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結局

    宋鈺宣將黛玉攬入懷中，柔聲安撫她的情緒，“只是個噩夢而已，有我在呢，不怕。”

    黛玉靠在宋鈺宣懷里，心緒漸漸平穩，“嗯。”

    在宋鈺宣的安撫下，黛玉很快又睡著了。

    夜里黛玉沒有再做噩夢，只是次日醒來，黛玉總是會想起那個荒唐的噩夢。

    她從前也不是沒做過噩夢，但通常很快就會遺忘。

    可這次不一樣，明明就做了這么一次噩夢，這個夢卻在之后的日子里愈發清晰。

    想到叔叔嬸嬸的神異之處，漸漸的，黛玉也覺得這個夢不同尋常。

    她記憶力一向很好，雖然過去了很多年，但黛玉仍然記得，在她還小的時候，嬸嬸就對榮國府深通惡絕，不止一次的私底下讓她離榮府遠些，就連過年拜節，嬸嬸都帶著她走，就是讓她避開榮府。

    如果說早些年她沒多想過，但做了這個夢之后，黛玉不得不多想。

    是南柯一夢？還是……這是她原本的命運軌跡？

    如果沒有嬸嬸，沒有叔叔，她娘是不是就會在那個冬天一病而亡，而她也會因為沒有女性長輩教養，父親會在外祖母派人來接她的情況下，勸她入京投靠外祖母？

    以黛玉如今的心智經歷，都不需要去問父母，她自己都想得到，那是必然的結果。

    黛玉一直都知道，叔叔嬸嬸有很多不容于世的特異之處，這個她爹娘也清楚，但是大家都心知肚明，從未攤開來說過。

    黛玉也從母親那里知道，嬸嬸有多厭惡榮府的人，尤其是那個賈寶玉。

    在黛玉的印象中，嬸嬸是個脾氣非常好的人，如果不是有人惹怒了她，她通常都不會做出任何傷害他人的事。

    唯有在榮府這件事上，叔叔嬸嬸不約而同的做了相同的事。

    ——將賈寶玉攆出京城，并且讓他一輩子都沒有再入京。

    黛玉從未見過賈寶玉，自然沒有任何感觸，也不能對應上夢中那個賈寶玉。

    但榮府其他幾個，她曾經見過的人，比如長房一家，她都有印象，跟夢中別無二致。

    如若——嬸嬸很早就知道她身上將來會發生的事。

    那么她針對榮府做的一切，對榮府眾人的厭惡，也都有了解釋。

    嬸嬸對她的喜愛，黛玉不知從何而來，但憑著嬸嬸對她的喜歡，那么在知道她遭遇的情況下，會對付榮府，那簡直是再正常不過的事。

    這個噩夢雖然清晰，但黛玉也沒有往心里去，只能說，這個噩夢解開了她心里的許多疑問，之后也就一笑而過，對她的生活并無影響。

    她已經是個心智成熟的成年人，還與丈夫恩愛，育有兩子一女，根本空不出多余的心神去想這個噩夢的事。

    對她來說，那就是個夢，僅此而已。

    黛玉將這個夢深埋心底，沒有對任何人提起。

    只是叔叔嬸嬸巡察完各省，再次路過她這里的時候，她很鄭重的向嬸嬸道謝。

    魏嘉宜對于黛玉突如其來的道謝，只覺得疑惑。

    這個疑惑，直到她隨著林湛離開宋鈺宣的任地，也沒想明白。

    最后還是林湛點醒了她。

    林湛經歷的多，從黛玉的神情，也能看出不同。

    可魏嘉宜不解，“玉兒是從哪里知道的？”

    “這我就不清楚了，如果不是知道了真相，無緣無故的，她那么鄭重的感謝你作甚？拋開一切不可能，這就是真相。”

    魏嘉宜沉默了，“我并不希望玉兒知道這個真相，太殘忍了。”

    聞言，林湛笑了，“你還把玉兒當從前那個病弱的小孩子呢？她已經不是從前那個林黛玉了，經過了你靈藥調養好的身體，還有在宮中數年的學習，她早已經脫胎換骨，即便知道真相，也不會對她有任何影響，玉兒本就是個外柔內剛的人，如今歷練這許多年，心智更是尋常人難以比擬，你不要太小看她了。”

    魏嘉宜再次沉默，旋即失笑，“我還沉浸在那個劇情里，可卻忘了，早就不一樣了。”

    她和林湛這一雙翅膀，早已經將紅樓夢的劇情扇得支離破碎，拼都拼不起來了。

    “正是如此，你不要再老是想黛玉的事，她已經長大了，又有宋鈺宣護著，根本就不需要你去操心什么了，多想想自己吧。”林湛嘆道。

    這些年，魏嘉宜可真是為黛玉操碎了心，總把黛玉當個易碎的娃娃。

    “我知道了。”魏嘉宜想起如今的黛玉，不由得想起從前那個軟乎乎的小玉兒，不禁有些失落。

    她盼著黛玉長大，卻又想念過去黏著她的小黛玉。

    大抵人就是這樣，總在失去。

    回到京中，已經到了年底。

    林湛入宮復職，魏嘉宜則幫著長媳籌備長孫的周歲宴。

    翻過年，明熙郡主于六月及笄，婚期則定在冬月。

    等林瑛和明熙郡主成了親，翻過年林湛便請辭，皇帝自然不允，但不知道林湛私底下和皇帝談了什么，最后還是允準了林湛辭官。

    魏嘉宜不知道林湛是怎么做到的，也沒有多問，等林湛順利辭官，夫妻倆做主給兩個兒子分了家之后，便離京四處游玩。

    不出半年，就得到明熙郡主有孕的消息。

    魏嘉宜也沒有回京，比起長媳，次媳的出身很高，又是太子嫡女，她有孕，宮中太子妃也絕對不會輕忽大意，怕是比魏嘉宜親自回去照顧還更好些。

    不過，魏嘉宜雖然沒有回去，但禮物還是差人送到了，都是她空間的靈藥，她借口是在游歷時得到的，直接把藥送回去，沒有制成成藥。

    算著次媳的預產期，魏嘉宜和林湛還是回去了一趟。

    等明熙郡主平安生下孩子，辦了滿月宴，才又隨著林湛離開。

    之后這數十年，除了長房林如海和賈敏離世的時候，還有孫子孫女出生的時候他們回來過，之后基本都是在外頭游玩。

    宋鈺宣在盛昌四十年這年奉召回京，年底封印大典上，皇上宣布禪位給太子。

    次年太子登基，改年號永興，封了嫡長子為太子，又封了嫡次子為親王，其他皇子成年的封郡王出宮建府，未成年的都在宮中讀書，是沒有爵位的光頭皇子。

    女兒則都封了公主，明熙郡主作為皇帝嫡女，雖然出嫁早，但該有的公主府自然不少給。

    公主府建好之后，林瑛一家就隨著明熙公主搬到了公主府住。

    而林湛和魏嘉宜，這個時候早就已經坐上私造的船，前往了海外，中原已經逛遍了，沒什么稀奇的可看。

    這一出海，便是十數年沒有音訊。

    等夫妻二人歸來，孩子們都兒孫滿堂了。

    見多年沒消息的父母歸來，孩子們都驚詫不已。

    這么多年沒消息，他們還當是出意外了，說出意外又沒尸骨，也不好辦喪，只能對外宣稱失蹤。

    太上皇早已經離世，如今的皇帝也已經年邁，聽聞有意在明年禪位給太子，延續昔年先皇留下的美好傳統。

    不過這對林湛和魏嘉宜來說，都沒什么關系了。

    回京后，宋鈺宣和黛玉夫妻也來看望林湛和魏嘉宜二人。

    林如海和賈敏早已經故去多年，可以說林湛和魏嘉宜是黛玉如今在世上唯二的直系長輩。

    黛玉已經五十好幾的年紀，看上去卻跟四十出頭的美婦沒什么區別，還是這些年保養的好，宋鈺宣對她也一直很疼愛，多年來守著她一個人，從無二心。

    黛玉抱著魏嘉宜狠狠哭了一場，又敘舊一番，再三確定叔叔嬸嬸不會再走，才回府。

    玩了這么多年，既然決定回京，也是因為玩不動了，想回家頤養天年。

    林湛和魏嘉宜達成共識，不再服用靈藥，就這么自然老去。

    空間沒有法子繼承，林湛和魏嘉宜也沒有打算透露給小輩知道，就讓這個秘密隨他們夫妻二人一起埋葬。

    只是在生前，魏嘉宜也沒少從空間里弄些靈藥出來制藥封存，當做給小輩們的遺產。

    林湛和魏嘉宜都活到了八十多歲才離世，林湛到底是離開快穿世界的時候傷了底子，雖然有靈藥治愈，可一旦停藥，他衰老得比魏嘉宜要快得多，也離開得更早。

    只是人的精氣神是隨著人而變化的，林湛離世后，魏嘉宜也沒了心氣，不出兩年，也走了。

    夫妻二人離世時，留下了不少遺產，分給小輩們，將小輩們震得目瞪口呆。

    魏嘉宜離世的時候，黛玉六十好幾，還陪伴在側，泣不成聲。

    對黛玉，魏嘉宜一直都是不同對待的，她摸著黛玉的頭，嘆道，“嬸嬸要走了，玉兒，你和鈺宣要好好地。”說著又叮囑宋鈺宣照顧好黛玉。

    宋鈺宣紅著眼應下，“嬸嬸放心，我會照顧好玉兒的。”

    魏嘉宜又叮囑了自己的兒女們，才放心閉上眼。

    她不知道死后會去哪里，但這一生，她已經圓滿了，再沒有任何不滿足的地方。

    “嬸嬸——”

    黛玉捧著手里魏嘉宜留給她的木盒，傷心不已，險些哭暈過去。

    等魏嘉宜的葬禮結束，黛玉回到家里，才打開木盒。

    木盒里是幾個藥瓶，還有一封信。

    信是魏嘉宜親筆，信中提到了黛玉曾經做的噩夢，關于魏嘉宜怎么知道的，魏嘉宜一如她和林湛商議好的決定，沒有告知，但卻坦白的告訴黛玉，她針對賈寶玉、榮府所作的一切，都是為了她。

    雖然這些黛玉早已經猜到，可當真得到準確的答案，還是讓黛玉觸動不已。

    她的嬸嬸，是世上對她最好的人，父母也遠遠不及。

    可現在，世上對她最好的人，也走了。

    黛玉將這話說給宋鈺宣聽，宋鈺宣不服，“難道對你最好的人，不是我嗎？”

    黛玉破涕而笑，“宣哥哥，一把年紀了，還爭這個呢？我嬸嬸都離世了，你跟誰爭呢？”

    “我不跟嬸嬸爭，”宋鈺宣一笑，摟著她道，“嬸嬸對你多好，我看在眼里記在心里，嬸嬸如今走了，可玉兒，你記住，這世上還有我對你好，我會一直陪著你。”

    “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