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三十一章
雖然嘴上這么說, 但是因為蕭厲突然飛了一天巴黎,溫塔回國后,還是給了蕭厲好幾天的好臉色。
她自己也說不上來為什么, 只是覺得, 如果蕭厲沒有太過分的話,其實她平時也沒有必要對他太差勁。
而且回國后,溫塔的生理期便到了。
這半年多以來, 每到她的生理期,基本都是蕭厲忙前忙后在照顧她。
也不知道是不是體質的緣故, 溫塔從小到大, 每每到生理期, 身體便有些難受。
也算是她人生之中為數不多的苦難之一。
這晚, 又吃了一顆布洛芬之后,溫塔便躺下了。
下午的時候蕭厲給她發了消息, 說他晚上有應酬, 推不開, 會晚點回來,她也沒打算等他。
關了燈之后, 她便早早地睡著了。
第二天一直到睜眼,溫塔也沒有什么特別難受的地方。
她按部就班地起床,下樓, 想要吃早飯,結果一偏頭,在樓梯的拐角處停了下來。
她的目光所及之處, 放著一架鋼琴。
純黑色的大三角斯坦威, 嶄新一片,擺在她的油畫邊上, 面前就是巨大的落地窗。
站在距離鋼琴幾米遠的地方,溫塔也能清晰地看到琴身上自己反光的倒影。
一大清早,溫塔的大腦宕機了一瞬間。
因為他們家原來并沒有鋼琴這樣東西。
她想了下,這里原來擺的是什么東西。
好像是蕭厲的大機器模型,昨天她回家的時候,還見過的。
怎么一覺睡醒,突然就成了鋼琴了?
溫塔站在原地,當然不用思考也知道,這事情一定是蕭厲干的。
但他怎么突然就要買鋼琴了?
而且斯坦威,他會彈嗎?
還沒等她想明白呢,事情的罪魁禍首蕭厲就從廚房里走了出來。
他身上穿著圍裙,大清早的看起來精神就很好,左手端著一碗熱騰騰的紅豆粥,右手是配色清新鮮亮的全麥吐司和培根牛油果。
見到溫塔站在樓梯口,蕭厲精神奕奕道:“寶貝,醒了,快過來吃早飯!”
溫塔看看一側不容忽視的鋼琴,又看看蕭厲手里中西合璧的早餐,邊走邊問道:“你買鋼琴做什么?”
“學呀!”蕭厲理直氣壯道。
溫塔微微張了下瞳孔。
這人怎么突然又想起要學鋼琴了?
蕭厲看著溫塔,面對著她的疑問,他有一絲的心虛。
行吧,蕭厲到現在還是沒有和溫塔提過自己那天碰見她老同學并且打了他一頓的事情。
從巴黎回來后,蕭厲就一直在想,其實他也是知道,溫塔是喜歡藝術的,但他知道歸知道,在這方面卻其實從來沒有真正地努力過。
雖然他送溫塔寶石,送溫塔鮮花、詩集,但那都是他憑自己現有的知識,臨時抱佛腳干的事情。
如果他也是一個真的能和溫塔在精神上產生共鳴的人,蕭厲想,那他們之間是不是又會有一些新的可能。
這幾天,蕭厲私底下找馮荻荻問了不少關于那小白臉的事情,馮荻荻告訴他,說那小白臉曾經和溫塔一起在學校的文藝晚會上表演過四手聯彈,他和溫塔的傳聞也就是當時開始逐漸傳開,并且甚囂塵上的。
所以他也就打算從鋼琴學起。
昨晚和溫塔說要應酬,其實他是趁著溫塔睡著后,找人偷偷把一樓客廳里的機器模型給換成了鋼琴。
別說,換完后,就連蕭厲自己也覺得,別墅里的藝術氣息霎時間濃郁了不少。
接下來就是找個好老師,慢慢地開始學鋼琴。
對于時間問題,蕭厲從來不擔心,反正他和溫塔還有很多很多年,他只擔心的是,自己能不能學會。
溫塔聽著他理直氣壯的語氣,也不知道是不是生理期早起大腦還沒清醒,又懵了許久。
“你怎么突然想學鋼琴了?”她又問道。
“很突然嗎?”蕭厲故作輕松道,“寶貝,我覺得我和你待在一起,不能老等著你提點我,我也該自己主動,感受一下藝術的熏陶!
“……”
倒也實在沒有這個必要。
溫塔覺得,自從自己和蕭厲在一起后,總是時不時便能感受到他腦袋里冒出的一些叫她意想不到的稀奇古怪的想法。
也難怪,他們公司會做出那么多新鮮又有創意的科技。
溫塔低頭喝了一口面前的紅豆粥,想和蕭厲解釋,自己并不會因為一個人會彈鋼琴就對他另眼相待,也不會因為一個人不會彈鋼琴,就覺得他低人一等。
審美就是審美,和這些都沒有關系。
可是她剛把粥咽下去,蕭厲便道:“寶貝,平時你有空的時候,也能教教我彈鋼琴嗎?”
“我?”
溫塔抬眼,好像突然之間又理解了一點蕭厲想要學鋼琴的原因。
她定定地看了蕭厲一會兒,而后垂眸,慢條斯理地又喝了一口粥。
對于自己的追求者,溫塔向來很懂得拿放有度這件事情。
在和蕭厲結婚前,追她的人從國內到國外,絡繹不絕,溫塔不是什么真正清心寡欲的圣女,看到感興趣的,自然也會答應和對方約會試試。
雖然最后一個也沒看上,但是她已經徹底學會了怎么對待這些追求者。
她吊著蕭厲的胃口,在他的注視下喝了好幾口熱粥,這才道:“那得看時間!
“當然。”蕭厲道,“寶貝你忙自己的事情要緊,但要是周末的時候咱們有時間,就一起在家里練琴,好不好?”
溫塔這回沒說好。
但也沒說不好。
早飯結束后,溫塔還要去上班。
前段時間馮荻荻之所以沒空不能出國,就是因為她要留在國內,和之前那個香薰牌子談合作。
在她們提出加價的要求后,對方并沒有直接拒絕,那就說明,她們還是有談判空間的。
所以她得留在國內,等著和對方談價格。
現在情況就是停留在對方愿意再加點價錢,但又實在不愿意加到三分之二這樣的數目。
溫塔到美術館和馮荻荻討論過后,打算明天再和馮荻荻一起,去和他們談最后一次價格。
一次又一次地談價格,浪費的也是她們的時間和精力,實在談不攏,就不要了。
“對了,寶貝,蕭總最近有沒有干什么叫你吃驚的事情?”
談完事情后,馮荻荻坐在沙發上和溫塔瞎聊著問道。
“吃驚的事情?”溫塔想了下,“他早上莫名其妙在家里放了架鋼琴,說想要學鋼琴,算嗎?”
馮荻荻一口冰美式噴了出來。
在溫塔訝異的目光下,她捂著胸口,突然笑得情難自禁,倒在了沙發上。
“哈哈哈哈哈哈!”
馮荻荻樂得前胸貼后背,差點要喘不過氣來。
溫塔擰著眉頭,雖然也覺得這件事情很好笑,但是完全不理解,馮荻荻怎么能笑成這個樣子?
等她笑得差不多了,溫塔這才問道:“笑什么呢?也沒那么滑稽吧?”
“寶貝你剛剛說臟話嘍!”馮荻荻指了指溫塔。
溫塔立馬便捂住了自己的嘴巴,意識到自己剛剛說了些什么。
她理虧地瞥了眼馮荻荻,馮荻荻終于笑著從沙發上爬起來,靠在她的身上,解釋道:“前幾天,你剛從巴黎回來那幾天,蕭總問了我幾個問題!
“嗯?”溫塔道。
馮荻荻觀察著她的神情,繼續道:“是關于華喬嶼的!
“華喬嶼?”
溫塔自從上回當著那么多同學的面,和他撇清關系后,已經很久沒有再主動想起過這個人了。
蕭厲怎么會突然問起華喬嶼?
“他問了我一點關于你和華喬嶼高中時候的事情,我就告訴給了他!瘪T荻荻終于說到事情的重點。
溫塔瞇起眼睛,不是很放心地看著她。
果然,馮荻荻道:“我告訴他,你和華喬嶼高中的時候是學校里的金童玉女,你們還一起被老師安排過四手聯彈,所以謠言才一直甚囂塵上!”
“……”
溫塔總算是明白,蕭厲怎么會突然想要買一架鋼琴放在家里了。
原來問題出在這兒呢。
“你真是的,這么逗他做什么?”
她嗔了眼馮荻荻。
“好玩嘛!”馮荻荻纏著溫塔撒嬌道,“哎呀塔塔,別的不說,你們家蕭總對你真的是一往情深,有時候我都覺得你們奇怪,說配吧,其實也蠻配,一個沒頭腦,一個不高興,但是要說不配吧,那也實在有點怪……”
馮荻荻砸吧了兩下嘴巴,看看自己面前的美人兒,又想想蕭厲的樣子,對于自己的分析,覺得十分到位。
溫塔掃了眼她。
能在短短七年之內,把一家企業從一無所有的幾十萬原始資本,做到現在幾十幾百個億的規模,別人一提起家居科技,就會想起這個牌子,這世界上估計也只有馮荻荻會覺得,蕭厲是個沒頭腦的人。
而且她算什么不高興?
她只是很多時候都習慣了冷靜而已。
溫塔又回想了下馮荻荻的話,想起來,還有一個至關重要的問題,馮荻荻沒有告訴她。
“蕭厲為什么會突然找你問華喬嶼的事情?”
是有人在他耳邊嚼了舌根?還是有別的什么原因?
馮荻荻看好戲似的哼笑了一聲,回答道:“這個我倒是知道!
她神神秘秘趴在溫塔的耳邊,道:“因為我聽說,前段時間華喬嶼和你們家蕭總在云城碰上了,剛好華喬嶼在背后說蕭總的壞話,說他是個沒品位的土包子,說你遲早會和他離婚,然后——”
溫塔眉心跳了下,預感很不好:“然后?”
“然后蕭總就當場把他打了一頓,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馮荻荻的笑聲如此放肆。
像是春日里婉轉的鶯啼,嘰嘰喳喳,又富有鮮活歡快的生命力。
第32章 第三十二章
蕭厲這天離開公司的時候, 太陽還沒有落山。
真是難得的一天,他開車出了公司的地下車庫后,望著車擋風玻璃前面熱烈的夕陽, 覺得自己此時此刻的心情, 也像這漫天的火燒云一樣,勢不可擋。
今天中午的時候,溫塔給他發了一條信息, 問他晚飯要不要一起出去吃。
蕭厲看到這條信息的時候,簡直差點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拼命揉了好幾下眼睛, 才確信自己看到了什么。
出去吃?
溫塔主動約的他?!
這幾個字組合在一起, 根本是他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蕭厲當然立馬就屁顛屁顛地答應了。
原本他今晚是約了幾個鋼琴老師, 打算先試一下課的。
結果收到溫塔的消息, 孰輕孰重自不必說,蕭厲當即就和這幾個老師都改了試課的時間。
他現在就在去接溫塔的路上。
尚未抵達正式的下班時間, 從三環的科技開發區開到五環郊外的一路上幾乎全都暢通無阻。
蕭厲開著他的跑車, 一路穿過高樓林立的商貿區域, 穿過密集如鴿子籠一般的居民區,再開過一段環湖賽道, 才終于抵達這片綠林環繞的土地。
這是北城這么多年開發下來,難得剩下的凈土。
溫塔的美術館便矗立其間。
“寶貝?”
蕭厲照舊把車停在美術館門前的噴泉池邊上,進了美術館之后, 便徑自走上三樓,去到溫塔的辦公室。
他象征性地敲了敲門。
溫塔抬頭看了眼人,見到是蕭厲的剎那, 她有一絲絲的吃驚。
今天的確是溫塔喊蕭厲來接她的沒錯, 但她說的是下班后,倒也沒想到, 他會來的這么早。
她于是揚起自己手中的文件,道:“再等一會兒吧,我把這東西先看完!”
“好!
蕭厲只是急著來見溫塔,但是卻并不急著催她,聽她的話,便自顧自走進了她的辦公室里,十分熟練地自己轉了起來。
溫塔和馮荻荻的辦公室面對面,占據的都是美術館三樓最好的位置,三面玻璃的設計,可以清晰地看到樓下館內幾乎所有的事情。
蕭厲剛剛上來的時候就注意到,今天美術館里的人有點少。
應該是前期美術館新開業的流量已經消耗殆盡,目前館里的藏品展示也已經持續了一個月,所以人流量才不如從前。
這點倒是可以理解。
只要后續有好的作品展出繼續呈現出來,流量還是可以恢復不少。
蕭厲站在一個商人的角度,如是想著。
他繞著溫塔的辦公室走了一圈,也就是把整個美術館的構造給看了一圈。
溫塔的這位美術館,其實原本是一座廢棄的爛尾樓,原本的商家投資別的東西賠了本,這棟樓建到一半,剛造了個鋼筋殼子便建不下去了。
在提出想要開一座美術館的構想后,溫塔和馮荻荻便趁著學校放假的時候,回國不斷地尋找合適的建址,藝術街區跑過了,胡同巷子也都跑過了,最后把地址選在了這邊——一個剛通上地鐵的綠色郊區。
為了把這棟爛尾樓改造成設計獨特的美術館,她們當初沒少跑各種地方找建筑設計師,各種忙活,最后花了一年多,才把樓基本建好。
做到現在這個樣子,又花了不下一年的時間。
蕭厲看過了辦公室里各個角度的風景之后,便又邁著步子,轉到了溫塔的身后。
溫塔的儀態很好,應該是從小到大被家里培養起來的,不管是坐著還是站著,低頭還是抬頭,她的背部總是挺直,纖長白皙的天鵝頸,白到發光,叫人想忽視都難。
對于溫塔所有完美的一切,蕭厲全都感覺到自豪又欣賞不已。
他轉到溫塔身后,便俯身直接把雙手撐在了她的椅子上。
他的腦袋貼在溫塔的邊上,看著她桌上的那些文件。
盯著最上面那份文件看了幾秒過后,蕭厲突然伸手去拿過東西,問道:“這個項目還沒結束嗎?”
“嗯?”
溫塔看了眼他手中的東西,見到是那個香薰牌子的合作意向書。
她回答道:“嗯,他們答應加錢了,但是加的還是不到我們的預期,我們打算明天和他們最后談一次。”
蕭厲了然。
畢竟是新開的美術館,也還是要靠商業賺錢的,那既然有人報了價,他們又的確是合適的合作項目,那實在不能太快拒絕人家。
把自己束在高閣上,只會叫后面的人想談合作,又望而卻步。
最好來回三個回合,實在談不攏就算了。
“現在他們的報價是多少?”蕭厲問道。
溫塔報了個數目給他。
蕭厲便輕輕挑了下眉頭。
因為這距離他們之前說的三分之二的價格,還是有不少的距離。
蕭厲于是當著溫塔的面,直接看起了她的合同。
溫塔也沒說拒絕。
等到最后,溫塔終于完成了自己今天所有的工作,起身的時候,蕭厲也正好坐在她的沙發上,把合同看得差不多了。
他把合同還給溫塔,朝她牽手道:“寶貝,晚上我們去吃什么?”
“吃火鍋吧。”溫塔道。
“火鍋?”
蕭厲有些許詫異。
不過是笑得很開心的詫異。
“怎么突然想起去吃火鍋了?”他抓住溫塔的手,緊了又緊。
溫塔被他弄得稍稍有些吃痛,嗔了眼他。
“就是有點想吃了!彼f,“最近家里附近好像就新開了一家,去試試看吧!
“好!”
蕭厲忙不迭答應。
其實,蕭厲很喜歡吃火鍋。
一個人吃也好,兩個人吃也好,三個人四個人聚在一起吃,都好……自從他大學的時候第一次吃到學校門口39.9一位的自助小火鍋的時候,他就愛上了這東西。
可惜,溫塔不是很喜歡吃火鍋。
他們結婚后的一次約會,他帶著溫塔去吃了一家當時據說是新品牛蛙火鍋的東西,結果溫塔吃了沒兩口就放下了筷子,再也沒動過了。
她嫌棄牛蛙不新鮮,也嫌棄火鍋湯底的辣度,還嫌棄大家把筷子口水攪和到一起的樣子。
如果非得要吃火鍋的話,她只吃一個人一鍋的那種。
嗯,自此之后,蕭厲就再也沒有敢帶溫塔吃過火鍋了。
上一回吃,還是兩個月前,他和謝明裳他們聚會時候的事情。
蕭厲收到溫塔發給他的地址之后,便驅車駛向了那家火鍋店。
在沒進門前,蕭厲還以為,溫塔愿意和自己去吃火鍋,那應該只會是一人一只鍋的那種,畢竟她有點潔癖。
但是直到邁進了店門,他才發現,事情好像并不是自己想的那樣。
店里的桌位看起來都和別的火鍋店沒什么區別,小料區,火鍋底座,基本都沒什么區別……
那就是火鍋?
正正常常的火鍋?
蕭厲持續了一整個下午的喜出望外在這一刻達到了終點。
此時此刻,他宛如一個拼盡全力,終于爬上珠穆朗瑪峰的騎士,自此之后,騎士再也不用低著頭,他可以高傲地站在山巔,盡情揮舞著屬于自己的絢爛旗幟。
溫塔瞟了眼蕭厲,對于他進門之后一切反應,都只覺得是意料之中。
聽完馮荻荻的話之后,溫塔坐在沙發上想了很久。
關于蕭厲打了華喬嶼的事情,溫塔當然不會覺得他是做錯了,那些都是華喬嶼應得的。
但是沒有做錯,那蕭厲就是對的嗎?
不,他也并不是對的。
因為他的愛意不對。
蕭厲過于濃烈的愛意,對于溫塔而言,有時候真的只能堪稱是負擔,而并不是享受。
享受應該是幸福的,應該是快樂的,但是在蕭厲的身上,溫塔并不能常常感覺到快樂。
相反,她時常能感覺到自己的不快樂。
馮荻荻把他打完華喬嶼之后的那句話說給她聽的時候,溫塔只覺得自己后背一陣發涼。
她想和蕭厲過一輩子嗎?
她真的就要這樣和蕭厲過一輩子嗎?
溫塔驚覺,自己其實已經有好一陣子沒有過特別討厭蕭厲的想法。
是從知道他為了自己去學插花開始呢?還是從他胡亂塞信用卡給她,而后卑微的道歉開始呢?
溫塔自己也想不明白。
她只是覺得,自己的確好久沒有過特別強烈的想要和蕭厲分開的打算。
而蕭厲現在因為她的這些模棱兩可的態度,已經開始打算學鋼琴,開始打算訓練自己的審美了。
這件事情著實不妙。
所以她想和蕭厲說說他們倆之間的事情。
也想明確地告訴他,實在不必再為她費一些沒必要的心思。
因為并不知道蕭厲喜歡吃什么,溫塔還特地去問了謝明裳。
得到答案后,雖然有一絲猶豫,但她最后還是選定了家附近的這家火鍋。
這家火鍋在二環內,離江月灣很近,同時,也離溫家的老宅不遠。
溫塔其實想的是,萬一她和蕭厲最后沒談好,吵架了,那她今晚還可以直接回老宅去住一晚,很是方便,也不算什么太大的問題。
她做好了萬全的準備,但獨獨沒想到的是,落座之后,蕭厲會笑著從他的衣袖里抽出一枝花。
那是一枝淡紫色的風鈴花。
被他從頭至尾藏在風衣的袖子里,連同著綠葉。
溫塔居然從美術館到火鍋店的這一路,完全沒有發現。
“寶貝,這是你第一次主動約我吃飯!
蕭厲把這枝風鈴花給遞出去,雙眸自信又充滿堅定,似在篤信,她一定會收下他的這份驚喜。
溫塔定定地盯著這枝意料之外的花朵,的確是察覺到了驚喜。
可是……
可是…………
她張了張嘴巴,只覺得自己原本想要說話的喉嚨,一時竟發不出任何的聲音。
沉默成了今晚最后的康橋。
第33章 第三十三章
溫塔收下了風鈴花。
至于想說的話, 她覺得,要不還是吃完這頓火鍋再講吧。
反正也不差這一頓飯的時間。
火鍋這種東西,溫塔的確是很久沒有和蕭厲一起吃過了。
她就記得, 上回蕭厲帶她去了一家人滿為患的火鍋店吃牛蛙, 結果那火鍋辣的厲害,牛蛙也不怎么新鮮。
她全程沒怎么動筷子。
后來蕭厲就長記性了,再也沒有帶她去吃過火鍋。
這家火鍋店是溫塔自己選的, 雖然沒什么特色,但是肉的品質稱得上是附近最好的一家, 而且平時也要預約, 價格也略貴。
但即便是這樣, 在北城這樣滿大街都是大富二代小富三代的地方, 一到飯店,還是人滿為患。
蕭厲倒是不怎么在乎這些, 火鍋這些東西, 在他看來就是要吃的熱鬧才好, 最好是在充滿市井味道的街邊和巷子里吃,人來人往, 這才叫爽。
好久沒吃火鍋,他見溫塔收下了花之后,便拎著菜單開始迫不及待地點菜。
他一溜煙兒點了很多的涮肉, 然后想起上回溫塔吃火鍋時的場景,又略顯矜持地把菜單交給了溫塔。
“寶貝你看看,有什么你不想吃的或者要加的。”
溫塔看著菜單, 搖了搖頭, 她沒什么特別想吃的。
就這樣,蕭厲吃上了自己久違的一頓火鍋, 溫塔也算是見識到了久違的,吃的酣暢淋漓的蕭厲。
從牛上腦到羊上腦,從;斓窖蚬蠗l,還有牛百葉、基圍蝦、響螺片……蕭厲似乎什么忌口也沒有,一個人幾乎便可以把所有上的菜全都掃蕩一空,但或許是考慮到自己的形象,還有溫塔的胃口,他還是每一樣都剩了一點,夾到了溫塔的碗里。
溫塔吃肉的速度根本跟不上蕭厲一涮就是一整盤肉的速度,慢慢的,她碗里的肉越堆越多,吃的也越來越費勁。
吃到最后,她終于無力地放下了筷子。
蕭厲百忙之中瞥了眼溫塔,似乎終于也是意識到自己有一點埋汰和得意忘形了,他拿紙巾擦了把嘴巴,姿態端正、正襟危坐地和溫塔問道:“寶貝,怎么了,你是不是沒有胃口?”
溫塔其實還好。
今天這頓火鍋吃的已經比上回的好多了,一半花膠雞的鍋底也很濃郁好喝,只是可能她真的不太喜歡和人一起拿筷子往鍋里攪來攪去,即便是天天要拉著她接吻的人,她也不太能接受。
所以她還是吃的不多。
面對蕭厲的問題,她只是又淡淡搖了搖頭:“沒事,你吃你的,我下午吃過下午茶了,現在還不太餓!
騙人。
但是蕭厲一眼就看出她在撒謊。
面對著這滿滿一桌還有大半沒吃的海鮮和肉,蕭厲也不是傻的。
好吧,其實從一開始,溫塔主動約他吃飯的時候,蕭厲大致就猜到了,溫塔應該是有事情要找他。
“寶貝,你今天約我出來吃飯,是不是有事情想要和我商量?”他于是問道。
溫塔眼神飄忽了一瞬間。
她的目的有這么明顯嗎?
蕭厲見到溫塔的神情,基本就是確定了自己的想法。
果然,他就知道,從結婚到現在,溫塔一次也沒主動約他吃過飯,今天不僅約了他,還是吃他最愛她卻最討厭的火鍋,哪有那么簡單。
不過有目的也行,蕭厲想,總歸他有用處,還是比一點兒用也沒有的好。
蕭厲全神貫注地看著人,眸光中甚至還流露出一點期待的意思。
這叫溫塔晃了又晃,差點以為是自己看岔了。
她緊緊地揪著自己身上的圍裙。
蕭厲就坐在對面,在一開始吃火鍋的時候,他就把今天的風衣外套給脫下來了,和她一樣,換上了餐廳給的圍裙。
如果刻意不去看圍裙上繡的餐廳logo的話,其實就和在家里做飯沒什么區別。
她又注意到他腦門上因為吃得太急而冒出的幾滴熱汗……看得出來,他是真的很喜歡吃火鍋。
而他們的中間,擺在餐桌上最顯眼位置的,是那枝被他從風衣袖子里抽出來的風鈴花。
一枝藍色的風鈴花。
溫塔的指尖搭在圍裙上,緊了又松,松了又緊,原先準備好的話已經滾到了嘴邊,但不知道為什么,又莫名其妙地咽了下去。
她好像……對蕭厲心軟了。
溫塔心頭一震。
意識到這件事情的時候,她滿心皆是不可思議。
她有朝一日,居然會對蕭厲心軟了?
她不敢相信。
但現在機會就擺在她的面前,她會在這個時候選擇和蕭厲說她早就準備好的那些話嗎?
不會。
溫塔訥訥的,空寂了好半晌,才終于道:“你……不是說你要學鋼琴嗎?吃完這頓火鍋,以后我就是你的老師了,不會對你客氣的!
她說的話實在很勉強。
但是在蕭厲的耳朵里聽來,就和天籟沒什么分別。
“你說什么寶貝?”
大抵有時候人過于幸福,就會不太相信自己的耳朵。
蕭厲今天完全屬于是被幸福給沖昏了頭腦,快要連自己的大腦也不敢相信了。
而事情開了口,那當然就沒有回頭路了。
溫塔看著蕭厲,緊繃的神情在此時此刻,終于全部放松了下來。
她貌似很隨意地再說了一遍:“怎么了?不想跟我學鋼琴嗎?那你就自己重新再找一個老師吧。”
“誒我學!我從來沒說不學!”
蕭厲急不可耐地回復道。
溫塔總算笑了下。
她看了看蕭厲,又摸了摸自己面前已經有點發涼的花膠雞湯,喊來服務員,再給自己送了一碗。
蕭厲見狀,總算也放心地又給自己下了一大盤的鮮切羊肉。
一頓火鍋,兩個人其實算是各吃各的,但是最后回家的時候,蕭厲右手握著溫塔的手,搭在自己的方向盤上,覺得自己好像從來沒有這么幸福過。
—
攤牌的事情暫時先這么過去。
溫塔也不知道自己是中了什么邪,每次她想開口,一旦看著蕭厲的眼睛,便覺得自己總有些說不上來話。
就像她見不得他傷心一樣。
這叫她很是不解。
畢竟明明更多的時候,她對蕭厲都是一副極不耐煩的態度。
比如教他練鋼琴這回事。
“寶貝,我大概學多久可以和你四手聯彈?”
第一天教課,蕭厲居然就問她這種問題。
溫塔差點沒一巴掌拍在鋼琴鍵上,告訴他:“你還差的遠呢!”
不過這話說出來太過打擊人的信心,而且溫塔記得,這是某部她少女時期風靡的動漫主人公的臺詞,有裝逼的嫌疑。
溫塔只能盡量耐著性子告訴他:“這些等你練熟了再說吧!
蕭厲才總算是不問了。
不過雖然愛問一些天馬行空的問題,但蕭厲的學習態度還是算相當端正的,他平時上班本來就很忙,一般的工作日下班時間是晚上五六點鐘,但他如果不是到特殊時期,基本都要到七八點鐘才能從辦公室里出來。而且這之后可能還有推不開的酒局和應酬。
即便是這樣,但溫塔仍舊能見到蕭厲每天坐在鋼琴前面練習的身影。
晚上太晚了就換第二天早上,第二天早上要趕著去開早會,就再提前一個小時起來。
有這份毅力,再加上蕭厲其實相當聰明的腦瓜子,溫塔漸漸也開始覺得,這個男人,似乎只要他愿意做什么,他就總是能成功。
這天又是周末,溫塔趴在二樓的樓梯扶手上,俯瞰著坐在一樓鋼琴前面的蕭厲。
這才早上七點多,但他已經練習了一個多小時的鋼琴了。
溫塔算了算時間,昨晚他們好像是凌晨一點多才睡覺的。
她靜靜地趴在扶手上,聽了好一會兒蕭厲彈的斷斷續續不成調子的鋼琴,手機里才響起今天的第一條消息。
是馮荻荻發過來,說她們已經和那家香薰品牌走完合同的事情。
關于那家香薰品牌,溫塔在和蕭厲約會結束的第二天,便與馮荻荻一道去同他們進行了最后一次談判。
原本每一次談判都只肯往上加一點價格的他們,或許也是知道事不過三,這也許是他們之間最后一次坐在談判桌上,所以在最后一次的時候,沒談幾個來回,他們就直接加了個大的,把價格加到了她們預估的范圍左右。
雖然還是沒有到三分之二,但也很接近了。
溫塔和馮荻荻商量了許久,最后終于同意了和人家簽下合同,談下這個項目。
這是她們美術館開業以來第一個找上門來的正式生意,其實溫塔和馮荻荻從一開始,內心便是有不少期許在的。
這單最后能談下來,她們都挺開心。
【好。】溫塔給馮荻荻回了個消息,順便給她發了個小女孩比心的表情包。
溫塔很少在人前有這么俏皮的時候,很多時候在外面表現出來的落落大方,都是社交必須要的條件,只有在一些真正的好朋友面前,她才會發這些表情包。
馮荻荻當然算一個。
“那這個周末,我要去找我那親愛的了,寶貝你也好好和蕭總放松放松吧!”馮荻荻發來語音道。
是的,上回那藝術總監,最后還真給馮荻荻弄到手了,馮荻荻現在一有空就飛米蘭飛巴黎,去和人家過愛的假期。
她有甜蜜的約會,合理地就認為,溫塔也該有一個甜蜜的約會。
然而,溫塔再度向下俯瞰著樓下還在練習鋼琴的男人,輕扯了扯嘴角。
自從開始學習鋼琴之后,蕭厲幾乎每一個周末,不是在加班和應酬的路上,就是在找她學習鋼琴的路上,要不就是自己一個人在埋頭苦練。
約會什么的,他們已經大半個月沒有了。
不過那也正好,遂了溫塔的愿,至少不用教蕭厲彈鋼琴的時候,她可以清凈許多。
她沒有下樓,而是直接上了樓,去自己的畫室里。
自從開了美術館之后,溫塔畫畫的時間,反倒比從前少了許多。
美術館有一堆的事情要忙,不僅僅是展出的安排,而且還有各種社交需要維系,各種收藏家和藝術家、買家……她們不是純慈善性質的美術館和畫廊,那就終究要和社會利益扯上關系。
溫塔走到自己五樓的畫室里。
一大清早,還是周末,她也沒有換睡衣,只是在真絲睡裙外面套了件披肩,便坐在露天上吹風。
江月灣的景致很好。
溫塔不是第一次知道這個事實。
他們的房子還是第一排臨湖的別墅,不管是白天晚上,都能看到完美的湖景。
不過溫塔一次也沒有對著這片湖景支起過畫板。
具體什么原因,她自己也不知道。
尚未到八點,北城的太陽還沒有徹底掛上高空,但是光看云縫中透出來的金光便知道,今天必定又是一個好天氣。
湖邊的楓葉從上月初便已經開始紅了,現在只剩幾片是青的。
托家里的福,溫塔的視力從小到大一直被保護的很好,從五樓向下看,也能很清晰地看到那幾片頂上的青色楓葉。
她終于在露臺支起了自己的畫板。
外加上許多的顏料。
從美術館開業到現在,溫塔還沒有完成過一幅作品。
她聽著樓下斷斷續續傳來的鋼琴聲,目光落在眼前的湖景上。
靈感真的是某一時刻的事情。
她花了足足三個小時。
畫完了一幅自從結婚以來,她最滿意的一件作品。
取名叫做《岸邊》。
第34章 第三十四章
溫塔居然用一上午的時間畫出了一幅新的油畫。
蕭厲早上八點的時候, 本來要上樓喊她吃早飯,結果發現她在樓頂露臺上畫畫之后,便相當識相地沒有打擾她。
一直等到溫塔畫完畫, 自己愿意從樓上下來了, 他才端著自己早就準備好的早餐出爐,送到她的面前。
早餐自從做好之后就被放在保溫箱里,始終都是熱乎的。
溫塔早起畫完了一整幅畫, 現在已經是近十點多的時間,她還真有點餓了, 吃相雖然依舊斯文, 但不免比從前快了些許。
等到吃完了早餐, 見蕭厲還寸步不離地盯著自己, 她習以為常地問道:“琴練完了?”
“嗯!
蕭厲點點頭。
回答完溫塔的問題過后,他又道:“寶貝我今天不用加班, 你午飯或者晚飯想吃什么, 有空的話, 我們待會兒一起去超市逛逛吧?”
溫塔掃了眼人。
如果是平常,她一定不會輕易想和蕭厲去逛超市。
可是她剛剛在椅子上坐了三個小時, 現在的確需要放松放松,去超市走走,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嗯!
她便答應了。
又有好久沒有一起逛過超市了, 蕭厲興高采烈,停完車之后,便一路上又都牽著溫塔的手。
他總是很習慣地能夠知道溫塔喜歡吃什么, 不喜歡吃什么, 進超市逛了不過十幾分鐘,購物車里又全都是她想要的東西。
溫塔看了眼沒多久便已經被塞得差不多的購物車, 難得問道:“你自己就沒什么想買的嗎?”
“嗯,我?”蕭厲想了下,“有!”
不過沒等他說明自己想買的東西,他旋即便如茅塞頓開一般看著溫塔,驚喜地問道:“寶貝你是想要給我買東西嗎?”
“……”
“沒有!”
溫塔矢口否認道。
蕭厲挑眉笑了笑,不管溫塔怎么否認,但她既然都這么問了,他就當溫塔是在關心他了。
他于是又更加緊了緊溫塔的手,唇角咧到耳后根去,才回答溫塔的問題道:“我想吃的都在前面,待會兒咱們再拿。”
溫塔見蕭厲笑的那個樣子,就知道,他一定又是自己解讀過度了。
她有一些無力。
就是因為這個原因,所以在很多時候,在蕭厲一股腦為她付出的時候,溫塔想,她明明是想要禮尚往來的,但總是不能很好地挑到角度,把握尺寸。
這回也是一樣。
她只能任蕭厲自己高興著,和他繼續并排往前走。
他們今天逛的這家超市,就開在他們家門口,外界評價說,這算是北城不可多得的精品貴婦超市。
當然,精品和貴婦,除了質量之外,主要還體現在了價格上。
九十九元一盒的藍莓,看起來不知道有沒有三兩重;二十元一串的小番茄,不知道總數有沒有超過十個……蕭厲是那種典型的身家跟了上來,但是有時候消費觀念還停留在能省則省階段的人。
平時家里保姆來采買這種東西,他不會過問;帶著溫塔來買這種東西,他當然也可以接受;但要是他一個人出門來買水果,他想,他是絕對不會在這些東西面前停留半步的。
蕭厲精心挑選完幾樣溫塔喜歡吃的水果,又隨手挑了兩盒還不夠自己塞牙縫的小番茄,便和溫塔扣著手,往不遠處的收銀臺方向走。
雖然價格很貴,但畢竟開在家門口,東西質量又的確不錯,蕭厲還是來了幾次,順便在這家超市里辦了張卡。
溫塔跟著他走到收費的地方,便聽收銀員親切地與蕭厲問道:“先生,您這個星期剛好是在生日周,我們這邊針對會員有專門的生日禮包服務,本周購物可以直接打八折,并且您可以在我們的會員專區挑選一下您需要的東西,都是免費送上門的……”
收銀員后面的話,溫塔沒多大注意,光聽到第一句話的時候,她便帶著小小的驚訝,轉頭去看了眼蕭厲。
生日?
蕭厲的生日快到了?
溫塔想了想自己和他領證還有蜜月的時候見到過的幾次身份證和戶口本,唔……沒什么印象。
不過生日的話,蕭厲過完這個生日,應該就正式到28歲了。
28歲,好像也不是很重要的生日時間。
溫塔在今年三月份的時候,過完了自己的二十三歲生日。
因為生日的時候剛好趕上了她和蕭厲結婚還有度蜜月,所以這個生日很理所應當的,是和蕭厲一起在國外過的。
他們當時剛從巴黎到梵蒂岡,在充滿著巴洛克藝術和天主教堂的濃厚氛圍下,在米開朗基羅親自雕刻的壁畫前,蕭厲為她帶上了他精心準備好的又一串寶石項鏈,作為慶祝她生日的禮物。
那串寶石項鏈是一套層層疊疊的流蘇祖母綠,中間鑲嵌著紅寶石,紅綠相間,是蕭厲送過這么多的珠寶之中,難得算是有點品味的一條。
如果下回還要辦珠寶展,溫塔也是愿意把這條項鏈放上去的。
既然收了人家的生日禮物,那溫塔想了想,她還是應該給蕭厲淺淺地回個禮。
等到回家后,她就仔細查了查蕭厲的生日到底是幾號,發現只剩三天的時候,溫塔沉默了。
蕭厲之前居然從來沒有提過。
三天的話,想要預訂什么東西,估計是來不及了,最好的方式就是直接出去轉轉,看看給他送點什么才好。
鑒于溫塔從前基本沒有什么給男人送禮物的經驗,尤其這個男人還是她目前的老公。
——雖然溫塔一門心思覺得自己以后還是一定會和蕭厲離婚,但現在,他的確還是她各種意義上的老公。
所以在出門前,她還是先請教了一下永遠都在熱戀期的馮荻荻女士。
“送男人禮物還不簡單,衣服啦,車啦,表啦……”馮荻荻在電話那頭細數了一大堆正常男人會喜歡的東西,末了卻思索道,“不過你們家蕭總是不是不太在意車和表?”
“是!
溫塔道。
不然她也不會這么為難了。
溫塔雖然沒怎么給同齡男人送過禮物,但是家里的幾個表哥表弟過生日的時候,她還是送過的,他們都是很喜歡收藏車和表的人,根本不用怎么費心。
但是蕭厲不一樣。
蕭厲車就那幾輛,主要是商務型居多,表也就那幾塊。他的想法嘛,溫塔不用猜也知道,反正他平時也不愛戴那種東西,有幾塊貴的,偶爾出門的時候可以撐撐場面就足夠了。
“嘖,那送這些其實沒多大的意義。”
馮荻荻道。
可是她本來也就不需要有多大的意義吧?溫塔想。
她不過是想把欠蕭厲的人情給還一點上去罷了。
蕭厲送她那些丑珠寶的時候,也沒想過對她會造成的傷害呢。
不過想歸想,溫塔到底還是虛心請假馮荻荻女士道:“那你覺得到底送什么好呢?”
“內褲吧!”馮荻荻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突然惡趣味上頭,抱著手機哈哈大笑道,“寶貝,你送這個東西,你們家蕭總一定會很喜歡的!”
“……”
溫塔面無表情地掛斷了電話。
不再依靠旁人,她自己坐在書桌前,冥思苦想了一個晚上,最后才終于想出了一點苗頭。
溫塔以前大學的時候有練習過西裝的設計手稿,是她去旁聽人家服裝設計學院的課程的時候,順手畫下的東西。
手稿她一直存著,不過放在溫家的老宅里。
她第二天便獨自回了一趟溫家老宅,把手稿給取了出來,然后去到了平常家里表哥他們常去的西裝定制工坊。
西裝定制的周期一般最快也需要十天半個月,左右她是來不及了,溫塔把蕭厲的尺寸給了他們后,又帶了兩套蕭厲平時穿的衣服過去,從t袖、襯衫到整套西服、馬甲,和他們確定了所有的尺寸過后,便交代店里好好做,可以慢一點,但不論是西服的面料還是樣式,都必須得按照她給的來。
在送禮物這方面,溫塔一直有一種迷一般的執著,保持著寧缺毋濫的精神。
即便對方是個不起眼的小角色,但只要是叫她送禮物,她都不會含糊。
畢竟名聲傳出去,丟的是她自己的份。
定制西裝結束后,溫塔才如釋重負地走出西裝店。
或許是有了這套定制西裝做打底,所以她這回很輕松地又走進了一家鐘表店,給蕭厲現場選了一塊手表。
手表在他生日的時候先當個小禮物,等到西裝正式做好了,再給他送過去,當做額外的驚喜好了。
溫塔這般盤算著,對于自己這回的送禮,勉強才算滿意。
馮荻荻不在,別的什么朋友也不在,一個人逛商場也沒什么意思,溫塔挑完手表后,便打算這么拎著東西回家。
然而,好巧不巧,在這家鐘表店不遠處,正好是一家成衣時裝店。
店里不知道什么時候換的櫥窗設計,男模特的身上只穿了一條他們家最是流行的內褲,就這么赤\裸\裸地在櫥窗里凹著造型,看來是想宣揚性感的力量。
倒是和他們家的理念還蠻契合。
但是溫塔站在原地,對著櫥窗看了片刻,莫名其妙地竟然想起了馮荻荻的那個荒唐提議。
瘋了吧,溫塔想。
要她給蕭厲買這些東西。
但是她一邊對著櫥窗里的男模特,一邊又回憶了下蕭厲衣柜里的那些舊內褲……
溫塔頓了頓,最后還是認命地走了過去。
這雖然是給蕭厲買的東西,但同時也是為了她的健康著想,溫塔這么自我催眠著,逛了一圈店里的樣式后,挑了幾條內褲買單。
又然而,她怎么也想不到的是,正在銷售為她結賬打包東西的時候,許久不見的、她覺得人家應該已經回美國了的、風情萬種的老同學周寐女士,會突然出現在她的身后。
“溫塔?”
周寐剛才在店外,便覺得店里這個人的身影像溫塔。
走近了發現果然是她之后,她便興高采烈地和溫塔打了招呼。
自從上回美術館之后,周寐忙著和她前夫分割財產的事情,倒是有一段時間沒有見過溫塔了。
現在財產終于徹底分割完了,她滿臉春風拂面,精神比從前更甚。
“周寐?”
溫塔見到是她,自然也跟她打了下招呼。
“真沒想到,今天會這么巧遇見你!”
周寐手里拎著大包小包的東西,見溫塔手里除了一只小小的表袋之外,別的什么都沒有,便不禁抬頭,朝她身后的柜臺張望了一眼。
看見銷售手上正在包裝的內褲后,她頓時露出驚喜又恍然大悟的神情。
“溫塔,你今天特地來給你老公買內褲。俊敝苊聠柕馈
溫塔:“…………”
不是。
恰好路過而已。
第35章 第三十五章
溫塔已經被馮荻荻嘲笑不下半個小時了。
“哈哈哈哈哈哈!”
視頻通話剛一接通, 耳邊聽到的便是馮荻荻刺耳到幾近爆破的笑聲。
溫塔深深地閉上眼睛,拿遠了手機。
她就知道,在商場里遇到周寐的時候, 溫塔就知道, 自己今天估計是要躲不過這一劫了。
果然,她剛一回到家里,馮荻荻的視頻通話便仿佛在她身上安了監控攝像頭一般, 如期而至。
“哈哈哈哈哈哈寶貝,你還真的給蕭總買這東西了, 哈哈哈哈哈哈!”
她還真是一點兒也不繞彎子, 有事說事, 巴掌大的小臉懟在溫塔的面前, 顯然,是覺得打字嘲笑她不夠, 語音嘲笑她也不夠, 還非得當著她的面, 視頻通話嘲笑她,才能顯示出她對這樁事情的爆笑程度。
溫塔滿腦袋黑線。
“真的就是剛剛好路過!”
剛才她在商場里的時候, 在碰見周寐的時候,就這么和她解釋了。
然而周寐女士顯然并沒有相信。
此時此刻,視頻對面的馮荻荻女士, 當然也是選擇不相信。
“不不不,寶貝,不要解釋了!”
馮荻荻一邊擺擺手, 一邊捂著肚子, 笑到眼角的淚水差點都要憋不住。
“你快送給蕭總吧,真的, 我真的是期待極了他看到這些東西的反應,你到時候一定要轉述給我聽!”
“……”
她!才!不!要!呢!
溫塔冷冷地抽搐著嘴角,任憑馮荻荻在視頻對面與自己嘲笑了近半個小時,也沒有表現出一絲要同意她那些無理要求的想法。
馮荻荻好話歹話說盡。
溫塔也沒有松口。
終于,她的男朋友要從浴室里出來了,她才停下自己夸張的笑聲。
“寶貝,等我回來你再給我仔細說說,哈哈哈哈哈哈!”
可她還是不死心,即便是美色當前,也不忘八卦溫塔和蕭厲之間的事情。
“………”
溫塔冷眼睥睨著她掛斷了視頻通話。
她的神情看似冷靜,但是等到馮荻荻高清的臉頰從手機頁面上消失的那一剎那,重重的一口氣便從溫塔的口中舒出。
“呼——”
她心煩意亂地甩掉手機,靠進沙發里,無聲瞪著從商場一路被自己給拎回家的這袋東西。
都怪蕭厲,溫塔想。
要不是他,不知道常常需要更換自己的貼身衣物,她也沒必要路過的時候特地去給他買。
還怪馮荻荻,好端端的提什么內褲這種東西,往常她路過這家牌子的時候,根本都懶得看男士款的東西。
這下好了,今天她的臉算是徹底丟盡了。
溫塔郁郁寡歡,把自己的腦袋埋進了沙發的靠枕里。
過了好一會兒,她才抬起頭來。
丟人歸丟人,既然東西都已經買了,那溫塔還是要把它送出去的。
她仔細琢磨了下,怎么樣把這東西交到蕭厲的手里,才會引起他最小的反應。
直接把他衣柜里的那些給換了?
那是不是不太好?畢竟是他的貼身衣物,誰知道他會不會有什么特殊的感情。
那直接放進衣柜邊上,等蕭厲自己去發現?
那他這個大老粗,萬一永遠都發現不了怎么辦?
溫塔不禁有點頭疼。
她盯著這袋東西冥思苦想了許久,最后打算采取最直接簡單的策略——
嗯,把它放在了蕭厲的床頭柜上。
他要是問起來,她就說是今天買衣服的時候送的。
不卑不亢,才不會叫蕭厲特地懷疑,那是她路過的時候,專程買的。
但是很可惜的是,她想了這么久,不想叫蕭厲今晚因為她給他買的這些東西而發生太大的反應,最后的結果卻是,蕭厲這晚根本沒有回家。
傍晚五點的時候,溫塔收到蕭厲給她發的消息,說是研發部門最近在研究一款新的掃地機器人,今晚是關鍵時期,他可能要陪著研發部一塊兒待在公司里,不能回來了。
【哦。】
溫塔回了一個相當平靜的詞,內心毫無波動與起伏。
回不來了正好,甚至她心底里還有一絲絲的小雀躍。
明天她就去上班了,最好蕭厲回來看到這東西的時候,她不在,那她也就不用想著怎么尷尬,怎么應付蕭厲了。
溫塔樂得開心,收到蕭厲的消息過后,就這么安心地睡了一個晚上,等到第二天一早醒來,蕭厲果然不在。
她于是徹底放松下來,把內褲的事情拋之腦后,和平時一樣收拾好衣著和妝容,就往美術館出發。
溫塔周末時候畫的畫,還擺在家里的樓上,沒有給任何人看過。
出發前,她特地跑到五樓拍了張照片,帶到美術館去給馮荻荻看了一眼。
這是除了蕭厲之外,第一個見到她這幅新畫的人。
馮荻荻去過溫塔和蕭厲的新房,一眼就認出來:“這是你們家樓頂的視野?”
“嗯。”
溫塔點頭道。
馮荻荻便搭著她的肩膀,曖昧道:“哇哦塔塔,我出一百萬!”
溫塔沒好氣地推了她一把,知道她這是又開起了上回蕭厲的玩笑。
她睨了馮荻荻一眼。
馮荻荻立馬便乖覺了,她終于認真拿出了自己的專業水平,又對著溫塔手機里的畫看了一遍,道:“不過塔塔你這畫的真是不錯誒,感覺比你最近之前的那幾幅發揮的都要好!”
溫塔的油畫水平,如果說,這個世界上了解她的人需要排個數的話,那馮荻荻排第二,估計是沒有人敢排第一的。
而同樣反過來也是一樣,溫塔對馮荻荻的了解,也就像對自己一般明確。
她們之間每一個階段的水平,都是彼此最為熟知的。
所以馮荻荻這話認真說出來,溫塔心里便有了底。
她說的不錯,這幅畫的確是她自結婚以來,畫到的最滿意的一幅作品。
靈感迸發的一瞬間,是她自己也沒有想到的下筆如有神。
“怎么樣,這幅畫打算什么時候拿出來展出嗎?”馮荻荻一連對著手機欣賞了好幾遍,這才與溫塔問道。
溫塔搖了搖頭。
她暫時沒有這個打算。
因為這只是她結婚后最滿意的一幅作品,只有這一幅。
本期她們的展題已經差不多快要結束了,接下來,她們和一位年輕的藝術家簽定了展出合同,美術館要配合他的畫展,以他優先,再之后,還有香薰的合作,她這一幅孤零零的畫,暫時倒沒有什么展出的空間了。
馮荻荻點點頭:“那也成,你先留著,萬一再遇到什么拍賣會,送上去的話,我幫你拍到兩百萬!”
正經不過三秒,她又不忘拿蕭厲的事情揶揄她。
溫塔終于忍無可忍,踢起長裙的裙擺,拿高跟鞋的鞋面往馮荻荻的小腿上來了一下。
馮荻荻沒個正形,順勢倒在沙發上,笑嘻嘻地問道:“對了,寶貝,昨晚上你和蕭總怎么樣?快告訴我一下吧,他反應怎么樣?是不是恨不能把你給吃了?!”
“……”
并沒有。
“他昨晚加班,壓根沒回家。”
溫塔很平靜地向她闡述了這個事實。
“。浚。!”
馮荻荻大失所望。
“那他豈不是都不知道自己錯過了什么?”
這種事情,第一天沒反應,第二天大家基本也就不期待了的。
畢竟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嘛。
“嗯哼~”
溫塔終于也算是看到馮荻荻女士吃癟了一回,得意地聳聳肩膀,坐到了自己辦公室的座位上。
“誒……”然而馮荻荻眼珠子不過轉了兩下,便又鬼機靈地問道,“寶貝,蕭總的生日快到了,還要加班,你都不去他們公司看看他,送送飯什么的嗎?”
“我為什么要去看他?他們公司是沒飯吃嗎?”溫塔揚了揚自己手中的文件,示意自己也是很忙的。
“哎呀,可是心心念念的老婆送的飯,和食堂打的,那總歸不一樣吧?”馮荻荻摩挲著下巴道。
呵,搞得她送的飯就不是外面買的一樣。
溫塔從小到大,根本沒進過幾次廚房,就算是出國留學,那也是家里配備了會英文的保姆跟著她一起去的,她能自己給自己拌個沙拉,就已經算是心靈手巧了。
也不對,溫塔想,就算她會做飯,她也不會去給蕭厲送飯的。
給他買幾件貼身衣物,已經夠突破她的下限了,她不能這樣無休止地對他好,到時候又叫他生出什么不該有的想法來。
“你最近又吃到什么好吃的外賣了,我倒是可以推薦一下給他!彼@么與馮荻荻道。
“哎——”
馮荻荻長吁短嘆,感慨溫塔實在是太不近人情了。
溫塔掃她一眼,總覺得這家伙最近格外愛看她和蕭厲的戲。
好吧,她其實自從知道她和蕭厲認識并且約會過后,便一直是這個看熱鬧的鬼樣子。
她于是把過幾天需要上新的藝術家畫作整理好,給馮荻荻郵箱甩了過去。
“你快再去檢查一遍吧,沒問題的話,我們就要布置空間了。”
她發布任務道。
馮荻荻只能認命地去干活。
兩個人今天都不用外出,在周一的美術館里一呆都是一整天。
下午五點的時候,窗外的霞光沿著大片的玻璃墻面,突然照進屋內。
溫塔被刺得眼睛晃了一晃。
北城的秋日永遠都是一個顏色很濃郁的時節,就連天邊的云彩,也總是在這個時候,出現驚人的魔力。
她抬手遮了遮眼睛后,便忍不住瞇著眼,對著窗外的霞光眺望。
馮荻荻恰好在這個時候過來,敲了敲她的辦公室大門。
“塔塔,我下班了哦!”
她手里轉著汽車鑰匙圈,肩膀上背著昨晚剛從國外帶回來的包包,樣子很是瀟灑。
她們今天的工作基本都處理完了,溫塔回頭看了眼她,便朝她點了點頭。
目送著馮荻荻從樓梯上下去的身影,溫塔的手機恰好在這個時候,也同步響起。
是蕭厲打來的。
溫塔接起來,蕭厲愧疚的聲音便在她的耳畔傳開。
“寶貝,對不起啊,我今晚可能還是得加班……”
他模糊又有些低沉的聲音像是老舊的碟片卡帶,透著濃濃的一股年代感。
溫塔微微蹙了下眉。
又加班?
雖然知道蕭厲的工作,加班是常態,雖然以前蕭厲也不是沒有這樣子在公司加班過,但溫塔聽到“加班”這兩個字的時候,還是不免情不自禁,蹙了下眉。
但她到底是在蹙什么眉呢?
溫塔也不知道。
“哦。”
微蹙的眉心很快便舒展開來,她裝作泰然自若地回答道。
“寶貝,你不會生氣吧?”蕭厲有些猶豫的聲音慢慢的,又從對面傳來。
“我有什么好生氣的?”
溫塔覺得蕭厲這個問題簡直又是莫名其妙。
難道她要因為蕭厲晚上不能陪她睡覺而生氣嗎?
老天爺,天知道她有多么求之不得。
“行了,既然要加班,趕緊去工作吧!
她對著手機微微忍住翻白眼的沖動,沒說兩句話便催促起蕭厲道。
“好,那寶貝你記得自己按時吃飯,照顧好自己,我等這回東西弄完了就回來好好陪陪你。”
可以看出,蕭厲是真的很忙,平時給溫塔打電話,都恨不能煲成電話粥,這回倒是答應得爽快。
“……”
不過溫塔想,那倒也大可不必。
“嗯……”
她模棱兩可地回答了蕭厲的話,對著手機頁面上紅色的按鈕,便想掛斷。
但是在徹底掛斷前,她盯著這頁面,還是又稍微有點人性化地加了一句:“你也是!
記得按時吃飯,好好照顧自己。
她說完話,這回終于毫不留情地摁下了掛斷通話的按鈕。
徒留下對面的蕭厲對著一陣忙音,不知道最后這三個字,是不是自己聽錯了。
……
溫塔掛斷蕭厲的電話后,便起身開始收拾桌子,打算也就這樣下班。
今晚的晚霞不錯,回家的路上估計還能看到些許美麗的風景。
但當她站起身,眼角余光瞥見自己桌面一角翻頁日歷的剎那,她突然想起,今天是十月十八號。
十月十八號。
她上回在蕭厲的身份證上看到的時間是多少來著?
沒記錯的話,好像是……十月十九號。
所以蕭厲二十八歲的生日……是要在公司加班過嗎?
突然意識到這件事情,溫塔恍然大悟。
不過,對著面前日歷上大大的一個數字“18”,她思索兩秒過后,便抬了抬腿,覺得即便是在公司過,也和自己沒什么關系。
她又不是沒給他準備禮物。
她想要就這樣若無其事,一走了之。
結果她腳上的高跟鞋不知怎么回事,忽而就跟粘在了地毯上一樣,無論如何也動不了了。
落日的余暉穿透玻璃,慢慢不只是照在溫塔的面前,而是照在她的臉頰上。
她在一片朦朧的光暈中用力抬了抬腳,卻仍舊什么用都沒有。
她只能頹喪地抬頭,然后瞥見晚霞的光暈籠罩著她的同時,也將她面前的這一張日歷,照得金碧輝煌。
刺目又閃閃發光。
第36章 第三十六章
掛斷電話后, 蕭厲并沒有多少的時間去思考溫塔到底是不是真的在關心她這件事。
因為新的掃地機器人的事情,他已經在公司加班兩天了。
距離預訂的發布會只有不到一個月的時間,但是系統的功能測試還是一直不過關, 蕭厲只能一直守在研發部, 直到功能測試完成再走。
科技公司加班幾乎是常態。
晚上十一點,行政又買了十幾份的夜宵回來。
沒有什么驚喜,又是披薩和薯條。
蕭厲沒什么胃口, 囫圇吃了兩塊,就盯著系統繼續測試。
突然, 他放在邊上的手機閃了一下。
蕭厲瞥了眼頁面, 見到是和謝明裳他們的群消息提醒, 他就干脆沒看。
緊接著, 頁面持續了好幾下,不斷有新的消息彈出來。
蕭厲知道, 他們大概是聊起來了, 干脆把手機背了過去, 不叫他們打擾到自己。
—
溫塔站在蕭厲公司的樓底下,一連給蕭厲發了三條消息。
但是都沒有人回。
她抬頭看了看他們公司的大樓亮燈情況。
聽說兩年前, 蕭厲的公司大樓還不在這邊,在他們一開始創業的小園區里,后來公司規模逐漸變大了, 在前年年底,才搬到了北城最大的科技創業園這邊,而且擁有了自己單獨的一整棟大樓。
溫塔之前雖然一直知道蕭厲的公司在哪里, 規模有多大, 但其實一直沒來過。
沒辦法,在此之前, 她也實在是想不到,自己能有什么理由,要特地到他的公司來看看。
這回要不是他過生日,溫塔想,單單加班的話,她也是絕對不會來看望蕭厲的。
她的手里還拎著一只下了班后才打電話叫人臨時做好的蛋糕,身后的商務車后備箱里,擺的全都是各種各樣的甜點和飲料奶茶。
也不知道這樣行不行。
溫塔實在沒有什么到公司看望老公,給他送什么愛心便當的經驗,在美術館的時候隨手扒拉了兩下網上的說法,就準備了這些東西。
蛋糕給蕭厲,剩下的那些東西給他們公司還在加班的工作人員,已經是她能考慮到的所有。
既然聯系不到蕭厲,那溫塔對著手機,便開始想要不要直接給他打個電話。
會打擾到他嗎?
加班是不是會很忙?
她幻視了下自己加班時的情景,的確也不是很好受。
只不過因為那是她自己熱愛的事情,所以再不好受,她也都挨過來了。
就在溫塔猶豫不決的時候,忽然,她面前的大門被人從里面推開了。
今晚公司加班,行政還要負責給加班的人訂宵夜,訂完宵夜,給他們都送了上去,她才總算是徹底地解放了。
一身職場裝扮的工作人員推開公司的大門,卻只見到一輛亮到反光的黑色勞斯萊斯正停在自己公司的門前,站在這輛勞斯萊斯外面的,則是一個手里拎著蛋糕的女人。
不對,這不是一個簡單的女人!
行政注意到,女人有著一頭純黑色的微蜷長發,光澤順滑地披在身后,上衣是如復古油畫一般的法式襯衫,下身是黑色的絲絨長裙,在襯衫外面,她還搭了一件斗篷式的外套,在這個時節的北城,完完全全是恰到好處,詮釋了知性又優雅。
她還有一雙眼睛,平靜又好奇地望著她,叫人直接想起了貝爾加湖的河水,澄澈又明凈,充滿自然的美麗。
她已經很久沒有在生活中見過這樣的美人了。
盯著溫塔看了好一會兒,行政才覺得自己回過神來,問道:“你好,你是來我們公司找人的嗎?”
這樣的身材,這樣的臉蛋,再配上她身后的這輛車,行政大腦飛速運轉著,想她大概會是來他們公司做什么的。
是來找他們老板的嗎?她是老板的什么人?雖然一次都還沒有見過,但行政也知道,他們老板今年年初的時候就已經結婚了,聽說對方是個家世樣貌全是無敵的大美女,眼前這個人,該不會就是吧?
原本已經被加班折磨到困倦至極的行政工作人員,慢慢地望著溫塔,兩眼放光。
而溫塔聽到她的問題,終于也舒了一口氣,知道自己或許是找到了一個可以直接上樓的辦法。
她和工作人員道:“你好,我來找你們公司的蕭總,我是他的太太,我剛剛手機給他發了消息,但是沒人回,他們是還在忙嗎?”
她給工作人員看了看自己剛剛給蕭厲發微信的頁面,以防她會覺得自己在詐騙。
然而,完全沒有這個必要。
果!然!
行政倒吸了一口驚天大冷氣。
早聽說自家老板娘貌美,但是完完全全沒有想過,她會是這種級別的大美人,就連舉手投足都透著骨子里與生俱來的貴氣。
不用檢查,就是她沒有錯了!
她連忙點了點頭:“在,蕭總他們剛剛還在樓上忙,我帶您上去吧!”
她絲毫沒有懷疑溫塔也許是在說謊,也絲毫沒有要檢查她手機的意思,只是不斷咋舌于她的美貌,然后暗自感嘆,自家老板原來真的吃的這么好!
嘖嘖!
工作人員帶著溫塔進了公司,又一路領著她去到了研發部。
哦,還有他們身后跟著的負責搬運許多東西的司機。
一路上都出奇得順利。
溫塔一直到研發部門口,都還在和這位行政人員說著“謝謝!
“沒事沒事!”
美女到哪里都有特權,何況是這種級別的美女,工作人員滿是笑意,領著溫塔直奔六樓的研發部。
一進研發部的大門,她便扯著嗓子喊道:“老板!我們的老板娘過來了!”
—
蕭厲還在叼著圓珠筆記錄研究剛剛的測試數據,一聽到行政的話,下意識的反應便是迷茫。
老板?
這聲老板是在喊他嗎?
但是怎么說老板娘過來了?
誰的老板娘來了?
溫塔嗎?
不可能吧?只有在夢里,溫塔才會主動來他的公司給他送吃的。
蕭厲將信將疑,一邊繼續叼著圓珠筆,一邊微微移了下腦袋,將目光遠眺到研發部入門的方向。
結果,在看清跟在行政身后的人到底是誰的剎那,蕭厲嘴里的圓珠筆,直接掉到了地上。
溫塔?
真的是溫塔。!
他直接張大了瞳孔,差點連手里的記錄本也沒拿穩。
“寶貝?”
蕭厲趕緊跳下桌子,不可置信地面對面看著溫塔。
溫塔雙手拎著蛋糕,跟在工作人員的后面,見到蕭厲后,還沒等她開口,把蛋糕先給放下,蕭厲就已經沖了上來,一把抱住了他。
“寶貝,你怎么過來了?!”
蕭厲頂著一頭并不好看的雞窩頭發,于眾目睽睽之下,抱緊了人。
溫塔緩了好一會兒,才總算沒有叫蛋糕從自己的手里掉出去。
被這么多人看著呢,她先推了推蕭厲,道:“蕭厲,你先松開我!”
蕭厲有點不想松。
溫塔居然來公司看他了!
溫塔居然來公司看他了!
這是多么叫人難以置信的事情!
這是多么叫他興奮的事情!
他緊緊地抱住溫塔,腦袋搭在她的肩膀上,和她抱了好一會兒,這才把她給松開。
溫塔整理了下頭發,微微有些尷尬地看著面前盯著自己的一群技術人員。
這都算是蕭厲公司研發部里的骨干了。
蕭厲攬著溫塔,雖然發型依舊糟糕,但頂不住他滿面紅光,和大家介紹道:“各位,這是我太太,溫塔!”
這個介紹屬于是和沒介紹也沒什么兩樣了。
剛剛都抱成這樣了,都直接喊寶貝了,就和官宣沒什么兩樣了。
但好歹是蕭厲的正式介紹,而且他的老婆居然是這樣一位大美人,大家也還是紛紛裝作恍然大悟,和溫塔打起了招呼。
此起彼伏的“老板娘好”和“夫人好”“嫂子好”,一時占據了溫塔的耳朵。
溫塔極有禮貌的,一個一個笑著應下了。
她在外頭,總是很給蕭厲面子的。
等到他們招呼完了之后,她便舉起了自己手里一直拎著的蛋糕,和蕭厲道:“我看手機提醒,馬上就到你生日了,所以特地過來看看你。”
哦,原來老板娘今晚是來給老板過生日的!
研發部所有工作人員包括適才領溫塔進門的前臺行政全都一臉恍然大悟的神情。
不過他們很快又都反應過來。
什么?今天是老板生日嗎?他們怎么不知道?
別說他們了,就連蕭厲自己也被震驚了一下。
生日?
他生日到了嗎?
哦,對了。
好像的確明天十九號,是他生日來著。
蕭厲從小到大,就沒過過什么正經的生日,最近公司事情又忙的厲害,所以他根本沒功夫關心這個。
馬上居然就又是他的生日了。
他馬上就要二十八歲了!
“寶貝你居然記得我的生日?”他終于后知后覺,明白過來這份驚喜,低頭問溫塔道。
呃……
兩天前剛剛知道的。
在超市工作人員的嘴里。
面對著蕭厲的詢問,溫塔微微心虛了片刻。
但是當著這么多人的面,她也不好直接說實話,只能強硬地把一直拎在自己手里的蛋糕給塞到了蕭厲的手里。
然后,她和全體研發部工作人員問道:“你們忙嗎?暫時不忙的話,我叫人帶了小蛋糕和奶茶過來,都先吃一點吧。”
雖然剛剛吃過了披薩,但這可是大家第一回見到老板娘,而且是這么貌美的老板娘!大家立馬全都搖了搖頭,再忙也異口同聲道:“不忙!不忙!”
溫塔于是喊司機把東西都給送了進來。
大家立馬瓜分起她帶來的這些東西。
除了那個被交到蕭厲手里的蛋糕。
蕭厲無奈看了看這群人。
哎,算了,他也知道,大家加班都不容易,既然溫塔帶了東西過來,那大家就再吃一頓再工作,也沒什么。
何況溫塔既然來了,他自然暫時也沒什么工作的心思。
他直接一手拎著蛋糕,一手牽著溫塔的手,把她給帶到了自己頂樓的辦公室里。
“寶貝!”
蕭厲根本不在乎什么蛋糕,隨手關上辦公室的大門后,就把東西放在地上,把溫塔給抱坐到了自己的辦公桌上。
溫塔被他給嚇了一跳。
第一次來到蕭厲的辦公室,她原本是想先好好參觀參觀的。
蕭厲的辦公室,就和他們家的書房好像大差不差,只是面積要小一點。
整體裝修風格是現代簡約的設計,角落里到處擺滿了他們公司的研發產品。
窗戶是大片完整的,可以清晰地看到對面樓的場景。
這么晚的深夜,居然零星也有幾盞辦公室里的燈光還亮著。
……
她還想再看看更多,但是蕭厲突然就從身后抱住她,把她給壓在了辦公桌上。
溫塔從震驚到無奈,只有短暫幾秒鐘的時間。
“蕭厲……”
她推了推蕭厲的腦袋。
但是蕭厲才不管那些,能從見到她一直忍到現在,他已經很不容易了。
他扣住她的下巴便直接吻了上來。
溫塔只能被動地先閉上了眼睛。
其實從被蕭厲拉著進電梯的時候,或者說,是從一開始準備來給他送蛋糕的時候,溫塔就已經有這等覺悟了——蕭厲一定會拉著她激動到不行的。
要么擁抱,要么親吻,要么又擁抱,又親吻……她總是逃不掉的。
溫塔被他摁著親了有好長一段時間,漸漸的,覺得自己唇角都要被啃麻了,才無力地又推了推人。
蕭厲卻還想再深入一點。
這是蕭厲難得的一次溫柔又綿長的吻,他用舌頭一點一點地舔舐著溫塔的牙齒,霸道又不容抗拒的氣息從頭至尾包裹在她的口腔。
蕭厲的唇肉不厚,有時候和溫塔的粘在一起,都會叫她慢慢地分不清楚,到底哪一片才是屬于自己的溫熱。
尤其是現在一切都在發麻的時候。
直到蕭厲把人松開,充血的唇瓣才好像重新恢復了自己的知覺。
溫塔看看蕭厲。
蕭厲也和她額頭抵著額頭,虔誠無比地對望著。
“寶貝,謝謝你來看我!
他不過動了動喉結,便又在溫塔的唇角上碰了一下。
溫塔繃直了腳背,被他這么一親,渾身又忍不住打了個戰栗。
她仰起脖子,眼角余光瞥見對面的時鐘,正一分一秒在轉動。
她攀著蕭厲的肩膀,似乎到現在才想起正事。
溫塔抬頭,仔細看了眼時間。
十一點五十九分。
還差一分鐘,就是他的生日了。
滿腔別的想說的話,好像在這個時候,都沒有什么必要了。
畢竟生日的人權力最大。
溫塔輕咳了嗓子,盯著時鐘,等到它終于走到零點的那一刻,她捧起蕭厲的臉頰,鄭重其事地恭喜他,道:“蕭厲,生日快樂!”
第37章 第三十七章
大概全世界所有的小孩子, 在自己年少的時候,都曾經聽說過灰姑娘的故事。
蕭厲當然也不例外。
不過這其實和他沒什么關系。
灰姑娘在半夜十二點的時候會有南瓜馬車來接她去參加舞會,他在半夜十二點, 卻永遠都只有一堆無窮無盡的白天沒有解決完的問題圍繞著他。
小時候他的問題是這個作業要怎么寫, 明天的課程要上什么;等到大了一點,考上大學了,問題就變成我到底要怎么樣才能賺更多的錢, 今天的代碼為什么還是沒有敲出來;再到現在,幾乎每天晚上都和溫塔躺在一起, 蕭厲的問題又變了, 變成了塔塔到底怎么樣才能愛上我, 怎么樣, 她才會對我更加地關心和在意一點。
他不是灰姑娘。
從小到大,要說他和灰姑娘到底有什么共同點, 那大概就是他們都得干家務。
自打有意識起, 蕭厲就是在孤兒院里長大的。
關于他的家庭, 關于他的爸爸媽媽,他一概都不知道。
或許是生下他不想要了吧, 或許是生下他就死了吧,不過蕭厲并不在乎。
也不知道為什么,他生來就不是一個喜歡自怨自艾的人, 開局不好,他自己掙個好的開局就是。
所以他從小到大,都是孤兒院里的“大哥大”。
這是褒義的。
平時的時候, 他會主動幫著院長老師們照顧比自己還弱小的孩子, 做好大哥哥的榜樣;
上課的時候,他會努力一次性就把所有的知識都聽懂, 這樣子,大家下課后有什么問題,也可以來問他,不用全部都去麻煩老師;
至于周末放假的時候,他就在孤兒院里四處跑著做家務,美其名曰鍛煉自己,實則卻是不想工作的叔叔阿姨們太辛苦。
……
他知道的,孤兒院工資并不高,院長為了他們的生存,為了他們全部都能繼續待下去,有學上,每年都要四處去低聲下氣地求人募捐、留下來工作。
所以他在照顧好弟弟妹妹們的同時,如果有精力,也會時常選擇去幫大人們也分擔一些煩惱。
從小到大,蕭厲就像是一個小大人一樣,過于懂事,永遠都是孤兒院里最聽話的那一個,也永遠都是學習成績最好的那一個。
國家的九年義務制教育只負責到初中,高中他是自己考上的片區里最好的學校,大學也是以全校第二的成績考上的民大。
這對于孤兒院出來的孩子來說,是想都不敢想的結局。
但對于蕭厲而言,這僅僅只是他想要的一個開始。
在學習和事業上,他永遠都不是一個會在原地等待、對于現狀滿足,然后需要別人來拯救的人。
他要做自己的超級英雄。
所以他在上大學開始,就自己拼命學習專業課程,大二的時候就給人家寫代碼掙錢;掙了錢之后,又直接拿著這筆錢開了公司,靠著過硬的技術和滔滔不絕的口才,找到了所謂的天使投資,真正開始了自己的事業。
可以說,如果蕭厲從前這二十七年的一路上,稍微有點松懈和滿足,抑或是對生活的埋怨,他都不會有今天的這一切。
灰姑娘的勤勞和善良讓她在舞會之后,獲得了王子的青睞。
可蕭厲不需要王子,就成為了自己的國王。
除了過往的貧窮和辛苦之外幾乎沒有等同點的兩個人,就像是兩條試圖靠近但又永遠無法相交的曲線,各自有著各自的軌跡。
但是今天。
但是在他二十八歲生日的這一天。
蕭厲突然覺得,自己和灰姑娘好像又有了另外一個共同點——
因為他得到了公主的青睞。
溫塔的生日祝福像是煙火一樣炸開在他的眼前。
曾經有一年,蕭厲跟公司的研發部門一起去日本出差,去學習他們的智能家電技術,恰好碰上東京有花火大會。
他們慕名趕過去看。
當一萬多發的煙火陸續綻開在夏日的夜空,草場上滿是人群的歡呼和祝禱,那場景,一度是蕭厲認為,自己見過最美的煙花。
但現在不是了。
溫塔的生日祝福,是無論什么東西都取代不了的浪漫,是在他的心底里,會值得他用一輩子去銘記的東西。
不斷攀升向上,最后如流星一般墜落的花火,美麗的不僅僅是那些瞬間,而是所有人虔誠的祝愿,還有夢想成真的那一刻,回憶起來的欣喜和激動。
明明剛剛才分開,但蕭厲很快又迫不及待地碾壓上溫塔的唇瓣。
生日快樂。
蕭厲,二十八歲,生日快樂。
就連他自己也不怎么放在心上的生日,但卻有一個人牢牢地替他記著,而且把蛋糕送到了他的面前。
他緊緊地摟住溫塔的腰身,不住啃咬著她,侵蝕著她。
溫塔環抱住蕭厲的脖子。
坐在桌子上的姿勢叫她渾身都不太方便,唯一有點方便的就是,她不用再向上仰視著蕭厲。
溫塔的個子有一米七一,在女生之間已經完全不算矮了,但如果平時不穿高跟鞋和蕭厲站在一起,就總還是矮他許多。
她不知道蕭厲此時此刻這么激動,想的是什么,但或許也知道一點。
他應該是覺得,自己的付出終于得到回報了吧?
那么多個日日夜夜,他完完全全是一廂情愿地付出,在溫塔的眼里,總算是有了一點存在感。
而且得到了她生日祝福的回報。
她被動地承受著蕭厲又一波如狂風驟雨般的攻擊,沒有說拒絕。
水聲攪動在空寂的辦公室里,為子夜添上一份寧靜,又送上一點純粹和原始的激動。
溫塔不愿意承認,但也不得不承認,自己在某些事情上,有時候是享受的。
溫塔和蕭厲的第一次,是在度蜜月的時候。
因為本來就和蕭厲沒什么感情,甚至說得上是有些厭惡,所以溫塔在婚前,不可能會答應和蕭厲住在一起。
后來結婚擺酒席那幾天,她天天應付流程,累得很,也幾乎沒什么心思去對付蕭厲。
每天晚上,她都是洗漱完便直接裹上被子,自己側躺著睡一邊,給蕭厲留出足夠的空間。
意/亂/情/迷的那天,是在度蜜月的第三天。
多喝了點酒之后,溫塔便有些紅暈上臉,她牢牢地用眼神鎖定蕭厲,仿佛是有點不明白,為什么此時此刻坐在自己身邊的,會是他?
為什么是他?
憑什么是他?
她明明一點兒也不喜歡他。
哦,可是溫祝華女士說他適合她;
哦,可是溫祝華女士說需要她和他結婚。
所以就決定是他了。
想到這里,溫塔突然笑了笑,上手捏著蕭厲的臉頰,半醉半醒地問道:“蕭厲,你到底愛我什么?”
當時蕭厲怎么回答的呢?
溫塔記得,他好像說:“什么都愛,塔塔,你渾身上下,從里到外,我都愛!”
嗤。
俗不可耐。
溫塔笑著又跌進他的懷里,大抵是真的喝醉了。
她道:“蕭厲,背我回酒店吧!
然后蕭厲就背她回去了。
嗯……然后,是她主動的。
或許當時有點自暴自棄的想法吧。
那一次的體驗感并不好,而且意識也不清晰,溫塔并不想要再來第二次。
但是開弓哪有回頭箭,這之后的每一次,主動權都不在她的手里了。
子夜的歡愉因子宛如帶著一點自動的因素,隨著夜風鉆進人的骨髓里。
察覺到蕭厲身上又逐漸帶了點更深層次的危險氣息后,溫塔終于從朦朦朧朧的神智中掙脫出來,踢了他一腳。
“嘶——”
高跟鞋的鞋尖踢人是真的疼,蕭厲直接從溫塔的嘴中倒吸了一口涼氣,松開了人。
他呆呆地望著溫塔。
似是不明白,自己做錯了什么。
溫塔板著一張臉,即便已經被他吻到徹底喘不過氣來了,即便臉頰上還帶著非比尋常的紅暈,但她還要義正言辭地告訴蕭厲,道:“不許胡來!”
蕭厲頓了頓,旋即又上前去抱緊溫塔笑開了。
他笑到整個胸腔都在震動,毛茸茸的腦袋搭在她的肩窩處,始終沒辦法安靜下來。
他想,他知道溫塔是在想什么了。
但是如果沒有她的制止,他可能還真的冷靜不下來。
他將腦袋粘在溫塔的身上,蹭了她好一會兒,才道:“寶貝,我不胡來!
雖然蕭厲其實還真挺期待辦公室的,但畢竟他待會兒還要繼續加班呢,他一次沒那么快,可真不能胡來。
溫塔瞄了他一眼,也不知道他說的是真話還是假話。
她只是知道,蕭厲現在抱著她的整個身軀,依舊滾燙到厲害。
辦公室不比外面,還是比較暖和的。
蕭厲慢慢地替溫塔把她的披風外套給解開,然后又抱著她粘了好一會兒。
他不胡來。
但他抱著溫塔,叫她陪自己吃完了大半個生日蛋糕。
“你不膩嗎?”
溫塔看著面前足足有八寸大的蛋糕,幾乎一半多都被蕭厲給掃蕩干凈了。
“沒事,待會兒下去喝茶。”
蕭厲吃完勺子上最后一口蛋糕,打了個飽嗝,望著剩下的大半,恨不能自己有兩個胃,這樣就能把溫塔給自己送的蛋糕全吃下去。
溫塔說:“吃不完就帶下去分給他們……”
她訂了這么大個蛋糕,本意也就是想他們分著吃的。
“吃的完!今晚吃不完,明天也能吃完!”
可是蕭厲倔強道。
他們公司平時的福利幾乎是別人都羨慕不已的,對于自己手底下的員工,尤其是最關鍵的研發部門,蕭厲也知道,千萬不能小氣。
可是這可是溫塔給的蛋糕。
而且是他的生日蛋糕!
他就是想要一個人獨享溫塔給的生日蛋糕。
溫塔只能由著他去。
“吃出糖尿病和高血脂,可別叫我照顧你!”不過她還是毒舌道。
“……嗝!”
蕭厲又打了個飽嗝,聽罷溫塔這話,趕緊發誓道,“你放心,寶貝,我這輩子都不會給你添一丁麻煩的!”
你的存在就已經是最大的麻煩了。
溫塔無聲看了蕭厲一眼。
不過今天是他的生日,她好歹又沒有給他甩什么臉色。
這晚溫塔沒有回家,是在蕭厲辦公室的小休息室里睡的。
休息室里的床很小,但她莫名其妙睡得還可以。
一夜無夢。
第38章 第三十八章
蕭厲的生日就這么過去。
因為溫塔特地到他們公司給蕭厲送蛋糕的緣故, 原本他們公司對于溫塔這位名不見經傳的老板娘,是幾乎沒什么討論度的,但經此一役后, 公司里直接一百八十度大轉彎, 大規模爆發起了關于蕭厲和他家夫人的討論。
當然,畢竟是自家老板和老板娘,討論的時候, 大家的觀點基本一致,大多都是稱贊他們夫妻恩愛還有登對的。
不過偶爾也有一些別的聲音, 在知道了溫塔的樣貌和家世背影之后, 覺得完全是自家老板高攀了。
譬如那天為溫塔引路的公司行政前臺。
那晚行政下班本來就晚, 還要為溫塔引路, 直接就折騰到晚上近十二點才徹底離開公司。
溫塔跟著蕭厲上樓前,特地把人家小姑娘拉到了一邊, 說為了感謝她引路, 已經吩咐司機在樓下等她了, 她待會兒可以直接坐他們的車回去。
原本還在想著打車的事情的行政頓時感動到不行,坐上自家老板和老板娘專屬的勞斯萊斯的時候, 還有點不敢相信,覺得自己是在夢里。
自此之后,溫塔就成了蕭厲公司行政前臺的白月光。
美貌, 知性,溫柔又善良,組成了全部她所知曉的溫塔。
而對于公司里那些傳聞, 蕭厲自然不會不知道。
但是他本來就巴不得所有人都知道溫塔是他的老婆, 他們恩愛得不得了,眼下這個風評走向, 正合他的意,他當然也是沒什么好阻止的。
他陪著整個研發部加班了整整近一個星期,才總算目睹著他們完成了所有的數據測試。
看到所有功能項目都達到預期之后,大家全都松了一口氣。
該回家休息的回家休息,該倒頭就睡的倒頭就睡,蕭厲拎著西裝外套,難得在大清早的,逆著車流的方向,驅車回到了家里。
他已經很久沒有沾過家里的床了,也已經又有好幾天沒見過溫塔了。
——雖然他每天晚上都會主動給溫塔發視頻通話,聊幾分鐘,但蕭厲覺得那不是真正的見面。
他回家洗了個澡,裹著浴袍出來后,便去自己的衣柜里找衣服穿。
蕭厲的衣柜其實也隸屬于溫塔的衣帽間里,不過他和溫塔的區別是,他的所有衣服在衣帽間里占據的面積,總共不過十分之一,剩下的部分,全都是溫塔的。
衣帽間每天都有保姆過來收拾,所以即便是玻璃柜門,但也每天見到都是整整齊齊的樣子。
蕭厲走到自己的那小部分衣柜前,拉開抽屜,往里面看了眼,想要先找條內褲穿。
結果他剛剛往里面一看,便頓住了。
他的舊內褲,全都不見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堆新的內褲,他完全沒有見過的。
蕭厲面帶疑惑,伸手拿了一條出來,對著自己的身材比劃了下,又順手看了眼尺碼。
是他的沒錯。
那這是……溫塔給他買的?
意識到這件事情之后,蕭厲素來如城墻般厚實的老臉上難得有了幾抹紅暈。
他不可置信地又抽出抽屜里另外幾條全新的內褲,對著自己比劃了兩下。
是他的。
是他的。
全是他的沒錯!
溫塔居然給他買了那么多的內褲!
蕭厲一時愣在原地,又驚又喜,不知道還能說什么才好。
他抱著這幾條全新的內褲,仔仔細細地聞了下,上頭還殘留著前幾天漿洗過的淡淡香氣,雖然知道這肯定不會是溫塔洗的,但在蕭厲嗅來,依舊覺得沁人心脾。
沒跑的。
正當他癡迷地對著手中的東西傻笑時,忽而,蕭厲聽見,這個時辰的臥室門外,罕見地傳來了高跟鞋的走動聲。
他回頭朝著衣帽間外面望去,聽見高跟鞋的聲音停在他和溫塔臥室的門口。
然后,門把手被人擰開了。
……
溫塔給蕭厲定做的西裝好了。
不知道是不是她錢實在是給的太多了,還是人家知道,她是表哥他們介紹去的,所以不敢怠慢,直接先做了她的。
總之,西裝完成的速度超乎她的想象。
因為是自己親手設計的東西,他們既然通知她做好了,那她自然馬不停蹄地想要去看看成品到底怎么樣。
所以她也難得地在工作日的清晨,卻沒有在忙工作的事情。
她去到了那家西裝制衣工坊。
然后領到了自己預訂好的整套西服。
原本做的這么快,溫塔還擔心成品不會是自己想要的。
但是當她抵達店里之后,他們把東西交到她的手上,她把西裝里外版型面料走線全都檢查了一遍,發現真的沒有什么問題。
甚至完美的叫她都有點小驚訝。
她仔仔細細地拎著西服,看了又看,親眼看著自己當初畫在紙上的設計被這般完美地制作了出來,溫塔實在是喜不自勝,最后直接又支付了一筆額外的報酬,算是給他們的謝禮,這才離開的這家工坊。
她臨走前,店里學徒跟著老板親自送她到店門口,還自信心滿滿地同她笑著說,有什么問題,可以隨時回來找他們。
溫塔看著他的笑意,對此無比熟悉。
她用自己帶著素圈戒指的手舉起那套西裝,道:“謝謝,不過我想我老公應該會很滿意的!”
“。!”
她明顯看到了學徒臉上的裂縫。
不過她并不在意。
她只是拎著那套西服,然后喊司機開車,難得也在工作日的清晨回到了江月灣的家里。
她想把西服先放到家里的衣帽間里掛起來。
高跟鞋踩在臥室的地板上,一步步朝著房間另一側的衣帽間走去。
溫塔一手拎著西服,肩上還挎著包,一頭海藻般的長發今早特地卷了個大波浪,脖子上噴了點她最愛的茉莉花香,渾身都散發著清爽的味道。
但她怎么也沒想到的是,就在她伸手去推開衣帽間大門的剎那,有一只大手藏在衣帽間的后頭,直接將她給抓了個正著。
“啊!!”
她嚇得直接掉了手里的西裝袋子,以一個極度自我保護的姿態,滿臉驚駭地看著面前的人。
蕭厲剛剛洗完澡,現在滿身都還是沐浴露的香氣。
他身上的浴袍還沒有換,頭發也沒有吹,此時此刻,正頂著一頭濕漉漉的黑發,低頭用他好奇且有神的目光注視著溫塔。
溫塔:“……”
她屬實是被蕭厲給嚇到了。
見到是他后,緊張的神情才在瞬間松弛下來。
也許是沒想過他會這般惡作劇。
她放松下來后,直接抬腳不客氣地朝著他踹了一下。
“你怎么在家?”
她責備地問道。
“加班結束了呀!”蕭厲也不知道是真的皮糙肉厚,還是習慣了溫塔時不時的抬腳,被踹的時候,他總是不躲,反倒還理直氣壯地笑笑。
不過對于嚇到溫塔的事情,蕭厲還是有點抱歉的。
他把大掌撫在她的身后,給她后背上下安撫了好一會兒,才反問道:“寶貝,你怎么突然也回來了?”
我是來放衣服的!
溫塔瞪了眼蕭厲,終于想起被自己扔在地上的西服袋子。
原本她是想給蕭厲一個正常點的儀式的。
好歹算是她自己親手設計的第一套衣服呢,溫塔想,怎么也得給一點尊重,才能交到蕭厲的手里。
結果現在被他這么一嚇,溫塔俯身,撿起裝著整套西服的袋子。
她把袋子直接沒什么好氣地甩在蕭厲的身上。
“喏,你的生日禮物!”她微微有些不耐煩道。
“還有禮物?”
蕭厲錯愕地抱住這幾只厚重的袋子。
溫塔瞥了眼蕭厲。
也不怪蕭厲吃驚,在他生日的那一晚,在溫塔去公司看他的那一晚,溫塔就已經把她的第一份生日禮物給蕭厲帶過去了。
是一只愛彼的皇家橡樹系列。
蕭厲喜出望外,收到后立馬就帶上了。
這幾天除了洗澡,其余的時間,他都沒把它摘下來過。
而且就算洗了澡,那他也要以最快的速度再把它給帶上。
笑話,這可是溫塔送他的生日禮物。
這幾天公司里關于他和溫塔恩愛的流言四起,當然也少不了他自己總是帶著那只表四處招搖,暗示這是老婆送給自己的生日禮物的緣故。
瞧,眼下他回到家,剛剛洗完澡,頭發沒吹,內褲沒穿,但手腕上的表,又已經牢牢地焊在那里了。
宛若本體一般牢固。
原本蕭厲以為這只表已經是他全部的生日禮物,沒想剛剛還會在衣柜里翻出一堆新的內褲;
翻出一堆新的內褲也就罷了,他更沒想到,溫塔的手里,還有一套沒送給他的手工定制西裝!
他怎么能不驚奇?
蕭厲抱著西裝袋子瞅了好幾眼,慢慢臉上的神情越來越得意。
說一千道一萬,蕭厲也實在算不得什么很溫和的長相,他的身材擺在那里,再加上立體又深邃的五官,臉部線條生硬,很容易就給人一股脾氣不好且又霸道不講理的形象。
但他在溫塔面前,卻幾乎沒有什么霸道的時候。
他一笑起來,便滿心滿眼都只有溫塔,再兇狠的眼眸輪廓只要染上一分的柔情,就是徹頭徹尾的失敗。
溫塔看著他這副樣子,適才被嚇到的氣憤到如今才總算是徹底緩解下來。
她催促著蕭厲道:“快去試試看吧,要是有什么不合身的還可以改。”
“不試了,寶貝你給我做的,肯定沒什么不合身的!”哪想蕭厲直接合上了袋子,回答道。
溫塔頓時又蹙了下眉心。
這可是她精心準備的禮物,雖然價格不如之前那塊表,但意義可是完全不一樣的,蕭厲居然就這么對待?
她劈手就想奪過蕭厲手里的袋子,告訴他如果這回不試,他就再也沒有下次的機會了!
結果還沒等她搶過袋子呢,蕭厲就直接把東西又重新丟到了衣帽間的地上。
動作之隨意,更加叫溫塔看得火大。
“蕭厲!”
溫塔義正言辭地喊出了他的名字。
可還沒等她說出下文,突然溫塔就覺得自己腳下一空,忽而整個身體都變得輕盈了起來。
“。。
她趕緊攀著蕭厲的肩膀垂眸,赫然發現原來又是蕭厲在扛著她往睡覺的地方去了。
溫塔反應過來,著急拍著蕭厲的后背:“蕭厲,你不許胡鬧!你給我試衣服去!”
“待會兒再試!”
可是上回還能聽她的話,老老實實不胡鬧的蕭厲,這回卻是完完全全不聽她的話了。
蕭厲的腳下急促,將溫塔丟在床上后,便直接欺身上去,壓住了她的肩膀和四肢。
一個多星期了。
他都在公司里待了一個多星期了。
這幾天研發部的人都有陸陸續續回家去休息,只有他沒有。
天知道他有多么地想念溫塔。
他在公司的那張小床,自從溫塔睡過之后,這幾天他只要是想她了,就去那張床上躺一躺,自己給自己抒解。
現在好不容易真的見到溫塔了,他還知道她給自己準備了那么多的禮物,他怎么還有功夫一件件試過去。
蕭厲的吻便像是天上突如其來的冰雹,帶著一股潮汐的水汽,朝著溫塔毫無章法地砸來。
溫塔被砸了個眼冒金星。
這幾天難得對他積攢起來的一點好態度,在此時此刻,倏爾之間便全部都消弭殆盡了。
“蕭厲!”
溫塔狠狠地咬了口蕭厲的唇肉。
當做報復。
沒辦法,對于這種突如其來的激|情,她總是很難可以快速地去適應。
她想,青天|白日的,只要不是狗,怎么會控制不好自己發情的時間呢?
可蕭厲還真控制不好。
不對,具體來講,只要是和溫塔一起待在密閉的空間里的時候,他就控制不好。
他的動作急促得像是趕著要去投胎,溫塔很少像這樣什么準備都沒有,就被徹底地吃干抹凈。
她看見蕭厲粗壯的脖頸。
還看見順著他的脖頸一路往下,最終滴落在她胸口的那些水珠。
溫塔有些被灼燒到說不出話來。
她攀著蕭厲的脖子,慢慢的,直到清晨的光暈徹底灑上她的眼睛,她被刺得什么也看不清楚的時候,才覺得,自己有些動容。
她狼狽地又一口咬在蕭厲的肩膀上,一邊任憑潮水將自己沖刷,一邊卻又嗚咽道:“蕭厲,我討厭你!”
第39章 第三十九章
是不是真的討厭另說。
總之, 這天蕭厲總算是把自己這么多天都沒有滿足過的欲望給徹底滿足了。
事后,他帶著無比的饜足親了親溫塔的臉頰,瞧見她放空又有些幽怨的神情后, 他便立馬乖覺地起身, 下床去穿起了她給他定做的那套手工西服。
他穿著西服到溫塔面前走了一圈,從襯衫到馬甲再到西服外套和褲子,全都正正好合身, 沒有任何的尺寸問題。
但是他有心情穿,此時此刻的溫塔, 卻是連欣賞的心情都沒有了。
知道尺寸沒有什么問題之后, 她就懨懨地轉了個身, 閉上眼睛想要睡覺。
蕭厲這回是真的下了血本, 想要把前幾天欠下的都補回來,動作上一點兒也沒收斂, 她不補個覺的話, 估計剛站起來就得趴下了。
而相比起她的精疲力竭, 明明出力最多的蕭厲卻還是一副生龍活虎的樣子。
溫塔要睡覺,蕭厲只能一個人穿著西裝在衣帽間的鏡子前面左看右看, 脫下外套看看,再解開馬甲看看,穿回馬甲看看, 再又套回外套看看……這樣子反反復復。
他獨自一個人,自己對著自己欣賞了好一會兒,這才又穿著這身嶄新筆挺的衣服, 趴到了已經昏昏欲睡的溫塔身邊。
“寶貝, 晚上我去美術館接你,我們一起回老宅?”
趁著溫塔還沒睡著, 蕭厲問道。
對了,今天不僅僅是蕭厲終于可以結束加班的日子,也不僅僅是溫塔的成衣西裝到手的日子,就在剛剛回家的路上,蕭厲和溫塔都不約而同地收到了溫家大舅舅溫麟元發過來的今晚聚餐的消息。
“唔……”
溫塔半邊臉頰埋在枕頭里,眼皮動都不想動,直接回了個模棱兩可的語氣,便又翻了個身,背對著蕭厲睡著了。
蕭厲看著她這副樣子,盯著她完美的后腦勺笑了笑,幫她掖好被子,終于再沒有說什么話。
等到溫塔睡著后,蕭厲也算是休息了一上午了,下樓用了個午飯,很快便又驅車,回到了公司。
晚上他到美術館接溫塔的時間,恰好是下班的高峰期,六點鐘。
兩個人理所當然地被堵在了路上。
望著前面根本看不見盡頭的車流,溫塔干脆坐在車里拿起平板,翻看起本月月中最新出的幾本時尚雜志電子刊。
蕭厲和她一起坐在車后排,見狀,也抻起脖子非得把腦袋伸過來和她一起看。
溫塔現在看的是一本國內暫時還沒有定性的雜志。
雜志母版在美國,國內版本剛剛創立不到兩年,但已經以破竹之勢,獲得了社會各界的防范認可。
據說國內明星想要上這本雜志的封面,難如登天。
其實這種號稱是一線二線大刊的時尚雜志,蕭厲公司每個月也都有固定的購買,放在各個樓層的休息室里,方便員工和客戶無聊的時候閱讀,增長見聞。
蕭厲自己偶爾也有看看,不過不?吹谜J真就是了。
大家都知道,這種時尚雜志賺錢,靠的從來都不是什么雜志社或者明星粉絲的購買力,而是背后品牌的推廣和投放。
蕭厲公司旗下的產品雖然現在做的還行,但也還沒有到完全不需要打廣告的地步,他看這些雜志,主要就是奔著每期的廣告商去的。
但他剛支著腦袋,趴在溫塔的肩膀上看了兩分鐘,放在褲袋里的手機便莫名其妙地震動了兩下。
蕭厲掏出來看了眼。
是溫劭之發來的消息。
溫劭之是溫塔的表弟之一,也算是溫塔諸多表兄表弟里,和蕭厲玩的最好的一個。
是二舅舅家的小兒子。
蕭厲看著屏幕上溫劭之發來的消息:
【姐夫,你們快到了嗎?】
蕭厲挑眉,打下一串字:【美術館剛出來,堵半道上了……】
還沒等他把話全部打完發出去呢,突然,那邊的溫劭之又發來第二句話。
【沒回來的話你要不帶著我姐去別的地方轉轉,晚點回來吧!
嗯?
這是為什么?
這下好了,打到一半的話不用發了,蕭厲直接刪了那些廢話,發了個問號過去。
蕭厲哪曾想到,就是這么一個簡單的問號,叫溫劭之接下來發過來的話,直接驚掉他的下巴。
溫劭之:【大伯帶了個私生女回來,現在大伯母在和他吵架,家里都亂成一鍋粥了!
如果瞳孔的范圍可以無限擴大,那看到這句話的時候,蕭厲想,他的瞳孔應該直接無限放大到銀河系外面。
他趕緊偏頭,看了看還在抱著平板看雜志的溫塔。
溫塔注意到他的目光,抬頭也看了眼蕭厲。
蕭厲立馬搖了搖頭,示意自己只是單純地想看看她,沒有別的什么目的。
溫塔:“……”
這個人怪怪的。
但經歷過上午的事情后,她現在還是有些懶得多搭理蕭厲,便也沒怎么理他,又垂下了眼眸,把精力全神貫注在雜志上。
蕭厲就這么盯著溫塔光明正大地看了好幾下,幾下過后,才又對著手機,繼續和表弟瘋狂發問。
蕭厲:【怎么回事?什么時候發生的事情?】
溫劭之:【就剛剛,我們大家都驚呆了!】
蕭厲逐漸擰起粗重的眉毛。
豪門是非多,這句話他當然是知道的。
這么多年下來,他也不是沒見過有些人的家庭表面看起來和睦恩愛,背地里卻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只是他還從來沒有想過,溫家也會出這么一檔子事。
溫麟元是溫劭之的大伯,是溫塔的大舅舅,平時看起來是家里最為嚴肅的一個,品行傳聞也素來都比他的弟弟,老二溫麒元要好上許多。
可以說,包括溫塔的母親在內,溫家父母輩的三個人里,名聲最好的就是他了。
擰著眉毛和溫劭之又聊了幾句過后,蕭厲大致終于有點明白了事情的來龍去脈。
今晚家宴,溫劭之因為還在國外念書,所以一個月里難得回一次國,回了國就老老實實地早早回家,打算多陪陪老爺子。
哪想,他剛回到家,屁股都還沒坐熱呢,好久不見的大伯,也就是溫塔的大舅舅溫麟元,就帶著一個看起來十七八歲的小姑娘回來了。
小姑娘模樣生得很水靈,仔細看,五官輪廓還跟大伯有點像,只是一雙眼睛像是沒見過什么世面,怯生生的,從進門之后就一直縮在大伯的身后,不敢和人對視。
溫劭之本想問問這妹妹是誰,哪想,不用等他問,大伯自己倒是先開口了。
“爸,這是伊伊!
他和老爺子溫彰榮介紹說。
伊伊?
什么伊伊?
光叫伊伊,那姓呢?
正當溫劭之一頭霧水,溫麟元接下來的話,便叫他徹底目瞪口呆。
“伊伊,這就是你爺爺,過來,喊爺爺!
他對那女孩子道。
哦。
原來不介紹姓,是因為她就姓溫啊。
溫伊伊。
就是那個女孩子的名字。
溫劭之用極盡夸張的手法,向蕭厲聲情并茂地描述了當時的一整個過程。
【天吶!姐夫你知道嗎,她姓溫?她居然姓溫?我的眼睛下巴都要呆掉了!我當時都不知道該怎么辦了!然后我就看爺爺,爺爺也驚呆了!然后我爸媽還有大伯母他們就都回來了,現在他們在前廳里吵得不可開交!】
……
蕭厲可以想象。
溫劭之雖然從小在國外長大,但若不是非比尋常的場合,他是絕對不會用這么夸張的語氣說話的。
光看文字,他大概就能想象到溫劭之當時的崩潰。
他說不想要溫塔現在回去,估計也是不想看到溫塔被卷進他們的爭吵當中。
蕭厲握緊了手機,結束和溫劭之的聊天后,先抬頭看了眼前面的路況。
他和溫劭之已經聊了十幾分鐘的天了,但是他們的車子,才挪動了不到一公里。
照這個速度堵下去,等他們抵達溫家老宅,估計時間是不可能會早的。
所以倒也沒有必要特意避開?
反正這種事情瞞著溫塔不叫她知道肯定是不可能的,他們只是想叫她避開現在爭吵的場面罷了。
不管多少身家的人,遇到這種事情,一旦吵起架來,厲明白,幾乎都是不可能會有什么素質在的。
什么體面,什么文化,什么素養,通通都是狗屁。
他于是把手機揣回到兜里后,便將一手握成拳頭,湊到自己的唇邊輕咳了一下。
“寶貝……”
蕭厲想要仔細措辭一番,再和溫塔告訴這個驚天大消息。
哪想他剛剛轉過身來,溫塔便也與他有什么相同的感應一般,抬起了頭來。
“……”
蕭厲看著她的神情,一時居然不知道該怎么描述這件事情才好。
說什么?
說你家大舅舅好像出軌了,瞞著你舅媽突然帶回來一個好大的私生女,現在他們正在家里吵架?
蕭厲扶額,平時干起事來天不怕地不怕的一個人,對于這種事情,卻竟然實在是有些說不出口。
他卡了好一下的殼。
然后在不經意的一瞬間,垂眸瞥見溫塔手中抱的平板頁面,早已經不是所謂的雜志,而是……一片綠油油的微信?
微信?!
蕭厲盯著那張微信的頁面,突然覺得很是眼熟,仔細瞧了瞧上面的字眼,他忽而整個人都僵住了。
溫塔正在看的內容,不是別的,赫然就是他和溫劭之剛才的聊天對話!
蕭厲心下一個咯噔,終于想起來,溫塔的平板放在包里,而他的平板在他來接溫塔的時候,直接放在了車后座上。
溫塔自從上車后抱著用來看雜志的,一直都是他的平板!
而他的平板,蕭厲平時為了方便,都是直接登著微信,還有開著各種消息通知的。
“……”
蕭厲呆呆地望著溫塔。
溫塔也望著他。
“哎……”
溫塔也實在不想特地去看蕭厲的微信記錄的,但是她用他的平板看雜志,他的微信頁面上卻老是彈出消息提醒。
她想不注意到都難。
她不過點開了那個微信聊天頁面,想要把對方的消息提醒給暫時關掉,結果就看到了他和溫劭之的聊天對話。
“溫劭之把我當小孩子,你也把我當小孩子嗎?”她平靜地問蕭厲道。
“……我沒有!
蕭厲嘟噥了一聲,反駁的聲音略微有點輕。
溫塔深深地看著他,不過片刻,便直接扭頭,吩咐司機在下個路口看看能不能找個別的順暢點的路走。
她想早點回溫家老宅。
越快越好。
蕭厲見到溫塔這樣,知道她大抵又是覺得他做的不對了。
但他本來也沒想要瞞著她吧?就是想喊她晚點回家罷了……
他想要辯解,可是張了張口,又不知道該為自己辯解什么,最后,蕭厲只能無辜地把手搭在溫塔的手背上。
“寶貝,我沒有把你當小孩子!
他解釋道。
我和溫劭之都只是不希望你太過受傷罷了。
但他后半句話沒有說出口。
溫塔聞言,又回頭看了眼蕭厲。
聽完他的話,她什么回答也沒有,只是很快又扭回頭去,面對著窗外的夕陽,一言不發。
第40章 第四十章
夜晚, 胡同燈光亮起。
溫塔和蕭厲正式趕到溫家老宅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八點多。
從晚上六點到八點,原本只有一個小時差不多的路程, 硬生生因為堵車, 多花了一倍的時間。
他們進門的時候,傳說中的溫麟元帶著私生女回家的場面已經沒有了,大舅媽正在和大舅舅爭吵, 指著私生女罵天罵地的場面,也沒有了。
溫塔走進客廳, 只見到溫麟元的身影已經不知道去了哪里, 和平時沒什么不同的沙發上, 大舅媽堂春云坐在中間抽泣, 她的一左一右,則分別坐著二舅媽馮,幒蜏厮谋砩, 曾沛。
她們一人接著一句話在安慰堂春云。
溫祝華女士坐在一邊的黑胡木單人沙發上, 面無表情, 正在瀏覽手機上的郵件,見到溫塔回來了, 便抬頭沖她道:“回來了?你外公在茶室那邊,你去看看吧!
她的語氣平靜地像是什么都沒發生過,對于周遭的哭聲和埋怨, 也置若罔聞。
溫塔腳步頓了頓,點頭道:“知道了!
她把包包交給蕭厲,蕭厲原本還想和溫塔一起去看看老爺子, 但是溫祝華女士卻叫住了他。
“蕭厲既然也回來了, 過來幫我看看這份郵件吧,上回說的事情, 咱們正好再商量商量!
蕭厲便知道,這應該是溫祝華女士不想他去打擾溫塔和老爺子的對話了。
他只能接過溫塔的包包,然后若無其事地走到溫祝華女士的身邊坐下,先接過了她手中的人郵件看了起來。
溫塔獨自去看老爺子。
—
溫家老宅落地面積很大,是百年前祖上一直流傳下來的,雖然十幾年前做了一次設計翻新,但在經歷過許多世事變遷的北城胡同里,仍舊算得上是保存得較為難得的存在。
溫彰榮老爺子的茶室雖然設在客廳的邊上,但卻需要繞出客廳,穿過一面是景,一面是墻的走廊才能進入。
溫塔走到茶室外的時候,沒有急著進去,而是先站在門口,看了看自家的外公。
溫塔的外公溫彰榮,自從前幾年退休之后,便一直過著種花養魚的悠閑生活,除了外婆的忌日,溫塔極少在他的臉上看到惆悵的模樣,也極少在他的臉上看到威嚴的神情。
但是今晚坐在茶桌后頭的老爺子,神態瞧來絕對算不上放松。
他低垂的眉眼間滿是深沉,是溫塔許久都不曾見過的疲態。
溫塔抬手,敲了敲茶室敞開的大門,這才走進去,道:“外公!”
溫彰榮抬起頭來,見到是外孫女回來了,疲憊的臉頰上立馬便展開些笑顏,道:“塔塔回來了!
“嗯!
溫塔看著老人家滿是皺紋的一張臉,宛若自己還是什么都不知道,踩著高跟鞋,走到溫彰榮的茶桌前坐下,動作嫻熟地給自己也倒了一杯茶。
“外公怎么這么晚還喝茶?”她問道,“今晚不睡了?”
溫彰榮又笑笑:“就這么點茶,喝了解渴罷了。”
溫塔便也跟著抿了一口。
淡淡的龍井茶香,是她喜歡的。
看著她坐在自己面前喝茶的樣子,溫彰榮淺淺嘆了聲氣,問道:“塔塔,你舅舅那事情,你都知道了吧?”
溫塔點點頭:“嗯!
“唉……”溫彰榮滿目愁容,蒼老的神情迷茫道,“這也怪我……”
“是舅舅自己犯的錯,為什么要怪您?”
溫塔終于放下手中小巧玲瓏的琉璃茶盞,微有不滿地問道。
溫彰榮搖搖頭。
關于溫麟元今日這件事情的真實來龍去脈,還要從當初他結婚的時候說起。
溫塔的大舅母叫堂春云。
堂這個姓并不多見,堂家在北城是出了名的書法世家,師承顏派,和溫家在許多年前,就是世交。
溫塔的大舅舅和大舅母的婚姻,也就像是現在溫塔的表兄和表嫂,還有溫塔自己和蕭厲的婚姻一樣,是由他們的爹媽,也就是溫塔的外公和外婆做主定下的。
當初定下婚事的時候,兩家人誰都不知道,溫麟元其實當時還有個正在交往的初戀女朋友。
在初戀女友和家長安排的門當戶對的對象面前,溫麟元自己做了權衡,選擇了后者,然后便和那位初戀女友徹底斷了聯系。
一般故事在這個時候就該戛然而止,大家自此各自過著各自的生活,兩不相干。
然而這是通俗劇情,對于狗血小說橋段來說,這僅僅只是個開端。
溫麟元的初戀女友在他結婚后的第十年,又出現了。
據溫麟元今晚自己所說,他們在這之前的十年里,完全沒有什么聯系,只是在十年后的那個晚上,他們突然碰見了,然后一起約了去酒吧喝酒,喝完酒大家都有點醉,就發生了些不該發生的事情。
他們只有一個晚上。
但也就是那個晚上。
導致了一條生命的出現。
那就是溫伊伊。
按照血緣上來說,這個叫溫伊伊的女孩子,也算是溫塔的表妹。
不過溫塔一點兒也不想承認這個表妹。
只有一個晚上,還是喝醉了酒發生的。
對于自家大舅舅說的這些話,溫塔一個字都不會相信。
據溫麟元自己又說,那個晚上之后,那個女人就又走了,所以她是自己偷偷地跑走,偷偷地瞞著他生下了孩子,他自己也是在幾個月前才知道,自己原來還和別人有著一個女兒。
溫伊伊今年十八歲,剛剛考上北城的大學,在民大。
“民大?”溫塔歪了歪話題。
“嗯。”溫彰榮點點頭,“就是民大。”
“是她自己考進去的話,那還挺了不起!
溫塔如實評價道。
“……”
但是溫彰榮沉默了下。
很顯然,短短一個晚上,幾個小時的時間,他已經知道了,那個女孩子的大學,是靠了溫麟元的運作才進去的。
溫塔看著自家外公的神情,瞬間便明白了他的意思。
今年都已經十月份了,如果想要運作上大學的話,起碼得從去年年底就開始了吧?
也就是說,她這個大舅舅知道自己有個私生女的事情,起碼已經快一年了。
但是他到現在才把人帶回家來,告訴大家。
是擔心舅媽提前知道的話,會把一切事情都攪黃?
“那現在舅媽那邊要怎么辦?”溫塔問道。
這也是現在溫彰榮最為擔心的問題。
兒子是他養出來的,婚事也是他做主定下的,現在兩個人結婚都這么多年了,孫子都已經兩歲了,還突然出現這種事情,堂家那邊肯定是需要他親自去交代的。
但是怎么個交代法,他暫時還沒有想好。
溫彰榮道:“看你舅媽自己的意思吧,明天我會先親自去和堂家道個歉,到時候她要是想要離婚的話,咱們家一定會尊重她的意愿,該屬于她的東西,一點兒也不能少給她;要是她不想離婚,那就叫你舅舅立下字據,以后再不和那對母女往來,但不管怎么樣,那對母女都不可能得到溫家一分錢的財產!
是啊,財產。
溫塔斂下眉眼。
其實大家也都知道,豪門私生子的事情之所以那么多,除了很多男人的確貪得無厭,花心又管不住自己的下半身之外,就是因為法律賦予著婚生子女與非婚生子女同等的繼承權利。
對于很多不想努力而一心只想走捷徑的女人來說,這是一條極大的誘惑。
隨隨便便生個孩子,就能得到也許成百上千萬不止的資產,何樂而不為呢?
對于這些人的道德觀念,溫塔沒有什么好評判的,既然溫彰榮已經有了決斷,她便只是在茶室里陪著他又坐了一會兒,和他安靜地聊了些有的沒的,然后便自己上樓去了。
因為溫麟元的事情,今晚的家族聚餐算是被取消了,大家雖然都回了老宅,但是基本上都各自窩在各自的房間里,沒什么好再說話的。
溫塔回到房間里之后,才想起自己今晚還沒有用晚飯。
雖然今天中午的時候她睡了一覺,睡到下午一多才起,午飯都是半下午吃的,但現在已經晚上快十點鐘了,她還是有點餓的。
她想要不要去樓下找點東西吃。
可是剛剛路過客廳的時候,她看見舅媽她們還坐在沙發上。
堂春云的眼睛已經算是徹底哭腫了。
一輩子也沒有受過什么委屈的書香世家的大小姐,都已經是抱孫子的年紀了,老公還突然發生了這種事情,的確不是一時半會兒能接受的了的。
溫塔想到這里,胸口便也覺得有些悶,懨懨地坐在沙發上,懶得下樓。
正好在這個時候,她的臥室房門被打開了。
溫塔回頭,便見到蕭厲的手里端著一只端屜,端屜上放了一碗炒飯,還有一只勺子,正朝著她闊步走來。
溫塔有一點懵。
蕭厲把東西放到溫塔的面前,就像是她肚子里的蛔蟲一樣,問道:“這么晚還沒有吃東西,是不是餓了?我剛剛去廚房轉了一圈,炒了個蛋炒飯,要不要嘗嘗看?”
他滿眼期待地看著溫塔。
溫塔便漸漸將自己的目光落到了蕭厲口中的蛋炒飯上。
從他一進門起,這股飯的香味就在她的鼻尖飄動,給她帶來極大的食欲與震撼。
現在她低頭看去,見到金黃色的炒飯中間,還夾雜著粒粒分明的火腿丁,而火腿丁之外,還有一些肉眼可見的蟹肉、瑤柱、蛤蜊……原本溫塔只聞到一絲醬油和炒飯的香氣,現在仔細聞來,才發現這碗飯哪里是蛋炒飯那么簡單,明明就是一碗食材豐盛的海鮮炒飯。
“你做的?”
她抬頭,終于算是有些驚喜地問蕭厲道。
蕭厲點點頭:“廚房的保姆阿姨本來想今晚給大家做海鮮大餐的,早上就買了很多的海鮮回來,結果誰知道會出這種事情,菜全都做好了,卻沒一個人吃,我就干脆拿了幾樣,給你做了個蛋炒飯!
這大概是她這輩子收到的來自蕭厲的最為豐盛的驚喜,沒有之一。
溫塔想。
她贊許地看了眼蕭厲,很快便拿起邊上的勺子,舀了一口炒飯到自己嘴里。
“怎么樣,好吃嗎?”蕭厲迫不及待地問道。
溫塔仔細品嘗著他的手藝,一口炒飯嚼了好幾十下,直到那些塞進嘴里的東西徹底咽下肚子了,她才點點頭,回答蕭厲道:“好吃!”
溫塔很少有對蕭厲這樣赤/裸裸地欣賞的時候。
蕭厲見著溫塔的神情,直接喜出望外,差點沒抱著她跳起來轉個圈。
溫塔繼續吃飯,他就這么撐著腦袋,繼續看溫塔吃飯。
溫塔默默地又吃了幾口,突然,偏頭問道:“你自己吃了嗎?”
蕭厲當然是吃過了。
“剛才你去見外公的時候,我就吃過了!彼。
溫塔這才放心下來,又能繼續一個人安心地享用這一整份的海鮮炒飯。
這不是溫塔第一次吃到海鮮炒飯。
但或許是今天發生的這些事情實在都太魔幻了,完完全全超乎她的意料;又或許是她實在太餓了,現在正胃口大開,總之,這是溫塔覺得,自己到目前為止,吃過最香的一碗海鮮炒飯。
出自蕭厲的手。
吃完晚飯后,今天這一整天對于蕭厲的怨氣,在此時此刻,才終于算是消失殆盡。
溫塔將碗勺收拾好,擦過嘴巴后,面對面和蕭厲坐著,心平氣和道:“蕭厲,我們來聊一聊一些事情吧!
關于今天發生的這些事情,雖然溫塔表現的很平靜,但不代表著她心里會沒有波動。
溫塔酒足飯飽后,終于想起,自己當初和蕭厲結婚,是沒有簽過婚前協議的。
除了那一堆她為了捍衛自己的珠寶和作品的所有權而主動叫蕭厲簽下的東西,除此之外,他們什么都沒有。
坦誠講,溫塔到現在都還沒有期待過要和蕭厲完整地走過一輩子,她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時候也許就會抵達破防的臨界點,徹底要和他提出離婚。
是的,在她的幻想之中,她和蕭厲要是離婚的話,那應該基本都是她主動提出來的,而且都是因為她無法再忍受蕭厲。
她到目前為止,甚至都還沒有考慮過蕭厲也許會犯錯誤的問題。
而蕭厲還不知道溫塔想要聊什么。
他只知道,溫塔想要和他聊天,那他當然也很樂意陪溫塔聊天。
他坐在沙發上,單手支著下巴,隱隱又有些期待地問道:“什么事情?”
溫塔想了想,還是先把手機的錄音功能給打了開。
等到放好手機后,她冷靜到可怕的語氣才響起在蕭厲的耳側,道:
“關于我們之間日后可能會出現的私生子的問題。”
“……”
蕭厲臉上的神情在一瞬間完成了晴轉多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