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1 章 第 71 章
江雨濃跑完步,破天荒的接受了江如歌的邀請,和她一起去了酒吧。
江如歌帶她去了拉吧,就在曲明淵之前打工的那個旁邊。
江雨濃還遇到了黃老板。
快一年沒見,黃老板還是老樣子。
她們酒吧下午不營業(yè),黃老板無聊的坐在吧臺上數(shù)錢逗貓,絕對想不到之后等待自己的是什么。
江雨濃看了一眼就收回了眼。
江如歌說要帶她出來玩,她也想找人聊聊,順便喝點酒,把緊繃的心情放松。
“你女朋友呢?吵架了?”江如歌是這兒的常客了,坐下來就點了最烈的酒,還讓dj換了歌。
順便還點了個臺p。
“是吵了。”江雨濃坐在她對面,點了個酒精度數(shù)也不低的雞尾酒。
“她隱瞞身份?”江如歌看著一點都不意外。
“……不是姨姨,你也知道?”合著真就全世界都知道她老婆是誰了唄!
“咳。你也來一個?”江如歌轉(zhuǎn)移了話題,和那個臺p已經(jīng)聊起來了。
她們是正經(jīng)酒吧,臺p臺t都只是陪聊,頂多跳個舞唱點歌。
大下午的,場子沒熱起來,江如歌目前也沒那方面的興致,所以只是聊天。
“……只是聊天的話。”江雨濃實在是憋了太多話。
她不知道該怎么和曲明淵表達。她們連吵架都很少吵,每次都是曲明淵去引導她,把不舒服的點說出來,要不然,她會一味的回避退縮到自己把氣吞下去。
她怕自己面對曲明淵的時候會控制不住情緒,說出絕對不該說的話,或者兩個人真的大吵一架……那種事都太傷感情了,江雨濃想都不敢想。
況且,江雨濃本身性子被壓抑得有些暴躁。
最近這一年過得比較順心,看不出來。
以前她看誰不爽都是直接開罵,甚至還會動手。
先給陌生人說一說,也算是一種排練吧。
江雨濃想等排練好了再去找曲明淵聊。
“你花錢,她們怎么做不都看你咯?”
江如歌這會兒已經(jīng)靠在沙發(fā)上了。
那位臺p拿著水果,正在一口一口的喂她,兩個人舉止親昵,酒吧工作人員很有職業(yè)素養(yǎng)。
江雨濃轉(zhuǎn)眼看向身邊的陌生小姐姐。“你好。叫我Faye就好。”
“Rain。我有女朋友,就是想找個不認識的人聊聊天。”
Faye也就和江雨濃稍稍拉開了點距離。
聽人傾訴往往是最簡單也是最不容易出問題的活兒,江雨濃給的不少,F(xiàn)aye樂得接這一單。
江雨濃沒急著開始,先喝了點酒找狀態(tài)。
Faye也就陪著她,偶爾說兩句閑話,江雨濃也就笑笑。
喝到第三杯的時候,江雨濃終于開口了。
“別太得寸進尺,曲明淵。沒原諒你之前,喊什么姐姐。”
她伸手狠狠捏了曲明淵的臉一把。
曲明淵捧住她的手,沒讓她走。“那我還是你的姐姐嗎?”
江雨濃這才看見曲明淵眼中脆弱難堪的波動。
曲明淵想要一個保證。確保她現(xiàn)在做的事走上了正軌,不是在自作多情。
江雨濃被她的怯懦噎了下。
“……是。”而后挺沒面子的別開眼,回了話。
不是姐姐,不是女朋友,不是未婚妻,還能是什么?
江雨濃沒想過分手。
她們要過一輩子。她只是氣曲明淵的隱瞞。
“但我現(xiàn)在不想喊。”江雨濃順勢摸了摸曲明淵的臉。“來擦藥。”
曲明淵亦步亦趨的跟了上去,成了江雨濃的小尾巴。
擦藥的時候,江雨濃還是一如既往的認真,眼底帶著藏不住的心疼。
曲明淵不想讓她太難受,起了個話題。“那現(xiàn)在想喊我什么?”
江雨濃被挪開了注意力,手上慣性動著,嘴不饒人。“連本名都肯不告訴未婚妻的混蛋。”
空氣有瞬間的沉默。
江雨濃知道曲明淵不會因此生氣,抬頭給了她一個挑釁的眼神。
曲明淵反而柔了眉眼,眼角彎成月。“混蛋給你道歉。記得吃早飯。”
江雨濃的眼都落在了那一瞬。
把曲明淵送走后,江雨濃捂著心口,聽她如群鳥扇翅的心跳。
今夜,她心情大概又好了一點點。
只有一點點而已。
等天亮以后,她會記得吃早飯的。
門外,曲明淵完成了任務,守著門呆了會兒才離開。
耳畔還回響著江雨濃的話。
——路上小心,到家了給我發(fā)消息。
她剛剛也糾正江雨濃。
——那不是家,就是個臨時住處。
她把事情講了個大概就開始吐槽。
“一邊說要和我領(lǐng)證,一邊本名都不告訴我。我以為她是沒想起來那些事呢。”
“身邊的朋友全都知道她是誰,就我不知道。”
“還打著合作的名義,嚇我一跳。她但凡……但凡只是在家,某天很鄭重的告訴我這件事,再道歉,我也不至于這么氣吧。”
這話只是假設。江雨濃也不確定曲明淵真這么做她會不會氣。
“真的很嚇人。我當時都以為她是要把我甩了……就是電視劇里的那種,‘我給你幾百萬,離開我,你的身份地位不配,之前失憶的時候事就當沒有發(fā)生過。’還有那個照片。她說是商業(yè)合作,我看那個絕對是之前她朋友說的聯(lián)姻對象。”
江雨濃倒豆子似的把全部都說了出來。
最后也罵不下去,只能不斷的說曲明淵好討厭好煩。
眼淚都掉下來了。
一只手替江雨濃擦著眼淚。
江雨濃還在往旁邊回避。“不用,我自己來……”
她聞到了熟悉的玉蘭香,卡殼了。
“姐……姐姐?”她的潛意識,還是替她喊出了最親密最熟悉的那個昵稱。
“對不起。”曲明淵幫她把眼淚都擦掉,又一次,很認真的和江雨濃道歉。
“你看……你看,我就是這么麻煩的一個性格。我沒有那么好。我沒有錢,沒有人脈,沒有權(quán)勢地位,沒有顯赫的家境。我還很討厭。把心情藏著,把不好的想法和恐懼都藏著……”
江雨濃吐露得崩潰。
她縫補的心終于在曲明淵溫柔的氣場里再一次破碎。
“所以……如果你不要我,我也,也可以接受。”
江雨濃咬痛唇瓣,嘗到一絲腥味。
……
曲明淵被江雨濃的腦回路弄懵了。
“不是,寶貝,我沒說不要你啊?”她一時間都沒心思去思考江雨濃這一串話的意思。
“是你在生我氣吧?我還擔心你不要我了。”曲明淵干脆把江雨濃抱過來。
這兒還是酒吧,雖然周圍很吵,江雨濃說話的聲音不大,但在這兒說交心的話,多少有些不舒服。
曲明淵摸著江雨濃的頭發(fā),把剛剛崩潰過一次的小龍貓摸軟乎,讓她放下戒備。
趁機撬開她的防備,住進她的內(nèi)心。
“回去聊?”曲明淵拍拍江雨濃的背。“在這兒多不好,很多話都不好說。”
江雨濃點頭,一個勁兒的往曲明淵身上掛。
崩潰過后就是愈合。
她試過了一次。
吐露真心的過程太難受。
好在曲明淵沒有不好的反應。
只是一直聽著,等著她說完。
就好像她們平常的交流一樣,一個說一個聽,偶爾回點話。
曲明淵抱住江雨濃,離開前,看了旁邊桌喝得微醺的江如歌一眼。
“帶走帶走,別打擾我玩。”江如歌揮手。
曲明淵去把江雨濃這頓酒的錢交了,頂著眾多目光,把江雨濃摟回車上。
她走的急,是親自開的車。
把江雨濃照顧好,放在副駕駛上后,曲明淵踩下油門,用最快的速度回到了她們的家,生怕回慢一點,江雨濃防御上難得裂開的一角就合上了。
進了家門,曲明淵張望著她一個多星期沒回來的地方,總感覺空氣里多了些說不出的壓抑。
似乎是多了灰塵,似乎是少了生氣。
江雨濃還掛在她背上。“可以了……放我下來。”
聲音還很弱。
曲明淵能感覺到自己背上有一寸濡濕,是江雨濃的眼淚。
她把江雨濃放下,然后捉住她的手。
“我們今天必須把這件事聊了。”曲明淵難得強迫江雨濃做事。
江雨濃低著頭,也沒說好。
“先喝點熱水吧。”曲明淵很明顯的嘆了口氣。
“也不知道你腦回路怎么轉(zhuǎn)的。”她把水杯遞過去,江雨濃捧著水杯抬頭望她。
“既然你早感覺到我的異常,我的身份。那……我之前就恢復了記憶,還肯跟你在一起,還答應了和你領(lǐng)證,難道只是想玩玩?”
曲明淵坐在了江雨濃身邊,用熱乎乎的提問擁抱著江雨濃。
暖她一身雞皮疙瘩。
江雨濃說不出話了。
面對陌生人她能肆意吐槽。
面對曲明淵,她一句話也說不出來,潛意識還是自卑,還是覺得自己確實不配,還是害怕曲明淵聽完她的那些不滿,會直接和她分手。
曲明淵看著像剛到,身上還沾染了風霜的氣息。
她抽走Faye手里的果盤,坐在了江雨濃身邊,給她喂起了水果。
江雨濃剛好也不想說話,睫毛不斷顫抖著,張嘴把水果吃下了。
曲明淵也沒有再開口。
對面江如歌看著這場面,自覺回避,換了個桌子。
雖然是下午,但今天畢竟是周末,酒吧也有不少客人。
喧囂圍繞著兩個人。江雨濃聽見的只有寂靜。
還有她自己恐怖的心跳聲。快得讓她發(fā)疼。
“你沒有不配。”一盤車厘子見了底,曲明淵才開口。
“你聽了多少?”江雨濃卻沒有為這么一句話而欣喜。
她心臟猛地收了下,疼得厲害。
“……可能,全部。”曲明淵來得很早。
她來的時候,F(xiàn)aye還在給江雨濃倒酒。
她本來那會兒就想把江雨濃帶走了。可江雨濃開始了自白。
是她一直沒能聽到的自白。
她們再熟悉彼此,江雨濃到底隱忍,壞情緒不怎么上臉,很多事江雨濃不說,曲明淵也猜不到。況且最近她們每天頂多見面半個小時。
機會難得,曲明淵就停了下來,沒有阻止,等著江雨濃把一切都說出來。
得知道病灶,才好治病啊。
江雨濃抖了下。
“小雨……我其實,不知道你為什么這么怕。”曲明淵組織了一下語言。
“我感覺你似乎在,怕我?怕和我說這些事,這些想法。”
江雨濃腦子嗡嗡的響。酒精帶來的暈眩和熱一塊兒迸發(fā)。
她干嘔著,不斷地咳嗽。
曲明淵心都痛的快麻木了,胸口發(fā)麻,又燙得厲害。
她去撫摸江雨濃的背。
江雨濃也不出所料的拒絕了她的靠近。
逞強著,把自己拼拼湊湊縫好。
“而且,結(jié)婚協(xié)議都給你了。房產(chǎn)證也準備好了,郵輪都買了。戒指也是……你怎么能覺得我有二心呢?”她緩緩的說著。
江雨濃這才意識到她忽略了什么東西。
“所以那天你想給我的是……”
曲明淵摸出隨身攜帶的戒指盒。“就是這個。不許看,我要更正式一點。”
江雨濃給她求婚那次就已經(jīng)夠隨意了。
曲明淵希望至少自己這次能隆重一點。
江雨濃覆在戒指盒上的手縮了下。
“但,總會給你的。之前一直沒有告訴你我的身份,一個是曲家那邊我太久沒回去,不太平,我不能直接帶你去曲家,那也是把你暴露在危險之下。”
“另外一個是……你說得對。你看見的那個照片,是我和聯(lián)姻對象在吃飯。她對我沒意思,我也有你了,我倆算是走過場吃個飯,順便商量怎么取消這個聯(lián)姻。”曲明淵一點點的在說。
她真的聽完了江雨濃剛剛對著“陌生人”的傾訴,也聽完了江雨濃后來近乎崩潰的泣語。
早在上周,她也想清楚了該和江雨濃說哪些事。
“不想告訴你我的身份,也是因為這個事。我之前答應過你我沒有聯(lián)姻的需要,也沒有聯(lián)姻對象。所以就,想先把聯(lián)姻的事處理完再來告訴你。”曲明淵嘆息一聲。
“就是這么點事。當然,你說的都對,我確實有段時間存了好奇你什么時候能看出來我人格融合的想法,你看,我也很卑劣,小孩子似的,拿這種事開玩笑,惹你生氣到現(xiàn)在。”
她順著江雨濃的頭發(fā)。
江雨濃好似已經(jīng)冷靜下來了,眼淚都沒有再掉,聽得認真且沉默。
“不過寶貝,不管我有多少理由,這么大的事,我確實不該瞞你。我應該第一時間跟你說的。所以不管你有多氣,想怎么懲罰我,我都接受。”
“對不起。”曲明淵站了起來,要跟江雨濃認真的道歉。
順道按照曲明淵說的,狠狠的掐了一把。
曲明淵乖乖巧巧的受著,沒有說話。
她在用行動告訴江雨濃。
不管她身份如何,名字如何。她們始終都可以按照熟悉的步調(diào)相處。
她可以在那種事上盡情欺負她。
也可以在生活上寵著她,養(yǎng)著她。
“小雨要是樂意,也可以繼續(xù)在經(jīng)濟上控制我。”
曲明淵撫了下被江雨濃掐痛的地方。
明明是安撫傷痕。曲明淵的動作卻好似舞蹈,嫵媚至極。
江雨濃眼睛被她動作吸引,腦袋反應慢了半拍。
而后她彈了一下。“我,我,我沒有那個想法,也不是,就,那只是偶爾會有的,很惡劣的想法,不是真的想控制你什么的。”
曲明淵慢條斯理的整理著衣角。“我知道。我只是想給你安全感。”
她說著,往后退了一點點,確保能把完整的江雨濃框進視野。
“小雨。我很愛你。也可以確定,你就是我這輩子的唯一。不管我們開始的時候,我多落魄你多狼狽,是不是一個意外,我都想把這段感情繼續(xù)下去。只要你答應,我就不會走。”
曲明淵望著江雨濃,眼中含著一輩子的溫柔。
“當然也有些沒有做好。比如婚禮時你那邊的親屬,要請什么人。時間也沒有定,想和你一起定。婚紗做了幾套,但沒確定我們到底穿那套。”
曲明淵說著還有點不好意思。“我在這方面也沒有那么善于表達。可能就想著,我做了就好。但是不是,我應該把這些都告訴你?不然也是一種隱瞞。”
從曲明淵開始說第一句話,江雨濃的心口就被猛地拍了一掌似的,悶到發(fā)酸。
原來在她不知道的時候,曲明淵已經(jīng)把這些麻煩全都處理好了。
如果按照曲明淵的計劃來。她只需要躺著享福就好。
一切有愛人在,最愛她的姐姐,連一絲累都不愿讓她受。
江雨濃極力睜眼,眼皮都快開裂,就好像她睜得越大,眼前人的話就越清晰。
也越真實。
“我還準備了很多。不只解決掉我身上的聯(lián)姻。我把你之前說過想要換的房子買了,定做了婚禮上要用的飾品,準備了蜜月旅行時的郵輪,給我自己的財產(chǎn)做了清點、公證,籌備婚禮相關(guān)事項。把公司打理好,以后不會很忙,可以陪著你上班、跑客戶。”
“……是。”江雨濃捂了下臉,抹一把眼。
“你是該說。”可她們是一對戀人。
“這些事,我,我都想?yún)⑴c。房子也好飾品也好,我想我們一起挑,一起買。你的聯(lián)姻……我,我也想和你一起解決。你公司的事就算我?guī)筒簧希乙蚕刖徑饽愕钠凇!?br />
江雨濃深呼吸著,鼻尖的酸澀一圈一圈的彌散開。
“你都做了,不要不告訴我啊。我不要你自我犧牲。我要我們一起幸福。”
江雨濃把她拉住了。“哎,別跪呀,真是的,沒想過要怎么罰你。”
曲明淵聽江雨濃平靜的語氣,好受了不少。
至少江雨濃聽得進她說的話了。
她今天也聽到了江雨濃的全部想法。
從今往后……她們都不需要窺視彼此的心聲了吧?
有什么想法,完全可以告訴對方。
“那還生氣嗎?”曲明淵干脆坐到了江雨濃腿上。
江雨濃撈住她的腰,掐了一把。“怎么不氣呢?”
說著還咬了曲明淵一口。“還是很生氣。姐姐,我今天跟著我姨姨去酒吧不是因為別的。”
“我發(fā)現(xiàn)我身邊的人都知道你的真實身份了。不管是陳姐還是郁青鸞,包括岑沂,她們都知道你是曲明淵。就我不知道。”
江雨濃越想越氣,又揪著曲明淵的胳膊擰。
她后悔了。她現(xiàn)在想罰曲明淵了。
“我有種被你們一起騙的感覺。但我知道,她們沒有義務告訴我這件事。岑沂也還提醒過我。主要是你。”江雨濃松了手,眉心擰得像發(fā)腫。
“越想越討厭!”江雨濃的火真是燒的緩。
一個多星期了,現(xiàn)在想起來還能繼續(xù)氣。
“對不起。”曲明淵逮住她的手,往自己腰上拉。
江雨濃是想逃的。她害怕把曲明淵掐痛,掐狠了。
“都是你的,你想掐斷都行。”曲明淵顯然看出了江雨濃的意圖,挽留著。
“或者我脫了你來掐?想掐哪兒都行。”
曲明淵說著就要去脫衣服。
一個多星期沒有親密了。江雨濃看著若隱若現(xiàn)的腰線,耳根瞬間爆紅。
“停!”她緊急攔住曲明淵。
曲明淵的衣服撩了一半。
優(yōu)美流暢的腰肢線條化成鉤子,扯著江雨濃的眼。
江雨濃眼皮跳了下。
她趕緊扯掉曲明淵手里的衣服,拍回去。
她把淚吸掉,隨后朝曲明淵伸出手。
“我還是很氣,可能還要氣一段時間,但——”
她迎接了曲明淵,給了她一個和好似的擁抱。
“你可以回家了。姐姐。”
“還有……我也愛你。”
第 72 章 第 72 章
肢體相碰,宛如天雷勾地火。
江雨濃的指尖不經(jīng)意覆蓋上那種黏糊又軟到極致的感覺,忍不住抓了下手。
她不動還好,再柔軟的觸感也只是幻覺。
她這一動,碰到了曲明淵的腰。
似有煙花在觸碰的地方炸開。
電光火石間,曲明淵先挪動了。
她腰本就起了些軟,如今被冷不丁摸一把,那么輕,那么癢,她哪里受得了。
都是正值年紀的女人,被女朋友冷落了一個多星期,心里自然是想到要發(fā)瘋的。
身體也就有了反應。
“嗯……”曲明淵把自己輕輕搭在江雨濃身上。
要江雨濃更清晰的感受自己的存在。
把每一點觸覺都放大。
江雨濃久違的用肢體嘗到了喜愛的線條。
溫柔似海浪,又彎彎曲曲的舒展,仿佛要慢慢吞噬江雨濃,把她拽入永睡不醒的溫柔鄉(xiāng)。
耳畔也有海的聲音。呼吸是風,嚶嚀是浪拍礁石。
每一種都不一樣,摩擦出截然不同的體驗。
江雨濃發(fā)現(xiàn)自己真的好不爭氣。
明明還有點介意。
還想再冷落曲明淵一段時間,讓她好好反省。
一個擁抱就把這些堅持打碎。
不料兩分鐘后,江雨濃回來了。
她看見曲明淵倒在她門口,心理再難受,也不可能繼續(xù)無視,把她扶了起來。
“你走……”一句話還沒說完。
江雨濃感覺到曲明淵撲到自己手背上的呼吸很燙。
她捏著的胳膊,溫度也不同尋常。
仔細一看,曲明淵整張臉都燒得發(fā)紅。
水潤潤的,是不太正常的顏色。
一雙眼也滿是疲憊,病起都快溢出來了。
“你,你怎么了?”江雨濃又不是真的不喜歡曲明淵了。
看她這副模樣,心被猛然揪痛。
“小雨……”曲明淵努力支撐著神智,去睜開眼,看她一夜未見的愛人。
“你是不是昨晚淋雨了?”結(jié)合種種跡象,江雨濃得出一個結(jié)論。
昨晚下雨那會兒,曲明淵在樓下,按照她說的,確實離開了。
今天早上不知道怎么想的,還是回來了。
“你傻啊,你沒別的地方去嗎?”江雨濃有點急。
她狀態(tài)也不是很好,沒法把曲明淵扛回屋。
“你,你是曲家家主吧?是商業(yè)大腕啊,肯定有很多套房子的。你就不能,就不能回那邊住嗎?干嘛要去淋雨。”
她努力,也只能把曲明淵一只胳膊搭身上。
而后江雨濃深吸一口氣,決定硬撐一把。
“我不想走。”曲明淵自己站了起來。
搖搖晃晃的,江雨濃扶穩(wěn)她。
這一抓,江雨濃感覺手也涼透了。
曲明淵渾身溫度都在掉。皮膚是泡水后的慘白。
那點淤青更明顯了。
江雨濃有些后悔。
昨天怎么說也該給曲明淵處理一下再趕她走的。
……她也沒想到曲明淵這么癡傻。
喊她回別的地方住,就是不聽話。
“小雨,我沒有別的家……”曲明淵都不敢把自己的重量往江雨濃身上壓。
她怕把江雨濃好不容易軟化的心嚇退。
也怕壓垮江雨濃——再燒曲明淵也能看出江雨濃精神狀態(tài)很差。
“你沒有別的房子?”江雨濃好不容易把曲明淵帶進家門了。
“那不是家。”曲明淵扶著墻,腿軟得厲害。
如此,江雨濃也沒話了。
——那不是家。
曲明淵用行動表示這,只有這里,這間兩室一廳的小房子,這有江雨濃在的地方,才是她的家。
是她被趕了也不走,淋了雨發(fā)著燒也要回到的地方。
江雨濃咬著唇克制著自己的情緒。
她鼻尖好酸。比吃了芥末還難受,都能擠出檸檬汁了。
“你去洗澡。”她把水打開。“我去給你找藥。”
走前,她感覺衣角被人拽了下。
江雨濃回過頭,猛地撞進曲明淵一雙意外印著光的鹿眼。
“還在生氣嗎?”曲明淵吸了下鼻子。
她不知道自己現(xiàn)在看起來多狼狽,她只想要聽到江雨濃的聲音。
能聽見江雨濃和她說話就好。
那能證明江雨濃還在,沒有徹底丟棄她。
這樣曲明淵能有些微安全感,不至于憋悶到一絲力氣都沒有。
“……”江雨濃默了一瞬。
而后她捏住曲明淵的手,把它輕輕的掃開。
用行動回答了曲明淵的話。
曲明淵眼里的光滅了。
江雨濃不敢看她,別過臉匆匆離開。
“我去給你找藥。”她只是重復著這句話。
曲明淵沒有再鬧。
能進家門已經(jīng)很滿足了。
哪怕她再想,也得考慮到江雨濃的心情,不能貿(mào)進。
曲明淵慢吞吞的把濕黏到膩的衣服脫下,走進淋浴頭。
曲明淵的每一寸肌膚都在告訴她,她不必抵抗。
更別做不必要的掙扎。
堅持冷處理有什么意思。真要懲罰……
江雨濃想起曲明淵上周帶過來的一帶器具。
那里面什么樣的都有。
無論是想束.fu,控制五感,還是想bian笞、牽引。
都可以做到。
隱忍只會讓兩個人一起難受。
“嗯……”玉泠雪的如何追妻智囊團,也差不多是玉泠雪吧。
江雨濃嗆了一聲。想來也是。
玉泠雪天天追著郁青鸞不放,最近好像有了點進展。她是知道該怎么追妻的。
“寶貝。我想要你的原諒。所以能不能拿我好好發(fā)泄一下?”曲明淵又一次開口。
“我是認真的。我不想我們再因為這件事繼續(xù)鬧。你不知道我有多想你。”
江雨濃心收緊了下。
她想起近日的失眠,茶飯不思,兵荒馬亂的心跳。
其實,她是知道的。
她們沒有單向的思念。她也同樣很想很想曲明淵。
“那我去洗手。”江雨濃慢吞吞的站了起來。
這會兒是下午。她要把曲明淵折騰到明天下不了床。
“你說的,隨便我怎么來。”江雨濃捏住了曲明淵的手。
“嗯。我說了,隨便小雨怎么弄。”
“那,你哭,求饒,逃,我都不會停。”
說這話的時候,江雨濃真像個坐在高椅拿著皮bian的掌控者。
曲明淵笑了下。她從來不是任人宰割的獵物。一切都不會超過她的掌控。
“今天我只聽你的命令。”曲明淵放下身段,主動低頭,成為江雨濃的所有。
“你想怎么拆我都行。”
江雨濃是有點沒分寸的。
但她想要江雨濃的原諒,想要魚上鉤,怎么能不給出大點的誘餌呢?
以身作餌的事,說來新鮮。
對著江雨濃,倒也不是第一次了。
“那你先去浴室。”江雨濃眼睛轉(zhuǎn)了下。
“我要看著你洗。”
“那誰拆禮物?”曲明淵撥了下肩帶。
“自己拆,我還要洗手,準備東西。”江雨濃說罷就去準備了。
曲明淵如愿以償,進了浴室。
隔會兒江雨濃確實也進來了。
搬了個椅子,把水汽擦掉一大塊,好整以暇的看著曲明淵。
這樣強勢又充滿侵略意味的視線是讓人不安的。
曲明淵也不例外。
她很少看見江雨濃這樣純粹到只剩yu望的眼神。
大多數(shù)時候,江雨濃這么看著她的時候,她都已經(jīng)失神,迷失在淚海里,什么都看不見了。
而這副眼神……自然是漂亮的。
一種欲到了極致,給人的感覺就只有純粹。
純粹到曲明淵感受到江雨濃靈魂的強大。
真有那么一瞬間想要匍匐在江雨濃身邊,對她搖尾乞憐。
可曲明淵到底是驕傲的。
她一身筋骨堅韌得不行,若要對江雨濃示弱,除非把她拉下高椅。
讓她同自己一起墮落。
深淵那么黑。迷失的路,不可以只有她一個人走。
于是曲明淵打開門,關(guān)上水,拿上旁邊的香皂。
她動作自然流暢,只有角度刻意。
江雨濃眼前不再有水汽遮擋。一切都清晰到在她頭腦里炸開。
她看見了眷戀太久的白與粉。水滴的圓弧翹著平原的細膩。
這個場面……
se.qing中帶著些微不可玷污的神性。
曲明淵驕傲又叛逆。
而從小沒人管教的江雨濃又怎會沒點反叛的精神?
所有人都不敢褻瀆神女,她敢。
所有人都不敢直視接近愛上這位不可一世的大腕,她敢。
江雨濃上手了。去破壞眼前圣潔的一幕。
把出水的芙蓉采擷,養(yǎng)出血滴的紅。
曲明淵顫抖了一下。
關(guān)了水,周遭的溫度降了下來,她迫不及待的想要一個擁抱,一個吻。
而江雨濃只是拿泡沫畫畫。盡情感受著那些滑膩。
她越動,曲明淵越縮。
江雨濃感覺勝利在望。
在她放松的那一剎,曲明淵捉住了她的手。
“小雨,不來嗎?”曲明淵帶著那只手往上,虔誠的親吻過。
江雨濃啞了下火。
又是她輸了。
……
天黑了。
曲明淵被蒙著眼睛,看不清周遭。
耳塞把聽覺也堵的很死。
她咬著一顆水嫩嫩的桃。力氣都不敢用大了。
汁水滴下,弄臟的,可是她自己的皮膚。
沒有一種感官好用。
曲明淵的不安到達了極點。
她比任何時候都渴望江雨濃的愛.撫。
只要有一點,她都能去追求,如飛蛾愛火。
江雨濃釣著她。
偶爾摸摸她的臉,偶爾碰一下她發(fā)干的嘴唇。
偶爾呢,又誘導她咬下那顆水蜜桃,以此來滋潤就要開裂的嘴唇。
滴落在身上的甜水自然會被江雨濃收掉。
江雨濃看見了好多眼淚。
曲明淵明顯還在發(fā)抖,是害怕至極。
她看不見聽不到說不了話,還被近乎放置。哪里可能好受。
但今天的一切都是懲罰。
注定了江雨濃不會讓曲明淵太好受。
曲明淵明白這一點,哭都不敢哭得歇斯底里。
不知道過了多久。江雨濃摘下了她咬著的水蜜桃,把它放到另外的地方。
曲明淵沒控制住,發(fā)出了低泣的聲音。
“想要我放過你嗎?姐姐。”江雨濃又摘下一只耳塞。
曲明淵一個激靈,點著頭,忘了自己還會說話。
“不行呢,我好壞的姐姐。”江雨濃刮了下曲明淵的耳。
“說了,無論你哭喊還是求饒,今天我都不會放過你。”
這時隔幾個小時重新到來的聲音,變成了惡魔的低語。
曲明淵卻壞了腦袋,無比眷戀這股感覺。
好似只要能聽見,無論是瘋狂無意義的囈語,還是惡毒傷人的咒罵,都是對她最好的嘉獎。
曲明淵動了一下。
江雨濃看見了眼淚……汩汩的流,從窗戶。
“看來姐姐還挺喜歡。”江雨濃保留了一邊的耳塞。
“也好,姐姐喜歡就好……畢竟這樣,我就可以多欺負一點呢。”
“啊——!”曲明淵沒忍住痛,發(fā)出一聲喊。
“這樣果然還是太吵了。”江雨濃把kou球塞了上去。
倒是把耳塞都剝了下去。
她重新開始。曲明淵斷斷續(xù)續(xù)的抽噎著,繼續(xù)接受只屬于她的懲罰。
愛的懲罰。
……
夜色濃了。
曲明淵重新獲得了視力,這是江雨濃的恩賜。
她看著江雨濃站在夜色中。
落地窗很大。窗簾半開,透了點光。
江雨濃逆著光,背后冷調(diào)的顏色,給她鋪上一層淡漠。
曲明淵卻覺得這樣的江雨濃很……誘人。
這十個小時,她沒得到什么huan.愉,全是各種各樣的難受。
這會兒,yu念達到了巔峰。
她可以接受這些難受,只要江雨濃肯抱抱她。
江雨濃也給了她一個擁抱,從繩索的一端開始。
曲明淵被捆在了原地,門戶大kai。
“還有,多久……”曲明淵嗓子很啞。
她明明沒怎么嘶吼。兩個人過程里其實都安安靜靜的。偶爾會說點話,像調(diào)味料。
江雨濃這會兒神經(jīng)還很激動。
“不知道。”江雨濃把蠟燭點燃。
“說好哄我,總要讓我盡興吧?”
她傾斜手臂,白色的蠟油吧嗒吧嗒的往下落。
鎖住一片肌膚的呼吸。
“還是說姐姐已經(jīng)受不住了?”江雨濃看了眼曲明淵身上的痕跡。
她缺了些理智,所以覺得這樣的紅很美。
是讓她想要徹底把人tun.ru的美。
“沒有……”曲明淵深吸一口氣。
“渴……”她想休息一下。
誰也遭不住十個小時高強度的審問。
曲明淵確實不是一般人。她意志力比常人高出許多,饒是如此,這會兒也有些累了。
到底不是真正的審訊。曲明淵還是樂在其中的。
江雨濃這才意識到她們確實十個小時沒吃沒喝。
鐵打的人也會餓會渴。
江雨濃暫停了過程,去拿了能量棒和水,一點點喂給曲明淵。
全程都沒有給曲明淵解鎖。
“要抱抱。”曲明淵吃完,恢復了些精神,渾身上下唯一自由的腳亂晃著,看起來心情還挺好。
“不給。”江雨濃自己也吃了點東西。
“罰完再說。”
曲明淵撇嘴,只能坐在原地等待新的風暴。
……
最后一輪,大概。
曲明淵頭腦很鈍,神志已經(jīng)有些不清醒了。
她能隱隱約約的看見清晨的微光。
她們真就弄了一個晚上,十四個小時。
她也確實“如愿以償”,跪過鍵盤。
別說膝蓋了。腰才是要斷了。
這會兒,熊墊在鍵盤上,被壓著,臉貼地,承受著大概是最后一次的沖刺。
江雨濃把花樣用了大半。
看著天亮了,也算盡興,結(jié)束后放了曲明淵一條生路。
曲明淵癱在原地,哪兒有力氣動。
奈何江雨濃今天也沒力氣幫她,兩個人只好面對面的躺著。
隔會兒曲明淵笑了起來。
“怎么了?”江雨濃完全沒有熬夜的疲憊。她這會兒還在興奮。
看著曲明淵這樣,她靠近了點,抱住了曲明淵。
“喜歡你。”曲明淵貼上江雨濃的懷抱。
江雨濃也笑了。
“原諒你了,姐姐。”江雨濃低頭吻過曲明淵還沾著汗的發(fā)。
“嘿嘿……”曲明淵只能發(fā)出點傻笑。
“寶貝……現(xiàn)在幾點了?”她們抱著回了會兒能量,曲明淵悶悶的問著。
“七點四十三……我請個假去。”今天這樣她也沒法上班。
曲明淵也確實下不了地了。
曲明淵卻強撐著坐起來,要去拿平板。
江雨濃看見她的手都在抖。
“有事嗎?”江雨濃幫她把平板拿了過來。
“嗯。八點半有個會。”曲明淵嘆了口氣。
江雨濃嘴角抽了下。“必須參加?”
問完她才覺得自己的問題很蠢。
曲明淵是董事長,能要她參加的會議,對整個集團來說肯定都是重要的。
都從線下改線上了,誰都可以缺席,就曲明淵不可以。
“怎么辦……姐姐你真是的。早點說我也不至于折騰你這么久。”
江雨濃這會兒后悔了,心疼得發(fā)酸。
這還真是應了她的想法。她把曲明淵折騰傷了累了,心疼的是她,安撫曲明淵的還是她。
“沒事。我能堅持。”曲明淵是想說,她也沒想到江雨濃真就拆她拆了大半天。
她們之前再烈也不過一個下午。
“你這個會要開多久?”江雨濃起床去給曲明淵做早飯。
能吃點東西,大腦也會好受點。
“不知道。”曲明淵老實交代。“開會嘛,就是吵架。真吵起來,三個小時都打不住。”
“那吃了飯睡半個小時。”江雨濃的語氣不容置喙。
曲明淵眨眨眼。她怎么感覺,江雨濃把她們那什么時候的d*m狀態(tài)帶到生活里來了?
她也不討厭江雨濃這樣,就是覺得有些新奇。
她以往從來不能接受別人對她發(fā)號施令。
原來愛真的能打破一切原則。
除了江雨濃,誰敢對曲明淵這么做,那她別想要她的崗位或者項目了。
江雨濃簡單弄了點高熱量的食物。
然后守著曲明淵睡半個小時。
這半個小時,曲明淵睡得很沉,連江雨濃在給她擦藥,甚至那種地方的,都沒有感覺到。
八點二十八,江雨濃把曲明淵喊了起來。
曲明淵靠在她肩膀上,搗騰著會議。
八點半她準時進了會議室。
江雨濃看著她氣場肉眼可見的變化著,對這個狀態(tài)的曲明淵有些發(fā)怵,抱著手機翻到一邊去回避了。
她還是第一次看見這樣的曲明淵。
第一次聽曲明淵真正動怒的聲音,感受到她不怒自威的氣場。
曲明淵是隔著屏幕都能靠眼神殺死偷懶下屬的大腕。
江雨濃看著曲明淵沉了眸光,面無表情的盯著屏幕五秒。
屏幕里就傳來那個CTO痛哭流涕的聲音。
然后曲明淵開口,惜字如金。“撤職。”
把對面那個聲音嚇得顫抖得不成句子,還得來求曲明淵高抬貴手。
江雨濃清晰的意識到了這一點。
她們……本來確實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但曲明淵說她配。
曲明淵愛她,所以她們一定要在一起,長長久久的,永遠不要分開。
這么想著,江雨濃好受多了。
她小心翼翼的靠在了曲明淵的胳膊上,汲取溫暖。
她蹭得很低,確信自己沒有出現(xiàn)在鏡頭里。
但……云耀集團99層的會議室里,幾個高管對著曲明淵鏡頭里出現(xiàn)的一個黑漆漆的頭頂面面相覷。
——誰啊?
——之前曲董和前董事吵架時提到的那個?
——誰?我2G了?
——就是心上人。前董事想要聯(lián)姻來著。
——有沒有可能,這就是那個聯(lián)姻對象?
幾個人用眼神交流著。
然后她們看見曲明淵的眼神肉眼可見的柔和了。
“還沒結(jié)束。”曲明淵聲音壓得低。
但麥就在她旁邊,她再壓低聲音,會議室都聽得見。
整個會議室頓時鴉雀無聲。
大家仗著線上會議,曲明淵看不見,拿出手機開始瘋狂給上班搭子發(fā)消息八卦。
“嗯。”江雨濃給了個鼻音,示意曲明淵不要管她。
曲明淵回到會議里,之后的流程莫名其妙快了很多。
大家都趕著下班似的,也沒有之前那么磨磨蹭蹭了。
曲明淵覺著奇怪,但也沒再提。
她把新的決策做好,結(jié)束了會議。
兩個小時五十八分鐘。她就說要吵三個小時。
結(jié)束會議后,曲明淵順手把燈關(guān)掉了。
江雨濃靠了回來。她們現(xiàn)在要睡“早覺”了。
“姐姐,好兇。”江雨濃是調(diào)笑的語氣。
她也知道,在決策層的人,要么是笑面虎,要么是曲明淵這樣,兇得很明顯。要不然哪里唬得住人。
“嚇到了?”曲明淵很關(guān)注江雨濃對自己這個新身份的反應。
江雨濃搖頭。“很喜歡。”
對別人又兇又冷淡,對自己又嬌又熱情。
誰會不喜歡這樣的老婆?
“所以我們什么時候領(lǐng)證啊?”江雨濃抱住曲明淵。
兩個人完全和好了,回到了之前的相處狀態(tài)。
“我找大師再算一個日子。”曲明淵說著拿出手機去問。
“話說,我不需要見你家人什么的?你有媽媽和妹妹嘛。”江雨濃總感覺這樣有些草率。
“我妹你見過了,她這段時間在大陸,你項目需要的話我們過幾天一起去一次,順帶和她吃個飯。我媽對你目前態(tài)度還不是很好。我不想你受委屈,所以暫時不用見她。”曲明淵發(fā)完消息,閉上了眼。
江雨濃在她鼻尖落下一個吻。“那,需要我的話要記得找我。你不是一個人,姐姐。我們是一體,你有煩惱,我也想幫忙。”
“好。”曲明淵無意識的彎了嘴角。
這是她不可能放手的寶貝。
對她就是特別好。
* * *
兩個人一覺睡到了晚飯的點。
起了床,曲明淵去處理工作,江雨濃在旁邊陪著她,翻看項目,偶爾問她幾個問題。
“這項目你從哪兒弄來的啊?”江雨濃戳了戳曲明淵的胳膊。
“我們集團本身也有涉足房地產(chǎn),做的不夠好而已。”
曲明淵手上不停,嘴上也不停,一心二用。
“你問。我這兒不是需要專注的事。”
“哦哦。那這個地方……”江雨濃和曲明淵討論了一會兒。
“這個項目有游從禮那邊參與合作,本來也要派給鑫辰。”
曲明淵處理完了工作才想起來,解釋道。
“既然你是鑫辰公司的,那給你肯定比給別人好。”
江雨濃了然,沒再糾結(jié)。“我會盡快給你弄好的。”
“沒事,不是很急的項目。不想你那么累,所以……”曲明淵給江雨濃開了個小天窗。
江雨濃掐了她手臂一把,沒怎么用力。
這完全是最近幾天掐習慣了。順手的動作。
“肯定給我們曲董保質(zhì)保量的完成啊。我是你老婆,可不能給你丟臉。”江雨濃臉上還帶著笑。
曲明淵也笑,捏著江雨濃的手,和她抱在了一起。“誰敢這么說,我去刀了他。”
她想起來了什么。“對了,最近最好不要看新聞。”
“為什么?”江雨濃還不知道自己和曲明淵的合作被人時刻關(guān)注著呢。
“嗯……我們比較矚目。怕那些污言穢語影響你。”曲明淵處理的再及時,也防不住小娛媒。
港城的媒體行業(yè)太發(fā)達了,很多人完全是不要命的在制造熱點。
曲明淵一個人控制不住。堵不如疏,后來她沒怎么死控,但對江雨濃的報道必須過她眼,不能是負面的。
媒體她管了,民眾的嘴她又沒法堵。
這幾天有些不太好的報道。曲明淵還挺怕江雨濃看見的。
“沒事。我不看,但姐姐也不用擔心這點。我心理素質(zhì)強著呢。”
她可能會生氣,但絕不可能因此抑郁。
她寧可拿著大號去罵街,也不會偷偷躲在被窩里哭這種事。
“對了姐姐。”江雨濃想起來一件事,然后猶豫著,喊了曲明淵一聲“白蘭”。
“嗯。怎么了?”曲明淵也回答了她。
江雨濃又笑開了花。
無論是白蘭姐姐還是第二人格,都沒有走。只是融合了,換了個名字而已。
江雨濃很滿足了。
“我想起來你之前打工的那個酒吧啊。那個老板有沒有欺負過你啊?”
“有吧。”曲明淵沒怎么在意。
要是江雨濃不說,她都快把那段沒有記憶的日子也沒有江雨濃忘了。
“那姐姐現(xiàn)在這么厲害了,不打回去?”江雨濃想著那個嘴臉吝嗇刻薄的老板就氣。
曲明淵轉(zhuǎn)一下眼珠。
“有沒有興趣和我合資開個酒吧?”又不能白收一家店。
江雨濃點點頭。她只不過是不想看曲明淵受委屈,就像曲明淵在查過去欺負過她的人,要去復仇一樣。
“姐姐要是忙不過來,那給我點人,我?guī)湍阌憽!苯隄飧鳒Y耳語著。
這兒沒有別人,但江雨濃愛這種和愛人商量秘密的感覺。
“好啊。你想討什么?”曲明淵也享受這種被愛人惦記,照料的感覺。
“那至少……要讓她在我們店里打大半年白工吧。”江雨濃定下了細節(jié)。
周一晚上,她拿著曲明淵給她的人,浩浩蕩蕩的向酒吧出發(fā)了。
她到的時候,還看見正往那家拉吧走的江如歌。
“你們這是做什么?查封??”江如歌傻眼了。
“能不能晚點,等我喝完今天的再說?”
江雨濃服氣了。“不查你喝的那家。”
“姨姨你就喝吧,一喝一個不吱聲。”
江如歌白了她一眼。“就你無聊,酒吧都玩不來就有女朋友了,多沒意思。”
江雨濃也沒和她多說,也不知道她是為了調(diào)查,帶著曲明淵的秘書等人進了黃老板家的酒吧。
“幾位客官,有什么事嗎?這么大陣仗。”今天看店的剛好是黃老板。
“當然。我有樁合作想跟黃老板談。”
黃老板嘴角抽了下。她認出來這位是去年她坑過的人了。
“榮幸至極,這,這邊請。”她恐怕要遭報應了。
半個小時后,黃老板垂頭喪氣的走了出來。
店沒了,賣給自己坑過的人了。
她還被迫要在店里打一年的白工,工資只有底薪,保證她不會餓死。
沒辦法,誰叫對方手里還捏了她的把柄,她那些交易,要是被報出去,惹的可是四大家族。到時候幾條命都不夠她花。
黃老板這會兒看江雨濃,就像在看一個惡魔。
這人去年還清澈又愚蠢,笨拙透明得跟個孩子似的。
今年搖身一變,都成談判高手了,精準拿捏她的內(nèi)心,一步步的給證據(jù),瓦解她的心理防線。
曲明淵還在公司加班,全程聽見江雨濃和那個老板的對話,也挺感慨。
她家小雨就是最厲害的。
她才教了幾次,就已經(jīng)學得這么好了。
曲明淵很欣慰。
之后秘書把江雨濃送到了云耀集團的大樓,江雨濃上了101層,去找曲明淵。
秘書們在走廊圍觀。
這就是董事長傳聞中的心上人。
不是富貴小姐,也不是名門望族的后裔,就是個普通人,看穿著打扮還很窮。
曲明淵卻因為她,和曲馥清吵了很久,母女倆起碼冷戰(zhàn)了兩個月。
因此全集團的人都對江雨濃很好奇。
卻又不敢多問,只能默默觀察。
“姐姐,你不會想在這兒過夜吧?”江雨濃看著時間,這會兒都八點了。
她推開辦公室的門,就這么進去了。
門都沒敲。
秘書們屏住呼吸,然后什么都沒聽到。
她們這會兒正在罵人的曲董,竟然沒有因為思路被打斷而生氣!
她們在門口趴了一會兒。
五分鐘后,門開了。
“還要我提醒?”曲明淵出來趕人了。
惹曲董生氣的人是她們!秘書們彎著腰道歉,趕緊撒丫子的跑了。
曲董趕人的時候,神情語氣都很熟悉。
還是她們那殺伐果斷,冷漠涼薄的大佬董事長。
她只不過是對那一個人溫柔而已。
秘書們離開了101層,拿出手機,開始在私人群里八卦她們最新得到的情報。
辦公室內(nèi),曲明淵嘆了口氣。
江雨濃還在吃她準備的飯菜呢。“姐姐怎么知道門口有人?”
“猜的。”曲明淵坐了回來。
“我那群秘書年紀不大,對什么都好奇,無法無天的。”
這種事也不是什么大事,曲明淵沒有因此嚴厲批評過她們,導致她們愈發(fā)大膽。
“你這會兒很像一個長輩誒。”江雨濃聽著曲明淵的語氣就笑出聲了。
都是二十多歲的人,曲明淵這一句話愣是把自己抬了一個輩分。
“怎么說我老呢?”曲明淵把餛飩?cè)M江雨濃嘴里。
“哪兒有。夸你成熟穩(wěn)重,可愛。”江雨濃咽下餛飩,趕忙找補。
曲明淵哼了聲,別過頭,展現(xiàn)了她幼稚可愛的一面。
江雨濃笑得差點從椅子上翻下去。
* * *
說開了以后,曲明淵開始送江雨濃上下班。
她的車牌比較特別,每次送到的速度都很快。
江雨濃可以多睡幾分鐘,還能在家把飯吃完。
“今天要開早會。”江雨濃揉著腿。
昨晚她和曲明淵……是她在下。
曲明淵是收了力度的。要不然她今天沒這么輕松。
“還痛?”曲明淵昨夜給江雨濃按了很久。
“有點吧。我又不像你,天天這樣,都習慣了。”
江雨濃說著靠在了曲明淵背上。
她受累就是曲明淵做早飯。
當然,最重要的衡量點還是看誰起得早。
曲明淵顛了下鍋。江雨濃聽到一聲清脆的笑。
“你也可以天天這樣。”
江雨濃咬了她一口。“才不要。更喜歡欺負姐姐。”
曲明淵又笑著,算是一種默許。
“早會和我的項目有關(guān)?”坐在餐桌上,曲明淵繼續(xù)了剛剛的話題。
“對。今天相當于要宣布?反正要跟上級匯報。”江雨濃擔心的不是別的。
她是陳渚韻的手下,算半個游從禮的人。
但鑫辰不止游從禮一個總裁。還有很多別的x總。
比如那個姓文的。
姓文的和游從禮一直不大對付。
江雨濃之前還折了他一個走得近的親信,甚至可以說是扳倒游從禮那方勢力的臥底。
江雨濃懷疑文總會借此機會下手。
也是同一時間,文總到了辦公室,正在看今天早會的資料。
“這個項目很好啊。”他和手下說著。
“我看這個Rain恐怕不能勝任。你去問問游啟明有沒有空?”
第 73 章 第 73 章
游啟明也是游家人。鑫辰一整個公司都是游家的,往管理層走,隨處可以看見姓游的。
而這位游啟明,年紀還輕,目前還在做項目帶小組。
他急需和高層互相照應,又不可能站到和他搶權(quán)勢的游從禮身邊,便看上了文總。
而文總恰好也想制衡游從禮。
作為外姓人,他也掌有一定的股份,在公司有話語權(quán),但不夠多。
能坐到管理層,誰會沒點野心?
前段時間游從禮在鑫辰開始動手時,文總就和游啟明搭上了。
江雨濃收回眼神,今天這個項目交接不一定會很順利。
盡管,結(jié)果從來沒有意外。
這是曲明淵送她的禮物。她怎么可能讓到手的禮物丟了。
“那開始吧。小劉先幫我們介紹一下這個項目。”游從禮讓出一個身位。
說來還是她占了江雨濃的便宜。
原本打算請這倆小情侶吃飯,前幾天問的時候,陳渚韻勸她先別提。
合著小情侶鬧別扭了。
就這樣這項目還一個要給,一個肯接。
吵架也不影響感情和默契,真讓人羨慕。
“Rain的能力有目共睹。嘉爾蘭特那邊對她贊賞有加。所以這個項目,我的想法是依舊交給Rain的團隊來做。剛好Rain最近也沒有別的活兒。大家沒有意見吧?”
“有。”文總瞥了江雨濃一眼,很直白的表達了自己的不滿。
就血緣關(guān)系來講,他算游從禮的表侄。
親緣關(guān)系挺遠的,兩個人之前不認識,來公司以后倒是挺不對付的。
“完成一個大項目后,鑫辰通常不會連續(xù)給團隊派發(fā)同樣等級的項目。一個是為了讓團隊休息,一個是為了公平。Rain的小組才完成了和嘉爾蘭特的合作,理當休息。”
“我這邊有更好的團隊人選。Venus的小隊能力很強……”
Venus是游啟明的英文名。文總介紹著這支年輕的團隊。
這很明顯是兩個游家人要打起來了。
沒有站隊的人縮著頭,開始扮鵪鶉。
“我們團隊已經(jīng)休息半個多月了。”江雨濃聽完后,挑著文總的話回著。
“就能力而言,我們這邊有Shay和項鏈這樣出色的人才,剛剛完成的項目也讓我的團隊正值狀態(tài)好的時候。據(jù)我所知……Venus的團隊還沒有接過這么大的項目吧?”
江雨濃適當?shù)耐A送#^察文總的反應。
游啟明今天沒有參與。他的級別還不夠。
而這位文總,江雨濃了解他。荒唐易怒自傲。
稍微刺激一下,說不定就能有意想不到的結(jié)果。
“這次對接方可是云耀集團,我們都知道曲家有多不好惹。況且,我已經(jīng)和曲董見過面了,她說就由我的團隊來做就好。貿(mào)然換人,可不是一個合適的合作態(tài)度。”
盡管那天的“合作見面”兩個人鬧得不愉快。
之后江雨濃還是接受了這個項目。和好之后曲明淵也表達了類似的意思。
也不算江雨濃說謊。
“我以為Rain說的有道理。如果曲家那邊真的定好了合作對象,貿(mào)然更換肯定會惹得對方不快。這不只是能力之類的問題,更是一個態(tài)度。”站了游從禮那一隊的人開口了。
“你有什么證據(jù)證明你和曲家那位說好了?”文總果然有點急了。
他命人把之前收集的,媒體的報導投了出來。
江雨濃也是這會兒才看見網(wǎng)上對她們合作的報導和評價。
難怪姐姐不要自己看新聞。
港媒一向以大膽和辛辣著稱。那寫的真是,什么都有。
最矚目的還是江雨濃從云耀集團出來時慘白的面色,孤零零的身影。
如果合作成功,曲明淵怎么也該派個人把她送上車或者送到家吧?
況且,江雨濃臉色那么差,一點也不像達成了合作的模樣。
文總也是收集的及時。小雅在江雨濃身后默默吐槽。她都沒有看見過這些報導。
她當然見過江雨濃的女朋友。不過她算是江雨濃朋友里少數(shù)不清楚曲明淵真實身份的人了。
她要是知道那個喜歡粘著江雨濃的小姐姐就是叱咤風云的,甚至在普通人嘴里都不敢說本名的曲家那位,會被嚇得跳起來吧。
“港媒最喜歡斷章取義了。文總不知道嗎?”江雨濃有恃無恐,還跟文總彎了個笑。
“可不能輕易聽信網(wǎng)上的謠言。不然,被騙了都不知道。”這是“善意”的提醒,也是一種警告。
文總被逼出了殺手锏。“Venus和曲家可是有關(guān)系的。他和曲家的明玉小姐是發(fā)小。就算看在這層關(guān)系上,曲家也會選擇他的。”
江雨濃反應了一秒。
明玉,曲明玉。
是那個十三歲的小姑娘。
……兩個人年紀差了十多歲吧,這還發(fā)小呢。
江雨濃懷疑游啟明只是在某個豪門宴會上和曲明玉說過一句話。
當然,文總說得信誓旦旦的,還說有證據(jù),能聯(lián)系上曲明玉什么的。
要不是江雨濃知情,肯定會被他騙。
這文總果然和以前一樣,就喜歡說大話。
“那,你既然說能聯(lián)系到小小姐,就請你聯(lián)系一下吧。如果曲家那邊真的改變了人選,我也不會硬要搶這個項目。”
江雨濃足夠從容,說完就靠在椅背上了,看起來一點都不急。
她的人倒是有點急了,在跟她發(fā)消息。
小雅發(fā)來的消息最醒目。【那個Venus不會真的有關(guān)系吧?】
【放心,我也有。你安撫一下她們,曲明淵是我家姐姐。】
江雨濃想了想還是告知了自己人這件事。
她們是一個團隊的,以后和家人差不多。
她現(xiàn)在不說,隊員早遲也會知道,不如坦白。
江雨濃能感覺身后的小雅僵住了。
半晌,小雅發(fā)來了新的消息。
【我**,你也真是牛****】
他們不知道這個油水很足的項目是曲明淵給愛人量身定制的。
原本文總還會怕陳渚韻,也不敢和游從禮對上。
而現(xiàn)在,游啟明帶來了足夠的人手。
文總的底氣也足了,看見陳渚韻,再也不會像以前一樣點頭哈腰了。
游啟明的回復來得很快。
他沒有拒絕的理由。文總要做的就是在待會兒的會議上把江雨濃那行人趕出去。
不是說江雨濃和曲家那位談判很不愉快嗎?
文總還看見了當時狗仔拍攝的照片。
照片里的江雨濃失魂落魄的,怕是被曲家那位嫌棄慘了,沒拿到這個項目。
也不知道上面怎么想的。
江雨濃和曲家那位談的都不愉快,憑什么還要再把項目給她?
最年輕的p4。陳渚韻手下的小總監(jiān)。
文總想著江雨濃這個名頭就來氣。
這分明是個不服管教的刺頭。
管她有多大的才華,壓不住自己的鋒芒,在他眼里和路邊的野草沒差。
野草會被人踩折。而他,遲早要給江雨濃一個教訓。
九點,江雨濃踩著點進了會議室。
一年前她還是需要提前進會議室,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等大佬們到場,然后縮在后排努力茍活,不去進入任何一個風暴的職場菜鳥。
現(xiàn)在她已經(jīng)有自己的小隊了。
開這次會,她帶了小雅和兩個陳渚韻那邊的人。
這次會主要還是項目的安排、分配。
沒有任何意外,江雨濃和曲明淵都簽完合同了。
“Rain,你來了。”主持會議的是游從禮。
其它大大小小的總也到了場。
有些人職位和江雨濃一致,都隸屬p4。
她們是平級,也沒人敢對江雨濃的踩點有意見。
“游總。”江雨濃和游從禮點頭示意。
鑫辰頂頭的董事長最近空出來了,內(nèi)部競爭激烈。
目前游從禮是表面上的話事人,但董事長的印章沒交到她手上,事情就隨時可能有變化。
曲明淵給的項目來得正是時候,剛好可以助力游從禮奪權(quán)。
而江雨濃,也在今天公開表示站在了游從禮那一邊。
江雨濃帶著人坐下,掃了一眼周圍的人。
不少人眼神忽閃,或捋頭發(fā),或扶眼鏡。有的看似沉靜,下巴頦上的胡子都要瞪出去了。
看來大家都心懷鬼胎啊。
這么鐵的關(guān)系。誰還能越過江雨濃去?
小雅放松了,開始安撫隊員。
她現(xiàn)在是副隊長呢。江雨濃說了明年要給她提到p3。
抱住這么一條大腿,她才真是站對人了。
那邊文總終于撥通了曲明玉的電話。
“喂?”接電話的人卻明顯不是小孩,聲音懶散從容,聽著就讓人聯(lián)想到一位穿著禮服搭著披肩,叼著煙斗在沙發(fā)上肆意躺倒的女士。
這樣的女士只有外表是美麗的。內(nèi)心不知道有多狠辣。
不如說,游從禮正式上位以后,不撤他職都算好了。
而游從禮,也不是個什么溫和的人。
江雨濃出了會議室就開始跟曲明淵發(fā)消息吐槽。
云耀大樓里,曲明淵看了眼手機,嘴角抽了下。
她這個秘書也真是,判斷不出小雨是在問正經(jīng)事嗎?非得當場提醒她們的約會。
還好只有虛驚一場。曲明淵給秘書發(fā)了消息:【你這個月獎金沒了】
被莫名其妙掛了電話又被扣了獎金的秘書石化了。
* * *
“這次項目次要地點在大陸。過兩天一起去實地考察一下?”
又是一次事后,曲明淵被江雨濃順著頭發(fā),提了一句。
“行啊。”江雨濃看曲明淵緩過來了,換了個姿勢,把她抱在懷里。
曲明淵挺放松的。換姿勢的時候,江雨濃都沒怎么用力。
“你妹妹是不是也在大陸?剛好我們?nèi)グ菰L一下?”江雨濃想在領(lǐng)證之前見見曲明淵的家人。
正式一點的那種。
“可以啊。挑個周末吃頓飯就好。你不要和我搶付款。”曲明淵抬起手去捉江雨濃的鼻子。
“你都說曲家富得流油,遍地都是錢了。吃個飯而已,花我的。”
曲明淵用了點力,捏紅了江雨濃的鼻尖。
“哎呀……”
“寶貝,你不會想跟我AA吧?咱們都要扯證了。”
領(lǐng)證要用的東西,要做的公示,曲明淵都安排好了。
婚禮在項目之后,可以高調(diào)。
領(lǐng)證就低調(diào)一點吧,曲明淵都還沒求婚呢。
“那沒有。”江雨濃是有點不習慣。
她做了項目,升了職,有點小錢。
也是因為習慣,沒有去換日常穿著。
至于車,江雨濃也覺得現(xiàn)在的還能用。
她是節(jié)儉慣了,過不來大富大貴的日子。
“要習慣花我的錢。又沒有別人,我的錢不給你和以后的寶寶,還能給誰?錢賺來就是花的。”
曲明淵恨不得把銀行卡塞江雨濃手里。
以前沒人花她的錢,她也沒什么賺錢的目標,商業(yè)上做決策會偏激進,一切都是為了刺激她平乏的精神。
如今不同。她有了一個家人。
以后她們還會有很好很好的小家庭。她會更穩(wěn)妥,也會更積極一點。
“我當初都花了你幾大百萬。現(xiàn)在你總得幾倍的討回來吧?”
江雨濃想到那件事,又笑。“好。姐姐要給我時間去習慣。要不是我節(jié)儉,我也省不下那么多錢,也沒法和你有羈絆了呀。”
“好哦。去大陸的衣服也讓姐姐幫小雨買吧?”
“嗯……那最好不要給我看價簽。”江雨濃怕自己被嚇暈。
曲明淵應下。
第二天江雨濃就收到了一大箱衣服。
“有一半是我的。”曲明淵收拾著,一件件的歸類。
“明玉小姐,您好。”文總不認識曲明玉,手里只有個電話,還以為接通的人就是曲明玉呢。
“有事?”對方仿佛也認下了這個身份。
文總叭叭叭說了一大堆。
他開的是免提,江雨濃在他說到話尾時打斷了他。
“文總,你莫不是癡傻了。曲家的小小姐今年芳齡十四。接電話的這位,怎么可能是曲明玉?”
一番話,顯示出她對曲家了解頗深。
在場不知情的人都愣了下。
小雅和游從禮一塊兒咬了下舌頭。
江雨濃也真是忍得住。這么鐵的關(guān)系,這事要解決還不簡單嗎?
給曲明淵打個電話不就好了。
文總差點裂開。“你認識明玉小姐嗎?還直呼其名,這么不尊敬。況且,游啟明和明玉小姐可是發(fā)小。明玉小姐怎么可能才……”
電話那頭傳來一聲輕笑。“這位小姐,雖然不知道你是誰。但你說的挺對。我不是曲明玉,我是她娘親。”
江雨濃了然。她知道曲明淵把妹妹送去大陸,也就是妹妹另一個媽媽的家里了。
看來就是這位女士了。
“我家小玉也不認識這位游啟明。”
文總聽見這句話,心里咯噔一聲。
好他個游啟明,居然敢騙他!
“合作的事,我也不了解。我們明玉還小,上頭有姐姐,接觸不到這種事。你們打錯電話了。”說完,電話就掛斷了。
江雨濃嘆了口氣。“你沒有曲明玉的電話,我有曲董秘書的電話。來吧,問問就知道曲董更中意誰了。”
江雨濃沒等文總動彈,撥了電話。
對面秒接。“福……江小姐。您有什么事嗎?”
秘書不知道江雨濃打電話來做什么。
“曲董這會兒正在開會。有什么需要我轉(zhuǎn)達的?”
江雨濃看了文總一眼。
這一眼沒有溫度,重如千鈞之砝碼。
有些沒站游從禮的人蠢蠢欲動了。有些站了別的隊的人開始后悔了。
大家都按捺著沒動。
“之前我和曲董談好的合作還作數(shù)嗎?”
“當然。曲董這邊也會派最專業(yè)的團隊和您對接。”
秘書雖不明所以,還是公事公辦的回答了。
“好的,感謝。”江雨濃準備掛斷電話。
“稍等。曲董讓我提醒您,今晚要去萊雅飯店……”
江雨濃急忙掛斷了電話。
“……”會議室陷入了集體沉默。
所有人的眼睛都看著江雨濃。
江雨濃耳根慢慢燒紅了。
“是要確認合作細節(jié),對吧?”還是游從禮先反應過來,幫忙打掩護。
盡管她們都清楚江雨濃有實力,曲明淵選中江雨濃不只是因為私情。
但這個節(jié)骨眼上爆出這件事,對誰的影響都不好。
“對。”江雨濃頂著壓力,顫顫的開口,努力不讓別人瞧出異常。
落在身上的目光淡了。
江雨濃松了口氣。
“那這次合作就定下是Rain的團隊了。”游從禮拍了板。
她沒有明確說文總什么。但這次會議的全過程不到兩個小時就在公司傳開了。
不少人對游啟明的態(tài)度也開始模糊起來,不再像之前那么殷勤。而游啟明直接和文總斷了聯(lián)系。
文總在辦公室捶胸頓足。他的職業(yè)生涯到此,也不再有繼續(xù)上升的可能了。
“我穿不到那么多吧……”江雨濃看傻眼了。
“那是以前。”曲明淵把衣服擺開。“都是你常穿的簡約式,上班能穿。”
“這些禮服也是必要的。以后我們不可避免的會參加一些晚宴。你要是穿素了,媒體會陰陽怪氣我們家,你也會受影響。”
禮服都是外面買不到的高定,一半來自曲明淵在設計師協(xié)會的朋友。
江雨濃不識貨,只看得出來這衣服用料很奢侈。
她默了下。
這是很合理的。港媒嘛,懂得都懂。
“不過小雨要是真不喜歡晚宴,不用勉強。”
曲明淵還記得之前江雨濃去赴羅云箋的同學會,臉色都不是很好。
“沒事。你在我身邊。”江雨濃這會兒也想開了。
她總不可能要求曲明淵放棄豪門生活吧?
盡管她覺得,如果她提了,曲明淵真的會放手,回來和她過普通日子。
但,江雨濃也想曲明淵好。
在遇到曲明淵之前,她的生活挺單調(diào)的。
過得簡直不像個活人,睡覺吃飯學習,日復一日,娛樂活動都沒幾個。
如今……就當開啟一段新生活了。
有曲明淵在,她們會過得很好。她也會適應那樣的生活的。
“別跟我客氣。你最重要。”曲明淵順手捏捏江雨濃的臉。
江雨濃笑得很甜。
這一次,她不再抗拒生活的改變。
她有了唯一的定數(shù),無論如何也不會改變的愛。
她知道不管怎么樣,曲明淵都會在她身邊,陪著她,一起經(jīng)歷這份改變。
* * *
她比沒有記憶時的自己從容多了。
她高貴的身份與生俱來,讓她從骨子里散發(fā)著驕傲。
一個發(fā)色而已。她還不至于覺得,白發(fā)就會“不合群”了。
她要合群來做什么。她要江雨濃就好了。
“那以后別染了,傷頭發(fā)。”江雨濃想到這兒,又笑了聲。
“我們以后的寶寶是不是也該是白毛?就跟咱家湯圓一樣。”
“應該?我家這個基因遺傳的蠻穩(wěn)定的。等我把母親那邊解決完,帶你回曲家看看,你就知道了。”
她們曲家血緣近的,發(fā)色都如陽光月光。
再遠一點,有的會變回棕色,有的會變黑。
“好。”江雨濃做好決定了。她要給曲明淵一個驚喜。
兩個人在滬城要待上半個月。
江雨濃忙著跑項目,曲明淵忙著見合作商。
就要離開之前,曲明淵接到了一個電話,是江如歌打來的。
“找死我了。給你查了三個多月,可算是有結(jié)果了。”
江如歌大概又在某個酒吧里泡著。
這消息不涉密,她沒必要特地找個安靜的空間。
“找到人了?”曲明淵就說游從樂還活著。
江雨濃看了過來。
曲明淵干脆按下了免提。
她們說好彼此之間不再有秘密。
江雨濃聽見自己姨姨的聲音,還挺驚訝。
“差不多。地址給你。游從樂的情況很……我不好說。”江如歌呼出一口電子煙。
她回港城,調(diào)查出軌花了一周。把剩下的委托清完花了兩周。
剩下時間全在查游從樂了。
游從樂絕對是被曲馥清保護起來了。
要不是曲明淵給了她曲家的信物。她指不定現(xiàn)在還在跟人打轉(zhuǎn)轉(zhuǎn)。
“你和雨小濃和好了?”江如歌后悔把一半的調(diào)查費分給江雨濃了。
“嗯。”這是江雨濃回了話。
“姐姐!姐嫂!”下了飛機,曲明玉和她媽咪一起來曲明淵和江雨濃。
“你真是她妹妹啊。”江雨濃稍稍低頭,看向這個小朋友。
“我是啊。但我倆媽咪不一樣。我長得更像我媽咪,姐姐長得更像她媽咪。”
一來一去,兩個人的外貌就有挺明顯的差異了。
不過細看還是有相似的地方,比如同樣挺拔的鼻,弧度剛好的顴骨。
“賀阿姨。”曲明淵跟那位之前接電話的女士打了個招呼。
江雨濃跟著喊。
中午的飯局也是賀女士組的。
就她們四個人——曲明玉畢竟還小。
曲馥清心大,敢讓小朋友到處跑。賀女士不一樣。
要不是和曲馥清鬧得實在不愉快,曲明玉又在港城上學,她和曲馥清分居的時候肯定會考慮把女兒帶上。
“姐嫂你也真是的,早點讓我倆見面,你不就什么都知道了嘛。”曲明玉消息挺靈通的。
大部分事情曲明淵還是愿意和她講。
她也知道前段時間兩個人鬧別扭的事。
“我也不知道這么巧,我隨手拉一個小朋友,她要我找的人就是我未婚妻。”江雨濃想到這兒也覺得巧。
可能這就是緣分。茫茫人海里,她還能遇到女朋友的親人。
“后來你和她碰面,你都不告訴我。”江雨濃說著揉了揉曲明玉的頭。
曲明玉捂住頭。“嗷,揉亂了,媽咪好不容易給我梳好的。”
“我還不是暗示你了啊,我按照姐姐要求給你送的錢。我還以為你怎么也該問一句。”
“……”江雨濃沒法反駁。
她被曲明淵的解釋蒙了腦子。
現(xiàn)在想起來,哪兒哪兒都是破綻。
吃完飯,江雨濃的注意力飄到了曲明玉那一頭晃眼的金白色頭發(fā)上。
“話說姐姐,你是染發(fā)了吧?”白染黑的話,也確實不需要每次都去理發(fā)店。
況且自己上班的時候也不在家,曲明淵隨隨便便就能把頭發(fā)染了。
“是啊。當年是酒吧那個老板吧,說我發(fā)色太顯眼了,喊我處理一下,我就染黑了。”
之后也是,怕江雨濃覺得奇怪,就繼續(xù)染了。
如今倒是有一段時間沒有處理了。
江雨濃能看見曲明淵泛白的發(fā)根。
“那之后不用染了吧。”這個白發(fā)恐怕也是她們曲家身份的象征。
“看你喜好。”曲明淵挺無所謂的。
“那行。費用你別給她了,直接給我吧。我要累死了。干完你這票我起碼歇半年。”
江如歌愉快的獨占了賺來的錢。
“行,辛苦了。”曲明淵說著編輯好了消息。
兩分鐘后,江如歌看見賬戶上多出的一串零,驚了一秒。這比說好的翻了兩倍不止啊。
她隨后想通了。這是收買她呢,兩個小輩看著就要結(jié)婚了。
真客氣啊,不給這么多她也不會阻止江雨濃,沒生沒養(yǎng)的,她沒管教的立場。
不過江如歌被哄順心了。至少這證明曲明淵是真心的。
也不知道她那傻哼哼的侄女有沒有給曲明淵的家里人送禮。
“什么費用給她……?”江雨濃聽的糊涂。
“我之前拜托她幫我找找我另一個媽咪。當時給她開了價,她說她只拿一半,剩的給你。”
曲明淵說著,江雨濃也收到了消息。
“雖然她說不用了。但我給我老婆打點零花錢,老婆沒意見吧?”
江雨濃看著那七位數(shù)的金額,張了下嘴。
“有意見就是還沒打夠。”曲明淵又編輯了一條信息。
江雨濃這才趕緊拉住曲明淵的胳膊。“夠了夠了。你說是零花錢,給我這么多做什么,我又花不完。”
她想得也算開闊。她之前給過曲明淵零花錢,現(xiàn)在曲明淵經(jīng)濟實力更好,給她零花錢,也沒什么。
她們馬上就是妻妻了。曲明淵的財產(chǎn)有一半是她的呢。何必客氣。
“那不一定。萬一小雨看上拍賣行的東西了呢?萬一小雨想買私人飛機呢?而且我們的郵輪日常維護開銷也不小。”
曲明淵說到這兒,江雨濃才想起來,曲明淵送了她房子和郵輪。
“那,我們一起去我姨姨給的地址看看?”她也不糾結(jié)那幾個人復雜的關(guān)系。
她是不太清楚。曲明淵也只知道陳渚韻和游從樂曾經(jīng)交往過。
“好啊。我打算通知游從禮一聲,把地址給她。”順手的事。
“這么大價錢買來的消息,就直接送人了?”江雨濃被曲明淵可愛到笑得一顫一顫的。
“是啊。就送人了。反正我也知道地址了,也不虧。”曲明淵扭了下江雨濃的臉,力道很輕。
“小雨想坑她們?”
江雨濃吐了下舌頭。
她是錢不夠花,想賺錢想瘋了,滿腦子奇奇怪怪的想法。
對曲明淵來說,幾百萬也就是個毛毛雨,打個水花就沒了。
“那我……”
江雨濃趕緊拉住了躍躍欲試的曲明淵。
“人在做媽祖在看。咱還是做個好事吧。”
曲明淵也被江雨濃的說法弄笑了。
這會兒其實挺晚。
也就這倆還在過成年人的生活,還醒著。
但游從禮竟然立即回了個電話。
“地址是真的嗎?你去看過了?你確定是……是我妹妹?”
游從禮的語氣急得好像能隔著電話把曲明淵燒了。
“冷靜一點。”曲明淵開著免提,音量調(diào)低了一格。
“我……”而后游從禮的手機就被陳渚韻搶了。
“你們是從哪里得知這個地址的?”陳渚韻聽著比游從禮冷靜。
倘若這是個視頻通話,小情侶就能看見陳渚韻咬破的嘴唇和滿身的汗。
曲明淵把自己找私家偵探的事說了。
“她是怎么打聽出來的,我不知道。至于到底是不是游從禮的妹妹,是不是我想找的游從樂,得去看了才知道。”
“我知道了。你們能等我們一晚上嗎?我們明天早上到滬城,然后和你們一起去。”
陳渚韻想,曲明淵打來電話,大概也是這個意思吧。
“可以啊。沒事的話我掛了,困。”曲明淵答應的隨意。
“她倆直接飛過來啊。這么著急?”江雨濃有點驚訝。
她隨即想起來先前游從禮見曲明淵的第一眼那股激動到丟了全部理智的模樣,感覺也不是很難理解。
“一個是姐妹,一個是前任嘛。我估計陳渚韻對游從樂有點余情未了的意思。我每次刺激她倆,就跟游從禮說陳渚韻還在想別人。”曲明淵跟江雨濃交換了這個小秘密。
“姐姐真是壞。”江雨濃是噌怪的語氣,臉上的笑意做不了假。
她挺喜歡曲明淵這股略壞的勁兒。
翌日早,江雨濃還在賴床,兩個人的房間門就被敲響了。
曲明淵去開門,陳渚韻和游從禮看見她穿了個圍裙。
“你們來太早了。我定的十一點出發(fā)。沒什么能招待的,自便吧。”
曲明淵說著就打著哈欠回廚房做早飯了。
“能不能早點?你也是坐私人飛機去吧?”兩個人一刻都等不了。
游從禮急得在客廳里亂轉(zhuǎn),根本安靜不下來。
“手續(xù)很費時間的。我是拿到消息第一時間告訴你。一晚上,我能把這個關(guān)系走通就不錯了。”
曲明淵端著碗出廚房,白了游從禮一眼。
而后她去叫江雨濃起床。兩個人看著她的表情一秒從不耐煩變成了親昵的笑。
還很甜。
“行了老禮。你冷靜一點。急也沒用。要真是阿樂,她也不會跑了。”她們來之前搜過。
江如歌給的地址,是一家精神療養(yǎng)院。
陳渚韻對游從樂的情況有了大致判斷。
恐怕,游從樂精神出了問題。
為了大家族的顏面,曲馥清當年才說游從樂死了。
暗中把人關(guān)進了療養(yǎng)院,還執(zhí)著的用她的基因有了孩子。
她們換乘了一輛三輪車,拖拖拉拉四十多分鐘,終于在那個療養(yǎng)院門口停了下來。
“走吧。說是在201住著。”曲明淵看了眼門牌,確認無誤,牽著江雨濃,很果斷的進門了。
陳渚韻躊躇過后也跟了進去。
游從禮又怕又急,跺著腳倒也進去了。
療養(yǎng)院內(nèi)部安寧,不寂靜。
有讓人舒適的空氣和底噪,很有“人”的感覺。
她們很快就到了201。曲明淵敲了下門,而后推開。
里面的房間出乎意料。
就像一個普通的公寓,有著客廳廚房。一行人還看見了獨立的衛(wèi)浴。
往里走,才能看見兩個臥室。
其中一個開著門,似乎有人在。
一行人往那邊走。
臥室里當然躺著一個人。
而讓人驚訝的,是她旁邊還坐著一個正在削蘋果的女人。
那女人有月光一般的長發(fā)。飄落在陽光里,好似日與月共舞。
身上的氣息斂了又斂,只剩與療養(yǎng)院一致的寧靜。
她看向來的一群人,似乎一點也不驚訝。
“是你們。”還主動搭了話。
她們總不可能一輩子困在這件事上。
還要領(lǐng)證的,良辰吉日就要到了。
* * *
周五,江雨濃回了辦公室。
她這周閑,曲明淵又沒把合作項目給她,之后也暫時沒有安排。
于是陳渚韻找到了她。
“你……”陳渚韻還以為她昨天請假,是和曲明淵情濃意濃過了度,休息去了。
兩個人的合作受到了娛媒的高度關(guān)注。
曲馥清對游從樂的態(tài)度到底如何?
陳渚韻一直以為,曲馥清從未愛過任何人。
“我冷靜不下來,就是那種要出事的緊張。”游從禮自己嚇自己。她拍了下臉,好歹坐了下來。
“還能怎么出事呢……”陳渚韻接了句話。
那么多年都過來了。
她們都以為她死了。
還能有比死更糟的結(jié)局嗎?
十二點,一行人到了私人飛機能停靠的,最近的機場。
曲明淵安排的車,四個人又坐上車。
游從禮和陳渚韻比往常都沉默。
江雨濃和曲明淵倒是正常,該聊聊,該貼貼。
三個小時的顛簸后,她們終于到了江如歌給的地址所在的縣。
一個很貧窮,很荒涼的縣。房子老舊得像能鬧鬼。
路上只有一兩個npc似的人,動物都藏起來,融入了無盡的寂靜。
只有太陽烘烤著安靜的大地。
這樣的景象難免讓人緊張。
“都還沒去看過呢。”江雨濃這下有些好奇了。
“別墅還沒裝修好。上次寶貝說過之后,我就停了,想等寶貝有空,我們一起挑家具什么的。郵輪的話……再等等吧。”原本郵輪應該是求婚時給江雨濃的驚喜。
曲明淵在心里嘆息。她現(xiàn)在還要重新準備驚喜。
“行啊。話說郵輪維護需要多少錢啊?”
曲明淵比了個數(shù)。
江雨濃差點被嚇暈。
這會兒她才意識到。她真的進入了有錢人的世界。
不再是那個過日子需要精打細算,舍不得多花錢,還因為幫曲明淵還債,過了一段時間窮光蛋日子的中產(chǎn)階級了。
“你媽咪是游從禮她親戚?”江雨濃從金錢的打擊里醒來后,意識到了這件事。
不然,游從禮不會認錯。
“是。她叫游從樂。我沒見過她。按照現(xiàn)有資料,她在我母親還沒有懷我的時候就已經(jīng)去世了。”
所以游從禮和陳渚韻看見她,才會覺得那么震驚。
“我和小明玉都是曲馥清親自懷孕生下的。我們的媽咪是提供骨髓,去國外實驗室分化配子的那一個。”
“我對游從樂當然沒有感情,不像明玉和她媽咪關(guān)系很好。我只是……好奇。想知道她們的過去。”
這種話曲明淵也就只和江雨濃說。
“這樣啊……”江雨濃大概明白了。
作為唯一的無關(guān)人員,江雨濃捏住了曲明淵的手,兩個人挽得很緊,貼在一起走。
陳渚韻和游從禮走得很近,卻沒有肢體接觸。
曲明淵喊來的保鏢跟在一行人之后,勉強給隊伍增添了點安全感。
而曲明淵在看見女人的一瞬,警覺起來。
“母親。”在房間里的不是別人,正是曲馥清。
第 74 章 第 74 章
“你知道了。”或許從一開始,曲馥清就知道是曲明淵派了人在查游從樂的消息。
江如歌能查到東西,恐怕也是曲馥清的授意。
“都騎到我頭上了。”曲馥清沒有動作。
甚至連眼神都沒有放在曲明淵她們身上,仿佛和她們身處兩個空間。
而她的那一方,看似有兩個人。
只是躺在病床上的游從樂瞧著已經(jīng)完全癡傻,不時發(fā)出憨憨的笑,表情瞧著也與正常人不同。
她仿佛只是個三歲的小朋友。手里拿著一塊打了幾次補丁的布,她卻好似在抱一個貴重的娃娃,捏得很緊,還會對著它笑,就像玩過家家的小孩。
而一段時間后,她的表情又變了。這次還是笑,卻帶上了少女的靦腆。
她的眼神是空洞的。笑容有些難以描述的嬌羞。她被困在自己的世界,穿梭在回憶的海洋。
手里捏著的東西在她眼里變成了一份卷子,一張照片,可以翻看一樣,她反復轉(zhuǎn)著那塊布的面。
又過了幾秒,也許是幾分鐘——來到這兒的四個人都被這幅景象驚得暫時回不到現(xiàn)實,時間失去了意義。
游從樂的面色又變了。
她開始哭鬧。眼淚一點點的掉,最開始是啜泣,而后哭聲變響。
這像一個信號,敲醒了四位不速之客。
曲馥清在此刻終于做出了反應。
她把蘋果塞進了游從樂的嘴里。
動作是那么的輕柔,好似用力會傷到這位不能自理的可憐人。
卻又那么的缺乏考慮。一個慟哭的人怎么吃得下東西?
曲馥清挑準了時機,游從樂確實咬下了蘋果。
她好似被甜味擊中,呆了一會兒,嘴里開始呢喃一個名字。
眼中依舊沒有別人——她還在她的世界。
她的世界里只有幻象和她自己。
“小……豬。小豬。”她喊的不是很清楚。
嘴里還有東西,聲音被又一次模糊。
“渚,豬。豬豬。”
聽清她的聲音,三雙眼睛一齊挪向一個人。
那個人先她們一步摔了下去。
她跪坐在地上,捂著嘴,說不出話。
眼淚涌得她發(fā)嘔。
陳渚韻身體抽搐著,背起伏不斷,喘息劇烈。
她一雙眼紅成火,火的光點隨著游從樂一聲聲曖昧不清的呼喚熄滅。
陳渚韻幻想過很多次和游從樂的重逢。
沒有哪一次,像現(xiàn)在這樣。
這么狼狽,這么悲哀。
是啊。本該沒有比死更差的結(jié)局。
游從樂還活著。瞧她面色,除了有些異常的白,也還算健康。
可她瘋了。
她在精神世界構(gòu)筑起一道高墻。
只愿意停留在她喜歡的時間里。
每到不喜歡的那一段,她就會重來。
一遍,又一遍。
這二十六年里,誰清楚她經(jīng)過了多少次循環(huán)。
游從禮把陳渚韻扶了起來。
陳渚韻抓著她的衣角,努力把哭聲壓低。
空氣都彌散著她的低泣。游從禮也濕了眼眶。
饒是有所預料,親眼看見,誰又能不動容?
她對妹妹的記憶仿佛還停留在她大學畢業(yè)那一年。
那會兒她們還那么年輕。
游從樂和發(fā)小,以及她們高中認識的朋友一起,策劃了一場長達一個月的畢業(yè)旅游。
游從禮不放心她們,跟個老媽媽一樣跟著出了國,守著三個“小輩”瘋玩。
那是最純粹,也是最快樂的時光。
游從樂可以在黃昏時分偷偷帶著陳渚韻溜出賓館,去追一輪永不熄滅的落日。
也可以在北歐的極光里,擁著陳渚韻一起守星星。
那時游從禮悄悄跟在兩個人后面,看著她們坐在高臺上,四條腿迎著晚風晃呀晃,怎么也蕩不出一絲煩惱。
游從禮看得出來兩個人的關(guān)系。
……可惜。
二十多年以后。陳渚韻剪掉了畫面里的曲馥清,而曲馥清,大概把自己和陳渚韻都剪掉了。
游從樂的照片在她與曲馥清成婚前一夜燒了個干凈。
自己的那一份,在得知妹妹的死訊后,同妹妹的衣服一塊兒埋入了她的衣冠冢。
到現(xiàn)在游從禮都不明白當年妹妹和曲馥清之間發(fā)生了什么。
二十六年過去了。
親人、愛人死亡帶了的疼痛持續(xù)了這么久。
她和陳渚韻因此走在一起,兩顆千瘡百孔的心只能給彼此疏松的慰藉。
今天,她一定要問出真相才行。
游從禮抹了下眼淚。
“你為什么要這么做?”
陳渚韻情緒失控了。她還能說得出話,她亟需一個答案。
曲馥清仿佛沒聽見她的話。
她們的交集真的很少。
和曲馥清熟悉的,是二十三歲以前的游從樂。
游從禮和妹妹有四歲的年齡差距,她只有偶爾才會看見小游從樂把這位青梅帶回家過夜,玩點小孩之間的游戲。
曲馥清沒有回話。游從禮又上前了一步。“你把她逼瘋了?”
沒等她再問什么,游從樂仿佛被她嚇到,最喜歡的蘋果都做不了慰藉。她哇一聲大哭了起來。
這會兒她回到了三歲。
曲馥清終于給了游從禮一個眼神。
她起身,兩步就把游從禮趕開,似乎要給游從樂一個安全的空間一般。
她這樣,很像護犢子的母親。曲明淵不合時宜的想著。
這場風暴和她、江雨濃關(guān)系不大。
兩個人已經(jīng)退到了一旁,把舞臺交給了上一輩。
“我沒做什么。”驅(qū)逐完無關(guān)人士,曲馥清才終于開口。
她惜字如金的姿態(tài),和面對手下的曲明淵簡直一模一樣。
江雨濃打了個激靈。她還記得自己第一次見到這位母親時的場景。當時她就在想,兩個人真的很像。
曲明淵簡直是曲馥清的翻版。
只要兩個人的年齡趨同,她們的神態(tài)、語氣,甚至遇到事的反應,恐怕都會有驚人的一致。
她是當姐姐的,游從樂眨巴眼她都能知道妹妹在想什么。
遑論兩個人沒有遮遮掩掩,親昵得光明正大。
那會兒曲馥清時常跟在兩個人身邊。
有時是身旁,有時又拉開了挺大的距離,亦步亦趨,都快和自己走在一塊兒了。
游從禮恨自己當時沒有過問。
事情是很奇怪。曲馥清和游從樂年紀相仿,從小一起長大。
兩家人也因此結(jié)了娃娃親,定下了一門婚約。
長大后,游從樂似乎有了自己的心上人,不再和曲馥清走得很近,兩個人比起未婚妻妻,更像朋友。
而曲馥清,看起來對這份聯(lián)姻也沒有什么想法。
游從禮觀察過這位曲家未來的接班人,沒從她一雙湛藍的眼里看出多余的情緒。
她似乎只是跟著兩個人。
深海般的眼吸納了全部的光,變得純粹。
那里沒有嫉妒,沒有不甘,沒有怨恨,更沒有算計。
當年,游從禮選擇尊重妹妹的決定。
她甚至想好了,如果真的要聯(lián)姻,換她和曲馥清,也未嘗不可。
商業(yè)妻妻,各玩各的,沒有感情可言。換誰去都一樣。
妹妹有心上人,自己沒有。那妹妹一定要過得幸福。
游從禮還記得她們畢業(yè)旅行最后一站,她調(diào)好了相機,走到畫面中間,撈著那對熱戀期的黏糊小情侶,把她們共同的朋友也帶入畫面。
四個人留下合影,合影上四雙眼睛帶著四種笑。
游從禮希望那一刻能達到永遠。
她們的笑永遠也不要滅。
曲明淵畢竟是曲馥清教出來的孩子……如果沒有那場叛逆。
自己策劃火災,死遁,換個身份嘗試新生活。
失憶,把公司和勢力托付給妹妹……
而也幸好,曲明淵遇到了江雨濃。
和江雨濃在一起的近一年,徹底的改變了曲明淵。
曲明淵是幸運的。她時常這么認為。
這個想法在每次看見江雨濃貼著她笑時來的更強烈。
江雨濃就像一份突如其來的寶藏。
曲明淵抱著茍命的態(tài)度靠近,接近后不愿再放手。
或許……曲馥清對游從樂的態(tài)度,也是這樣?
曲明淵在猜。
她是幾個人里最不了解實情的人之一。
卻是最像當事人的那一個。
她身上有曲明淵的血。
她表達的基因,也有游從樂的一部分。
而曲馥清看起來并不想跟游從禮她們有太多的交流。
“你沒做什么我妹妹能瘋?我們沒有家族遺傳病史,簡直是莫名其妙!你還謊稱她死了……你不會真的是對她情根深種,愛而不得,強取豪奪之后一定要把她關(guān)起來才安心吧?”
游從禮顯然也知道,和曲馥清最像的人是曲明淵。
曲明淵曾經(jīng)提過這種可能。
她努力的想要進入游從樂的世界。卻無論如何也做不到。
但她已經(jīng)走得太遠。她和曲明淵所在的現(xiàn)實,隔得太遠,她們聽不見她的哀哭。
“你可能在游從樂和陳渚韻之間搞了鬼。導致陳渚韻不知道游從樂的病情。你不想讓她們見面,所以封鎖了游從樂病重的消息,對外宣稱她死了。”
“但你這些年一直在外尋找能治療她的醫(yī)生。”
這會兒曲明淵又想起,明玉的母家在醫(yī)療器械行業(yè)頗有建樹。
“你和賀阿姨鬧掰也是因為她發(fā)現(xiàn)了你一直在照顧游從樂。”
一切的一切仿佛都連起來了。
曲明淵說完,場面也很靜。
陳渚韻和游從禮從未想過這種可能。
她們真以為,是曲馥清把游從樂逼瘋的。
“糾正一點。”曲馥清閉眼。
再睜開眼時,她已經(jīng)沒有了放在飄渺的感覺,手里的果盤也放下了。
“阿樂是先手術(shù)失敗,瘋了。我再放出的死訊。”她沒有糾正別的。
這就說明,她確實動了手腳,所以陳渚韻和游從禮這些年才一直都沒能查到真相。
“還有,她是你娘親。不要直呼其名。”
她已經(jīng)走到了曲明淵面前——透過她,打量著她身后的江雨濃。
江雨濃心底一驚,冷汗冒了上來。
可又不敢露怯,只能直挺挺的站著,用不卑不亢的態(tài)度抵御曲馥清視線的侵略。
這些都是曲明淵對母親的一種反抗。
曲馥清掃了曲明淵一眼。“我說了,沒有。你知道,是她主動找我要繼續(xù)聯(lián)姻。”
所以她只是想過。
幻想著能把游從樂,這位她從小喜歡到大,卻在尚且懵懂的年紀被人搶走的未婚妻從陳渚韻身邊奪回來,還不用付出任何代價。
幻想過自己有時間穿梭的機器,能夠回到高中,阻止游從樂和陳渚韻相識,能夠提前和游從樂告白,能夠死死的捏著未婚妻的身份不放。
而現(xiàn)實殘酷。她還在努力克制,噩耗就來到了。
“不對。”曲明淵打斷了兩個人毫無意義的爭吵。
她們誰都沒有在聽對方說話,再這么吵下去,曲明淵怕游從禮會失控動手。
“她生病了,對嗎?”曲明淵看向病床上的人。
“我記得……我查到過。”曲明淵語速越來越快。
“我出生之前,玉家人也曾頻繁的來過曲家。你和玉……曲家和玉家的交道也是那會兒打下的,所以我才會從小就認識玉泠雪。”
“或許,游從樂很早就發(fā)現(xiàn)了自己的不對勁。我不知道她患了什么病,病灶大概在頭部。她知道自己時日不多了,不想耽誤陳渚韻,也想讓自己活得有價值一點。”
“對于一個大學剛畢業(yè)的豪門非核心成員來說,最大的價值就是聯(lián)姻。所以她找到了你,希望能燃盡自己身上的價值。”
“而你……你動了私心,對嗎?”曲明淵一口氣說到這兒,停了停。
她不完全清楚這四個人的愛恨情仇。
但她知道陳渚韻喜歡過游從樂。
曲馥清和游從樂是青梅,有婚約。
而最后曲馥清也和游從樂成婚了。
曲馥清只是呆站著,靜靜的看著曲明淵。
好像她從不存在于這個世界。
曲明淵擋了一下,替江雨濃卸掉曲馥清審視的大半重量。
“我又不認識她。”曲明淵目光如炬。
曲馥清微斂眼皮。曲明淵把江雨濃護的很好。
她們周旋了三四個月,她一點消息都沒查出來。
曲馥清不免想到自己和游從樂。
那會兒她比曲明淵稚嫩多了。
游從樂也不如江雨濃長情。
所以,說好要過一輩子,她們長大以后一定會結(jié)婚,這樣的誓言,最終也變成了幼兒無效的假諾。
“這就是你喜歡的人?沒感覺哪里特別。”曲馥清看了一眼江雨濃就收回了眼神。
有的人……有的感情,真是多看一眼心臟都酸。
況且,世界格局不比當年。
大陸在蓬勃發(fā)展。海外的勢頭也不減當年。
港城有些落后了。曲家不能固步自封,局限在那片小小的鋼鐵森林。
于情于理,曲馥清都不能認可女兒和這位平平無奇的小姑娘的感情。
江雨濃被曲馥清看得腿都在發(fā)抖。
曲馥清身居高位已久,何況對江雨濃也頗有意見。
她眼神里的不屑與惡意都要化為實質(zhì),扎向江雨濃。
江雨濃不免想起她的學生時代。
她是受過很多這樣的冷眼,曾經(jīng)習慣。
如今卻沒法再忍受,何況眼前人還是心上人的母親。
她們的愛情并不受到愛人親長的祝福。這種感覺非常糟糕。
“我喜歡她,這就夠了。她的特別之處,我不需要同你講,反正你也聽不進去。”
曲明淵捏住了江雨濃的手。
江雨濃不知所措,只能低頭,真就藏了起來。
她也明白為什么曲明淵不讓她現(xiàn)在回曲家了。
有的人需要妻子討好長輩。
而曲明淵不會讓江雨濃受這方面的委屈。
“她能給你帶來什么?我們家不需要建筑行業(yè)的人脈。”曲馥清對曲明淵也很不滿。
她的眼從江雨濃身上挪開。江雨濃只覺得如蒙大赦,一座山從背上挪開了。
曲明淵不怕曲馥清的眼神。
“我需要。我需要她,各種各樣的意義上。不是因為她能給我?guī)砝妫且驗槲覑鬯D阋呀?jīng)老了,也會犯糊涂,恐怕,也不太了解如今的格局。別忘了曲家需要什么,是我說了算。”今天是最后的對峙。
曲明淵有時會想,她不一定需要曲馥清的認可。
她大概,只是來通知一聲。
事業(yè)捏在她手里,曲家大權(quán)被她牢牢把控。
她把領(lǐng)證的東西都準備好了。
如果今天過去,曲馥清還不同意,那她也只能“私下”和江雨濃領(lǐng)證了。
不過是少一點親人的祝福。
換個角度想。至少還有妹妹能當她們婚禮上的花童。
曲馥清不滿曲明淵的叛逆。
她最討厭的就是女兒身上的不羈,自傲。
總會讓她想起大學時期的游從樂,那個愛上了別人,和自己離得最遠的游從樂。
兩個人互相對彼此散發(fā)著厭惡的惡意,或許還有恨。
戰(zhàn)爭一觸即發(fā)。
江雨濃原本還想說點什么,表現(xiàn)一下自己,被曲明淵攔住了。
而游從樂在這時又開始念那個名字——陳渚韻的小名。
曲馥清猛地回頭,看見陳渚韻捏著游從樂的手。
“小豬?”游從樂好似認出了人。
又好似神游天外,只是回憶落在了和陳渚韻交往的年歲。
“是我。”陳渚韻說話聲音好輕。
她在試圖一點點走進游從樂的世界。
陳渚韻把游從樂的手放在自己臉上。
游從樂眨著眼。她幾十年如一日的幻夢,迎來了一個不同的聲音。
這種感覺……好奇怪啊。
曲馥清的臉色越來越差,額頭到臉,都蒙上了些許陰影。
“你懂什么?那是她該做的。我也這么做過。”到現(xiàn)在,曲馥清都不肯承認自己的私心。
“你不要太搞笑。你是心理變態(tài)還是怎么?就這么喜歡拆散真愛?我和阿樂的事你要插一腳,騙我二十六年。小淵和她女朋友的事你也要插一腳,惹得有情人天涯相隔。你一定要看到所有人都不痛快,你才高興,是嗎?”
陳渚韻和曲馥清本來就有恨。
“快滾。”緊接著曲馥清又一句話。
曲明淵便拉著江雨濃,頭也不回的奔向她們的未來。
她們走了,陳渚韻和游從禮沒有跟上。
想來,那三個人,還有一場盛大的架要吵吧。
而這些,和這對剛得到首肯的小情侶都沒有關(guān)系了。
“后天就是良辰吉日。”回港城的路上,曲明淵磨梭著手上的素戒,好似隨意的對江雨濃說道。
“啊……那剛剛好。”江雨濃今夜就要去給曲明淵準備驚喜。
她說得更不留余地,一點面子都不給。
語調(diào)還快,不給曲馥清插嘴的機會。
“也是啊,畢竟,在感情上,你從來就沒有痛快過。可惜你和阿樂相識十五年,卻沒有贏得她的偏愛。阿樂若是知道你做過的這些事,恐怕寧愿沒和你聯(lián)姻過。”
說到這兒,陳渚韻心口被刺痛了一下。
游從樂啊……生病的事,為什么不第一時間告訴自己呢?
她寧可陪著游從樂,度過最后的時光,也不愿意看著游從樂被一個偏執(zhí)壓抑的瘋子救成精神病。
“你懂什么?”曲馥清心中的火山終于炸開了。
巨浪猛地沖上岸,淹沒了所有人。
“你,你懂什么?我才是陪了她最久的人。我才是最愛她的人!我花了那么大代價幫她延續(xù)了生命,我還和她有了一個孩子……這些,這些事,你做得到嗎?”
曲馥清手撐著床邊,勉強保持了站立的姿態(tài)。
“那你有問過她想不想要這些東西嗎?你知道她想要什么嗎?她稀罕這渾渾噩噩的一半生命?她稀罕和不喜歡的人有的孩子?你就是從未了解過她。你太自大,太可悲,整日沉浸在自己的世界。所以當年阿樂才會選擇我。”
陳渚韻一句選擇的話,又讓曲馥清顫抖了三次。
曲馥清幾乎要跪在地上。
“為什么……”為什么總是這樣。
她對游從樂,難道不好嗎?
她幾乎是燃盡一生在愛她。
為了她,忍了那么多,耗盡一切。
為什么還是得不到她一個正眼,一次選擇,一份偏愛?
陳渚韻有什么好?
“你只是希望,你的喜歡能得到回應。你只是跟個大家長一樣包辦了全部的事,無論對方愿不愿意,你都覺得這是為了她好。”
陳渚韻如今也覺得曲馥清可悲。
她放緩了語調(diào),又道:“你若真按照她的心思去做事,我又怎么可能有機會……”
憑什么后來者居上?
曲馥清勾了下嘴角,是在笑她的一生,也是在笑她自己。
她以為,她只要守好未婚妻這個名號,盡到本職,就能和游從樂一直在一起了。
在游從樂邀請她約會的時候,她答應了,卻帶著游從樂一起去了圖書館。
在游從樂想和她牽手的時候,她走在陽光下,不敢碰那只太熾熱的手掌,讓游從樂伸出的手白白落入等待的陰影。
后來她做了這輩子最大膽的事,搶走了病重的游從樂,毀掉她給陳渚韻留的信。
漫天的火光燒毀最后的字,曲馥清在那道光里,悄然牽住躺在病床上的游從樂的手。
她以為,那一刻會持續(xù)很久。
可就像火光只燃一息就滅了。
到頭來……她或許,還是辜負了游從樂。
馥清,負卿。多可悲的名字,從第一次寫下自己的名字,她就該窺見自己悲哀的一生了。
“所以,不要再阻攔你的女兒了。”陳渚韻隱晦的看了曲明淵她們一眼。
曲明淵這會兒狀態(tài)也不好。
她終于明白自己出生的目的。
她不是被愛與祝福包圍著來到這個世界上的。
她甚至不是為了繼承權(quán)勢才被生出來。
她的存在,只不過是為了滿足母親的一己之私,為了一份尷尬的延續(xù)。
“同樣的悲劇,你要見證幾次才能滿足?”
游從禮在這時配合著給曲明淵和江雨濃做了個上前的動作。
兩個人對視一眼,江雨濃把曲明淵眼角的淚花擦干,做著無聲的安慰。
曲明淵閉眼。
其實,她真的可以不要母親的祝福的,沒關(guān)系。
反正她從未得到她們的愛。
而江雨濃,已經(jīng)先她一步,牽著她的手上前了。
從前只有一個不會和她說話的人陪在她身邊,日復一日的給她削蘋果,喂蘋果。
這個人,為什么要拉住她的手?
她是誰?
游從樂想不明白,頭痛欲裂,把手抽出來又開始哭。
曲馥清按下了護士鈴。
她需要給游從樂打鎮(zhèn)定劑。
陳渚韻一把捏住她的手腕,看穿了她的想法。
“這么多年,你一直是這么對她的?”
“由著她哭鬧,好似很寬容大度,可每次你覺得不耐煩了,就喊人來給她注射藥劑?”
“你有關(guān)照過她想要什么嗎?從一開始……”
陳渚韻捏的有些狠。曲馥清依舊面無表情。
“與你無關(guān)。她是我的妻子。”念到最后那個詞的時候,曲馥清無意識的加重了語氣。
“她在港城已經(jīng)被登記死亡了。你和她的婚姻關(guān)系早就解除了。曲馥清,你真是可憐,心里假裝還有阿樂,還把自己騙過去了。你若真心愛她,為什么要再婚?”
陳渚韻把曲馥清的手甩開,一步步往前,逼得曲馥清后退。
“因為曲家需要。”曲馥清神色依舊冷如水。
曲明淵能看出她要被掀起巨浪了。
“別太冠冕堂皇了。”陳渚韻的眸子帶著火。
“到底是曲家需要,還是你需要?到底是曲家要和大陸做交易,還是你需要一個醫(yī)學世家的女兒的人脈,去給阿樂看病?”
“這么多年,你們曲家在大陸有什么建樹?以你的能力,真要做什么,會至于現(xiàn)在都做不成,還要小淵靠賣自己去換合作的可能?”這話雖然糙,但聽者還是認可的。
曲明淵看著曲馥清,面容不成神色。
“那個,阿姨……”江雨濃也沒好意思喊別的稱呼。
“雖然我現(xiàn)在還很弱小。但我也在成長,以后,我肯定可以幫上姐姐的忙的。無論是家族還是事業(yè)。我有一些人脈,有一點實力。我會朝著能幫上她的方向努力的。”江雨濃努力證明著自己。
“商業(yè)上的事我是不太懂,但姐姐也一直在教我。我不會拖曲家的后腿,當一個什么都不會的女兒媳的。”
“小雨……”曲明淵哽咽了一下。
有人從未愛過她,生下她是為了自己的愛人。
有人視她如珍寶,再不愿意的事也會為了她去做。
曲明淵站定,跟上了江雨濃的話。
“國外的合作,我在做了。斯羅德家族損失的那部分份額,我已經(jīng)全部拿到手了。大陸那邊,我和游總她們一起在開發(fā)。我不需要另一個家族的幫襯,我自己做得到。我只要一個真心愛我的伴侶。”
許久。
曲馥清坐在地上,沒看曲明淵,擺了擺手。“隨便你。”
一句話太輕,又太重。
曲明淵知道,母親不會再阻止她和江雨濃的事了。
第 75 章 第75章(正文完結(jié))
今天肯定會發(fā)生點什么。
這是兩個人的共識。
她們上周在滬城某家珠寶店偶遇,彼此便對這件事心照不宣了。
江雨濃在浴室里搗鼓著頭發(fā),心里還在想上周看見的畫面。
誰知道她們能定在同一家店……
她后來都沒多問曲明淵是去做什么的。
臨近領(lǐng)證,她們?nèi)プ龅氖逻能不一樣?
留個驚喜吧。江雨濃和曲明淵很默契的假裝沒看見過對方。
放在吹風旁的手機響了,江雨濃接通,曲明淵的聲音從聽筒里傳出。
“我今天得多開一個會,要五點左右才能回家。寶貝來接我?”
“好啊。在家吃還是出去?”江雨濃暫停了動作。
自己染的果然不行。既然曲明淵回來的晚,她還是去理發(fā)店染吧。
“出去。我訂餐廳,之后趙姐會來接你。”趙姐是家里的司機。
“好哦。”江雨濃算了算時間。
八個小時怎么也該夠染發(fā)了吧?
江雨濃把東西收拾好,去了岑沂推薦的一家理發(fā)店。
她報了岑沂的名字,一個卷發(fā)小姐姐出來接待了她。
江雨濃看了眼卷發(fā)小姐姐的頭發(fā),今天應該穩(wěn)了。
“馬上新婚?那必須好好給你弄一下。保證給你伴侶一個巨大的驚喜!”
卷發(fā)小姐姐梳著江雨濃的頭發(fā)。“剛洗過對吧?”
她也沒問江雨濃為什么要染這么個顏色。
她們的店主要接待豪門圈人士,進店第一件要學的事就是不要亂問。
“要抓緊一點。我未婚妻下午五點要接我去吃飯,至少四點半要做好。”
“沒問題。”
做發(fā)型真的很耗時間,還無聊。
好在江雨濃到店沒一會兒,岑沂就來了。
“你怎么染白啊?”別人問不了,岑沂可不覺得自己有這個忌諱。
“要融入家庭啊。以后老婆是白毛,女兒是白毛,就我不是,像什么話。”江雨濃閉著眼,語調(diào)挺含糊的。
“行吧,以后你們出門狗仔都不需要找了。直接對著人群中的白毛一頓亂拍,保證拍到新熱搜。”岑沂也是服氣。
曲家這個特點幾乎是穩(wěn)定遺傳,沒見過哪個核心成員不是金白色頭發(fā)的。
就曲明淵染黑過。
岑沂還想著,曲明淵都染黑了,兩個黑頭發(fā)走一起也挺好。結(jié)果江雨濃要陪曲明淵一起變白發(fā)。
“我也剛好護理一下。你是不是要領(lǐng)證了啊?”
有了岑沂這個小喇叭在旁邊叭叭叭,江雨濃想自己也不會覺得無聊。
“是啊。明天早上領(lǐng)。都預約好了。”江雨濃不緊張這個。
她比較緊張今天晚上的事。
既然是出去吃……曲明淵肯定也要給她驚喜。
她還沒看過曲明淵準備的戒指呢。
“那我們兩家婚禮可以一起搞啊。我看好了一個場地,這附近有個小島,是康康送我的禮物。那島挺漂亮的,最近氣候也合適。咱們直接把婚禮搬到那邊,搞它個一個月。”岑沂還在算怎么玩呢。
康家剛進入四大家族沒幾年,正需要一個東西證明實力。
康挽玫和岑沂的婚禮恰好成了一個展現(xiàn)實力的絕佳平臺。
有這個問題在,康挽玫是不太愿意答應的。
不過,她還得顧及岑沂的心情。
岑沂是妥妥的作精脾氣,不順著她來她就能炸毛,到時候還得哄。
“一個月?婚禮能辦一個月?”江雨濃的重點顯然錯了。
“怎么不能呢?單身派對,舞會,拍賣會,再搞點藝術(shù)展……”岑沂想得很美。
反正姐姐和康挽玫都說了,婚禮由著她的性子來。
她想要這些熱鬧,家里人不會不給。
“我得和我家姐姐商量一下。”江雨濃也沒拒絕。
她們還沒有開始商量婚禮場地呢。
根據(jù)江雨濃的推測,曲明淵之前是想把婚禮弄在她們的郵輪上。估計要出海。
江雨濃還在幻想兩個人在海上黃昏中,迎著海天兩個黃澄澄的太陽,交換戒指和一個吻,在親朋好友的見證下完成儀式呢。
不過……宴請親朋好友上郵輪出海辦婚禮也很大排場了。
下午四點二十,理發(fā)店卡著點給江雨濃做完了頭發(fā)。
“這個需要定期來補顏色。發(fā)型的話順著卷吹干就好。”
小姐姐最后給江雨濃交代了一下她這一頭白毛要怎么護理。
江雨濃坐著岑沂的車,被飛速送回了公寓。
“小沂是不是跟你說過婚禮的事?”路上,康挽玫這位“司機”還在問江雨濃這件事。
“康康,你問她做什么,問我不就是了?”岑沂說了一天,這會兒還能說。
“那我問你吧。說了?”
“說了呀。”岑沂點頭,絲毫沒有意識到康挽玫問江雨濃,是為了得到一個決定性的答案。
可惜江雨濃自己也沒得出來。
“我得問問姐姐。”
進了家門,曲明淵的電話就來了。
江雨濃接過,等著司機來接她。
曲明淵說,趙姐會直接送她去吃飯的地方。
上了車,司機的目光在江雨濃的頭發(fā)上多停留了一秒,而后沉默著開始開車。
聽了一天叭叭叭,這會兒沒人說話,江雨濃還有點不習慣,主動搭話道:“要去哪個飯店啊?”
“去港口。”
江雨濃愣了下。
到了地方江雨濃才明白過來。她登上了曲明淵給她買的郵輪。
郵輪很大。容納一場婚禮輕輕松松。
江雨濃思緒正在亂飛,甲板上忽然亮起了一串燈。
劈里啪啦的,劈開微暗的黃昏。
日落的余韻灑在視野最深處,鱗鱗的斑駁成錦繡畫。
四周靜謐無比。江雨濃只能聽見發(fā)動機的轟鳴。
她不禁轉(zhuǎn)過身,看見她最熟悉的人從陰影里走來。
“姐姐!”江雨濃背靠著欄桿,跟曲明淵招手。
曲明淵沒忍住,放棄了矜持,一路小跑,撲向了江雨濃。
“怎么染發(fā)了?”她聲音帶了些微不可聞的顫抖。
靠在江雨濃身上,身心都緊張了起來。
“給你的驚喜。”江雨濃回抱住她,在她臉上毫不客氣的親了起來。
“以后我們一家就都是白頭發(fā)了。”
曲明淵埋在江雨濃懷里,淡棕色的頭發(fā)隨風浮動著,如光溫柔。
還有一兩個星期,染色劑就要褪干凈了。
她原本還有些擔心,和江雨濃會不太配。
沒想過江雨濃為她染了頭發(fā)。
卡在這個時間點,曲明淵會更想把江雨濃的行為算作給她的一份禮物。
“謝謝你……”曲明淵靠著江雨濃的肩膀,任海風把她們的頭發(fā)牽在一起。
海水的波光晃著眼,恍惚間曲明淵看見她們的頭發(fā)打了個結(jié)。
“這有啥的。一家人就該一起染頭發(fā)。”江雨濃還挺振振有詞。
“那以后我們和女兒一起染別的顏色?”曲明淵被逗笑了。
到時候三個紅發(fā)一起上街,那是真的惹眼。
“好啊。不過小朋友染頭發(fā)不太好,等她大一點可以考慮。”
她們一起談論著未來,等夕陽最后一絲光滅。
曲明淵捧著江雨濃的臉,二人擁吻。
江雨濃閉上眼再睜開,視野只剩人造的光暈,閃爍如星子。
她的心隨著悠揚的古典樂響起,狂跳起來。
曲明淵和她分開了兩步,就準備做什么了。
嘭的一聲。
一朵煙花在她背后炸開。
江雨濃猛地回頭,看海面也開了一朵藍金色的煙花。
“哇……”任何人看見海上的煙花,都得發(fā)出這樣的聲音。
而煙花不止一圈圈一朵朵的形狀。
下一朵開成了三個數(shù)字,書寫著我愛你的告白。
又一朵開出一生一世的誓言。
江雨濃看得頭腦發(fā)愣。仿佛煙花直接炸開在她腦海里,糊了她的思想。
唯一的感性不斷牽扯著她的情緒。
她酸了鼻子,這會兒只想靜靜的,和曲明淵一起,把這場專門為她準備的煙花看完。
最后一朵,形狀像一朵玉蘭花,顏色也是一樣的粉白。
江雨濃感覺腰被人從背后抱住了。
“姐姐……我好喜歡,謝謝你哇。”江雨濃眨巴眼,把眼角的淚抹掉。
曲明淵給了她一場盛大的告白。
她收到了。
“別急。”曲明淵笑了下。
“我準備了三輪。”她咬著江雨濃的耳朵,迫使她回頭。
“今晚我們可以看個夠。”
江雨濃被她咬得想哭。
她的姐姐永遠這么體貼。
煙花易冷,而曲明淵知道她愛看,為她籌備了整整三輪。
江雨濃說不出到底哪里讓她想掉眼淚。
是苦盡甘來?是愛人的承諾?
是她們在最合適的年紀相遇,今后一定會長長久久?
江雨濃抽噎一聲。
她只知道……這是喜悅和感動交織的淚。
等到了明天,她們的身份就要升級了。
“戒指呢?”看完第二輪,江雨濃被曲明淵啄得破涕為笑。
“來了。”曲明淵咬了她一下。“我肯定要給呀,你這么問,破壞驚喜。”
江雨濃側(cè)了身,定定的看著曲明淵。
看煙花的時候江雨濃還在想,沒有什么比得過一場海上的煙花,它有上下兩層,海天顏色不一,都是不一樣的光景。
如今看向曲明淵的眼,江雨濃發(fā)現(xiàn)自己錯了。
世界上有至少一雙眼,一個人。比那海上的煙花還耀眼。
讓她看了一瞬就挪不開眼了。
“我急。”江雨濃想去摸她的戒指。
這可是她定做的。等了好久呢。
總不能讓曲明淵戴著素戒參加婚禮吧?江雨濃還做了兩枚,平時用,婚禮用。
“那不行。”曲明淵阻止了江雨濃。
“我們要在一起很久很久……什么事都有足夠的時間。”她按住江雨濃的手,吻住她。
“所以,等我。”
船上忽然響起一首浪漫的老歌。
背后的舞廳也亮了燈,一個機器人運著平板滑了出來。
平板上放著一個視頻,上面流過畫面。
畫面是一張張繡品。
繡著湯圓,芒果,玉蘭。
繡著江雨濃和曲明淵。
每一張都配上了曲明淵親筆寫下的話。
江雨濃甚至不知道曲明淵是什么時候準備的。
一定是……在公司吧。
在她看不見的地方,她們的愛被滋養(yǎng)著,等待這一刻的綻放。
江雨濃控制不住眼淚。
視頻放到最后。上面寫著一句話。
——一路走來,感謝有你。余生請多多指教。
而曲明淵在這會兒,捧著不知道從哪兒變出來的花,花上面有……一排戒指。
江雨濃捂著嘴,眼睛忽然笑彎了。
“不是,姐姐。這么多我怎么戴?”她伸手,沒拿動。
“我還沒說臺詞。”曲明淵急了。
“我愿意。”江雨濃搶答了。
而后踮腳,搶過這束花,在曲明淵聯(lián)動上印下一個吻。
曲明淵瞥她一眼,頗為不滿,伸手去抱她的腰。
而后不過眨眼,曲明淵就把江雨濃藏在包里的戒指摸走了。
“啊!姐姐,我也還沒說臺詞……”遭現(xiàn)世報了。
曲明淵打開戒指盒,跟江雨濃扮鬼臉。“不要你說。我也愿意。”
“至少戒指應該是我們給彼此戴吧?”江雨濃哭笑不得。
她忘了她們倆湊在一起,年齡會變成三歲。
“那也是。”曲明淵一定要搶先,把那一排戒指中間的那個打開。
“我的妻子,請伸手。”她還佯裝嚴肅,又把江雨濃逗笑了。
曲明淵只不過是想,無論求婚還是婚禮,都該笑著進行。
“這個有點早了,手上的是去年。”曲明淵勾著江雨濃的背,等待一場粉紅的風暴。
“也不是很疼吧。當年只是在叛逆。”在吸引曲馥清的注意力而已。
“叛逆?”江雨濃念出這個詞,總覺得,和她沉穩(wěn)優(yōu)雅的姐姐毫不沾邊。
“是啊。當時以為,折騰自己就能氣到曲馥清,以為那就是叛逆。”
“那現(xiàn)在呢?”江雨濃撫過這朵雙生的玉蘭花。
一朵艷,一朵素,合在一起又很和諧。
這是她最初對曲明淵的印象。
一會兒乖順如貓,一會兒又對自己步步緊逼。
“現(xiàn)在……拿到我該拿的,得到我該有的。”
“這也是叛逆?”
“這也是叛逆……或許小雨想試一試?”
而后曲明淵毫不客氣的咬住了江雨濃的唇。
關(guān)系升級的這一天,兩個人注定有不眠的夜晚。
往后的歲歲年年,她們不再孤單。
新婚的妻妻,就此相伴到永遠。
第 76 章 玉蘭雨(一)
三天以后再看見外界的陽光,江雨濃竟生出了些恍如隔世的感覺。
她們只是領(lǐng)個證而已,竟然鬧了這么久,關(guān)鍵是她一點感覺都沒有……
她只覺得她們好像確實玩的有點久。
畢竟兩個人都輪流了好多次。中間吃飯睡覺也耽誤了不少時間。
江雨濃握了下拳,這才確定,她和曲明淵真的鬧了三天……
休息的時候江雨濃把婚禮的事給曲明淵說了。
曲明淵還真答應了和岑沂康挽玫她們一起去那個海島辦婚禮。
“辦一個月……咱們可不能輸給她們。”還被激起了奇怪的勝負欲。
“姐姐,你不會想辦兩個月吧?”江雨濃哭笑不得。
她還有項目要做呢,說來還是曲明淵的項目。
她家姐姐為了婚禮的排場,不會連錢都不要了吧?
當時曲明淵瞥了江雨濃一眼,隨后咬住她的脖頸,沒再繼續(xù)這個話題。
這會兒江雨濃也還在上班,給曲明淵去了個信息,專注到手里的活上了。
解決了曲馥清的事之后,曲明淵重新整頓了曲家上下。
她把有異心的送到非核心項目組去了,她的人干事順利,她最近清閑了不少。
這會兒,她正在和康挽玫喝茶。
“我以為你不會答應。”康挽玫端著茶杯,睫毛蓋著眼,濃郁的陰影把茶水泛的光都遮住了。
“你若是足夠熟悉我,就該知道,我這人還挺離經(jīng)叛道的。”
曲明淵彎了下眼角,笑意不達心底。
江雨濃和岑沂是沒什么利益糾紛的真心朋友。
曲明淵和康挽玫嘛……頂多算逢場作戲。
都是為了哄自家老婆罷了。
若不然,康挽玫第一時間就該阻止岑沂的胡鬧。
她以為曲明淵這兒是最后一重保險。
她要把江雨濃逗笑,才能給她戴上戒指。
這會兒笑了,以后的年年歲歲,才能一直開心。
江雨濃戴上了那枚海藍色的鉆戒。
藍色的鉆石……江雨濃不用查都知道自己買不起。
“這個會不會太浮夸了?”畢竟這不是一顆普通的藍鉆,它的大小也有五克拉。
“這個留給你婚禮,晚宴的時候戴。”曲明淵又打開了另一個盒子。
那里裝著的就是一個戒托精致的兩克拉鉆戒。
素而雅,精致靈動,很配江雨濃。“這個是日常戴的。”
“那這些呢?”江雨濃點了下別的盒子。
“這些是覺得好看就買了,挑不動,換著戴吧。”曲明淵回答的很誠實。
“這兒還有一套首飾。是照著湯圓芒果定做的。”
曲明淵從機器人那邊又拿出了一個盒子。
江雨濃湊近去看,然后被閃得有些瞎眼了。
各種各樣的珠寶拼成龍貓和鸚鵡的模樣,作為吊墜,華而不奢。
手串則是兩小只的印象色。
江雨濃吸了吸鼻子。“成對的,我們倆一人一個?然后換著戴。”
“好呀。”
她們又給彼此戴上了項鏈和手串。
之后江雨濃再鄭重的給曲明淵戴上了戒指。
“我本來準備了蛋糕和花,都送到家里去了……”
“沒關(guān)系,待會兒回家就吃。”
江雨濃給曲明淵準備的是一顆粉白的戒指。
一看就是定做款。粉色的碎鉆被拼成玉蘭花的模樣,和主體的白鉆鑲嵌合適。
第三朵玉蘭花,從今天開始就要開在曲明淵手上了。
她的手腕和鎖骨旁還有兩朵紋身,江雨濃喜歡,連戒指都要給她玉蘭花形狀的。
“我好喜歡。”曲明淵毫不吝嗇的表達了喜歡,嘴對嘴的那種。
“馬上風要大了。我們回去吃晚飯吧。”
吃完飯回家,考慮到明天一早領(lǐng)證,兩個人吃過蛋糕后早睡了。
翌日領(lǐng)完證后,當然要把遺憾補上。
江雨濃趴在曲明淵身上,以手描繪著那三朵玉蘭花。
“姐姐的紋身是什么時候紋的?疼嗎?”開始之前,江雨濃淺淺的好奇著,準備著一個吻。
誰知道曲明淵竟然同意了。
康挽玫默著品了口茶。
談話地點是曲明淵選的,這茶自然也是曲明淵挑的。
茶香醇厚而不失清雅。曲明淵的待客禮儀沒有任何可以指摘的地方,康挽玫也看不出她這么做的真實理由。
“既然如此,那我還是實話實說吧。”對有些人需要逶迤,對眼前的女人,大概直白才是最好的選擇。
她們要是再彎繞下去,這婚禮什么時候才能辦得成?
“我還是挺困擾的。”康挽玫把茶杯放下了,看向曲明淵的眼。
她也含著笑,真心比曲明淵多一分。
“那就不要答應岑沂。”曲明淵的態(tài)度也明顯了。
“這恐怕做不到。小公主的性子你可能不了解。她答應聯(lián)姻的時候就說了,不希望我事事順著她——而我又看出來,我要是不事事順著她,她就要鬧到她姐姐媽媽那里去。”作精的性格就那樣,話要反著聽。
“她要是不高興了,她姐姐就要阻止她和我的事了。”
曲明淵也就聽著。“這事……恐怕不在我的考慮范圍內(nèi)吧?”
說到底,曲明淵并不需要婚禮來充排場,給曲家長臉。
她只需要喜歡的人高興。
江雨濃想和岑沂一起辦婚禮,那就一起。
和康家還真不一樣。康家本來就沒站穩(wěn),急需一個展示家底的儀式。
而曲明淵這一答應,硬生生的掐斷了康挽玫的計劃。
康挽玫沒再提這件事,從包里拿出了一個盒子。“先吃點糕點吧。”
曲明淵也不急。
她沒啥好急的。康挽玫想和她談婚禮的主次問題,就得拿出點誠意。
只是口頭上說說,那她也有的是時間陪康挽玫繞彎。
兩塊蛋糕分完,康挽玫和曲明淵談起了商業(yè)上的事,一談就是兩個小時。
最后康挽玫讓出了談論項目的5%,成功從曲明淵手里奪下了舉辦婚禮的主場。
這事曲明淵在回家后給江雨濃講了。
“那我是不是不該答應岑沂和她一起辦婚禮啊?”沒聽到獲利的時候,江雨濃還想得天真。
她真以為她讓朋友為難了。
好臉色。能問這么一句話就不錯了。
“嗯。”曲馥清收回眼神,沒什么情緒的給了個鼻音。
“……不給我?”兩個人就要錯開身位,曲馥清才側(cè)頭,一句話攔住了曲明淵。
“你要來?”曲明淵捏著請柬的手緊了下。
而后她回過頭,看向曲馥清,眼里還帶了點笑。“我沒寫。”
曲馥清沒再廢話,伸手抽走曲明淵手里的請柬。
受邀人那里赫然寫著她的名字。
整個請柬沒有陌生的字跡——是曲明淵背著江雨濃偷偷寫的。
曲馥清笑了一聲。
曲明淵總覺得有點尷尬,腳趾抓著鞋,在原地站定。
一顆汗從她額角流下。
她們是母女。本該是世界上最親密的人。
而誰也不肯向誰低頭,雙方都對彼此有所不滿。
這才造就了如今的僵局。
曲馥清挺認真的把請柬收下了。
“發(fā)完了嗎?”她自若的換了個話題,沒看曲明淵的眼睛。
曲明淵稍稍自在了一點。“還差二姑和三舅的。”
“行。”曲馥清也沒說別的。
跟著曲明淵,說是陪她,倒不如說是監(jiān)視她,把剩下的請柬發(fā)了。
“聊聊?”而后曲馥清終于擺出了她的目的。
“我還不知道你到底跟什么樣的姑娘的領(lǐng)證了。”
曲明淵愣了三秒。
再反應過來時,她已經(jīng)跟著曲馥清,去老宅后院坐著了。
兩個人一塊兒靠在搖椅上,仰頭望著無星的夜。
曲明淵有點懊惱。她發(fā)完了請柬就該回家,和江雨濃匯合。
她們還有婚禮的事沒商量完呢。
這會兒都跟著曲馥清一塊兒坐下了,她只好給小雨發(fā)了個消息,說要晚一點回去。
“她是什么樣的人?”曲馥清似乎真的改過自新,只是在關(guān)心女兒。
曲明淵卻覺得她們這樣相處很怪。
兩個人是靠得很近,空氣卻彌漫著不熟的味道。
氛圍也是冷冰冰的僵。
曲明淵還真沒有被母親關(guān)心過私事。
“你不留在游從樂那邊?”于是曲明淵換了個話題。
她脖子都有點僵硬,語調(diào)略微奇怪。
“陳渚韻在照顧她。”曲馥清看滿眼墨色,心中也只有一望無際的黑。
她找不到游從樂以外的存在,回過頭,連游從樂都不要她。
無根的萍草簌簌的落在地上,無人依靠的那一刻,曲馥清想起了她的母親。
母親的面容已經(jīng)模糊。早幾年就因為年輕時過度操勞,去世了。
曲馥清在母親的墳前坐了好久,不得不承認,她已經(jīng)什么都不剩了。
迷茫之際,她恍惚間看見了她生下的,那個有著游從樂眼睛的女兒。
所以她回來了。不是為了曲明淵的婚禮,不是為了修復她們的關(guān)系。
只是為了她自己。
曲明淵無意思考這么多彎繞,她只覺得心口不大舒服。
又癢,又帶著無邊的微痛,好像螞蟻在啃,卻始終沒有咬掉一塊肉。
她無比的想要逃離這種感覺。
可身邊的人,是她十幾年都想要得到注意的母親。
哪怕如今,她知道她出生的原因,有了更愛的人,她心底也依舊殘留有些許渴望。
曲明淵扯了扯衣領(lǐng),終究還是留了下來。
“她叫江雨濃。小我四歲。”好半晌,風都不愿來這處打破凝固的空氣,曲明淵終于開口了。
“港城本地人,孤兒,家境普通,有個挺厲害的小姨。”
曲明淵真就像念戶口一樣,給母親介紹著自己的愛人。
“我問的不是這個。”曲馥清打斷她。
“你和我吵兩個月也要在一起的人,是什么樣的?”
曲馥清頓了頓,又道:“你們是怎么認識的?怎么確認彼此相愛,怎么都到婚姻這一步的?”
“有沒有過不快,有沒有吵過架,彼此有沒有過懷疑,不忠?”
一旦開了口,曲馥清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的話真的好多。
她真的有很多事……想從女兒嘴里聽到。
就好像在彌補從前,她不曾為游從樂的閑話停留一刻。
“你問題好多。”曲明淵閉上了眼。
她感覺到有風輕輕撓過她的臉。
柔柔的,好像江雨濃的手。
于是她把這種感受也給曲馥清說了。
曲明淵越說越多,越說越起勁。
對她來說,曲馥清也不過是個陌路人。
和她講這些話,不需要有壓力。
她想,反正曲馥清不會在意。
“相遇是意外,最開始我也只是想留在她身邊,給自己一個居所,不想再回到酒吧打工。”
曲馥清聽著想,怪不得管家跟她說,曲明淵最近在開酒吧。
“怎么喜歡上的……我也說不清楚吧。日常相處中覺得她很可愛,想要她一直看著我,想和她一直在一起,看見她就很高興……等我反應過來的時候,喜歡已經(jīng)很深了。”
“所以你們在一起了?”曲馥清心里念著,她發(fā)現(xiàn)她對游從樂的感情,也是這樣。
“沒有吧。小雨被她前任傷得很深。不肯開啟一段新的感情。是我被屈芷暗害差點出事,她才下定決心,不能讓過去蒙蔽她的現(xiàn)在,妨礙她的未來。”
“她還挺堅定的。”曲馥清難得沒有戴上有色眼鏡,給了評價。
曲明淵笑了一聲。“我也覺得。她真的很好,對我很好。就像之前……”
曲馥清打斷了曲明淵的舉例。她不想被女兒秀恩愛。“矛盾呢?沒有過嗎?”
“有啊。”曲明淵講她人格分裂的事,記憶恢復的事。
“本來是想給她驚喜,結(jié)果驚喜變成了驚嚇……她氣了好幾天,到頭來又覺得是她不夠好。我哄了好久,我也挺怕她因為這個不愿意和我繼續(xù)了。”
曲明淵說完,還在回味之前追江雨濃的種種。
有了確定性的結(jié)果,回頭去看她們的矛盾,曲明淵也覺得回憶泛著絲絲的甜。
她很滿足了。別的情侶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她和江雨濃只有一次大矛盾,別的時候都甜甜蜜蜜的,感情十分穩(wěn)定。
“……沒了?”誰知道曲馥清還在等后續(xù)。
“對啊。吵一次夠難受了,還要吵幾次?”曲明淵眼珠一轉(zhuǎn),看向曲馥清。
“不知道。”曲馥清默了一會兒才開口。
她記得,游從樂和陳渚韻都吵過好幾次。
至于她,連和游從樂吵架的機會都沒有。
游從樂是默默的失望,又默默的離開,再和陳渚韻相戀,談了個昏天黑地。
“你呢?”曲明淵躺了回去。
好不容易開口,好不容易在一起交流。
她也挺想問問她的兩個媽媽過去經(jīng)歷了什么。
“我?我只是個可悲的單相思病患者。”曲馥清勾著嘴角。
最終在女兒的注視下,淡了嘴角的弧度。
“我只是兩邊都不肯放手。想要愛,也想要權(quán)力和資源。沒有人教過我該怎么做。我也不屑于去學……也沒有機會。她沒等到我開竅。”
曲馥清的語氣淡得不帶一點嘲諷的意味。
曲明淵聽著卻覺得驚心動魄。
從小她就覺得母親完美的不像真人。
母親好似沒有七情六欲,是只知道工作的機器人,從不和愛人多纏綿一秒,從不和女兒多相處一刻。
她的辦公桌上永遠整潔,多的一張照片都沒有。
她的臥室永遠清冷,沒有旁人的痕跡,甚至沒有她的痕跡。
她的決策從不出錯,她在公司說一手下人不會說二。
如今曲明淵才知道,她也好,曲馥清也罷。
她們都只是人。是蕓蕓眾生的一員。
她們都有深愛的人,都給萬事萬物排了優(yōu)先度,又都會犯錯。
只不過是,曲馥清不再有能彌補的機會。
“別看著我。下下周,我要和賀裳離婚。”
曲馥清給了女兒一眼,說出一個驚雷。
曲明淵怔愣片刻,緩緩道出一聲“恭喜”。
恭喜曲馥清放過了旁人,更放過了自己。
恭喜曲馥清終于從幻夢里清醒,在鎮(zhèn)痛中決意向前。
曲馥清望著天。
天一如來時,澄澈干凈到只剩無邊的黑。
她卻不再覺得自己有同樣無邊的孤單。
這個世界上……至少還有一個人懂她。
不需要她多說,就能得到她的想法。
只不過她們的關(guān)系,大概不會比今夜更近了。
她已經(jīng)錯過可以給予女兒溫暖的年歲了。
曲馥清摸出一早準備好的鐲子。
“這是我媽媽在我結(jié)婚時給我的。她知道我喜歡游從樂,所以沒有阻止我和被醫(yī)生判定時日不多的人結(jié)婚。”
“她希望我至少能有一小片自己的幸福。當時我不理解。現(xiàn)在,我把它送給你。”
玉鐲被人溫養(yǎng)得水潤透亮。
色澤是漂亮的綠加白,形狀也依舊完美無瑕。
曲明淵接過母親的鐲子。
接過她難得的祝福。
“我會的。”她把鐲子戴在了手上。
她會帶著母親未完成的心愿,帶著她們世世代代的祝福,和愛人走完這一生,永遠快樂。
“姐姐?”一個聲音從不遠處傳來。
“啊……阿姨好。”江雨濃小跑到曲明淵面前,這才看見曲馥清。
“都領(lǐng)證了,還喊我阿姨?”曲馥清瞥向江雨濃。
江雨濃哽住了。
“媽,她才第二次見你,你們都沒說過話,你要她怎么改?”
曲明淵起身,橫了曲馥清一眼,摟住江雨濃。
“那你婚禮也不改啊。”曲馥清跟著站起來,拍了拍裙擺。
“婚禮沒打算請你來。”曲明淵懟了母親一句,而后拽著江雨濃,兩個人一塊兒跑出了曲家老宅。
事情發(fā)生的太快,江雨濃都沒反應過來發(fā)生了什么。
她是送完了請柬想來接曲明淵回家,被管家十分熱情的迎進了老宅,帶到了后花園。
然后還沒有來得及為曲馥清的刁難尷尬,就被曲明淵帶走了。
“你別管我媽。”上了車,曲明淵把自己疊在江雨濃身上,跟她耳語。
“但……”江雨濃覺得這樣不太好。
曲明淵親她一口。“聽我的還是聽她的?”
江雨濃果斷閉嘴,受著半天沒見的老婆熱情的吻。
* * *
兩對新婚妻妻的春節(jié)是在海島上過的。
大年初二的晚上,江雨濃被岑沂拉去開單身派對了。
“你準備了什么活動啊?”海島不小,江雨濃被岑沂帶去了南面,和住宿的地方隔得很遠。
江雨濃心系曲明淵,說話的時候都還拿著手機。
“很多啊,就party的活動。哎呀你看看你像什么話,單身派對就是你婚前的最后一次狂歡。把你對象忘了,好好跟我們玩。”
這一車人都是岑沂的塑料小姐妹。岑沂這么說,她們也紛紛附和。
江雨濃給了岑沂一個眼神。
她和曲明淵都領(lǐng)證小半年了,早結(jié)婚了。
能把對象拋下舒舒服服的享受派對這種事,確實是留給未婚人士的。
和她江雨濃有什么關(guān)系。她有老婆,她想和老婆玩。
江雨濃自己的朋友能來的倒是都提前來了。
這會兒都在party大廳等著她們到。
進了大廳,江雨濃躥到了自己朋友旁邊。
岑沂還過來招呼她們。“隨便吃隨便玩,今晚就要嗨起來!”
不然等后天辦完婚禮,她還怎么可能有機會玩這么花的party?
“她看起來好年輕啊。”小雅感嘆了一句。
“是小我兩歲,還沒到年齡。她們豪門嘛,打算先搞婚禮,當結(jié)婚了。”江雨濃解釋著。
阿曼她們也在,江雨濃和她們寒暄一會兒,場內(nèi)燈光突然一滅。
場內(nèi)頓時安靜,而后臺子上亮了一束晃眼的光。
岑沂找來的主持人拿著麥喊了起來,她身邊的樂隊手一齊奏響搖滾。
到這兒都還算派對的標配,而后一群穿著各式制服的小姐姐從后臺走了出來。
“……”江雨濃好像有點明白為什么岑沂要選離住宅這么遠的地方了。
合著她是要玩這種類型的派對啊!
“有直女嗎?不好意思啊,我沒喊男模,你們有需要的話我現(xiàn)在喊?”
驚訝間,岑沂已經(jīng)被一群人簇擁著來到了江雨濃這邊。
人群靜了一秒。
“別拘謹嘛,又不真玩過火,就是增加個氣氛,圖個開心。我給你叫兩個?”
岑沂一眼識別了藏在一群姬崽中的直女,江雨濃的一個組員。
“不,不用了。喊來大家也會覺得不自在吧?”這兒都是女生,她也不好意思真讓人叫。
“那行吧。你們留這邊,你們跟我走。”岑沂大手一揮,把她喊來的超模分為了兩部分。
一群人圍住了江雨濃她們。
江雨濃頓時感覺有些呼吸不暢,味道不一的香水噴在她周圍,悶得她發(fā)慌。
“那個我有點事,就先……”沒等她找理由離開,一只手牽住她的手腕。
“回去?”曲明淵的聲音破開香氛鑄成的曖昧墻,給江雨濃一絲清雋。
“好。”江雨濃暈乎乎的往她懷里靠,沒問她為什么在這兒。
半個小時前。
江雨濃被拉走了,曲明淵只好和同樣落單的康挽玫在會客室喝茶聊天。
讓了5%的利息,康挽玫倒也不心疼。
外人眼里,她和曲家扯上了合作關(guān)系。
她還好好利用了這番誤解,最近簽了好幾個項目呢。
兩個人今天也只是閑聊。
隔會兒她們都收到了各自對象發(fā)來的消息,說派對開始了。
康挽玫看曲明淵這么淡定,大概是江雨濃沒說是什么樣的派對。
她想了想,自己都從她手里搞到了那么多好處,干脆提醒一下吧。
“我不知道江雨濃是什么樣的人。但小公主平時玩的還是挺花的。”
她意有所指,給了曲明淵一個暗示的眼神。
“這是她婚前最后一次瘋玩,真不知道會找什么人來。”
話說到這兒,她不信曲明淵聽不懂。
曲明淵最開始還沒有反應。
康挽玫瞇眼,難不成曲明淵真覺得伴侶瘋玩也無所謂?
她自己和岑沂只是商業(yè)聯(lián)姻,目前沒什么感情基礎,她做不出阻止岑沂開派對的事,只能眼不見心不煩。
曲明淵不一樣。她和江雨濃可是合法妻妻。她有管這種事的權(quán)利。
曲明淵只是看著茶杯,不知道在想什么。
五分鐘后,曲明淵把眼前的茶水喝完,起身。
她留下一句“謝了”,雷厲風行的出了會客室。
康挽玫笑了一聲。真以為曲明淵這么大方呢。
一進party的場所,曲明淵嘴角就抽了一下。
江雨濃也沒和她說是這樣的派對啊。
曲明淵深吸一口氣,壓抑著心中的不快,在場館里疾走,錯開一群玩瘋了還想勾搭她的人,朝江雨濃的方向走去。
好在她聽見江雨濃有同樣想走的意思。
這才有了剛剛那一幕。
小雅她們看著江雨濃被曲明淵帶走了,也不意外。
不如說,曲明淵不來抓人才奇怪呢。
這種事?lián)Q誰都受不了吧。
也不知道岑沂她對象是怎么忍下來的。
回了房間之后,江雨濃被曲明淵順勢堵在了墻角。
而后脖頸被狠咬了一口,痛覺順著肩膀往上傳。
江雨濃摟住曲明淵的腰,低低的喊了一聲“姐姐”。
曲明淵這才松嘴,抬起頭,眼里竟含了點淚。
“我不知道是那種party。”江雨濃撫過曲明淵的眼角。
“對不起啊姐姐。剛開始我看party還挺正常的,就是和朋友聊天,吃點心。結(jié)果岑沂不知道從哪兒帶了一群人出來……”江雨濃說一句,曲明淵眼淚就多一點。
“對不起……我要是早知道,肯定早早就走了。我看見她們之后就在想走。”
江雨濃嘆息一聲,把肩帶往下扯了扯。
“姐姐咬我吧。”
曲明淵吸了下鼻子,也沒說話,真咬了上去。
力道比之前小了很多,玩兒似的。
“乖……”江雨濃揉著曲明淵的頭,還吹氣,哄小孩一樣。
曲明淵松了嘴,悶在她懷里,情緒依舊低落。“不高興。”
“我沒和她們有接觸。”江雨濃看曲明淵好一點了,推著把她往房間里帶。
剛剛她就想好了,回家之后可以和曲明淵一起看電影。
這會兒時間也來得及。
“她們也沒碰到我。”
曲明淵點頭,把江雨濃按在了沙發(fā)上,無骨似的粘著她。
“我知道。”然后閉上眼,任睫毛沾上淚痕。
“就是委屈。”
江雨濃把她往上提了一點點,捏著她的臉。
“絕對沒有下次了。之后我不會一個人參加party了。”
“嗯……”曲明淵再一次很快的被江雨濃哄好,吻上江雨濃的唇。
纏綿的熱吻逐漸被江雨濃的話取代。
“婚禮之后再說,姐姐……不然影響狀態(tài),好嗎?”
“姐姐乖一點……一次的話也可以,別脫,我怕忍不住。”
“隔著衣服也很軟呀。今天就在外面,聽話。”
“就知道你喜歡被這么捏。痛嗎?我不會停的。”
再后來,就只有兩個人微弱的吐息聲,伴著卷了夜色的海風,催人眠。
電影自然也沒看成。不過江雨濃也滿足,她看了比電影更可愛的景色。
* * *
考慮到主次問題,兩對情侶沒有選擇同時舉行儀式,而是以岑沂康挽玫在先,江雨濃曲明淵在后的順序進行。
時間上也就差半個小時。四個人都得早起做造型。
“姐妹,我能不能偷看一眼你的婚紗?”岑沂從昨晚亢奮到了今天。
她的婚紗是她和姐姐選的,康挽玫沒看過,她也不想在儀式舉辦之前給康挽玫揭秘,一直保持神秘到了今天。
她快憋不住了,要找人分享她精心挑選的漂亮裙子。
“兩個小時之后我就換上了,你要現(xiàn)在看嗎?”江雨濃倒也沒有拒絕。
第 77 章 玉蘭雨(二)
岑沂點點頭,躥到放婚紗的房間里。
一分鐘之后她捂著眼睛出來啊了。
誰會在婚紗上鑲那么多鉆啊!按照曲明淵的財力,那些鉆肯定是真的!
即便同為豪門人士,岑沂在這一刻也充分感受到她家和曲家的差距。
“不好看嗎?”江雨濃閉著眼,等化妝師把妝畫完。
“沒有……”她只是備受打擊而已。“很好看。絕對很適合你。”
“那就好。”江雨濃也很忐忑。
她早和曲明淵說過不要弄這么奢華的,曲明淵堅持要把她設計圖上全部的鉆都鑲上去,并且以第一次婚禮必須要隆重的理由說服了她。
隔會兒曲明淵也鉆進化妝室了。
她去接待了一批賓客,比江雨濃早完妝。
這會兒大概是接待結(jié)束,回來補妝。
“姐姐。”江雨濃都沒看見人,光聽聲音就把人認出來了。
“寶貝。”曲明淵接過化妝師手里的化妝品,很自然的給江雨濃繼續(xù)上妝。
“我侄女肯定和你侄兒不一樣。”曲明玉繼續(xù)炫耀她的“妹妹”。
一直以來她都是家里最小的。
不管在曲家還是賀家,上邊一堆姐姐哥哥。
現(xiàn)在,她終于迎來了第一個晚輩。
還是特別親的那種。
“那就是明玉一直聊天的朋友?”
江雨濃看著小瑾聿沒有異常,放心了不少,能跟曲明淵閑聊了。
“是吧。不太懂她們年輕人的事。”曲明淵盯著小崽子在看。
小瑾聿給了她一個純良無害的笑,一如既往。
曲明淵回敬了她一個慈愛的笑。
小瑾聿打了個激靈,讀懂了媽媽的意思——今晚回去收拾你。
她好像,大概,也許,翻車了。
“去和朋友聊會兒?我守著女兒。”曲明淵拍了拍江雨濃的肩膀。
江雨濃猶豫了片刻,還是邁開腳步,聽話的走了。
曲明淵守在原地,江雨濃回頭看時,她姿態(tài)慵懶依舊。
白發(fā)稍帶金邊,說是被女神吻過都不為過。
眉眼比她們初見時更有風韻。簡單一瞥便星火燎原。
江雨濃拍了拍自己的臉。
她好像是有點魔怔了。
她有多久,沒有覺得曲明淵如此動人過了?
她這操心病是得改改,多影響家庭和諧。
江雨濃和曲明淵對視上,紅了耳根,就好像還在曖昧的日子,交往都沒有達到,被心上人盯一下就能羞得口齒不清。
這感覺還挺新奇的。江雨濃收回眼神,盡情體驗著久違的心動。
“我聽說從樂姐醒了?”江雨濃和小雅她們聊完以后,順便去到陳渚韻和游從禮那邊。
“算是吧。記憶還不全,我們還在努力。”陳渚韻給了江雨濃一個微笑。“寶寶現(xiàn)在能抱了?”
江雨濃有點頭皮發(fā)麻。她想說不能。
但抬頭,她就看見她老師眼里閃亮亮的光。
“……嗯。”江雨濃沒能拒絕。
化妝師愣了一會兒,默默退場了。
這對新婚妻妻不守規(guī)矩,新婚前夕還膩歪在一起就算了。
馬上要舉行儀式,這倆人還見面,互相給對方化妝。
真是黏糊。
她戳了下江雨濃的頭發(fā),江雨濃沒能躲過。
“姐姐說不急,哎呀姨姨,戳亂了你給我梳啊?”江雨濃捂著頭往曲明淵懷里躲。
“我給你梳。”曲明淵順手摸了一把。
頭發(fā)的造型也不能亂,江雨濃的頭發(fā)滿是發(fā)膠。
她發(fā)如日光,白里帶金,顏色還是曲明淵選的。
而曲明淵也把染發(fā)劑洗掉,露出她原本如月的發(fā)色。
誰看了會不知道她們是情侶呢?
“對了這個小朋友一直在喊你姐姐,好像迷路了,我把她帶進來了。”
江如歌這才把牽在身后的小明玉帶了出來。
“姐。”曲明玉在大陸玩嗨了,賀裳都把她學籍轉(zhuǎn)好了。
她也知道兩個媽媽正在辦離婚,最近安分了一點,老老實實上學去了。
說到底,留在哪邊,她都覺得無所謂。
總歸姐姐不會不認她。她有姐姐就好了。
“姐夫人今天好漂亮!”曲明玉也很會夸。
“乖。”曲明淵順手就多給了她一個紅包。
紅包里裝著一個有棱有角的東西,曲明玉偷偷打開一看,發(fā)現(xiàn)是一顆鉆石。
“……”要不,她還是留在曲家吧?
而后她的姐夫人也給了她一個紅包。
曲明玉打開,發(fā)現(xiàn)是一套需要動手拼裝的玩具。
曲明玉當即又幸福了。
現(xiàn)在她有兩個好姐姐了,一個給她錢,一個陪她玩。
又過了半個小時,江雨濃定的鬧鐘響了。
“好了你們快回去,我和姐姐要去換衣服了。”
江雨濃下達了逐客令,挽著曲明淵的手進了更衣室。
“幫你換。”曲明淵從背后靠著江雨濃,給她解扣子。
江雨濃捏住她的手。“你確定那是在換衣服?”
“嗯,怎么不是呢?”曲明淵已經(jīng)解到一半了。
江雨濃咬了她胳膊一口。“今天婚禮,晚上再說這種事啊。”
到時候儀式開始,她倆還沒換完衣服,那才尷尬。
“婚禮真麻煩。”曲明淵悶悶不樂的抱怨了一句。
“乖啦,姐姐,我們一起把這個儀式好好舉辦完,多好。”江雨濃摸著曲明淵的頭,輕哄著。
她們抓緊時間把衣服換完,手挽手,一起從會場門口,踏著紅毯,往正中央走去。
走過那扇花做的門,被曲明玉為代表的花童撒過祝福的花瓣。
她們就要在眾人的見證下,結(jié)為永遠的愛侶。
聽著婚禮的音樂,曲明淵情不自禁眨眼,頭發(fā)被愛人的手順了一下,一片玫瑰花瓣落在裙擺上,隨著她的步伐,被她帶到臺上。
曾經(jīng)她們初遇,醉鬼小姐稀里糊涂的要和她喝交杯酒。
如今她們已經(jīng)領(lǐng)證,婚禮現(xiàn)場,她終于可以和她愛的人,在滿座賓客的祝福下,喝掉這盞交杯酒。
曲明淵看向她最愛的江雨濃,余光掃過臺下一張張臉。
她看見舉著相機的好友,捧著花的妹妹。
她看見一張與她肖似的臉,躲在人群中,悄悄彎著笑。
于是她也帶著笑喝完這杯甜酒,而后摟著她的愛人,吻了上去。
* * *
兩個新娘子,自然有兩個捧花。
儀式主體結(jié)束,第一輪敬酒也結(jié)束后,江雨濃拿著捧花站在臺上,臺下圍了一群她的親朋好友。
“我要丟了啊,有心上人的,有結(jié)婚想法的,記得踮腳——”她閉上眼背過去,隨手把捧花往身后甩。
一道人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沖破了人群,跳了起來,抓住了那只捧花。
江雨濃轉(zhuǎn)過身,發(fā)現(xiàn)大家都盯著搶到捧花的人看。
玉泠雪鎮(zhèn)定自若的掩唇咳了一聲,抱著捧花,默默退到郁青鸞身邊。
仿佛剛剛那個激動如瘋的人不是她。
郁青鸞拿腳踩了她一下。
她面不改色的把捧花遞了過去。
曲明淵本來準備把捧花丟給玉泠雪的。
誰知道她們的心有靈犀已經(jīng)消失了,玉泠雪直接搶到了江雨濃的捧花。
沒了目標,曲明淵也就隨手一扔。
“好耶——謝謝姐!”偏稚嫩的童聲從背后傳來,不用問,是曲明玉接到了這只捧花。
一旁的小雅有些失落,又不可能跟小朋友搶,只能問朋友這是誰。
“你不知道嗎?這是曲明淵她妹妹,親妹妹。”旁邊的郁青鸞訝然。
“啊……”難怪都是白毛!
小雅十分慶幸自己剛剛沒有跟小朋友搶捧花。
“你說小明玉這才上初中,搶捧花來,不會是要早戀了吧?”
丟完捧花,江雨濃和曲明淵去換更方便行走的衣服時,江雨濃還在思考這件事。
“那不好說。”曲明淵想了想,又道:“我看她最近天天捧著手機,不知道在和誰聊天。”
“嗚啊,這可不好。我們是不是應該教育一下?”江雨濃憂心忡忡的。
雖然她還沒有對曲馥清改口。
但她和曲明玉已經(jīng)很熟了,真把對方當妹妹在看。
“不用那么緊張。她自己有分寸。如果不影響她的生活,那早早談一個,也是一種經(jīng)歷。以免以后遺憾,沒有談過校園戀愛。”曲明淵想得很開。
至于賀裳怎么想,曲明淵也管不著。
她不是要盯著孩子方方面面管教的嚴苛家長,對晚輩的態(tài)度接近于放養(yǎng)。
江雨濃沒帶過小孩,也只能跟著作罷,頂多在心里擔憂。
兩個人的成長經(jīng)歷帶來的觀念不同,一直到她們有了第一個孩子,才爆發(fā)出來。
蜜月期,兩個人舉辦了第二場婚禮,在北美那邊順便去了之前曲馥清找過的醫(yī)院,通過科技手段有了孩子。她們說好一人一個,曲明淵年紀要大一點,江雨濃還在事業(yè)上升期,大女兒自然交給曲明淵生。
孕期前三個月,曲明淵還在加班,做規(guī)劃、項目決策。
江雨濃心疼,說了不止一次,曲明淵也沒有真的閑下來。
直到第三個月,曲明淵有了一次很嚴重的孕吐反應。
曲明淵到來之后,岑沂就沉默了。
她拿著手機,問也不是,不問也不是。
她只是有點羨慕。有感情基礎的情侶就是更好。
哪兒像她和康挽玫,嚴格遵循了儀式舉辦前不能見面的規(guī)矩。
從昨天到現(xiàn)在,她都沒和康挽玫見上一面呢。嘖,還真有點想她。
“咱們儀式開始還有一個多小時,我讓你朋友她們進來?”化好妝,曲明淵問著江雨濃。
“不是還要換衣服?”江雨濃睜眼看見曲明淵身上也只是普通的晚禮服,估算著時間。
“不急。定做款,我讓她們往方便穿的方向做,我之前悄悄試了一下,最多十五分鐘就能穿好。”
曲明淵說罷,也把消息發(fā)了出去。
隔會兒郁青鸞和陳渚韻進了化妝室。她們后面還跟了兩個家屬。
岑沂看了一眼玉泠雪,嘴角扯了一下。
又看了一眼游從禮,眼皮直接跳了起來。
這些都是江雨濃的朋友。
所以……她隨手認的這位小姐妹,其實是個厲害人物?
岑沂感覺自己撿到寶了。
“嗯?你回來了?”江雨濃和郁青鸞她們有說好,倒是不驚訝玉泠雪會跟著來。
但她以為陳渚韻和游從禮還留在大陸守游從樂。
“她是阿樂的女兒,結(jié)婚了,我們肯定要來啊。”陳渚韻解釋了一句。
“我是以你朋友的身份來的,不過游從禮會坐到曲明淵親屬那一桌。”
婚禮坐那桌也是很有講究的。
陳渚韻這么做是為了給江雨濃撐腰,省的那群媒體嚷嚷江雨濃配不上曲明淵。
而游從禮這么做,也是結(jié)束了外界對曲明淵身份的猜測。
曲馥清從未公布過曲明淵的另一個母親是誰。
媒體的猜測亂七八糟的,有說是和賀裳的,有說是曲馥清包養(yǎng)的情人的。
沒有人往那“短命”的游從樂身上猜。
如今想來,大概是曲馥清出手過,把所有和游從樂相關(guān)的消息都抹除,還她一個清凈。
二十六年的時光,也足以讓絕大部分人遺忘這么一個存在。
“我倆也坐你朋友那桌。”郁青鸞和江雨濃關(guān)系不錯,坐江雨濃朋友那桌也合適。
玉泠雪完全是被發(fā)小趕去給江雨濃撐腰了。
“好哦謝謝你們。我那邊也有特別的禮物,記得拿走。”
江雨濃給來參加婚禮的朋友們準備了建筑模樣的喜糖。
建筑當然是她自己設計的。
為了這個喜糖,她和曲明淵還一起跑了好幾家工廠呢。
曲明淵還趁機跟對方簽了合約,要把特色糖果放進她們買的酒吧里。
半個小時之后,江如歌鉆進了化妝間。
“還沒換衣服呢?你朋友都進場了。”
“不要再工作了……半年而已,你手下人可以做好,我也可以幫你。回來休息好嗎?”
江雨濃守在曲明淵床前徹夜未眠,眼睛都哭腫了。
她吸了吸鼻子,給曲明淵喂水。“你這次要是不答應,我會直接把你綁回家。”
“最近有那么忙嗎?必須要留在公司?”
曲明淵聽著江雨濃的泣音,有些心虛。“別哭了寶貝……”
江雨濃咬著唇,淚直接飆了出來。
她始終沒有哭出太大的聲音,只是把頭靠在曲明淵的手上。
“答應我……我真的很害怕。”
“我聽你的。不去公司了。”曲明淵急忙答應。
她只是習慣性的去處理工作,激素變化和她即將把一個生命帶到這個世界上的想法都帶給她不小的焦慮,必須要靠做點什么來緩解。
可她身體也確實比不上二十一、二歲那會兒,連軸轉(zhuǎn)能把她拖垮。
她也不想讓江雨濃再這么擔心,只好休了工作。
“寶貝幫我做下交接?”
江雨濃紅著一雙眼,答應下來。
等曲明淵睡著后,江雨濃撫著曲明淵的腹部,輕聲嘆息。
“你是在擔心媽媽,還是在鬧脾氣?”
三個月大的胚胎給不了她回應。小寶寶連手腳都沒有發(fā)育完全呢。
江雨濃只能自言自語。“不要不乖,好不好?你媽媽很辛苦的。等你出生了,怎么鬧都可以,我來照顧你。現(xiàn)在不要讓媽媽太累。”
江雨濃說著說著,也累得睡著了。
夢里有一個粉雕玉砌的小姑娘,一頭金白色的頭發(fā)如光如輝,扎成兩個麻花辮,坐在秋千上晃腿。
江雨濃往她身邊走,想到了什么,心跳猛地加速。
而小朋友始終和她隔得很遠。不讓她看見,也不和她說話。
“寶寶?”江雨濃緊張了半天,終于說出了一句話。
“媽咪。”一個聲音從四面八方撲來。
江雨濃感知到懷里多了一個軟乎乎的香玉,就好像她在抱她的寶寶。
低頭,又沒看見任何別的東西。
“媽咪今天答應我的事,不可以不做到。”
寶寶大概性格遺傳了江雨濃。說的話都那么像。
“應該是。”江雨濃頓時清醒了,很嚴肅的趴了下去,把臉輕輕貼在曲明淵腹部。
“又動了!她是不是在踢我?”江雨濃也染上情不自禁的笑。
“肯定是。真是個小調(diào)皮。”曲明淵也伸手去摸。
可無論她怎么動,都摸不到很明顯的胎動。
而每次江雨濃靠近,都能感受到寶寶在踢肚皮。
最后江雨濃得出一個結(jié)論。她的壞蛋女兒對她有意見,就不喜歡她靠近。
“那你打算給壞蛋女兒取什么名字?”曲明淵被江雨濃的說法逗笑了。
“我取?”這都半年了,江雨濃還真沒考慮過這個問題。
她和曲明淵一直都是“寶寶”“小姑娘”這樣在喊。
“對啊。你取我生的,我取你生的。特別好。”曲明淵偷了個懶。
江雨濃愣了半天,隨后緊急拉了個群。
【江湖救急!我女兒還有三四個月出生!名字還沒取!】
小雅:?
岑沂:?
后面郁青鸞陳渚韻她們很默契的跟了一個“?”
江雨濃忙里偷閑,看了一眼手機,被她這群狐朋狗友無語到。
江雨濃:【給個名字呀,別?了】
岑沂:【別炫耀了,知道你要有女兒了】
然后又是一串復讀。
江雨濃:【不是我真的很苦惱!我老婆把取名的大事交給了我,可我這輩子只給我家倆寵物取過名。】
江雨濃定了定心。“你出生以后隨便哭鬧,只要別生病就好。想玩什么鬧什么,媽咪都會陪你。”
“那,半年后再見啦~”崽崽的身影逐漸消失。
江雨濃眼睜睜的看著眼前的夢化為碎品,她伸手,只抓住了一絲奶音。
翌日睜眼,曲明淵正靠在她懷里,臉色都恢復了自然,不像昨夜吐完,白得嚇人。
“好些了嗎?我去做早飯。”江雨濃低頭吻過曲明淵的額頭。
“好多了。之前疲憊的感覺都沒有了。”
曲明淵這一夜睡得異常舒適,她伸了個懶腰,還不明白為什么。
“那就好。”江雨濃已經(jīng)忘記那個光怪陸離的夢了,只記得她這一夜恍惚間聽到過小孩的聲音。
“走,幫你洗漱。”她把曲明淵拉起來。
曲明淵啄了她臉一下。“我也不至于脆弱到這個地步吧?洗漱還是可以自己來的。”
“我想照顧你嘛。”江雨濃把她摟著抱了起來。
曲明淵倒在江雨濃懷里,笑得像個小孩。
* * *
六個月的時候,曲明淵的孕肚已經(jīng)有些明顯了。
她在家里閑了一個季度,繡了不少作品,還把調(diào)酒的愛好重新?lián)炝似饋怼?br />
當然,她喝不得酒,試做的作品全都進了江雨濃肚子里。
喝醉以后,江雨濃也意外的有分寸,即便是那種事,也不會用太大力氣。
“好像被踢了一下。”夜里,江雨濃醒了酒,來給曲明淵清理的時候,摸著她肚子,遲滯的思維轉(zhuǎn)了一下。
“寶寶動啦?”曲明淵有點驚喜。
她等了半年都沒等到女兒明顯的胎動。
為此,她還找了好幾次醫(yī)生,好在數(shù)值顯示一切正常,她閨女只是天生不愛動而已。
而她的寵物一個叫湯圓一個叫芒果。
她總不可能給女兒取名紅棗吧?
江雨濃腦海里冒出來一個粉粉嫩嫩的小姑娘形象,忽然又覺得紅棗也不是不行……
江如歌:【閃開閃開,我來給侄孫兒取名字!你要詩經(jīng)風還是古詩風,還是從成語找?】
陳渚韻:【對,你想要什么樣的寓意?】
江雨濃思考了一會兒。
她希望她的女兒怎么樣?
這個問題很難回答,她一時間也沒有想法,只好和曲明淵一起商量。
畢竟對于新手媽媽來說,孩子還素未謀面。談不上對她有什么期待。
“我希望……我希望她能快樂。我希望她有我沒有過的自由,可以找到喜歡的事,哪怕一天換一個。”
曲明淵摸著肚子,不會折騰她的好寶寶難得給了她回應。
就像一只小手戳上肚皮,曲明淵不知道自己隔著皮膚和女兒來了一次擊掌。
“畢竟我們家也不需要她去創(chuàng)業(yè),去拼搏。她只要三觀正,不害人,就算喜歡玩樂,那又怎么樣?”
江雨濃也笑了。“是這個道理。”
“那……我希望她有人愛。有很多很多人愛。有我們愛她,我們的親人愛她,我們的朋友愛她。還有她的許多朋友,她的老師同事,還有她可能的伴侶。”
她們都希望女兒能有自己沒有的。
養(yǎng)小孩,其實也是在彌補童年的遺憾。
江雨濃把這些期望發(fā)進了小群。
【當然,健康也很重要】她還補充了一句。
在她不知道的地方,這幾個人自己拉了個群。
岑沂:【不能讓她看見壞名字,我們先商量一下吧】
郁青鸞:【是姓曲吧?曲由愛?】
江如歌:【駁回,不好聽】
郁青鸞:【自由,有愛,怎么不好了?】
小雅:【曲愛江?】
江如歌:【有點直白……】
江雨濃等了半天,沒有等等大家的回復,只好自己去翻字典。
一直到晚上,阿姨把飯做好端上桌了,江雨濃還在翻字典。
“來吃飯。”曲明淵捏了她肩膀一把,然后看見平板上密密麻麻的名字。
“……寶貝,我們只有最多兩個女兒。”再怎么說兩個人也用不完二十個名字吧!
“我選不出來……”江雨濃含淚把平板關(guān)掉,跟著曲明淵去餐桌上坐著。
再有一個月,婚前曲明淵買的別墅就完成裝修后的通風了。
兩個人就要搬去新家住。
新家位置好,房間大,最重要的是醫(yī)療設施齊全,離醫(yī)院近。
在那兒養(yǎng)胎,江雨濃會更放心一點。
不過這會兒還不能搬,她們依舊在江雨濃母親留給她的房子里住著。
“待會兒我看看。”曲明淵把江雨濃哄去吃飯了。
吃完飯,曲明淵臥進江雨濃懷里,看起她白天的勞動成果。
這二十個名字,什么樣的都有。
曲明淵天天做決策,從沒覺得自己有選擇綜合征,面對女兒的名字卻犯難了。
她也拉了個群,把這些名字截圖,發(fā)了進去。
曲明淵:【給女兒的名字,大家?guī)兔x一下】
郁青鸞:【我們還在討論呢,小江都取這么多了】
她發(fā)完就回小群通知了這個消息,沒兩分鐘江如歌無情的解散了這個小群。
“好乖。”曲明淵摸了摸女兒的臉,心里不自覺的生出一絲滿足。
“畢竟是我們的孩子。”江雨濃把小孩抱回來,不讓曲明淵受累。
曲明淵稍稍轉(zhuǎn)身,看向抱著孩子的江雨濃。
這是她的愛人。她有幸福的家庭了。
* * *
小瑾聿的安靜僅僅持續(xù)到曲明淵出院。
回家坐月子的時候,小瑾聿遵守約定似的,開始不停的鬧江雨濃。
江雨濃不想曲明淵受兩次累,包攬了照顧孩子的所有活兒。
于是小瑾聿晚上哼哼唧唧的要吃奶粉,白天睜著眼到處亂抓,只要江雨濃不陪她玩就不吃東西。
被子蓋多了哪怕一毫米都要嗚嗚的哭,床頭的搖鈴不動了也不開心,亂抓的時候差點把它拔下來砸自己身上。
連續(xù)兩個月沒有睡好覺的江雨濃半夜靠在老婆懷里,終于想起來當年那個夢。
夢的碎片中,扎著麻花辮的小姑娘臉蛋逐漸清晰,糅合了江雨濃和曲明淵的長相,水靈漂亮得跟個小明星似的,臉上卻掛著小惡魔的笑——她的惡作劇確實得逞了。
……怪不得女兒只鬧她!江雨濃好想捏她家小惡魔一把。
曲明淵帶著小瑾聿外出開會的時候,這寶寶安靜得不得了,簡直就是模范乖乖。
等到只有江雨濃的時候,小瑾聿就開始瘋狂的鬧騰,活像個小祖宗。
到底舍不得真用力捏。
江雨濃累但不能說,只能耐心的伺候她家小祖宗。
自己的女兒自己寵。難不成她要讓曲明淵承受過懷胎十月的難受之后,還要再被她們家要求頗多的小公主煩的又有十個月睡不好覺?
等小瑾聿一歲的時候,江雨濃已經(jīng)在高強度照顧小孩的過程中,和小寶寶建立了無比深厚的感情。
到了不許別人動小瑾聿一根汗毛的地步了。
她自己好不容易拉扯大的女兒,怎么能讓別人欺負呢?
一丁點都不行。
而曲明淵對孩子照舊近乎放養(yǎng),倒是很放松。
有空陪寶寶的時候,她就隨便擺點玩具,放點啟蒙短片。
小瑾聿活潑好動,喜歡到處亂爬,但除非要掉下去,否則曲明淵懶得管。
爬到地上曲明淵都無所謂,待會兒給她洗手就好。
這要是換做江雨濃,在瑾聿爬出一米的地方時,就會把她重新捉回來了。
周歲禮上曲明淵還勸江雨濃。“放松點嘛,大家都有數(shù),抱一下不會怎么樣。”
過了一歲的坎兒,小瑾聿變得安靜又乖巧,仿佛之前鬧江雨濃的行為只是在完成她們的約定。
“你看,寶寶多乖的,還壯實,給朋友們抱一下也沒事啊。”
江雨濃緊繃著搖頭。她如臨大敵,要求每一個想來摸寶寶的賓客必須給手消毒。
并且不準抱只準在她的監(jiān)督下摸。
“真不能抱?我這剛懷上,以后兩個小孩肯定是發(fā)小,早晚都會混在一起玩的。”
康挽玫攜著岑沂的手,來給小瑾聿送周歲禮。
“能抱。你小心點就是了。”曲明淵掐了江雨濃一下,從她手里把小瑾聿接了過去,送到康挽玫手里。
江雨濃眼睛都不肯眨一下,一直放在小瑾聿的身上。
“放松點寶貝,人家只是想沾沾喜氣,不會害小瑾聿的。”曲明淵嘆了口氣。
生完小孩之后,江雨濃一直把事情處理得很好。
曲明淵想幫忙,江雨濃都不讓,兩個人只好達成約定,以后江雨濃生小孩,曲明淵也會這樣全程照顧。
孩子媽想照顧孩子是好事,曲明淵想著以后有機會彌補,也就沒有強求江雨濃把活兒給她做。
怎么一眨眼的功夫,她的小雨就往奇怪的方向蛻變了呢?
玉泠雪:【好羨慕……】
康挽玫:【好羨慕……】
后面跟了一串“好羨慕”。
曲明淵也是服氣。這種東西靠別人還真不行。
她干脆找到了之前給她算良辰吉日的大師,讓對方幫忙看哪個名字更和女兒的八字。
大師沒有選擇綜合征,五分鐘后,發(fā)來了一個名字:曲瑾聿
緊接著還有一條消息:【我算到你們命中兩子,這第二子,就叫恣影吧。】
三個多月后,江雨濃抱著新出生的小瑾聿不知所措。
別的親屬都在門口等著,只有江雨濃被允許進了手術(shù)室,全程陪伴曲明淵生產(chǎn)。
這會兒孩子出來了,曲明淵解脫了,輪到江雨濃緊張了。
她沒抱過嬰兒,何況這還是自己的女兒。
一旁的曲明淵已經(jīng)恢復過來,要江雨濃把孩子抱近一點。
她們做好了一切準備,包括孕期的食譜、鍛煉,以及生產(chǎn)過程中的無痛,術(shù)后的恢復。
曲明淵這會兒沒太多不適感,僅僅有些疲憊。
她看著江雨濃小心翼翼的動作,倒是忍俊不禁。
“小孩沒那么脆弱吧?”她勾了勾手,江雨濃可算把小瑾聿抱到了她面前。
“可是,可是她這么小,這么軟,安安靜靜的……萬一我沒抱對,把她弄哭了怎么辦?”江雨濃欲哭無淚。
剛出生的小寶寶身上還是紅的。
新手媽媽不清楚別人家孩子如何,但她們家孩子過于安靜了,和在曲明淵肚子里的狀態(tài)一樣。
除了剛出生的時候哭了一聲,之后就沒再鬧騰,仿佛那一聲只是讓醫(yī)生護士確認她還活著。
曲明淵從江雨濃手中輕輕接過她的小姑娘,看著那張還沒長飽滿的小皺臉,竟覺得有些可愛。
這是她的女兒。她有孩子了。
曲明淵無師自通的晃著手臂,去哄熟睡的嬰兒。
小瑾聿跟著媽媽的動作搖著頭,臉蛋缺氧的紅一點點褪去。
“我只是擔心……”江雨濃深吸一口氣,依舊不敢眨眼。
“我?guī)兔粗憔徱幌隆!鼻鳒Y瞧著那一抹血絲,果斷捂住江雨濃的眼。
江雨濃有瞬間的僵硬。
畢竟是在曲明淵身邊,江雨濃很快松弛下來。
“不用太擔心小瑾聿。她是個強壯寶寶啊。”曲明淵說著,捏住小瑾聿的手,晃了晃。
“你看。胳膊跟藕節(jié)似的,力氣可大了,我前兩天才看見她把撥浪鼓的手柄捏碎了。”
曲明淵為了證明,還把照片翻出來給江雨濃看。
康挽玫有點意外。“一歲小孩力氣能這么大?”
“是啊,她們控制不了,捏什么都是使出渾身解數(shù)。小心點,別讓她捏著你。”
曲明淵說著,眼疾手快,給她有點逆反心理的女兒塞了個撥浪鼓在手里。
小瑾聿沒能捏到陌生姨姨,略微失望,搖著撥浪鼓,哇啦哇啦的鬧。
“哎怎么又鬧了。”江雨濃聽見小瑾聿的聲音就想把她抱回來。
然而曲明淵攔著,她沒能得逞。
第 78 章 玉蘭雨(三)
江雨濃著急的捏住了曲明淵的衣擺。
曲明淵淡定得不行。她是疏忽對孩子的教育了。
主要是,她也不知道她女兒性格這么麻煩。
明明平時跟著她都很乖的,不怎么哭鬧,給個玩具能自己玩一天。
現(xiàn)在一歲,會說話了以后有需求也是直接表達。
難不成這崽子是看人下菜?就逮著她媽咪折騰。
江雨濃怎么都不說呢?
曲明淵給了江雨濃一個眼神。
聽完利益之后,江雨濃一秒變臉。“我答應的真對。”
曲明淵被她雙標的姿態(tài)逗笑了,摟著她往下倒。
然后被江雨濃掐住了手。
“……咳咳。才鬧了三天,我也沒有那么饑.渴吧?”
曲明淵被江雨濃這下意識的反應弄得不好意思了。
江雨濃給了她一個“你還好意思說”的眼神。
“我是想說,我們答應退讓到次場,實在是委屈。之后我們回港城,或者度蜜月的時候,還要再辦至少一場婚禮。”
曲明淵是想和江雨濃商量這個。
“反正我錢多,隨便燒。”末了曲明淵還補充了一句,讓江雨濃對財務上的事放寬心。
“那第二場要等我做完項目。”最近江雨濃的事業(yè)心挺蓬勃的。
曲明淵把別墅買了,那她想出裝修的錢,正在努力攢錢呢。
“好啊。我覺得可以等度蜜月的時候辦。剛好我們也有假期。”
曲明淵把之前和江雨濃討論的蜜月旅游地點擺了出來。
“那……就在塞羅維亞辦吧?”江雨濃傾向于選和曲明淵有過回憶的地方。
兩個人排定這件事,之后一邊忙工作,一邊還要抽空和岑沂她們一起去海島籌備婚禮。
一晃又是三個月。這還是她們用了鈔能力,把所有工序都壓縮到最短時間的結(jié)果。
婚禮定在了立春當天,同樣也是華國的大年初四。
所有的請柬都是曲明淵和江雨濃一起寫的。
江雨濃這會兒正在給朋友寄請柬,而曲明淵回了曲家。
自從上次和曲馥清鬧不快之后,她就沒回來過了。
盡管后來曲馥清沒再阻攔她和江雨濃的事,曲明淵也懶得回老宅。
這次回來,曲明淵也只是來發(fā)請柬的。
她沒想過會在曲家看見曲馥清。
四目相對,曲明淵急速掩飾住眼底的驚浪。
“你回來了?”就算曲馥清同意了,曲明淵對她也沒什么
結(jié)婚快三年了,江雨濃怎么會看不懂曲明淵的意思。
她又摩擦了一下指尖,表達她的堅持。
“你現(xiàn)在慣著她,以后怎么辦?總不能讓所有人都慣她一輩子吧?”曲明淵低聲勸了一句。
道理是這個道理。江雨濃稍稍垂眸,努力克制去看小瑾聿的想法。
曲明淵把她摟進懷里,又道:“晚上回去聊聊。”
江雨濃在她懷里點頭,把她衣服蹭得亂。
孩子的哭鬧聲被落在身后,惹得江雨濃情不自禁的緊繃。
腰上的手有力而溫暖,柔和的緩解著她的焦慮。
漸漸的,江雨濃聽不見曲瑾聿的聲音,只能聞到妻子身上的一股股玉蘭香。
她終于鎮(zhèn)定下來,回過頭才發(fā)現(xiàn),抱孩子的人已經(jīng)換了三波了。
而她的女兒還好好的,除了不高興之外,沒摔也沒傷著。
小瑾聿大概是覺得鬧江雨濃無望,安靜下來,撇著小嘴,頗為不快的轉(zhuǎn)著手里的玩具。
現(xiàn)在抱著她的是長高了一大截的曲明玉。
“我也是有妹妹的人了。”曲明玉帶了個姑娘來。這會兒正在給她炫耀。
“哇……”小姑娘被她唬得一愣一愣,望著小瑾聿,好像在看什么奇珍異寶。
“我第一次見這么漂亮的小寶寶。”小朋友驚得眼睛都睜大了不少。“我之前看我侄兒,丑的和猴子一樣。”
下一秒陳渚韻就拽著游從禮往小瑾聿的方向奔。
……江雨濃算是看出來了。
有了孩子以后,對朋友來說,孩子的吸引力比她大。
“還沒恭喜你懷孕呢。”江雨濃歇了會兒又去找康挽玫她們。
“小事。”康挽玫這會兒正在接受岑沂的摧殘。
江雨濃的到來,剛好解放了她,還她一個清凈。
“幾個月了,打算叫什么名字?”江雨濃沒好意思盯著別人的身體看。
“三個月。名字沒起呢。我們兩家的孩子以后肯定是要一起玩的,對吧?”
康挽玫在給尚未出生的女兒找玩伴。
同樣也是在幫她開拓人脈。
岑沂喜歡小朋友,她們目前的打算也是兩個起步。
可按照康家的規(guī)矩,長女才能繼承家業(yè)。
不管后面的妹妹如何,康挽玫得給大女兒開好路。
“那肯定啊。可惜不是同歲,上學都不是同一個年級。”江雨濃想得簡單,只想讓女兒有玩伴。
她接觸豪門的時間也不短,什么人什么事都跟著曲明淵見過,卻還保持著她的赤忱。
孩子還小呢,沾染那么多利益做什么。
她和岑沂是好友,對康挽玫觀感不錯。這個好友就認下,也不怎么。
“不過要是兩個小孩玩不到一起,那也沒辦法。”江雨濃思來想去,還是補了一句。
省的某人后面沒關(guān)系硬攀。
康挽玫笑出了聲。“那是自然。”
抓周儀式。
曲瑾聿看著眼前規(guī)規(guī)矩矩的東西,筆、錢、建筑模型……
不是很想動手。
她想過不一樣的人生,覺得她如歌姨姥姥的職業(yè)就很不錯。
這些傳統(tǒng)的東西,沒興趣。
小瑾聿兩眼一閉,干脆隨地大小睡。
曲明淵今天也算領(lǐng)教了女兒的任性,戳了她一下。
小瑾聿翻了個身。
“看來是要啃老了。”曲明淵嘆息了一聲。
“也成,有的是財產(chǎn)給你啃。就是這家業(yè),只能甩給你妹妹了。”
小瑾聿突然睜開眼。
錢她還是很喜歡的!這個不能不要。
于是她伸手去抓錢。
她沒在原位抓到。
小瑾聿抬起眼,眼里的迷茫把在場所有姨姨姐姐奶奶都萌得想幫她摘星星。
唯獨曲明淵不為所動。“既然是啃老,這錢還是給我保管吧。你要用的時候再來要。”
小瑾聿驚呆了。
她和媽咪相處的時間遠大于和媽媽,不太了解媽媽的本性。
誰來告訴她,為什么她那平時松弛友好恣意的媽媽,會跟她這么使壞?
簡直比她還壞!
她不知道是因為她把媽咪累出心病了。
只能念著“媽媽”然后爬到曲明淵那邊。
錢不能不給她吧?
這不能吧?她只是一個一歲的小寶寶,她可純良無害了,誰會拒絕給小寶寶她想要的呢?
一歲的小瑾聿還不知道,世界上真的有一種人可以拒絕。
就是她親媽。
江雨濃悄悄藏在了曲明淵身后,把這一年的疲憊和焦慮,都笑了出來。
* * *
她親媽很愉快的把錢又往回拿了點,好像拿著個大餅,在釣魚。
兩回合過后,江雨濃看不下去了。
她女兒性格其實還是挺好的,就這么看來,比她們倆都好,被這么逗都不至于生氣,還很執(zhí)著。
“姐姐,你就給她吧。她肯定有自己的想法,想選別的職業(yè),我們沒把東西擺出來,還是我們不對。”
她給女兒求了情。
曲明淵內(nèi)心更是無語。
回去她一定要好好說一下瑾聿。
媽咪這么喜歡她,為她著想。
她怎么能天天折騰她媽咪呢?
小瑾聿最終還是如愿得到了錢,聞了一下以后頗為嫌棄的別開臉。
早知道她去抓旁邊擺著的玉鐲子了。那個不臭。
周歲禮結(jié)束后,曲明淵抱著小瑾聿,和江雨濃一塊兒上車了。
“姐姐。”江雨濃抱住曲明淵,還以為曲明淵就要批評她了。
曲明淵只是把女兒擺在了一般拿來吃飯的桌子上。
“知道你早慧,聽得懂我們說話。”她瞥了江雨濃一眼,順手揉過她的頭發(fā)。
她訓江雨濃做什么。她們?nèi)狈涣饕彩且驗楣ぷ魈Γ植皇遣幌胝f。
她高低得訓訓她這個看人下菜還脾氣古怪的女兒。
小瑾聿閉上了眼。她完了。
“裝傻也沒用,裝睡也沒用。你捫心自問,你媽咪對你不夠好?”
曲明淵就要被她這古靈精怪的小女兒氣笑了。
很好。她就知道這崽子聽得懂。
都聰明到裝蒜了,還有什么是她不懂的?
小瑾聿繃緊了手腳。
曲明淵戳她一下,嚇得她直接睜開眼。
對上了她憤怒的媽媽。
……姜還是老的辣。
能跟著曲明淵走到這一步的,果然不是什么簡單的人啊。
曲明淵往大陸和海外拓展的項目里,大半有江雨濃的參與。
這也是她們沒有在育兒方面交流的原因。
實在太忙了。她們要孩子的時候都沒想到會有這么忙。
工作和親密勉強還能平衡,再加一個小孩,兩個人都得崩潰,只好不聊。
曲明淵現(xiàn)在有點后悔。早知道她寶貝會這么累,她肯定要頂著江雨濃的反對,再多請幾個人一起照顧了。
江雨濃兜了一圈,回到曲明淵身邊,再看向小瑾聿,已經(jīng)放松不少了。
她呼出一口氣,忍著去把小瑾聿從陳渚韻懷里搶過來的沖動,牽住曲明淵的手。
曲明淵背著人,悄悄在她剛剛泛紅過的耳垂留下一個吻。
玉蘭香飄過,被吻的地方癢得讓人發(fā)笑。
一歲的小朋友怎么可能斗得過她媽。
“你要是真的要求高也就算了,我慢慢教你。但你跟我在一起的時候都很乖,一到和我寶貝,和你媽咪在一起的時候就開始鬧她。怎么,你這看人下菜的功夫還挺高超,我要不要夸你雙標的很熟練啊?”
曲明淵的批評劈頭蓋臉的往小瑾聿身上砸。
小瑾聿嘴都撇到下巴了。
“姐姐……”江雨濃拽了下曲明淵的衣袖,想把她和小瑾聿的約定說一說。
“受害者不許發(fā)言。”曲明淵拒絕了江雨濃的連線請求。
江雨濃只好同情的看了女兒一眼。
她是第一次在生活中看曲明淵發(fā)火。
平時曲明淵只有對那種游手好閑的下屬,才會有這種態(tài)度。
曲明淵是真的很生氣。
小瑾聿哼唧一聲哭了出來。
長大一點以后,小瑾聿才知道,她以前的行為叫貪得無厭。也明白為什么媽媽當年那么生氣。
這個疙瘩也就消了。
* * *
小瑾聿四歲的時候,她兩個媽媽工作終于告一段落,沒那么忙了。
她們重新走了一次蜜月——當然沒有帶上她。
小瑾聿在家被幾個姨姨輪流帶,度過了她最為快樂的三個月。
遠在海島曬太陽的江雨濃和曲明淵也這么想。
“寶貝,我在想。反正樂意帶小瑾聿的人那么多,實在不行還有我媽和你姨姨呢。”
曲明淵翻了個身,墨鏡掉了下去,江雨濃順手給她撿起來。
“同意。以后有妹妹了,就讓小瑾聿帶妹妹。”江雨濃給女兒安排的明明白白。
“之后不用懷寶寶,不需要這么久。每年咱倆至少騰一個月出來,過我們的二人世界。”
曲明淵算著日子。“可以每次換不同的月份。”
“好啊。我們的郵輪也要開起來,省的放那兒吃錢。”
難得沒有孩子和工作打擾,江雨濃都感覺自己回到了二十一歲。
皮膚都舒展了。
昨晚曲明淵還說她狀態(tài)好,和小姑娘一樣呢。
她已經(jīng)懷上恣影了,最近都是曲明淵躺。
老婦老妻的,出來玩一趟,難得重拾了熱情。
今天曲明淵看著這么困,也是昨夜沒休息好。
江雨濃摸索到曲明淵身上。“給姐姐重新涂一層防曬霜?”
“好啊。”這兒是她們的私人海島。
沒有別人來,曲明淵任江雨濃動作,在天地間展露。
江雨濃涂的卻不是什么正經(jīng)防曬霜。
是之前那個測評師家出品,可食用的香油。
香油倒出來,甜膩的味道傳進兩個人的鼻子里。
江雨濃挑的是荔枝味的。她舔過,還去吻曲明淵,仿佛想讓她嘗嘗她自己。
“你這樣臟我身子,可要負責啊。”一個吻過,曲明淵的聲音悠悠飄來。
江雨濃胡亂抹著,順勢舔過。“那是自然。”
“我的姐姐……肯定是我負責啊。”
光天化日之下,水色融成一片。
妹妹似乎很乖,江雨濃的孕期幾乎沒有任何不適。
除了時常會有的胎動以外,江雨濃偶爾會忘記自己懷著孩子,蹦蹦跳跳的和曲明淵出去玩。
對比出傷害。曲瑾聿可算明白為什么自己是壞小孩了。
也罷。她就愛當壞小孩。
才被壞小孩折騰得迷路了,找了兩個小時還沒走出來的康云清還在電話里跟曲瑾聿鬧。
“瑾聿姐姐,接下來怎么走啊,我好餓,能不能先幫我點好飯呀?”
康云清走的暈頭轉(zhuǎn)向的,絲毫沒有察覺到她迷路是因為曲瑾聿,還以為瑾聿姐姐是她的大救星呢。
“你先跟姐姐說想吃什么,不能現(xiàn)在點,會涼,涼了不好吃。”
曲瑾聿一邊挖著冰淇淋,一邊看著手機里傳過來的畫面。
她對康云清那一聲“瑾聿姐姐”十分受用,決定不折騰小妹妹了。
十分鐘以后,康云清在曲瑾聿的帶領(lǐng)下成功走出了“迷宮”。
康云清趕到店鋪時,看著曲瑾聿的眼神都在發(fā)光。
曲瑾聿努力斂著笑,給她的吃貨妹妹塞了一口飯。
康云清立即被她折服,眼神堅定的好像這輩子都要追隨她。
曲瑾聿的小性子被極大程度的滿足了。
她無形的尾巴翹得老高,自豪得就要給媽咪炫耀——
打住,媽咪和她沆瀣一氣,但媽媽好像會看媽咪的手機。被媽媽發(fā)現(xiàn),她就完了。
唉。逗妹妹的日子真快活。
還有一個月她就有兩個妹妹可以逗了。
再有一年,康云清的妹妹們也會說話了,可以當她跟班。
要不是她玉阿姨她們是丁克,陳阿姨她們年紀又過了,她還可以再多好多妹妹玩。
當大姐大的感覺真好啊。
海天相接名副其實。
* * *
小瑾聿五歲的時候,迎來了家庭里最后一個成員。
她的妹妹江恣影。
她很早以前就知道自己會有一個妹妹。這是她兩個媽媽規(guī)劃好的。
原本她和妹妹年紀應該相差不多,誰知道她媽媽們特別忙,一直忙到她都要上小學了。
江雨濃還有一個月就要生了。
“哭也要說你。”曲明淵開始叨叨。
下了車,回到家都還多說了半個小時。
直把小瑾聿說得愧疚又委屈。
媽咪答應她的。她不過是想和媽咪玩,至于這么說她嗎?
但看媽咪確實很累的樣子,她可能真的不該這么鬧……
“好啦好啦,姐姐消消氣。”江雨濃看著差不多,給曲明淵送上茶水。
“小瑾聿肯定知道錯了,對不對?”隨后跟小瑾聿做暗示。
小瑾聿哭得眼睛都花了,哪兒看得見。
不過她也不是真要鬧騰。
她到今天都覺得她是在和媽咪玩。
“媽咪……”她抽抽嗒嗒的喊著,江雨濃瞬間心軟,想去抱她。
曲明淵沒攔,捧著茶杯喝。
她就一唱紅臉的,說到底還是希望女兒改正,也不是真要把她罵的狗血淋頭。
“嗚嗚,媽咪,媽媽……”一歲的小朋友詞匯量還不是很大。
小瑾聿落入熟悉的懷抱,她抓著江雨濃的衣服盡情哭了起來,像以前無數(shù)次那樣。
在這里她覺得安心。每次哭了江雨濃會哄她,給她吃的玩的,她也高興,才一直這么做的。
“好了寶寶,不哭了。不止你,我也有錯。我不該一直慣著你。你媽媽說得對,我們現(xiàn)在能一直容忍你,以后呢?我們不可能跟你一輩子。我們應該做的,是盡可能的給你制造更好的未來,當你的后盾,而不是你的管家。”
……這下小瑾聿徹底死心了。
她頭一歪,哭都不想哭了。
她盡情作妖的日子結(jié)束了。她的快樂沒了。
“你也要有妹妹啦。”康云清吃完飯,恢復了一本正經(jīng),裝小大人的模樣。
曲瑾聿陪著她一起裝大人。
她已經(jīng)過了喜歡裝成熟的年紀了。
等媽媽們到她這個年紀就明白了,裝大人沒意思,裝小孩惹人疼才有趣,要什么就會有什么。
“對呢。我媽咪下個月生。你會來跟我一起守媽咪嗎?”不過妹妹的出生依舊是一件大事。
曲瑾聿還給妹妹準備了禮物。
“那不知道啊,得問問我媽咪。”康云清抱著平板,坐到了曲瑾聿身邊。
她打開影片,曲瑾聿把別的事都丟了,兩個人聚精會神的看了起來。
如果有大人走過看見她們的屏幕,肯定會很驚訝。
她們在看的,是育兒視頻。
* * *
相比于曲明淵,江雨濃花了更多的時間把小女兒生下來。
不過五年過去,各方面技術(shù)比以前都成熟,江雨濃生完不痛不癢,甚至還有力氣。
她覺得她能下地跑。被曲明淵攔住了。
這會兒江雨濃可算明白當年曲明淵為什么明明有些累,卻那么急切的想要看見孩子。
自己生的女兒,感覺真的不一樣。
她迫不及待的想要看一看,在她體內(nèi)住了十個月的小朋友,是什么模樣。
曲明淵懂她的想法,把那只白毛團子抱了過來。
“長得像我。”曲明淵從小團子發(fā)皺的臉蛋里看出了這一點。
江雨濃被她逗笑了。“那真好,可以養(yǎng)大一個小小的你了。”
江恣影比她姐姐鬧騰不少,這會兒還在哭鬧,手亂動著。
直到進了江雨濃的懷抱,聽著習慣的心跳,她可算安靜下來。
“好乖啊……”不愧是她女兒,真的好可愛。
“那是。咱們閨女,哪兒有不乖的。”曲明淵支著手靠在江雨濃旁邊,看著這一幕,眼里帶了淚。
“媽咪媽媽!”沒溫存兩分鐘,門被人推開了。
小瑾聿一路小跑著進了房間,看見江雨濃懷里的襁褓,眼睛一亮。
她身后還跟著康家大女兒,兩個人感情不是一般好,近乎走哪兒黏到哪兒。
連曲瑾聿要守著媽咪生妹妹,都要拉上康云清一起。
“媽咪還好嗎?”曲瑾聿是這么問,但眼珠子都要黏在妹妹身上了。
曲明淵拍了她頭一下。“好著呢。要不要抱妹妹?”
“可以嗎?”曲瑾聿差點跳起來。
“姐姐?”江雨濃愣了下。
她大女兒才五歲多點,真的抱得動嗎?
曲明淵給了她一個眼神,讓她放心。
萬事有她襯著,出不了事的。
江雨濃松開了手,順帶摸過曲瑾聿的頭發(fā)。
“嘿嘿……”曲瑾聿是真的高興。
她跟著媽咪媽媽走完了妊娠全過程。
知道了生命的誕生多么不容易,宛如一個奇跡。
現(xiàn)在,她等了近一年的奇跡有了實體。
曲瑾聿小心翼翼的抱住她的妹妹。
原來,奇跡很白,和玉一樣光潔,又帶了淡淡的粉。長著一張皺皺巴巴的臉,嘴一撅臉就哭成火了。
她低下頭,和妹妹碰了碰額頭。
啼哭不止的江恣影忽然噤了聲。
“歡迎來到這個世界。”曲瑾聿把一根系著金豬的紅繩放在了妹妹胸口。
第 79 章 玫瑰公主(一)
岑沂一直認為自己是很典型的港城千金。
她奢侈,高調(diào),絕不委屈自己一分一毫。
八位數(shù)的禮服穿一次就塞進衣柜,絕不會有看它第二次的可能。
五星級的菜肴一頓一個菜系還不夠,有點不對她就要廚師重做。
出行開的跑車因為顏色型號甚至是香薰換了七七八八。
她一天的消費恐怕抵得上很多人一輩子賺的錢。
岑沂從未覺得自己這樣有什么不好。
她背后有一個強大的家族,足夠為她所有的任性買單。
她活得恣意,暢快,也不曾想過自己身上會拖著什么責任。
而現(xiàn)實不美,責任降臨了。
岑家畢竟不是最頂尖的那一批豪門。
比岑沂厲害,甚至,比岑煊厲害的都大有人在。
不說那四個響當當?shù)募易澹呐率怯窦译S便誰,都不是岑沂惹得起的。
而近日,游從禮開始爭權(quán),玉泠雪準備把權(quán)力交接下去,曲家小小姐在鬧,大小姐的蹤跡若有若無。
僅僅是一兩個人的動作,港城的經(jīng)濟就受到了波及,開始混亂。
影響最大的是金字塔尖的那四個。
但她們落下的碎石對岑家而言都足夠致命。
現(xiàn)在那貓?zhí)焯旄樱会訋チ藛为氉〉墓B(yǎng)著,也沒見岑沂多問一句,仿佛忘了。
估計不多時,羅云箋也就落得這么個下場。
岑煊不自覺的揉了下額角。
她妹妹的脾氣真挺古怪的。
這也是她不想讓妹妹去聯(lián)姻的原因。
她打心底覺得,除了她們家里人,沒人受得了岑沂。
她也不想讓妹妹受委屈。
岑沂和康挽玫的相親被她掐斷。
岑煊做出了判斷。事業(yè)上的事,永遠不要讓岑沂因此為難。
她做了這么多,努力這么久,不就是為了讓妹妹能自在嗎?
“是有點,沒什么大麻煩,放心。我給你換個別的味道?玫瑰荔枝的怎么樣?”岑煊還在和妹妹話家常。
“姐!”岑沂有點急了。
家里肯定出大事了。
岑沂不斷在心底重復這句話。
可惜,誰也不肯告訴她。
她纏了很久,岑煊也沒有和她說實話。
岑沂有點累了。衣服上的線刺啦一聲被她扯了老長,劈里啪啦的一層層分開。
裙擺就此分崩離析。岑煊被嚇了一跳,趕緊給她找了條新的裙子。
“好啦,家里的事有我在,你別擔心,去玩吧。”臨別前,岑煊又摸了摸岑沂的頭。
岑沂穿著姐姐的衣服出了門。
冬日的風吹得她冷不丁一抖。
誰都不肯告訴她究竟發(fā)生了什么。
她只需要做最快樂最自在的小公主就好。
可是……
岑沂回頭看了一眼偌大的房子。
這是岑家財產(chǎn)的其中之一,她在這兒呆的日子一年里也不足十分之一。
這樣的生活。她一直以為是理所當然。
但岑煊的房子都被賣掉了。
媽媽的私人財產(chǎn)好像也空了,昨天去,岑沂沒看見她最喜歡的那條,媽媽說了很多次結(jié)婚的時候會給她的項鏈。
倘若這樣的生活有一天會消失呢?
岑沂踢著石子,找了個咖啡館坐下,悶悶不樂。
她問,家里人就說只要她高興快樂。
她問,公司的人都說她還太小,不需要操心這些。
什么都不讓她知道,她哪里高興得起來。還得裝樣子,省的姐姐操心。
岑沂郁悶了,勺子使勁兒的碰著杯壁,發(fā)出鐺鐺的響聲。
她咬著吸管,似乎要把所有郁氣都發(fā)泄在吸管上。
吸管晃著液面,折射刺眼的陽光。
岑沂閉上眼,把羅云箋的電話掛斷。
煩,太煩了。
這會兒還未到新年。
岑沂坐在書桌前,緊張的捏著裙子。
她這條裙子純手工定制,因為一個細節(jié)不對,被她勒令返工三次。
無論是布料還是工藝,還是設計師,都是最頂級的。
如今被她扯出一條線。
岑沂沒注意到這件事,無意識的把線拽在手里把玩。
姐姐要見她。
姐姐一直很寵她,屬于她說要星星,姐姐真的會開始組建研究團隊,尋找未命名的星星,然后把岑沂的名字放上去。
這也不是玩笑。天上真的飄著一顆叫沂煊的星星。
岑沂的印象里,姐姐從未如此嚴肅。
也從未如此疲憊。
岑家肯定出事了。
只是岑沂不曾打理家族事業(yè),對于究竟出了什么事,一無所知。
“姐……”門被推開,岑沂蹭得站了起來。
岑煊走路帶風,坐到岑沂面前,摸了摸她的頭。
“新買的沐浴露還喜歡嗎?”就好像什么都沒有發(fā)生一樣,岑煊只是在關(guān)心妹妹,一如既往。
“有點太甜了,洗完身上幾個小時味道都很重……不對,姐,最近家里是不是遭了什么事啊?”
岑沂也是下意識開始抱怨。
她能抱怨的事可多了,盡管從不放在心上。
但萬事萬物在她眼里就沒有完美的,真要問,她隨便都能說出一百個毛病。
也是因為不放在心上,熟悉她的人都習慣她這么嘮叨式的吐槽了,還會覺得她可愛,像個炸毛小貓,不喜歡什么還偏要用。
就像她一段段無疾而終的戀情。
她每一個交往對象在母父眼里都顯得那么的糟糕,酒品很差的,長得不夠驚艷的,窮得寒酸的……
而岑沂好像對此樂此不疲,非要挑有缺點的談著玩。
羅云箋也屬于談著玩的范疇——至少,在岑沂數(shù)次提過要和她結(jié)婚之后,岑煊依舊這么認為。
岑沂給羅云箋的喜歡太淡了。
岑煊不是局中人,看得很清楚。
況且羅云箋目的不純,只是想從岑沂手里搞點人脈。兩個人不可能長久。
岑沂對羅云箋就像對家里的那只布偶貓。
來興趣的時候可以抱著洗澡都不松手。
沒興趣了,貓兒來蹭她,她都當看不見。
冬天了太陽為什么還這么亮?想曬瞎她嗎?
下一瞬,岑沂的視線暗了。
她猛地睜開眼,光依舊照不透遮擋,沒法填滿她的眼。
“下午好。”玫瑰的清香帶著繾綣的聲音撩過岑沂的耳發(fā)。
她以為岑煊那么雷厲風行,作為岑煊的妹妹,岑沂怎么也會有點果敢的性子。
誰知道岑沂整個人和她聲音一樣,黏黏糊糊,軟又糯。
估計,還是甜的。
康挽玫對她有一點興趣。
但事情辦成之前,她的一切接觸,都是有目的的。
“喜歡的話,我車上還有一捧。出去兜兜風?”
說話間,她剛剛點的打包的巧克力露已經(jīng)送過來了。
康挽玫順手把岑沂的賬結(jié)了。
“有你這樣邀請別人約會的嗎?”岑沂瞪了康挽玫一眼,看在她給自己付錢的份上沒多說什么,提著包就準備走。
康挽玫把花帶上,順手放在岑沂口袋里。“我也沒說是約會啊。”
“你不是來找我約會,那是來找我干什么?”岑沂滿眼古怪。
“猜猜看?”康挽玫伸出手。
“我沒忘你還沒分手。”所以,今天絕對不是來找岑沂約會的。
岑沂不置可否。她是沒和羅云箋分手,倒不是因為現(xiàn)在還覺得喜歡,大概只是在制衡眼前這個危險的女人罷了。
第一眼就讓岑沂惦記到現(xiàn)在。這女人就是很危險啊。
她沒搭理康挽玫的牽手邀請,甩著卷卷的頭發(fā)從康挽玫身邊率先掠過。
她們走了不到兩分鐘,羅云箋氣喘吁吁的跑進了那家咖啡館。
她逮著一個服務員就問:“你見過這個人嗎?”
手機里是一張很模糊的照片。
照片上的女人卻足夠鮮明亮麗,有著一眼看過去便不會忘的傲人姿容。
“你說這個小姐姐啊,剛剛愁眉苦臉的在那邊坐著,坐了一會兒另一個挺優(yōu)雅的女人來找她,兩個人就一起走了。”
這個服務員還給康挽玫送過飲料,對這美人印象深刻。
她還在念叨兩個人的容貌,羅云箋卻急匆匆的又走了。
* * *
岑沂在康挽玫的車上對著那一捧落日似的花束拍了半天,還給岑煊發(fā)了過去。
“喜歡?”康挽玫親自開的車,車上沒有別人。
“挺漂亮的。”岑沂的情緒肉眼可見的高了點。
還是個小朋友。明明一刻鐘前還在為家里的事煩惱,這會兒看見花,就什么都忘了。
真好哄。
康挽玫嘴角掛著若有若無的笑。
“才不要跟你說悄悄話。”岑沂別過臉,很執(zhí)著的找著拍花的好角度。
“和你家的集團近日遭遇有關(guān)。”康挽玫隨意甩下一個炸彈。
“確定不聽?”她猜到,岑沂是在為此苦惱。
也猜到岑煊并沒有給岑沂說實話。
岑家這一波損失巨大,資金鏈缺了一個很大的口。
并且,似乎有家族在和她們作對。如果是以往,缺點錢而已。
豪門圈最不缺的就是錢,找人貸款也把難關(guān)度過了。
而岑煊和老家主跑斷了腿也沒能找到愿意給她們借錢的。
有人要趁機把岑家搞垮。明眼人都能看出這一點。
岑沂緩緩抬頭。
她在對上康挽玫那雙沒有溫度的眼時,瞬間明白過來。
康挽玫要以此為砝碼,逼她做出選擇。
她只是天真,并不癡傻……她最討厭別人強迫她做事。
可,事關(guān)家族。岑沂不認為自己有得選。
這回她伸出手,把指尖搭在康挽玫手上。
康挽玫很客觀的描述完一整件事。
她在想岑煊勸她放棄的話。
——“我妹妹被我家里人慣的有點壞了,脾氣不好,對什么都很挑剔,大大小小的注意事項能列幾十頁。”
康挽玫卻不太認同。
真挑剔的話,這小姑娘能被她一束花哄得臉蛋都粉了?
隨即康挽玫把嘴角的最后一抹笑也收斂了。
無論如何。她都需要岑家的關(guān)系網(wǎng)。人脈,項目,支持……
去和家族,還有那三大老牌勢力抗衡。
* * *
“這兒還不錯吧?”康挽玫挑了一個沒有人的圍欄。
趴在圍欄邊,可以看見海。
還有海灣旁無數(shù)的高層建筑,林立著,壓抑一片海天。
“一般吧。”岑沂剛想吐槽,看見康挽玫的臉,硬生生忍住了。
“過來點,有悄悄話跟你說。”康挽玫再次伸出手,做邀請狀。
對付耿直的小姑娘,她也得耿直,事情才能順利。
岑家的遭遇堪稱無妄之災。可沒辦法。
自身不是十足的強大,只有被浪潮席卷,推翻或吞沒的下場。
康挽玫還給岑沂看了證據(jù)。
她愣愣的抬頭看向聲音的來源,凌亂的耳發(fā)被聲音的主人伸手整理好。
“坐在這兒干什么呢,小公主?”康挽玫收回手。
一朵玫瑰開在岑沂耳畔。
“哎呀,你怎么亂碰我。”岑沂這會兒很煩,嘴都撅著,眉眼一撇,沒給康挽玫好顏色。
說出的話卻甜得發(fā)膩——她正常音色就這樣,遑論這會兒還帶了點噌怪的意思。
聽著就像在撒嬌。
“給你送花。”康挽玫很自如的坐在她對面,招招手,跟服務員點了杯巧克力露。
“不要你的花。”岑沂說是這么說,還是把耳畔的那朵玫瑰摘了下來。
橘紅色的玫瑰,艷麗而不輕浮。
岑沂看著心情好了不少,打開手機還想拍照,一下忘了煩惱。
康挽玫心里發(fā)笑。
未來的聯(lián)姻對象是她自己選的。
岑沂就算不想信,也得信。
她沉默了下去。
這會兒的表情慘淡得康挽玫都心驚。
絕不是一捧花能解決的那種。
海風無情的拍著岑沂的臉。似乎在讓她清醒。
而余光瞥見康挽玫的發(fā)梢。
發(fā)梢也被染上玫瑰的紅。
岑沂迅速扭回頭。她紅了一雙耳朵,自己還不知道。
“好了,明天有空的話,我會來找你約會的。”
康挽玫把岑沂送到了家門口,順手將拿束玫瑰放下。
“喜歡花還是首飾?”這一句話也好像只是順嘴一問。
“首飾吧,花放得不夠久。”岑沂也只是有話答話。
“知道了。明天見,小公主。祝你有一個玫瑰色的夜晚。”康挽玫關(guān)上了門。
今天全程,兩個人只有那一次指尖對掌心的觸碰,或許最多加上康挽玫替她撩發(fā)。
岑沂卻感覺自己被康挽玫擁抱過,渾身上下都沾染著那股玫瑰的味道……
岑沂煩躁的打開水龍頭,想要靠沐浴洗刷掉身上的氣味。
她放完水才發(fā)現(xiàn),姐姐給她換了新的沐浴露。
是玫瑰荔枝味的。
她真有了一個玫瑰味的夜晚。
……
除了那一句分手的話,岑沂沒有給任何人說過任何關(guān)于她和康挽玫私會的事。
就好像,她們確實是進行了一場幽會。
悄悄的,在所有人的察覺不到的地方,康挽玫把消息帶給了岑沂。
或許,也把玫瑰種在了她心上。
翌日岑沂梳妝打扮完才意識到,她今天的穿著過于正式了。
就好像這不是她假期的一天。她是要去參加很重要的宴會。
岑沂懊惱著把首飾挨個取下,放在盒子里。
她才不是在特地等康挽玫呢。
她只是覺得,和康挽玫的事……是不是應該快一點?
資金有缺口應該是很大的事吧?
媽媽都把首飾賣了,姐姐的房子也拿去做抵押了。
岑沂好想多問幾句,到頭來又說不出口。
她的驕傲阻攔著她。她們還什么都不是,問這種話來做什么?
岑沂糾結(jié)了半天,還是出門了,頭耷拉著,悶悶不樂。
“我的小公主。又不開心?”沒想到康挽玫就在門口等著她。
“……嗚啊!”岑沂往后倒了一步。
挺偶像劇的,差點就要摔倒。
她以為康挽玫也會很偶像劇的來摟住她的腰。
而康挽玫只是挺淡漠的拉了下她的手。
她有十九歲了,是成年人。
不能再這么自在下去,她會有自己的責任。
她沒有姐姐聰明,沒有姐姐有能力。
擺在她面前唯一的選擇,只有一個名字。
康挽玫。
和康挽玫聯(lián)姻。康挽玫已經(jīng)展現(xiàn)了她的價值。
她足夠有能耐,能把這樣詳細的資料帶到自己面前,計算好自己需要什么,趁虛而入。
做法不太君子。但權(quán)勢不會和你講道德。
只有短短的五個字。
——【我們分手吧】
* * *
“我不懂。”岑沂沒由來的開了口。
她坐在康挽玫的車上,康挽玫正在駕駛位上,手握著方向盤,瞧著無比穩(wěn)健。
“怎么了?”既然分手了,以后,她們就該是未婚妻妻了。
康挽玫多了一分耐心,語氣比剛剛還柔軟。
“你想要什么?”岑沂雙手抱臂,坐在副駕駛。
她通過后視鏡隱隱約約的看向后座,那里沒有人,只有一捧橘紅色的花。
這會兒天是沉甸甸的紫紅,灰得瘆人,提醒著所有人夜的到來。
玫瑰孤獨的開在后排,橘紅惹眼的就要通過后視鏡扎進岑沂的眼里。
她不知道她剛剛的作為究竟意味著什么。
她只不過是想要幫助她的姐姐,她的家族。
她的目的很簡單,還是被康挽玫誘導出來的。
可康挽玫呢?
“我不是說過嗎?”康挽玫還以為小公主要問什么呢。
“我很中意你。”各種各樣的方面。
天真而有欲望,很好掌控。
純良又有教養(yǎng),不會輕易捅出大漏子。
她背后是一整個溺愛她的家族,會為她的一切需求買單。
而且長得很可愛。
岑沂就像個沒長開的花苞,只是在風中搖曳便足夠惹人喜愛。
她有最姣好的面容,頂級的眉眼和身材比例,放在哪兒都能靠外貌殺死一片人。
遑論她足夠年輕愛保養(yǎng),渾身上下都嫩得能出水。
和這樣的人結(jié)婚,康挽玫想了想,她找不到理由拒絕。
“嘖。”岑沂掐了康挽玫胳膊一爪。“你當我會信。”
康挽玫肯定別有所圖。只是岑沂看不出來而已。
“小公主。”康挽玫把車開到岑沂的公寓樓下,踩了剎車。
隨后她解開安全帶,在岑沂還沒有反應過來時,俯身向她壓去。
康挽玫單手支著身子,把岑沂籠罩在她的陰影里。
她很禮貌的和岑沂保持了小半米的舉例。
岑沂卻被這份濃郁的陰影罩得心臟狂跳。
她對上康挽玫的眼。
嗅到清雅的玫瑰香。
好奇怪。那眼分明細長而上挑,狡魅帶著不可忽視的鋒銳。
岑沂卻覺得能從那汪眼神里看見玫瑰。
岑沂被康挽玫的眼攝在原地。
康挽玫盯著她,暗含不易察覺的憐惜,而后松松的吐了口氣。
她的指尖和岑沂只有一毫米的距離,一個呼吸就能碰在一起。
而她只是幫岑沂解開了安全帶。
一秒鐘的對視,已經(jīng)足夠了。
岑沂腦海徹底失控,被一句話反反復復的折磨。
——“我中意你。”
無論康挽玫有什么深層目的,岑沂知道,她問不出來了。
她也……沒那么想要知道了。
有的人天生有一雙深情眼,看著誰都像在看愛人。
涉世未深的小公主輕而易舉就被她俘獲。
后面的一段路,岑沂只能聽見自己的心跳。
也足夠幽默體貼。岑沂被迫和她相親約會過一次之后就松了口,連帶著對羅云箋都沒那么有熱情了。
無論從哪個角度來看,康挽玫都是最完美的人選。
可岑沂不甘心。
她除了和這么個機關(guān)算盡的妖精女人結(jié)婚,難道沒有別的選擇嗎?
沒有別人可以聯(lián)姻嗎?
現(xiàn)在的岑沂寧愿隨手拉一個陌生人結(jié)婚。
……可是她的結(jié)婚對象至少得有錢和權(quán),得幫她解決家里的問題。
岑沂怕家族產(chǎn)業(yè)出問題,一是自私,人之常情,不想現(xiàn)有的生活破滅。二是擔心家人,怕破產(chǎn)后她們被威脅。
岑沂對著海吹了許久的風。
康挽玫一言不發(fā),只是陪在她身邊,無聲的向她施壓,溫柔也有重量。
暮色將傾。
陽光把顏料潑入海,浸染一片紅紫。
橘紅色的玫瑰花落在身后的椅子上,與夕陽融為一體,也那樣孤獨。
她忽然有點遺憾。她沒有妹妹,只有一個可恨的哥哥。
“周五我陪你去見你家里人,周六你陪我見我家里人,我們把事情敲定,然后我?guī)湍慵医鉀Q資金鏈的問題。”康挽玫還帶來了一份早餐。
她守著岑沂吃飯,岑沂腮幫子鼓成金魚,聞言,還不忘抬頭去瞪康挽玫。
“你想要快一點的話,恐怕不太行。我周中抽不出時間。”
然后她被岑沂踢了一腳。
“你不是來找我約會的嗎?說這些干什么。我要聽好玩的。”
岑沂把飯咽下去才說了自己的想法。
康挽玫了然,開始給她講自己這段時間收集的冷笑話。
心里還在想。都說她未婚妻難伺候。她看這不是挺好?
不高興了會很直白的表達自己的需求,她照做就能把人哄好。
康挽玫自以為已經(jīng)看透單純的小公主,陪著她玩了一天。
她們真像是在約會。岑沂一直都開朗好動,活潑的像只小暹羅,一個逛爛了的購物城能被她逛出花。
她還會拉著康挽玫一起去鉆墻縫走地道,兩個人悄悄趴在圍欄后面,等著鴿子踩進陷阱。
康挽玫不太懂這件事的意義在哪兒。又不能真把鴿子抓走。岑沂要是喜歡鳥,她可以送她一只鸚鵡。
她說這話的時候,岑沂忽然笑出了聲,把正準備靠近陷阱的鴿子嚇跑了。
她笑得前仰后翻。好像這是一件天大的事一樣,值得她把靈魂笑出去。
“康挽玫,康康,你真是……我還以為你是那種,挺文雅幽默的性子。”
岑沂終于笑夠了,干脆倒在康挽玫肩膀上。
康挽玫身子僵了一瞬,隨后接納了她。
“那你現(xiàn)在覺得我是什么?”康挽玫沒注意到自己上翹的嘴角。
“老干部!”說罷岑沂又笑了起來。
這小姑娘真的很愛笑。笑得時候渾然不顧形象,只想把開心發(fā)泄出來,如此才有傳染力,等康挽玫發(fā)現(xiàn)自己被帶偏的時候已經(jīng)遲了,她也在跟著笑。
最后兩個人抱成一團,趴在欄桿上,岑沂還在康挽玫耳邊輕笑。
“今天高興嗎?”她們沒等到鴿子走進陷阱。夕陽先一步溜入那條寬寬的縫。
康挽玫都沒注意到岑沂在自己懷里。她們貼的有多近。
岑沂一呼一吸,熱氣帶著荔枝味的香撲在康挽玫身上,這才讓她松了手。
岑沂也沒多留。“高興!你還是很有意思的。”
她還沒和這種性格的人玩過呢。
以前岑沂嫌她們無聊。現(xiàn)在岑沂看著康挽玫一本正經(jīng)的做出那些反應,只覺得好玩。
“那就好。”康挽玫深深的吸了一口氣。
荔枝混合玫瑰的味道溢滿她的胸腔。
她整個人都被岑沂的味道浸潤,難得的放松下來。
再深深的吐了一口氣,把所有的眷戀和不舍都放掉。
她可以喜歡誰。但絕不能是現(xiàn)在。
而第二天,岑沂給康挽玫發(fā)了消息說讓她來自己家里后,門在兩分鐘后被推開了。
有這么快?
岑沂彈了起來,用她都沒注意到的速度去開門。
門后站著的是岑煊。
“啊,姐姐,早呀。”岑沂很“自然”的收了表情。
岑煊蹙眉。她看見了妹妹房間內(nèi)的玫瑰花。
第 80 章 玫瑰公主(二)
眼鋒一轉(zhuǎn),然后岑煊看見了妹妹稍顯隆重的打扮。
“要見你那個女朋友?”岑煊想起岑沂前天的異樣,不由得多問了一句。
岑沂喜歡分享,或者說炫耀。
拿到點好東西就喜歡到處發(fā),那束夕陽似的玫瑰也不例外。
但是這次無論自己怎么問,妹妹都不肯說到底是誰送的。
謊都說不來,只知道否定和打太極。
岑煊當然不覺得這花是羅云箋送的。
她都很久沒有從岑沂嘴里聽見這個名字了,這會兒提起也是在詐岑沂。
岑沂僵了一下。她感覺她姐姐察覺了什么。
岑沂迅速做出反應,眼神亂竄著,想把岑煊拉進屋,給她看昨天新買的小飾品轉(zhuǎn)移注意力。
岑煊這回卻有些不依不饒,非要問個清楚。
“不是你那個很喜歡的女朋友,那是哪個追求者?”
“哎呀姐,什么女朋友啊。”岑沂拗不過,開始裝傻。
岑煊也不意外她這么說。“分手了?這是分手禮物?”
“什么分手禮物啊,誰分手了還送禮物?”
她不把戀愛期間給羅云箋的拿回來都算她人好了。
開到浴室的時候,岑煊明顯感覺角落里的簾子動了一下。
她徑直朝浴簾走去,唰一聲掀開。
“嗚……”岑沂抱著頭,跟個淋雨小狗似的委委屈屈的在原地蹲著。
見自己被發(fā)現(xiàn),只好睜著淚眼望向姐姐,企圖蒙混過關(guān)。
“別這樣,小沂。”岑煊看她這副沒長大的模樣就頭疼。
她有能力和康挽玫抗衡嗎?就這么草率的把自己的后半輩子訂了。
且不說長輩那邊是什么態(tài)度。
至少岑煊絕對不支持妹妹靠聯(lián)姻的方式去解決這件事。
她甚至想過破產(chǎn)后重來。又不是沒有東山再起的魄力和資本。
何必要靠賣妹妹的方式去換一時的利益。
岑煊把岑沂拉起來。
“姐姐……”岑沂換了一種攻擊方式。
岑煊聽不得她這樣,干脆捂住了耳朵。
岑沂拽著姐姐的胳膊想晃,又被岑煊抽出手。
至此,岑沂的全部招數(shù)都用完了。
她知道她沒希望很順利的解決這件事,干脆破罐子破摔,氣哼哼的往沙發(fā)上一坐,先發(fā)制人,倒反天罡。
“不是說我有戀愛自由嗎?我和誰曖昧,你問這么多干什么?”她兩手臂一抱,嘴就撅上了。
“岑沂。”岑煊直呼了妹妹的大名。
效果堪比死神點名,岑沂汗毛都倒立了起來。
她被定在了原地,岑煊幫她把飲料兌好,還端給她。
“你知道康挽玫是什么樣的人嗎?”岑煊真沒打算兇妹妹。她也做不出這種事。
岑沂頭耷拉下去,被姐姐這么柔和的問話按沒了氣勢。
“就,我覺得她還挺好的。”岑沂頂著手里的飲料,透過液面望向自己的眼。
“她,她會給我買花,也會給我送胸針,還能陪我玩。”岑沂猶豫著開口。
岑煊一聲嘆息,壓在她背上。
“誰不能給你買花買禮物陪你玩呢?你交往過那么多人,不都能做這些?”
岑煊一只手覆上岑沂的背,把嘆息的重量具象化。
岑沂只覺得肩頭好重。
她慢慢往下低落,視野好像模糊了。
“但她說能幫我,幫家里解決資金鏈的問題……”岑沂眨眼,一滴咸澀的淚遞進茶杯。
她也當沒看見似的,一口口抿著茶水。
茶水都是玫瑰味的。
岑煊從她手里拿過水杯。“我就知道。”
她給岑沂擦起眼淚,輕車熟路的。
小公主是淚失禁體制,從小到大岑煊不知道給她擦過多久眼淚。
“而且,而且!媽媽之前不也在讓我聯(lián)姻嗎?”
岑沂突然抬頭,自己硬生生的止住了淚,咬著唇看向岑煊。
“人還是你們挑的。”
岑煊沒有直面回答,只是說,“辛苦了,妹寶。”
岑沂抬起頭,只說了一句話。
“我會和羅云箋分手。”
康挽玫知道她贏了。
當晚,無論如何都沒能找到岑沂的羅云箋,收到了她們之間最后一條消息。
咚,咚。
敲在誰的門上一樣。讓她疑神疑鬼,止不住的想要回頭去看,是不是有人正在敲門。
岑沂驟然清醒。
無論眼前的女人多會騙人,都不該相信她的甜言蜜語。
她肯定想從自己身上搞到點什么!
畢竟那些東西對她來說沒什么價值,她也沒想和羅云箋撕破臉。
至少,她以為她對羅云箋有過那么一點點真摯的喜歡。
“那是什么?你才十九歲,姐姐有義務幫你篩選一下身邊的人。先說好,之前那種喜歡亂搞的絕對不行。”
到這兒岑煊還以為岑沂只是有了新的曖昧對象。
而也是她們在門口拉拉扯扯的時間里,一個身影出現(xiàn)在岑煊背后。
岑沂臉色一變,小幅度的開始跟康挽玫做表情,示意她快跑。
岑煊感應到了什么,回過頭,看見了送花的那個人。
“哦。我還說是誰。”岑煊抽著嘴角,給了妹妹一個挺冷的笑。
岑沂火速放開岑煊的手臂往后狂退,順手從鞋柜旁邊拿出一把傘撐開,就這樣把兩個人趕出了門,摔上。
“……”岑煊無語了。
合著岑沂自己也知道不好。
那還繼續(xù)沉溺在康挽玫的甜言蜜語里。
她都幫忙把這個危險的女人從岑沂身邊掐走了。
兩個人到底是怎么又見上了?
而且,岑煊可以肯定,是岑沂讓康挽玫來她家的。
“她沒跟你們說?”康挽玫若有所思。
她就說這兩天怎么過得這么順。
未婚妻還沒通知家里人啊。那要她周五怎么去見家長?
那不是給岑家人一個驚嚇嗎?
“是沒有。”岑煊閉上眼睛,深吸一口氣。
“康小姐不介意我教育一下妹妹吧?”再睜開眼,岑煊看向康挽玫的眸光不帶溫度。
“自然不會。麻煩告訴小沂,我在門口等著。”康挽玫也沒多勸阻,拿著隨身帶的折疊椅就開始處理工作。
岑煊多看了她一眼才拿出鑰匙重新進門。
康挽玫的態(tài)度讓她像心口被禿嚕了個洞一樣慌。
兩個人商業(yè)上也有所來往,偶爾還給對方下過套。
若是放在以前,康挽玫絕對不會是這個態(tài)度,頂多說個“請便”,遑論在原地等。
難不成……
岑煊進屋的時候,岑沂已經(jīng)沒影了。
十八層的高度,岑沂又沒長翅膀,飛不走。
岑煊便頗有耐心的一間一間屋子搜查起來。
母親和父親都出馬幫忙收拾資金漏洞的事,太婆那邊的人也出手了。
不知道成效如何,至少這個上午岑煊是很閑的。
她也想知道康挽玫的耐心極限在哪兒。
“你你你,你來都不跟我說!”新仇疊舊恨。
岑沂咬著唇,眼角竟帶上一抹淚痕。
康挽玫倒是被那淚光怔了下。
發(fā)紅的眼角多可愛。
讓人情不自禁的想要欺負她。
康挽玫木木的收回手,理了下衣領(lǐng),仿佛岑沂一句話是胡亂造作的手,把她衣服弄亂了。
“我不是說有空會來找你?”康挽玫把情緒理平整,隨即拿出一個小的首飾盒。
“今天的禮物。”康挽玫想得簡單。
她比岑沂大七歲,懂得又多。
岑沂不諳世事,還是個小姑娘,又近乎是被她哄騙著接受這份關(guān)系的。
她是該給點補償。
比如每天給個禮物什么的。
岑沂的眉眼倒閃過一瞬間的古怪。
她怎么感覺康挽玫是在追她?
岑沂打開盒子,看見一個無比精致的胸針,玫瑰的圖案,刻著藤蔓的紋路。
“哇……”她還在會對著喜歡的東西驚嘆的年紀,看見胸針以后,眼里的光跳出一支舞。
“謝謝康康。”作為回報,岑沂改了稱呼。
“喜歡就好。”康挽玫進了岑沂的家。
她環(huán)顧四周,昨夜沒看清楚,今天才確認。
這房間奢華得堪比宮殿。上好的墻紙配最貴的水晶燈,電視和投影儀都是Xmet家的新款,桌椅是高定,旁邊竟然還擺了個年代久遠的古董做裝飾。
這還只是岑沂的其中一個家。
不愧是小公主。被當作繼承人養(yǎng)大的康挽玫、岑煊之流從不可能有這么奢侈的習慣。
唯有她們什么都不需要考慮,只用快樂就好的妹妹能享受她們打下來的江山。
岑沂的臉蛋這會兒粉的比玫瑰還漂亮。
她的笑容發(fā)自內(nèi)心,很有感染力,讓康挽玫都忍不住彎了下眼角。
康挽玫逐漸理解了岑煊對岑沂的縱容和愛。
她們享受不了的事,妹妹去享受就好。
岑沂好不容易止住的淚又一次決堤。
自從知道了康挽玫也是別有目的之后,岑沂就不大能適應她這么深情的眼神了。
好像那目光里雜糅了一點假。把美幻化成無。
“原計劃是周五和小沂見你們,周六她和我回我家。訂婚宴的話……我傾向于越快越好。小沂呢?”
康挽玫還不知道自己老底都被這個幾年的競爭對手扒干凈了。
她說的時候,給岑沂遞了個禮物盒賄賂她。
“我都可以啦。反正你答應我下周幫我家解決資金鏈嘛。”岑沂立即被轉(zhuǎn)移了注意力。
今天康挽玫送的是一只發(fā)夾。琺瑯質(zhì)感,瞧著不會很貴,但做工太精致了,月下夜鶯雕刻的栩栩如生。
岑沂笑不注意形象,哭也不管自己有多慘。
她哇得一聲爆發(fā)出來,揪著岑煊的胳膊,盡管發(fā)泄。
“還不是你們壞,都不跟我說到底是什么情況。我也會擔心啊,我又不是真的什么都不懂,做不到什么都不去關(guān)心。”
“我還得跟個外人了解家里什么情況。都怪你們,都怪你。”
岑沂哭了好半天,岑煊在旁邊一聲一聲的跟她道歉。
最后岑沂哭累了,癱在沙發(fā)上。
一副“你要阻止就趕緊”的表情。
夾雜著岑煊熟悉的叛逆——“反正我也不會聽”。
“妹寶,姐姐能搞定這次危機的。”岑煊只是不想讓岑沂以后日子難過。
她是在托大。她不覺得康挽玫這種天之驕女能受的住她這小脾氣能疊一百次,還喜歡翻天覆地的妹妹。
要是妹妹真因為家族的事業(yè)和不合適的人結(jié)婚,哪怕后來離婚,岑煊都能愧疚一輩子。
“我才不信。都多久了,你的房子賣了,媽媽的首飾賣了。還有什么我不知道的,康康都跟我說了。問題就是很大。就是很難解決。姐,我也想為你做點事。我,我又不討厭她,就當試一下,主要是為了解決問題。不行嗎?”
岑沂看岑煊態(tài)度軟化,立即收了淚。
她很能變臉,岑煊是見識過的。
這要是媽媽在這兒,兩個人可能得吵起來。
岑煊在心底止不住的嘆氣。親人里都只有自己最能忍岑沂。
康挽玫真的做得到全方位照顧岑沂的情緒?
畢竟,照顧岑沂的喜好其實不難,她又不挑。
但她小毛病多,情緒變化極快,毫無規(guī)律。
就算是岑煊,也經(jīng)常惹岑沂生氣。
“她對你又不是真心的。”岑煊沒辦法,只能把商業(yè)的事掰開來講,給岑沂從頭到尾的科普了一下康挽玫和康家的關(guān)系。
“……所以她哥是她爹和后媽的孩子。等等,她爹這不是孕期出軌嗎?!”岑沂驚掉了下巴。
“難怪……”難怪康挽玫這么急切的想要和自己聯(lián)姻。
她也是想通過自己,岑家這條線,去和那個私生子抗衡,然后去幫母親復仇吧。
想通這一點之后,岑沂反而沒那么難過了。
她就知道康挽玫不可能只是因為中意她,就要和她結(jié)婚。
至少,她們都別有所圖。還挺配嘛。
岑煊人麻了。
她看著她妹聽完康挽玫的事之后肉眼可見的放松了下來。
和她的想法背道而馳。
“好可憐哦。”岑沂還表達了對康挽玫的關(guān)心。
某種程度上來說,她和自己這個姐姐有著相同的性格底色。
她們畢竟是姐妹啊。
她這個當姐姐的能在商場上把握全局。
那岑沂這個妹妹,也就能在情場上掌握一段段的關(guān)系。
不應該這么焦慮的。
“姐姐知道了。我去把她喊進來。”岑煊沒再多勸。
“啊。她還在外面等著啊?”岑沂驚了。
她們斷斷續(xù)續(xù)起碼談了一個小時。
康挽玫竟然一直在外面等?
“她說她在,看看就知道了。”岑煊拉開了門。
康挽玫果然還坐在之前的位置上,不知道和誰打著電話。
看見門開,她把電話掛斷,站起來,斯文的理了下裙擺。
她動作太優(yōu)雅了,好像中世紀的貴族,遇事永遠不曾慌亂似的,看的岑沂耳根一熱。
“我們?nèi)齻談一下吧。訂婚,婚禮,聯(lián)姻之后的利益。”若是放在以前,后面的事岑煊肯定要背著岑沂。
但今天岑沂一番話砸在她心底。
她萬般呵護著的小妹妹,也想要幫上忙。
那她一直以來把她護著不讓她看那些臟的丑的麻煩事的策略,是不是錯了?
“好的。”康挽玫態(tài)度好得可以。
岑煊也理解了為什么剛才她能一直等。
岑沂可能還沒反應過來。但在康挽玫眼里,她們已經(jīng)是未婚妻妻的關(guān)系了。
“我以為小沂和你們說過,便沒有在正式見家長之前多加通知。”康挽玫解釋了一下原因。
“無妨。我妹妹年紀還小,很多事考慮不周,以后可能要請你多關(guān)照一下。”岑煊也拿出很正式的態(tài)度。
兩個人的語氣惹得旁邊喝花茶的岑沂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康挽玫對上岑沂的眼,還跟她笑了一下。
岑沂立即收回眼神。
岑沂很是喜歡,說完這句話就開始戴。
岑煊……岑煊現(xiàn)在真的很擔心她的憨包妹妹。
一個禮物就能這樣……以后怎么辦?
康挽玫看岑煊臉色不對,想了想,從包里摸出一包補品,遞到岑煊面前。
“……我不是她,我不吃這套。訂婚宴無所謂,婚禮不能最近舉行,起碼……要等到明年。”岑煊說的還不是領(lǐng)證。
岑沂年紀還沒到,想領(lǐng)也領(lǐng)不了。
對于她們這種情況來說,辦了婚禮就能算正式結(jié)婚了,領(lǐng)證的優(yōu)先級比婚禮還要靠后。
“小沂怎么想?”康挽玫把皮球踢了回去。
岑沂才從自拍里醒過來,一臉茫然。“什么?”
康挽玫還沒來得及再次開口。
“她聽我的。婚禮明年再辦,聽到?jīng)]有?”
“哦哦。好哦。”岑沂沒覺得這是什么大事,繼續(xù)顯擺去了。
“……”也行吧。康挽玫想了想,訂婚宴的份量應該足夠了。
之后岑煊和康挽玫商定了商業(yè)上的合作。
還好,康挽玫不是抱著把岑家吃絕戶的心態(tài)來。
是真的想要互利互惠,實現(xiàn)共贏。不然事情會很麻煩。
岑沂跟著聽了一耳朵,一邊還在等她那群小姐妹回消息夸她,怪心不在焉的。
不過岑煊也沒想讓她多操心。
岑煊多的也不想提醒了。
康挽玫喜歡欺負岑沂那就可勁兒的欺負吧。她不管,管不了。
岑煊灰溜溜的離開了。
康挽玫還貼在岑沂的懷里。
“我們?nèi)ネ嫜剑阌卸ê玫胤絾幔俊贬实故峭ψ栽诘拿嗣低烀档念^。
現(xiàn)在關(guān)系也定了,她做什么都不算出格。
不是第一次和別人親近,岑沂沒有任何不適。
康挽玫的心臟卻持續(xù)收緊著。
她已經(jīng)很久沒有聽見自己的心跳了。在母親重病住院,被人渣爹拋棄之后。
如今,這顆心在她胸腔里猛烈的收縮著。
脹得她好難受。
她卻不太想離開岑沂的懷抱。
她們接觸的面積其實很小。只是六根手指,和一小塊頭皮。
后腦勺是頭發(fā)貼著一寸柔軟,康挽玫猜測那是岑沂的小腹。
如此普通的一個懷抱。
康挽玫卻覺得,有些溫暖。
過了頭。讓她想把冬日多穿的呢絨外套脫掉。
……或許是岑沂家暖氣很足吧。
說到最后,岑煊跟康挽玫說了句悄悄話。
“婚后你不許欺負她。你敢欺負她的話,我不要事業(yè)都會來報復你的。”
康挽玫心口有些發(fā)麻。
姐姐和哥哥真的不一樣。
她那死哥從來不會這么對她,每次都臭著一張臉,還老喜歡pua她。
“不會欺負她的。”康挽玫答應下來。
她和岑沂哪怕相敬如賓,也不可能去欺負她嘛。
“你倆說什么呢,貼這么近。”岑沂沒聽見,就看見了,挺不高興的,把兩個人的腦袋分開。
至于康挽玫家……岑沂想了想自己之前去的時候那股子壓抑的感覺,不提也罷。
反正她就是去吃個飯。叔叔也喊了,禮物也送到了。
后來她跟著康挽玫,兩個人一起偷偷去看了康挽玫持續(xù)住院的母親。
岑沂想,這或許才算見了康挽玫的家長。
而康挽玫動作很快,拿出了十足的誠意。
岑家斷掉的資金鏈,確實在周一被補齊。
她抱住康挽玫的頭,往自己懷里帶。“這是我未婚妻。姐你注意點。影響不好。”
“……”岑煊今天吃了不知道多少次啞巴虧,這是最無語的一次。
“放心,你姐對誰有興趣都不可能對她有興趣的。”岑煊青筋都要爆開了。
養(yǎng)了十九年的妹妹,學會護妻了。
她老婆還是個超級無敵黑心芝麻糊。
“去港口。”康挽玫定定的離開,讓岑沂放了手。
她起身,余光被岑沂清甜的笑填滿,再也容不下旁物。
* * *
岑沂的家里人相當滿意康挽玫這個聯(lián)姻對象。
岑煊換了個思路,給岑沂講康挽玫上位的手段有多毒辣。
“那怎樣?她是為了媽媽復仇。要是你們遇到這種事,我能比她更惡毒。”
岑沂非但沒覺得康挽玫有問題,還挺欣賞她。
岑煊累了。
她覺得她勸不下去了。
她妹完全是陷進去,被康挽玫這個壞女人勾走了魂。
“我是怕你受欺負。”岑煊休息了一會兒,喝了杯玫瑰茶。
喝完她冷不丁想到進門前從康挽玫身上聞到的玫瑰香。
很好,她決定給岑沂換掉家里所有跟玫瑰有關(guān)的用品。
“我還能受欺負啊?真結(jié)婚了,不應該是我欺負她嗎?”岑沂想得很美好。
岑煊用一種憐憫的眼神看向她。
岑沂縮了縮脖子,隨后哽著喉嚨也要挺直腰桿。
她沒有心虛!
“你們都不是對等的。你還是個剛成年沒多久的小朋友,沒掌過權(quán),沒操作過項目。你底色是純善的,和那個灰的發(fā)黑的狗……女人不一樣。”
岑沂瞥了姐姐一眼。她聽見岑煊喊康挽玫“狗女人”了。
“她有一百種方法可以讓你淪陷后脫不了身,卻自己可以轉(zhuǎn)身走人。姐姐怕你心受傷。”
岑煊倒是不擔心岑沂物質(zhì)方面受委屈,這絕不可能,岑家會給她兜底的。
但情傷一旦形成了,天神難救。
岑沂那前女友的前女友不就為這么個事難過了很久嗎?
“那不會。肯定是我把她勾.引得離不開我。”岑沂還挺有自信的。
“倒不如說,我倆都是各自懷揣別的目的在一起,你怎么會覺得她對我真的有興趣,會來欺負我呢?”
岑沂振振有詞的分析著。
“我還擔心她從咱家搞的好處太多了怎么辦呢。”
岑煊想笑說不會。
而后忽然明白了岑沂的自信從何而來。
想來也是。岑沂可是被愛包裹長大的孩子,在愛面前從來不會卑微。
康挽玫拿掉了她的平板。“早點休息,明天還要做造型。”
“哎呀,你怎么跟我媽一樣就管我。”岑沂一個側(cè)身想要翻滾離開康挽玫的控制范圍。
她沒能得逞,康挽玫稍稍用力,扯了下她的衣角。
她被迫滾入了康挽玫的陰影里,成功失去了平板。
“你在家不是姐姐管?”康挽玫很自若的把她平板關(guān)機,充電,順帶拉上了燈。
“不是啊。我姐怎么會管我呢?她慣我還差不多。”岑沂往上拱了拱。
家里很暖和,她不太想蓋被子。
“睡覺。”康挽玫和她相處也有一段時間了,挺習慣她的性子。
小公主這樣那樣的事看似很多,但真要讓她做什么,她其實也不會違抗。
就比如現(xiàn)在。
岑沂乖乖的閉上了眼。
然后把身上的被子往旁邊丟。
“晚上冷,小心感冒。”康挽玫和她隔了起碼三十厘米,不得不起身去給她蓋被子。
商業(yè)妻妻嘛,感情基礎還在培養(yǎng)。
兩個人就算睡一張床,那也是相敬如賓的。
岑沂似乎太純良了,根本沒覺得這樣有什么不對。
喜歡的人會不擇手段的得到。
等不喜歡了,隨隨便便也就甩了。
心底一塊巨石落下,岑沂又恢復了平日的自在。
岑沂平時沒什么事干,要么是在各處玩,要么是在各處找茬。
最近她那群塑料姐妹們沒收到她的找茬,還挺不習慣的。
一打聽才知道她訂婚了,最近都在煩未婚妻。
少了個麻煩。幾個人還聚了一次慶祝自己的解脫。
訂婚宴只準備了兩個星期。
“辦了訂婚宴才作數(shù)?”訂婚宴前一晚,岑沂留在康挽玫家里。
她來過好多次了,把這兒完全當作了自己家,不過是第一次過夜。
她一寸一寸的改造著,把黑白灰性冷淡風暴改成奢華宮廷風。
今天帶來了一張歐式躺椅,洗澡前還拉康挽玫一起躺了一會兒呢。
康挽玫也沒阻止她,由著她來。
“也不是。”康挽玫還在看文件,沒回頭看她趴在自己床上的未婚妻。
“辦了訂婚宴我才好有動作。”康挽玫這兩個星期主要是在做準備。
她有些線從岑沂答應見她那天開始就埋下了。
這些事不好告訴岑沂。
“好吧。有需要跟我說哦,不要繞過我跟我姐說。我會生氣的。”岑沂翻了個身,把平板舉著擋光。
她和康挽玫玩了半個月。依舊沒有她要訂婚的實感。
或許是因為,她和康挽玫是利益聯(lián)姻,不是真心喜歡?
岑沂看向平板之外,只看見了康挽玫的一撮頭發(fā)。
“知道了,小公主。”康挽玫關(guān)掉電腦,起身。
岑沂就這么擋一半視線,光明正大的偷瞄康挽玫。
康挽玫猜,在此之前,她姐不會讓她在別人家過夜。
“才不要跟你說悄悄話。”岑沂別過臉,很執(zhí)著的找著拍花的好角度。
“和你家的集團近日遭遇有關(guān)。”康挽玫隨意甩下一個炸彈。
“確定不聽?”她猜到,岑沂是在為此苦惱。
也猜到岑煊并沒有給岑沂說實話。
岑家這一波損失巨大,資金鏈缺了一個很大的口。
并且,似乎有家族在和她們作對。如果是以往,缺點錢而已。
豪門圈最不缺的就是錢,找人貸款也把難關(guān)度過了。
而岑煊和老家主跑斷了腿也沒能找到愿意給她們借錢的。
有人要趁機把岑家搞垮。明眼人都能看出這一點。
岑沂緩緩抬頭。
她在對上康挽玫那雙沒有溫度的眼時,瞬間明白過來。
康挽玫要以此為砝碼,逼她做出選擇。
她只是天真,并不癡傻……她最討厭別人強迫她做事。
可,事關(guān)家族。岑沂不認為自己有得選。
這回她伸出手,把指尖搭在康挽玫手上。
康挽玫很客觀的描述完一整件事。
她在想岑煊勸她放棄的話。
——“我妹妹被我家里人慣的有點壞了,脾氣不好,對什么都很挑剔,大大小小的注意事項能列幾十頁。”
哪怕岑沂有過許多的前任,她大概也從未經(jīng)歷過那種事,思想落不到那兒去。
“才不要,蓋著難受。你的被子毛毛的,扎人。”岑沂已經(jīng)把自己縮成了一團。
“感冒了明天會很麻煩,你會很難受的。”康挽玫堅持要給岑沂蓋被子。
岑沂眼睛都沒睜開就精準抵擋住了康挽玫的手。“可是不喜歡你的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