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峙沒想到自己的教師生涯會這么快就開始,要命的是,他的作息都沒有調(diào)整好,就這樣開始了培訓。
他的同學選崗一中的,竟然只有趙一霖。有幾個雖然考了一中,但選擇了一中的其他校區(qū),這讓蘇峙更加頭疼。
他到學校的時候快要點名了,負責老師在臺上維持,看著蘇峙要往后面去,直接“喊了麥”:“那位新老師,后面不坐人,往前面坐。”
蘇峙尷尬死,回身的時候看見趙一霖在第三排對他招手,還指了指旁邊給他留的位置。
蘇峙連眼皮都沒抬一下,直接就走向了無人問津的第一排。
也正因為如此,他變成了一個跑腿的。
一上午,蘇峙都懨懨的。
【永遠最帥的景公子】:哥,見到我們老大沒,超帥的那個。
郭主任讓他去打印材料,正找辦公室呢,景紹給他發(fā)來微信。
【。】:我們培訓,他來干什么?
【永遠最帥的景公子】:我們老大那么優(yōu)秀,當然是給你們培訓咯!
【永遠最帥的景公子】:【驕傲.jpg】
切,蘇峙不屑一顧。上午培訓的都是一些年齡比較大的,說一句冒犯的話,幾個主任校長往臺上一坐,那都不用打燈了,光他們的腦門就夠亮的了。
一抬眼,看見了25班的門牌,蘇峙咔嚓一下拍照發(fā)給了景紹。
【。】:你們老大我沒看見,倒看見你們班了。
25班與辦公室之間隔了個樓梯走道,蘇峙往左,準備看看辦公室有沒有人。
辦公室的門是開著的,蘇峙敲了敲。
一個腦袋從電腦前抬起,緊接著出現(xiàn)的就是一張熟悉的臉。
那張,長到了蘇峙心尖上的臉。
沒想到,他竟然是一中的老師。
那兩人,豈不是就成為同事?
糟糕的心情突然就變好了,去打印的路上還遇到了之前商場里和他拍照的小姑娘,吃了人家一包辣條。
嚯,味道真不錯。
讓蘇峙更加出乎意料的是,下午還聽到了那人的培訓。
只是,這人自始至終都沒有介紹自己。
他記得,群里發(fā)過培訓時間和講師的,可惜讓自己刪掉了。他正想給趙一霖發(fā)微信,郭主任又讓他去跑腿。
第二天的培訓在另一個校區(qū),兩天培訓結(jié)束后還有一個簡短的作業(yè),蘇峙忙得焦頭爛額,就把這事忘在了腦后。
補課期間體育班也進行文化課學習,郭主任要求無論什么科目的老師都要把全科聽一遍,并做好聽課筆記。蘇峙感覺自己比一個主科老師還要忙。
而且,郭主任的意思是,體育組本來就缺人,等正式開學后高三就要進入集訓階段,所以他會作為助教協(xié)助體育生的集訓。等體考過后,這些高三學生回學校學習文化課,他就作為“候補”,如果其他體育老師有生病的,他再去上課。等下學期才會讓他從高一開始,正式接班上課。
作為新進的唯一一個體育老師,郭主任還是對他寄予了厚望。
蘇峙看了眼手中的聽課記錄,哀嘆,這厚望不要也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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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假雖然短,但有個春節(jié)的buff,讓很多學生都胖了一圈。補課第一天,顧清洲看著幾個長胖的大漢,嘖嘖出聲。
“這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們這個假期都在勤奮苦學沒機會鍛煉呢。”顧清洲邊說邊往班里走,看著劉博文越發(fā)滾圓的肚子,用手中的伸縮筆戳了戳:“龍哥,您這是打算讓咱們班在運動會上只選鉛球項目?”
一中為了讓學生全面發(fā)展,舉行的活動還真不少,絕不能讓學生死學。所以,每年的運動會都是兩次,還有其他的藝術(shù)節(jié)文化節(jié)等等。
劉博文人送外號龍哥,接近一米九的身高,每次運動會都能拿不少獎項。
可沒想到,也就是小十天不見,他得長胖了十幾斤!
“沒事,老大,龍哥不行還有我們呢。你看我,一點也沒吃胖。”景紹拍拍自己的肚子,伸出自己“有力”的胳膊。
“你啊,你連王若若都跑不過,就不要開口了。”走回講臺,顧清洲環(huán)視全班,繼續(xù)說:“雖然,咱們不需要參加體考,但每年都會有體育抽測,不一定就抽到誰。所以,那些長胖的,趁補課期間不上晚自習,每天放學后在學校給我跑幾圈再回家。”
“啊,不要啊老大,我不想跑啊!”
“就是啊,老大你不能對我們這么狠心。”
一時間哀嚎一片。
蘇峙就是在這聲聲的哀嚎中,和幾個新老師一起走進了25班。
看到講臺上的人,蘇峙心中有個呼之欲出的答案。
早上,有人在他們新老師的小群里發(fā)了今天的聽課信息。除高三不聽外,高一高二他們都要涉及。他知道第一節(jié)是語文課,語文顧老師,是一中高二語文組的扛把子。雖然年輕,但獲得的獎項已經(jīng)很多。常年帶班主任,班級也是經(jīng)常前三。
當時,還有人補了一句,說這個顧老師就是前天給他們培訓的語文組備課組長。
蘇峙那會還沒太反應過來,直到走進25班。
講臺上的人,嘴角勾著,眉眼間全是柔軟,看著底下的學生,時不時玩味地笑笑。
原來,這就是“一中顧老師”。
“你們放心,”顧清洲做了個“噓”的動作,“我會親自看著你們跑的,實在不行,我把你們體育老師叫來,反正他每天也都會在操場上打球。”
預備鈴聲適時響起,顧清洲看到了后門的幾個新面孔,對著他們點點頭。
看到蘇峙的時候,不知為何,顧清洲莫名有些慌亂。尤其對上蘇峙那雙似乎泛著水光的桃花眼,總能想起他不為人知的一面。
就好像,他倆之間,有了別人不曾有過的,秘密。
從業(yè)幾年,顧清洲上課第一次有了緊張的感覺。
顧清洲清了清嗓子,在上課鈴聲響起后,字正腔圓地喊了句:“上課。”
“起立,老師好——”
“同學們好。雖然是寒假補課,可這也意味著新的學期開始,本學期我們將學習選擇性必修下冊。今天,讓我們走進中華傳統(tǒng)文化,來領略那時的古人,兩種不同的愛情結(jié)局。”上課是顧清洲最閃光的地方,那些文字在他的腦海中重新加工,再說出時已然加上了獨有的風情。
他拿起粉筆,在黑板上寫下“覺醒”與“殉情”。
“托爾斯泰在《安娜·卡列寧娜》中寫道:幸福的家庭都是相似的,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而《氓》和《孔雀東南飛》,他們之間就是相似的愛情,卻有著不同的悲劇。下面給同學們自由預習的時間,結(jié)合導學案,先理解兩首詩的意思,再來進行對比閱讀。”
顧清洲上課時沒了剛才玩鬧的樣子,變得十分正經(jīng)。蘇峙在后面坐著,不覺間跟著顧清洲的思路,時不時地在聽課本上記錄著。他引導學生的問題,蘇峙也會下意識地回答。一節(jié)課聽完,的確讓蘇峙收獲滿滿。
蘇峙明白,這就是郭主任讓他們聽課的意義。
不是去學習具體某個學科該怎么上,而是去學如何控堂,如何讓學生信服。
同行的物理老師劉家看蘇峙記得滿滿的,還寫了一手好字。感嘆了一番:“你這字,當語文老師也綽綽有余啊,看你這小體格,怎么想起當體育老師了?”
蘇峙笑笑,還記得曾經(jīng)有人也是跟他說了這樣類似的一句話,讓他好好鍛煉身體,以后當個體育老師。
幾人陸續(xù)轉(zhuǎn)了場,進行下一堂聽課。蘇峙正好想跟景紹說句話,便把聽課本讓劉家給捎上,自己等一下景紹。
這幾天天氣不錯,氣溫能有個十多度。蘇峙穿了一件黑色的風衣,里面是米白色的學院風毛衣,配上一條淺色牛仔褲。往門口一站,那吸引來的目光簡直不要太多。
25班一向是自來熟慣了的,有人就開始去和蘇峙打招呼。
“老師好,您是我們班新來的老師嗎?”
“不是吧,都沒聽說咱們要換老師。”
蘇峙彎了彎唇:“我是新來的體育老師,來向顧老師學習學習。”
兩個女生頓時很失望,又問了下蘇峙的其他問題。
顧清洲回答完學霸呂俊熙的問題從前門離開教室后,就看見在后門被圍著的蘇峙。雖然身邊的學生嘰嘰喳喳的,但蘇峙一直都保持著笑容。
許是看到了他的目光,顧清洲發(fā)現(xiàn),蘇峙朝自己的方向看過來。
臉上的笑容綻得更開了。
他不走,是,是在等我?
顧清洲老臉一紅,手中的教本都不知道怎么拿才好。
他慢慢走向蘇峙,一邊走,腦海中掠過了好多種可能性。
是要和我探討一下這節(jié)課的問題嗎?
還是說我講錯了,他不好當面說?
難不成被我上課的魅力所吸引?
不得不承認,蘇峙就是顧清洲喜歡的類型。
一見鐘情倒不至于,畢竟當時的他還出入那種場所。
就是這種感覺,讓顧清洲說不清道不明。
似乎,蘇峙的身上,有股神奇的力量,在不斷吸引著他靠近。
什么那種場所,說不定,蘇峙只是路過!
顧清洲看見,蘇峙對著他揮了揮手,他也瞬間抬了手,加以回應。
“蘇——”
“蘇老師,你在等我呀?”顧清洲身邊跑過一個影子,一溜煙就到了蘇峙的面前,甚至還和蘇峙勾肩搭背。
是景紹。
顧清洲空中的手尷尬地落在自己頭上,理了理他本就不亂的頭發(fā)。
他往辦公室走去,兩人在樓梯道下面的空地說著悄悄話。
顧清洲握緊了手中的教本,面不改色地進了辦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