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第六十一章
蘇知檐：“……”
換你大爺。
眼看蘇知檐越來越紅都快可以和推車里的西紅柿媲美了, 沈年璟勾起嘴角，反手把東西重新放回架子。
他悠悠看向蘇知檐，笑了一下，“逗你的。”
蘇知檐：“………………”
啊啊啊啊啊啊神經病！
他紅著耳尖, 目光四處游移, 輕咳了一聲, “那個……”
“嗯？”沈年璟看著他。
“我還沒有準備好。”
他聲音又輕又低, 說得不清不楚, 但一看他的表情沈年璟就懂了他的意思。
他抬手捏了捏蘇知檐的耳垂，語氣放緩，“真的是逗你的~”
“我知道凡事都要有個過程，而且能和你在一起，我已經很滿足了。”
蘇知檐臉上一熱, 抓住他揉自己耳垂的手, 推著他走，“知道了知道了！趕緊往前走，快到我們了！”
沈年璟被他這副模樣可愛得想笑。
兩人拎著三大袋子東西去了地下室，沈年璟把家里的備用車開來了。
“你什么時候學的駕照？”
蘇知檐坐到副駕駛上, 看沈年璟一副專業駕駛員的駕駛感到很新奇。
“高考完就學了, 我以為很多畢業生都會被家長趕著考駕照？”
沈年璟探過身, 幫蘇知檐系安全帶。
“巧了，我們一家都不會開車, 我也不打算學。”
蘇知檐看到沈年璟長臂一伸拉過安全帶，疑惑道, “我不會開車又不是不會系安全帶, 你真把我當三歲寶寶了啊。”
“那我應該去坐后排，然后再給我個寶寶座椅。”
沈年璟動作頓住, 目光隱忍地落在蘇知檐紅潤柔軟的嘴唇上。
蘇知檐看見他的眼神，驟然發現兩人的距離近在咫尺，鼻尖挨著鼻尖，呼吸交錯。
仿佛動一下就會親到一起。
他屏住呼吸，目光落到沈年璟眼中。
他看到那雙眼里都是自己。
蘇知檐心中一動，微微抬頭，嘴唇碰上沈年璟的嘴角。
然后輕輕舔了一下。
濕熱的觸感一觸即開，沈年璟呼吸一重。
他看著蘇知檐，眼神晦暗，“蘇知檐。”
他喉結上下滾動，“你真是越來越會了。”
鼻息糾纏，兩人緩緩離開彼此，嘴唇濕潤。
沈年璟沒親夠，留戀地在他唇邊啄吻。
“我當然是因為要行系安全帶之便了。”他輕輕笑了一聲，“不過你要是說你是寶寶也可以。”
“那走吧沈寶寶。”蘇知檐搶答，然后和沈年璟輕輕碰了一下。
沈年璟沒忍住又撬開了他的唇舌親了上去。
親夠了以后，他趴在蘇知檐的頸窩輕嗅，磨得蘇知檐有點癢。
“走吧～”他笑著推開沈年璟。
沈年璟“嗯”了一聲。
真的要走了，再不走可能要出事。
他逼著自己老老實實坐回駕駛座，抬手調好空調溫度，轉頭問蘇知檐：“想聽什么歌？”
蘇知檐被吻得暈暈乎乎，感覺最近接吻頻率有些太高了。
他開口道：“放首社會主義接班人給我們兩個仔細清洗一下大腦吧。”
洗掉親親欲望。
沈年璟笑了下，手指輕輕劃了幾下屏幕，然后默不作聲開車駛向車庫外。
蘇知檐狐疑地看向屏幕，想知道他點了什么歌，但只看到車載導航頁面。
然后，下一秒。
“寶寶~巴士！”
“快樂啟蒙~！”
充滿童趣的兒歌在車里愉悅地響起。
“春天在哪里呀~春天在哪里？”
“春天在那青翠的山村里！”
“這里有紅花呀~這里有綠草~”
“還有那會唱歌的小黃鸝！”①
蘇知檐：“………………”
他低下頭，嘴角沒忍住緩緩上揚。
然后拿起從后座抽過來的抱枕忍俊不禁地砸了下沈年璟的肩膀，“神經啊！”
打完他無言捂住自己的臉，笑了好一會兒。
沈年璟眼中帶笑看了他一眼，“別把自己悶壞了，快把抱枕挪開。”
“讓我看看蘇知檐小朋友眼里的春天~”
蘇知檐從抱枕里抬起臉，額發都搞得有些凌亂。
他瞥了沈駕駛員一眼，沒忍住又笑了，肩膀都在抖動。
談戀愛真是莫名其妙的，明明沒有發生什么但就是很開心，即便是日常生活中的一件小事也能笑個不停。
回到家，蘇知檐跟在沈年璟后面看他處理食材。
沈年璟熟練地換上他們家可可愛愛的圍裙，然后把另一件帶著小狗口袋的可愛圍裙套到蘇知檐頭上。
蘇知檐任由沈年璟給自己系圍裙的帶子。
沈年璟靠近他，雙手虛虛環在他的腰間，頭越在他的肩膀上。
溫熱的氣息吹進耳中，蘇知檐感覺沈年璟整個人仿佛貼在他的身上。
他微微扭開臉，感覺有些熱。
沈年璟為什么要從正面系，不僅看不到帶子而且還要雙手攏到讓身后才行，直接去他背后系不是更方便嗎？
面前的人像是看出了他的疑問，直接就著系圍裙的“擁抱”姿勢抱住蘇知檐的腰，結結實實在他嘴上親了一記，低聲笑道，“為了占便宜。”
蘇知檐頭抵在他頸邊，笑著捶了他一下，“走開，臭流氓！”
沈年璟低低一笑，笑得蘇知檐都能感覺到他的喉結在自己臉邊顫動。
他臉一紅，從沈年璟懷里抬起頭，“不過因為你是草莓味的，所以勉為其難是香流氓吧。”
香流氓被他可愛得直接摁住他接吻了十幾分鐘。
等沈年璟熟練地將雞翅用各種調料腌好，又刀工嫻熟地開始備菜時，蘇知檐才意識到他真的會做飯了！
“你這一個月是去新東方進修了嗎？”
他驚訝，舉起一根細長的蘿卜絲，“這是人能切出來的？”
沈年璟聞言抬頭看過去，“哦，那個不是。”
“那是我用刨絲器刨的。”
蘇知檐：“……”
他默默放下胡蘿卜絲，“科技造福生活。”
沈年璟半個小時就做出三菜一湯，甜口的可樂雞翅、烤排骨、素錦炒菜和三鮮湯。
蘇知檐看他變戲法式地端出一道道菜，目瞪口呆：“你太厲害了。”
“你不是一直在廚房監工嗎，還偷吃了一塊排骨。”
蘇知檐聞言不服，“那不是為了幫你看看熟沒熟嗎？”
“再說了，看完全程也不耽誤你厲害。”他舉起手機，對著餐桌一頓狂拍。
沈年璟站在蘇知檐身邊，垂眸看著他，不錯過他臉上一絲一毫喜悅的表情。
外面夕陽微沉，晚霞暈染了大面積的天空。夏天的晚霞大多是橙紅色的大片火燒云，很熱烈也很有生命力，而冬天更多是粉紅與紫色的交織，整個天空都泛著粉紫色的光澤，溫馨而浪漫。
沈年璟看到晚霞的顏色透過玻璃把蘇知檐包裹，溫柔的光影在他美好的五官上輪轉，過分綺麗絢爛。
“拍完了，我要開吃啦！”
蘇知檐興奮地放下手機，眼睛亮亮地看向沈年璟，恍然撞進他粲然溫柔的眼神中。
晚霞余暉下，餐桌上的鮮花被余光浸沒，停留住這一刻的美好和溫馨。
兩個人默契地靠近，在余暉中接吻。
然后一切都在情理之中但意料之外地發生了，那就是等到吃飯時——菜全部涼了。
蘇知檐啃著雞翅，越吃越想笑。
看他一直笑個不聽，沈年璟也忍不住笑出聲。
“要不我再去熱一下吧。”他提議。
“嗯嗯~”蘇知檐搖頭。
再熱一下太麻煩，也會喪失一些口味。
“這樣吃就很好吃！”他肯定道。
“而且每道菜剛出鍋的時候我都嘗過了，你只用可惜你自己沒吃到熱騰騰的美味吧~”
沈年璟心道他在學做菜的時候不知道吃過多少失敗品，他只是擔心蘇知檐吃得不夠滿足不夠開心，但看他現在這樣笑瞇瞇的，嘴吃得都停不下來，沈年璟估計他這一個月的努力沒有白費。
兩個大男生胃口大，吃飯速度也快，不一會一桌的美食全部都消磨殆盡，留下一桌殘余。
“啊啊好吃！”蘇知檐舉起大拇指。
沈年璟湊過去，在他的“贊”上親了一下，蘇知檐火速抽回手，有些嫌棄，“干嘛，我沒洗手。”
“你吃飯前不是洗了嗎？”
“那已經是快一個小時以前了！”
“沒事，不干不凈，吃了沒病。”
蘇知檐：“……”
神經。
黑夜早已降臨，但整個城市卻比白天還要熱鬧，蘇知檐聽見外面響起煙花綻放的聲音，轉頭去看。
外面高樓林立，只能看到一點煙花的影子和在樓下玩煙花棒的小孩子。
他眉眼閃過一絲糾結。
沈年璟注意到，笑起來，“怎么了，想玩煙花棒？”
他正想顯擺自己剛好買了一大把，就見蘇知檐搖了搖頭。
蘇知檐轉頭看向他，臉上隱隱有些期待，“今夜是跨年夜。”
沈年璟點了下頭。
“各大商圈都有跨年活動，據說市中心的最熱鬧。”
他眼睛都在發光，表情躍躍欲試地看著沈年璟。
沈年璟沒忍住上手揉了下他的頭，“那你怎么不早說。”
“人太多了……”蘇知檐苦惱地看向窗外，“即便早去也蹲不到好位置。”
沈年璟聞言挑眉，驚喜道：“那我們豈不是賺了！”
蘇知檐狐疑地看向他，“啊？”
沈年璟飛快走到沙發邊上拿起兩人的外套和車鑰匙，又返回來牽起蘇知檐的手，笑得無比開心，“既然早去也蹲不到好位置，那我們一起逛了超市還吃了飯，最后還能趕上跨年。”
“這難道不是賺了嗎？”
蘇知檐看了他一會兒，笑著點了下頭。
“那我們速速出發！”
他火速穿上外套，順手幫沈年璟拉上拉鏈，拽著他就往外走，“沖沖沖，沖沖沖！”
沈年璟被他催得沒脾氣，“你什么時候也喜歡湊熱鬧了。”
蘇知檐摁下電梯，聞言十分不贊同。
“什么叫‘湊熱鬧’，我只是想和我男朋友在最熱鬧的地方一起攜手跨年。”
“順便……”他偏頭看了眼沈年璟，“完成一下他想要我第一個對他說出新年祝福的心愿。”
沈年璟聞言眼睫一眨，在電梯門開的前一刻低頭吻在蘇知檐嘴角。
“好甜。”他眼里噙著笑意，“你是不是吃糖了。”
蘇知檐挺起胸口，理直氣壯，“你放在桌子上的草莓軟糖難道不是給我準備的嗎？”
“是。”沈年璟承認。
蘇知檐笑著拍拍他的頭，“很不錯，繼續保持。”
沈年璟抓住他的手又放到嘴邊親了一口。
蘇知檐：“…………”
親親怪！
不虧是最繁華的城市的市中心，車在兩公里之外的地方就開不進去了。
“前面好像限流了。”沈年璟道。
蘇知檐看了眼時間，24年最后一天的最后一個小時。
“停車，我們走過去！”他當機立斷。
沈年璟點頭，用最快的速度找好停車外。
也不知是天意還是這片熱鬧繁華的大地感受到了每一個人對新一年的期待和歡迎，在跨年前的最后一小時，天空居然飄起了雪花。
雪花星星點點，成完美的六瓣狀落到每個人身上。
蘇知檐聽到身邊也在步行的人都在驚呼，周圍一片歡聲笑語，不少人舉起手機拍這場在天氣預報意料之外的初雪。
城市霓虹燈光溫暖灑在每一個角落，雪花在橙黃色渲染下紛紛揚揚飄落。
或許是這一幕太美好，蘇知檐竟然久違得眼睛一熱。
原來人在感到幸福的時候真的會落淚。
他情緒剛到一個峰值，身邊忽然就湊上一個擁抱。
沈年璟嘟著嘴，“好冷哦知檐哥哥，讓我貼近一些。”
“……”
蘇知檐失笑，“你身上熱得跟炭一樣，還冷呢？”
“你只看雪花不看我，我心冷。”
蘇知檐：“……”
“走開！”他推開沈年璟，沈年璟又要抱上來，他笑著躲開，沈年璟追上，兩個人邊跑邊笑，在雪花紛飛中鬧起來。
打鬧了一會，兩個人身上都熱起來，暖烘烘的，一抬眼，竟然也走到了中心商圈了。
里面外面都是人，密密麻麻的人頭看得蘇知檐頭皮一麻。
他扯了扯沈年璟的袖子，沒扯到。
“？”
他扭頭，發現沈年璟正站在不遠處的一個臺階上沖他招手。
“這里人少，視野好，能看見倒計時的大屏幕。”
沈年璟抬手指向遠處的裸眼3D大屏，上面還在播放著跨年夜的祝賀視頻。
蘇知檐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過去，果然發現這個位置絕佳，不僅不擠還在跨年活動的范圍之內。
最中心的人們手里都拿滿了氦氣球，外圍的大家手里也都拿著熒光棒。
“我們時間卡得剛剛好。”沈年璟看了眼手機上的時鐘，“還有三分鐘。”
蘇知檐“嗯”了一聲，“他們的熒光棒是自己帶的嗎？”
沈年璟聞言眼眸一亮，“你想要？”
蘇知檐點頭，“看上去挺好玩的。”
“等著。”
說完他鉆進人群。
蘇知檐留在原地，目光久久看著沈年璟離開的方向。
不知過了多久，他看到兩根發光的熒光棒逆著人潮朝他走來，像是螢火海洋里迷失方向的兩片小舟。
然而這兩片螢火舟是有方向的。
沈年璟舉著熒光棒，笑容洋溢著朝他走過來，“給！”
蘇知檐接過熒光棒，抬頭望去，沈年璟回來的時間點也卡得剛剛好，遠處高空的無人機表演已經準備跟著大屏幕開始做倒計時。
周圍剛剛還在各種拍照合影的人瞬間安靜下來，每個人目光都聚集到前方的屏幕上，聚精會神。
蘇知檐屏住呼吸。
“十！”
屏幕上的畫面輪轉，開始進行對2024的送別。
他聽到全場的人在跟著屏幕激動喊出聲，“九！”
無人機緩慢而井井有條地在半空中轉換形狀，星星點點，勾勒出帶有畫面的雪夜星空。
“八！”
蘇知檐不由得也跟著喊出來。
氛圍太好了，每個人都很期待新一年的到來，仰頭看著前方，眼中飽含希望和憧憬。
“七！”
沈年璟同時和他喊出聲，在衣擺下面悄悄牽起蘇知檐的手，與他十指相扣。
蘇知檐偏頭看去。
手心很熱，兩人緊緊相握。
熒光棒金黃色的光芒落在沈年璟眼中，映著他的干凈好看的五官，格外耀眼。
柔光點亮他溫柔看過來的目光。
蘇知檐不由得放慢了呼吸。
身邊的人還在倒數。
“三！”
“二！”
“一！”
“砰”地一聲，漫天絲帶和五顏六色的紙片和雪花同時從天空中傾灑而下，壯觀盛大。
“新年快樂！！！”
“哇呼——！”
所有人在興奮和幸福中歡呼，漫天的浪漫落下，熱鬧非凡，整個商圈都染上了激動的氛圍，無比熱情地擁抱未來。
蘇知檐彎起眼睛笑起來，看著沈年璟：“新年快樂。”
沈年璟眼睛慢慢眨了一下，嘴唇勾起，“嗯，新年快樂。”
蘇知檐瞇眼微笑，看見幾片金色的紙片調皮地落到沈年璟頭發間，在蓬松的發絲里不顯得凌亂狼狽，反而更像是有意為之的修飾。
但他還是微微傾身靠近，在沈年璟的怔住的眼神中伸手把那金色取下來，然后在兩人咫尺距離的地方停下。
“沈年璟。”
他輕聲。
“我也學會利用時機了。”
說完，他睫毛低垂，在周圍盛大的熱鬧中吻了上去。
第62章 第六十二章
蘇知檐覺得他和沈年璟遲早要付出過度貼貼的代價。
從廣場回到車上后, 他被沈年璟摁著親，回到小區在地下車庫，他又拽著沈年璟吻在一起，上了樓打開門的第一件事又是你抱著我抱著你, 不知饜足地糾纏著。
不滿足永遠不滿足。
“啊……”他偏開頭, 輕輕喘了口氣。
沈年璟剝開兩人的外套, 直接抱起來蘇知檐把他放到了鞋柜上。
這個高度剛剛好, 他們可以平視。
沈年璟眼里充滿了毫不掩飾的熱切, 看得蘇知檐心口發燙。
黑暗仿佛能放大一切動靜，蘇知檐聽見砰砰的心跳聲，像重而急促的呼吸聲一樣根本分不清誰是誰的。
光線昏暗，蘇知檐勉強看見沈年璟的隱在黑暗的五官，他抬手撫上去, 手指沿著鼻梁劃到臉側, 勾勒出戀人的長相。
和最初的夢里不一樣，現實中，他能觸碰到沈年璟。
肌膚的觸感是那樣真實，蘇知檐不由得吸了口氣。
沈年璟握住他的手指放到唇邊, 逐一親過, 然后拉住他的手, 看著蘇知檐。
視線糾纏，蘇知檐看到沈年璟緩緩靠近。
他下意識張開嘴, 兩個人又激烈地吻到一起。
心口飽滿又腫脹，根本親不夠, 唇舌離開一秒都受不了。
深吻的感覺實在太酥麻, 舌根被抵住舔吻，蘇知檐渾身一顫, 爽感從舌頭神經一路蔓延至全身。
他雙手摟住沈年璟的脖子，整個人都要趴在他懷里。
“蘇知檐……”
沈年璟深深盯著他，眸光閃動，在黑暗里亮得令人。
他和蘇知檐交換著呼吸，“謝謝你愿意陪我跨年。”
快別說了……嘴都要親壞了。
蘇知檐頭腦發熱，暈乎乎的。
沈年璟即便說話嘴唇也沒有離開他，上下翕張，感受觸碰。
“嗯……”蘇知檐急促地哼了一下，忽然感覺有些難受。
沈年璟也感受到了，他看著蘇知檐，低低笑了一聲。
笑聲傳進蘇知檐耳里，聽得他心口發麻。
“你別笑。”
蘇知檐臉埋進他頸側，耳根發燙。
他抬手捶打了一下沈年璟肩背，悶聲，“放我下去。”
“哦？”
沈年璟裝聽不見，雙手環住他的腰，手掌在腰間不斷摩挲，就是不聽話離開。
氣溫逐漸升高，環繞在周圍。
“蘇知檐。”
沈年璟叫他。
“嗯？”
“你好瘦，再多吃點。”
“……”
放你吃不好睡不著你能胖起來？
蘇知檐推了他一下，“拜你所賜。”
沈年璟挑眉，整個人欺壓上來，語氣低沉，“為什么這么說？”
“……”
蘇知檐沒說話，沈年璟笑了笑，單手托住他的下巴，拇指慢慢摩挲著他的嘴唇。
“好軟。”他道。
“……”
有進化后夢里那味兒了，變態。
蘇知檐扒開他的手，臉上滾燙，“你還沒親夠嗎？”
沈年璟雙手撐著鞋柜，整個人貼近蘇知檐，看了會兒，又低頭在他嘴角親了一下，“親不夠。”
“還想做別的。”他說。
……
胸口相貼，體溫彼此相傳的同時感受到不斷跳躍的心跳。
沈年璟撫上他的脖頸，揉捏安撫，“有覺得奇怪嗎？”
蘇知檐長長地“嗯”了一聲，“沒有。”
“我感覺很好。”他閉著眼笑了下。
在今天之前，他有想過如果要和沈年璟進行在接吻以外的親密接觸會是什么樣子，思考了很多種都沒想到只是淺嘗輒止的觸碰。
但這種要比直接來讓他更容易接受，仿佛一切都是順理成章一樣，氣氛對了就水到渠成，和接吻一樣。
沈年璟揉搓著他的手腕，“還酸嗎？”
蘇知檐聞言低頭咬了他一下，沒說話。
沈年璟低低笑出聲，笑容的顫動順著肌膚傳到蘇知檐趴著的側臉。
“我還是很想知道。”
沈年璟揉著他的脖頸，輕聲問：“為什么說你消瘦是拜我所賜，是我平時給你帶的吃的還不夠還是你不愛吃了？”
“我可以換換新口味。”
他語氣無比認真，似乎要就“如何喂養蘇知檐”進行一番討論的意思。
“……”
蘇知檐：我錯了，我不該說那四個字。
兩個人簡單收拾了一下，手拉著手火速蹦上床！
沈年璟的床鋪又大又軟，床墊彈力很強，蘇知檐開心地蹦跶了兩下，背靠下去陷入軟趴趴的枕頭里。
“困嗎？”
沈年璟從衣柜里拿出來一個抱枕塞到蘇知檐懷里，他早就發現蘇知檐很喜歡手里揪著東西，無論是抱枕還是靠墊，甚至有時候是他的衣服。
果不其然，蘇知檐環抱著抱枕，右手一下一下揪著上面的流蘇。
“還好。”他偏頭看沈年璟，眼里滿是開心和暖意。
沈年璟見狀忍不住舔了下唇邊，欲蓋彌彰地支起了一條腿。
“那我們找部電影看吧。”
他隨手拿起床頭柜的遙控打開了投影儀。
他的房間配置很全，和蘇知檐的簡約不同，他床正對著一張碩大的幕布，旁邊的墻壁上拐掛著一件有著球員親筆簽名的球衣，書桌上雜七雜八的東西很多，乍一看很亂但仔細一看還分門別類的。
蘇知檐窩在床上，打量著周圍的一切，目光悄然落到書桌最頂上放的一張全家福上，照片一共有四個人。
五官稍顯稚嫩但笑得一臉燦爛的沈年璟、笑容淺淺但眼神很亮的林玥女士、一個個頭比沈年璟矮一臉冷酷不想說話的男孩和一個身型高大、五官硬朗的男士。
那兩位應該就是沈年璟的弟弟和父親，蘇知檐心想。
他偏頭看向正一臉認真翻找電影的沈年璟。
床頭燈的光影在他的五官上明暗有致，讓他本來略顯鋒利的鼻梁和眉骨看上去比平時笑起來還明朗溫暖。
他的五官很像父親，但性格和處事都更像母親。
想起學校里有關沈年璟之前休學一年的傳言，蘇知檐心里忽然泛上一點酸澀的情緒，他不動聲色握住了沈年璟放在身側的左手。
沈年璟扭頭看向他，蘇知檐對他笑笑，“我們看什么？”
他問得溫柔且自然，沈年璟握緊了他的手，把手機屏幕遞到他眼前，“這部怎么樣？上半年的院線電影，我看評論挺好的。”
蘇知檐其實對看電影的興趣并不高，他只是想和沈年璟一起待著做一些事情，所以對看什么電影都無所謂。
他點點頭，“好，就這部！”
沈年璟火速安排上了。
昏暗的房間里，幕布上光影輪轉，兩個人依偎在一起，靜靜地看著一篇故事在眼前展開。
夜已深，電影輕緩的基調慢慢鋪開，悅耳悠然的音樂在耳邊蔓延。
不知道是不是沈年璟的肩膀太寬闊，靠起來實在很舒服，他居然昏昏欲睡，眼皮沉得抬不起來。
意識到這一點后，他用力眨眨眼，強制自己清醒。
第一次和男朋友在晚上一起看電影，他怎么能睡呢！
嗯，不能睡！
蘇知檐強撐著眼皮讓自己把注意力放到屏幕上，然后漸漸的，屏幕上的人越來越模糊，輕緩悠揚的樂聲在耳邊越飄越遠。
沈年璟感到身邊人安靜得有些過分，他翩然垂眸看過去。
變幻的光影靜靜落到蘇知檐的臉上，僅在咫尺的距離，他甚至能看到蘇知檐根根分明的睫毛，彎彎翹翹的。
怎么連睫毛都這么可愛。
沈年璟把人輕柔地塞進被子里，然后關上了投影儀。
電影內容如何他也沒看，他渾身上下所有的神經都集中到了左肩的人上了。
黑暗中，沈年璟悄悄抱住了蘇知檐。
蘇知檐身上總是帶著一股甜甜的皂香，他埋在蘇知檐頸側深深嗅了一口，笑了笑。
“晚安，蘇知檐。”他無聲道。
然后在他頸側輕輕落下一個吻，抱著他酣然入睡。
兩個人都忘記拉上窗簾了，因此上午的太陽高懸天空時，熱烈的晴光直接照醒了兩人。
“好……熱。”蘇知檐嘟嘟囔囔，整個人還埋在被子里。
“幾點了……”
他問。
沒人答。？
蘇知檐艱難抬手摸了摸身側，一下就摸到了軟硬有度的肌肉。
嗯，手感不錯。
下一秒，他的手就被另一只手覆蓋而上。
沈年璟睜開一只眼看了下時間，“十點，不急。”
然后翻身繼續抱緊蘇知檐，準備睡個回籠覺。
蘇知檐：“……”
我說咋這么熱呢，大冬天有地暖再加上一個人形火爐，孫悟空拿著芭蕉扇都可不住這樣造啊！
“……起開。”他掙扎了下。
“我不！”
沈年璟又抱緊。
蘇知檐：“……”
“我不常賴床的。”他開口，意思是他準備起床了。
然而他整個人縮在被窩里，臉埋在沈年璟胸口，半點想起來的意思都沒有。
沈年璟勾起唇角，抬手揉了揉他頭發，“沒事，我喜歡賴床，你只是喜歡陪我而已。”
兩個人黏糊在一起真的很讓人有心理滿足感，這種滿足感很微妙，心里飽滿腫脹，像是被幸福泡泡填滿了。
蘇知檐見沈年璟沒有要放開他的意思，干脆由著他去，也閉上眼再次睡過去。
等他再次睜開眼時，身邊已空無一人。
“？”
他眨眨眼，伸著懶腰長長地“嗯”了一聲。
果不其然，下一秒某個人聽著動靜就來了。
沈年璟推開臥室的門，笑容明亮，“醒啦？”
蘇知檐坐起來，點點頭，隨后愣住。
沈年璟似乎在他醒來很久之前就起了，已經洗漱干凈，一身白T褲衩，穿得很居家，一身陽光清爽的樣子。
蘇知檐對他偷摸起床的行為很不滿，“你不是要賴床嗎？”
“是啊。”
沈年璟走過來，屈膝傾身靠近，“可是到中午的飯點了，我當然要準備好我們的口糧啊！”
蘇知檐抬手制止了他的親親。
“我還沒洗漱。”
他火速下床沖進洗手間。
十分鐘后，把自己收拾得干干凈凈的蘇知檐給沈年璟補了個薄荷味的吻。
第63章 第六十三章
沈年璟再次給蘇知檐換上可愛小圍裙, 唯一的區別是這次他沒有得逞，因為蘇知檐事先搶過兩根系帶，雙手背到后面漂亮地系了個蝴蝶結。
看著沈年璟帶著遺憾的目光，蘇知檐哼哼兩聲, 催促道：“快點做飯了！”
兩個人中午打算用電飯煲做煲仔飯。
沈年璟調料汁, 蘇知檐跟在旁邊打下手, 切配菜、切臘腸、準備玉米粒……兩個人在廚房里熱熱鬧鬧忙活了近一個小時。
“好香！”
打開電飯煲的那一刻, 蘇知檐眼睛都亮了。
食物的香氣刺激味蕾, 但勾起的除了食欲以外，還有內心深處的很溫暖的感受，伴隨著勞動后的滿足和過程中的悸動。
“下面還有鍋巴。”
沈年璟把兩人的飯端到餐桌上，蘇知檐也早早拿好了果汁。
桌上的花瓶里還放著他們昨天一起買的花束，各種花朵簇擁在一起, 鮮艷綺麗, 就像昨晚跨年夜盛大熱鬧的煙花。
蘇知檐笑笑，忍不住伸手碰了碰玫瑰的花瓣。
“開得真好，比昨天更好看。”
鮮艷的玫瑰和藍色的花朵搭配十分巧妙，放在淺色的桌布上很顯生命力。
“嗯！太給我們面子了, 我以為它會越活越蔫呢。”
蘇知檐聞言隔空捶了沈年璟一下, 眼里卻帶著笑意, “住嘴，不要當烏鴉。”
沈年璟彎起眉眼, “好的，那我繼續當狗東西。”說完挑了下眉。
蘇知檐：“……”
他筷子抿在唇邊, 聲音從唇縫中流出來, “你怎么知道這個……”
這個稱呼他好像從來沒有在沈年璟面前提到過吧，難道他真會玄學？
蘇知檐微微低著頭, 有些心虛，嘴唇無意識吮吸著筷頭。
沈年璟看了會兒，不自在地挪開視線，埋頭認真干飯，“你猜對了我就告訴你。”
蘇知檐：“……”
他偏不猜。
“……”
過了一會兒。
“我睡覺講夢話嗎？”
“沒有哦，你睡覺很老實。”很乖。
“你之前偷看我手機屏幕！”
“我行得正坐得直，目不斜視，非禮勿視！”
“……那你……難不成真的會玄學？”
“社會主義好青年只信馬克思。”
“……”到底是什么！
蘇知檐抓狂了，恨不得化身小人去沈年璟腦海里逛一圈。
沈年璟笑得無比開心，“快吃飯吧，不然要涼了。”
“！”蘇知檐注意力被成功帶跑。
筷子挑破最上面的溏心蛋，金黃的蛋液緩緩流出，看上去十分美味。
兩個人十分滿意地吃完了午飯，然后誰也不想立刻收拾，于是雙雙坐到了沙發上，靠在一起。
薄薄的毯子披在身上，身邊都是另一個人的體溫和氣息。
蘇知檐看到屋外的陽光斜斜照進屋子，把整個客廳都照得明亮起來，光束下的塵埃不停運動著，帶著午后的溫暖和愜意。
他緩緩眨了下眼。
這就是生活感嗎。
之前他的手周末都很單一，中學的時候是學各種東西，然后寫作業、學一些課外感興趣的知識，豐富一些就是跟著爸媽到大學里轉悠，有時候也會捧著一本書坐在大學圖書館一下午。
他忽然想起，這種很怯意的感覺他從前也有過一次。
大概是高一的時候，他周末一個人跑到母親工作的學校，找到一個圖書館自習室的角落刷競賽題。
他喜歡數學，在初中第一次跟著母親看學術著作而擁有初步的數學思維之后，他發現數學的世界很迷人，就像空氣一樣充滿了他生活的每一處角落和痕跡。
所以那天下午，他孜孜不倦做完了三套競賽題，放下筆的那一刻渾身上下就像在炎熱的夏天被涼水浸透了那樣酣暢淋漓。
他抬頭，準備收拾東西去實驗室找母親，卻被窗外的景色吸引。
正在天邊緩緩下落的太陽從身后的方向傾灑一天中最后的陽光，圖書館前面的噴泉池愉悅地踴起規律的水柱。
陽光從水柱和四散開來的水柱上穿過，留下一道鮮明艷麗的彩虹，流光溢彩。
他盯著那道彩虹看，半天沒有回神。
隨著太陽緩緩下山，彩虹的位置也逐漸上升，等到太陽完全下去的那一刻彩虹隨之消失，但隨即而來的是布滿橙紅的天空。
蘇知檐走出門，看到樓房和路人都披掛上了這層熱烈的顏色，很鮮活。
傍晚熱而不燥的微風從臉龐拂過，他當時有些恍惚。
那個場景就像是一場盛大的幻境，將他整個人溫柔地包裹住。
后來他見到陳啟月，提了一嘴下午很好看的火燒云。
陳啟月當時笑著對他說，“大概是生活為你準備的獎勵，因為你認真專注地完成了自己的日計劃，比昨天的自己更進了一步。”
他當時聽了這句話很開心，可現在卻不是那么認同。
自己比昨天的自己更好一點自然是令人開心的。
但生活每天都有各種美好和小確幸，無論是晴天還是雨天，無論是夏季還是冬季，世界和人間都是有著各種各樣的美好。
只是他很少發現，也很少感受而已。
蘇知檐笑了下，眼眸里映著冬日晴空的陽光。
“我不想看電影了。”他轉頭對沈年璟道，“我看到你房間有很多小東西，你能給我講講它們的故事嗎。”
他剛剛想了下，他的之前的生活實在無趣，但沈年璟一定有很多美妙的回憶。
他想聽，想了解他的過去和那些無數次感到開心或者是其它情緒的瞬間。
沈年璟愣了愣，笑起來，迫不及待站起身拉住蘇知檐的手，“好呀！”
他喜歡分享，吃到好吃的喜歡帶給親友、看到好玩的有趣的也會順手發給親友、熱衷于把遇到的所有美好的事情分享給全世界。
他有很多很多關于自己的事情想和蘇知檐說，卻不知道怎么開口才不突兀。
沒想到蘇知檐先提出來了。
他眼神明亮，緊緊抓著蘇知檐的手。
蘇知檐沒想到他這么激動，一瞬間好像看到了搖晃尾巴的小狗。
兩個人走進沈年璟臥室。
床上被子已經被沈年璟隨手鋪開，但上面還留著兩個人都洗漱完后親吻玩鬧的痕跡。
蘇知檐臉上泛紅，目光挪到書桌上。
沈年璟的書桌前有兩個架子，最上面那層放書，最方便的第二層卻放著各種雜物。
“這個水晶球好好看。”
水晶球巴掌大小，里面是一個舉著紅包的小兔子，它圍著火紅的圍巾，笑得十分開心。
沈年璟摁動下面的開關，水晶球隨之亮起金黃色的光，里面的“雪花”隨之流動，光彩輪轉，十分夢幻。
“這是林女士給我買的新年禮物。”他聲音緩緩，“我從小就很喜歡水晶球，但苦于性別緣故，大家在我過生日的時候都不會去買這類夢幻的東西當作禮物。”
“小時候的我很別扭，總覺得自己給自己買很奇怪，所以我即便我每次出去玩都會看到各式各樣好看的水晶球，而我也會在展柜前流連忘返，卻從沒買下任何一個。”
“林女士大概是看出來了，就在過年的時候給我買了一個，然后笑得意味深長。”
蘇知檐被他的描述逗笑，“真可愛。”
“那那件球衣呢，也是你母親送給你的禮物嗎？”他伸手指向墻上掛著的簽名球衣。
沈年璟眼神一動，搖頭，“不是。”
“嗯？”蘇知檐洗耳恭聽。
“那是我父親送給我的成年禮物。”
他語氣很平淡，卻一點也不蒼白，娓娓道來的聲線飽含各種情感。
“我喜歡打球，高中的時候追過球隊，有自己喜歡的球員。”
“我們家的人平常沒事干就愛給彼此送禮物，有用的沒用的只要是感覺合適的都會送。”
“所以等到我高考畢業后成年那一天，老沈反而不知道送什么給我了。”
沈年璟目光落到那件看上去依然嶄新的球衣上，笑著看向蘇知檐。
“后來他聽說我喜歡的球隊在本地很快就有一場球賽，就想盡方法要了全隊的簽名。”
沒想到一下子就問到了一個在平常生活中仿佛無人提起的“禁區”，蘇知檐心里有些愧疚和難過，但看到沈年璟眼里噙著幸福的笑意，他也被感染了，于是輕輕笑起來，“這也是個很用心的禮物。”
“是啊，想破腦子他才想到這么一個。”
沈年璟眨眨眼，忽然道：“我是不是還沒給你介紹過我的家人。”
他一把拿起桌子上的全家福，遞到蘇知檐眼前，“這是我中考完那一年拍的，所以上面的我看上去有點幼稚。”
他撅著嘴，有些不滿意地遮住自己的臉，“這小孩笑得太臭屁，你還是別看。”
蘇知檐掃掉他的手，“哪有，明明很陽光可愛，很帥氣啊！”
少年人稚嫩的五官上已經顯現出成年后的輪廓，比現在更多了一些少年意氣。
沈年璟笑笑，被夸得很開心。
他輕輕嗓子，煞有介事道：“我和林女士你都認識啦，我就不一一說了。”
他指著一臉不耐煩表情的小男孩，“這是我正在上初三的弟弟，從小表情就很拽，被同學貫上‘死裝哥’的稱號的小屁孩子。”
沈年璟忍不住笑出聲，“其實他只是社恐，不想和別人說話。”
“我怎么沒見過他？”蘇知檐疑惑。
蘇知瑤也是寄宿制學校，但每周都按時回家。
“他們學校一周只放一天假，所以只要不是長假他就不會回家，這次元旦也是因為期末將至他有點急所以干脆留校了。”
蘇知檐被震驚到，“好、好努力。”
“努力倒還好，但這小孩不戀家這一點我是沒想到的。”
沈年璟手指不滿地戳著他弟的腦袋，“家里多好，還有來自哥哥無時無刻的愛，他怎么就不珍惜！”
蘇知檐笑起來，想起蘇知瑤經常掛在嘴邊的“兄愛”，“你無處可放的哥哥的愛可以給蘇知瑤，她會很開心的。”
沈年璟看著他，搖了搖頭，“她是喜歡你，不是單純喜歡哥哥。”
蘇知檐怔住，有些恍然。
他之前從未察覺過家里親人的相處模式有什么不對，一直以來都很融洽，但今天他意識到生活感的意義之后，心態上似乎也有了一些轉變。
蘇知瑤是天生性格活潑的人，和他們家其他人的性格完全不同。
她其實很需要家人的陪伴，也很喜歡家人的陪伴。
但她也清楚家里人的性格和習慣，于是不會主動提出來，頂多一遍一遍問“哥哥，你周末回家嗎”“哥哥，爸媽今晚是不是又不回來”“哥哥，我想去游樂場玩，你能陪我嗎”……
蘇知檐恍然許久，回過神，才覺得鼻尖有些酸酸的。
他忽然好心疼他的妹妹。
沈年璟垂眸看著蘇知檐，抬手撫了下他的頸側，“你可以今晚回家，陪她過個元旦。”
他嘆了口氣，一臉深情，大方道：“放心，我不會因為你要陪家人就覺得自己被拋棄的。”
“我明天會帶著好吃好喝的上門，你們兄妹記得在家迎接我，給予我隆重的待遇的，謝謝。”
蘇知檐抬手拍了他的頭。
沈年璟笑笑，接著往下說。
他指著那位高大偉岸的身影，“這是我父親。”
蘇知檐呼吸一滯。
他預感接下來一定很悲傷，如果沈年璟需要一個肩膀的話，他一定會給他。
結果沈年璟依舊臉帶笑容，講得十分輕松。
“他在前年去世了，車禍。”
短短的一句話，蘇知檐卻聽得萬般沉重，他張了張口，卻發現自己根本說不出話。
“還是我親眼目睹的……”
第64章 第六十四章
沈年璟抬眼看向窗外, 金色的陽光傾灑在外面的世界，很像那年那個夏天。
那個夏天很熱，有些城市干旱許久，只能人工降雨。
炎熱帶來的不僅有災害, 還有更多不幸, 比如中暑和熱射病。
熱射病在那之前是一個很陌生的詞匯, 大家幾乎都從未得知, 意識中也總覺得“熱是熱不死人的”。
但那一年, 不斷有人因熱射病而死，大家看到新聞后從一開始的不可置信到心情復雜，再到隨著綿延不斷的炎熱而疊加的沉痛和擔憂。
沈憂國那天下班回家準備順便去接自己暑假放假的兒子。
天氣實在太熱，在經過一個路口時，沈年璟看到路邊的奶茶店, 兩人一個對視就達成共同意愿——買四杯七分糖、正常冰的奶茶帶回家。
沈年璟匆匆下車去買, 沈憂國則在路邊等著兒子。
這時他看到對面路邊陰涼處有位上一秒還在勞作的環衛工人身形恍了一下，突然倒地。
他一下就想到最近的新聞和人人聞之色變的熱射病。
他火速下車準備過馬路把暈過去的環衛工人扶起來，卻在斑馬線上被闖紅燈急速駕駛的一輛車直接撞了十米遠。
沈年璟當時手里捧著四杯奶茶，嘴巴微張, 石化了一樣愣在奶茶店門口。
腳步沉重, 邁不起來。
明明艷陽高照, 他卻只感受到了背后轟轟工作的空調帶來的無盡冷意，從腳底一下升到脊柱。
“撞死人了——”
不知道是誰的一聲尖叫劃破了炎熱到幾乎窒息的午后, 沈年璟回過神，看向被行人逐漸圍住的花壇。
那一句還沒來得及喊出聲的“爸”就這么永遠留在了嘴邊。
那天, 氣溫四十二度, 在地面溫度能燙熟雞蛋的時候，他看到父親身體里流出的血很快干涸, 斑駁在幾乎要燙得皸裂的地面上……
周圍的熱心人很多，報警和叫救護車的人眉眼中都帶著不輸于他的焦急。
沈年璟恍恍惚惚撥通了林玥的電話。
其實那天的事情他都記不太清了，只模糊記得那位環衛工人最后搶救成功，但身體留下了不可治愈的后遺癥。
他的父親在經過長達一個月的治療后最終感染起熱發燒，在一個還算涼爽的夜晚永遠離開了他們。
那年的夏天實在太過炎熱，炎熱帶來了殘酷和殘忍，幾乎沒有一件令人開心的事情。
但無奈的是，夏天本身并沒有錯。
沈年璟在那之后迅速辦理休學，幫著事業還處于上升期的林玥處理家里的所有事。
為了治療沈憂國家里花費完了所有的積蓄，連帶著那個闖紅燈的人的賠款一起用完。
他們都需要快速支撐起這個家，沒有任何一個人有過半句怨言、猶豫和后悔。
也是那一年，沈年璟感受到了很多人的善意，無論是親友、鄰居還是陌生人。
他一開始心里很憤恨，恨死了那些不遵守交通規則不遵守法律的所有人。
他們不僅奪去了沈憂國的命，還奪去了很多人。
他也恨死了夏天，恨天氣為什么這么熱，熱到江水都干涸，熱到一座城市因為水力不足而斷電。
還讓他永遠失去了他的父親。
但是，他后來又恨不起來了。
林玥告訴他，如果他如果放不下憤恨的情緒，他將永遠活在那一天。
沈年璟聽完這句話第一次控制不住情緒，“那我應該忘記嗎！”
脫口而出的沖動映在母親平靜的眼眸中，沈年璟不停顫抖，手腳冰涼。
他吼完這句話后，跑回臥室抱著那件球衣哭了很長時間。
但不知道是不是林玥女士太過了解他的兒子，還是他是兒子太過懂事，那天之后，沈年璟竟然變回了曾經的樣子。
他遇到快樂的事情會笑，遇到好吃的會多吃幾口，不再是一點就炸的炮仗，也不再是悶著一整天不開口的啞巴。
他終于會對幫助他們的人真誠道謝，用很溫柔的語氣，而不是沉著一張臉鞠躬感恩。
為了讓自己完全逃離那一天，沈年璟給自己找了各種臨時工和兼職，把自己的生活填滿的同時還能貼補家里。
然后他驚奇發現，人，真的很有意思。
他們可以因為吃到好吃的冰淇淋開心笑起來，也可以因為吃到好吃的冰淇淋坐在甜品店角落突然悶聲哭泣。
看，一個同樣的冰淇淋能激起不同的情緒，真的好神奇。
他想起那天比他還著急給醫院打電話的熱心路人，想起那個勤懇工作的環衛工人，想起醫院里一直陪著他安慰他的小妹妹……
為什么有的人無惡不作，但更多的人可以對別人釋放出無限善意。
他想知道原因，更著迷于人神奇的情緒和情感。
于是他開始迷戀在做臨時工時觀察人。
后來，他徹底走出來了，抱著對這個世界更多的了解和包容、帶著對生活的熱愛準備重返校園。
結果前一天就做了那個夢。
他不能死——
驚醒之后，他腦中第一句就是這句話。
如果要死，他應該在去年的夏天死掉，為那個殘忍的季節再加上一道并不起眼的殘酷色彩。
但現在已經過去一年零兩個月了，他早就準備好了迎接第二年的秋天。
他不能死。
他死了，林女士怎么辦？弟弟怎么辦？
他應該會被世界那一端的老沈打成殘廢吧。
這么荒謬且不具有實際的、簡單的一個夢，卻讓他失眠到了凌晨。
這一段回憶并不美好，很復雜，很痛苦。
沈年璟用最平靜的語氣，平鋪直敘地講完了。
蘇知檐也安靜地聽完。
然后，他抬手，給了沈年璟一個無聲的擁抱。
“對不起。”他輕聲，“躲著我的那段時間，你一定很害怕。”
沈年璟眸光閃爍，“是不好受。”
“但那不是你的錯。”
他輕輕揉了揉蘇知檐的頭發，內心柔軟。
“而且因為那個夢，我的確誤會了你很久，帶著有色眼鏡看了你很久。”
“是我該道歉。”
蘇知檐眼睛逐漸盛滿熱氣，他眨了眨眼，強行壓制情緒，啞聲道：“那我們誰都不要道歉。”
“嗯。”沈年璟應聲。
他語氣還是很平靜，平靜到仿佛講出的是別人的故事。
情緒最終還是沒有成功壓制住，蘇知檐眼角無聲劃落一滴淚。
他下意識吸了吸鼻子。
沈年璟僵住，隨之笑出來，“蘇知檐，你干嘛哭。”
“你不會在可憐我吧？”
“在那一年，我不算值得可憐的。”
“即便如此，我也已經收獲到很多人的可憐了，你不用再給我。”
“而且……”他沉吟片刻，“我現在過得很好，真的。”
“你也看出來不是嗎？”
兩個人的擁抱還在持續，這個擁抱不同于以往，只是很溫柔的觸碰，是一個靈魂對一個靈魂的輕柔相觸。
蘇知檐靠在他的肩上，晃了晃頭，“不是。”
“我沒有在可憐你。”
他緩緩吐出一口氣，語氣鄭重，“我是心疼。”
太陽逐漸西沉，兩個人在窗前相擁的身影被冬日柔和的夕陽籠罩，在房間干凈的墻面上落下親密的身影。
“好啦好啦！你不要為我難過！”
沈年璟握住蘇知檐的肩，低頭在他泛紅的眼角上輕輕親了一下。
“為了彌補你的心情，我告訴你我為什么知道‘狗東西’可以了吧？”
蘇知檐蹙起眉，對沈年璟這種突然要他抽離情緒的行為有些無奈。
“好吧。”他嘴角掛起淡淡的笑意。
沈年璟眼神心虛地撇開，思索了一下又轉臉，堅定地看著蘇知檐，然后——氣勢磅礴地把兄弟給出賣了。
“溫北告訴我的。”
沈年璟在蘇知檐陡然縮了一下的目光中硬著頭皮道：“他說你在寢室這樣稱呼我，所以我肯定追不到你。”
他十分憤然，“你看，他不僅挑撥離間還看不起我！”
“實在可惡！”
他告狀。
蘇知檐冷哼了一聲。
“是啊，實在可惡！”他跟著道。
他一把推開沈年璟，目光意味深長，“我還想說呢，你們兩個什么時候串通好的！”
“之前還沒覺得。”
他手指一下一下搗著沈年璟，充滿控訴。
“但自從我要測試是否還做夢那天就感覺到不對勁了。”
“細細想來，在很久之前他就在偏幫著你了吧！”
沈年璟連忙擺手，洗脫冤屈，“天地良心，我從未背叛過你，沒有一次在背后算計過如何追你，我的一切行為和情感都是發自內心的！”
末了，他補充，“更沒被那個夢影響過。”
蘇知檐本來繃著臉，見他舉手發誓一臉蔫噠噠的表情，噗呲一下笑了。
“好啊，我不追究了。”
他盤起雙手，目光溫柔地看著面前這個被燦爛的夕陽籠罩著的男孩。
“但為了懲罰，你接著給我講你的那些快樂的曾經吧！”
“你講吧。”他目光柔和，盛滿細碎的星光，“我很想聽。”
第65章 第六十五章
晚上蘇知檐回到了家。
“哥, 你心情真好。”
在看到自家哥哥連倒杯水眼里都溢滿笑意的那一刻，蘇知瑤由衷感慨。
“既然回家這么開心的話，你以后就多回來嘛。”
她趴在桌子上，眼睛看向蘇知檐, 隱隱有些撒嬌的語氣。
蘇知檐怔住, 胸口充盈起柔軟的情感。
他笑笑, 直接上手揉搓蘇知瑤的臉蛋, “知道了知道了, 我以后會經常回家的！”
蘇知瑤被他揉得臉疼，嗷嗚一聲躲開，瞪大眼睛，完全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肯定答案，“真的假的？”
“不管你是誰, 從我哥哥身上下來！”
她眼睛瞪得溜圓。
蘇知檐：“……”
他回了蘇知瑤一個無語的背影。
“明天沈哥哥會來找我們。”
吃晚飯時, 蘇知檐詢問蘇知瑤的意見，“你想他來嗎，我們可以一起去外面吃飯。”
他下午和沈年璟商量著元旦最后一天怎么過，思來想去三個人一起去附近的游樂場最合適, 但這當然要先看蘇知瑤小朋友的想法。
“如果不想的話, 我就自己陪你一起去外面玩。”
蘇知瑤卻一下答應, 滿臉都是開心，“當然想！”
“雖然沈哥哥他不是我的家教老師了, 但我數學成績還沒下來過！”
蘇知瑤很驕傲，語氣中還有些小得瑟, “明天我們一定要合影, 我要發朋友圈！讓我閨蜜們都看一下我的帥氣哥哥們~咯咯咯咯咯！”
她放肆大笑。
蘇知檐：“……”
“你哪里學的老母雞的笑法？”
看來他是真太久沒回家了，親妹啥時候化身了他都不知道。
蘇知瑤：“……”
她頓時停止笑聲, 沖自己親哥扯了下嘴角，“你不懂，我們潮人是這樣的，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獨特笑聲。”
“而且我這不是老母雞！！這是清脆利落的笑音！！！”
“而且你怎么不說小雨她的獨特笑聲還像鵝呢！”
“……”蘇知檐無言，“你們開心就好。”
畢竟每個孩子都有自己的中二期，過去就好了。
晚上洗漱完回到臥室，蘇知檐靠在軟乎乎的大靠枕上和沈年璟打視頻通話。
“十一點了，你不怕吵著瑤瑤？”
“我們家隔音還行，而且她估計這會還在追劇呢。”
蘇知檐眼里閃過一絲看熱鬧不嫌事大的笑意，“明晚估計就會上趕著寫作業了。”
話音剛落，兩個人不約而同笑起來，好像每一位大學生看到中學生補假期作業都會感到很愉快。
真是奇怪的共同癖好。
笑聲通過屏幕傳到耳邊，有些飄渺而失真。
笑著笑著，兩個人漸漸停下來，靜靜地隔著屏幕對望。
蘇知檐看見沈年璟側躺在床上，半張臉都要陷入枕頭里，露出的雙眼中的溫柔都要透過屏幕溢出來。
“你怎么不關燈啊？”不是快準備睡覺了嗎。
他看到沈年璟房間還燈火通明。
“那你怎么不躺下。”沈年璟回問。
蘇知檐蜷縮起膝蓋，下巴輕輕放到膝蓋上，歪著臉看手機，“因為我還沒打算睡啊。”
“哦。”沈年璟挑眉，“那我也沒打算。”
蘇知檐：“……”
“那個狗說睡前想看我一眼來著？”
沈年璟理直氣壯，“誰啊？不認識。”
“……”
蘇知檐伸手關燈，床頭的小夜燈朦朧的燈光罩在他的臉上。
他縮進被窩，“我要睡了。”
沈年璟眼睛微眨，“你不是不打算睡嗎？”
“臨時改變主意不行啊。”
“哦。”沈年璟臉忽然靠近屏幕，沉著聲，“那你別掛。”
蘇知檐動作頓住，“為什么？”
“我想看著你。”
“我想你了。”
沈年璟額發有些凌亂地擋著眼睛，蘇知檐卻在那隱隱被藏起來的眼神中看到了一絲……渴望。
蘇知檐頓時耳尖紅起來，轉過臉悶聲道：“明天就見了。”
他和沈年璟說好元旦假期的最后一天帶著蘇知瑤一起去游樂場，而且一定要一早就去，三個人趁著上午人少把刺激的項目先暢快玩完再說。
“可是明天還要好久……”
沈年璟靜靜看著他，“還要九個半小時才能見到你。”
明明三個小時前剛分別，蘇知檐微笑看著他，有些無奈。
“早知道分開前再多親一會兒了。”
沈年璟突然道：“夜晚真的容易讓人滿腦子都是——”
“住嘴！”
蘇知檐面紅耳赤，把手機拍到床上。
沈年璟看到屏幕突然全黑，低低笑了一聲，沒說話。
蘇知檐坐在床上深吸了一口氣，抬手瘋狂揉自己的臉。
好熱，地暖溫度太高了。
他掀開被子跑去窗邊打開了一條縫，讓外面的冷氣微微吹進來。
冰冷的寒風吹到身上，直接覆蓋掉一切熾熱。他大腦冷靜下來，等臉上溫度恢復正常后，才重新關窗爬上床。
“咦，臉不紅了？”
沈年璟的聲音從手機里飄出來。
蘇知檐：“……”
你才臉紅。
“蘇知檐，你知道嗎？”
沈年璟還在繼續說，低沉磁性的聲音通過手機傳到耳中，有些酥麻。
蘇知檐閉眼不看手機，從鼻子中哼了一聲，表示自己在聽。
他心忽然跳得有些快，不知道從什么時候起，只要沈年璟喊他全名，他心里就有種異樣的顫動。
“你第一次給我打視頻通話的時候……”沈年璟聲音悠悠，卻很溫沉，“特別漂亮。”
蘇知檐深吸一口氣，把臉深深埋進枕頭里，只露出一只微紅的耳朵。
“什么時候？”
“就是你問我國慶要不要一起去圖書館的時候。”
沈年璟的目光溫柔地落到屏幕中蘇知檐圓滾滾的腦袋上。
他窗頭的小夜燈懸掛在墻壁上，柔軟的橙黃色燈光灑在身上，沈年璟看見他后頸那一片干凈白皙的皮膚在微弱的燈光下也有些泛紅。
喉嚨忽然有些干，他喉結微滾，“你還是轉過頭吧，這樣躺容易悶著自己。”
自從跨年夜初步親密接觸之后，兩個人就像打開了什么開關，比之前還喜歡親親抱抱，尤其是沈年璟，動不動就在接吻的時候突然干柴烈火就直接燃燒了。
于是即便是短暫的分開也變得比之前更折磨人。
而這種視頻通話的方式，有一種兩人仿佛就在咫尺之間但卻相隔很遠的朦朧感，比直接的分別還折磨人。
蘇知檐聞言抬眼看過去。
屏幕里的沈年璟還側躺著，靜靜地注視著他。
安靜的房間里，蘇知檐仿佛聽到了沈年璟的氣息。
他看到沈年璟眼神微黯，似乎有些困倦，于是他抬手，想要摁下那個紅色按鈕，“睡吧……”
“蘇知檐。”
沈年璟又叫他。
蘇知檐心頭一跳，面不改色，“又干嘛？”
可別再說什么他很漂亮的話了，這種話聽一次兩次還好，再多就是套路！
“我想親你。”
蘇知檐：“……”
靠，還真的不重復。
沈年璟嗓音溫沉地傳過來，透露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渴望，落到耳邊引起戰栗，“我想親你。”
這句重復太過認真，也太過……
蘇知檐忍不住攥住了被角，輕輕蓋住自己的臉。
然而沈年璟還那樣沉默地用壓迫性十足的眼神看著他，似乎一點沒打算掛掉通話的意思。
“看著我。”
沈年璟低聲道，“檐檐，睜眼看我。”
“……”
蘇知檐睜開眼，對上沈年璟深沉的眼睛。
黑夜不僅會放大欲望，還會讓人拋去理智。
呼出的溫熱氣息撲到被子上，又反撲到臉邊。
蘇知檐眼角泛紅，轉過臉不敢看手機屏幕。
他微微喘起來，聲音顫抖，語氣有些請求的意味，“……你別看我。”
太羞恥了。
手機就落在耳邊，沈年璟的有些急促的呼吸聲就這樣清晰地傳進耳中，蘇知檐眼睫掛著濕氣，不敢舉起手機。
沈年璟的語氣忽然有些強硬，啞著聲音，“把手機拿起來。”
“我想看著你的臉。”
蘇知檐臉燙得有些發暈，仿佛忘記了自己剛剛的需求，迷迷糊糊跟著沈年璟的指引走，他顫抖著手指將手機扶正，讓鏡頭正好對著自己的臉。
也就這一刻，蘇知檐看到沈年璟同樣被欲望支配的臉。
他凌亂的額發被汗輕微打濕，正雙眸沉沉地看著他。
蘇知檐忽然呼吸一緊，有些不耐地微微揚起修長的脖頸，沈年璟眼神微瞇，看到蘇知檐漂亮的喉結快速滾動。
“唔……”
蘇知檐鼻腔里發出粘膩的聲音，眼眸濕潤。
沈年璟看著他，微喘著氣對還在適應的蘇知檐道：“檐檐，你做得很好。”
蘇知檐平常是讓人一看上去就知道是很會學習的乖孩子，永遠理智，永遠果決，永遠冷靜自持，而這樣的蘇知檐竟然陪著他做了一件理智全無的事情。
他看著蘇知檐臉頰泛起微微的潮紅，舔了下嘴唇。
夜還很長-
早上起來后，蘇知檐頂著雞窩頭和黑眼圈出現在蘇知瑤面前。
早就洗漱完正美美打扮自己的蘇知瑤大吃一驚：“你你你！！！”
她直接口吃：“你你到底是什么東西！！快從我帥氣哥哥的身上下來！”
蘇知檐：“……”
他打了個哈欠，轉頭看向一臉警惕的親妹。
“沈狗。”
說完，他留下一臉懵逼的蘇知瑤鉆進洗手間洗漱。
進到洗手間后，蘇知檐冷靜關上門，反鎖。
然后，無聲尖叫。
他昨晚都和沈年璟做了什么！！
他！居然！在深夜！在自己家的床上！和沈年璟！用視頻通話……
蘇知檐雙手抱頭，緩緩下蹲，直享自閉人生——
這輩子都不想再見到那狗東西了。
這戀愛談得真是越來越沒底線，過于放縱了些。
蘇知檐痛苦面具。
簡單洗完漱后，他換了一身奶白色的衛衣，里面搭配了一件天藍色白色條紋襯衫，襯衣下擺露出，看上去很有少年氣。
蘇知瑤連連稱贊，“不虧是我的眼光，這身太好看了！”
“你要是再趁我不在家對我的衣柜‘痛下殺手’，明年我就不給你零花錢了。”蘇知檐合上被各種色彩填滿的衣柜，轉過臉道。
蘇知瑤不服，“我拯救一下我哥哥的衣品怎么了？”
“再說我的零花錢至少有一般都給你買衣服買飾品了！”
蘇知檐忍不住扶額，“你確定不是玩某暖暖玩上癮了想在現實中也過把癮？”
蘇知瑤：“……”啊哦，被發現了。
然而她毫不心虛，“那我也是為你的帥氣添磚加瓦的大功臣。”
“沈哥哥看了都說好！”
蘇知檐：“……”
他轉過臉，輕輕咳了一下。
他最好看了說好。
“沈哥哥什么時候來接我們？”
蘇知瑤美滋滋吃著親哥給熱的昨天的剩飯，抬頭問。
蘇知檐瞥了眼手機，“五分鐘。”
“嗯嗯。”
下一刻，門口傳來動靜。
熟人到來的雷達猛響，蘇知瑤火速扭頭，眼睛探照燈一樣亮起來，“已經到了？沈哥哥好快！”
她屁顛屁顛下餐桌去開門。
背后的蘇知檐耳垂燒起來，心想他可一點都不快……？
他在想什么！
戀愛害人不淺，他本來是個身心干凈，一心建設祖國的新時代好青年來著！！
蘇知檐頓時羞惱，惱羞成怒，在蘇知瑤打開門的那一瞬間沖門外喊：“怎么才到？慢死——”
“……”
話音戛然而止。
“爸？媽？”
語氣的疑惑融化在淡淡的尷尬中。
第66章 第六十六章
蘇知檐怔了片刻, 倒是陳啟月先開口了。
她大眼一掃兄妹兩個穿戴整齊的樣子，笑道：“要出去啊？”
蘇知檐以前經常帶著蘇知檐出去玩，畢竟她和蘇晗兩個人工作忙，而蘇知瑤年紀又小, 家里能陪著她玩的只有哥哥。
蘇知檐點了點頭, 有些欲言又止的樣子。
陳啟月這下感覺稀奇了, 蘇知檐很少有這樣支支吾吾表情僵硬的時候, 她意味不明地看了蘇知檐一眼, “不會是要和那位男生一起出去玩吧？”
“男生，什么男生？”
狀況外的爸爸試圖鉆入他們的話題。
他剛蹲下去把陳啟月和他的鞋子放進鞋柜，現在臉上還有一點充血，看上去仿佛發火生氣了一樣，有點嚇人。
蘇晗是典型的國字臉長相, 眉眼之間很嚴肅, 外加工作附加給他的氣質導致他整個人看上去都很不好惹，但其實他內里很和煦。
陳啟月偏頭看他一眼，冷言冷語：“和你說也沒用，腦子都不會轉彎的玩意兒。”
蘇知檐默默頷首, 對這場景習以為常。
陳啟月為人其實很好相處, 她的學生也總這樣說她, 因為她是那種即便你遇到問題遇到麻煩也不會責怪你，只會用很溫柔的語氣說“沒事, 小問題，可以解決”的長輩, 然后帶著你梳理思路尋找漏洞。
唯獨她總看不慣自己的丈夫, 嫌棄他呆板的行事作風，因此從小到大蘇知檐見過不少這樣的“吵架”。
蘇晗：“……”
他手握拳放在嘴邊清清嗓子, 語氣無奈：“我只是要根據章程來，做事按規矩走。”
陳啟月嘴角勾起冷笑，“做事不會變通就拿‘按規矩走’來當擋箭牌，蘇晗你這輩子也就這樣了。”
“……”蘇晗默默閉嘴。
“所以是什么小男生？”他再次問，眼睛看向蘇知檐。
蘇知瑤眼睛一亮，張嘴就——被蘇知檐眼神警告。
蘇知瑤默默縮回脖子。
“沒什么，就是我一個同學。”
“那個……”他低頭看了一眼時間，對陳啟月道，“媽，我有點想吃樓下賣的小蛋糕了，我去買。”
然后在蘇知瑤幽怨、陳啟月耐人尋味、蘇晗若有所思的注視下匆匆離去。
大概是真的心有靈犀，蘇知檐剛出門就撞上熟門熟路從電梯里走出來的沈年璟。
穿得一身極其具有大男孩氣息的運動風衣服，在略顯陰沉的陰天格外出挑。
這廝還捧著一束燦爛亮麗的鮮花，直接晃瞎蘇知檐的眼。
看見蘇知檐，他眼神一亮，“早——”
早上好還沒說出口，沈年璟就被蘇知檐捂住嘴一把拉進樓梯間。
花束上的露珠在顫抖中落下，浸濕兩個人的衣角。
沈年璟愣愣看著蘇知檐嚴肅的神色，壓根沒管有些濕了的領子，場景復現地舔了下蘇知檐的手心。
“這么嚴肅干嘛？”他聲音從手心中悶悶傳出，還帶著清晨朝露似清新的笑意。
蘇知檐卻直接煞風景地上手在他胸前擦了擦。
花束擠在兩個人中間，香不香臭不臭的味道鉆進鼻子，蘇知檐忽然有些緊張，心里完全沒有那些旖旎曖昧的心思。
沈年璟直接呆住。
“？？？？”
他眼神破碎，嘴角抽動兩下。
“不愛了是嗎？這就膩了？”
他語氣委屈。
“在一起才半個月……”
“我爸媽回家了！！”蘇知檐直接打斷他的綠茶發言。
沈年璟：“！！”
哇……沈年璟心想，上次蘇知檐來他們家逢林女士突然出差回來，這次他來蘇知檐家也更好遇上他爸媽突擊回家。
這是什么天造地設的一對！
他手一抖，眼神微微發亮，蘇知檐見狀，以為他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靜下心來道：，“我沒和他們說有朋友要來，但我說我要帶著蘇知瑤出去玩。”
“我一會和她一塊下樓，我們小區門口匯合。”
他將自己的計劃說清楚，在心里咂摸了一下，總覺得有一絲詭異。
這種偷偷摸摸出去玩的樣子怎么和小學生這么像？
他心里掩蓋過這層詭異，補充，“現在我們可以一起下樓，因為我找了買蛋糕的借口出來。”
沈年璟一愣，表情突然有些古怪。
蘇知檐看他撅著嘴，伸手戳了下他的臉，“怎么了？”
沈年璟不說話，幽怨地看著他。
蘇知檐再戳，“在？”
這玩笑的模樣，壓根就沒注意到他為什么不開心。
沈年璟一把拉過他的手，低頭輕輕咬了下他的手指。
不痛，卻有點酥麻的癢，蘇知檐的表情有一瞬間的茫然，手指碰下沈年璟的嘴唇，“……到底怎么了？”
“蘇知檐，叔叔阿姨就不能知道一下我的存在嗎？”
他微微傾身，帶著笑意的聲音縈繞在耳畔，“我應該也不是很見不得人吧。”
蘇知檐感覺耳邊有點癢，他抬手揉搓了一下耳垂，搓得有些微紅。
“當然知道。”他說。
短暫的沉默后，沈年璟驚訝地抱住蘇知檐，“真的假的？”
蘇知檐點頭，眉眼閃過疑惑，“真的呀……”
沈年璟之前是蘇知瑤的數學家教，這一點他們全家都知道，只不過他和他父母沒見過面而已。
“那就更不用躲了！”
沈年璟的興奮溢于言表，躍躍欲試拉起蘇知檐的手，“我們一起去打個招呼可以嗎？”
他也想認識蘇知檐的家人，即便是這種突如其來的情況他也完全可以接受，不過這些都要看蘇知檐的意思，畢竟他不清楚現在家里是什么情況。
蘇知檐的表情閃過一絲不自然，“但是你之前是我妹妹的家教，現在忽然變成我男朋友，我爸媽短時間應該不會容易接受這個轉變。”
而且他們家的相處模式并不像沈年璟他們家一樣這么輕松，他覺得沈年璟應該不會喜歡。
這次的見面太過突然，他甚至來不及做任何準備。
如果要像父母沈年璟的話，他希望自己能找一個合適的機會，鄭重地給他們說他喜歡上了一個男生。
他不清楚自己會不會和這個男生走到最后，但當下的喜歡是那么真實，手心相觸的柔軟和溫暖比夢里的場景真實一萬倍。
現在……太倉促。
蘇知檐認為這不是一個好時機。
雖然他也不知道什么時候算是好時機。
沈年璟靜靜凝視著蘇知檐沉默的臉，眼神中若有所思。
“不方便的話也沒關系。”他笑起來，笑容堪比兩個人懷里的鮮花絢爛，“因為我今天見到你了。”
“見到你，我就很開心很滿足。”
領角被花瓣露珠打濕的地方傳來微微沁涼，蘇知檐心頭忽然涌上一絲難以言說的滋味。
“走吧！”
他直言道，“他們今天回家就是要休息的，沒有別的事，所以剛好有空見你。”
以兩個人忙活工作的強度，或許下一次兩個人一起回家就是過年了。
時機永遠沒有最好的時候。
或許因為一抹觸動心弦的笑容而產生沖動時，就是最好的時機。
手心交接處傳來熾熱的溫暖，沈年璟握緊蘇知檐的手，聲音有些顫抖，“真的嗎？”
他不想勉強蘇知檐做任何事。
蘇知檐彎起眼眸。
“當然。”
“不過，我要先進門一會兒再出來接你，不會太久，頂多三分鐘。”
三分鐘并不長，沈年璟已經足夠驚喜了。
他點點頭，轉身抱著一束花站在樓梯間，望著蘇知檐的背影離開。
幾秒之后，沈年璟心想……
三分鐘也太長了。
第67章 第六十七章
蘇知檐如他所說的那樣三分鐘后就從家門出來, 笑著站到了沈年璟面前。
“抱歉。”他不由自主地勾起嘴角，但礙于事情似乎并不是那么美妙于是拼命壓制。
“發生什么了？”
看到他這樣，沈年璟居然罕見地有些緊張。
“我進去的時候我爸正在挨吵。”
“我媽盤著手坐在沙發上像教訓學生一樣盯著他罵，我和她說了一下情況, 她讓我和你晚兩分鐘進去, 她要緩一緩。”
“啊？”
“啊什么啊？”
“叔叔沒事吧？挨吵是不能還嘴的, 他還嘴了？”
蘇知檐思索了下, “這應該是沒有的, 但顯然我媽今天被他氣得狠了，從早上回來就沒給他好臉色。”
“那我今天去是不是不太合適？”
蘇知檐挑眉，“喔”了一聲。
“怕了？”
剛剛是誰一臉躍躍欲試恨不得奪門而入來著。
“怎么可能會怕！”沈年璟挺起胸膛，但表情還是有些虛。
蘇知檐眼帶微笑看著他，聽見他小聲道：“我只是突然想起來, 我是個男的。”
蘇知檐：“？”
“即便你跟家人出過柜, 但畢竟這也算是一件不同尋常的事情……”沈年璟越說語氣越弱，那氣勢居然有點像曾經他夾著尾巴在蘇知檐面前活動的樣子。
蘇知檐直接上手捏住他的臉，揉了揉，“你放心, 這在他們眼里不算什么。”
“一個人生中的選擇而已, 又不是不符合邏輯和情理, 他們不會想不通。”
蘇知檐這樣說是為了讓沈年璟放松下來，但沒想到這廝更緊張了。
沈年璟站得繃直, 大腦飛快思索作為一個合格的伴侶第一次出現在對方家里會是什么樣子。
給每一個家人準備的禮品肯定是要有的，這是禮節與心意, 穿著打扮也是要稍顯正式的, 這是態度……
他表情逐漸凝重。
他好像一個都沒做到啊！
看他臉上青一塊白一塊的，蘇知檐就猜到他在胡思亂想。
他伸手在沈年璟面前打了個響指, “兩分鐘到了。”
言下之意，該進去了。
沈年璟：“…………”
他僵硬地轉頭看他，從牙縫里擠出一個字，“好。”
尾音還在寒冷的冬風里凄涼發顫。
蘇知檐直接笑出聲來，他還是第一次見沈年璟這樣緊張，跟等待老師面試的小學生似的。
“我是不是應該下樓買些東西先，至少買點禮品盒？”
沈年璟心里“咚咚”敲著退堂鼓，“或者我應該再去買兩束花。”
蘇知檐徹底服了。
“你平時的隨性和自信都去哪了？”
“被我吃了。”沈年璟脫口而出。
蘇知檐：“……”
行，你厲害。
這么一聊天，沈年璟神情緩和了一些，他簡單收拾了一下著裝，目視前方，眼神堅定。“我準備好了。”
“新時代好青年永不服輸！”他默默喊口號。
“里面坐著兩位黨員同志和一位共青團員。”
沈年璟：“……那大家都不服輸。”
進門之前，沈年璟忽然站定，轉過身看蘇知檐。
他目光留戀地在蘇知檐渾身上下看了個遍，仿佛這一進去就一輩子見不到了似的。
“在進去之前我想說。”沈年璟表情鄭重，“今天的你也很帥，帥到我心里去了。”然后撫著心口做中箭狀。
蘇知檐：“……”這話怎么說得跟遺言似的？
“趕緊進去吧，神經！”
進門之后的場景和沈年璟想象得完全不一樣，他本以為會看到兩位端正嚴肅的長輩坐在沙發上等待審視他，沒想到是陳啟月和蘇晗兩個人都站在門前。
兩尊大佛一樣堵著門。
沈年璟一愣，隨后微笑起來，笑容極其溫和乖巧，和蘇知檐的典型笑容很像，“叔叔阿姨早上好，非常抱歉沒給二位打一聲招呼就擅自來到了。”
“早上好。”蘇晗板著臉，點頭回應。
“還買了花啊。”陳啟月扶了扶眼鏡，禮貌帶笑，“年輕人就是有新意，對臨時問題反應快不說也有面對突發狀況的勇氣。”
她這話夾槍帶棒，蘇晗在旁邊抽了抽嘴角。
“你們還沒吵完？”蘇知檐倒是驚訝，這倆人平時不會吵這么長時間的。
“因為剛剛爸爸的反應太過遲鈍，所以媽媽更生氣了。”蘇知瑤的聲音從旁邊飄過來。
剛剛蘇知檐對他們說完自己男朋友就在之后，陳啟月倒是很開心和驚訝，還有一絲自己猜中兒子心思的驕傲，但第一次得知消息的蘇晗著實大跌眼鏡。
沈年璟目光看向一臉正式嚴肅的蘇晗，再次向兩位長輩表達了來意與歉意，然后又和陳啟月來回聊了幾句。
幾個人終于平安落座客廳，蘇知檐看著沈年璟游刃有余和陳啟月聊天的樣子，心里有些想笑。
然后蘇晗就沖他招手，把他叫進書房。
“你什么時候談的戀愛？”他坐在寬大厚重的辦公桌前，不可思議地看向自己兒子。
蘇知檐手指揪著衛衣的帶子，“就這段時間，真沒多久。”
“哦。”蘇晗點點頭。
嚇死他了，他以為他被整個家庭孤立，連自己兒子突然談戀愛都是最后一個知道的。
“不過你的確是最后一個知道的。”
蘇知瑤在人際上機靈得很，雖然嘴上沒說，但她心里門清兒。
陳啟月是當初幫他梳理想法的人，更是不必說。
蘇晗：“……”他嘴角抽起苦澀的笑。
好好好，還是被孤立了。
清了下嗓子調整狀態，蘇晗語氣嚴肅，“雖然我和你媽媽從不干涉你的選擇，但性向這方面屬于是終生的選擇了，你一旦發現就不能再反悔。”
“那是當然。”
蘇知檐笑笑，“雖然我的愛情可以和數學題一樣有不同的解法，但它還是有一個永遠不變的核心的。”
“你自己明白就好。”
“他是之前瑤瑤的家教？”蘇晗突然問，“你們是那個時候認識然后在一起的嗎？”
“不是。”蘇知檐如實回答，“他是和我同專業的同學，我們一起參加了很多競賽。”
“嗯，也好。”
“你今天做什么了，把媽氣成那樣？”蘇知檐沒忍住問，他是真的好奇。
“出研究院的時候有一個申請沒批下來，她讓我打電話先給工作人員說一聲，但我覺得還是留下來等待審批比較好。”
“然后呢？”
然后當然是被陳啟月奪命電話call給強制著打電話催了一下，順利從大門報備出來了。
蘇晗眼里帶著無奈，“然后就那樣吧，不過我還是覺得一切要按規矩處理，說不定人家正在忙手里的工作，破格給我上報了。”
“……你們說得都對。”蘇知檐決定不參與這種話題，夫妻兩個人的矛盾讓他倆自己解決去。
兩個人大概聊了兩句話，回到客廳時看到優雅平靜的陳啟月還在和沈年璟侃侃而談各種話題。
陳啟月顯然很喜歡沈年璟。
她之前就覺得那個姓沈的小伙子不錯，能力強還很會說話，是個做學術當老師的好苗子，但沈年璟出乎意料的回答卻讓她眼鏡一瞇，有些驚訝。
“檐寶。”陳啟月看向從書房出來的蘇知檐，“我想和沈年璟單獨聊聊，可以嗎？”
他們家人之間也很有分寸感，說話做事之前都會先商量，得到家人同意再進行。
蘇知檐笑笑，“你們不是一直在單獨聊？”
他目光瞟向坐在一側的沈年璟，后者偷偷給他豎了個大拇指。
表示一切安好，放心。
沈年璟跟著陳啟月進書房，準備關門時看到客廳蘇晗瞄過來的視線，頓了一下。
陳啟月揚聲：“不用管他，我晚上自己和他說。”
陳啟月給沈年璟倒了杯茶，事先挑明，“我和蘇晗都不是喜歡插手孩子人生選擇的人，但我覺得蘇晗應該很詫異檐寶喜歡上了一個男生。”
沈年璟禮貌頷首，等待陳啟月往下說。
陳啟月此時的姿態和語氣有些變了，不像是剛剛那樣和藹接地氣的長輩，現在問話的樣子讓沈年璟想起自己在學院領導辦公室被一群領導圍著問為什么選擇休學、休學以后的打算那一天。
他正襟危坐，目光平靜。
陳啟月笑了下，“我同樣也很詫異，你為什么打算畢業后直接參加工作而不是選擇深造？”
剛剛她問沈年璟后面的人生規劃，著實有些出乎她的意料。
蘇知檐坐在客廳，眼睛時不時往書房飄去。
媽媽為什么突然要和沈年璟單獨聊，他們說到什么話題了非要避開他們。
他之前安慰沈年璟的話并沒有說錯，陳啟月和蘇晗并不會覺得性向問題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因為人生在世本就不容易，能找到一個相愛的人在他們看來是很了不起的一件事。
連看上去最嚴重的性向問題都不在意的陳啟月，到底什么能引起她這么大的重視？
蘇知檐拋著手里的橙子，心里一團亂。
“哥哥你緊張什么？”蘇知瑤察覺到他的動作，十分不解，“你也做錯事了嗎？”
這一句話直接點了兩個人，蘇知檐心道不虧是陳啟月的好閨女，連講話方式都學了八成。
“我沒有做錯事，我只是辦事風格和你媽媽不同，僅此而已。”蘇晗站出來為自己解釋。
蘇知檐握著手里的橙子，“我也沒有。”
“他就是在擔心他對象。”蘇晗幫他回答，順便踩一腳剛剛刺他一嘴的蘇知瑤，“你也該擔心擔心你的作業。”
蘇知檐：“……”
蘇知瑤：“…………”
兄妹二人：干嘛要說這么直接？
大概過了十幾分鐘，咔噠一聲，書房門打開了。
客廳三個心不在焉的人同時轉頭望過去，活像三只伸著脖子的大鵝。
蘇知檐看到沈年璟臉上坦然的笑意，松了一口氣。
陳啟月一臉古怪的笑意，“你們干嘛呢，擔心我把小沈綁架了啊？”
蘇知檐看他媽媽語氣也正常，心里徹底放松下來。
“沒，就是看快中午了，擔心你倆餓。”他道，“總不能幾個大活人在家但餓著肚子過元旦吧。”
蘇晗眉頭一動，笑了笑。
倒是很久沒見蘇知檐說話這樣貧嘴了，高中之前還是個和媽媽一樣嘴毒的人，后來越發寡言少語。
不提還行，一提幾個人都感覺有些餓了，由于這算是第一次見面，他們打算出去下館子。
沈年璟和蘇知檐兩個人把花束收拾到家里空閑很久的玻璃花瓶中，悠悠跟在后面。
這次不太正式的見面其實并沒有想象中局促，一切都很順利，順利得有些不真實。
“我媽和你聊什么了？”
“聊下次到你家讓我把花束變成盆栽。”
“唔，她是比較喜歡盆栽，家里的綠蘿都十幾盆了，好看還好養。”
“是啊，我看見了，在冬天也很欣欣向榮。”
“打住，別岔開話題。”
“我說真的啊！”
“不信，你今天必須告訴我真相！”
……
“我不適合讀研，更對做學術沒有興趣。”沈年璟坐在陳啟月面前，微笑著把自己的想法全盤托出，“我知道兩個人一起留校一起做研究是件很不錯的事情。”
“但兩個人即便在一起了，也都是獨立的個體，都有自己更好的人生選擇。”
“而且他很喜歡數學，他是個很有自我追求的人。”
“我想他也不會因為我的選擇而動搖他自己的，就像我一樣。”
陳啟月臉上還是有些不贊同，這樣的一棵學術好苗子不選擇深造，太可惜了。
“那你們以后恐怕會和我和他爸一樣忙得暈頭轉向，聚少離多。”她提醒。
沈年璟斂去笑意，語氣沉穩下來，“阿姨，坦白來講。”
他眼眸微垂，似乎說出口需要很大的勇氣。
“我不確定蘇知檐是否會想要和我一直在一起。”
陳啟月一直平靜嚴肅的表情立刻就變了。
“我們剛在一起不久，而他又是一個非常獨立清醒的人。”
“愛情于他而言，似乎并不是那么重要。”
“但是。”他抬眼看向陳啟月，眼里流露出萬分珍重，“我的未來里有他。”
陳啟月看了沈年璟許久，這個男生一臉認真做著有些稚嫩的肯定。
“這點你放心。”
她非常罕見地開了個玩笑，“我家檐寶潔身自好，不會出軌。”
“除非數學有朝一日變成人，那你可就危險了。”
沈年璟眨眨眼，重重點了下頭，“嗯！”
“另外，”陳啟月作為長輩最后一次給予建議，“有關未來的人生打算，只要你是根據自己的內心和現實條件權衡之后定下、并且認為自己以后不會后悔，即便后悔了也能像個成年人一樣為自己負責……”
“那想做什么就做吧，人生哪有這么多條條框框。”
……
“真的，這就是真相！”
沈年璟雙手舉過頭做投降狀，“我說過從來不會騙你。”
因為他們真的提到這點了，陳啟月說和戀人一起養綠植是和送花完全不一樣的感覺，以后他們也可以試一試。
“所以家里的盆栽都和您和叔叔一起養的嗎？”沈年璟驚訝，畢竟兩個人連回家都很少回。
“那倒不是。”
陳啟月手指支了下眼鏡，語氣很隨意，“我們就年輕的時候養過幾次，后來全死了。”
“幸好檐寶和瑤寶活到現在。”
沈年璟：“……”
第68章 第六十八章
元旦之后, 時間就過得很快。
越臨近期末周，大學就越死氣沉沉，平時里光鮮亮麗的年輕人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群被吸干了精氣的行尸走肉。
“還有兩門還有兩門還有兩門！！！”
溫北抱著書在寢室里狂嚎了五天, 蘇知檐都要震驚他的嗓子簡直是天賜。
“你不去做歌手真是可惜了, 浪費一金嗓子。”
“你不去做吐槽up也是可惜了嗚嗚嗚嗚嗚……”
蘇知檐壓根沒管他的鬼哭狼嚎, 低頭給沈年璟發消息。
【S：晚上吃什么？】
消息剛發出去的一瞬間, 底下跳出一條。
【綠植養護人：北府天街, 想去嗎？/蹦蹦跳跳.jpg】
蘇知檐笑起來，這種日常生活中的小默契總能讓他感到很開心。
【S：去！好久沒去過小吃街了】
說好一會兒沈年璟開車來接他，蘇知檐迅速站起來換衣服。
攤在旁邊的溫北默默看完這一切，眼里的怨懟都要溢出來。
“小檐檐，你知道嗎？”
“嗯？”
“你倆在一起之后, 我失去了兩個朋友。”
自從他倆開始熱戀期, 就再也沒有帶他一起吃過飯！平時有什么空閑時間兩個人也都要黏黏糊糊在一起仿佛明天就見不到面一樣，半點不提打球開黑的各種事。
溫北覺得自己就是蘇知檐和沈年璟談戀愛的最大受害人。
蘇知檐看了他一眼，認真建議，“你也可以找一個。”
然后就能共情到這種感覺了。
每次見到那個人, 胸口膨脹得就像吃了一團棉花糖, 甜蜜柔軟。
溫北聽到這句話, 本就直不起來的腰直接折了。
“我到底為什么要學數學啊……”
“我要是不選這個專業，就不會每個學期都這么痛苦, 不會每到期末都生不如死，不會做了幾遍題還錯一大半、看都看不懂！！”
在溫北日常的嚎叫里, 蘇知檐心情很好地準備走人, 關門之前，他回頭說了句：“晚上回來給你帶好吃的, 拯救一下你破碎的幼小的心靈。”-
北府天街，A市非常有名的旅游區和小吃街，外地來玩的游客都會慕名而去打卡。
蘇知檐從小到大其實沒去過幾次，因為那里人很多，況且有很多小吃自己家樓下也能買到，實在沒必要為了吃的跑去一個這么擁擠的地方。
但和沈年璟去就不一樣了。
熱鬧的人群和食物的香氣為冬日增添了特有的溫情，各式各樣的美食香氣從攤位上飄出來刺激游人的味蕾，引得不少人去排隊，處處都很熱鬧。
蘇知檐和沈年璟并肩走在一起，霓虹燈的光影和說話時呼吸出來的白氣氤氳在兩人之間。
“我以為你會不想來這里，還做了去隔壁商場的B計劃來著。”
“不急，明天可以完成planB。”
兩個人來到小吃街中心處，偽古風的建筑有著不同的裝飾，無論是橙黃色的宮廷燈籠還是倒過來的五顏六色的油紙傘，處處燈火通明，熠熠生輝。
“蘇知檐。”沈年璟忽然拉起他的手，“你說如果突然停電了，這座‘古城’加上人頭攢動的食客，會不會很像‘百鬼夜行’？”
蘇知檐思索了下，“沒有光亮不如換成那種幽綠色和深紅色的燈光，效果更好。”
“萬一混進來兩個真的怎么辦？”
“那也只會是膽小鬼。”
“……你說誰膽小？”
兩個人拿著一堆小吃從頭轉到味，各種甜的咸的混著吃，一點不嫌膩。
“甜咸永動機！”
沈年璟把熱乎乎的烤蜜薯放到蘇知檐空著的左手里，蜜糖一樣顏色的紅薯肉上被灑滿了芝士碎，光澤明亮看上去極其誘人。
蘇知檐突然一笑，“說到這個，我突然想起來之前在網上刷到的一杯奶茶。”
“什么奶茶，很特別嗎？”沈年璟問。
不然以蘇知檐的性格不會記住這種無關緊要的事情。
蘇知檐點點頭，忍俊不禁，“是的，很特別。”
“是當地特產胡辣湯和奶茶的結合，上面還灑上了花椒碎。”
“啊？？”沈年璟表情一下扭曲起來，仿佛嘴里已經有了那股奇奇怪怪的味道。
“別說，我其實有一點想嘗試一下那樣的奶茶。”
“可惜那只是限時的合作聯名，現在早已經沒有了，不然我們明天下午就能出發去那個城市，然后后天再回來。”
蘇知檐語氣有些遺憾，是真的很可惜沒有那個機會和沈年璟一起嘗試奇奇怪怪的東西。
他沒有注意到的是，沈年璟聽到這句話后眼神怔住，良久漆黑的眼眸才蕩漾開久久沒有消散的笑意。
經過長達一個多星期的征戰之后，期末考終于告一段落。
最后一門課考完，蘇知檐看到很多同學迫不及待從教學樓下面拉著箱子就火速逃竄了，行李箱轟隆隆的聲音不絕于耳，各自奔騰。
“哇……”
這種一群人拉著行李箱奔涌的畫面他真是看再多次都覺得很震撼。
但和以往不同的是，他有點期待這個寒假，也有點期待回家，所以也早早收拾好了行李。
溫北顯然是比他更期待更興奮，考完試后整個人容光煥發神采奕奕，呲著大牙傻樂的樣子活像中了一百萬大獎。
“我走了，小檐檐。”
他故作矜持揮手，還隔空送了個風騷的香吻，“明年見！”
然后加入行李箱轟隆隆的大軍中。
蘇知檐：“……”這家伙還真是每年都不換臺詞。
溫北前腳剛走，沈年璟就出現在蘇知檐視野中。
“走吧，吃飯去！”
兩個人家都在本地，因此一點也不急著和外地的同學搶校門口的地鐵和網約車排隊名額。
熱氣騰騰鍋底被端上來，濃郁的香氣撲到臉上，蘇知檐一下就餓了。
“考完后有什么安排嗎？”沈年璟雙手托臉盯著蘇知檐，一雙鳳眼明亮無比，顯然很期待他的答話。
“倒是有一點……”
“什么？”
蘇知檐放下筷子，有些猶豫，“我在想既然小說廢稿世界里的一切設定都按照自己的軌跡走了。”
“那我為什么還會繼續做夢。”他表情有些苦惱，拿起筷子一下一下攪拌著自己的料碟。
沈年璟聽懂了他的意思，“你是想尋找做夢的原因？”
“準確來說，是永遠不做夢的辦法。”
可是這件事來得毫無緣由，想要找到解決方法估計也是天方夜譚。
馬上就要過年了，即便雙方家庭彼此都知道他們在談戀愛，整天出來約會貌似也不太合適……除夕那天就更別說了。
其實他有思考過這件事。
為什么夢境一開始就是那么露骨的劇情……而且為什么夢境的進化還要伴隨他和沈年璟的接觸親密度來解決。
這真是……把“要撮合他倆”這一行字寫在臉上了！
難道那其實并不是廢稿？
沒道理一個小說的廢稿非要撮合一個炮灰和反派。
蘇知檐暗暗記載心里，打算去問一個自己在文學院學現當代文學的高中同學，她高中還挺愛看小說的，無論是中外文學著作還是網絡文學，她都愛不釋手，孜孜不倦，一天到晚恨不得鉆進書里。
說不定她會有值得參考的想法。
晚上，蘇知檐在臥室找到許久沒有聯系過的老同學的微信聊天框，發出了一系列被他稍微改編過的疑問。
楚沛文顯然對這個話題很感興趣，甚至不好奇蘇知檐突然冒泡發問的動機，直接劈里啪啦給他發了一堆莫名的表情包和很多蘇知檐看不懂的專業術語。
【楚沛文：啊啊啊這個就很好磕啊！】
磕？哦，這個他知道，學校論壇里經常見到這個字。
【楚沛文：炮灰和反派的cp我倒是沒磕過，唔嚯好冷門的飯。】
怎么牽扯到飯了？
蘇知檐疑惑，卻沒打字問，對方顯然對這些字眼很嫻熟，他問了反而顯得奇奇怪怪。
【楚沛文：越冷門的坑越有鎮圈神飯，不管是神仙的神還是神經的神，所以我懷疑蘇神你這個例子很大可能是同人太太發瘋做出來的飯哦】
蘇知檐：“……”
同人……太太……發瘋飯？
【楚沛文：你知道嗎，迪迦和豬豬俠的cp飯我都吃過。】
此句一出，蘇知檐緊皺眉頭。
迪迦和豬豬俠？這倆算是一個次元嗎？
好可怕的腦回路，世界果然要比他想象中的更加精彩。
【楚沛文：所以不要管邏輯，同人創作有時候不需要邏輯！只需要愛和一點點的顛！】
這下蘇知檐有點懂了。
所以“飯”是類似于撮合一對cp然后吃席的意思吧，所以叫“飯”，冷門飯就是人少，吃席的人也少，所以飯詭異一些也很正常。
蘇知檐思路通了，鄭重地給楚沛文發過去一句感謝。
如果他和沈年璟是原小說的正文讀者為他們這個冷門cp開的席的話，那一切目的不就是為了讓他們談戀愛？
還挺有趣的，而且兩個人的人設其實和沈年璟夢里的正文有一些出入，但那些出入都無傷大雅，反而因為這些出入讓一切都變得更加合理了起來。
唔。蘇知檐心想，如果這是真的，那他還挺感謝那位同人太太的。
第69章 第六十九章
蘇知檐沒有把這個新的猜想告訴沈年璟, 一方面是因為這只是其中一種可能性，而非一錘定音的真相，另一方面則是因為他不想。
如果按照夢境進化的下一步發展，蘇知檐猜測他需要和沈年璟有進一步的親密接觸才能遏制進化或者完全不做夢。
但他不想讓兩個人的感情或者交往過程被一個夢推著走。
他喜歡沈年璟, 這點是毋庸置疑的, 一開始他們的相遇的確是因為如同bug一樣存在的夢境, 后續的接觸也是, 但“喜歡”這一份情感不是。
就像曾經他們還沒在一起時, 他會向沈年璟解釋自己不想以利用為出發點去接觸他，而是真的想和他做朋友。
現在也是如此，他不想以“不做夢”為出發點去和沈年璟更近一步。
情感應該是本真的、單純的，它不應該被任何事情束縛-
剛放寒假的這幾天蘇知檐和沈年璟帶著蘇知瑤把全城都玩了個遍。
“你怎么不把你弟帶出來了？”
“他一想到有兩個人他都不太熟而且還都跟我很熟就自閉得要死，今年姑且放過他吧。”
“哇, 那個糖炒栗子好香。”蘇知瑤甩開兩個人飛快跑到糖炒栗子的攤子前, 笑著要了三份。
趁著她跑開，沈年璟微微低頭靠近蘇知檐，用手捂著嘴道：“而且我不想再帶一個小電燈泡了。”
熱氣掠過耳邊，蘇知檐下意識摸了下耳朵, 他忍不住笑, “被蘇知瑤知道她肯定會鬧脾氣。”
“沒關系, 我特別會哄小孩！”
晃晃悠悠過完了近十天，眨眼就到年三十, 是已經工作了的大人們終于放假回家的時刻。
忙碌了一整年，除夕夜這一天的大家都很放松, 無論對過去的一年是否滿足幾乎都會帶著最舒適的心情度過熱鬧的除夕和無所事事的大年初一。
蘇知檐一家很少買年貨, 每年都靠著別人送的禮度過物資豐盈的新年。
但自從蘇知檐和沈年璟在一起后，就覺得像逛早市逛超市這樣的事情都還不錯, 并不浪費時間，反而還讓人感到很舒心很愉悅，因此這次預備著除夕上午全家一起逛超市。
晚飯后蘇知檐回房間和沈年璟視頻通話。
視頻里沈年璟換上了一件大紅色的毛衣，連褲子都是紅色休閑褲，頭上還戴著一頂紅帽子，整個人喜洋洋的，特別喜慶。
蘇知檐腦中忽然閃過小學課本的一句話——妹妹的臉像個紅蘋果。
他現在感覺沈年璟整個人都是個大紅蘋果。
“怎么樣，帥嗎？”沈年璟眼眸促狹一眨，“明天除夕我就這身裝扮！”
蘇知檐：“……”
“出去別說我是你男朋友。”
我可沒有這么好的眼光。蘇知檐閉了下眼，不然他擔心被沈年璟閃瞎。
“啊？怎么能這樣！”
沈年璟的表情一下變得悲傷起來，開始控訴：“蘇知檐你不能這樣就拋棄我，作為伴侶你應該更包容一點，更愛我一點，更疼我一點。”
“……”
蘇知檐磨了磨牙，給了一個違心但中肯的評價。
“帥，全中國年味最重的人。”
然后他把“綠植養護員”的備注改成了“全中國年味最重的人”，順帶給沈年璟全身紅色的樣子截了張圖，大大咧咧設置成了手機壁紙。
呵，這還不夠愛還不夠包容？蘇知檐哼笑一聲。
我包容不死你。
手機對面的沈年璟顯然還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一張嘴還在叭叭。
“我下午和林女士一起炸了好多雞鴨魚肉，還有些菜盒和糖糕，我明天上午給你送過去吧。”
“大年夜怎么能不吃炸物呢。”
沈年璟對蘇知檐一家過年從不炸東西很是震驚。
過年怎么能不吃炸雞和小酥肉呢！簡直有悖北方新年，天理不容。
“我們明天要去逛超市，到時候可能會買。”
“外面買的怎么會有自己家炸的好吃。”沈年璟靠得離屏幕近了一些，俊郎的五官填滿了整個屏幕，“再說了，明天總不能大年三十你不睡覺吧，雖然的確有這個習俗，但正常人誰受得住。”
“況且……”
他語氣很溫柔，笑意繾綣，“我很想你。”
蘇知檐耳朵微微發燙，撇開目光：“我們明天上午一家都要去逛超市，真的沒有時間。”
聽到他們全部出動，沈年璟有些詫異，眼中笑意閃動，“真好，瑤瑤一定很開心。”
“你也一定很開心。”
“只有年璟小朋友受傷的世界達成了~”他仰頭感慨。
蘇知檐笑了下，沒好氣道：“走開，別發表茶言茶語。”
沈年璟不笑了，靜靜地看著蘇知檐，目光明亮而深邃，思念透過電子屏幕變得有實質性。
經過一段時間的相處，蘇知檐對他的眼神變化特別敏感。
“？”
他眼疾手快掛了視頻通話，在聊天頁面瘋狂輸出。
【S：我睡覺了，你自己冷靜吧！】
【S：變態狂警告.jpg】
【全中國最有年味的人：無辜眼.jpg】
【全中國最有年味的人：我什么都沒做啊，你干嘛掛電話】
蘇知檐握了握拳，磨刀霍霍。
自從那天和沈年璟在視頻通話時澀澀了一下，之后每次視頻通話這家伙總是眼神意味不明，各種撩撥，再加上兩個人在跨年夜那一天初步嘗鮮，因此對這種事一時有些上癮，導致蘇知檐每一次都禁不住誘惑。
絕不能這樣！
馬上就要到新的一年了，他不能在放任自己放縱下去，不然以后還怎么直視視頻通話這個功能！
【S：什么都別說了，晚安。】
蘇知檐用三十七度的手打出了在沈年璟看來最冷酷的一句話，然后無視沈年璟的表情包轟炸閉眼入睡。
今年除夕放假放得晚，即便是除夕這一天超市也有很多人。
就是打車不好打……
在三次加價之后，蘇知檐一家終于如愿以償來到了附近最大的一家商超。
每到過年的時候全中國超市的歌單都統一了，“恭喜發財”的祝福響遍大江南北。
“燈籠！”
蘇知瑤驚喜的叫聲在無限熱鬧的超市背景音中顯得和諧無比。
“窗花窗花！”
“巧克力，新年包裝！要了！”
蘇知瑤自己推著一輛購物車在前面橫沖直撞，蘇知檐和蘇晗分別推著一輛購物車在蔬果生鮮區慢慢悠悠逛，陳啟月則在一旁做指導。
“魚就不需要了，我們都不會做。”
“雞肉也不需要，昨天老馬送了兩箱椒麻雞。”
“豬蹄不要，臘肉不要，燒鵝不要。”
“水果也不需要，家里的水果太多了，下午給小沈他們送幾箱過去，再帶點別的年貨。”
“哦，可以買幾束鮮花，我看小沈挺喜歡的。”
“臘梅吧，臘梅怎么樣？”
家里的年貨已經很多，一個月內都吃不完的那種，眼看逛完這一圈兩輛購物車都空空如也，蘇知檐直接從鮮花區拿了十幾種鮮花，一時間盛放的春天填滿了整輛購物車。
陳啟月沉默一瞬，“你這是要小沈開花店？”
蘇知檐笑笑，“我提前送給他一片春天。”
嚯，這還不夠疼他？直接疼哭他！
蘇知檐得瑟一笑，心里在記仇小本本上劃去一筆。
“提醒一下。”
看到兄妹倆各個熱鬧無比的購物車，蘇晗笑容溫和：“我們要打車回家。”
兄妹二人：“……”
你提醒得真的很是時候。
“所以為什么別人家都有車，就我們家沒有？”蘇知瑤再次發出從小學就產生的疑問。
“因為沒人會開。”陳啟月回答得很理所當然，并且將目光看向了在場三位成年人之一的蘇知檐，“檐寶，你要是能在畢業之前考完駕照，我和你爸爸就知道送你什么畢業禮物了。”
“這個禮物還是給蘇知瑤更實用些。”蘇知檐拒絕。
目前看來不會開車也沒什么特別大的影響，還是不要逼自己去做不喜歡的事了。
“……”蘇知瑤把嫌棄的目光平均地送給了家里的每一位成年人。
蘇知檐毫不心虛地回看過去，然后眼神忽然一頓，眸光閃動了幾下。
“時間還早，我們可以結賬后去三樓吃頓飯。”蘇晗提議。
“可以，反正回家也是把年貨送進微波爐。”
陳啟月非常贊同這個提議，給予了蘇晗同志一個欣慰的微笑，“你的腦子有時候還行。”
“……”
“那個！”蘇知檐有些局促地出聲。
三個人不約而同轉頭看他。
“爸媽妹你們先走，我再去逛一逛，你們不用等我！”
蘇知檐在三個人驚詫的目光中笑著擺了擺手，沒等他們反應就腳步生風往貨架那邊走。
還推走了裝滿鮮花的購物車。
“看來他不用和我們一起走了。”蘇晗微笑頷首。
“挺好，省下一個人的空間可以放東西。”
蘇知檐完全不知道自己爸媽的想法，他推著購物車在零食這邊火速穿過，心里被突然到來的驚喜填滿了柔軟，鼻尖仿佛縈繞著花香，和翻飛的衣角一起感受著購物車里的熱烈芬芳。
走了好幾個地方都沒看到剛剛驚鴻一瞥的身影，蘇知檐動作一頓，步調慢下來。
不會吧……他應該沒看錯？
鮮花和少年在超市中疾走，一時引起不少人注意。
看到周圍不少人的目光向自己投過來，蘇知檐臉上一熱，不由得低下頭。
一時沖動上頭了，竟然以為自己看到了沈年璟。
居然就這么一路狂奔著找人，在公眾場合……
蘇知檐痛苦地閉了閉眼，久違的羞恥心從靜止的腳底火速蔓延上身。
他深呼吸了下，平靜好心情后裝作若無其事般往收銀臺的方向走去。
現在出門說不定還能跟上家里那三個人。
不像剛剛的激動和急促，這次蘇知檐走得很慢，慢到和還在仔細挑選商品的顧客融為一體。
嗯，這樣就不尷尬了。
他安慰自己。
在路過一個拐角時，蘇知檐被人一把拉住，腰間被一股力氣帶動整個人被轉了過去，下一刻視線撞進溫柔明亮的眸光中。
“恭喜發財”的歌聲還在音響中為大江南北送著祝福，周圍琳瑯滿目的零食用熱鬧的配色沖擊顧客的視野。
但蘇知檐的世界卻忽然變得安靜，耳邊的心跳聲砰砰響著，無比鮮明。
他看著那個幾乎占據了他整個視野的人。
空著的左手忽然被牽住，手心燙而干燥，肌膚相觸的瞬間蘇知檐呼吸一窒。
他看著沈年璟，低聲呵斥：“神經病吧！我尷尬死了！”
他一腳踢到面前這人的小腿上，面紅耳赤瞪向沈年璟。
沈年璟眼眸微光閃動，被踢了也開心到不行。
“蘇知檐。”
他嘴角勾起滿滿笑意，“我看到了。”
“我看到你看見我的那一刻眼睛都亮起來了。”
公共場合，沈年璟不敢和他太親密，但在衣袖之下緊緊握住戀人的手，熱意流動在肌膚之間。
胸膛深處的心跳聲像是在替主人宣揚此刻的悸動，仿佛今天的一切歡欣和愉悅在這一刻都有了停泊的港灣。
沈年璟看著蘇知檐澄澈明亮的眼睛，聲音輕輕的，
“蘇知檐，我也很喜歡你。”
第70章 第七十章
蘇知檐臉一下就熱了, 大概因為他的皮膚本來就白，導致一害羞或者羞恥就很明顯，露在外面的皮膚沒一處不紅的。
沈年璟驚奇地盯著他的耳尖，再游移到臉頰, “哇”了一聲, “你好厲害啊我們小蘇同學。”
“……”
小蘇同學捶了他一下。
蘇知檐直接戴上帽子, 把自己埋進白色絨毛毛之中, 看上去跟一個圓滾滾的白胖湯圓一樣。
他第一次感謝蘇知瑤的審美, 這件帶大帽子的羽絨服很不錯。
沈年璟眼中笑意閃動，抬手捋了一把毛，“不熱嗎，紅溫小蘇。”
他嘖嘖感慨，“看來以后我要多說‘喜歡你’, 這樣你就不容易害羞了。”
蘇知檐：“……”
你才害羞了！
“我明明這是熱出來的！”他反抗的聲音從帽子縫隙中溜出來。
“好吧。”
沈年璟順著臺階下來, “那是我太喜歡你害羞的樣子了，因為太可愛。”
蘇知檐：“…………”
他這個臉今天是好不了了。
巨大的羞恥心把商場的暖氣都比了下去，他誓死不脫下帽子。
“你今天怎么不穿一身紅？”
“你不是說那是你的除夕限定穿搭嗎你這個騙子。”
要羞恥就一起羞恥。
“還不是怕我男朋友拋棄我。”沈年璟把蘇知檐的羽絨服拉鏈拉開一些，幫助紅溫小蘇通風散氣。
蘇知檐任他整理自己衣服。
“所以你就一大早上過來蹲點？”
“對啊, 我生怕我晚到一會兒然后過個新年還少了個男朋友, 那我多虧！”
“我還給你帶了炸雞炸魚和一些手工元宵, 桂花和花生餡的，特別好吃。”
蘇知檐聞言把購物車往前面一拉, 一車鮮花映入眼簾。
“剛好，你一會開車帶走吧, 省得我給你送過去了。”
說完, 他十分冷靜地放下帽子，露出來一張平靜自持的臉, 只是略微凌亂的額發還提醒著那一刻的慌亂。
沈年璟的心情很好，他接過攬盡絢爛春天的購物車，眼睛頓時亮了起來。
“雖然有很多我不認識的花種，但都好好看。”
“不愧是你啊小蘇同學，你越來越了解我喜歡什么樣的花了。”
“好像有個叫果汁陽臺還有臘梅和珍珠李什么的。”蘇知檐仔細回想鮮花貨架上的標牌。
不知道為什么，聽沈年璟說他對他喜歡的花越來越了解，蘇知檐居然有一股要經常給沈年璟買花的沖動。
唔，好神奇。
兩個人推著購物車繼續慢悠悠逛超市。
“你既然這么早就來了為什么不直接過來給我們打招呼？”
“你們一家在逛超市，我過去打擾不太好，而且我沒想到你能發現我。”
蘇知檐笑了一聲。
鬼鬼祟祟、偷感這么重，真的很難不被發現。
“肯定是因為你太喜歡我了，滿心滿眼都是我。”沈年璟如是說道。
蘇知檐：“…………”
這家伙真是能往自己臉上貼金似地自圓其說。
不過……說得也挺對的。
“你把你弟一個人丟家里干活是不是太不厚道了？”蘇知檐聯想到要是蘇知瑤一個人被丟家里肯定是跨著臉的。
“我沒有不干活啊，我是來置辦年貨的。”沈年璟理直氣壯，并且在路過飲料貨架時隨手抽走兩瓶氣泡水。
他晃了晃手里的氣泡水，“你看，這不就完成任務了？”
蘇知檐撲哧一下笑出聲。
“行，怎么不算呢？”
沈年璟又去別的地方搞了一輛購物車，他從貨架上抽下來一包夾心泡芙，偏著臉看蘇知檐，“你很愛吃這個。”
他又拿了兩包丟進購物車，“多拿倆。”拿完又把一些蘇知檐平常愛吃的餅干一并放了進去，包括一些糖果。
空空如也的購物車一下子滿了。
蘇知檐忍不住笑罵：“你有病吧，我們兩個人怎么拎得完！”
“世上無難事。”
“好吧，那你等著。”
蘇知檐也搞來一輛空車，開始往車里裝一些他記得沈年璟愛吃的。
他拿了兩提百事可樂。
沈年璟愛喝可樂尤其是百事的，而且無論是夏天還是冬天都只喝冰鎮，雖然這個習慣蘇知檐覺得不太好，但誰讓可樂太好喝了呢，而冰鎮又是可樂的靈魂，他還是不干擾沈年璟這個小愛好了吧。
“果脯的話，我知道這家商場負一樓有一家專門賣果脯的店鋪，他們家的杏子干最好吃，我們一會可以去那里。”
蘇知檐發現沈年璟不愛吃零食尤其是一些甜甜的東西，卻很愛吃果脯和干果，林阿姨也曾打趣過之前家里的零食都能放過期，因為家里沒人愛吃零食。
沈年璟偏著臉看蘇知檐微微仰著頭，目光認真地掃過一層層貨架，然后微微一笑，如同捕獵成功般伸手取下來他愛吃的東西放進購物車。
他靜靜注視著他，目光流露出一覽無余的喜歡。
“呵，我看你怎么拿回家。”
蘇知檐輕笑，捧著一包碧根果和一包夏威夷果轉過身，一下就撞進那溫柔的注視中。
他微微一怔，扭頭抿了下嘴唇，“別這樣看我。”
“為什么？”沈年璟低聲問。
“大庭廣眾之下有礙觀瞻。”
“我看我自己男朋友怎么了。”
蘇知檐被他搞得耳根泛紅，破罐破摔道，“隨便你！”
兩個人慢慢悠悠、邊說笑邊逛超市，等到收銀臺付款的時候，收銀員的眼睛看到兩人直接一亮，再看到購物車又是一暗。
蘇知檐：“……”
他戳了戳沈年璟，“……我就說應該去自助付款臺。”
大過年的給人家增加什么工作量。
“但是我們不會裝袋啊，工作人員比較專業，說不定能把五個袋子的東西裝成四個！”沈年璟手上跟著比“五”和“四”。
“……好吧。”
說著，沈年璟彎腰把東西一件一件從購物車中取出來。
蘇知檐等他先結賬，目光馬漫無目的掃到旁邊貨架上一排長得像口香糖的東西，動作微微頓了一下，撇開視線。
兩個人在一起久了，遲早會有進一步的親密接觸，但蘇知檐不知道這件事是要提出口開誠布公討論一下還是水到渠成呢？
這又觸及到他的知識盲區了。
別人談戀愛都是怎么來的？
嘖，這個好像也不太合適去問……
上一次和沈年璟逛超市，他是想拿的嗎？
蘇知檐抿嘴糾結了一下，他能感覺沈年璟有時候看他的眼神會很有侵略性，但不清楚那是不是他想象中的意思。
而且……蘇知檐戴上痛苦面具，沈年璟的那兒有點點超出于他的想象范圍了，上次跨年夜都把他震驚到了。
把那東西放進去，是謀殺吧？！
靠，到底誰是反派啊。
“這位先生，到您了。”
工作人員的聲音打斷蘇知檐胡思亂想的思緒。
“哦，好的！”
他愣了一下猛地回應，像是上課開小差被老師發現了。
工作人員的手真是太巧了，到最后真的只用了四個大袋子久把三車東西全部裝完，一個用來裝花剩下的全部是零食。
雖然一個袋子里的東西堪比兩個的重量。
到了地下車庫，兩個人把東西往后備箱放，蘇知檐看到后備箱還有一些年貨，“這就是林阿姨炸的嗎？”
“這是我炸的。”
沈年璟面帶得意的笑容，“我又掌握了一門技術，你以后想吃什么炸物都可以給我說。”
“紅糖糍粑、炸牛奶、炸糖糕還是小吃攤上你很喜歡的炸蘑菇，我都可以做！我還買了你愛吃的甘梅粉，年后就能到。”
“哇哦沈年璟，你背著我偷偷學了多少東西？”
“怎么樣，有卷到你嗎？”
“卷到了，深感嫉妒。”
“沒關系，都是為你學的。”
兩人坐上車，蘇知檐下意識戴上安全帶，猛地想起什么，他偏頭看沈年璟，“忘記買果脯了，我們先去買——”
“不用了，我現在并不想吃。”
沈年璟打斷他的話，俯身親了過來。
熱戀之后兩個人親親是常事，蘇知檐下意識張開嘴回吻過去。
沈年璟一只手揉搓著他的后頸，一下一下像是在安撫，然而吻卻帶著不容抗拒的侵略性。
接吻的曖昧水聲在靜謐的車里無比鮮明，一下一下把激情推到了巔峰。
溫熱的口腔濕熱柔軟，蘇知檐感到舌根發麻，右手下意識放到沈年璟脖頸上。
男人的喉結顫動，在他手下上下滑動，像是活過來了一樣，幫著主人把欲望和忍耐毫不掩飾地展示給另一個人。
蘇知檐頓時感到熱，他從激烈的吻里掙脫出來，喘著氣模糊不清說了句什么。
他自己都不清楚下意識問了什么，卻感覺沈年璟的吻更激烈了。
唇舌被狠狠堵住，來不及交換的唾液濕潤了嘴邊，前排狹小的空間根本施展不開兩個成年男性，只得緊緊貼在一起。
“唔……”
蘇知檐勾著沈年璟脖頸的那只手忍不住把人往自己這邊帶。
“……”沈年璟輕笑了一聲，聲音低沉。
他把臉埋進蘇知檐的頸窩，深深呼吸了一下，然后手臂微一用力抱緊了他，“蘇知檐，你再這樣我真的控制不住了。”
“所以，別再問了。”
蘇知檐被溫柔地啄吻著，被親得有些迷糊。
他到底問什么了？
腦海里忽然閃過一句直白且露骨的話，蘇知檐頓時面紅耳赤。
靠，戀愛真的讓人迷失心智，他居然直接把疑惑問出來了！
但是他真的不想問嗎？
蘇知檐記得跨年夜那天晚上沈年璟連簡單的接觸都很照顧他，一邊一邊問他是否能接受，他好像一直都挺小心翼翼的，只是得到允許之后才變本加厲起來。
蘇知檐仰起頭在沈年璟嘴唇上輕啄了一下。
他半個月前就思考過這件事，但那是因為想要搞清楚夢境，并沒有那方面的欲望和想法。
但隨著時間一步步走，蘇知檐感覺他和沈年璟之間的信息差越來越少，有時候對方眼神的細微變化都能主意到。
他們的關系越來越近，情感也隨之更加親密。
蘇知檐想，現在，他是真的想愿意、也渴望和沈年璟進一步接觸-
回到家，蘇知檐直接投身給家里更換新年皮膚的勞動中。
“哥哥，你好慢。”
蘇知瑤對他下午才回來的時間管理很不滿。
蘇晗在旁邊掛上一個燈籠，悠悠道：“妞妞，不要打擾一個深陷戀愛中的人。”
“為什么？”
“老鱉的屁股。”
蘇知瑤：“？”
蘇知檐在無語中默默給蘇晗同志的冷笑話點了個贊。
家里的年夜飯準備起來十分簡單，因此一家四口沒一個人進廚房的，都在和窗花、掛件以及和搞不清楚哪是哪的宮燈斗爭著。
到了晚上，蘇知檐準時打開電視機。
雖然每年的這一天無論是哪一個臺放的都是央視春晚，但他還會調到CCTV-1。
“這大概是一年內電視機最忙碌的時候。”蘇晗感慨，看著電視機的眼神就像是在看即將退休的老干部一樣景仰。
“端飯！”
蘇知瑤沖他大喊。
“來了妞妞。”
雖然現在的春晚一年比一年的爛，笑點都來自于網上網友的吐槽，但蘇知檐還是會吃完飯一起坐在沙發上看春晚，仿佛心里認定這是一個亙古不變的“習俗”，就像北方過年必吃餃子、南方必吃年湯圓一樣，他們過年必看春晚。
長輩那邊，陳啟月和蘇晗不斷忙著回新年祝福和拜年電話，忙得不可開交。
兄妹這邊，蘇知瑤在班級群里樂呵呵搶著紅包，和好姐妹一起商量大年初一去看哪一場賀歲檔，蘇知檐則是和一些朋友聊天。
他在群里跟風發了個紅包，由于數額比較大，群里一群人艾特他發新年快樂的消息。
【溫北：為了搶你的紅包，我游戲掛機了。】
【S：咦，那我真是罪大惡極，早知道就不發了。】
【溫北：給老板拜年.jpg】
【溫北：那倒不必，多發愛搶。】
【溫北：你居然不和沈年璟聊天跑來群里跟著水群，你們不會大年夜吵架了吧？？】
蘇知檐：“……”
沈年璟竟然不是茶言茶語，溫北這廝居然真的惡意揣測、挑撥離間！
【S：盼著點好，他家里有事，我晚點再和他聯系。】
沈年璟晚上應該會和家人一起給沈叔叔上香，他想他們家或許需要一些屬于家里自己的時間。
臨到零點，蘇晗和陳啟月困到不行，給蘇知檐和蘇知瑤發完紅包就去睡覺了。
“哥哥。”
蘇知瑤踮著腳跑到蘇知檐面前，瘋狂挑眉，眼神示意。
蘇知檐默默看了她一會兒。
“麻煩你去背一下中華民族的輩分表，清楚一下我們是同輩。”
蘇知瑤盤起手，“講備份就疏遠了，我們兩個的感情能是輩分可以隔閡的嗎？”
“在我眼里，你不僅是我親愛的哥哥，還是我至高無上的——”財神爺。
蘇知檐從她眼里看見了沒說完的稱呼，嘆了口氣，拿起手機給她轉了一千。
蘇知瑤雙眼猛發光。
“謝謝哥哥，愛你！！”
她鞠著躬倒退回臥室，掩著門縫悄悄擺手，“新年快樂~我就按照規定不打擾談戀愛的人了，拜拜！”
然后關上了門。
蘇知檐有些無奈，他回到房間，坐到書桌前。
書桌旁邊有個新的零食架，上面擺了不少他們上午在超市買的零食。
不得不說，下午回來的時候真的很狼狽，他和沈年璟笑著跑了一趟又一趟。
和喜歡的人在一起，好像做什么事情都很開心。
蘇知檐看著零食架傻笑，一個視頻通話突然打進來，他手指一點，直接面對一身喜慶的沈年璟。
“這么想我嗎，看到我這么開心？”沈年璟再次發動恬不知恥攻擊。
蘇知檐沒反駁，“嗯，特別想你。”
“我炸的東西好吃嗎？”
下午他和蘇知檐把兩大保鮮箱的東西搬進家門，把另外三個人嚇得不輕。
晚上蘇知檐把小酥肉和炸魚炸雞用空氣炸鍋熱了一下，像剛出鍋的一樣酥脆美味。
“好吃，香得蘇知瑤口水流了三里地。”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蘇知檐看沈年璟背景不是房間，似乎是在外面，背景有遠方的霓虹燈閃爍。
“你在哪啊？”
沈年璟眼神促狹，“猜猜。”
蘇知檐瞪大眼睛，“你不會在我家樓下吧！”
那也太瘋狂了。
“哈哈哈哈哈蘇知檐我就說你很想我吧！”
“……”蘇知檐臉微微泛紅，沒有說話。
“不是哦。”他把手機推遠，露出周圍的環境。
空曠寂寥的大平臺被城市高樓的霓虹燈光照耀，在他臉側映著橙黃色的光亮，不遠處的街頭煙花和各種煙火于空中釋放，砰砰作響。
“你在樓頂？”蘇知檐有些訝異。
“嗯！”
沈年璟把手機拿近了一些。
樓頂的風有些大，蘇知檐看到，他的額發被除夕夜晚的風吹得有些凌亂，卻很恣意帥氣。
“我家在你家的北邊。”
兩個人家的小區離得并不遠，四公里的距離可以一起從高空看見同一處的景色。
蘇知檐猛地抬頭看向窗外。
隔著一些樓房，兩個人遙遙對視。
“你等著，我也要出去。”
蘇知檐火速套上羽絨服，躡手躡腳從房間走到門口，輕輕壓下扶手，屏住呼吸關上門。
還好晚上的電梯并沒有太多人乘坐，他很快來到了樓頂。
帶著寒意的風從臉邊呼嘯而過，但渾身上下卻暖洋洋的，一點都不覺得冷。
蘇知檐呼出一口熱氣，眼神明亮地看向南方。
“零點的時候四季公園會有煙花秀，我們可以一起看了！”
手機傳來沈年璟歡欣的聲音。
“你怎么知道？”
“因為我善。”
“……神經。”
四季公園處于他們倆個人家的中間，也是他們之前國慶晨跑的地方。
話音剛落，秒針指過零點。
“蘇知檐，抬頭。”
他應聲抬眼，眼里的驚艷頓時凝聚。
這一刻，蘇知檐看到不遠處一道道火光急速上升，于高空中綻放得璀璨絢爛。
在煙花綻放的聲響里，不樓房房間里的燈光滅掉，大家都紛紛走向陽臺或者樓下，抬頭凝望著此刻天空的絢爛。
四季公園的煙花像是一場心照不宣的號召，城市街頭能放煙花的場合頓時齊齊點亮。
除夕夜煙花鞭炮的習俗就像是一場穿梭千年的約定，每到此刻，無論身在何處的國人都會不約而同點亮焰火，讓對新年的期許和希望在夜空中熠熠生輝。
煙花轉瞬即逝，但對新年的希望不會。
蘇知檐忽然想起了跨年夜那場盛大的市中心聚會中，各種顏色的紙片從空中紛紛而下，巨大的熱鬧和驚喜籠罩著每一個人。
那時候沈年璟沒有看風景，眼眸里倒影的都是他。
現在他們都不在彼此身邊，卻共同注視著同一片轟然綻放的流光溢彩。
燦爛的光亮映在蘇知檐臉上不斷閃爍，澄澈的眼眸沉溺在無邊的絢爛中。
新年，要有新的目標，做出新的改變。
他忽然想起上午在超市里挑選商品時，沈年璟投向他的目光。
很溫柔，飽含愛意。
他好像總是這樣看他。
“……”
良久之后，蘇知檐對手機對面的人輕聲道：“沈年璟。”
“我們年后同居吧。”
這一聲落下，漫天的繽紛于絢爛同時失去了顏色。
蘇知檐看到視頻里的人僵住了，像是被巨大的驚喜砸傻了一樣。
“喂，全中國最有年味的人，你怎么了？”
沈年璟的眼神黯淡了一瞬，聲音有些悶沉，“一定要在晚上講這么刺激的事情嗎？”
蘇知檐：“…………………………”
神經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