺出來，祁醒忽然好心請他吃飯，肯定是不安好心。
半個小時后。
他的猜測得到了證實。
“你說什么？”幸一神情疑惑：“我有舅舅嗎？”
祁醒眼神威脅他：“你沒有嗎？”
幸一靈光乍現，心想，這小子鐵定心里有鬼。他順著祁醒的話點頭：“啊，是的，我有個舅舅。”
“是的。”祁醒開始了他的套路：“你舅舅的兒子的妹妹的女兒想學畫畫是不是？末末正好是學美術的，你看他咋樣，可以不可以教你舅舅兒子妹妹的女兒？”
幸一震驚：“我舅舅兒子妹妹的女兒？”
顏汀末也朝幸一投以困惑的目光，他實在好奇幸一舅舅兒子妹妹的女兒，該叫他什么。不過看幸一不可思議的表情，他大概也不知道吧。
幸一獨自理了會兒關系，始終理不清這是個什么家庭情況，
“你有病吧？”幸一煩了，直接開罵。
祁醒裝傻：“你就說要不要請家教。”
幸一很想回一句，我就沒舅舅，哪來這么多親戚。可當他余光睨向顏汀末時，他遲疑了。顏汀末眼睛太過清澈干凈，里面盛滿了對這份兼職的期盼，他不能否認和拒絕。思索片刻，他說：“我舅舅兒子妹妹的女兒不找家教。”
話音剛落，祁醒與顏汀末同時變了臉。前者陰沉沉盯著幸一，后者失望垂眸。
“不過……”幸一又說：“我大伯家的兒子恰巧想找美術老師，如果汀末愿意的話，我很感謝。”
這番話一出，祁醒滿意了，顏汀末睜圓眼睛，試探問他：“我可以嗎？”
“你可以。”幸一一錘定音：“就這樣決定了，明天剛好周末，我安排你和我表弟見一面。”
顏汀末趕緊點頭，為意外得來的兼職感到高興。
幸一趁顏汀末沒注意，偷偷在桌底下用腳踹祁醒。
沒能聽見祁醒痛苦的聲音，反而是他身旁的顏汀末大叫起來。
“啊——”
糟糕。
幸一撤回一條腿。
祁醒也被顏汀末嚇了一跳，擔心道：“末末，怎么了？”
顏汀末微微蹙眉，右手下垂摸了摸小腿：“好像有人踹我。”
祁醒“唰”地瞇眼睨幸一，幸一裝聾作啞，抬眼望天花板。
第30章 第 30 章
幸一心虛給顏汀末點了杯桂花烏梅茶, 祁醒卻不滿意，抓著這點不放。
“你干的？”祁醒皺眉問幸一。
幸一裝傻：“我干什么了？”
“你自己知道。”祁醒冷笑一聲。
幸一一副你在說什么的表情，祁醒還想說什么時, 顏汀末突然伸手扯了扯他衣角：“我沒事了。”
祁醒順勢捏住顏汀末指尖，模仿幸一剛才的舉動，抬腳給了對面幸一一腳。
這一腳踹得準，踢得幸一“哎喲”一聲，須臾, 怒而瞪祁醒：“你他媽有病吧！”
祁醒抬眉：“你第一天知道？”
幸一氣笑了，隔空指了指他：“你給我等著。”
祁醒聳聳肩，表示自己無所畏懼。
顏汀末生怕兩人吵起來，忙不迭勸和：“我腳沒事了，快吃飯吧！”
有了顏汀末參合, 幸一愈發大膽, 明目張膽沖祁醒做鬼臉。
祁醒握拳想揍人，顏汀末趕緊拉住他, 說了幾聲好餓祁醒這才作罷。
一頓吃得針鋒相對，顏汀末給幸一大伯兒子做家教這事到底是定下來了。
翌日上午。
顏汀末在祁醒和幸一的陪伴下, 來到了大伯家。
幸一大伯是個四十左右的男人，顏汀末很禮貌, 喊他“幸先生”。
幸先生樂呵呵請他們進去, 幸一同他寒暄了兩句，便說明來此緣由。
聽說是給小兒子找的家教后，幸先生愣了一下：“給只只找的老師？”
幸一面不改色：“是的。”
祁醒也幫著附和：“幸伯, 你放心, 我同學成績很好的，保證能把只只教得好好的！”
“我不是這個意思！”幸一有點為難：“就是, 那個……”
幸一開始打親戚牌：“難道大伯還不相信我嗎？”
幸一欲言又止，余光瞥向顏汀末。
顏汀末很乖，安安靜靜聽他們說話，如若沒必要，他定不會插嘴。
沒人會不喜歡乖孩子。幸一明顯很喜歡顏汀末，長得好看，懂事，乖巧，有禮貌。
思索片刻，幸先生心一狠，咬牙點頭同意了：“行，那我叫只只出來。”
顏汀末與祁醒，幸一坐在客廳喝茶，幸一上樓叫人。
幸一顯然是經常來大伯家，姿勢慵懶地斜靠在沙發里。客廳茶幾上擺了不少零食，見顏汀末拘謹緊張，祁醒起身給他拿了兩個布丁：“吃嗎？”
顏汀末搖頭，小聲回他：“我不吃，謝謝。”
“別緊張。”祁醒也學他小聲說話：“只只很好相處的，就是有點調皮。”
知道祁醒是安慰他，顏汀末努力放松心態，沖祁醒彎了彎眼睛，他的笑很淺，可嘴角兩邊的梨渦漸深。
祁醒看迷了眼，等他回過神來，手指已經戳在了顏汀末梨渦上。
顏汀末茫然眨眼，祁醒心亂了一瞬，須臾，他故作鎮定，給顏汀末撕了一個布丁：“吃吧，牛奶味的。”
再拒絕就不禮貌了。雖然他不愛吃甜食，但布丁看起來很好吃的樣子，顏汀末伸手接過，在祁醒目光炯炯的注視下，咬了一口。
“怎么樣？”祁醒眸光微閃：“是不是很好吃？”
顏汀末把布丁咽下去，點頭說：“嗯，很香。”
祁醒就笑了。
幸一躺在一邊吃了不少狗糧，見祁醒沒有收斂的趨勢，索性借口去上廁所，離開了客廳。
五分鐘后。
幸一帶著只只自三樓下來。
聽見腳步聲，顏汀末抬眸望去，他迷惑歪頭，沒看見只只，只有幸先生一個人。
直至幸先生后面走出個小孩，驚呆了顏汀末。
無他。
實在是小孩太小了，難怪他剛才沒看見人，原來是被幸先生給遮住了。
幸先生摸了摸小兒子腦袋：“這是只只，今年兩歲半。”
只只眨巴水汪汪的大眼睛，好奇地望著顏汀末。
顏汀末也好奇看他。
“只只，這是爸爸給你找的美術老師。”幸先生很耐心給只只介紹顏汀末：“老師姓顏，你可以叫他顏老師，或者哥哥也可以。”
只只聽懂了后面一句話，聲音甜甜道：“哥哥好！”
顏汀末被他萌得不行：“只只你好。”
萌歸萌，但顏汀末還是難以置信，他的學生，居然是一個穿尿不濕的小孩哥。
只只很喜歡顏汀末，踉踉蹌蹌跑過去就要顏汀末抱。顏汀末不知所措，轉頭向祁醒求救。
祁醒爽朗一笑，俯身替他抱起小家伙。
小家伙不樂意，在祁醒懷里掙扎不已，扭著身體要顏汀末抱抱。
“嘿，你小子。”祁醒轉過身，避開只只去抓顏汀末手臂的手：“有你祁哥哥還不夠啊？”
只只扁了扁嘴，淚花在眼眶打轉。
“哎喲我的寶貝。”祁醒無奈道：“怎么哭了呀。”
他不說還好，一說只只哭得更厲害了。
顏汀末尷尬到腳趾扣鞋，只只喜歡他，他應該感到高興，而不是躲避和排斥。
可是只只越哭越大聲，顏汀末硬著頭皮上前，試探道：“要不……我來抱吧……”
祁醒邊哄只只邊問他：“你可以嗎？”
顏汀末點頭：“我試試。”
幸先生在一旁笑著搖了搖頭，寵溺地罵了小兒子一句：“臭小子。”
顏汀末雙手微抬，祁醒把只只遞給他，顏汀末順勢摟住，緊緊抱著只只，生怕把人給摔了。
只只也聰明，知道抓緊顏汀末衣袖，“咯咯咯”笑個不停。
“怎么不哭了？”祁醒手欠，戳了只只軟白的臉頰一下。只只不給戳，一個勁兒往顏汀末肩窩處鉆。
顏汀末是第一次抱小孩，茫然無措地想仰頭后躲，只只揪著他衣袖，小聲喊哥哥。
一聲哥哥成功將顏汀末定在原地，沒人特意搗亂，只只安靜了不少，乖巧地窩在顏汀末懷里。
盡管只只足夠聽話，顏汀末還是有點力不從心了。
別看只只小小一個，抱起來才知道小孩肉乎乎的，大概有二十七八斤左。，抱得久了，顏汀末臂力受不住，兩條胳膊泛酸手軟，導致只只不停下滑。
“哥哥，哥哥！”只只軟乎乎喚他，雙手還死死抓著他衣袖不放。
顏汀末無奈，只好求助祁醒。祁醒心疼老婆，欲要將只只抱過來時，幸先生與幸一同時伸手接人。
“我要哥哥！”只只不滿反抗，扭著屁股推幸先生和幸一：“不要你們抱，要哥哥！”
“不行！”幸先生直接提溜起他：“你太重了，哥哥抱不動你了。”
“嗚嗚嗚……”只只脫離顏汀末懷抱，又開始撒潑打滾。
就在這時，幸一不知從哪變出一個小畫板，在只只面前晃了晃：“只只不哭，顏哥哥教你畫畫怎么樣？”
聽見是顏哥哥教他，只只立馬不哭了，拍著小手說要畫畫。
一個小時后。
顏汀末生無可戀地坐在沙發上發呆。另一邊，只只雙手沾著顏料正在地板上胡亂涂抹。
“只只。”顏汀末有氣無力道：“我們不畫地板了好不好？”
“好！”只只把沾著五顏六色的顏料的手往衣服上一擦，站起身就朝顏汀末跑來。
“哎！等等等——”
顏汀末話還沒說完，就見只只小小的身子撲向他，衣服與手上的顏料沾他一身。
啊！
顏汀末在內心大叫起來，他不想教了！為什么小孩能這么調皮！為什么！
當然，沒人聽得見他的心聲。為了只只能有一個好的學習環境，幸先生特地騰了間書房出來，說是給只只當畫室。
然而顏汀末家教未過兩小時，就有點堅持不下去了。
客觀來講，他很喜歡只只，開朗活潑可愛。理性來說，他受不了只只這種類型的小孩，就感覺有個小喇叭在他耳邊叭叭，吵得他心神不寧，耐心燃盡。
好不容易熬過兩個小時，顏汀末牽著只只走出書房。祁醒與幸先生，幸一圍過來。
“怎么樣？”這是祁醒問的。
“還好吧？”這是幸一。
“只只沒搗亂吧？”這是幸先生。
顏汀末靦腆一笑，輕輕將只只推給幸先生：“只只很有天賦，其實不用老師教也能學得很好。”
他的話很委婉，意思再明顯不過，只只目前年齡還小，不用費心請家教教他。
奈何幸先生沒聽懂，還很客氣問他：“顏老師愿意教只只嗎？薪資什么的好說！”
祁醒略微驚訝地看向幸先生，在此之前，他其實就是為了給顏汀末找一個時間短，賺錢快的工作。沒料到只只喜歡顏汀末，幸先生則愛屋及烏，甚至開始為只只以后做打算。
顏汀末其實不是不愿意教，他只是有點不太適應和小孩相處。
就像他還未從學生轉換成老師這種身份。
幸先生是真心希望顏汀末能教只只，顏汀末不好拒絕，直說他課程很滿，可能騰不出太多時間過來做家教。
“沒事。”幸先生好脾氣道：“你什么時候有時間就什么時候來，我這里沒有時間限制的。”
顏汀末一怔，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祁醒看在眼里，單手搭在顏汀末肩上，笑吟吟道：“幸伯，我和末末下午還有事，就先回學校了。”
“好好好。”幸先生不好留人，起身送他們：“有時間就過來玩哈。”
祁醒點點頭，和顏汀末一前一后離開。
唯獨幸一沒走，懶洋洋窩回沙發吃水果。
離開幸先生家，顏汀末垂著腦袋悶頭走路，祁醒忽然停下，側身看顏汀末：“末末。”
顏汀末緩緩抬頭，下意識為自己解釋：“我不是不想給只只做家教，我只是怕自己還沒學會怎樣耐心待人，傷了只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