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好不容易尋到的對手竟然是吳龍所假扮,問心被氣得滿面通紅,即使我和凌妙然所站之處離他至少也有二十米,但也能清晰的聽到從他那鼓脹的腮幫里傳出的咬牙切齒之聲。
問心雙拳緊握,凸目猙獰的看向吳龍,并凸目猙獰的沖其大吼道:
“好你個老小子,我好心好意允你來這兒一同尋人,你倒好,竟敢藏在這棟破樓里把我當猴兒耍,既然你這么想吃我的拳頭,你爹我今個兒讓你吃個夠!”
說罷,問心腳下一蹬,肥碩之軀縱地飛起,隨之伸拳一個橫沖,徑直朝吳龍撞去!
面對怒火中燒的問心,吳龍始終保持了一言不發(fā)的淡定姿態(tài),也許,從一開始他就沒想過要找什么瘋狗禮,至于他為何來此,又為何偽裝成瘋狗禮的樣子誤導眾人,我實在是想不通,只能說,眼前這位布衣界里的老前輩,他的心思和舉動就像他的名字一樣,神龍見首不見尾,著實是讓人費解。
眼看問心的大拳頭就要砸到自己的臉上,吳龍卻是神情自若,只見他身形瞬間變出重影,恍惚之間,問心那即將砸到吳龍臉上的拳頭竟然在眾目睽睽之下?lián)淞藗空,而那吳龍,腳下方才明明只是離一側(cè)稍微挪了一步,竟然就此精準的避開了問心那雷霆一擊。看到這一幕,我蒙了,小刀蒙了,當局者的問心更是蒙了,不甘心的胖和尚問心隨即轉(zhuǎn)身對著吳龍又是一連串的鞭垂劈砸而下,狂勁的力道竟能在空氣中之中打出了聲聲咆哮。
盡管問心的拳法剛猛有力,卻沒有一招一式能入?yún)驱垉刹揭詢?nèi),吳龍的身法看著很模糊,腳下明明只是在陽臺上閑庭信步,但其身影卻是那般朦朧不定,好似一個縹緲的仙人,從云里來又從霧里去一般,任那問心如何對其施展拳腳,吳龍總能以最恰當?shù)慕嵌龋铎`巧的身法輕松躲開。
這一幕,不單我和小刀看呆了,就連凌妙然看得也是拍案叫絕,她興奮的說道:
“好,好,好,原來這就是云鶴穿行步,真是百聞不如一見,看著確實如傳聞所說的那般,飄灑輕盈,逍遙自在,嘿嘿,問心那妖僧說得挺對的,吳龍這哪兒是在比武啊,根本就是在耍猴兒嘛!”
見自己被吳龍耍得團團轉(zhuǎn),問心震地一聲怒吼,只見他雙手扯著自己身上的衣服一把扯開,露出布滿周身的怪異紋身,那紋身看著挺嚇人,上邊既不是古惑仔所愛的龍,也不是梁山好漢鐘情的山花綠葉,而是一個個象形符號,這些符號看著大都有點像圓周率“π”,只是每個π都在伸腰,臥腿,踢腳,總之都是扭來扭去的,還有的造型更加奇特,一下子也說不上來,簡單點解釋的話,這些符號就像是一個個我兒時畫在書頁右下角上的黑色火柴人,要是能連起來一翻動,想必一定也很有趣。
仔細回想了一下之前的經(jīng)歷過后,我這才想起來,其實這些符號我之前也見到過,只是當時是刻在磚上的,并且還是并排連成了一串串,只是現(xiàn)在換了個角度,剛剛一下子大腦沒反應(yīng)過來罷了。
“是古梵文。”
我指了指問心身上的紋身說道。
對于我的解釋,凌妙然似乎早有預料,她回應(yīng)道:
“我早就聽說這個妖和尚精通天竺邪術(shù),接下來,我們可有好戲看了。”
只見那問心運勁全身,內(nèi)息灌入周身筋脈的同時,其皮膚上的古梵文符號開始漸漸變紅,而他本身的皮膚卻在逐漸變成青黑色,肚子也在隨之變大,遠遠看著,他就像一個大型不倒翁。
隨著問心體態(tài)的改變,他的身子仿佛被灌入了氮氣一般開始原地飄起,并無規(guī)律的旋在空中繞著吳龍轉(zhuǎn)圈,那模樣是既嚇人又滑稽。就在我們對問心的行徑有些摸不著頭腦之際,一聲刺耳火車汽笛聲從問心身上傳遍整個天臺,只見那問心,身上的古梵文符號不時的迸發(fā)出陣陣藍色蒸汽,同時還伴隨著響亮的氣鳴以及濃厚的臭雞蛋氣味兒,在這股惡臭的反作用力推進之下,問心竟能在空中隨意加速。
此時的問心簡直就是一個天外來物,不斷膨脹的身體不僅沒有絲毫的笨重感,反倒是在那股藍色蒸汽的加持之下,速如奔雷,他展開雙手,我注意到他的兩個掌心之上,竟各長著一張嘴,且那很明顯不是人嘴,而是一張張惡鬼般的尖牙利口!
問心在藍色蒸汽的推進下,懸空對著站在天臺上的吳龍開始了一次次的撲殺式進攻,吳龍雖能及時躲閃開,但天臺山被問心雙手拍打過的地方則即刻被他掌心上的利嘴咬下一塊兒塊兒缺口,不過,這還不是最嚇人的,最為讓人感到驚悚的,是我注意到,被問心雙手觸及過的地方,地面上根本沒有一丁點兒的碎屑,如此說來,問心的雙手不僅可以把天臺上的磚石、木屑和鐵皮通通給咬下,甚至還能把咬下的東西盡數(shù)吃掉,不得不說,這個胖禿驢是真好胃口!
問心此時的模樣和舉動是看得小刀瑟瑟發(fā)抖,他那慫樣兒,還真有一種在看恐怖片的感覺,是既害怕,又想看,見我注意到他,小刀立馬縮了縮他的鼻孔,隨后馬上對我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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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問心身上的味道,聞著好生奇怪。”
我:“我也聞到了,確實挺奇怪的。”
見得到了我的肯定,小刀則更加大膽的說道:
“是吧!就感覺……就感覺……他身上氣味兒更像是一個外國人,還是體味兒特別大的那種胡人蠻夷……”
凌妙然聽著小刀的話覺得挺荒謬,她帶著嘲諷的語氣對小刀問道:
“瞧你這話說的,古裝片看多了吧,這都什么時代了,還胡人,還蠻夷,趕快給我解釋清楚點兒!”
小刀被凌妙然的命令式語氣給嚇了一跳,隨即趕緊解釋道:
“哎呀,聞著就是……就是像歐美人身上那種味道,總之很沖!”
就在我們?nèi)丝礋狒[閑聊之際,一直以云鶴穿行步防守的吳龍終于出手了,只見他在繼續(xù)躲閃問心進攻的同時,悄然將自己的雙手藏進了兩只寬大的袖口里,緊接著,在又一次躲過問心的撲殺之后,吳龍腳下一退,左手袖口順勢甩出數(shù)百只長越五寸,細如指節(jié)色澤黑中帶黃的蟲子,這些蟲子勢如一波洪流,在被吳龍脫手而出的一瞬間,集體撲到了問心身上。
問心先是一驚,反應(yīng)過來之后趕緊抖動自己那一身的肥肉以圖甩掉身上的蟲子,細看之下這才發(fā)現(xiàn),那些蟲子其實都是一條條大蜈蚣,只見那些個蜈蚣性子也是倔得很,問心越是用力甩動自己的身子,蜈蚣們就越是奮力將自己的金黃色百足死死地摳在問心的皮肉里,一個個撩著長須的紅腦袋對著問心身上的肥肉上去就是一口,疼得問心那是哇哇亂叫。
情急之下,問心只好運勁于全身,讓體表上的神秘梵文符號疾速迸發(fā)出一陣陣強烈的藍色蒸汽,惡臭的氣體一經(jīng)噴出,立馬如殺蟲劑一般將問心身體上的蜈蚣一條接一條的熏飛落下。惱羞成怒的問心摸了摸自己身上的千瘡百孔,隨即憤怒的俯沖而下,他撐開自己的雙手,勢要用那掌心上的兩張嘴將吳龍身上的皮肉一片一片的撕掉。
不過吳龍同樣也不是什么善茬兒的主,面對問心愈發(fā)癲狂的進攻,吳龍甩手往地上撒出大量的蜈蚣,轉(zhuǎn)眼之間,成百上千條蜈蚣撥動著數(shù)不盡的金色百足,好似一片詭異的波浪,并迅速集結(jié)成一個漩渦,而那漩渦的中心站著的不是別人,正是操縱著自己這些“寵物”的引蟲師,吳龍。眼看問心雙手張揚著撲抓而來,吳龍神情內(nèi)斂,其身上卻隱隱散發(fā)著一陣寒涼的殺意,同為捕引人,這股殺意在剛剛的水家兄弟和紀氏父子身上可都沒有,即便是當下看似半瘋半魔的問心,其身上也只是涌現(xiàn)惡意,但他卻并無置吳龍于死地的殺意。
看著地面上一條條繞著吳龍集體打轉(zhuǎn)著的蜈蚣,我心里是一陣刺撓,本來還搞不清吳龍此舉是為何意,謎底卻很快就得以解開,只見那吳龍以靜制動,面對問心的凌空飛撲,吳龍竟能以意念操縱地上的蜈蚣集體擰成一股繩,不,準確來說它們是組合成了一只大蜈蚣!
這只大蜈蚣一次次的迎擊這問心的撲咬,即使被問心吃掉幾十只小的,那也不過是短暫拆散后,隨即又重新回到地面上,待問心再進攻,立馬又能組成一只大的,對著問心直面迎擊。盡管問心雙手上的兩張大嘴胃口確實不錯,奈何吳龍袖口里的蜈蚣總能源源不斷流出地面增員,看著地面上由成千上萬條蜈蚣組合而成的大蟲兇狠的張開大嘴反擊著問心,我感覺吳龍的身上養(yǎng)著的蜈蚣仿佛是無窮無盡,就連躺在地上的不省人事的銅手郭此時都已經(jīng)被幾十萬條金色的蟲足所淹沒。
看著天臺在呼吸之間就被無數(shù)條蜈蚣所填滿,我不禁嘆道:
“難道說,這吳龍是一個遣蟲使?”
凌妙然搖搖頭:“我從來沒有聽說過有哪個遣蟲使能使喚蜘蛛、蜈蚣和蝎子,況且還是這么多,不過,布衣界里早有傳聞,捕影人吳龍的合神獸,其實是一只修行過千年的金鉤大蜈蚣,如今看來,傳聞不假。”
正當我和凌妙然看著問心和吳龍在天臺上激戰(zhàn)正酣之際,天臺門后突然伸出一只手拽著我的衣角拉了一下,我回頭一看,發(fā)現(xiàn)小刀正背對著我和凌妙然站在樓梯口,他一手扯著我的一側(cè)衣角,一手指著樓下,低聲對我說道:
“喂,下來,快下來!”
我看著小刀的眼睛,似乎有什么急切的事情想跟我說,于是拉著凌妙然一道跟著小刀一塊兒悄然往樓下走去。
走出搖搖欲墜的宿舍樓,小刀一路沒停,帶著我們加快著腳步竄出鐵門離開了碼頭。小刀健步如飛,直奔騎樓街巷方向走去,我和凌妙然頓感事情并不簡單,還未來得及追上前詢問這小子原由,卻已發(fā)覺小刀已經(jīng)停下腳步站在了騎樓街道的路口邊上。
我抬頭看了看小刀身后的樓房,陳舊的棕漆門敞開著,門內(nèi)掛著各種各樣的宣紙書法作品,一股淡淡的墨汁味夾雜著清雅的檀香從屋里飄出,小刀一只腳跨過門檻,回頭沖我露出深意的微香,隨后轉(zhuǎn)身走進屋內(nè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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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果然。”我一邊拉著凌妙然走向騎樓書法班的門口,一邊說道。
凌妙然看著我,心中也是莫名奇妙,但她是聰明人,深知此時不可急于沖我詢問,見我主動拉著她,她也加快步伐,跟著我連走帶跑的跨過書法班的門檻。
眼看小刀走上了二樓,我和凌妙然也順著木制的棕色樓梯小心翼翼地追上他,這里還是老樣子,一樓售賣書畫作品,二樓則是書法班的培訓室,一張張小桌子和小凳子被擺得整整齊齊,樟木做的書桌上筆筒、壓紙一律按照一個方向碼放著,這里的老板還是和以前一樣,強迫癥十足。
也許是因為今天并非周末的原因,書法班里并沒有一個學生,而小刀則帶著我和凌妙然上到了三樓,聞著三樓里傳來的各種礦物顏料的氣味兒,我心中壓抑已久的疑云頓時開始暈化,現(xiàn)在看來,也許,我當初所想還真有可能猜對了。
這種舊式騎樓并不寬敞,竹筒式的筆直建筑內(nèi),一層頂多也就三四十平,相對于掛滿了書畫的一樓和用于教課的二樓,三樓里只放置著兩個擺滿了毛筆墨硯的書架和一張長桌,連一張椅子都沒有,剩下的一側(cè)墻壁邊上擺放著插滿了書畫卷軸的三個青花卷缸。一個年輕女子此時正在作畫,寬大的書桌上放置著各種顏料盞,女子看著不過二十出頭,身穿一襲亮黃色旗袍,個子高挑,風姿綽約,傲人之處與細蜂水腰在旗袍的映襯之下,顯露無余,其烏發(fā)盤頭,插在發(fā)中的水翠玉釵,在其筆走龍蛇之際,釵上掛珠輕盈的靈巧搖動著,女子臉上淡施粉黛,周身散發(fā)著陣陣清香,眉宇間,一股清心脫俗的溫婉風韻如潺潺流水,綿綿不絕的溢于我之眼中。
見我們?nèi)送蝗粊碓L,女子卻并不感到一絲意外,她看了看小刀,見小刀如熟人一般沖其回點了一下頭之后,她又看了看我,其精致典雅的五官不僅讓人浮想聯(lián)翩,更是給了我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來了?”
女子看著小刀說道。
“嗯,來了。”小刀沖女子再次露出剛剛那種富含深意的笑容。
女子走到一側(cè)墻邊,將書架用力往左邊推,我見狀想去幫忙,卻才反應(yīng)過來凌妙然的兩只手已不知在何時如蟒蛇一般將我的一條胳膊緊緊纏住。待女子將書架挪開之后,一扇鑲嵌在白色墻壁上的單開門赫然出現(xiàn)在我們眼前,我快速巡視了一下房間四周,發(fā)現(xiàn)眼前的這堵墻正好緊挨著旁邊的鄰居,想必這扇門定是一扇“通家之好”。
女子從書架的一個筆筒內(nèi)拿出一枚鑰匙將門打開,然后示意小刀帶著我和凌妙然走進門內(nèi),門的另一端確實是通往隔壁房屋三樓的天臺,我們?nèi)隧樦炫_上的門一路而下,這棟樓里到處都是灰塵和蜘蛛網(wǎng),人氣則少得可憐,很明顯是已經(jīng)長久無人居住了。下到一樓后,小刀并沒有帶著我和凌妙然走出大門,而是走到一樓后邊的一處小花園內(nèi),小刀彎下腰,輕輕移開一盆依舊枯萎許久了的三角梅,然后翻開花盆下的六塊兒長滿青苔的磚頭,露出底下一條階梯暗道,隨后順著階梯三兩下走進了暗道之中。
我和凌妙然互相對視了一眼,顧不上跟對方討論各自心中所惑,一彎腰,也一前一后走進了暗道之中。
暗道之下并不寬闊,細看后發(fā)現(xiàn)這里是一間布置簡單的儲物室,不過相對于它之前的作用,眼下也只剩下一些散落的雜木和瓷器碎片還在無力的證明著其當初的作用。儲物間的一側(cè)墻壁被人刻意摳掉了一部分的青磚,空缺的范圍恰好夠一個人走進里頭的空洞當中,透過這個洞口,我們能清晰的聽到一條暗河流動的聲音。
南方的喀斯特地貌豐富,很多古城區(qū)里至今尚有底下暗河流淌而過,這點對于我來說不足為奇。小刀先是在雜木里頭拿出一個電筒,將其打開之后便低頭鉆入洞中,我和凌妙然緊跟其后。
洞口的另一端果然是一個狹小的溶洞,一條暗河流淌而過,我們?nèi)四_踩暗河邊緣,笨拙的順著河流下游走了大概不到五十米,隨即又跟著小刀順著石壁爬上了一口枯井,鉆出枯井之后,我們又來到了一所舊式別院內(nèi),這里的樓房比剛剛的騎樓要大一些,看著像是一所民國時期的闊主家宅,我仔細回想了一下,好像離剛剛的騎樓老街不遠處卻有一棟獨立的西洋建筑,好像是以前某個軍閥副官的老家別院,小時候總有大人說那里鬧鬼,所以我和小伙伴們從開都不敢走去洋樓那邊玩兒,可如今竟然稀里糊涂走到了這棟房子內(nèi),還是用如此狼狽的方式來到,想想都覺著諷刺。
小刀大步向前,他推開枯井前方的兩扇破舊的大門走進屋內(nèi),待我們也走進去之后,他突然轉(zhuǎn)過身,沖我們笑而不語。
“所以,你其實一早就知道瘋狗禮藏在這兒了,對嗎?”
我問小刀。
小刀沖我點了點頭。
我:“那還不趕快帶我們?nèi)ヒ娝?”
小刀在聽完我的催促之后,臉上的笑容愈發(fā)燦爛,但腳下卻未因此挪動一步。
我見狀心中更是焦急,剛想走上前對其再次催促一番,可凌妙然偏偏在這時候拉住了我。我轉(zhuǎn)頭看了看凌妙然,她的眼神里又比之前多了幾分警惕,這讓我緊繃的心愈發(fā)緊張起來,再回頭看向小刀,只見他身上突然像先前吳龍那樣冒出一縷縷油彩煙塵,短暫的虛妄消失之后,一張期待已久的臉終究還是出現(xiàn)在了我和凌妙然眼前。
瘋狗禮沖我們兩個招了招手,隨后看著我,笑道:
“沈放大侄子,咱們終于見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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