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你是我永遠的……
若干年后, 謝安青已經被派往距離西林很遠的新源市工作了近兩年。今天下午,由她主持的古鎮修復工作討論會在進行了七個小時后,終于結束。
秘書跟隨謝安青回來辦公室, 說:“古鎮的修復,有承接能力的企業不多,能承接的未必愿意做。”
這次修復工作的財政計劃有限,且修復周期長,對于一個已經有了口碑積累的大型企業來說,這種項目純屬吃力不討好, 他們既不能從中獲得大量的有效利潤, 也不需要投入三五年,甚至更長時間去鞏固提升口碑,所以招標過程會很困難。
謝安青“嗯”了聲,站在窗邊沒說話。
秘書知道她是在思考方案,便沒打擾, 放輕腳步退出去等著,直到半個小時后,才又敲門進來說:“謝書記, 馬上十一點了,我備車送您回去?”
謝安青正在伏案工作, 聞言抬手看了眼時間, 發現竟然真的這么晚了, 她一點感覺都沒有。陳禮最近不在,她下班之后總想不起來回家。
陳禮和當年承諾的一樣,她走哪兒,她把景石的分公司、子公司開哪兒。
新源的景石已經是她開的第三家子公司了。
因為業務分散,她這幾年不得不全國各地到處跑, 很辛苦,但每每說起來,她總是笑著,“說到做到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我好像在這個過程中找到了和你永遠熱戀的方法。”
——新環境,新開始,她們在適應的時候會默契的相互扶持,相互體諒,為對方遇到的新挑戰新機遇出謀劃策,對當地的新風景新人文進行探索。她們永遠在發掘在適應,就能永遠熱戀。
永遠熱戀的結果是,陳禮不在,她的私人生活因為心不在焉,節奏都亂了。
謝安青如是想,心里有些發酸發軟,更多是悸動甜蜜。
她悄無聲息按捺著,面上波瀾不驚:“不用備車了,我走一走。”
秘書:“我陪您。”
謝安青把鋼筆蓋回去,起身道:“我一個人走走想點事情,你今天也辛苦了,早點回去休息。”
秘書沒再堅持:“有事您隨時打我電話。”
謝安青:“嗯。”
新源是一座經濟發展迅速,科技創新能力突出的快節奏城市,饒是現在已經十一點了,也依舊熱鬧非凡,有人剛剛下班,開始聚會宵夜,享受自己的時間,有人坐在街邊又哭又鬧,有人說說笑笑。
謝安青沿路走得很慢。
進入空無一人銀杏大道,秋意撲面而來,熙攘的熱鬧變成抒情的浪漫,一眼望去金黃遍地,長街沒有盡頭。
謝安青漫無目的地走。
她已經很多年沒有周末和節假日了,難得明后兩天的周末沒安排,她就想放縱放縱,走累了再回家。這樣,回去之后她就能因為疲累直接入睡,而不是在關燈之后看一會兒陳禮的枕頭,最終睡到她的那側,被她發現了取笑。
她其實享受被取笑,也喜歡取笑過后的親密。
只是取笑只會發生在陳禮回來那天,其他時候,她只能時不時的,在夢里夢一夢她,有點辛苦。
謝安青垂眸提了提口罩,不記得自己是從什么時候開始這么粘人的,好像年紀越大,她的愛能承受的距離越短。
謝安青插在口袋里的手蹭了蹭手機,想拿出來給陳禮打個電話,問問她在做什么,是不是很忙,怎么今天晚上沒有微信消息過來調戲她。
拿到一半,后方忽然傳來一聲輕短的汽車鳴笛。
“滴。”
謝安青被打斷,蠢蠢欲動的念頭迅速淡了下去,想起陳禮半夜還在書房里電話不斷的畫面。她是真的很忙,就不打擾她了,忙完了,她自然會來找她。
謝安青把手機放回去,確認自己走的是人行道,不影響車輛通過。
她繼續慢慢吞吞地走。
但后方的“滴”聲竟然還在繼續。
謝安青出于本能回頭,看到不遠處的路邊停下輛和陳禮的一模一樣的車,掛著她早就爛熟于心的車牌號,她剛剛還在想的人,此刻側身下來,“砰”一聲推上車門:“警惕心這么差?我要是趁現在把你擄走賣了,你是不是還會幫我數錢?”
謝安青心似秋風鼓蕩,忘了呼吸。
陳禮鎖了車子朝謝安青走。
銀杏大道里光線昏暗,乍一看,她渾身上下,從穿著到妝容,到行為舉止、眼神表情全都透了一股子上位者的倨傲,和從前那個陳禮判若兩人。
這是她把景石發展壯大的必經之路。
謝安青甚至親耳聽過她一身冷冽和電話那頭的人發火的語氣,但沒有看過她發怒的表情。
為什么沒看過呢?
謝安青眼睛被陳禮的右手捂住,唇上落下她細密愛戀的親吻。
陳禮笑了聲,說:“說了多少次了,不要盯著我剛下班的樣子看,兇。”
嗯。
她之所以只聽過陳禮發火,而沒有看過,就是因為她每次發火都會像現在這樣一只手捂住她的眼睛,不讓她看到自己“面目猙獰”的冷酷模樣。
等火發完了,還會輪番親吻她遭受了“荼毒”的耳朵,讓它們發燒著火,徹底忘記她發過火的事情。
那她就還是從前那個陳禮,即使已經具備了掌權者的權威和公信力,在外受人恭維追捧,內核也始終如一,哪里都沒有變,除了一天比一天愛她。
陳禮松開手,順勢把謝安青的口罩勾下來,說:“都快十二點了,不好好在家睡覺,跑這兒干什么?”
謝安青停滯的呼吸過載被迫恢復,加之沒了口罩的遮擋,一下子吸了太多冷氣,有點酸,她下意識吸了吸鼻子,有點可愛的小動作和她穿定制套裝,別精致胸針,柔中帶剛的沉穩模樣大相徑庭。
說起來,她這些年職位越來越高,可能是環境使然,原本冷調的長相慢慢變得溫和從容。
眼睛依舊黑。
眼神要么平和似水,要么鋒利壓迫,顯得整個人柔中帶剛,內斂而有氣場。
當然,陳禮只見過她柔的一面,剛的,她再是她有婚書,有婚戒,手握上上簽的老婆也得去電視上看。
嘖。
陳禮心里不滿,曲指彈了下謝安青鼻梁,借題發揮:“問你話呢,大半夜的不回家,在這兒干什么?”
謝安青說:“剛下班。”
陳禮:“今天很忙?”
謝安青:“有點。”
陳禮:“忙什么?”
謝安青眼皮一抬,陳禮就知道她要說什么:“保密。”
陳禮笑一聲,拖長聲音:“行——知道我們謝書記有原則,不問了還不行。”
說話的陳禮指肚摩挲謝安青直挺的鼻梁,像是發現新大陸一樣,饒有興味地用自己轉為開車準備的平底鞋鞋尖磕一腳謝安青腳上的黑色小高跟,說:“現在真是謝書記了,每天高跟鞋不離腳,看我都不用仰頭了。”
謝安青伸手抱住陳禮的腰,側臉趴在她一邊肩上。
真的很多年了。
每次陳禮突然出現在她身后,她都還是會心跳加速,語言和思維系統變得遲鈍。她給的熱戀,怎么都不膩。
“西林的事情處好了?”謝安青問——陳禮這幾天去的西林景石。
陳禮回抱住謝安青,右手食指纏了她一小撮頭發玩:“好了。”
謝安青:“明后兩天加不加班?”
陳禮:“不加。”
謝安青:“我也不加。”
陳禮嘴角一勾,意味深長:“那,做點什么?”
謝安青:“做什么?”
陳禮不說話,直接抬起謝安青的臉和她接吻。
銀杏大道上空無一人,夜風過去,金黃的葉子從空中旋轉著飄落,停在兩人頭上,肩上。
她們很少有這么肆無t?忌憚的機會。
遇到了,總是投入全部的熱情。
謝安青不知道什么時候被推在了樹上,一側腰被陳禮左手捏著,她右手從她發根插進去,扶著她的頭一再將吻加深加重。
萬籟俱寂的深夜,她們交錯的喘息是澎湃的海,追求一路金色的愛,她搖曳著,在天空,在土地里盛開。
她們被天地簇擁,被最好的選擇。
并且熱愛。
陳禮把靠在樹上身體發軟的謝安青抱回懷里,手扶著她脊背平復呼吸,說:“問你個事,你覺得能回答了就回答,不能回答就說保密。”
謝安青:“什么事?”
陳禮:“古鎮是不是準備修復了?”
謝安青一頓,離開陳禮的懷抱,看著她說:“你怎么知道?”
陳禮笑了:“看來這件事情不保密。”
謝安青后知后覺:“還沒到公開的階段。”論上應該保密。
陳禮懂:“景石有專門的古建筑修復部門,既然是行業里的事,我們自然有自己的消息渠道,和謝書記你沒有關系。”
一句話,把謝安青撇得干干凈凈。
陳禮一直都是這樣——時時刻刻解,嚴格遵守底線考量。
她的謹慎讓謝安青只要一回到家里就不用帶太多腦子,可以輕松自在地和她閑聊說話,從不怕說錯什么,被揪住把柄。
她在自己的能力范圍內,給了她最大的保護,最輕松的生活。
謝安青心被俘虜,被吮的發麻的舌尖在牙齒后卷了卷,給陳禮開了一扇遲早會對所有人打開的,不算后門的后門:“這個項目的資金投入不多,但周期很長,至少三年。”
說白了,費時費力還賺不到錢。
“了解,”陳禮說,“景石做。”
云淡風輕又擲地有聲。
謝安青耳膜都好像被震動了,靜了好幾秒,才說:“以景石現在的體量和知名度,已經不需要這種項目撐門面了。”
陳禮:“商譽、品牌認知度,這些無形的效益永遠不怕多,再說了——”
陳禮身體一側,懶洋洋靠著謝安青身后的銀杏樹,在她轉身看過之際,伸手扯了一下她還泛著紅的耳垂,說:“接下這個活兒,還可以支持老婆工作,何樂不為?”
陳禮能通過自己的渠道知道古鎮修復的消息,自然也知道這個項目的大致情況和其他公司的動向——能承接的都在等,等同行動作,一旦發現對方的市場占比和自己接近,那就是有威脅的對手,他們會立刻出手去搶,沒威脅了,他們會繼續按兵不動,等政府加大投入,能多賺一分是一分。
謝安青最終肯定有辦法圓滿解決這個問題,但如果景石的參與能讓她少掉幾根頭發,多放幾天假,以及,有機會和她一起工作,那她不介意少賺點錢,把這活兒攬下來。
“怎么樣?看不看得上景石的團隊?”陳禮問,她神態里的懶散是她最大的自信和底氣,景石的能力根本毋庸置疑,就是,“我這么值錢?”謝安青說。
能抵上億的項目收入?
陳禮笑了,朝謝安青勾勾手指,等她走到近處了,傾身在她唇角碰了一下,說:“你是我永遠的無價之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