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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1章51

    松然居連續(xù)三年被評為米其林一星餐廳,或許是坐落在歷史文化街區(qū),所以從外到內的裝修有很多當地特有的元素。

    夜晚的歷史文化街區(qū)人來人往,車子開到這邊堵了十多分鐘,等她付款下車,卿本已經在餐廳門口等著了。

    “韻韻,”她面帶微笑走來。

    “抱歉,路上有點堵車。”

    “沒事,餓了吧,咱快進去點餐,”卿本抬起手,自然地挽住她的胳膊,親昵得就像她們是一對無話不談的好朋友。

    方添韻對她搭在臂彎的動作很不習慣,但這里人多嘴雜,礙于她的面子也沒好說什么。

    兩人進了餐廳,因為卿本今天化了妝,保養(yǎng)得當看著像三四十歲的,又跟旁邊年輕人的姿色不相上下,所以迎接她們上樓的服務生還以為是姐妹。

    二樓隔開的雅間,門口只有一扇屏風遮擋,配上窗外曲河夜景,倒別有一番意境。

    她坐在卿本對面,雙手捧著瓷杯,輪到點餐時,忙拒絕:“我沒吃過這里的菜,卿本老師看著點吧。”

    “行,韻韻有什么忌口嗎?”

    “不要香菜,其他都可。”

    卿本投來一道溫柔的目光,“咱倆一樣,我也不愛吃香菜。”

    勾選兩道松然居的特色菜,她將菜單翻了一遍,糾結再選些什么,抬頭注意到對面的人時不時看手機,秀眉擰在一起,心事重重的樣子,擔憂道:“已經這么晚,韻韻還有工作要忙?我是不是打擾你了?”

    方添韻旋即反應過來,把手機屏幕倒扣在桌面,“沒事,您點好了嗎?”

    “沒呢,說實話,我也有選擇困難癥,”卿本干脆翻到酒水欄,先給兩人點杯店里特質的水果茶。

    服務生敲響屏風進來時,身后跟著個全副武裝的人。

    只見那人戴的墨鏡遮住上半張臉,口罩嚴嚴實實罩住口鼻,帽子把長發(fā)壓到變形。衣服也穿得很隨性,寬松T恤,運動黑褲,盡管如此謹慎地保護自己,但光看身形,依舊有種她是大美女的錯覺。

    卿本沖進來的人招手,“阿則,過來坐。”

    方添韻話落,聶瞻輕敲沙發(fā)扶手的手指頓住,不答反問,“你說呢?”

    方添韻心底徒然升起一種不好的預感。

    兩人對視,氣氛一時間說不出到底是曖昧多一些、還是尷尬多一些。

    約莫過了半分鐘左右,方添韻艱難提唇,“是?”

    聶瞻一雙桃花眼里染笑,嗓音磁性好聽,“嗯。”

    方添韻呼吸一窒,“……”

    瞧出方添韻臉色難看,聶瞻倏地一笑,“怕我讓你負責?”

    方添韻抿唇,實話實說,“挺怕的。”

    聶瞻放在沙發(fā)扶手上的手微不可見的顫了下,嗓音低沉道,“別怕。”

    聶瞻說完,視線下垂看向地面。

    聶瞻的落寞其實表現得不太明顯,但方添韻向來敏感,瞬間就察覺出了他的不正常。

    “聶瞻。”

    方添韻提唇開口。

    聶瞻掀眼皮,薄唇勾了勾,轉移話題,“對了,我剛才的話還沒說完。”

    方添韻擰眉,想說點什么,但話到嘴前,又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聶瞻情緒轉變很快,之前眼底那點一閃而過的落寞,讓方添韻以為只是她自己的錯覺。

    聶瞻把今晚在關蕾公寓發(fā)生的事簡單跟方添韻說了一遍,略過了他對關蕾說的那些狠話,避重就輕的告訴方添韻之后不會再跟關蕾有任何聯系。

    方添韻安安靜靜聽著。

    聶瞻話畢,看向方添韻,“聽我說了這么久,你就沒什么意見想發(fā)表?”

    方添韻,“你的私事,我不好多嘴。”

    方添韻說完,覺得自己這番話說的有些敷衍,又想到今晚聶瞻在聶家老宅幫她的事,頓了幾秒補充道,“你做這樣的決定,自然有你這樣做的道理,我擅自評論,是一種不尊重。”

    聶瞻,“沒覺得我這個人涼薄?”

    方添韻挑眉,“你這是在說你自己,還是在含沙射影的說我?”

    聶瞻痞笑,“呦,聽出來了?”

    方添韻,“你這是在侮辱我的智商?”

    聶瞻揶揄,“把你的智商按在地上瘋狂摩擦?”

    方添韻莞爾,“你以為我是裴堯?”

    沖口而出的話,說完,方添韻自己率先愣了下。

    聶瞻薄唇彎起,“這樣的你,比一天到晚冷著臉的那個你好太多。”

    方添韻略局促,伸手拿過茶幾上的果汁抿了一口,“謝謝。”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眼看墻壁上的掛鐘到了凌晨。

    方添韻主動開口,“時間不早了。”

    聶瞻調侃,“我們夫妻倆早點休息?”

    方添韻站起身,看了聶瞻一眼道,“今晚你睡沙發(fā)。”

    方添韻說完,沒給聶瞻反駁的余地,邁步往臥室走。

    聶瞻看著她的背影輕笑,“一秒變臉,你之前學過川劇?”

    聶瞻話落,回應他的是‘砰’的關門聲。

    其實方添韻遠沒有表面看著那么淡定。

    回到臥室后,方添韻背靠著門板出神,想到剛才聶瞻跟她說的話,唇角緊抿。

    她之前之所以敢那么放肆的跟聶瞻廝混,完全是因為以為聶瞻本就是個放蕩不羈的人。

    可如今,聶瞻卻告訴她,他只有她一個女人。

    這讓方添韻不得不多想。

    方添韻靠著門板站了會兒,徑直走到床邊坐下,思前想后,拿過放在床頭的手機給常博發(fā)了條微信:睡沒?

    常博那頭幾乎是秒回:漫漫長夜,難以入眠,所以想到了你常哥哥?

    方添韻身子向后重重一躺倒在床上,舉著手機給常博發(fā)消息:問你點正經事。

    常博:問吧,問我你算是找對人了,我就是正經人。

    方添韻:你會對你的第一個女人,有不一樣的情愫嗎?

    常博:話題這么火熱?

    方添韻:別貧。

    常博:實不相瞞,我這個正經人至今潔身自好,還是c男一枚。

    方添韻:當我沒問。

    方添韻這條信息發(fā)出,原本準備終止這場聊天,誰知,常博那邊回復道:瞧不起人是不是?我雖然還是個c男,但男人的想法,我也清楚好嗎?

    常博發(fā)完這條,見方添韻沒理他,又發(fā):我沒吃過豬肉,還沒見過豬跑?

    方添韻翻了個身趴在床上打字:嗯,我還見過豬跟人發(fā)微信聊天。

    方添韻平日里跟常博和曲惜貧嘴貧慣了,三人閨蜜多年,基本是對方一個眼神,就能猜到對方在想什么。

    方添韻信息發(fā)出下一秒,常博回:可不是,我也見過。

    方添韻盯著手機屏,正準備截圖轉發(fā)給曲惜,常博那頭信息又發(fā)了過來:我覺得吧,這男人會不會對自己的第一個女人有特殊的情愫,分人。

    方添韻:怎么說?

    常博:我個人意見啊,這男人啊,往往看起來越深情的其實越薄情,看著越是薄情的,其實越深情。

    方添韻看著常博的信息遲疑了數秒問:那你覺得聶瞻是哪種?

    信息剛發(fā)出去,方添韻就后悔了。

    尤其是在看到常博發(fā)來的那一連串問號后,方添韻單手扶額,覺得太陽穴突突跳的難受。

    常博見方添韻沒回話,直接發(fā)了語音電話過來。

    方添韻緩了約莫三四秒,按下接聽。

    方添韻以為常博第一句話會問她發(fā)這句話的含義,沒想到常博思維異于常人,“你是聶瞻第一個女人?”

    方添韻啞言。

    常博話落,見方添韻沒反駁,語氣中帶了隱隱的興奮,“沒瞧出來,聶瞻藏挺深啊!”

    常博有一肚子話想問方添韻,但關系再好,也男女有別,最后極為隱晦的道了句,“聶瞻現在對你是什么態(tài)度?”

    方添韻道,“沒態(tài)度。”

    常博輕咳兩聲,“天天纏著你?”

    方添韻回顧了下兩人最近的情況,貌似有點。

    見方添韻又不作聲了,常博那頭更激動了,“正常的,男人嘛,剛開葷,那肯定是食髓知味,時時刻刻想著那檔子事。”

    常博說話的語氣,讓方添韻想到了喬楠。

    即便隔著手機,方添韻也能想象得到他們倆那副如出一轍的八卦樣。

    接下來常博聊得話題全部圍繞著聶瞻。

    硬生生把她跟聶瞻p友的關系升華成了竹馬青梅。

    常博碎念了半晌后,見方添韻始終沒理他,話鋒一轉,“迎兒,你不是一直想調查聶家嗎?不如從聶瞻這里入手?”

    方添韻也沒瞞著,坦言道,“聶瞻已經知道我的計劃了,我們倆達成了協(xié)議。”

    常博聞言有些懵,“啊?”

    方添韻答話,“聶瞻對聶家的感情沒我們想的那么深。”

    方添韻話落,常博在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道,“其實也正常,聶瞻小時候都活成什么樣了,現在想想,也就是他命硬,要是換個短命的,在聶家大概都活不過半年。”

    常博說的是實話,豪門世家不好活,尤其是聶瞻的身份還格外敏感。

    聽到常博的話,方添韻忽然想到了初來聶家的聶瞻。

    吃不飽是常態(tài),還總會三天兩頭發(fā)生一些意外。

    記得有一次,聶家舉辦家宴,所有人都在前廳熱鬧寒暄,可聶瞻卻在老宅后的游泳池落了水。

    后來還是一個傭人發(fā)現救了他,事后,聶家上下根本沒人詢問他為什么會落水,連聶瞻半夜發(fā)高燒,都是她悄悄推開他房門給他送的藥。

    外人都道聶瞻命好,雖是個私生子卻被聶家老爺子接回了聶家,而且寵著捧著,不知道是走了什么大運。

    可其中真相,只有當事人最清楚。

    這點,聶瞻和方添韻很像。

    兩人都是聶家的面子工程,外表光鮮亮麗,其實內里鮮為人知。

    方添韻跟常博聊了會兒就掛了電話。

    切斷電話,方添韻看著黑掉的手機屏,想到了聶瞻落水那次。

    十多歲的少年,臉色蒼白的躺在床上,也不知道是被嚇得,還是高燒虛脫所致。

    方添韻把藥和溫水放在他床頭,聶瞻躺在床上一瞬不瞬的看她。

    兩人平日里交集不多,說話更是談不上,哪怕那個時候的方添韻還不像現在這般冷漠特別健談,可當初的聶瞻卻是個不善言辭的。

    方添韻至今都記得很清楚,那是聶瞻第一次主動跟她說話。

    年少的聶瞻啞著嗓子對她道,“方添韻,你能不能抱抱我。”

    十多歲的年齡,已經懂得男女有別。

    方添韻雖然在感情方面不開竅,但擁抱聶瞻的時候也挺難為情的。

    她可憐他,走到病床前彎腰抱他,誰知,她手還沒落到他肩膀上,就被聶瞻扯住手腕拽了下來,直接抱了個滿懷。

    方添韻起初下意識想掙扎,可聶瞻在察覺到她的意圖后卻暗啞著嗓音對她說‘求你,別動’,接下來,方添韻清楚的感覺到有溫熱的眼淚蹭在她脖子上。

    回憶到此,戛然而止。

    方添韻深吸一口氣,忽然有些能明白現在的聶瞻。

    聶家不好活,以聶老爺子為首,虎視眈眈盯著他的人大有人在,不偽裝,就如常博所說,恐怕半年都活不下去。

    方添韻收斂思緒,坐起身正準備伸手把床頭燈光調至昏黃,臥室門把手忽然被從外擰動。

    方添韻見狀,秀眉輕蹙,正想出聲,聶瞻已經打開門出現在了房門口。

    方添韻,“有事?”

    聶瞻薄唇噙笑,“借你浴室用用。”

    方添韻淡聲道,“用客浴。”

    聶瞻宛若未聞,闊步往里走,絲毫沒有客隨主便的自覺,嗓音低沉帶笑,“不習慣。”

    方添韻眼睜睜看著聶瞻走進浴室,想下地阻攔,浴室里已經響起了淋浴聲。

    方添韻吁氣,身子靠向床頭。

    十多分鐘后,浴室門打開,聶瞻只腰間系了一條浴巾出現在方添韻眼前。

    兩人對視,聶瞻輕挑眉梢,“用了你的浴巾。”

    方添韻,“……”

    聶瞻接著道,“有點小,勉強能用。”

    方添韻掃了一眼聶瞻被浴巾遮擋的部位,腦海里忽然浮現出某些不可描述的畫面,視線一偏,“澡也洗完了,你現在是不是可以出去了?”

    聶瞻嘴角笑意未收,“嗯。”

    聶瞻雖然應了‘嗯’,但腳下的步子卻沒動。

    方添韻移回視線看他,提唇正想說什么,放在身側的手機響了起來。

    方添韻低頭看了一眼,瞧見是曲惜的來電提醒,伸手按下接聽,“喂?”

    方添韻剛說了一句‘喂’,電話那頭的曲惜跟連珠炮似的發(fā)問,“我聽說聶瞻在沒跟你那個之前還是c?真的假的?”

    方添韻聞言,沒應聲,下意識掀眼皮去看近在咫尺的聶瞻。

    聶瞻見她瞧過來,挑了下眉,笑的意味深長。

    很明顯,曲惜的話他聽到了。

    方添韻面色一僵,想開口制止曲惜,不想曲惜卻根本沒給她這個機會,又緊接著道,“那聶瞻在那方面可謂是相當有悟性啊,我記得你說過,他技術挺好的。”

    方添韻,“……”

    曲惜的行事作風,向來是珠穆朗瑪峰上聽雞叫——高調!

    以前方添韻沒覺得有什么不好,現在卻恨不得直接飛過去捂住她那張嘴。

    方添韻收回看著聶瞻的視線,佯裝淡定對曲惜說,“時間不早了,有話明天再說。”

    曲惜不依不饒,“說說唄!”

    方添韻,“你……”

    方添韻余下的話還沒說完,下頜就被走過來的聶瞻捏住抬起。

    方添韻皺眉,聶瞻俯身靠近她耳邊,嗓音低低沉沉,似疑問,似調笑,“技術,還行?”

    聶瞻說話聲音不高,語氣帶笑。

    方添韻抬眼看他,第一次體會到什么叫啞口無言。

    兩人氣氛暗昧,方添韻不知道該怎么反駁,只能緊抿唇不作聲。

    偏偏這個時候曲惜在電話那頭添油加醋,繼續(xù)說,“你什么?害羞了?”

    曲惜話落,沒聽到方添韻回應,在電話那頭賊兮兮的笑了笑,也不知道是怕被誰聽到,將聲音壓低了些,“有什么可害羞的?你們倆之前是男未婚女未嫁,現在是合法夫妻,上個床這不是正常事嗎?”

    方添韻聞言汲氣,“閉嘴吧你!”

    方添韻說完,曲惜笑的更賊了,“急了?戳你心坎上了?如果不是知道你有那個毛病,我差點都以為你對聶瞻動心了。”

    頭的人淡淡道:“不急,讓熱度再飄會兒。”

    “我現在的生活和工作都受到了影響,你就動動手指頭,很簡單就澄清了,等什么啊?”

    “要不咱們談談條件?”

    方添韻怔了下,“你的輿論,跟我談什么條件?”

    關景則不急不躁開口:“開個價,多少錢能離開這座城市。”

    “……”

    “不懂?”關景則冷笑:“一千萬足夠你換地方重新開始,如果想好了,你……”

    方添韻不等他念出下文,破口大罵:“你有病就去治病,別在這里拿錢砸人胡說八道!”

    她氣得在房間轉圈。

    等到中午十二點,樓下那些粉絲還沒走。

    早上沒吃飯,這會兒餓得頭暈眼花,她點完外賣,給樓下保安打電話讓他們送上來。

    半小時后,保安上來敲門:“方小姐,您的外賣。”

    “謝謝!”

    保安站在門口沒走,問:“樓下的人越來越多,恐怕不好解決,要不要通知聶總?”

    “你別告訴他!”

    但這個熱度,想必不用通知他也能看到。

    若沒看到,杜瑞也該跟他講。

    可等了半天不見他出手幫忙,也沒有打來電話詢問,更是連一句關心的問候都沒有。

    方添韻解開外賣袋子,心想,她這幾天把人家拒絕成那樣子,居然還指望著他動用自己的人脈和勢力擺平輿論?

    哪有得了便宜還把人家利用得渣都不剩的道理,更何況聶瞻是個商人呢。

    心不在焉的人掀開餐盒蓋子,被撲面而來的油漆和寫著大字的【去死】嚇得眼淚不受控制,簌簌流下來。

    人在最害怕的時候,下意識想到的那個人就是身邊最堅固的依靠。

    方添韻眨眨眼,猶豫要不要掛斷時,對方接了。

    第52章52

    長達一分鐘的沉默,他們誰都沒有開口打破。

    方添韻感覺再這么下去,她得憋出病來,于是打開靜音功能,自言自語做了會兒心理建設,醞釀該怎么求他幫忙。

    還沒想好對策,對方先僵持不住了。

    “相完親了?”

    方添韻關掉靜音,應付他嗯了聲。

    “很滿意?”

    “……還行吧。”

    電話那頭再次陷入沉默,似乎連空氣都凝固了。

    她能聽見微弱的電流聲中,他哀哀嘆口氣,氣息如同這秋日里最后一片落葉,帶著幾分不舍。

    “那么你打來電話,是通知我喝喜酒?”

    “喜酒還早著呢。”

    聶瞻輕笑一聲,“做公眾人物的妻子會很麻煩,比如現在。”

    現在?

    就是說他一直關注著輿論發(fā)展,認為她昨晚跟卿本他們同桌吃飯,相親很順利,結婚是遲早的事所以才不插手嗎。

    方添韻很想兇他明知她是個慢熱的人,居然認為她跟陌生人第一次吃飯就確認戀愛關系,走到談婚論嫁的地步,他這智商下線的未免太快了!

    另一方面,她更痛斥自己的不堅定。

    明明下了決心以后跟聶瞻井水不犯河水,卻在遇到麻煩的時候找他解決,這么糾纏下去,能斷就見鬼了。

    聶瞻站在辦公室的落地窗邊,俯瞰下方車水馬龍,表情恢復嚴肅,“不開玩笑了,你找我有什么事?”

    “沒事!我掛了。”

    方添韻擔心被聶瞻聽出什么,沖口而出制止,“曲惜!”

    曲惜,“昂?”

    方添韻,“我還有事,掛了。”

    曲惜以為方添韻是害羞了,覺得難得,越發(fā)打趣,“我有一件事挺好奇的,一直想問,但怕你生氣,但今晚我頭鐵一回,當初那個聶太太給你下藥后,你為什么選擇去聶瞻房間?”

    曲惜問這句話純屬就是為了八卦。

    可她不知道,她口中念叨了一晚上的當事人,此刻就在一旁。

    曲惜話音落,方添韻和聶瞻同時怔住。

    聶瞻俯著的身子直了直,松開捏著方添韻下頜的手,目光落在她臉上,表情玩味,眼底卻是一片深沉。

    方添韻提唇,“曲惜。”

    曲惜以為方添韻要答話,興沖沖的應,“說啊!”

    方添韻淡聲道,“等我有錢了,一定帶你去最好的精神病院。”

    方添韻說完,也不管曲惜那頭會說什么,直接掛了電話。

    曲惜的電話是切斷了,但這件事卻并沒有結束。

    聶瞻低著頭好整以暇的看她,繼續(xù)曲惜的話題,“我也很想知道,你那晚為什么會選擇我?”

    那晚為什么會選擇他?

    這個問題,方添韻答不上來。

    出事的那晚,是聶琪的生日宴。

    方添韻很早就知道聶太太視她為眼中釘肉中刺,想先除之而后快。

    所以平日里對聶太太都格外提防,對于聶太太給的任何入口的東西,更是慎之又慎。

    但方添韻怎么都沒想到,聶太太竟會為了想除掉她在眾人面前鋌而走險。

    那晚,聶太太當著眾賓客的面拿了一杯紅酒遞給她,還一臉慈愛的跟大家做介紹,說在一眾小輩里,最喜歡的就是她。

    聶太太表面功夫向來做的好,眾目睽睽之下,那杯酒,方添韻只能喝。

    待方添韻喝完酒后,聶太太給聶琪使眼色,讓對方看著方添韻,然后自己則帶著一眾賓客去觀賞她新買的古董。

    想到那晚的事,方添韻至今仍會覺得心有余悸,如果不是聶琪太不謹慎,結果可想而知。

    聶瞻話落,見方添韻一直沒作聲,頭低了低,跟她對視,“想到什么了?”

    方添韻回神,“沒什么。”

    聶瞻沉聲,“所以,那晚,為什么會選擇我?”

    方添韻汲氣,沒說謊,“不知道。”

    聶瞻低笑,“嗯?”

    方添韻實話實說,“我似乎,沒得選。”

    放眼整個聶家,講真,方添韻找不到任何一個可求助的人。

    那個時候的方添韻,已經知道了自己父母的死跟聶家有關,她不敢貿然隨便向誰求助。

    聶老爺子和聶淮安,是方添韻的首要懷疑對象。

    聶太太和聶琪,一丘之貉。

    剩下的人,就只有聶瞻。

    哪怕那個時候聶瞻緋聞纏身,花名在外,甚至在家都很少跟她說話,對比其他人,聶瞻也是她的首選。

    只不過,方添韻最初只是想求助,可結果,卻陰差陽錯爬上了聶瞻的床。

    方添韻說完,緊抿唇角。

    聶瞻看著她秀眉輕蹙的樣子,薄唇倏地勾起,低沉著嗓音哄她,“好了,不為難你了。”

    方添韻聞言抬眼看他,聶瞻將身子壓低,雙手撐在她身側,“我今晚想睡這兒。”

    方添韻,“你覺得我會同意嗎?”

    聶瞻,“我保證只安安穩(wěn)穩(wěn)睡覺,什么都不做。”

    聶瞻說話的時候指尖若有似無的去觸碰方添韻垂在身側的手,從指尖到掌心,帶著幾分刻意的討好。

    方添韻被他碰觸過的手顫了下,一陣酥麻涌上心頭。

    方添韻強忍著異樣看聶瞻,“已經快凌晨兩點了,你還睡不睡?”

    聶瞻沉聲笑,“看你,我都行。”

    方添韻抿唇,“……”

    有些時候,反抗不過,就只能妥協(xié)。

    方添韻跟聶瞻對視了會兒,被他那雙噙了笑的桃花眼盯到心亂,主動開口,“你最好說到做到,不然絕對不會有下次。”

    聶瞻揚笑,“好。”

    這一晚的聶瞻,確實說到做到。

    躺下之后沒任何出格的舉動,睡得安穩(wěn)。

    聶瞻是睡著了,方添韻卻是輾轉難眠。

    眼看窗外天空泛起了魚白,才勉勉強強打了個盹。

    大概是今晚發(fā)生的事太多,方添韻剛瞇著,就做了個夢。

    夢里,她回到了聶琪生日宴那晚。

    她強忍著身體不適推開了聶瞻的房門,房間內安靜如斯、漆黑一片,只有床上依稀的光亮證明著這個房間其實有人。

    床上的聽到有人闖入,警惕出聲,聲音磁性冷漠,“誰?”

    方添韻倒吸一口涼氣,垂在身側的手攥緊,“聶瞻,是我。”

    聽到她的回答,床上的人沉默了片刻,坐起身伸手打開床頭燈,“有事?”

    方添韻臉漲紅,跌跌撞撞上前。

    瞧見她臉色不對勁,聶瞻蹙眉下床,居高臨下的看她,“病了?”

    方添韻藥勁上頭,神智開始渙散,“不是,我……”

    方添韻想說她被下了東西,可話到嘴前,卻說不上來話,連帶著身子都不有控制的向下滑。

    聶瞻見狀,眼疾手快伸手將人扶住,見她在他懷里顫栗,心下了然,沉聲問,“你碰了什么不該碰的東西?”

    方添韻眼神迷離,強撐著的理性已經崩盤,“聶,聶瞻,我難受。”

    聶瞻聞言,抱著她的手收緊,磁性的嗓音中帶了幾分暗啞,“你想怎么辦?”

    方添韻被藥勁折磨的神志不清,人毫無意識的往聶瞻懷里鉆。

    聶瞻原本就松垮的睡袍被她生生蹭開了大半。

    “方添韻。”

    聶瞻啞著嗓音開口,手掐在方添韻的細腰上,將人提了提,迫使她跟他對視。

    方添韻雙眼迷離,眼角泛著紅,被他掐的難受,緊抿的唇角溢出一聲‘嗯’。

    聶瞻喉結滾動,“我給你去找醫(yī)生?”

    方添韻不作聲,臉上沁出一層薄汗,紅唇微張。

    聶瞻見她不說話,頭低了低靠近她,“我說的話你聽到了嗎?”

    方添韻沒反應,身子輕顫。

    聶瞻盯著她的眸子越來越暗,掐著她腰肢的手一頓,將她打橫抱起往門外走。

    方添韻整個人被驀地托起,軟綿綿的伏在他肩頭,因為顛簸理智恢復了一些,艱難的從牙縫里擠出一句話,“不,不要出去。”

    如果他們就這樣出去,肯定會碰到聶琪或者聶太太。

    她好不容易才逃脫,絕對不能讓她們找到她。

    聶瞻聞言,腳下步子一頓,“嗯?”

    方添韻,“不,不要出去,你幫我,幫我,找……”

    方添韻有氣無力的開口,余下的話還沒說完,聶瞻抱著她的手倏然收緊,低啞著嗓音道,“什么?”

    方添韻緊咬著下唇強迫自己保持理智,唇瓣都被她咬出血痕,“你,你幫我……”

    聶瞻沉聲,“你確定?”

    方添韻艱難點頭,“嗯。”

    方添韻想表達的,跟聶瞻理解的,完全不是一個意思。

    就在她以為聶瞻領悟了她的意思,要幫她去找醫(yī)生時,聶瞻將她重新抱回到床邊,小心翼翼的放下。

    方添韻長吁一口氣,正準備道謝,誰知道,站在床邊的聶瞻扯開身上的睡袍突然傾身壓了下來。

    不等方添韻反應過來是怎么一回事,聶瞻的手已經落在她腰間的紐扣上,低啞著嗓音道,“別緊張,我會輕點。”

    夢里的畫面,太過纏綿。

    在某個頭腦空白的瞬間,方添韻身子微顫,突然睜眼,盯著天花板愣了幾秒,手心潮濕一片。

    方添韻平放在身側的手攥緊又松開,精神剛剛放松,身側忽然傳來一陣戲謔的低笑,“夢到了什么?”

    方添韻聞言看向身側的男人,瞇起眼,“狗。”

    聶瞻薄唇半勾,“那只狗……壓了你?”

    方添韻,“……”

    聶瞻側躺著的身子單手撐著腦袋看她,笑的有幾分邪性,“我聽到你喊聶瞻。”

    方添韻抿唇,“……”

    聶瞻整個人往前傾了傾,用另一只手去幫方添韻挽她臉頰被虛汗打濕的發(fā)絲,玩味道,“我還聽到你帶著哭腔說,你疼。”

    方添韻靠著窗戶,警惕地盯著他的一舉一動。

    男人哼笑道:“放心,我的目的是拿到贖金,不會對你怎么樣。”

    “你?”方添韻覺得他很眼熟,但一時想不起來在哪里見過,也許中年男人發(fā)福加上禿頂的太多,他又長了張大眾臉,所以才會給人一種人山人海的感覺。

    “不認識我了?”男人笑著念出關鍵詞:“嵐海,會展中心。”

    “你是……王書達?”

    主要是這人兩個月前還是西裝革履光鮮亮麗的模樣,怎么這會兒衣衫襤褸,落魄到連頭發(fā)都沒了大半,活脫脫一個剛從地獄里逃出來的惡鬼。

    一個人怎么能在短時間內變成這樣,她想不明白。

    下一刻,王書達就給了答案。

    他哀怨道:“還不是那個聶瞻!曹!設套搞我,搗毀我背后好幾條殺…………”他抿抿嘴,改口:“好幾條捐款網站,害得我吃官司,被通緝!”

    話音剛落,擱在桌子上的手機響了。

    方添韻定睛一看,是自己的手機!

    王書達吹聲口哨,得意洋洋地挑眉:“送錢的來咯。”

    “你拿我手機聯系了誰?”

    “愿意出錢贖你的財主唄,”王書達把屏幕翻到她面前,點開免提接聽。

    緊接著,喇叭里傳來低沉急促的男聲:“你要的東西我?guī)砹耍闳嗽谀睦铮俊?br />
    第53章53

    “聶瞻!不要答應他的條件!”

    “韻韻……”

    王書達只許他們聽聽對方的聲音,不給多少甜頭,他關掉免提,不顧另外一個人的呼喊,轉身離開房間,“你瞧我多有誠意,連嘴巴都沒封住。”

    聶瞻站在商場一樓中央,目光從下往上巡視,但除了來來往往的人潮,沒有發(fā)現一個形似王書達身影的人,“你在哪一層?”

    王書達將房門上鎖,邁著六親不認的步子下樓。

    沒等來回應,他緊咬牙關壓下心頭翻涌的怒火,警告聲像是從封閉的喉嚨里擠出來的:“王書達,你若敢傷韻韻,無論你逃到天涯海角,我都會讓你付出千百倍的代價!”

    “別緊張,我只想要回原本屬于我的財產而已,”王書達悠哉點燃一支煙,“支票不靠譜,現金帶在身上不方便,所以我想,你還是直接打到我賬戶上比較穩(wěn)妥。”

    聶瞻:“可你國內所有的資金都被凍結了。”

    “國內的不行,那就打到國外,這點小問題對聶總來說是件難事嗎?”

    “……”

    王書達發(fā)號施令:“剛給你發(fā)了個賬號,兩個億,一分不能少,”掛電話前,他再三強調,“如果你敢報警,我不介意臨死前拉個墊背。”

    聶瞻說話神態(tài)慵懶恣意,讓方添韻一時間看不出真假。

    方添韻淡著臉不作聲,深吸一口氣,伸手將聶瞻擺弄她發(fā)絲的手推開,起身下地往浴室走去。

    聽到浴室門‘砰’的一聲關上,聶瞻嘴角噙笑,身子往方添韻睡過的地方挪了挪,翻了個身趴著,把臉埋進她枕頭里。

    走進浴室的方添韻,打開淋浴沖了個溫水澡。

    腦袋從渾渾噩噩到徹底清明。

    方添韻從浴室出來時,聶瞻已經穿戴整齊站在床邊正在系領帶。

    方添韻走到衣柜前翻找衣服,提唇道,“綜藝那邊你找個理由盡快退出,不要拖太久。”

    聶瞻勾著領帶的指尖頓住,“那你呢?繼續(xù)呆著跟荊源炒cp?”

    方添韻聞聲轉頭看向聶瞻,嘲弄,“你覺得荊源現在還有那個膽子跟我炒cp?”

    方添韻語氣里諷刺味十足,聶瞻卻絲毫不生氣,繼續(xù)系領帶,帶著笑意道,“想來是沒有那個膽子。”

    聶瞻話落,見方添韻沒應聲,邁步走向她,伸手將人從后抱住,“生氣了?嗯?”

    方添韻從衣柜里拎出一件淺駝色的羊絨大衣,又拿出一件黑色高領打底衫,“聶瞻,你黏糊的讓我有一種錯覺,好像我們在談戀愛。”

    聶瞻下頜抵在她肩膀上,“談戀愛不好嗎?”

    方添韻捏著衣服掛鉤的手一緊,“不好。”

    如果是在昨晚之前,聶瞻跟她說這番話,她只當他是在開玩笑。

    可經過昨晚之后,一切都變得不同了。

    她擔心真如常博所說,萬一聶瞻真是個看似薄情卻深情的,到時候……

    方添韻話落,聶瞻調侃,“放心,不讓你負責,瞧把你嚇得。”

    聶瞻說完,抱著方添韻的手緊了緊,沉聲道,“我今天回去就讓陳哲安排退出那個綜藝,你最好也找個理由快點退出,公司事多,別把時間精力放在那些沒用的地方。”

    方添韻承應,“嗯,我之前是擔心他們會出什么幺蛾子,現在出了駱涵那檔子事,他們大概沒人再敢亂來了。”

    聶瞻戲笑,抱著方添韻的手松開,“小姨那邊是不是今天出院?”

    聶瞻喊蘇穎小姨喊得自然且親切。

    方添韻愣了數秒才反應過來他是在喊蘇穎,“嗯,手術已經做完了,裴三叔說回家修養(yǎng)就可以。”

    聶瞻問,“你準備什么時候去醫(yī)院接人?”

    方添韻如實回答,“現在。”

    聶瞻開口道,“我陪你去。”

    方添韻聞言挑眉,“?”

    聶瞻一臉正色的回看她,“我是小姨名正言順的外甥女婿,我去接她出院,難道不正常?”

    方添韻蹙眉,“我自己接就可以。”

    看著方添韻疏離的態(tài)度,聶瞻好整以暇的看她,“你是準備把小姨接到你這邊?”

    方添韻看他,“不然呢?”

    聶瞻笑了笑道,“小姨已經知道我們結婚了,你見過哪對新婚夫妻分居?”

    方添韻,“……”

    聶瞻話落,見方添韻不作聲,又說,“況且,小姨剛搬回來,聶家那邊肯定會派人盯著她,如果她住在你這里,你能保證她的安全?”

    聶瞻的話戳在了方添韻心坎上。

    確實,她目前而言還保證不了。

    她連聶家到底誰才是幕后主使都不知道。

    見方添韻神情有所松動,聶瞻邁步往門外走,“走吧,去醫(yī)院把小姨接到水天華府。”

    方添韻抬眼看聶瞻,緩了數秒,提步跟上。

    一個小時后,車抵達醫(yī)院。

    方添韻讓聶瞻在車里等,她自己上去接蘇穎。

    聶瞻沒反駁,骨節(jié)分明的手指勾著脖子間的領帶往下扯了扯,目送方添韻走進住院部,掏出手機撥了一通電話出去,“陳哲,調查下太太有什么病。”

    曲惜昨晚在電話里說過的話,聶瞻沒忘。

    雖然曲惜只是隱晦的提了一句,但聶瞻卻放在了心上。

    聶瞻話落,電話那頭的陳助理問,“太太生病了?”

    聶瞻嗓音低低沉沉,“我要是知道,還需要你去調查?”

    陳助理聞言默聲,“……”

    聶瞻說完,抬手捏了捏眉心又道,“大概不會好調查,太太是個謹慎的人,如果查不出來,你就去找曲惜。”

    陳助理倒吸一口涼氣,“曲總跟太太是閨蜜,恐怕她未必肯說吧?”

    聶瞻,“她不說你不會想辦法?”

    陳助理,“什么辦法都能想嗎?”

    聶瞻被他氣笑,“陳哲,你是看我最近心情不錯,在跟我講對口相聲?”

    陳助理隔著電話汗顏。

    他哪兒敢啊!

    就算借給他一百二十個膽子,他也不敢啊!

    聽出聶瞻語氣已經不耐煩,接下來陳助理沒敢再作聲,不論聶瞻說什么,都一律應‘好’。

    掛斷電話,聶瞻推開車門邁步下車。

    在車下站了會兒,聶瞻伸手入兜掏煙,指尖剛觸碰到煙盒,就看到了不遠處方添韻正推著輪椅上的蘇穎往這邊走來。

    聶瞻剛入兜的手收回,闊步迎上。

    蘇穎瞧見他,一臉不自然,“聶,聶總。”

    聶瞻臉上掛著溫和儒雅的笑,俯身幫蘇穎搭蓋在腿上的薄毯,“小姨,喊我阿易就行。”

    聶瞻說完,直起身子走到方添韻跟前,“老婆,我來。”

    聽到聶瞻對自己的稱呼,方添韻秀眉微不可見的蹙了下,但擔心蘇穎看出來異常,淡聲回了句,“嗯。”

    聶瞻推著蘇穎往停車的地方走,方添韻快走了幾步去開車門。

    蘇穎腿剛做完手術,上車不方便,聶瞻停下輪椅后走上前主動將人抱上車。

    方添韻站在一旁看著,恍惚間有種錯覺,她跟聶瞻真的是真心相愛剛結婚的小夫妻,他在替她盡孝。

    聶瞻將蘇穎小心翼翼的放在后排座椅上安頓好,直起身子轉過頭看方添韻,“老婆,鑰匙,我開車。”

    方添韻回神,抿了下唇角,上前將鑰匙遞給聶瞻。

    交接鑰匙的剎那,聶瞻故意捏了下方添韻指尖,低笑,“老公表現好嗎?”

    方添韻掀眼皮看他,沒忍住,“聶瞻,你皮緊了?”

    聶瞻薄唇勾笑,“今晚你給我松松。”

    方添韻警告的橫了他一眼,沒接話,抽回指尖走到車后排打開車門彎腰坐進車里。

    蘇穎見方添韻坐進來,看了眼沒上車的聶瞻小聲問,“你怎么跟我坐后面?”

    方添韻瀲笑應,“陪你。”

    蘇穎,“你們倆吵架了?”

    方添韻,“沒有。”

    蘇穎一臉不信,趁聶瞻沒上車的空檔壓低聲音說,“我都瞧出來了,你一直板著個臉,那孩子一臉的討好。”

    聽到蘇穎的話,方添韻垂眼,眼角輕輕挑了挑。

    不愧是聶瞻。

    出院前蘇穎還一口一句聶總,話里話外對他提防到不行,不過這么短短幾步路,這稱呼就從聶總變成‘那孩子’了。

    見方添韻不說話,蘇穎繼續(xù)說道,“你爸媽的事,跟他沒關系吧?”

    方添韻看了眼車窗外的聶瞻,收回視線,如實回答,“沒關系,他小時候過的比我還慘,聶太太好歹為了面子工程在眾人面前還會對我好些,但他剛回來的那幾年,聶太太一直變著法的苛待他,直到后來……”

    方添韻正說著,蘇穎忽然伸手在她手上捏了捏。

    蔓延開來,忽然頭頂坍塌,嚇得她猛然驚醒。

    眼前模糊的光影逐漸清晰,耳邊時不時傳來醫(yī)療儀器的運作聲,意識到天花板是病房特有的白,接著,她感受到身下柔軟的床鋪,點滴流進靜脈的溫度。

    知道自己已經安全后,她緩慢轉頭觀察四周環(huán)境,視線撞在坐在沙發(fā)上閉眼休息,一臉疲憊的人臉上,沉在心底的那根弦被觸動,一陣暖意涌進眼眶,讓她好想伸手去抱抱他。

    聶瞻這幾天對她的忍耐和示好,她都看在眼里,很多時候她都想丟掉自己的堅持,撲進他為她筑起的愛巢,尤其是經歷過這次,好像更加堅定了。

    門外傳來一陣敲門聲。

    她在聶瞻醒來的瞬間閉上了眼。

    來的人是沈司珩,他擔心方添韻的身體,所以守了一上午后,親自去商場買補身子的食材,趕回家為其烹飪。

    自分手后,他很久沒進廚房,手藝都有些生疏了。

    沈司珩朝病床上看了眼,“添韻怎么樣?”

    “醫(yī)生說沒什么大礙,估計下午就能醒過來,”聶瞻握拳放在嘴邊打了個哈欠。

    “你回去睡會兒吧,我來守著。”

    “不用!”聶瞻接過他手上的保溫飯盒,嘴硬道:“我不困。”

    沈司珩笑笑:“雖然添韻所在的位置是我找到的,但你也不用事事防著我。”

    第54章54

    昨天下午新聞報道寧峰路出現一起綁架案,路口監(jiān)控視頻中只看到女孩身影,看不清臉,但因為這條路跟愛樂動物救助基地距離較近,那個身影又比較像方添韻,所以沈司珩立刻驅車到基地找她。

    果然,她出事了。

    沈司珩托朋友四處打聽,卻一無所獲,他在家坐立難安,眼看時間一分一秒流逝,多等一會兒,方添韻就會多一分危險,這才不得已去聯系聶瞻。

    誰知得到一個‘此事與你無關’的回答,他臉都氣綠了。

    后來想到當初在一起時,方添韻用他的平板登錄ID,玩過一段時間蘿卜大戰(zhàn),他立即充電開機,查詢她目前使用設備的所在位置。

    上次她與當紅明星的輿論就晚了聶瞻一步,讓他得到表現的機會,這回不能再輸給他!

    查到坐標,沈司珩拿著車鑰匙,沖下樓時被羅會雯堵住,“慌慌張張干什么去?”

    沈司珩言簡意賅:“出門。”

    “是去救那個詐騙犯的女兒?”

    “一口一個詐騙犯,我不是跟你解釋過,叔叔是被誣陷的。而且添韻沒對你怎么樣,你說話能不能不要這么尖酸刻薄。”

    羅會雯吩咐在一樓打掃衛(wèi)生的保姆把門關上,“不準去。”

    “媽,生死關頭,你別鬧了。”

    羅會雯拽著他上樓,卻拉不動半點,“她現在是聶瞻的女朋友,有危險也應該是聶瞻去救,你上趕著去湊熱鬧,丟不丟人啊!”

    “不丟人,我很光榮。”

    羅會雯抄起保姆手中的雞毛撣子打在他背上,痛斥:“我怎么養(yǎng)出你這么個沒有骨氣的兒子。”

    沈司珩咬牙忍著,直到她打累了停下才開口:“我出門了,如果發(fā)生意外,你直接將我逐出族譜,省得你又要在我墳前抱怨怎么跟祖宗交代。”

    說完推開擋在門口的保姆,頭也不回地離開了家。

    羅會雯看著遠去的車子氣得直跺腳,正發(fā)愁該用什么辦法阻止,忽然想到沈司珩開的這輛車,她早就安裝了實時定位,于是趕忙聯系聶瞻,把這些訊息告訴他。

    之后就是沈司珩報警,跟警車一起前往化工廠,聶瞻很快就追上來,他們在空曠的繞山公路跟時間賽跑。

    抵達化工廠后,他們在熊熊烈火面前一樣不懼危險,披著被水打濕的外套就闖進去救人。

    方添韻抿唇,抬眼,聶瞻打開駕駛位車門俯身上了車。

    “小姨,中午想吃什么?”

    聶瞻邊系安全帶,邊側頭嘴角噙笑問蘇穎。

    蘇穎淺笑回應,“我吃什么都行,主要看你們倆。”

    聶瞻打轉方向盤,“迎迎跟我說,您之前一直在成都,您喜歡吃川菜嗎?我一個朋友前陣子剛好開了一家川菜館,據說廚子祖上是御廚,也不知道真的假的,小姨您過去幫他品鑒品鑒。”

    聶瞻話落,方添韻抬眼看他,兩人在后視鏡里對視。

    蘇穎的情況,方添韻根本沒跟聶瞻提過。

    聶瞻知道的事無巨細,只有一種可能,他一早就調查過蘇穎。

    聶瞻見方添韻看他,沖她眨眼,一雙桃花眼里滿是笑意。

    方添韻無動于衷的偏過頭看窗外,平放在腿上的手悄然無息的收緊。

    蘇穎看著兩人之間的互動,更加肯定了自己剛才的猜測,提唇笑著說,“可以。”

    蘇穎說完,車剛好遇到紅燈停在一個十字路口,聶瞻轉過頭伸手在方添韻頭發(fā)上揉了一把,語氣里滿是寵溺,“你不能吃辣,我單獨讓他們給你做甜口。”

    方添韻擰眉,“我能吃。”

    聶瞻戲謔,“吃完之后整晚整晚胃疼睡不著覺,這也叫能吃?”

    方添韻,“……”

    聶瞻的試探向來是點到為止,見方添韻神情隱約浮現不悅,收回手轉身,適時轉移話題,“小姨,您之后的康復,就讓裴三叔到家給您做,您要是覺得哪里不舒服,隨時跟他溝通。”

    蘇穎,“阿易,謝謝你,上次在醫(yī)院我情緒不好,你……”

    不等蘇穎說完,聶瞻笑了笑,看著后視鏡里的蘇穎道,“小姨,都是一家人,您說這話就見外了,我的情況想必您也知道,

    對于我而言,聶家的那些人,都不算我的家人,只有您才算是我跟迎迎真正意義上的家人長輩,長輩訓教小輩兩句,那不是應該的嗎?”

    聶瞻話畢,看著綠燈亮起,打轉方向盤,半開玩笑道,“您別說訓我兩句,以后我要是有哪里做的不對的地方,您就算動手打我,我也照樣受著。”

    聶瞻健談,從醫(yī)院到酒店,基本沒有冷場的時候。

    車抵達酒店,陳助理一早等在門口。

    見聶瞻停下車,主動上前打開車后排門抱蘇穎下車。

    這家川菜館是裴堯開的,上上下下的人都認識聶瞻,見他帶著人進門,大堂經理忙陪著笑臉上前相迎,“聶總,老位置?”

    聶瞻沖對方笑笑,“你先帶著我太太她們過去,我去一趟后廚。”

    大堂經理聞言,眼底閃過一抹詫異,把視線落在方添韻身上:聶總什么時候結婚了?

    見大堂經理跟方添韻寒暄,聶瞻跟陳助理使眼色,兩人往后廚走。

    走出一段距離,聶瞻剔看向陳助理,沉聲問,“調查到了嗎?”

    聶瞻話落,陳助理嘴角扯了扯,面露難色。

    聶瞻見狀蹙眉,“嗯?”

    陳助理往方添韻站著的地方頗為心虛的看了一眼,往聶瞻跟前湊,“我去找曲總了,她讓我給您帶句話。”

    看著突然靠近的陳助理,聶瞻眉峰蹙的越發(fā)厲害,“你說話就說話,靠我這么近做什么?”

    陳助理鬼鬼祟祟,“我怕被太太聽到。”

    聶瞻斜他一眼,腳下步子未停,“她讓你帶什么話給我?”

    陳助理低聲應,“她說劉備當初為請諸葛亮三顧茅廬,您打發(fā)我這一個小助理就想問事,誠意不足。”

    聶瞻聞言輕挑眉梢,“她是想讓我親自去?”

    陳助理,“大概是。”

    聶瞻不辯喜怒,“行,有條件就行!”

    聶瞻說完,邁步往后廚走。

    陳助理緊隨其后,秉著不懂就問的原則出聲問,“聶總,您來后廚有事?”

    聶瞻脫下西服外套反手遞給他,邊挽襯衣袖口邊道,“做兩道菜。”

    另一邊,大堂經理已經把方添韻和蘇穎帶到包廂,一口一句聶太太,鞍前馬后。

    方添韻幾乎從小在聶家長大,對于這些殷勤早已習慣。

    但蘇穎沒有,看著大堂經理笑到發(fā)僵的臉,整個人都覺得莫名拘束。

    方添韻一眼就看出蘇穎的不自在,站起身從大堂經理手里接過紫砂壺,“我來。”

    大堂經理陪笑將紫砂壺遞給方添韻,“聶太太,您看您是現在點菜還是?”

    方添韻垂眼沏茶,“等聶瞻回來吧,我們先聊會兒。”

    大堂經理秒懂,“好的,那如果沒什么事情的話,我就先出去了,您有什么事隨時招呼我。”

    方添韻淡聲道,“好,謝謝。”

    目送大堂經理離開,蘇穎長舒了一口氣,有些心疼的看向方添韻,“迎迎,你是不是每天都要面對這樣的場面?”

    方添韻應笑,“嗯。”

    蘇穎,“累嗎?”

    方添韻倒茶的手一頓,怕蘇穎難受,抬眼笑著回話,“習慣就好了。”

    比起聶家那些豺狼虎豹,這些人,根本不算什么。

    趨炎附勢,本就是社會常態(tài)。

    方添韻向來會隱藏真實情緒,蘇穎知道從她嘴里問不出什么,索性轉移了話題,“你跟小姨說實話,你真的不喜歡阿易?”

    方添韻把手里的茶杯雙手捧著遞給蘇穎,“嗯。”

    蘇穎接過茶杯,“可我瞧他的樣子,似乎很喜歡你。”

    方添韻沒辦法跟蘇穎說實情,給自己倒了杯茶水坐下,沒作聲。

    見方添韻不說話,蘇穎又接著道,“我剛才聽阿易的意思,他跟聶家的關系也不好。”

    方添韻提唇,“嗯,他媽因為聶淮安受了不少罪,他小時候在聶家也一直不受待見。”

    蘇穎聞言,若有所思。

    聶瞻回到包廂,已經是十多分鐘后。

    聶瞻推門而入,手里拎著一壺鮮榨的果汁,“小姨,是不是餓了?”

    蘇穎回笑,“沒有,我早上吃太飽,這會兒還不餓。”

    聶瞻闊步上前,拆開一副新的餐具,把里面的杯子拿出來倒上果汁,遞給蘇穎,“小姨,百香果口味的可以嗎?我剛才在后廚見他們新運來的百香果不錯,就擅作主張了,您要是不喜歡,我就去換。”

    蘇穎淺笑,“我喝什么都可以,我不挑剔這些。”

    蘇穎說完,接過聶瞻的果汁杯。

    聶瞻笑了笑,邁步到方添韻身邊坐下,拿過她面前的水杯一口氣喝完里面剩余的水,然后倒?jié)M果汁給她,“嘗嘗。”

    方添韻側頭看他,頓了幾秒,伸手接過。

    方添韻有輕微的潔癖,接過杯子后,遲疑了一會才往嘴里送,眼看杯沿就要碰到唇角,聶瞻忽然伸手將她手里的杯子轉了個方向。

    方添韻不明所以的看他,“?”

    聶瞻,“剛才那個位置是我喝過的。”

    方添韻沒注意那些,聞言點了點頭,心里的介懷少了些,淺抿了口果汁,評價,“味道還不錯。”

    聶瞻薄唇勾笑,伸手拆面前的餐具。

    不得不說,聶瞻的品味一向很好,方添韻喝過不少百香果果汁,可味道都不及手里這杯。

    聶瞻進門后不久,大堂經理就跟了進來,詢問點什么菜。

    聶瞻挑眉看向方添韻,“你跟小姨沒點?”

    方添韻答話,“嗯,在等你。”

    方添韻這句‘在等你’無疑是取悅了聶瞻。

    聶瞻一雙桃花眼里噙笑,語氣寵溺,“難得見你這么乖。”

    方添韻,“……”

    聶瞻說完,神情自然站起身,把手里的菜單遞給蘇穎,“小姨,今天是慶祝您出院,您點。”

    蘇穎一臉為難,“阿易,你對這里熟悉,還是你點吧!”

    聶瞻慣會察言觀色,見蘇穎是真的不愿意點菜,也沒再為難,合上菜單放在餐桌上對大堂經理道,“把你們這兒的招牌菜各樣來一份。”

    大堂經理笑著接話,“好的,聶總。”

    聶瞻又道,“別太辣,我小姨今天剛出院,讓廚子們悠著點。”

    聶瞻說完,看向蘇穎,“小姨,您腿傷剛好,今天先帶您解個嘗,回頭等您腿傷好了,再讓他們多放辣。”

    蘇穎聞言頓了下,感動聶瞻貼心之余,臉上染笑,“行,聽你的。”

    蘇穎不是個城府深的人,小門小戶出身,除了方父、方母的死,也沒見過什么人心險惡,喜怒哀樂都表現在臉上。

    方添韻坐在一旁邊喝果汁邊看著,心下了然,想來用不了多久,聶瞻就能讓蘇穎放下對他的芥蒂。

    有時候方添韻挺佩服聶瞻。

    能屈能伸。

    在外手段殺伐,在蘇穎面前卻半分戾氣都不外露,偽裝的極好。

    如果她不是身為當事人,恐怕都要被他這份孝心感動了。

    方添韻邊觀察聶瞻和蘇穎的互動,邊喝果汁,不知不覺把一杯果汁喝了個光。

    十多分鐘后,菜品上全。

    清一色辣,獨獨有兩小盤淡口偏甜的。

    聶瞻轉動桌盤,先把甜口的菜拿到方添韻面前,隨后把桌盤又轉了下,對蘇穎道,“小姨,您嘗嘗合不合口味。”

    蘇穎,“好,阿易,你也吃。”

    聶瞻跟蘇穎說完話,收回視線時見方添韻盯著面前的菜不動,唇角彎起,靠近她耳邊道,“怎么不吃?老公親自下廚做的。”

    聶瞻看似在跟方添韻說悄悄話,可聲音卻并沒有刻意壓低。

    方添韻偏過頭看他,見他眼里笑意真誠,警告的話卡在嗓子眼。

    俗話說的好,伸手不打笑臉人,況且今天這場戲還是演給蘇穎看的,方添韻做不出磨還沒卸就殺驢事。

    方添韻權衡再三,低頭嘗了一口,回了句,“味道還不錯。”

    聶瞻薄唇勾了勾,沒作聲。

    聶瞻一慣懂得琢磨人心,瞧出方添韻的隱忍,接下來安安分分,全程態(tài)度謙和的陪蘇穎聊天。

    也不能幸免。”

    聶瞻沉思片刻,打開手機通訊錄,“那我找人打發(fā)這些記者,把輿論壓下去。”

    “不用!”方添韻急忙制止。

    說實話,造成如今這種局面,方添韻不認為卿本可憐,她甚至覺得因果報應,被反噬都是罪有應得,而她,只想冷眼旁觀負心人的下場。

    無非是放任不管,生活受到些影響罷了。

    但是不回家,不去基地,在偌大的寧海城,還有哪里能成為她的避風港灣呢?

    聶瞻試探問:“要不要住我那里?暫時躲一下?”

    “……”

    上一秒還在思考住哪里,下一秒聶瞻就給出了答案?

    方添韻都開始懷疑他有看破人心的能力了。

    “我沒有別的意思,”聶瞻捏著后頸裝忙,輕咳一聲打破尷尬,“如果你不想去,我給你安排新住所。”

    “奶奶在家,住你那里不方便吧?”

    “云嶺那邊的養(yǎng)老院正式投入運營,她去監(jiān)工,順便旅游,半個月后才回來。”

    聶瞻一字不落跟她交代,拇指滑屏幕的速度飛快,意識逐漸清晰,想起自己名下的房產都交給杜瑞打理,便在通訊錄上方輸入名字,搜索。

    字剛打一半,聽到右手邊的人輕答:“好。”

    他反應遲鈍,問:“好什么?”

    其實她不排斥住進聶瞻家里,而且一想到會跟他有更多接觸,他們之間的感情或許可以借著這次契機更進一步,心中便泛起漣漪。

    她不知道卿本帶來的影響會發(fā)酵到什么程度,也不清楚未來的走向,但此刻,她想跟隨自己的內心,靠近他。

    方添韻攥緊放在腿上的背包帶子,扭頭對上迷茫的深邃眉眼,“你問我要不要住你那里,我說好。”

    第55章55

    話到這份上,某人應該滿心歡喜,立刻啟動車子載她回棠溪府,并為其張羅一切。

    然而好好的機會擺在面前,他居然矜持起來,“不對,我記得你之前說過,談戀愛不超過一個月叫玩玩。那我們現在既不是前任關系,又非親非故,讓你住我家是不是不太合適。”

    方添韻:“……”

    聶瞻傾身靠近她,“還是說,你收回之前的話,我們不分了?”

    原本還沉浸在他這段時間的付出,包括昨天沖進火場營救和放下工作在醫(yī)院陪她的感動中,沒想到她剛說句“好”,他就傲嬌起來了?

    方添韻在心里嘀咕,這人情商好低,怎么給臺階不知道下,偏偏把曾經的種種搬出來復盤,讓她難堪呢。

    她看一眼后視鏡中圍堵在銀河港灣樓下的記者,收拾背包,扣動門把手,發(fā)現拉不開,回頭看他,“我要下車。”

    聶瞻不明所以,“下車去哪兒?”

    “我自己的家回不去,當然去找曼曼了。”

    “不是要我去家?”

    方添韻假笑配合他,“你說得對,我們非親非故,住你家的確不合適。”

    聶瞻被她冷冰冰的語氣打入谷底,懊惱地想當場抬手給自己兩巴掌,他就不該多嘴逗弄她,這下好了,又惹生氣了吧。

    他清清嗓,服軟道:“我收回剛才的話。”

    “千萬別,您是大老板,日理萬機,能有時間關心我這個小人物,我擔當不起。”

    “韻韻!”

    方添韻又拉了下門把手,依舊是鎖死狀態(tài),便不耐煩地提醒:“開下門。”

    起初,兩人是在聊白城的風土人情,最后聊著聊著,不知道怎么話題三路十八彎轉到了聶瞻的身世上。

    蘇穎問聶瞻,“你那個后媽苛待你,那你爸呢?”

    聶瞻神情坦然,“也好不到哪里去。”

    蘇穎,“怎么這樣?”

    聶瞻,“大概是覺得我是個累贅,影響到了他跟現在太太的感情。”

    蘇穎聽著,忍不住紅了眼,“明明是他自己年輕時犯的錯,跟你一個小孩子有什么關系?”

    聶瞻起身用公筷給蘇穎夾菜,笑著說道,“小姨,不是所有人都像您一樣善良。”

    聶瞻拍馬屁拍的自然,蘇穎絲毫沒有覺得不適。

    一頓飯下來,蘇穎對聶瞻的芥蒂不能說全放下,但至少放下了一半。

    不僅放下了一半芥蒂,還平白多了幾分長輩對小輩的心疼。

    飯后,三人從酒店出來,聶瞻推著蘇穎,方添韻走在兩人身側。

    走到停車場,陳助理從另一輛車下來,把蘇穎抱上車,隨后站在一旁聽從安排。

    方添韻見狀,抬頭看向聶瞻,“你不回家?”

    聶瞻伸手幫她整被風吹亂的頭發(fā),“我還有點事,讓陳哲送你跟小姨回去。”

    方添韻淡聲應,“不用,我自己開車就行。”

    聶瞻把手落在她后頸輕捏,“聽話,小姨上下車不方便,你抱不動。”

    感受到后頸傳來一陣酥、麻,方添韻不自覺擰眉。

    聶瞻見狀,適可而止,不等方添韻發(fā)怒,將手收回,把車鑰匙扔給陳助理,對著方添韻說道,“上車吧,別讓小姨久等,到家發(fā)信息跟我說一聲。”

    目送方添韻上車離開后,聶瞻轉身坐進另一輛車里。

    彼時,曲惜正跟常博在她辦公室坐著。

    常博坐在沙發(fā)上,曲惜坐在他面前的茶幾上。

    數九寒冬,兩人裹著羽絨服,一人手里拿著一根冰激凌,邊吃邊討論對策。

    “你說那個聶瞻突然找到我問迎迎的事是什么意思?”

    曲惜看著常博一臉認真的問,咬了一口冰激凌,冰的齜牙咧嘴。

    常博回看她,把身上的羽絨服裹的更緊了些,“我說曲總,咱聊天前能不能先把空調打開?我知道你節(jié)約,但也不是這么個節(jié)約法啊!”

    曲惜聞言,罵了句常博‘矯情’,起身走到辦公桌前從抽屜里拿出一個暖寶貼,轉身走到常博跟前遞給他,“哪兒冷貼哪兒,不是我跟你吹,保暖24小時。”

    常博看著曲惜手里的暖寶貼嘴角抽了抽,“不是,你就靠這玩意兒過冬?”

    曲惜理所當然,“不然呢?用空調多貴啊!”

    常博,“地暖呢?連地暖停?”

    曲惜斜眼看他,“你瞧你那副財大氣粗的樣,沒過過窮日子是吧?想當年咱們老一輩,還風餐露宿呢,有個遮風擋雨的地兒就不錯了,還要什么自行車?”

    曲惜兩句把常博堵的啞口無言。

    曲惜見常博不說話,又道,“你別瞧我表面看著最近混的風生水起,其實我就是馬槽邊上的蒼蠅,混口飯吃,兜比臉干凈,出門走路如果不是腳下踩著高跟鞋,我都能聽到自己身上發(fā)出的叮當聲。”

    常博看著手里的暖寶貼,實在懶得再跟曲惜多說一句話,回歸正題,“聶瞻那助理怎么跟你說的?”

    曲惜想了想道,“前面鋪墊了一堆廢話,后面直接切入主題問我迎迎病的事,也就是我腦子好使,換作是你,十有八九得被套路。”

    常博抬眼,“還能繼續(xù)聊嗎?”

    曲惜一秒賠笑,雙手合十做了個作揖的表情,“常哥,對不住,對不住,咱們繼續(xù),你說那個聶瞻到底什么意思?”

    常博,“結合昨晚迎迎那通電話,有沒有一種可能,是聶瞻對迎迎動心了?”

    曲惜聞言臉色一變,“這么驚悚?”

    常博看她,“很驚悚?”

    曲惜點點頭,“是挺驚悚的,在我印象中,聶瞻就是個兇神惡煞。”

    常博忍俊不禁,“那你還敢夸海口讓人家三顧茅廬?”

    曲惜,“我那不是為了給咱迎迎壯聲勢嗎?說實話,我說完那番話就后悔了,現在慫的要命。”

    曲惜話落,兩人大眼瞪小眼。

    兩人正瞪著,辦公室門被從外敲響。

    曲惜側頭道了句‘進’,小助理推門探頭,“曲總,聶總找您。”

    聶總?

    曲惜一個激靈。

    常博見狀伸手在她肩膀上拍了拍。

    曲惜眼巴巴的看常博,以為他會說點什么安慰自己的話,沒想到常博開口的話卻是,“放心,埋的事包在我身上。”

    常博話音剛落,聶瞻就從門外跨步走了進來。

    常博和曲惜同時起身。

    聶瞻看著兩人,不用想也知道他們倆聚在一起是為了什么,薄唇彎起,向來在外不可一世的男人,今天難得客套,“兩位坐。”

    聶瞻話落,半點沒拘束,邁步走到一旁的單人沙發(fā)前坐下。

    瞧著反客為主的聶瞻,常博和曲惜對視,互換眼神。

    聶瞻看到了兩人的互動,卻佯裝沒看到,修長的腿微敞,拿起茶幾上的煙盒敲出一根斜咬在嘴前,“兩位商量好了嗎?準備誰跟我談?”

    聶瞻氣場太強,即便他已經在盡量表現得和顏悅色,常博和曲惜依舊感到不適。

    曲惜突然有一種錯覺,他不是來三顧茅廬,而是來殺人滅口。

    氣氛僵了約莫一分鐘左右,常博主動開口打破僵局,“曲惜,你出去幫聶總倒杯咖啡,我跟聶總聊聊。”

    曲惜用可憐兮兮的小眼神看常博,上一秒眼里寫著‘我好擔心你’,下一秒腳下抹油一溜煙沒了人影。

    待辦公室門關上,常博聲音平穩(wěn)開口,“聶總,冒昧問一句,你喜歡迎迎?”

    聶瞻神情慵懶,嗓音低沉好聽,“你覺得呢?”

    男人最了解男人。

    哪怕聶瞻不答反問,常博心里也差不多知道了答案。

    聶瞻跟方添韻遠日無怨,近日無仇,唯一的牽絆和瓜葛就是男女之間那點事。

    他突然對她的事這么上心,除了喜歡,其他都解釋不通。

    總不能是吃飽了撐的。

    想通這點,常博最開始的那點緊張和提防反倒沒了,緩緩坐下,“聶總想知道的,我恐怕無可奉告。”

    聶瞻眸色深深,不辯喜怒,將指尖的煙掐滅在面前的煙灰缸里,“態(tài)度這么堅決?”

    常博笑了笑,“身為朋友,做不到兩肋插刀,也不能背后捅她一刀。”

    常博話落,見聶瞻一瞬不瞬的看他,又說道,“聶總,我跟曲惜什么都不說,您其實應該感到高興,最起碼證明迎迎沒有交錯朋友。”

    聶瞻冷笑,“你倒是挺會跟我打心理戰(zhàn)。”

    常博,“這不是心理戰(zhàn),是事實。”

    看著常博這個態(tài)度,聶瞻基本猜到了此行無果。

    如果常博和曲惜不是方添韻的朋友,他或許還能采取點非常手段。

    可這兩人是方添韻多年的摯友,往她心上捅刀子的事,他做不出來。

    聶瞻沉默不說話,常博卻是坐在沙發(fā)上脊背起了一層薄汗。

    他不知道聶瞻此刻在想什么,但他很清楚聶瞻不是個好糊弄的。

    聶瞻的那些整人的手段他有幸聽方添韻說起過,據說前幾年聶延在他身邊安插了個眼線,被聶瞻發(fā)現后,直接綁著扔到了江里。

    沒淹死,上一秒扔進去,下一秒又打撈出來。

    如此反反復復,最后那個眼線沒死卻是直接被嚇瘋了。

    常博這邊正亂七八糟的想,坐在他對面的聶瞻突然站起身。

    常博莫名心驚,抬頭,誰知聶瞻瞧都沒瞧他一眼,闊步直接往門外走去。

    聶瞻走出門外,曲惜正捧著一杯熱水冷的跺腳。

    瞧見聶瞻,曲惜怔了怔。

    下一秒,聶瞻走到她跟前譏笑道,“三顧茅廬?曲總典故學的不錯。”

    曲惜,“……”

    目送聶瞻離開,曲惜從門外閃了進來。

    看到常博,曲惜把手里的熱水遞給他,“常哥,從今天開始我要對你刮目相看了,威武不能屈啊,你跟聶瞻說什么了?他怎么這么快就走了?”

    常博接過曲惜的熱水暖手,神情坦然,“我沒跟他說什么,大概是你這破地方天冷,他耗不住?”

    曲惜翻了記白眼。

    常博,“我說你到底能不能交點暖氣費?”

    曲惜不悅的瞪他,“你以為我真沒交?是我們這片的暖氣管道在維修,一年交那么多暖氣費,天天維修中。”

    聶瞻從曲惜公司出來,開車回家。

    路上,聶瞻打開車載藍牙通訊錄撥了通電話出去。

    電話接通,電話那頭響起裴堯調侃的聲音,“呦,聶總,您最近不是正軟玉溫香嗎?怎么百忙之中還抽空惦記我呢?”

    聶瞻沒心情跟他貧,直言道,“幫我個忙。”

    裴堯一聽聶瞻語氣認真,不免也正經起來,“什么忙?”

    聶瞻,“幫我盯一個人。”

    裴堯狐疑,“男人女人?”

    聶瞻道,“女人。”

    裴堯一聽樂了,“漂亮嗎?”

    聶瞻戲謔,“你認識,迎迎的閨蜜,曲惜。”

    裴堯認識曲惜,據他所致曲惜跟聶瞻沒什么矛盾,聞言不免納悶,“盯著她做什么?”

    聶瞻實話實說,把曲惜跟方添韻打電話的事說了一遍。

    聽到聶瞻的話,裴堯詫異,“迎迎瞧著挺正常的啊?能有什么毛病?”

    聶瞻握著方向盤的手收緊,“不知道,你幫我盯著她,想辦法接近打聽打聽。”

    裴堯‘嘖’了一聲,“你這是逼迫我用美男計啊!”

    聶瞻嘲弄,“要是能用美男計更好,也算是我為你謀求福利了,不然每天晚上你那雙手都得冒火星子。”

    裴堯隔著手機爆國粹,頓了頓問,“聶二,你給我交代個實底兒,你是不是還喜歡迎迎?”

    聶瞻沉默,沒作聲。

    裴堯聽不到他回答,知道他這是死要面子活受罪,揶揄,“真特么深情。”

    另一邊,方添韻和蘇穎抵達水天華府。

    一進門蘇穎就被眼前的房子怔住了,狐疑的轉過頭問方添韻,“這么大的房子,平時就你跟阿易兩個人住?”

    方添韻彎腰換鞋,“嗯。”

    蘇穎,“太大了。”

    方添韻從鞋柜里取出另一雙拖鞋,蹲在蘇穎面前幫她換,“時間久了您就習慣了。”

    蘇穎低頭看方添韻,“等我腿好了,我就去找工作。”

    方添韻漾笑,“你好好養(yǎng)傷,不急于一時,我又不是養(yǎng)活不起你。”

    蘇穎抿唇,一臉的心疼,“我知道你現在賺的多,但我好歹是長輩,原本應該我照顧你的,現在……”

    什么呀,為你們服務是應該的。”

    方添韻坐在崗亭里,緩過勁兒才想起跟一個人聯系。

    她顫抖著雙手撥通電話,已經冷靜下來的情緒不知為何散成一團,哽咽道:“聶瞻,有人跟蹤我……”

    彼時,聶瞻正掐著南半球的會議時間,聽屏幕另一端的高管詳細闡述項目進度,接到方添韻的電話后,心猛地一緊,恨不得馬上飛到她身邊。

    匆匆結束會議視頻,抓著車鑰匙下樓,他幾乎要將油門踩到底。

    等他趕到時,警察正在跟方添韻記錄案發(fā)經過……

    “黑色衛(wèi)衣,身高大約一米七,微胖,還有別的特征嗎?”

    方添韻舔舔唇,搖頭:“其他的我沒看清。”

    “好,我們現在去調監(jiān)控,”警察轉頭問:“確定三個小區(qū)門都沒有發(fā)現可疑人物?”

    保安篤定道:“沒有。”

    另外一名保安仰天看星空,朦朧記起:“我們好像把北門漏掉了。”

    “那個門的刷卡感應器壞了,二十四小時都關著,沒人進出。”

    “萬一歹徒翻出去呢?”

    “……”

    警察當即決定,先調取北門的監(jiān)控。

    方添韻還在想歹徒抓住她的時候,那道聲音像誰的,就在關鍵時刻,一道關懷備至的聲音打破思考:“韻韻。”

    抬頭對上充滿擔憂的雙眸,她的堅強頃刻間被瓦解,起身撲進他懷里。

    聶瞻拍著她的背,“別怕,我來了。”

    方添韻深吸一口安全的味道,摟著他腰的力道收緊,這兩天經歷太多變故,驚魂未定再起波瀾,身體已經有些吃不消。

    她昂頭忍住在眼眶里打轉的淚水,輕聲細語提出:“你給我安排一個新住所吧。”

    第56章56

    聶瞻為她精心挑選的住所離天盛集團不遠,大平層,簡約裝修,室內空間通透,面朝通海的白河,視野開闊,重點是從公司到住的地方,開車往返只需十分鐘。

    他當初是買來方便休息,但礙于奶奶年齡大了,自己一個人住棠溪府太孤單,所以無論多晚下班,他都回去陪她,這個地方也就空著了。

    警察調看監(jiān)控,果然在北門發(fā)現可疑男子于二十分鐘前翻墻逃離小區(qū)。

    方添韻去確認歹徒身份,但黑燈瞎火的,她更認不出這人是誰了。

    警察無奈結束工作,“那沒落網之前,你出門注意安全,再有情況打電話通知我們。”

    “好,麻煩你們大晚上跑一趟,辛苦啦!”

    “應該的。”

    警察收隊回派出所。

    方添韻上樓收拾行李,期間給趙曼發(fā)條微信,說要去聶瞻那邊住幾天,讓她不用擔心。

    趙曼隔五分鐘回:「記得保護好自己喲」

    言詞十分曖昧,不用問都能猜到她指的是什么。

    抵達林蔭山水。

    聶瞻沒來過這里,不記得密碼,專門給杜瑞打電話問他怎么開鎖。

    按照步驟下載軟件,在手機上搗鼓了幾分鐘,門打開的瞬間,屋內燈跟著全亮。

    房間灰白格調充斥著不常住的清冷,除了必備家具,其余就是空,比酒店單人房的擺設還要簡單。

    好在有專人定期打掃,這里一塵不染,沒有怪異的霉味。

    可惜760平的空間,光是客廳占據了一大半,臥室只隔出一間,陽臺靠西的位置有梯子,上去后是空中花園,里邊種滿了花草植物,有很多她都叫不上名字。

    真是處處彰顯著有錢人的奢靡。

    方添韻感嘆:“好浪費啊。”

    聶瞻:“就我一個人住,打那么多隔斷看著不美觀。”

    蘇穎說著,哽咽住。

    方添韻不是個喜歡傷春悲秋的人,不太想跟蘇穎繼續(xù)這個話題,岔開話開始聊別的。

    給蘇穎換完鞋,方添韻推著蘇穎往里面走。

    為了讓蘇穎行動方便,方添韻把她安排在了一樓客房。

    安頓好蘇穎,方添韻提步上二樓。

    二樓是主臥和書房,方添韻之前來過一次,卻沒進去過。

    方添韻在主臥門外站了會兒,伸手轉動門把手,推門而入,入眼的是她自己的行李箱。

    方添韻愣了半秒,邁步進門。

    她的行李箱是什么時候被拿過來的?

    她怎么不知道?

    方添韻正思忖,身后忽然響起一陣沉穩(wěn)的腳步聲。

    方添韻聞聲回頭,只見聶瞻薄唇噙笑,邊用指尖勾扯脖間的領帶邊往里走,“還沒收拾?”

    方添韻不答反問,“你怎么這么快就回來了?”

    聶瞻把扯下來的領帶扔進一旁的貴妃榻里,“事情處理完了,自然就回來了。”

    聶瞻說完,轉過頭看方添韻,輕挑眉梢,“嫌我回來太早?”

    方添韻伸手推著行李箱往里走,“沒有。”

    聶瞻闊步走到衣柜前打開,指了指收拾出來的空位置,“看看夠不夠你用,如果不夠,你就把我的衣服扔到下面。”

    聶瞻話落,轉過頭看方添韻,忽然問,“中午的飲料好喝嗎?”

    方添韻下意識回答,“好喝。”

    聶瞻唇角挑起,“你喝的那個位置,是我喝過的。”

    聶瞻話落,方添韻眼睛一瞬間就瞇了起來。

    聶瞻見狀,知道方添韻這是不高興了,邁步往前走了兩步,直抵她跟前。

    兩人對視,方添韻紅唇翕動,“幼稚。”

    聶瞻唇角勾起,“幼稚嗎?”

    方添韻,“你難道覺得一個成年人做出這種事不幼稚?”

    聶瞻抬手,粗糲的指腹摩挲在方添韻唇角,“吻都接過了,共用一個水杯怎么了?”

    方添韻抿唇,“……”

    聶瞻說的是實話,但方添韻還是覺得不自在。

    聶瞻說完,見方添韻沒反駁,摩挲在她唇角的手落在她腰間,將人往懷里帶了帶,低頭問,“今天我表現得怎么樣?小姨對我的印象有改觀嗎?”

    方添韻掀眼皮看他,“想聽實話?”

    聶瞻,“嗯。”

    方添韻,“一般。”

    聶瞻輕挑眉梢,“小姨跟你說的?”

    方添韻說謊不臉紅,“嗯。”

    聶瞻看著方添韻,舌尖抵了抵一側臉頰,“你說謊。”

    方添韻伸手推開他,拎行李箱到衣柜前收拾,神情淡然道,“你問,我答了,你不信,我也沒辦法。”

    方添韻性子清冷,說出的話莫名讓人有種信服感。

    聶瞻邁步走到床邊坐下,看她整理衣服,一件件填滿他衣柜的右側,削薄的唇若有似無的彎起。

    方添韻收拾完衣柜,起身正準備把行李箱拎到一旁,揣在兜里的手機忽然響了起來。

    方添韻用腳抵住行李箱,一只手拉拉鏈,另一只手伸手入兜掏出手機按下接聽。

    “喂。”

    方添韻話落,電話那頭傳來一聲微弱膽怯的詢問聲,“你好,請問是方添韻嗎?”

    聽到電話那頭陌生的聲音,方添韻道,“是我,你是哪位?”

    “我是孟芮。”

    方添韻頓了一秒,反應過來,“大嫂,有事嗎?”

    “我,我下午要去試婚紗,你可以陪我去嗎?”孟芮問話的聲音明顯底氣不足,說完,大概是怕方添韻拒絕,又補了句,“爺爺說,我在這里人生地不熟,可以喊你陪我。”

    孟芮把聶老爺子都搬出來了,方添韻想拒絕都難,垂眼看了下手腕間的表,“幾點?”

    孟芮欣喜,“三點可以嗎?”

    方添韻,“可以,我開車去接你。”

    孟芮語氣里滿是不好意思,“不用,我自己打車。”

    方添韻聞言接話,“沒事,你把地址待會兒發(fā)我手機上。”

    方添韻說完,孟芮在電話那頭一個勁道謝。

    掛斷電話,方添韻合上手機抬眼看向聶瞻,詢問他行李箱放哪里。

    聶瞻在床邊坐著,姿態(tài)懶散,“孟芮電話?”

    方添韻如實道,“嗯,讓我陪她去試婚紗。”

    聶瞻輕嗤,“聶家那么多人,偏偏選你陪著去?”

    方添韻,“你想說什么?”

    聶瞻眼底閃過一抹輕蔑,“上不了臺面就算了,還沒有腦子。”

    方添韻秒懂聶瞻話里的意思,“聶家這樣的人也不在少數。”

    方添韻話畢,聶瞻戲笑,“那倒也是。”

    聶瞻說完,叮囑方添韻,“多留個心眼,越是看著人畜無害的,往往心思越重。”

    方添韻走進臥室套間的洗手間洗手,“知道,咬人的狗不叫。”

    從洗手間出來,方添韻提步走到聶瞻跟前,“我想給我小姨雇個保姆。”

    聶瞻身子坐直,“你該知道的,我不喜歡家里有外人。”

    方添韻擰眉,“可是以我小姨目前的狀況,根本沒辦法照顧她自己的飲食起居。”

    聶瞻眼眸深邃,“我只是說不喜歡,沒說不同意。”

    方添韻,“有條件?”

    聶瞻壞笑,抬起手,用指尖在他唇角點了點。

    聶瞻的意思不言而喻。

    方添韻垂眼看他,細腰往下彎了彎,眼看就要碰觸到聶瞻的薄唇,見他喉結滾動,忽地訕笑,“聶瞻,你還真是開了葷,食髓知味。”

    聶瞻嗓音低沉,“不行嗎?”

    方添韻,“行,但是你得有個度。”

    聶瞻笑的意味深長,“比如,一聶……七、次?”

    方添韻笑了笑,“那你回頭記得買點補藥。”

    方添韻說完,沒再理會聶瞻,轉身出了門外。

    因為下午要陪孟芮試婚紗,不知道幾點才能回來,所以她得提前安頓好蘇穎。

    方添韻走到廚房幫蘇穎做了果盤,又幫她做了晚飯放在冰箱,最后拿著平板敲開了蘇穎的房門。

    想再靠近一點,大腦猛地清醒過來。

    她眨眨眼,望著被月光填滿的臥室,意識到剛才的場面是……做夢?!

    不不不!

    她一定是瘋了!

    聶瞻起早晨跑,應她昨晚的要求,回來的時候在早餐鋪買胡辣湯和包子,輸入密碼,推開門,正巧撞見她這副哀怨的眼神。

    “怎么了?”

    方添韻頂著淺淺黑眼圈,問:“你要住幾天啊?”

    第一天說好的開會。

    第二天沒經過同意,下了班帶著兩大袋好吃的登門,看在零食水果的面子上,允許他住下來。

    但他大多數都在忙工作,跟她說的話兩只手就能數過來,不光如此,兩人親熱的次數也變得寥寥無幾了。

    有種同在一個屋檐下,為避免犯錯他故意避開的錯覺,或者工作真的很忙?畢竟只要她走出臥室,不是看到他在陽臺打電話,就是抱著電腦敲文件。

    所以這兩天晚上才會頻頻做一些讓她春心萌動的夢?

    聶瞻端著空碗和盤子將早飯分開盛放,聽她這冷漠的口吻,倒先委屈上了,“看膩我了?”

    “不是,”她的手背在身后,抓著睡裙,趕他離開這么殘忍的話始終說不出口。

    聶瞻:“我今天出差。”

    “去幾天?”

    “兩天。”

    “哦,”還好,時間短。

    聶瞻偏頭示意她坐下,“等我回來再收拾影院室的行李。”

    方添韻乖乖點頭:“好。”

    “歹徒還沒抓到,你自己一個人別亂跑。”

    “知道啦。”

    第57章57

    早飯還沒結束杜瑞就打來電話,說再有二十分鐘到樓下。

    聶瞻回屋拿衣服,去浴室沖涼,忙完拎著18寸行李箱出門,經過餐廳,風輕云淡沖她說了句“我走了”,而后出門。

    態(tài)度冷漠,吝嗇得連臉都不親了。

    方添韻捧著下顎發(fā)呆,尋思是兩人住在一起,沒了神秘感,她魅力下降了嗎?

    家政阿姨下午來家里打掃衛(wèi)生,自從多了貓貓狗狗,家里隨處可見它們的毛發(fā)。

    吸塵器嗡嗡運作,嚇得兩小只縮在角落不知所措。

    方添韻抱起將軍,喊雪球跟上,到臥室躲著。

    剛關上門,手機響起來,是許婧媛的來電。

    接通后,不知是真心實意還是坐等看戲,這人上來就恭喜她找到了失散多年的親人,還問她哪天請客吃飯,慶祝喜訊。

    “沒別的事我掛了,”方添韻懶得跟她較真。

    “對我友好點不行嗎,”許婧媛挑重點地講:“你媽媽今天上午召開記者會澄清輿論,你不去現場?”

    “……記者會?”

    這幾天別說看輿論和新聞,連手機都不怎么玩,更別提這件事的走向發(fā)展到什么程度。

    但想來賣了那么多版權,是要盡快處理的吧,否則違反合同規(guī)則,一一賠償下來,縱然錢對她來講無所謂,名聲總是要在乎的。

    許婧媛:“對啊,聽她那意思是要給你一大筆補償費,之后就淡圈,出國。”

    “哦。”

    尚卿的出現,對自認為母親去世二十六年的方添韻來講,有種彩票中獎但過期的感覺。

    類似一片枯葉落入荷塘,雖激起波瀾,但很快便能恢復平靜,不值一提。

    所以她給不給賠償,對方添韻而言都無所謂。

    “這么淡定,”許婧媛好奇:“你不想知道是多大的補償嗎?”

    “你打電話就為了跟我說這個?”

    “當然不止啦,還有好久不見,想喊你出來聚聚,正好錢雨桐跟她那個搞研發(fā)的大學學長都在,”許婧媛感慨道:“長得特別帥呢。”

    “你不是有江今熠了,難道還吃著碗里看著鍋里啊?”

    許婧媛嘖道:“這不是看你單身了,給你介紹條件優(yōu)質的大帥哥嘛!而且你倆職業(yè)非常般配,一個做寵物糧食研發(fā),一個開動物救贖基地,哇……”

    “先別哇,”方添韻打斷她,“我跟他和好了,錢雨桐不是還單著呢,大帥哥留給她吧。”

    “……額……啊?”

    方添韻不等她繼續(xù)追問,撂下句“家里有客人,改天再聊”就掛斷了電話。

    來到客廳,家政阿姨還在打掃沙發(fā)上的寵物毛發(fā),客廳門鈴再次響起,她去開門,來的是換投影儀的安裝師傅。

    聶瞻住進影院室的當晚發(fā)現投影儀壞了,他聯系售后來修,順便交代他們拆了設備安裝到游戲室,這樣騰出一間房當次臥用,住著更方便。

    畢竟這是他的家,他想怎么改就怎么改,想住多久就住多久,方添韻沒資格反駁。

    安裝師傅一小時后結束工作,當她的面試試投影儀和里邊所有功能,確認無誤后讓她簽單子,正巧家政阿姨的工作也結束了。

    見方添韻進門,躺在床上的蘇穎雙手撐在身后坐起。

    方添韻邁步上前,把平板放在她床頭,“小姨,我下午需要出去一趟,你如果覺得無聊,可以玩平板解悶,不想往平板的話,去客廳看電視也可以,等明天有時間,我?guī)湍阏覀保姆,照顧你的飲食起居。”

    蘇穎看著被方添韻放在床頭的平板,用手推了推,“我都多大的人了,不玩這些。”

    方添韻漾笑,“年齡大小跟玩不玩平板有什么關系?”

    蘇穎神情不太自然,“迎迎,我剛才在那些找工作app上大致看了看,像我這個年齡,想找一些光鮮體面的工作怕是很難。”

    蘇穎說完,伸手去拉方添韻的手,“如果小姨出去給人當保姆,你會不會覺得丟人?”

    方添韻順勢坐下,一臉正色,“一沒偷,二沒搶,憑自己的勞動所得賺錢,我為什么要覺得丟人?”

    聽到方添韻的話,蘇穎緊張的神情頓時放松,“那等你找來保姆,我好好跟她學學。”

    方添韻莞爾,“好。”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方式,方添韻不強求。

    真心對一個人好,不是非得把你認為是好的強加在她身上,而是允許她按照自己覺得最舒服的方式去生活。

    蘇穎雖然年齡大了些,但學歷不算差。

    以方添韻現在的能力,完全能幫她安排一個體面些的工作。

    可她知道蘇穎的顧慮,索性就沒提。

    陪蘇穎聊了會兒天,方添韻看著時間差不多了,叮囑了蘇穎幾句起身離開。

    聶家的面子工作向來做的好。

    哪怕聶老爺子明擺著沒瞧上孟芮,但還是把她安排在白城數一數二的婚紗店挑選婚紗。

    方添韻開車趕到時,孟芮正被幾個店員簇擁著挑選。

    大概是孟芮性格太軟,幾個店員表面看著笑呵呵的,其實眼神里滿是輕蔑,壓根瞧不出對一個顧客該有的尊重。

    方添韻進門,一個店員看了她一眼激動道,“你,你是方添韻?”

    方添韻看向對方,狐疑,“你認識我?”

    店員,“我是你的粉絲啊,你在拍的那個綜藝節(jié)目,我好喜歡看……”

    店員說著,從收銀臺后走了出來,“你比電視上還要漂亮。”

    方添韻向來吃不消別人的熱情,更何況這份熱情還是源于一個陌生人。

    方添韻沖著對方禮貌笑笑,往孟芮被簇擁的方向走。

    對方見方添韻性格這樣清冷,不但沒生氣,反而更興奮了,掏出手機拍照,“啊啊啊,真的跟綜藝上表現的一模一樣。”

    方添韻邁步走到孟芮身邊。

    孟芮瞧見她,宛如看到救星,從幾個店員手里掙脫,匆匆走到她面前,“方添韻,你來了。”

    方添韻疏離淺笑,“大嫂。”

    孟芮垂在身側的手局促的抓著自己的衣角,小聲說,“不好意思啊,還讓你跑這一趟,爺爺原本是想讓媽或者聶琪陪我來的,可……”

    可她們不愿意。

    孟芮沒把話說完,眼眶有些紅。

    方添韻心里清楚孟芮后面的話是什么,但是卻沒追問。

    問什么?

    問了就是八卦。

    在聶家那樣的大染缸里,如果做不到被所有人喜歡,就得做到距離感。

    靠的太近,哪怕只是多說一句閑言碎語,之后都有可能成為別人拿捏她的把柄。

    孟芮話落,見方添韻沒追問,眼底閃過一抹失落,但很快調節(jié)好,說道,“剛才她們都陪我試好幾件了,全都不適合。”

    方添韻,“試的哪幾件?”

    孟芮回過頭指了指身后的一排,“這幾件都試過了。”

    方添韻順著孟芮手指的方向看過去,掃了一眼,看向一旁站著的幾個店員,“你們店婚紗款式就只有這些?”

    幾個店員有認識方添韻的,也有不認識的。

    聽到方添韻發(fā)問,有人站出來回話,“這些款式都是我們店今年的最新款,每一款……”

    不等對方把話說完,方添韻冷聲打斷,“你右手邊的第一款,是三年前的老款,緊挨著的那款,是去年的,如果你們店實在沒什么新款,可以直接說,不要浪費彼此的時間。”

    方添韻話落,回話的女人瞬時血氣上涌,面紅耳赤。

    方添韻雖然只是個公關部經理,但平日接觸時裝界的東西卻不少。

    尤其是這個店的婚紗,他們婚紗店每年的代言人用的基本都是聶氏傳媒的藝人。

    方添韻也曾幫他們處理過一些公關上的問題,一來二去,對這個品牌也就熟知了。

    見方添韻連婚紗年份都知道的一清二楚,回話的店員一時間猶如鴕鳥,再沒吱聲。

    方添韻,“到底沒有新款,直接說。”

    “有,有的。”

    方添韻看向回話的店員,“都拿出來,我們自己選。”

    方添韻說完,戰(zhàn)成一排的幾個店員如蒙大赦,忙不迭小跑著去拿最新款的婚紗。

    看到這樣的陣仗,孟芮小聲開口,“方添韻,還好有你在,我什么都不懂。”

    方添韻淡聲應,“慢慢就懂了。”

    有了這段小插曲,接下來店員們沒敢再怠慢。

    盡心盡力,最后選定了三套。

    “三套會不會有點多?”孟芮坐在方添韻對面,手里捧著一個紙杯,問的小心翼翼。

    方添韻兜里手機震動,承應,“不多。”

    方添韻說完,從兜里掏出手機,用指尖點了點屏幕,信息彈出來:查到了,人就在白城。

    方添韻眸子驟然收緊:在哪兒?

    對方:致騰汽修廠。

    孟芮看到方添韻發(fā)信息,抿了抿唇角。

    “方添韻,婚紗已經選完了,你如果有事的話,就先去忙吧!”

    方添韻合上手機抬眼看孟芮,沒客套,“好。”

    孟芮,“我待會兒自己打車回去。”

    方添韻淡聲應,“行。”

    跟孟芮說完話,方添韻走到前臺刷卡結賬。

    孟芮見狀,上前阻攔,“不用,聶延給我了他的副卡。”

    方添韻側頭看她,淺笑,“就當我送你們的新婚禮物。”

    三套婚紗,刷了方添韻三百六十萬,但她絲毫沒覺得心疼。

    之前聶延對她照顧有加,這三套婚紗就當是一種變相償還。

    從婚紗店出來,方添韻開車前往致騰汽修廠。

    很快。

    車子抵達修理廠,方添韻推門下車。

    方添韻剛一下車,一個二十出頭戴著鴨舌帽的小青年就走了過來。

    小青年長相陽光,嬉皮笑臉,“方添韻姐。”

    方添韻打開隨身攜帶的包,從里面拿出一疊錢塞給小青年,“人呢?”

    小青年接過錢,沒數,直接全部揣進兜里,“就在里面。”

    方添韻問,“沒認錯人?”

    小青年,“錯不了,我光調查他就調查了半年,他就算是化成灰我都認識。”

    小青年說完,往方添韻面前湊了湊,壓低聲音說,“不過,嘴挺硬的,我剛才已經盤問半天了,死活不松口。”

    方添韻點點頭,“行,我知道了。”

    方添韻話落,邁步往汽修廠走。

    小青年緊跟在她身后,“方添韻姐,我陪你一起進去,里面清一色全是男人,萬一你有個三長兩短……”

    小青年碎碎念的說,方添韻停下腳步看他。

    小青年一噎,咧嘴笑,“我以后還賺誰的錢。”

    小青年名叫靳白,今年二十一,沒念過什么書,家里無父無母,只有一個年過八十的奶奶。

    別看他年齡小,也沒念過什么書,卻有點小能耐。

    平日里靠跟蹤調查人,在他那個小圈子里混的也是風生水起。

    方添韻是三年前認識他的,那會他剛滿十八,人小鬼大,特別會抖機靈。

    靳白話落,沖著方添韻笑。

    方添韻唇角提了提,“那你待會兒可保護好我,不然以后我的錢你怕是賺不到了。”

    靳白,“沒問題。”

    兩人一前一后進修理廠,里面的修理工瞧見他們的第一眼臉色就變了。

    幾個修理工對視,放下手里的活,拎著維修工作圍上來,“呦,美女,修車啊!”

    方添韻神情淡然,“我找王誠。”

    “找我們老板?我們老板不在,剛走!”

    靳白,“放p!我一直在外面守著,你們老板什么時候出去了?”

    靳白話落,幾個修理工齊刷刷朝他看了過來。

    別看靳白瘦瘦小小跟發(fā)育不良似的,但這個時候卻一點沒膽怵,“怎么?老子說錯了?”

    靳白說完,帶頭的修理工嘲弄的笑笑,還想繼續(xù)扯皮,方添韻彎腰從地上撿起一個扳手,轉身走到一旁停靠的車輛前挨個砸。

    見狀,帶頭的維修工罵了句臟話,上前就要阻攔。

    方添韻冷眼看向他,把手里的扳手掂了掂,“我再說一遍,我要見王誠。”

    “你這個女人特么瘋了是不是?你知道你砸的這三輛車值多少錢嗎?”

    方添韻聲音冷厲,“我沒時間跟你們廢話,給你們五分鐘時間,如果我見不到王誠,我就把你們這兒停的所有車都砸了。”

    方添韻話落,抬起手腕看了眼時間,開始計時。

    幾個男人誰都沒想到一個女人能出手這么狠。

    半句廢話沒有,專往他們七寸掐。

    幾個男人面面相顧,最后帶頭的男人嘴里罵了句臟話,轉身離開。

    約莫一分多鐘后,帶頭的男人走了回來,身邊跟著一個看起來四十左右歲的男人。

    方添韻看到對方,一眼就認出正是她要找的王誠。

    方添韻將手里的扳手一扔,提步上前,“你是準備在這兒跟我聊?還是出去跟我聊?”

    王誠顯然是知道她的來意,眉峰皺著,“我們出去說吧!”

    方添韻沒反駁,輕抬下頜,示意讓他先走。

    走出修理廠,靳白滿臉崇拜的看向方添韻,“方添韻姐,你剛才真颯,我還以為你會跟他們講道理。”

    方添韻淡聲接話,“我只跟講得通道理的人講道理。”

    靳白贊同,“確實,剛才那些人你就算是跟他們講一晚上道理,恐怕都講不通。”

    方添韻看向靳白,“所以,為什么要浪費時間跟他們講道理?”

    方添韻說完,讓靳白在等著,自己帶著王誠上了車。

    王誠剛上車額頭就沁出一層薄汗,抬手抹了一把,“你有什么話想問的,問吧!”

    方添韻伸手拿過扔在中控上的礦泉水擰開淺抿了一口,說,“我叫方添韻,方新遠的女兒。”

    方添韻話畢,擰緊礦泉水瓶看向王誠,“對方新遠這個名字熟嗎?”

    王誠手心冒汗,在褲子上蹭了蹭,“不熟。”

    方添韻,“也是,都死了十多年了,確實不太好記起,要不,我?guī)湍慊貞浕貞洠俊?br />
    方添韻眉眼清冷,說出的話更是猶如淬了冰渣。

    王誠心虛的吞咽口唾沫,知道自己今天是躲不過去了,結結巴巴的問,“你,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方添韻白皙的手指落在方向盤上,“用錢。”

    王誠,“……”

    方添韻側頭看他,“有錢能使鬼推磨,只要你沒死,總能找到。”

    王誠聽到方添韻的話,臉上浮現一抹慌張,“你,你爸的車不是我動的手腳,我,我當初只是收了一筆錢,對方讓我把車交給他修理。”

    方添韻,“對方是誰?”

    方添韻問的直接。

    王誠皺起眉,“我,我不知道。”

    方添韻冷眼看他,“不知道?”

    王誠對上方添韻銳利的眼神,額頭上的汗倏地就落了下來,“我,我真的不知道,我不認識他,我那會兒還只是個修理工,他說給我一筆錢,讓我把車交給他,我當時正準備結婚,太缺錢了……”

    王誠越說越心虛,說到最后沒了聲。

    方添韻坐在駕駛位上,臉上不辯喜怒。

    這樣的結果,她不是沒猜到。

    任憑誰做這種事,都不可能會留下痕跡讓人抓把柄。

    方添韻調整情緒,再次開口,“那個男人的樣子,你還記得嗎?”

    王誠抬手抹了把額頭上的汗,“時間太久,記,記不太清了,我只記得對方是一個中年男人,年齡當時就差不多有五十了,穿著很體面,但是……”

    王誠說著,猶豫了下。

    方添韻接話,“但是什么?”

    王誠看向方添韻,“他雖然穿著體面,全身上下都是名牌,但是不難看出其實他沒什么錢。”

    在焉點頭,回了聲“好”。

    在病房守著關景則時,她給遠在英國的丈夫打電話。

    方添韻此刻討厭起自己離她較近,能清楚聽到對方溫柔的關心。

    他安慰尚卿別慌,他會在英國安排好醫(yī)院,等關景則回去就動手術,不過置換了心臟瓣膜,近幾年怕是不能回國繼續(xù)完成歌手夢了。

    他還問尚卿,親女兒那邊安置得怎么樣,人家愿不愿意到英國定居。

    尚卿聽到這話,抬眼看看方添韻,“她有她的生活,我不該干涉。”

    “行,你看著辦就好,”男人嗓音醇厚,言詞溫和,跟她講話時,語氣里總帶著些許寵溺。

    掛斷電話,尚卿投過來的眼神中滿是難以割舍的痛,她深吸口氣,緩緩開口:“等阿則好些了,我?guī)鰢院蟛粫倩貋泶驍_你和你爸爸了。”

    “我知道以前的事無論怎么解釋,對你而言都是二次傷害。”她停頓片刻,不再聊這個話題,“總之,今天的事,謝謝你通知我。”

    方添韻坐在病床邊,垂眸盯著指甲上的白色月牙,心中有千言萬語,醞釀許久,說出來總顯得矯情,便放棄了。

    三天后,尚卿帶著虛弱的關景則離開了寧海城。

    她臨走前,最后一次跟方添韻有交集是寄來一份快遞。

    信封式的快遞袋子里,有一張銀行卡和她親筆寫的信,上面是這二十六年來她對方添韻的愧疚,至于那張卡……

    聶瞻趕去另外一座城市的路上,放下工作給她打電話,彼時,她正牽著雪球在樓下漫步。

    方添韻以為他快到林蔭山水,興奮地四處搜尋:“你出差回來了?”

    第58章58

    說好的出差兩天,卻因為工廠整頓耽擱到現在。

    雖說他們每天都有聯系,晚上視頻到困了才掛斷,但這么久沒見到他,難免想念。

    “明天上午參加一個活動,結束后就能回去了,”聶瞻給她提建議:“那筆錢是你應得的,不要覺得不好意思。”

    “可對我而言太多了……”

    如果是幾十幾百,她還能拿得心安理得,可這砸到頭上的巨額財富,實在承受不起。

    “這就嫌多了?”

    方添韻牽著雪球去旁邊,調侃道:“在您這個資本的眼里肯定不算呀。”

    聶瞻很沉地笑了聲,“為了讓未來的資本夫人提前進入角色,想不想體驗多加個零的感覺?”

    加個零就是二…十!

    不光可以還沈司珩之前墊付的錢,還能拿著剩下的資金闖自己想做的事業(yè),現實很豐滿,但她不能接受。

    方添韻拒絕的話一頓,轉為:“別口嗨,這么大一筆資金,才不是你想加就能加的。”

    “隨手的事,”說罷去喊副駕的杜瑞,讓他安排,“轉哪里方便?”

    方添韻聽他來真的,秒慫:“我開玩笑啦,我不要!”

    車子下高速進入市區(qū),聶瞻看向窗外的廣告顯示屏,按下車窗升降鍵,任由夜風呼嘯著灌進來,與此同時,手機貼著耳朵,他很輕地呢喃道:“韻韻,我想你了。”-

    第二天早上還沉醉在美夢中,一陣清脆的手機鈴聲將她喚醒。

    迷迷糊糊拿起枕頭邊的手機,聽到陌生又專業(yè)化的問候,她眨眨眼,想起昨晚睡之前在網上下單,跟清潔公司約了今天上門檢查。

    “稍等。”

    “好的方女士!”

    方添韻拉開柜門,隨意撈件長衫長褲穿。

    關于總做夢和身體不適這件事,她并未告知聶瞻,畢竟男女朋友關系即使再親密,也不能直說自己每天都夢見跟他做些不可描述的事。

    工作人員檢查完臥室,除了屋子里的沉香氣味重了些,家具指標都正常,沒有甲醛或其他有害物。

    結完尾款送走他們,方添韻去衛(wèi)生間洗漱,牙刷到一半,放在臥室的手機響起來。

    她吐掉嘴里的泡沫去接,看到來電顯示,期待值大打折扣。

    方添韻,“嗯?”

    王誠,“真正的有錢人,都自帶氣場,比如你……你這樣的,那個男人不論是說話還是舉止,都特別粗俗。”

    粗俗?

    到底是什么樣的人才能用的上這樣的詞?

    方添韻在腦海里搜索了一圈,都沒想出聶家誰符合這個形象。

    十多年前,年齡能在五十歲的,只有聶老爺子。

    可聶老爺子那個氣場和氣質,跟粗俗兩個字絕對掛不上邊。

    王誠話落,見方添韻不說話,咽了口唾沫問,“你剛才說你爸死了,是因為車出了問題?”

    方添韻聞言偏過頭看他,眉眼溫涼,“不止是我爸,還有我媽。”

    王誠愕然,“……”

    都說人不為己天誅地滅,但如果為己是以別人的生命作為代價,沒有幾個人會心理素質強大到內心絲毫不起波瀾。

    聽到方添韻的話,王誠被驚的半晌沒說話。

    車內氣壓極低,方添韻清冷著聲音道,“你走吧!”

    王誠聞言,一時間沒回過神來,“啊?我,我走?”

    方添韻側頭看他,“不然我把你送警察局?”

    王誠沒敢回話,推開車門連滾帶爬的下車。

    看到王誠下車,靳白沖著他啐了口唾沫往車跟前走,打開副駕駛門坐了進去。

    “方添韻姐,怎么回事?問出點什么沒有?”

    方添韻搖頭,“沒有,他什么都不知道,當年他只是個修理工,唯一能記得的,就是那個男人當時有五十多歲,舉止粗俗。”

    靳白聽著方添韻的話抬手撓了撓頭,“那咱們不是白找了半年?”

    方添韻吁氣,“不算白找,最起碼知道了其中一個關鍵人物。”

    說著,方添韻嘲弄的笑笑,“只是可惜,我們連那個人長什么樣也不知道。”

    方添韻說完,靳白惆悵,“他忘了那個人長什么樣?”

    方添韻道,“也許是時間太久真的忘了,也許是不敢說,假裝忘了。”

    靳白罵罵咧咧,“媽的,這種人害死別人,難道就一點愧疚之心都沒有嗎?”

    靳白話音剛落,副駕駛的車窗被從外敲響。

    靳白和方添韻不約而同回頭,王誠漲紅著一張臉站在車窗外。

    靳白下意識轉過頭看方添韻,“姐。”

    方添韻,“聽聽他要說什么。”

    靳白鐵青著一張臉降下車窗,語氣生硬不悅,“干嘛?”

    王誠抿了抿唇角,視線落在方添韻身上,“我,我雖然記不清他長什么樣了,但是我記得他左肩上有一個紋身,好像是鷹,黑色的,有點嚇人。”

    王誠話畢,站在車外畢恭畢敬的沖著方添韻鞠了一躬,“當年的事,對不起,我真的不知道會發(fā)生這種事。”

    方添韻神情冷漠,“沒想到嗎?”

    王誠,“……”

    方添韻輕啟唇角,“我以為,你收了對方一百萬,對方想做什么,你應該不難猜。”

    王誠沒想到方添韻已經調查到這么多,被說中心思,下一秒,落荒而逃。

    看著王誠踉蹌離去的身影,靳白轉過頭看方添韻,“那王八蛋忒損!”

    方添韻,“嗯。”

    回程的路上,方添韻先開車把靳白送到家。

    車停在小區(qū)門外,靳白跳下車趴在車窗上跟方添韻打招呼,“方添韻姐,不進來坐會兒嗎?奶奶最近總說想你。”

    方添韻心底情緒不佳,但面上卻沒表現出來,莞爾,“你跟奶奶說,我下聶末過來看她老人家。”

    靳白知道方添韻平時忙,也就沒強留,“行,我回去跟奶奶說。”

    靳白說完,站直身子沖著方添韻擺了擺手,轉身進小區(qū)。

    目送靳白離開,方添韻開車回家。

    一個小時后,方添韻抵達水天華府,坐在車上發(fā)了會兒呆,推門下車。

    這個點,方添韻以為聶瞻應該不在家,誰知道剛推門,就見他在客廳陪蘇穎坐著。

    兩人不知道聊什么,把蘇穎逗的眉開眼笑。

    “迎迎小時候真的這樣?”蘇穎笑的合不攏嘴。

    聶瞻將手里的剝完皮的橘子遞給蘇穎,陪著笑道,“嗯,少年老成。”

    蘇穎自然的從聶瞻手里接過橘子,“她五歲之前不這樣,那個時候她特別軟萌,嘴還特別甜。”

    聶瞻眼底笑意未減,“這么可愛?”

    蘇穎一臉的驕傲,“可不是,那會兒……”

    不等蘇穎把話說完,站在玄關處的方添韻出聲打斷,“小姨。”

    蘇穎余下的話戛然而止,轉過頭看方添韻。

    方添韻把手包放在門廳柜上,踩著拖鞋往里走,“吃過晚飯了嗎?”

    蘇穎沒察覺到方添韻情緒不對勁,笑著回話,“吃過了,阿易還給我加了兩個菜,你呢?你吃了嗎?”

    方添韻承應,“嗯,吃過了。”

    方添韻說完,給坐在沙發(fā)上的聶瞻使眼色。

    聶瞻見狀,伸手抽了一張紙巾擦手,恣意懶散起身。

    蘇穎瞧見兩人的互動,后知后覺反應過來,“你們倆有事忙你們的,我自己看會兒電視。”

    方添韻應了句‘嗯’,邁步往二樓走去。

    聶瞻勾唇一笑,闊步跟上。

    兩人一前一后進門,方添韻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被聶瞻從后抱住,低著頭薄唇往她衣領里蹭,“心情不好?嗯?”

    她就知道不該信他!!

    聶瞻走到房門口時恰好掛斷電話,收起手機,修長的指尖親昵又曖昧的幫方添韻將臉頰的碎發(fā)挽至耳后,“李老晚上約我吃飯。”

    方添韻視線掃過面前驚愕的合不上嘴的喬楠,眼睛瞇了瞇,“好。”

    聶瞻瞧出方添韻眼底的不悅,不以為然,轉過頭跟喬楠打招呼,“迎迎的助理?”

    喬楠回神,窘迫,“聶總好。”

    聶瞻懶散的笑笑,“晚上給迎迎買份粥,她胃不好,吃不了其他東西。”

    喬楠忙不迭應聲說好,看了看聶瞻又看了看方添韻,總覺得兩人之間氣氛有些曖昧。

    喬楠還沒瞧出其中的奧妙,聶瞻已經闊步離開。

    喬楠看著聶瞻上電梯的背影,身子往方添韻跟前挪了兩步,“方經理,你跟聶總關系很好嗎?”

    方添韻提唇,“一般。”

    喬楠詫異,“是嗎?可是看起來聶總跟您很親昵啊,他連你晚上只能喝粥都知道呢!”

    方添韻收回目光轉身往房間走,“晚上我們去吃小龍蝦吧,麻辣的。”

    喬楠,“啊?”

    方添韻背對著喬楠整理扔在茶幾上的平板,“他是騙你的,我晚上吃什么都可以。”

    喬楠反應過來,方添韻說晚上吃麻辣小龍蝦其實是在反駁聶瞻剛剛的話。

    喬楠又道,“方經理,你跟聶總算不算青梅竹馬?”

    方添韻彎著的腰僵了下,回應,“不算。”

    喬楠平日里話也不算多,今天因為見到了聶瞻太過激動,跟話匣子被打開似的,“可我聽公司的人說,你們倆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啊!”

    方添韻拿著平板直起身子,“我跟聶延是一起長大的,聶瞻……是后來才到聶家的。”

    喬楠小雞啄米似的點頭,“想起來了,他們都說聶總是聶家的私生子!”

    方添韻,“……”

    聶瞻算聶家的私生子嗎?

    不算吧!

    外人不清楚,但方添韻卻是知道的,明明當初聶淮安先娶的人是聶瞻的母親。

    喬楠話落,見方添韻不作聲,反應過來自己說錯話了,忙用手捂住自己的嘴悶聲道歉,“方經理,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沒有想說聶總的壞話。”

    方添韻聞言笑笑,“行了,不用道歉,你都跟了我兩年了,我知道你的性子。”

    聽到方添韻的話,喬楠一顆懸著的心落地。

    晚飯,喬楠和方添韻在酒店對面的飯店吃的麻辣小龍蝦。

    兩人吃的滿頭大汗,還要了兩瓶冰雪碧。

    喬楠看著坐在她對面的方添韻,第一次覺得方添韻身上染了煙火氣息。

    “方經理,有沒有人說過你長得很漂亮,不是那種普通的漂亮,就是那種讓人一眼看上去就勾住人心魄的漂亮。”喬楠嘴被辣的通紅,一瞬不瞬的看著方添韻說。

    方添韻掀眼皮看她,唇角噙笑,“有嗎?”

    喬楠,“有啊!你要是平時再多笑笑就更好了,大家都礙于你跟聶家的關系,所以不敢跟你親近。”

    方添韻慢條斯理的剝蝦尾,“我跟聶家沒什么關系。”

    喬楠沒太注意方添韻說的話,拿過面前的冰雪碧喝了一大口,問,“方經理,今天聶總說李老約他吃飯,聶總說的李老跟咱們想請的李老是不是一個人?”

    方添韻把蝦仁喂到嘴里,嚼了嚼,“嗯。”

    喬楠激動,“那聶總能不能幫幫我們?”

    方添韻摘下手上的一次性手套,“不能,聶總不是那種會徇私的人。”

    喬楠臉上難掩失望,“哦。”

    方添韻了解聶瞻,別看他表面看著恣意懶散,但他公私向來分得清。

    從飯店結賬出來,喬楠眼神不好,壯著膽子去挽方添韻的手臂。

    方添韻低頭看了她一眼,任由她挽著。

    喬楠膽子大了些,小聲說,“方經理,我都跟了你兩年了,還是第一次跟你出差。”

    方添韻回應,“嗯,最近兩年我確實很少出差,偶爾有,也不需要帶助理。”

    喬楠拘束的笑笑,“我覺得你人挺好的。”

    方添韻,“謝謝。”

    回到酒店,后半夜方添韻的胃病就犯了,在床上疼的打滾。

    方添韻咬著下唇忍著,最后強忍著疼爬起來喝了兩大杯熱水才有所緩和。

    次日清早,方添韻臉上略顯蒼白,畫了個淡妝都沒能使氣色看起來更好些。

    吃早餐的時候喬楠看她,“方經理,你是不是昨晚考慮了一晚上李老的事沒睡好啊!”

    方添韻抿唇,“嗯。”

    喬楠埋頭喝豆?jié){,“是挺愁的,我也愁。”

    吃過早餐,方添韻帶著喬楠早早到了高爾夫球場。

    李老的習慣是每聶五下午打球,但她們要做的準備工作還很多,必須得提早到。

    中午方添韻和喬楠簡單啃了個面包喝了點礦泉水解決了午餐,等到下午,瞅準時機,方添韻帶著喬楠跟李老來了個偶遇。

    李老年過五十,但因為常年注重保養(yǎng),看起來也就是四十左右歲的樣子。

    方添韻打高爾夫球的水平中上,以前經常聶末陪聶老爺子玩。

    李老自顧自的玩了兩把,被方添韻這邊吸引,笑著開口,“你這個小姑娘倒是打的不錯。”

    方添韻落落大方回應,“您的水平在我之上。”

    李老,“跟我這個老頭玩兩局?”

    方添韻求之不得,面上卻不動聲色,“請您賜教。”

    方添韻謙虛,兩局下來跟李老打成了平手。

    李老對她刮目相看,取了一瓶礦泉水遞給她,“你等會兒,我這還有候補隊員。”

    方添韻接過礦泉水瓶,抿著唇角回笑,“好,我不著急。”

    李老年紀大了,卻有幾分孩子氣,“我那個候補隊員可是高手,你待會兒恐怕得哭。”

    方添韻溫和淺笑,“我從七歲之后就再也沒哭過。”

    李老‘呦’了一聲,“小姑娘口氣倒是不小。”

    方添韻回笑,想說點什么套近乎的話,身后忽然響起一道熟悉的聲音。

    “李老,您不厚道啊,有美女居然不提早喊我。”

    李老聞言回頭,在看到身穿黑色襯衣、西服褲的聶瞻后瞪他,“別瞎說,我是看人家小姑娘打得不錯,讓人家陪我這個老頭子玩兩把!”

    聶瞻襯衣領口微敞,邊往過走邊挽襯衣袖口,露出一截肌肉紋理明顯的小臂,語調散漫帶笑,“原來是偶遇啊!”

    聶瞻這句‘偶遇’說的玩味。

    方添韻神情倒是挺自然,但站在一旁的喬楠卻紅了臉。

    喬楠覺得心虛,瞧著聶瞻和方添韻對視,頗有一種看大佬斗法的感覺。

    李老知道聶瞻風流的性子,擔心他把方添韻嚇到,笑著安慰方添韻,“別害怕,他就這德行,但人不壞。”

    方添韻淺笑,“好。”

    李老到底是年紀大了,這會兒見聶瞻來了,就單純只想看個熱鬧,“聶瞻,你陪小姑娘打兩局。”

    聶瞻輕挑眉梢看方添韻,“敢跟我玩嗎?”

    方添韻抿著唇角笑,沒說敢,也沒說不敢,但拿著球桿的手已經蠢蠢欲動。

    聶瞻注意到方添韻的小動作,上前從李老手里接過球桿,走到方添韻身后低笑道,“好好打,贏了我,我就幫你搞定李老。”

    方添韻握著球桿的手一頓,回看聶瞻,用僅兩人能聽到的聲音問,“真的?”

    聶瞻抬手將襯衣領扣解開兩顆,“我什么時候騙過你?”

    方添韻,“……”

    聶瞻似反應過來,“哦,有一次,床上那次。”

    方添韻,“……”

    聶瞻似笑非笑,看起來有些吊兒郎當,“我說要停了,卻沒停。”

    方添韻提一口氣,邁步離開。

    在接下來的切磋中,他們打的十八洞,方添韻拼盡了全力,最后還是落了下風。

    聶瞻輕拄著球桿看她,在她打最后一球的時候上前從背后一手環(huán)住她的腰,一手落在她手里的球桿上。

    “打球這么久,一點長進都沒有。”

    “兩腳并攏,左腳稍向外撇開,將重心移在左腳上。”

    聶瞻斜咬著一根煙在方添韻耳側講述,方添韻身子略緊繃,但礙于李老在場,沒敢翻臉。

    最后一球,方添韻打的漂亮,又準又完美。

    可前面已經跟聶瞻相差太多,一球打的完美,起不到什么決定性的作用。

    聶瞻松開環(huán)著她的手,“你輸了。”

    方添韻抿唇,“愿賭服輸。”

    到底是沒能利用上聶瞻這條捷徑,方添韻鼻尖沁出一層薄汗,轉身往喬楠身邊走。

    喬楠忙遞水遞毛巾,“聶總打球好厲害啊!”

    方添韻接過毛巾擦汗,“嗯。”

    喬楠,“方經理,我們接下來要怎么辦?是……”

    有把她的話聽進去,但想來聊到最后的相談甚歡,是有的吧?

    謝祁云聯系了兩位專家,順便到其他工廠學習兩天,為之后打基礎。

    天氣轉涼,皮箱里剛放兩件衣服就被塞滿了。

    方添韻在屋子里尋找,沒有找到更大的行李箱,此時回銀河港灣至少犧牲兩個小時的睡眠時間,況且她的舊箱子早該換新,權衡利弊后,她選擇在網上下單,一小時送達。

    酒店的一次性牙刷用著不舒服,她去衛(wèi)生間把自己的電動牙刷帶上。

    還有化妝品,護膚品之類的,勉強塞進化妝包后,滿屋子巡邏有什么被遺忘,抬頭看見鐘表指向十點。

    正納悶聶瞻今晚有工作應酬嗎,怎么這個點還不回來,大門響起輸入密碼的提示音,接著“咔嚓”一聲,濃烈酒氣撲面而來。

    “怎么喝這么多?”方添韻上前扶住站不穩(wěn)的人,帶他先去沙發(fā)上休息。

    她去廚房泡杯蜂蜜水,端過來,托起他的腦袋喂進去。

    喝到一半,門鈴和手機聲同時響起,應該是她在網上買的行李箱到了。

    她把碗放到桌上,開門收貨。

    跟送貨員道完謝,拉著新行李箱回屋,轉身跟暗自神傷的視線在空氣中撞個正著。

    方添韻的心揪了下,放開行李箱走到他身邊,“是不是難受了?”沒有回應,她又問:“我?guī)闳バl(wèi)生間吐吐,還是你躺著休息,我把垃圾桶拿過來?”

    聶瞻沒有出聲,緊緊抓著她的小拇指,昂頭看向她,布滿紅血絲的眼睛里含著淚,里邊盡是委屈和不安。

    他聲音很低,帶著壓抑的痛,哽咽道:“如果你決定好了,我可以退出。”

    第59章59

    “退出?”方添韻捧著他的臉,不解道:“你要退哪里去?”

    “我看到了。”

    “???你看到什么了?”

    聶瞻甩開她的手,抿緊嘴唇,努力掩飾難以平復的情緒,但一開口,微顫聲線還是出賣了內心的真情實感,“我看到你和沈司珩在一起吃飯,你們聊得很開心。”

    “你中午那會兒在良辰酒家?”

    方添韻回想,她確實沒看見聶瞻,而且若是他倆都在一家餐廳吃飯,以聶瞻的處事方式,不可能不過來打招呼。

    “嗯。”

    “我跟他只是聊聊工作生活什么的,沒談別的,”方添韻緊緊抱著他的脖子,歪頭捕捉他的表情。

    他眼眶里蓄滿淚水,像只隨時被人拋棄的流浪貓,可能不想被她看到自己脆弱的一面,他把頭轉到另一邊,可稍微一動,淚水跟珠子似的砸在方添韻手背上。

    不是有句話說得好么,男人的眼淚是女人的興奮劑。

    原本覺得頭一次見聶瞻哭得這么傷心,怪新鮮,想再欺負他一會兒,但這種事玩過頭難以收場,遂放棄。

    她抬起身子往前湊,安慰他:“我們不會復合,你別胡思亂想。”

    “不復合去吃什么飯?”

    “那是我們剛好在餐廳碰見,他非要幫我付飯錢而已,”方添韻翻出聊天記錄,舉到他眼前,“喏,我轉給他了。”

    聶瞻瞥一眼,傷心一掃而空,連皺在一起的眉頭也如冰雪消融般,消散得無影無蹤。

    “后來我們去附近一家茶室聊天,我請他喝了杯咖啡。”

    聶瞻的臉瞬間陰沉下來,委屈道:“你都沒有請我喝過咖啡。”

    “我不是給你親手磨過一次嗎,”方添韻笑嘻嘻摟著他,噘嘴在臉頰上小雞啄米,“親手做的,含金量高。”

    “嗯,這倒是。”

    喬楠正說著,臉上神情忽然一變,伸手小心翼翼的去拽方添韻的衣袖,“方經理,關,關蕾。”

    方添韻聞言一頓,抬眼看過去,關蕾不知道什么時候來的,此刻穿著一身毛呢大衣站著聶瞻身邊,兩人對視不知道在說什么,看起來男才女貌。

    方添韻收回視線的時候調整了下站姿,刻意回避。

    喬楠也有點心驚肉跳,擔心關蕾會拆她們的臺。

    “方經理,那個關蕾不會拆臺吧?”

    “會。”

    方添韻話音落,身后李老笑著開口,“小姑娘,我們要走了,以后有機會再見。”

    方添韻抿唇,這種時候不回頭說不過去。

    方添韻攥緊手里的毛巾,淺笑轉身,“您慢走。”

    李老笑笑,跟剛到的關蕾說,“這個小姑娘打球特別好,也就是比聶瞻這小子稍稍差些。”

    關蕾瞧見方添韻,先是怔了下,隨后反應過來是怎么一回事,調笑,“方經理,為了能把我換下來,你還真是煞費苦心。”

    方添韻,“……”

    李老聞言,見兩人認識,詫異開口,“小關認識這姑娘?”

    關蕾哼笑,“認識啊,聶氏傳媒的公關部經理方添韻嘛,近兩年名氣大的很,李老不知道嗎?”

    李老確實不知道,自從退出演藝圈后就很少再關注那個圈子里的東西。

    更何況方添韻還是幕后,那就更是關注不到了。

    不過關蕾點透了方添韻的身份,李老也就猜到了方添韻出現在這兒動機不純,轉頭看了眼正擦手的聶瞻,語氣不見喜怒,“你的人,你不認識?”

    聶瞻掀眼皮看過去,薄唇噙笑,面不改色,“不認識。”

    簡簡單單三個字,劃清了跟方添韻的關系。

    喬楠站在方添韻身后面紅耳赤,再抬頭看方添韻,神情坦然,云淡風輕。

    謊言被拆穿了,再偽裝下去就沒必要了,方添韻將手里的毛巾轉頭遞給喬楠,邁步上前做自我介紹,“李老,你好,我是聶氏傳媒的公關部經理方添韻。”

    李老今年五十開外,退圈約莫已經有七八年了。

    年輕的時候拿獎拿到手軟,后來因為一些私人原因選擇了退出演藝圈。

    不認識方添韻,也不知道她跟聶家和聶瞻的關系。

    “方添韻?”李老重復了一聲方添韻的名字,臉上的笑意明顯已經冷了下來,“倒是個好名字。”

    方添韻看出李老不高興,不卑不亢的伸手開口,“很抱歉以這種方式跟您認識,我這次來主要是想邀請您做聶氏傳媒年會的特邀嘉賓。”

    李老低睨了眼方添韻的手沒握,淡聲道,“年紀大了,受不了這些熱鬧,你還是去找其他年輕人吧!”

    說完,李老看都沒看方添韻第二眼,轉身招呼聶瞻和關蕾離開。

    目送三人轉身,喬楠漲紅著一張臉走上來,“方經理,這下要怎么辦?”

    方添韻還伸在半空中的手收回,“跟著吧!”

    喬楠,“跟著?”

    方添韻,“嗯。”

    喬楠面子薄,覺得不好意思,“方經理,這樣不好吧?”

    方添韻轉頭看她,“你要是不習慣,你就先回酒店。”

    喬楠,“我,我還是跟您一起吧!”

    接下來的時間里,李老帶著聶瞻和關蕾去喝了茶,吃了晚飯,方添韻帶著喬楠跟著,守在門外。

    大冷的天,西北風呼嘯,喬楠凍的縮脖子,方添韻把自己的圍脖取下來圍在她脖子上。

    喬楠推攘,“方經理,不用,你圍著。”

    方添韻幫她系好,淡聲開口,“沒事,我比較抗冷。”

    喬楠比方添韻低一個頭,眼巴巴的看她,這一秒忽然覺得方添韻好到爆。

    吃晚飯的時候,關蕾故意選擇了一個靠窗的位置,滿眼輕蔑的看窗外的方添韻,“方經理還真是盡責,一點不怕冷。”

    李老順著關蕾看的方向看過去,“這姑娘倒是個有毅力的。”

    關蕾,“有什么毅力,惹人煩。”

    李老笑笑沒接關蕾的話,轉頭看坐在身側的聶瞻,“窗外那姑娘,你真不認識?”

    聶瞻抬眸看向窗外,方添韻身材纖柔,臉凍得泛紅,眼底有水汽……楚楚惹人憐。

    聶瞻眸色如墨,骨節(jié)分明的手指摩挲茶杯,神情諱莫如深。

    李老見狀,意味深長的笑了笑,沒再作聲。

    這頓飯,足足吃了有兩個多小時。

    關蕾故意放慢速度,在餐后還點了一份慕斯蛋糕。

    方添韻和喬楠在門外瑟瑟發(fā)抖。

    喬楠多次透過落地窗往里面瞧,在看到關蕾慢悠悠的吃著飯后甜點后,眼眶都被氣紅了。

    “方經理,他們故意的!明知道我們在外面凍著,吃完飯還吃甜點。”

    相比于喬楠的暴躁,方添韻神情很淡,抬眼看了眼天空,唇角提了提,“好像要下雪了。”

    喬楠以為她是沒聽到自己說話,又說,“聶總也是,您好歹也算是半個聶家人,他怎么一點情分都不講。”

    方添韻轉過頭看喬楠,眼底有平日里鮮少見到的溫柔,“小喬。”

    喬楠一愣,“啊?”

    方添韻,“是我們有求于人,對方擺的姿態(tài)高些,是正常的。”

    喬楠抿唇,看著性子淡如水的方添韻暴躁的情緒莫名被安撫了許多,小聲嘟囔,“方經理,你就不生氣啊!”

    方添韻回笑,“不生氣,沒什么可生氣的,就算今天李老拒絕了我,我今天這份凍白挨了,我也不會生氣,我只會覺得是自己沒本事,沒能打動到別人。”

    喬楠聞言默聲,但心里卻暗搓搓在想:不愧是她崇拜的人,瞧瞧這個格局!

    喬楠正跟小迷妹似的盯著方添韻瞧,忽然一個服務生從里面走了出來,手里端著兩碗方湯。

    “方小姐是吧?”

    “有人讓我給您二位送點方湯。”

    方添韻沒接,清淺回笑,“是誰讓你送的?”

    服務生伸手指了指靠窗坐著的李老,“那位先生。”

    方添韻點點頭,接過方湯往外呼了兩口涼氣,一口氣將方湯喝了個干凈。

    挨了一晚上的凍,這會兒熱乎乎的方湯進到肚子里,熱氣從內往外散。

    喬楠也是一樣,喝完方湯將碗遞還給服務生,笑嘻嘻的看方添韻,“功夫不負有心人。”

    方添韻,“嗯。”

    又過了約莫十多分鐘,李老和聶瞻還有關蕾從飯店走了出來。

    方添韻帶著喬楠急忙邁步上前。

    李老瞧見兩人停下了步子,神情從不悅已經變成了無奈,“你這個小姑娘倒是難纏啊!”

    方添韻抿唇回笑,“李老,感謝您剛才的方湯。”

    李老眉峰輕挑,側頭看了眼正低著頭把玩打火機的聶瞻,含糊的應下,“應該的,我也不能看著讓你們兩個小姑娘凍出個好歹。”

    方添韻沒注意到李老的小動作,表達了一番感謝后切入主題,“李老,我知道做人不能太自私,不能強人所難,我今天的事確實做的有些唐突,我跟您道歉,但我還是希望您能夠好好考慮下。”

    李老聽到方添韻的話笑出聲,“你這個小姑娘,好話壞話都讓你說盡了,你既跟我道歉說做人不能太自私,又說讓我好好考慮下,你這話是相互矛盾啊!”

    方添韻姿態(tài)放的極低,“做人不能太自私,是我的本意,希望您好好考慮,是我工作所需。”

    李老訕笑,“你這小姑娘有意思,你叫什么來著?方添韻?”

    六個小時的睡覺時間。”

    聶瞻跟在她身后,打橫抱起,“既然寶貝這么急,那我必須出一份力。”

    事實就是,這個滿腦子壞水的人又趁洗澡的工夫將她折騰了一遍-

    第二天早上尚在夢中,她被穿戴整齊的聶瞻強制開機,“起床吃飯。”

    方添韻頭沉得要命,蹬著被子撒潑打滾,“都怪你,我現在好困。”

    “怪我,都是我的錯,”聶瞻抱她起來,“或者我開車載你?”

    “開車八個小時,不如坐飛機快。”

    “那我?guī)湍銚Q中午的航班,來得及嗎?”

    方添韻揉揉惺忪睡眼,慵懶無力的聲音帶著輕微鼻腔,“算了,我到飛機上再補覺吧。”

    聶瞻點頭,彎腰幫她穿上拖鞋,“早飯準備好了,吃完飯我送你去機場。”

    “嗯,”方添韻掐著他的臉頰,咬牙道:“你以后不準再折騰到大半夜,很耽誤工作進度啊。”

    “好的寶貝!”

    方添韻坐車去機場的路上,在補覺。

    過了安檢在候機廳等待時,還在補覺。

    而為了能讓她好好休息的聶大老板,大手一揮,將三人的經濟艙升為了頭等。

    但兩個小時的航程,屬實沒有高鐵來得穩(wěn)。

    下了飛機,他們沒有先回酒店辦理入住,坐上早已在停車場等候的專車直奔工廠。

    錢雨桐遞給她一瓶水,給她科普沿途經過的小型洋房和工廠。

    這時候是畢業(yè)季的就職高峰期,所以每家工廠外邊都能看到排隊進園的熱潮,還有跟他們并排行駛,載滿貨物的大貨車。

    快到地方時,方添韻掏出包里的手機,看到屏幕上飄著幾條未讀消息。

    都是聶瞻發(fā)來的關心。

    他問她到地方沒,吃飯了嗎,甚至責備自己昨晚忘記準備藥膏……

    方添韻趕緊把手機屏幕倒扣,做賊心虛般往旁邊瞧瞧,發(fā)現大家沒有往她這里看,這才長舒口氣,蜷縮在門邊,猛戳鍵盤:「就你那點力,還不至于用藥膏」

    第60章60

    工廠負責人早早在門口等候,大家簡單打過招呼,介紹完彼此,帶他們去工廠考察。

    負責人給他們拿來三套無菌防護服,因為不許泄露車間內部情況,所以大家要把手機留在安檢門口的保安室。

    方添韻放手機前,看到置頂位置的人因她剛才的話破防,怒發(fā)二十多條消息,口罩下的嘴角上揚,淡淡回他一句:「我去工作了,回見!」

    聶瞻已讀亂回:「寶貝怎么知道我在健身房練腰力和腿力」

    方添韻:“……”

    她就不該說那些話挑釁他。

    轉念一想,一天半的時間,不對,她明晚就回寧海了,這么短的時間內,他應該練不出什么吧?

    負責人帶他們從第一道生產工序、機器、整條流水線,講解到最后高溫殺菌,封袋打包。又給他們介紹車間內經驗老到的主任,負責之后的指導工作。

    忙到中午兩點,負責人熱情地帶他們去2號3號車間中間的餐廳吃堂食,感受車間其樂融融的工作風氣。

    “我們工廠都是來自五湖四海的外地人,所以準備一日三餐加夜宵的時候,要面面俱到,”負責人不厭其煩地闡述每個窗口的飯菜情況。

    北方、南方,清真或者其他,應有盡有。

    打完飯找地方坐,方添韻起身到入口地方的奶茶店,請大家喝飲料。

    她第一次來工廠,兩個半小時雖然學到的都是些基礎知識,但受益匪淺。

    下午,他們去謝祁云導師介紹的一家賣設備的公司談合作,可能這家老板聽到謝祁云的年齡,又因為之前在網上聊一直猶猶豫豫,不爽快,就覺得這單生意不可能談成,所以把三個月內生產出來的設備簽給另外幾家工廠了。

    他們若是買,要先付定金,等三個月后。

    那在這三個月期間,他們的創(chuàng)業(yè)歷程就一直止步不前。

    聶瞻這聲‘寶貝兒’喊得百轉千回。

    方添韻覺得,如果不是這個房間有局限性,聶瞻估計能浪蕩出花來。

    方添韻抿唇,瞇眼看向聶瞻,“你剛才說什么?”

    聶瞻眉梢輕挑,帶著慣有的恣意慵懶,“我想睡你。”

    方添韻抵著聶瞻的指尖緊繃,“你瘋了?”

    聶瞻低笑,“你想不想一起瘋?”

    聶瞻的眸子里帶著蠱惑,讓方添韻忽然想到了那晚,她雖然喝多了酒,但感官卻在黑夜里無限制被放大。

    不得不承認,聶瞻的技巧很好。

    她的第一次沒有絲毫不適,相反,很……享受。

    聶瞻話落,見方添韻沒作聲也沒反駁,落在她腰間的手探開她衣角沒入。

    方添韻身子一僵,聶瞻掀眼皮看她,“別忍著。”

    方添韻落在聶瞻肩膀的手從抵著變成了扣緊,“我不想我們倆關系變得復雜。”

    聶瞻粗糲的手指從她細腰劃過她后背,“我們是有證駕駛,不復雜。”

    聶瞻撩人的手腕很高,不過幾秒,方添韻就有些氣息不穩(wěn)。

    眼看就要擦槍走火,房間門從外被敲響。

    兩人俱是一僵,方添韻眼底那點被勾出來的欲念瞬時散了個干凈。

    “我去開門。”

    方添韻從聶瞻腿上退下,整理了下衣服,轉身往門口走。

    聶瞻捻了捻略濕的手指,傾身從茶幾上抽了張紙巾,慢條斯理的擦拭。

    房門打開,門外站著的事陳助理和喬楠。

    陳助理拎著晚飯,喬楠端著兩碗熱方湯。

    對視,喬楠最先開口說話,“方經理,酒店前臺送來的方湯。”

    方添韻伸手接過,身子側了下,讓兩人進門。

    陳助理對著方添韻微微點頭,拎著東西進門,走到餐桌前將飯菜擺放開,喬楠抿了抿唇角,小聲說,“方經理,我就不進去了吧?”

    方添韻,“進來吧,一起吃點。”

    喬楠,“聶總不會介意嗎?”

    方添韻,“不會。”

    喬楠當然不信方添韻說的這句‘不會’,但她那顆八卦的心卻讓她蠢蠢欲動。

    喬楠嘴上說著‘不合適吧’,腳下的步子卻已經邁開走了進去。

    陳助理將飯菜擺放好,轉過頭去看聶瞻,“聶總,飯菜好了。”

    聶瞻抬眸,嗓音里有不易察覺的冷意,“你很餓?”

    陳助理跟了聶瞻多年,即便聶瞻沒表現得太明顯,陳助理也能察覺到了自家老板的不高興。

    但具體為什么不高興,陳助理不知道。

    飯菜是聶瞻交代買的,還故意選的方添韻最愛喝得水果粥。

    陳助理不作聲,滿腦子里想的都是一句話:到底哪個環(huán)節(jié)出現了問題。

    陳助理自我反思剖析,方添韻已經帶著喬楠走到餐桌前坐下。

    喬楠隨手打開一份粥準備吃,剛動勺子,聶瞻從沙發(fā)上起身上前拿過她的粥推到了方添韻面前。

    喬楠懵圈抬頭,“?”

    聶瞻,“你吃別的。”

    喬楠面對自家老板不敢說反駁的話,伸手又拿了份粥打開,看著里面的皮蛋瘦肉,再看看方添韻面前那份清甜的水果粥,顯然不是一個水準。

    方添韻瞧見喬楠的神情,提唇開口,“不喜歡吃?我跟你換。”

    喬楠抬頭怯生生看了眼聶瞻,干笑,“喜,喜歡。”

    喬楠說完,沒敢再吱聲,埋頭開始吃碗里的皮蛋瘦肉粥。

    在方添韻的客套下,聶瞻和陳助理也坐下來各自吃了一碗。

    方添韻感冒后勁犯了,一頓飯沒吃完,咳嗽了好幾回。

    聶瞻皺眉看她,“有藥嗎?”

    方添韻嗓子難受的厲害,剩下的粥喝不進去了,推開抽了張紙巾擦嘴角,“我待會兒去買。”

    聶瞻沉聲,“待會兒讓陳哲去給你買。”

    方添韻,“你今晚再去開間房,我怕感冒傳染給你。”

    聶瞻抬頭,“不用,我身體很好。”

    兩人對話的語氣很平和,但聽在陳助理和喬楠耳朵里卻變了味。

    陳助理:我不在的時候發(fā)生了什么?自家老板居然已經登堂入室了??

    喬楠:吃了老板這么多年捕風捉影的瓜,最真實的瓜竟然就在自己身邊,難怪方經理跟關蕾關系那么差,原來兩人是情敵啊!!

    四個人各懷心思。

    吃完粥,喬楠帶著戀戀不舍的目光離開,臨出房門的時候雙手扒著門框小聲跟方添韻說,“方經理,你放心,你跟聶總的關系我不會亂說的,我一定會守口如瓶。”

    方添韻擰眉,想解釋,話到嘴前卻沒吭聲。

    喬楠見方添韻沒說話,對她比劃了個‘ok’放心的手勢,轉身離開。

    喬楠離開不久,陳助理也被聶瞻派去買藥。

    房間里只剩下兩人,氣氛曖昧又怪異。

    方添韻感冒的難受,腦袋也跟著有點渾漿,想到剛剛兩人在沙發(fā)上的事,眉心跳了兩下,色令智昏。

    “去泡個澡?”

    方添韻正不知道該如何緩解兩人的關系,聶瞻低沉著嗓音開口給了她一個臺階下。

    方添韻‘嗯’了一聲,沒說多余的話,轉身往浴室走。

    酒店的浴缸,方添韻其實向來不喜歡用,總覺得臟。

    這個時候為了緩解尷尬,也只能找了個一次性浴缸套鋪進去放水硬著頭皮泡澡。

    放好水,方添韻脫下身上衣物進浴缸。

    略帶微涼的身子浸泡在熱水里,不多會兒白皙的身子就鍍了一層粉色。

    方添韻泡了會澡,伸出手拿過手機趴在浴缸沿上看,點進去最新的微博頭條,置頂一條:關蕾穩(wěn)坐聶氏傳媒少奶奶位置!!

    以往看到這種不實信息,方添韻掃一眼就略過了。

    但今晚卻指尖一劃點了進去。

    里面的內容赫然是聶瞻和關蕾出現在安市機場的照片。

    雖然時間不同,但取景一模一樣。

    很難不讓人懷疑是兩人提早約定好了在這邊約會,一前一后抵達。

    照片上,聶瞻穿了一件黑襯衣,西服外套虛搭在結實的小臂上,一身風流倜儻的勁,如墨的眸子里卻刻著戾氣。

    方添韻剛點開聶瞻的照片放大,浴室門就被從外推開,聶瞻闊步進門,直抵浴缸前。

    心頭,「還不行嗎?」

    聶瞻發(fā)段語音過去:“勉勉強強,但我希望你能在床上也這么喊我。”

    “……”

    方添韻:「不陪您聊了,我去登機」

    聶瞻:「好,我提前到停車場接寶貝」

    方添韻沒有回。

    男人嘛,有顏有才有能力叫給她的人生錦上添花,給個甜頭,適當再晾著,否則一次就滿足,就失去繼續(xù)發(fā)展的動力了。

    飛機落地,比官網上的時間提前了二十分鐘。

    方添韻先送他倆去坐出租,辛苦兩天,剛好趕到明后天是周末,能好好休息。

    她拉著行李站在接機通道等綠燈,單手打字問他到了沒,聽見熟悉的聲音在叫她的名字,抬頭,對上正前方身高腿長,打扮非常精致的男人。

    綠燈亮起后,他抬步沖她跑來,張開雙臂把衣服上沾著冰涼的人擁入懷中。

    “寶貝,有沒有想我。”

    方添韻昂著頭,下巴枕在他肩窩處,脖子直挺挺伸著。

    有路人經過時,討論“現在年輕人的戀愛觀”問題,臉紅著將他推開。

    “我都快呼吸不過來啦!”

    聶瞻松開雙臂,捧著她的臉,毫無預兆在唇上吻了吻,很輕,很短,可這是在大庭廣眾下!

    “聶瞻,你不要這么旁若無人地親我!”

    “我太想寶貝了。”

    “昨晚剛視頻過好嗎!”

    聶瞻用濕漉漉的眼睛可憐巴巴望著她,“那不夠。”

    方添韻把行李拉桿塞給他,拽著他的衣袖過馬路,待到車邊,伸手鉆進他風衣口袋,解鎖車子,拉開副駕門坐進去。

    聶瞻放好行李,繞到駕駛位,門“嘭”一聲關上,下一秒,他半個身子探到副駕,加深未完成的思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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