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章 正文完
“手下敗將, 還是個膽小鬼。”
五條悟同樣耗空咒力、筋疲力盡,但還是要先對著那根手指嘲諷輕哼,才去查看昏迷倒地的伏黑惠情況。
羽取一真也恢復(fù)成人類形態(tài), 俯身撿起那根手指——驚得五條悟立刻轉(zhuǎn)頭警告他。
“你可不準吃掉, 萬一被他占據(jù)意識了呢?”
這家伙亂吃東西的前科實在太嚴重,讓五條悟的警報雷達瞬間嗶嗶炸響。
吃一根就算了,誰知道二十根聚集在一起會是什么情況!
“……不會,”羽取一真失笑,“我也不是真的什么都吃。”
“話說回來,我從剛才開始, 腦海里就忽然多了一段原本不存在的記憶。”
五條悟確認自己的學生平安無事后,也算是徹底放下心來。
接著, 他顧不上給自己療傷, 就要開始和自家戀人算起總賬。
“很厲害嘛, 一刀抹自己脖子, 逼我詛咒你。”
五條悟發(fā)出冷冰冰的呵聲,“哎呀, 我怎么一開始沒想到這招呢,沒準我也能變個貓貓咒靈什么的。”
羽取一真:“………”
乖、乖巧立正,誠懇聽訓。
五條悟深吸口氣,接下來的話就完全講不出來了。
真是讓人生不起氣來。
不如說。
“……太好了。”
五條悟伸手將羽取一真抱緊——與一周目后續(xù)那時不同, 此刻的他卻是反過來, 將臉埋進羽取一真的頸窩里,聲音里裹挾著極低的、近乎難以分辨的顫抖與哽咽。
“你沒事, 真的太好了。”
羽取一真同樣為五條悟輕輕拍背,安撫著哄道,“一切都在我的計劃中。”
五條悟:“……”
五條悟悶悶出聲吐槽:“好意思說什么計劃, 你根本也是在賭命。”
當現(xiàn)在全部恢復(fù)記憶的他不知道嗎,這家伙的時間線根本不是正常流動的線性,而是來回跳躍兩次后拼湊出來的。
未來的羽取一真或許已知曉過去的他會這么做,但對于過去的羽取一真而言,這樣做的風險到底有多大,簡直不可想象。
而一真這么做,只是為了他能活下來。
從這場戰(zhàn)斗之中。
羽取一真訥訥聽著五條悟的控訴,感受著逐漸滲透布料的溫熱濕意,完全不敢反駁。
他也并沒有真的打算反駁,而是與五條悟靜靜相擁在廢墟中心,度過這令人眷念的、短暫又漫長的時刻。
“老師——五條老師——還有真丸先生也在——”
“喂虎杖,什么真丸先生,你敢給一真先生起狗狗名!?”
“啊、啊哈哈……”
直到遠處傳來吶喊的聲音,伴隨著急促而嘈雜的跑步動靜——喊出口的內(nèi)容同樣由模糊至清晰,甚至人還沒到,已經(jīng)先開始大聲拌起嘴來。
五條悟趕緊從羽取一真的頸窩處抬起頭,然后用手來回抹干凈殘存的淚痕,“看不出來吧?”
問的聲音很小,還有點緊張兮兮的。
他可是要在學生面前耍帥一輩子的麻辣教師,怎么能被他們發(fā)現(xiàn)自己正在丟臉的哭哭呢!
“看不出來,。”
羽取一真笑著回道,“還是一樣讓我?guī)浀叫目怖铩!?br />
“那就好。”
五條悟長舒一口氣,轉(zhuǎn)過身朝自家的學生們高興揮手——除去一年級全員到齊以外,二年級與三年級的學生來了大半。
“你們被放出來了?那群老頭可不會這么好心,是憂太幫的忙?”
甚至連夜蛾校長和家入硝子也被釋放了,正落在吵吵嚷嚷隊伍的最后方;尤其是夜蛾校長,只被關(guān)了幾天,人看起來卻好像操心得蒼老好幾歲。
“嗯,”乙骨憂太不好意思點頭,“我在解咒里香后就失去作戰(zhàn)能力了,就想辦法回高專救大家出來……幸好還有那位陌生的金發(fā)青年,他聽說我成功打敗夏油杰,救出了一真先生以后,立刻答應(yīng)幫忙把剩下的人也放出來。”
大概在禪院直哉心里,偷偷放出戰(zhàn)力最強的乙骨憂太屬于前期風險投資,一看回報是羽取一真成功從獄門疆解封、趕赴戰(zhàn)場支援五條悟,那么后續(xù)的救人就是順理成章的投名狀了。
羽取一真加五條悟還有打不過的敵人?他不信。
如此一來,他肯定也能逃脫那個惡魔事后的清算吧,哼哼,禪院家必是他囊中之物!
禪院直哉志得意滿,甚至開始感謝起當初想不開非要去姐妹校交流會觀戰(zhàn)的自己。
多么英明神武啊,讓他搭上了這艘駛向勝利大船!
至于這艘船名為天狼星殺手號,活閻王號,惡魔號之類的……嗐,多大點事。
而此刻的新宿廢墟上,身體素質(zhì)最強的虎杖悠仁一馬當先沖刺過來,先確認五條悟和羽取一真都沒事后才真正放心了大半。
“伏黑和兩面宿儺怎么樣啦?”
“伏黑沒事噢,回去睡一覺應(yīng)該就好了。”
五條悟笑著說完這句,立刻又不滿的鼓起臉,“……兩面宿儺也沒事,他又變回很難搞的咒物了。”
“那我再吃掉一次?”
虎杖悠仁立刻眨著豆豆眼舉手自薦——他缺失的那根左手小指沒能回來,成為了新的特級咒物。
“……不要說得好像只是吃能量棒一樣。”
收起那根手指的羽取一真啞然片刻,一口回絕,“我會解決掉的。”
“咦,那就是一真先生吃掉……”
“不要老想著吃掉啊,這又不是三文魚!”
釘崎野薔薇無語到抬手錘了虎杖悠仁腦袋瓜一記,讓后者發(fā)出一聲可憐巴巴的“好痛!”。
“那個,別動手……”
吉野順平在旁邊勸說得格外無奈,但釘崎野薔薇已經(jīng)敲完了,所以只是雙手叉腰,發(fā)出一聲輕哼。
而最后走過來的夜蛾正道,與多年未見的學生默默點頭打了個招呼,沒有戴墨鏡的眼底皆是欣慰與釋然。
“啊,所以一真先生是打算怎么解決呀?”
在熱熱鬧鬧的吵嚷完后,終于又有人好奇向羽取一真問道,繞回之前的話題。
五條悟原本正笑瞇瞇看著他們放松下來打鬧的表情也緩慢收斂,轉(zhuǎn)頭看著羽取一真,與那雙溫潤而柔和的黑瞳對視。
他已經(jīng)猜到羽取一真會怎么做,并為此感到不舍與留念。
“別露出這么讓人難過的表情啊,悟。”
羽取一真笑起來,用指尖親昵捋順自家戀人戰(zhàn)后分外凌亂的白發(fā),再與他額頭輕輕相貼,“到時候,就來這個地址找我吧。”
“我們一定會再見面,你知道的。沒有什么能將我們分開,死亡不行,時間與空間也不行。”
“……嗯。”
五條悟深吸一口氣,才松開羽取一真,后退幾步,為他讓出一片空間。
站在后方的虎杖悠仁擔憂出聲,“五條老師?”
“沒事的,悠仁。”
五條悟回頭朝他露出一個安撫的笑意,“接下來可是前所未有的大動作,你們要瞧仔細咯!這輩子大概也只會看見一次吧?”
“欸?!”
在趕來的眾人眼前,羽取一真已撤去由結(jié)界維持的實體形態(tài),由燦金與明紅光輝交織而匯聚成的那只鳳凰正在扇動著長而蹁躚的羽翼,緩慢朝高空飛去。
有細碎的瑩瑩光點自空中落下,越來越多,好似新下在冬季的飛雪——但當它落進伸出的掌心時,能清晰傳來一種溫暖的柔和觸感,并逐漸消融不見。
再往天空看去時,連那只足以遮蔽太陽的鳳凰也徹底不見了蹤影。
“五條老師!?”
虎杖悠仁驚慌失措看向五條悟,不明白這到底是什么情況。
“化為特級過咒怨靈的一真,在數(shù)年前就吞噬了進化后的天元。”
同樣在伸手去接光點的五條悟微微合了下眼,終于開口為眾人解釋。
“而進化后的天元,早已脫離了人類的范疇,成為一種既存在、卻又不存在的形式,靈魂早已與整個世界融為一體。”
“因此,原本的羂索、也就是后來的夏油杰,想要依靠這10個開啟了[死滅回游]的結(jié)界、以及進化后能與全日本的人類進行同化的天元,來達成[將人類進化成術(shù)師]的構(gòu)想。”
乙骨憂太聽得怔愣,“但、但老師不是把那些咒靈和咒物受肉丨體全部都祓除了……?”
“嗯,但原本就布置在那里的結(jié)界,依舊存在。”五條悟朝乙骨憂太笑了下,“而此刻的一真,也將要利用那些結(jié)界,來達成自己的目標。”
“說得再簡單點,通過連接整個日本的10個結(jié)界,天元將具備對普通人[施加詛咒]并[進行最終同化儀式]的條件。”
“[成為術(shù)師,達到咒力的最優(yōu)化],這是羂索想要走的方向。”
“那么,反過來呢?”
五條悟抬頭望向蒼垠無際的天空。
那里仍有無數(shù)星星點點的熒光在飄落,前仆后繼地融進這片滿目瘡痍的大地上。
然而,落下光點的不僅只有此處——而是整個日本。
“換句話說,此刻與世界融為一體的一真,即是[天]。”
“他并不打算[施加詛咒],而是要與整個日本的普通人包括術(shù)師,簽訂一個[束縛]。”
“是的,或許可以將它稱為……”
“[天與咒縛]。”
——沒錯,羽取一真要做的,是將整個日本的咒力全部回收到自己身上。
身體是否有觸碰到這些落下的光點根本無所謂,在這片被光點覆蓋的整個日本島內(nèi),所有人類都會強制與他簽訂[天與咒縛]。
亦如他們曾經(jīng)坐在教室里交談的那般,羽取一真對正常社會的定義,乃是【咒靈全部消失】。
那么,只需要讓全人類都失去咒力就好了。
暫時覆蓋不到全世界也無所謂,他可以隨時間逐步擴張出去。
失去咒力的人類,就算再如何產(chǎn)生負面情緒,也不會再泄露咒力,沉淀出咒靈這種扭曲的生物。
這個終于正常運轉(zhuǎn)起來的社會,也不會再需要咒術(shù)界。
至于這些回收的龐大咒力該去往何處?
在意識徹底消散前,羽取一真學著悟平時模樣,眼底浮現(xiàn)出一個淺淺的、狡黠的微笑。
——來做一個游戲吧。
來做一個足以逆轉(zhuǎn)時間、顛倒因果的“游戲”。
當這場紛揚的光雨落盡之時,唯有一簇燃燒著的白焰,自天際緩慢的、緩慢的下墜,直至輕且柔和地熄滅在五條悟的掌心。
當火焰散盡,出現(xiàn)在他眼前的,是一份擁有精致封面的游戲。
占據(jù)了大部分版面的,赫然是剛上高專時期的他,抬眼望過來的姿態(tài)意氣風發(fā)極了,既肆意又張揚。
“難怪一來就到處找小悟……”
五條悟忍不住低聲笑起來,將它收好。
覆蓋在日本的所有結(jié)界全部徹底解除,再抬頭望向這片湛藍的天空時,澄澈如雨過天晴。
他的[六眼],已看不見咒力的半分痕跡了。
…………
【未來構(gòu)擬崩潰度:0%。】
【監(jiān)測該世界運行平穩(wěn),讀取數(shù)據(jù)開始,世界融合開始……】
【融合完畢。】
【游戲結(jié)束,感謝您的游玩。】
當這行字體彈出,游戲羽取一真已顧不上去看了。
他用百米沖刺的速度跑出臥室,幾步便自樓梯跨至一樓,猛然拉開家門,頭也不回地去往那個目的地。
那個賣給了他這款游戲的,音像店…!
還有那個怎么想怎么眼熟的店員!
“吉野順平!”
羽取一真氣喘吁吁站在店門口,把被喊了全名的某位兼職店員驚得一個激靈,連頭也不敢回,甚至恨不得將自己整個埋進貨架里。
“那、那個,一真先生……”
他支支吾吾想要解釋點什么,被喘勻氣的羽取一真大步邁進這家音像店來,視線凌厲地到處逡巡。
“悟呢?”
問話直指中心,其它一概不管。
“店長在……你身后。”
吉野順平小聲回道,食指小心翼翼朝羽取一真的背后指去,令他錯愕轉(zhuǎn)過身——
在門口站著的,正是單手拎著保溫桶,穿了身休閑裝束的五條悟;那頭白發(fā)柔軟垂落著,沒有再戴那副會遮擋視線的墨鏡。
“終于來啦,我就猜到是這個時間點。”
他愉快笑著朝羽取一真打招呼,拎著保溫桶的那只手也跟舉起來,朝人得意又自信地晃了晃。
“是我煮的香香甜甜紅豆小年糕湯哦,來一起吃吧?”
是和他約好了的,等事情解決完后,就來一起吃悟煮的紅豆小年糕湯。
羽取一真從來沒有想過,向來難以表露情緒的自己,也會有朝一日如此高興。
高興得他眼眶發(fā)酸,卻又笑著與五條悟相擁在一起。
直到此刻,從羽取一真獲得游戲開始,到與五條悟重逢結(jié)束,銜尾蛇的頭與尾相連,才總算畫出了一個完美的圓。
“終于找到我了嗎?”
“嗯,再也不會放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