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自由的第四天
「之前忘記說, 我的兩個朋友也已經發現了,不過我有提醒過他們。其他事情還沒跟他們提過。」
「沢田綱吉:我知道了,辛苦你了。」
「沢田綱吉:關于自由這件事先暫時不要說」
「好的。」
說實話, 諸伏景光也沒想到松田陣平和萩原研二會在這種時候突然覺醒。雖然說之前他確實有試探過他們,不過……這時機也未免太湊巧了一點。
諸伏景光有些心不在蔫地摸索著手中的御守,正是星野自由給他的那個, 似乎這樣能讓他稍微安心一些。
正式轉化的日子終于定了下來。因為要帶他進彭格列基地,所以沢田綱吉會先讓星野自由的師父——彭格列霧守六道骸過來幫他用幻術做個偽裝。
……至于六道骸本人有什么意見, 就暫且不提了。
而星野自由……
諸伏景光下意識摸了摸鼻尖。
反正把人騙出去也不是他的事嗯。
——等等,那是不是代表他終于要正式和星野自由的親師父見面了?!
諸伏景光沒由來腦子一岔,然后差點倒吸一口冷氣。
……突然就緊張起來了。
畢竟就憑他前面幾次對六道骸留下的印象——確實友好不到哪里去。
不然先提前試探一下星野自由, 問問應該怎么和他師父相處……?
諸伏景光甩了甩頭,抬手輕拍兩下思緒突然跑偏了一百八十度的腦袋。
真是被松田傳染了!
“好累啊——”剛洗完澡裹著浴袍出來的星野自由“啪嗒啪嗒”光著腳徑直朝著他這邊撲過來。身子一歪,耍賴地躺倒在他身上不肯再動彈, 頭發上的水蹭了他一身。
“怎么又不穿拖鞋。”諸伏景光的注意力又被他身后那一串腳印拉過去。
真就是貓爪印。
“短期內我都不要再出門了!”星野自由抱怨地大聲嚷嚷。“都怪陣平!”
諸伏景光有點心虛地移開視線。“我去幫你拿拖鞋, 你先坐過來。”
“不要。讓我靠會兒。”星野自由耍賴地抱住他的腰, 很自然地將臉埋在男人的小腹間。
這個位置屬實有點危險了。感受到他呼吸時傳出來的氣息,諸伏景光瞬間渾身一僵。
溫熱的氣息近距離打在那處的皮膚上, 哪怕隔著一層布料,存在感也過分強烈。熱意一路升溫,幾乎快要到燒起來的程度,偏偏罪魁禍首沒半點自覺,還賴在那不起來。
諸伏景光的喉結上下滾動了一下,嗓音變得有些沙啞。“乖,自由, 先起來。”
再不起來就真的危險了。
星野自由依然抱著他的腰,但聽到他的聲音不對, 便一臉迷茫地抬起頭,“景光?你是不是感冒了?”
諸伏景光:……
“沒有。”他干咳一聲。“你先坐過來,我去給你拿拖鞋。還要把頭發吹干。”
大抵是一些小動物的直覺讓星野自由意識到什么,他乖乖坐起來,爬到旁邊的位置上。
諸伏景光深吸一口氣,緩緩站起身。身形依舊有些僵硬,不過好在星野自由并沒有注意到。
舒適的暖風吹得貓崽子又開始昏昏欲睡。可能真是剛才和松田陣平鬧太久了,此時吹著吹著頭,他的腦袋都已經開始向前一點一點的,跟小雞啄米似的。諸伏景光好笑地用另一只手托住他的下巴,防止他一腦門撞到吹風機上。
“很快就干了,再堅持一下?”諸伏景光笑著說。也不知道已經陷入半夢半醒狀態的人有沒有聽見,于是只能加快了吹頭發的速度。幸好星野自由是短發,干得快。諸伏景光最后摸一把被吹得毛蓬蓬的貓貓頭,關掉吹風機隨手放到一邊,然后直接將人打橫抱起來回了臥室。
“景光……”懷里的人發出一聲睡夢中的呢喃。
“嗯,我在。”諸伏景光輕聲道。
就像是在睡夢里聽到了他的回應,星野自由微微皺了皺眉,往他懷里又拱了拱。
諸伏景光好笑地輕拍拍他的背。
“我不想走……”
“……”
覆在他背上的指尖下意識蜷縮了一下。諸伏景光重新有規律地輕輕拍著星野自由的后背安撫著。
“你不用走了。”他低聲說。
“你會留下來的。”
仿佛聽到了他的話語,沉睡著的星野自由在他懷中露出了一個恬適的笑顏-
雖然有些不合時宜,不過諸伏景光還是覺得——
這個見家長的氣氛屬實過分尷尬。
哪怕是有沢田綱吉在場,都改變不了六道骸對他那冷淡而挑剔的態度。
更別提星野自由還在他懷里——剛給他們打開門就被沢田綱吉封閉了意識弄暈了。
星野自由要是醒著,肯定要大聲嚷嚷一句自家幼馴染學壞了。
“咳。”沢田綱吉干咳一聲。“辛苦你了,骸。”
六道骸無聲冷笑,不過還是快速給諸伏景光的腦袋上套了一層幻術,正是星野自由之前一直幫他偽裝的那張臉,簡直出乎意料的配合。
沢田綱吉合理懷疑他是還記著自己之前說過的那句“棒打鴛鴦的惡婆婆是很惹人厭的”。
彭格列首領差點沒忍住笑。
車子一路駛向彭格列基地。到基地入口之前,六道骸還淡淡地瞥了眼沢田綱吉,見對方并沒有短暫屏蔽那個警察視力的打算,便只是嗤笑一聲,又把頭轉了回去。
依舊是那間房間。諸伏景光在沢田綱吉的指示下輕輕將星野自由放進了那個碩大的游戲艙里,然后看著玻璃艙門緩緩落下關閉。
一會兒見,自由。諸伏景光嘴唇翕動,無聲說道。
“那我就開始了?”操作臺前的澤田弘樹也很緊張,畢竟這一次不再是模擬實驗而是真正的轉化。在看到沢田綱吉沖他堅定地點了一下頭示意開始之后,他便按下了啟動程序的按鍵。
房間四周再次被那熟悉的白膜完全包裹住。諸伏景光是第一次見到這奇特的“繭”,不自覺睜大了雙眼,視線也短暫地從游戲艙上面挪開幾秒。
“這是能夠屏蔽高維度視線的‘繭’。”沢田綱吉向他解釋。“但是撐不了太長時間。不過,至少現在說話可以稍微輕松一點了。”
諸伏景光下意識再度看向運行中的游戲艙,“那如果轉化程序沒能在這期間結束……”
沢田綱吉苦笑,“那也不可能停止了。”
諸伏景光沉默著點點頭。
房間內除了電子設備運行的聲音之外,簡直靜得可怕。他們進行完方才的對話便不約而同噤了聲,像是害怕自己說話的聲音打擾到澤田弘樹和入江正一他們操作程序的運行。但實際上轉化程序的主導者是諾亞方舟,就算是澤田弘樹也只是在外圍輔助而已。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諸伏景光的雙手不自覺緊握成拳,指甲深深嵌進了肉里。他努力克制住內心的焦躁不安以及原地來回打轉的無意識舉動,直到沢田綱吉伸出手輕輕搭上了他的肩。
諸伏景光下意識扭頭望去。彭格列首領沖他露出一個溫和但極為堅定的笑。
相信他們。沢田綱吉無聲地說。
諸伏景光緩緩呼出一口氣,默默點點頭。
時間仍在一分一秒地流逝,諸伏景光已經記不清這是轉化程序正式開始之后的第多少分鐘了。狙擊手本是最不缺乏耐心,可此時的焦急與不安如不斷上身的蟻群,啃噬著他的每一寸肌膚,幾乎就要將他吞噬殆盡。
突然,諸伏景光聽到耳邊似乎傳來如蛋殼破碎般清脆的“卡拉卡拉”的聲響。
他下意識看向四周,一扭頭就撞上沢田綱吉神情驟變的臉。
下一秒,他看到那層包裹在房間四周的原本尚且堅固無比的白膜逐漸爬滿了密密麻麻的裂痕,自上方開始碎裂,散落的碎片還未落至他們頭頂就已經化作點點的星光迅速消散。
“骸,去找白蘭!”沢田綱吉厲聲道。
六道骸的臉色同樣難看得嚇人,不等沢田綱吉說完便已經消失在一片紫色的霧氣里。
“這是‘繭’到時間了嗎?”雖然是這么問,但諸伏景光直覺不是這個原因。
沢田綱吉面色陰沉,但還是持續關注著澤田弘樹那邊的動向,低聲飛速給他解釋:“不是——不應該是現在。按理說‘繭’至少還能再撐個二十分鐘!”
諸伏景光瞳孔一縮。雖然不了解“繭”的具體原理,但他猜測,大概是系統那邊出事了。
或者說,是玩家那邊出事了。
……
【自由倒計時(5)】
【霧里看花3.0:???
霧里看花3.0:什么情況???誰把屏蔽程序給撤了?!!
洛雀:@Gesso 你到底站哪邊的
霧里看花3.0:我真是問了句廢話
霧里看花3.0:@Eaz275 E仔快救命啊!!!
Eaz275:……就算你叫我,我也沒有管理員的權限
洛雀:@Gesso 都到現在這一步了,你到底想干什么??
Gesso:別急啊,我只是突然發現其實我們都搞錯方向了
洛雀:?
霧里看花3.0:?
Eaz275:?
Z249va:他說的沒錯
洛雀:?
洛雀:什么意思?
霧里看花3.0:不是你們兩位大佬倒是把話說明白點啊!!!
霧里看花3.0:而且現在把屏蔽程序給撤掉不就徹底暴露在主系統的眼皮底子下了嗎?!!
Gesso:要的就是這個效果^ ^】
……
【系統提示:檢測到4869號副本npc疑似數據異常,是否需要立即處理?】
【系統提示:檢測到4869號副本npc疑似數據異常,是否需要立即處理?】
【系統提示:檢測到4869號副本npc疑似數據異常,是否需要立即處理?】
【系統提示:檢測到4869號副本數據異常,是否需要立即處理?】
【系統提示:檢測到4869號副本數據異常,是否需要立即處理?】
【系統提示:檢測到4869號副本數據異常,是否需要立即處理?】
……
【系統通知:檢測到4869號副本數據異常,副本通關玩家[星野自由]數據異常,已上傳至數據中心】
第72章 自由的第五天
白蘭被六道骸粗暴地從霧氣里丟出來, 毫不留情地扔到地上發出“砰”的一聲巨響。
但此時已經沒人有心情關心他的處境了,因為“繭”本該是由他控制的部分。
“我也不知道這是怎么回事!”白蘭的臉色同樣好看不到哪去,不單單是因為突然被六道骸以這種方式帶進了彭格列基地。“我手上的管理員權限突然被收回了!”
雖說以前曾是敵人, 但沢田綱吉當然也明白白蘭不會選擇在這種時候搞事,更何況現在才來反水對他也沒有任何好處。他們都是同一條線上的螞蚱。
但玩家明顯是站在他們這邊——或者說是站在自由這邊的。怎么突然這個時候……
來不及細想原因,沢田綱吉將注意力重新挪回仍然處在數據轉化中的游戲艙上。
快點, 再快點……
但現如今“繭”已經破碎,被主系統發現這里只是遲早的事。而就算現在星野自由的數據轉化真的成功了, 主系統仍然是他們最大的危機。
畢竟不管是銷毀一個游戲角色還是銷毀一整個已經失控的游戲副本,對主系統而言都沒有什么區別。
倒在地上暫時沒人管的白蘭自顧自撐著墻爬了起來,漫不經心地拍掉身上沾染的灰塵。此時的他突然一改方才的仇視與不敢置信, 臉上已是一派好整以暇的平靜。
六道骸注意到了他態度的轉變,手中的三叉戟向前一揮,戟尖再次對準白蘭, 冷冷道:“你想到了什么?”
“只是突然想通了, 他們為什么要在這個時候撤掉屏蔽程序。”白蘭不慌不忙地舉起雙手做投降狀示意自己的無害, 甚至還能露出一個游刃有余的微笑。
沢田綱吉瞥了他一眼,“為什么?”
“綱吉君, 這位……警官先生——的兩個朋友,也已經覺醒了意識,對吧?”白蘭突然指了指不遠處的諸伏景光。被指到的人微微睜大了雙眼,但并沒有貿然開口說什么。
沢田綱吉雖然不理解他為什么要這時候突然提起這件事,但還是點點頭。“沒錯。”
“你還記得你自己之前跟我說過的話嗎?”白蘭的語氣有些意味深長。
沢田綱吉皺了皺眉,“什么?”
他說過那么多句話,鬼知道他指的是哪一句?!
此時全場最放松的大概就只有白蘭了。說話的對象不愿意接茬, 他也無所謂,只是體貼地重復了一遍提醒他:“你說——‘我們的‘同類’會越來越多的’。”
“而現在, 綱吉君,我們的‘同類’已經足夠多了。”
這也算多嗎?雖然知道不合時宜,但是沢田綱吉還是忍不住想吐槽。
在場的各位、再加上不在場的那兩位警官,這個人數兩只手都數得過來吧?!
白蘭像是看穿了他內心的吐槽,豎起食指在半空中擺了擺,口中“嘖嘖”作響。“數量并不能代表質量,綱吉君,比如說你,比如說我。而且同類是會相互吸引的。而當這個世界的意識覺醒到某一個閾值時——”
“這個世界就已經崩潰了。”
六道骸眉頭緊鎖,“崩潰?”
白蘭“唔”了一聲,一只手摸了摸下巴,“說‘崩潰’其實并不準確。因為這個‘崩潰’是針對于主系統而言的。應該說,這個世界已經失控了,它已經很難、或者說,它已經沒有必要再消耗自己的大部分力量去扭轉這股崩潰。繼續維持這個世界的運轉對它來說完全是一件成本大于、甚至遠超收益的事情。”
沢田綱吉早已在他的話語間冷靜了下來,微微低著頭沉思片刻,“……你怎么能肯定它不會直接銷毀這個世界?”
“因為它現在做不到了。”白蘭冷笑。
“什么?!”在場眾人聽到這個答案皆是一愣。
“我剛剛說過的吧?一旦這個世界的意識覺醒到某一個閾值,這個世界就已經失控了。簡而言之,我們自身的世界意識其實早就已經誕生了。”白蘭淡淡地說。“說到底,‘游戲’、‘玩家’、‘副本’……這只是為了方便理解現狀才借用過來形容的詞匯。當第一個意識開始覺醒,我們的世界就已經是真實存在的了。雖然說肯定還是無法與之抗衡——畢竟那是高維度嘛。但再想隨隨便便銷毀這個世界就已經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了,除非它愿意消耗掉自己將近……可能是四分之一的能量。但是你猜,它的系統里又有多少個像我們這樣的小世界需要它維持運轉呢?”
“……”
“他在這時候撤掉屏蔽程序、收回管理員權限,也是因為這些東西現在都已經沒有必要了。”白蘭的眼里閃過一道狠厲的光。“這是在示威。和主系統的交易已經開始了。”
隨著白蘭的話音落下,澤田弘樹那邊的電子設備突然炸響起一陣他們從未聽過的警報聲。沢田綱吉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聽白蘭沉聲說了一句。
“——來了。”
交涉的主體在玩家,但籌碼在他們這邊。
“我之前其實一直沒有想明白,主系統做這些的意義究竟是什么。”白蘭絲毫不受那刺耳的警報聲的影響,慢悠悠地繼續說道。“直到剛才,被他們提醒了一下我才終于想通了。它需要足夠多的小世界數量,讓它達到某種意義上的……‘神明’。”
聽到這個詞,沢田綱吉忍不住看他一眼。
如果能溝通上,想必白蘭跟它會很有共同語言。
“所以,作為放棄這個世界的交換條件,很大概率就是——再交給它一個世界。”白蘭平靜地說。
“……”-
好黑啊。
這里怎么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到。
景光沒有開燈嗎?
我這是……在哪?
……
星野自由感覺自己似乎已經睜開了雙眼,但因為周圍實在太過黑暗,睜開閉上并沒有什么區別。
他試著伸出手,向前胡亂抓了抓,但指間仍是空無一物。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有沒有伸手。
意識依然迷迷糊糊的。這里不僅漆黑一片,還安靜得可怕,他連自己的心跳和呼吸聲都聽不見。
……話說,他還有心跳和呼吸嗎?
總感覺身體輕飄飄的,好像沒有重量似的。是說,人死后不是會減少21克靈魂的重量嗎?這也減少得太多了吧……
啊,不對,他不能算是個人。
那他這樣算是已經死了嗎?但是死后是不會有意識的吧?還是說……數據不能這么算?
他到底……他之前在做什么來著……?
意識再次緩緩被黑暗吞沒。星野自由的身體蜷縮成了一團。在所有人都看不見的地方,他的周身散發著溫柔的白光,是這片黑暗里唯一的光源。然而,有星星點點的白光正在慢慢地、不斷地從他體內剝離出來,然后迅速被黑暗吞噬。
意識即將完全消散的前一刻,他的耳邊忽然傳來一陣很輕的電流聲。
“滋啦、滋啦……”
“s&6w……sdbj*&3e……”
如同卡帶般的電子音逐漸放大,有點吵。星野自由閉著眼皺起了眉頭。
“wnis&w……你wlspf%……”
吵死了。他忍不住說。
“aosdj%#xwo……你好……<a href="mailto:wojlas@2">wojlas@2</a>">wojlas@2">wojlas@2</a>……”
真的好吵啊!被寵壞了的貓崽子“大聲”抱怨。
……等等。
他是不是聽到那個聲音在說——“你好”?
在這種地方???
星野自由猛地重新睜開了雙眼。
眼前依然是永無止境的黑暗。但耳邊那片嘈雜的電流音卻是變得越來越清晰。
“aoiwdj%……你好,你lahfw&你能聽到我說話嗎?……”
星野自由震驚得張大了嘴。
這個聲音很陌生,并不是原本他腦子里系統的聲音。這個聲音要更為少年靈動些,說話語調也不像系統那樣平平整整一板一眼的。
你是誰?星野自由忍不住問。
“我asol%……我的名字叫諾亞方舟。”
那個聲音一字一頓地說道。原本混亂無序的雜音在不知不覺間已經消失不見。
諾亞方舟……?星野自由下意識重復了一遍。他好像在書里見過這個名字,那是《圣經》里,諾亞按照神的指引所建造出的一艘能讓諾亞與他的家人、以及世界上各種陸地生物躲過因神懲而降下的洪災的巨大船只。*
你為什么會出現在這里?星野自由困惑道。
“我來是為了幫助你。”諾亞方舟說。
幫我?幫我什么?為什么要幫我?
“還有人在外面等你。”諾亞方舟的語氣很溫和。“有很多人在等你。”
等我……?
等我干什么?為什么要等我?
“……”
你還在嗎?耳邊突然又沒了聲音,星野自由有些驚慌,下意識追尋著喊他。
“我在。”諾亞方舟似乎是輕嘆了口氣。“你的數據有損傷。”
損傷……?
“抱歉,因為系統介入得突然,是我太心急了。”
為什么要跟我道歉?
“因為時間緊迫,所以我用的方法可能有些強硬了。”
星野自由完全不明白他在說什么。
“總之,你asohf%#df……qwljd&……”
原本清晰的少年音又變回了嘈雜的電流聲。星野自由大聲喊了幾次他的名字,耳邊卻只剩下那片刺耳擾人的電流聲。最后,電流聲也逐漸變得越來越小,黑暗再次歸于死寂。
這里又只剩下他一個人。
別走……星野自由小小聲祈求著。
別丟下我……
別拋棄我。
……-
“所以我說了:數量并不代表質量。”白蘭慢吞吞地戴上一枚大空指環,嘴角掛著饒有興趣的弧度,仿佛只是在面對一場有趣的游戲。
沢田綱吉也戴上了彭格列指環。聽出白蘭的言外之意,他努力克制住自己翻白眼的欲望。
反正他是做不到如此大言不慚地說自己是這個世界的救世主——之類的角色。
至于世界基石——那是因為他所持有的彭格列指環,這一點自知之明他還是有的。
寶石上猝的燃起明亮而純粹的金黃色火炎。那雙暖褐色的眸子也被火炎染成了冷燦的金色。
“開始吧。”沢田綱吉平靜地宣布。
第73章 自由的第六天
白蘭所謂的“再交給它一個世界”, 其實就是倚靠他們的本源力量——也就是他們的火炎,幫主系統復制出一個他們這個世界的副本。
復制世界的構建和創造并不需要他們全權負責,只需要付出一部分火炎作為副本世界的基石。
“這樣它是否就再也不會干涉我們這個世界?”沢田綱吉說。“還有……解除對星野自由這一生命體的控制權限。”
“事實上, 綱吉君,再留著星野自由這個已經‘失控’了的虛擬角色對它來說也沒什么好處。”白蘭嗤笑一聲。“誰會愿意留個定時炸彈在自己身邊?更別說原本理應是屬于自己的‘信徒’都偏袒這顆定時炸彈。不過是以此為要挾,榨干最后一點利用價值以獲取盡可能多的利益罷了。”
沢田綱吉皺了皺眉, 對這個說法感到有些不適。但總歸結果在朝著好的方向發展,便也沒說什么。
交易的過程出乎意料地迅速——也可能是因為他們只用付出交易的籌碼而不需要直接與主系統進行交涉。玩家那邊已經解決了其余的一切, 沢田綱吉和白蘭也只用點燃一下火炎而已。
“所以接下來,就只需要等待轉化成功了是嗎?”諸伏景光輕聲問道。
白蘭漫不經心地點點頭當做回應,“新世界的基石已經給它了, 交易已經達成。作為一個高維度的……隨便什么東西吧,至少現在它還算不上是一個‘神明’——總不至于連這種交易都要反悔。”
長久懸掛在他們頭頂上的達摩克利斯之劍突然如此輕易地便消失了,總讓人有一種不真實的感覺。諸伏景光有那么一瞬間的恍惚, 但很快, 他的注意力再次回到那個仍在運轉的游戲艙上。
……你聽到了嗎, 自由?
你已經真正的自由了。
他無意識攥緊了剛剛從胸前口袋里拿出來的那個寫著“平安順遂”的藍色御守。
未知的警報聲早已安靜下來,房間內又回到方才的寂靜。只不過不同于之前的緊張感, 這一次,他們終于能夠稍微松口氣了。
“如果自由這次的轉化沒有成功,會對他留在這里有什么影響么?”六道骸突然出聲問道。“主系統的交易已經生效了。就算自由的數據代碼依然屬于更高維度,但沒了系統的約束,他也已經自由了。”
“嗯……骸哥你這個說法其實也不算錯。”回答他的是澤田弘樹。扎著一個小揪揪的黑發少年終于不用再時刻緊盯著電子屏幕,便轉過身面向他們撓了撓頭。“只不過,部分數據的轉化就類似于、嗯……他與這個世界的連接, 是一條無論如何也不會被剪斷的風箏線。
“雖然是因為之前不知道交易內容、為了二手準備綱哥才想出了這個辦法——其實就算主系統承諾會放棄星野自由的控制權限,他本身的數據代碼也仍然是主系統的產物, 很難保證以后不會突然被主系統強制性召回。如果真的發生那種事,星野自由是完全無法反抗的,我們也沒有辦法阻止它。所以進行部分數據轉化其實是在加固星野自由與我們這個世界的連接。
“——從此以后,這里就會是他永遠的棲身之所。”
“……”
沢田綱吉長長地舒了一口氣,“……弘樹,有你在真是太好了。”
突然被給予了高度評價的小少年馬上通紅了臉,靦腆地搖搖頭,“太夸張啦,綱哥。”
“現階段最后剩下的一個問題,就是星野自由初始設定的生長條件限制……”
澤田弘樹的話還沒有說完,身后的電子臺突然響起一陣系統提示音,游戲艙的艙門也隨之“呲——”的一聲緩緩開啟。
“——數據轉化已完成。”
一時間,如同被凍住一般,在場所有與星野自由關系密切的人居然沒有一個敢走上前的。
諸伏景光不敢置信地張了張嘴,雙腿卻有千斤重,遲遲無法挪動半分。
這是真的嗎?他們真的成功了嗎?
自由真的不會再走了……?
一旁許久沒有說過話、像是終于看不下去他們這副模樣的入江正一重重地干咳一聲。
“咳!——”
呆站在原地遲遲未動的幾人這才恍若如夢驚醒,拔腿奔向游戲艙。
留話還沒來得及說完、剛剛因為氣氛不對也沒敢出聲的澤田弘樹在后面一臉無奈,“我還沒有說完呢……”
艙門大開,游戲艙內卻沒了星野自由的身影。原本坐人的位置上多出了一只通體雪白、正在沉睡著的貓咪。
“……?”
游戲艙邊上的三個人瞳孔地震。
澤田弘樹也走了過來,下意識摸了摸鼻尖。“這就是我說的、最后剩下的那個問題——星野自由初始設定的生長條件限制確實被諾亞方舟一起解除了。但是……剛剛因為系統的突然介入,諾亞方舟在解除這個限制的時候還是影響到了星野自由的一部分原始數據。嗯……目前看來,大概是角色的外形塑造上那部分……吧?”
“……”
幾個人面面相覷,甚至不敢伸手去觸碰這只看上去不過才成年人兩個巴掌大的貓咪。
不得不說,剛才的那股不真實感更加強烈了……
“他怎么沒醒?”六道骸皺著眉頭問道。
哪怕是被那么多人圍著討論說話,白貓也沒有一絲一毫被驚擾的反應,依然安靜地沉睡著。如果不是小小的身軀尚有呼吸起伏,幾乎要讓人以為這是只假貓。
“因為他的……”澤田弘樹低頭思考了一下措辭。“——內核,在飛速成長。”
“之前由于原始限制壓制住了他意識數據的自我成長。現在沒了這個限制,本體會選擇性暫時中斷接收、屏蔽外界信息,優先處理本體數據。所以這個狀態是正常的。”澤田弘樹解釋。“至于什么時候能夠醒來……那就要看他什么時候能夠處理完那些數據了。”
“那他還能恢復原來的身體嗎?”諸伏景光的嗓音有些沙啞,又像是怕驚動了睡夢中的白貓,低聲詢問道。
澤田弘樹噎了一下,“這個……按理說他現在是有能力自行修復受損數據的,已經沒有任何更高權限再卡住他了。只不過目前來講,修復受損的外形數據的優先級可能會稍微……低一點?”
諸伏景光沒再說什么,只是默默點點頭。
看著突然成了一只貓的幼馴染,沢田綱吉有點想笑,又有點想哭。但長久作為黑手黨首領而必須維持成習慣的冷靜又硬生生讓他將那些情緒盡數壓制在心底。他緩緩呼出一口氣,像是要吐盡胸口的那股濁意。視線落到自己的側方,他還是伸出手,安撫地搭上黑發男人的肩,“至少現在都已經結束了。只要知道他還能恢復就好。”
“不過為什么會是只白貓?”不知何時也湊了上來的白蘭百無聊賴地伸出食指,看起來本來是想戳戳那只白貓,只不過在六道骸的危險凝視以及沢田綱吉的微笑注視下還是悻悻地縮回了手。
“這個應該跟他的原始設定有關。可能是建立初期,種族與貓有關系?”澤田弘樹不確定地說。
因為他是只白色的貓妖。諸伏景光心想。
果然,就算是彭格列也不知道這一點。
他只告訴了他一個人。
“那他接下來要怎么辦?留在基地里么?”六道骸瞥了眼依然在專注地注視著那只白貓、又一言不發的黑發男人,選擇性無視了對方的身份。
“可是我們之后都不在這里,沒人照顧他不行吧……”沢田綱吉看似苦惱地按了按眉心。他當然知道六道骸只是故意不提諸伏景光,也知道以星野自由現在的狀態,根本不適合待在彭格列。
……但是要主動將自己重要的幼馴染托付給一個后來者,想想還真是有點不甘心。雖然那是星野自由喜歡的人。
沢田綱吉內心流淚小人咬手帕。
但再怎么不情愿,諸伏景光也是最好的選擇。
“抱歉,還是要拜托你照顧他了。”沢田綱吉輕嘆一口氣。“他現在這樣,不適合留在彭格列。只憑我和骸,也不可能時時刻刻關注到他。”
至于入江正一——彭格列的技術人員就更忙碌了,而且要接觸的同事也只多不少,更不適合莫名其妙突然開始帶一只白貓上班。澤田弘樹也還是上學的年紀,更何況再怎么天資聰慧,他自己也還只是個孩子,還是需要被人照顧的那個。
諸伏景光緩慢地眨了一下眼,終于抬起頭看向他,認真而鄭重地點點頭。
“——我一定會照顧好他的。”
瘦小的白貓被他小心地抱在懷中,輕飄飄的幾乎沒什么重量,讓諸伏景光忍不住直皺眉。
怎么還這么瘦……明明之前給他投喂了那么多東西。
但一想到前期系統對本體施加的原始限制,他又沉默了。懷抱著白貓的手臂略微收緊,恰到好處地控制在一個適中的力道。
快點醒過來吧,自由。
諸伏景光看著那對在睡夢里也會時不時抖動兩下的貓耳,又想起星野自由人形狀態下,睡覺時頭頂那對白絨絨的貓耳朵也會時不時這樣抖兩下。長長的貓尾巴一開始會隨意地耷拉在床邊,確定關系以后,他的小臂或是腿上就會經常多出一個毛茸茸的掛件。
明明是稍微碰一下都會敏感到渾身發顫的部位,卻又絲毫不設防地主動送上門。
不知道是不是感知到他此刻的回憶,原本自然垂落的貓尾忽然微微一顫,往上翹了翹,毛茸茸的尾巴尖輕輕蹭了蹭諸伏景光的小臂。
諸伏景光驀地一怔。
良久,他無聲地低笑了一下,眼尾有些許濕潤。
……我想你了,自由。
第74章 自由的第七天
“……所以, 這樣就結束了?”
松田陣平和萩原研二收到諸伏景光的消息之后便第一時間趕了過來。在得知原本他們繃緊神經時刻警惕著的巨大隱患居然就以這種方式消除了之后,兩個人的臉上不約而同露出了與諸伏景光當時如出一轍的恍惚與迷茫。
……這算什么?
就這么簡單?
好吧,可能只是在他們眼里解決得很輕松, 畢竟不管是彭格列獨有的超自然力量,還是與那些高維度玩家的聯結,都和他們沒有什么關系。
他們只是后期才拿到劇本的覺醒路人。
松田陣平有些懊惱地錘了一下沙發, “可惡,總覺得到頭來自己什么都沒做……嘖!”
坐在他身邊的萩原研二安撫地拍拍自家幼馴染的肩。
“也不算是什么都沒做吧。”諸伏景光說。“畢竟, 按照他們的說法,只有當這個世界的意識覺醒達到一定的閾值時,他們——我們、我們的這個世界, 才擁有了能夠與之抗衡……說抗衡或許有些自大了——是擁有了與它進行談判交易的資格,才能有現在這樣的結果。”
“所以,在這一點上——松田, 萩原, 你們也幫了很大的忙哦。”他們的同期淺笑著, 溫聲說道。
“……”
好半天,松田陣平才訥訥地扭過臉, “……景你還真是會安慰人啊。”
諸伏景光微微歪了歪頭,“算嗎?只是實話實說罷了。”
“小諸伏,你現在真的沒事嗎?”萩原研二有些擔憂地看著他。雖然看起來沒什么不對,但他總覺得對方只是把情緒都藏了起來。掩飾得太好,甚至連他都發現不了一絲端倪。
他的視線不自覺向下,移到了諸伏景光腿上那只沉睡中的白貓身上。
小自由啊……
“別擔心,我真的沒事。”諸伏景光低了低頭, 目光也同樣落了下來。右手無意識抬起,在白貓的頭頂上空停滯了片刻, 最終還是輕輕撫上那顆毛茸茸的小腦袋,貓耳被壓成了飛機耳。
“只是感覺……太過不真實了。”諸伏景光輕聲說。“總覺得他還是會突然消失不見。”
“……”
另外兩人一時無言。
可能是因為他們參與的程度遠沒有諸伏景光深。但他們也無法輕易隨便地安慰對方說“不會的已經沒事了。”
還是得小自由來啊。萩原研二想。
最終,還是松田陣平故作輕松地打破了這片又逐漸變得凝重的氣氛。“咳!反正現在他的數據轉化也已經成功了,那就代表他想跑也跑不掉了吧?——話說回來,景,你要買個貓窩嗎?”
諸伏景光:“……?”
萩原研二:“……噗!”
腦海中控制不住地浮現出那個畫面,萩原研二強忍著笑捂著肚子,“小陣平,小心被小自由知道以后氣得咬你哦?”
松田陣平不以為意,“就他那口牙?”
“貓咪的咬合力還是很驚人的啦。之前不是還有人見到過流浪貓打架,其中一只把另一只的前腿都給咬斷了嗎?*”萩原研二體貼地為白貓正名。“……等等,所以小自由算是成年貓嗎?呃,雖然應該說是貓妖……”
就憑白貓現在這個大小,換算成普通家養貓的年齡,大概也就……兩個月大?
……等等,不對。
萩原研二感覺自己的思維都在不知不覺間被帶跑偏了。
諸伏景光終于也忍不住笑彎了眼,“噗……別真把他當成一只貓看了啊。”
不過貓窩的話……可以買個軟和一點的那種寵物墊放在枕頭上……?直接放床上的話他還真怕自己不小心一個翻身把他壓到了。
連諸伏景光都不自覺跟著松田陣平跑。
“那貓砂盆呢?”罪魁禍首還在進行一個思維發散,興致勃勃地問道。“還有貓抓板之類的?”
萩原研二:“……小陣平,你還記得小自由其實是個人吧?——呃,是個貓妖。”
萩原研二:“等等,所以如果他的數據修復好了,還會有貓妖這個形態么?還是就變成徹徹底底的人類了?”
諸伏景光頓了一下,“可能……得看他自己?”
畢竟澤田弘樹說過,現在已經沒有更高權限再卡住他的自我成長了,所以他現在……大概算是和諾亞方舟有幾分相似的存在?
“但是如果貓妖本身就是初始設定,應該是沒辦法進行更改的吧?畢竟他能修復的只是后期本體的受損數據,修復好了也還是那個原始數據啊?”松田陣平撓了撓頭。
諸伏景光放在茶幾上的手機屏幕突然自動亮起,一個機械的電子音從里面傳出來。
“——他說的沒錯。”
松田陣平和萩原研二猛地站起來,神色一凜,渾身肌肉瞬間緊繃。
“你是誰?!——”
諸伏景光條件反射將小白貓護緊在懷里,眸中閃過一道狠厲的光。但很快,他又想起什么,眉眼松動些許。
“……你是他的系統?”
手機亮起的屏幕閃了閃,“是。”
“交易已經結束,系統不是應該不能再干涉我們這個世界了嗎?”諸伏景光平靜地說。
機械平板的電子音沉默了兩秒,“……只是想跟他道個別。”
頓了頓,又像是小聲抱怨一般自顧自嘀嘀咕咕:“連句再見都不讓統說咋的呢?”
音量是一點沒調低,仿佛就是故意讓他們聽清。
諸伏景光:“……”
萩原研二:“……”
松田陣平:“……”
該說不愧是自由的系統嗎?可真活潑啊。
諸伏景光有點哭笑不得。他知道這個系統后期也是和玩家站在一邊,也會幫著在主系統那邊掩藏星野自由的異常數據。繃緊的肩背稍微放松下來,右手無意識地撫摸著白貓的背脊。“但是他現在這樣……也聽不到吧?”
“我當然知道。”系統還在嘀嘀咕咕,他們甚至能從那平板機械的電子音里聽出幾分人性化的抱怨和嫌棄。“所以想等他醒來、說完再見就走。反正我現在也進不去他的大腦了。”
諸伏景光睜大了雙眼,“主系統也不行了嗎?”
“主系統要是想強行侵入的話應該還是可以的,但是祂現在也無法再控制‘星野自由’這具素體了。而且祂也沒有必要盯著自由不放。”系統說。“星野自由現在的最高權限就是他自己。”
在場三人幾乎是同時舒了口氣。萩原研二和松田陣平重新坐回去,甚至有了心情去逗弄一下這位和星野自由一樣活潑的系統君。
“那你這段時間就打算住在景的手機里了嗎?”松田陣平一挑眉。
“手機內存會不會太小?要不要給你換成筆記本電腦呀?”萩原研二笑嘻嘻地說。
系統:“……”
它合理懷疑這兩個人是在拿它找樂子,但它沒有證據。
要不是因為它還要幫玩家們也帶個話,它早就跑了好吧!!
系統氣呼呼地自主閉麥了,亮起的手機屏幕也熄了下去。
“啊,沒了。”松田陣平沒勁地撇撇嘴。“這就跑了?沒意思。”
“怎么跟小自由似的,一逗就炸毛。”萩原研二看向諸伏景光腿上的那只白貓。“可真不愧是小自由的系統啊。”
“怎么辦,景?就這么放任它待在你的手機里嗎?”松田陣平則是看向諸伏景光,皺著眉詢問他。
諸伏景光點點頭,“沒關系,自由的系統一直都站在我們這邊。暫時讓它留在這也沒什么事。”
“好吧,既然你都這么說了。”就是總感覺,手機里有個什么東西持續監視……好吧,也算不上是監視——但是知道有這么個東西在自己的手機里,仍然會覺得渾身難受。雖然松田陣平知道諸伏景光目前來看應該確實是不在意的。
“幸好還有小諸伏你能照顧他。”萩原研二嘆息道。“其實我沒有想到彭格列會同意你把他帶走。不過……大概是他們自己也沒辦法照顧自由吧。”
畢竟是偌大一個黑手黨組織的首領。就算他可以交給手下的其他人,估計自己也不會放心吧。
“話說,我現在只好奇一個問題了。”松田陣平忽然說。
諸伏景光偏了偏頭,“什么?”
松田陣平:“所以零那家伙知道了么?——呃,應該說,‘意識覺醒’了么?”
“……”
好問題。
說起來公安那邊的收尾應該也已經結束了?
諸伏景光想起之前沢田綱吉對他說過的——“估計再過不久,你就可以徹底恢復身份了”。
“等一切結束之后,我們五個人再好好聚一下吧。”萩原研二笑著說。“話說班長的婚禮日期也該定下來了吧!”
“那你要去問他。我記得他已經反反復復換過好幾個日期了。”松田陣平挑了挑眉,眼底帶著久違的輕松笑意。
諸伏景光撫摸著懷里的白貓,“畢竟這種日子還是要認真挑選的嘛。”
萩原研二忽然將目光移到他臉上,帶著滿滿的揶揄。“小諸伏是不是也這么想過呢——”
諸伏景光:“……”
諸伏景光:“嗯。”
因為他承認得太過自然坦蕩,反倒是把提出這個問題的人給噎了一下。“嗚哇……很坦率地承認了呢。”
松田陣平倒是對此接受良好,畢竟之前他就和對方談論過這個話題。“你到底在期待些什么?”
“所以小諸伏也快要求婚了嗎!”萩原研二恢復極快,立刻興致勃勃地睜大了雙眼。“需要我和小陣平幫忙打掩護嗎!”
松田陣平:“?”
松田陣平:“不要隨便拉上我啊喂!!”
松田陣平:“……算了還是帶我一個吧。”
諸伏景光:“……”
只是有想法暫時還沒有任何計劃的當事人哭笑不得。
晚上睡覺的時候,諸伏景光從衣柜里拿出了一個新的枕頭,疊在床上原有的枕頭上面,然后將沉睡中的白貓輕輕放上去,蓋上剛洗過晾干了、還帶著溫暖的陽光味的小毯子。
“枕頭好像還是不太穩啊……”看著因為太過柔軟導致白貓睡上去之后總是有個下陷趨勢的枕頭,諸伏景光自言自語著。“要不還是先買個寵物用的小墊子……?”
“你覺得呢,自由?”他忍不住伸出食指,輕輕地揉了揉貓咪的下巴。換來的也只是微微抖動兩下的貓耳朵。
“那我就當你同意咯。”諸伏景光輕笑著說。“不會買貓砂盆的,放心吧。”
小白貓:“……”
諸伏景光小心翼翼地上了床,側身躺在他身邊,對著安靜沉睡的白貓注視了許久。
“晚安,自由。”他俯下身,在貓咪的小腦袋上落下一個輕柔的吻。
“希望你可以做個好夢。”
第75章 自由的第八天
“原來是這樣嗎。”坐在諸伏景光對面一身正裝的降谷零抬手松了松自己的領帶, 沉著臉吐出一聲長長的嘆息。
“沒想到,是hiro你們……”降谷零深吸一口氣。“說實話,當時腦子里突然冒出那些東西的時候, 我還以為是自己最近太忙休息得太少,終于出現幻覺了。”他開玩笑說。
諸伏景光看著對面人渾身上下盡顯的疲態,卻是一點也笑不出來。“……辛苦了, zero。”
無論是公安還是組織,后期的重擔幾乎全都壓在了降谷零肩上。雖然組織的事有了彭格列的幫助相對來說要順利不少, 但他的工作量也只會只增不減。
“你們也不輕松吧。”他的幼馴染輕聲說。“你也辛苦了,hiro。”
“不過,幸好現在一切都已經結束了。”雖然還有不少后續事宜要處理, 不過降谷零的眼中是久違的放松與期待。“等事情全部處理完了,再喊上班長他們一起聚一下吧!”
“嗯。”諸伏景光笑著點點頭。
這句話他好像前兩天才聽萩原研二說完。
“啊,話說班長的婚禮是不是快了來著?”
“沒有哦, 日期都還沒定下來呢。”
“欸——什么嘛, 那還來得及!我還擔心自己錯過了呢。”
“那大概就要看班長什么時候能正式定下這個日子了——話說零和萩原說的話簡直一模一樣啊……”
“哎?是這樣嗎?”
兩個人又聊了些工作上的事。提到彭格列, 降谷零說著說著,目光便不自覺向下移, 落到了幼馴染懷里的那只白貓身上。話語停頓片刻,他還是忍不住問道:“那他……大概要多久才能恢復?”
諸伏景光也垂眸,“還不能確定。不過弘樹說不會太久的。”
雖然澤田弘樹的原話其實是——“最短可能是一周以內,最長……應該不會超過十天的。”
“其實如果只是普通的信息數據,他可能一天之內就能恢復了。”澤田弘樹解釋。“但是因為涉及到人類的情感方面……而且還是從那么早以前就開始的。”
所以想要完全“消化”掉那些本該早已被他掌握的“新知識”,還是需要一段時間。
“那他這段期間不吃不喝沒關系嗎?”降谷零下意識問。問出口了才反應過來星野自由其實也不能算是真正意義上的人類。
諸伏景光也被他問得愣了一下,似乎才想起來這個問題。
而替他回答這個問題的是暫時住在他手機里的系統君。
“——沒關系, 他現在是‘省電模式’。”系統一板一眼地說。“十天不吃死不了的。”
頓了頓又補充一句:“但是記得每天喂點水。”
諸伏景光:“……”
降谷零:“……”
“你確定放它在這里……沒關系嗎?”雖然說知道自家幼馴染肯定有他自己的考量,但降谷零還是忍不住壓低聲音指指他的手機。“真的不會出什么問題嗎?”
諸伏景光剛張了張嘴, 想替系統說兩句好話,被后者一聲傲嬌的輕哼給噎了回去。
系統:“等他醒來我傳完話就走!你以為我想待在手機里面嗎!!”
降谷零:“……那你還想待在哪里?”
諸伏景光輕咳一聲,“萩原之前還問過要不要給你一臺筆記本電腦來著。”
語氣里頗有一種在看它耍小孩子脾氣的無奈。
系統:“……”
系統又被他們氣跑了。
降谷零“噗嗤”一聲,“沒想到人工智能也會這么活潑。”
諸伏景光也笑,“大概是因為,是他的系統吧。”
降谷零沒有待太久,能擠出半天的休息時間過來在現在這一階段對他來說已經是種奢侈了。臨走前,他輕輕擁抱了一下因為起身送他于是暫時將白貓放到了沙發上的幼馴染。
“下次見,hiro。”降谷零笑著說。“下一次記得帶上星野一起。”
“嗯,一定會的。”
降谷零走后,房間里再次陷入一片寂靜。系統剛剛也被他們氣跑了,不過一般情況下它也不會主動和諸伏景光搭話閑聊。
他重新回到客廳,抱起了沙發上的那只白貓。感受到懷里切實的重量與規律的呼吸起伏,似乎才有了一種心安感。
沉睡中的白貓姿勢一動不動。動靜最大的一次就是最初被諸伏景光從彭格列基地帶走時,用尾巴尖蹭了蹭他的小臂,之后就再也沒出現過了。剛回家的時候,諸伏景光總是要確保他在自己的視線范圍之內,生怕自己一回頭,他就消失不見了。就算是洗澡的時候都要找個小搖籃放在浴缸邊上,還能順便幫這只愛干凈的小白貓清理一下他漂亮的皮毛。
但隨著他原本身份的恢復,諸伏景光也漸漸忙了起來。
雖然分離焦慮的狀況有所好轉,但隨著一天在外的時間慢慢拉長,他幾乎無法克制自己長時間看不見星野自由的焦躁與不安。哪怕他知道現在已經沒有任何危險了,六道骸之前給星野自由的指環也好好地掛在了小貓脖子上。
松田陣平友情建議他要不在家里安個監控攝像頭。
成功收獲另外幾位同期復雜又微妙的眼神。
“你們都想哪去了?!”松田陣平被他們盯得氣笑出來。“就是那種養寵物的人會買的啊!方便看看自己養的主子有沒有拆家之類的。”
真當他是什么變態了嗎?!
“會不會太夸張了啊。”萩原研二捂了捂眼。“小自由很快就能恢復了吧?”
結果一轉頭,他們的同期滿臉認真地陷入沉思,似乎真的在考慮這個建議。
萩原研二:“……小諸伏,你不會真的想買吧?”
諸伏景光含糊地“唔”了一聲,扭臉看向松田陣平,“松田你知道哪里有賣的嗎?”
萩原研二:“……”
降谷零:“……”
松田陣平:“哦,知道啊。下班帶你去。”
諸伏景光感激一笑,“謝謝。”
降谷零和萩原研二對視一眼,不約而同嘆口氣。
雖然知道在他們看來是太夸張了,但……對于諸伏景光來說,也只能算是一點為數不多的心理安慰吧。
快醒過來吧,小自由。萩原研二默默想。
大家都在等你哦。
……
監控攝像頭買了回來。諸伏景光一手抱貓一手拿攝像頭,在屋子里轉了一圈又一圈,最后還是決定就放在床頭柜上,正對著枕頭上小白貓躺著的寵物小墊子。然后每天早上出門之前先打開攝像頭。
最初要準備出門的時候,他會把白貓放進小搖籃里,然后將小搖籃放在客廳沙發上。這樣自己回來一進門便能馬上看到他。
但是后來他又擔心,萬一他不在的時候,星野自由恢復人形了,會不會一時不穩掉下來摔傷自己——哪怕沙發四周早就鋪上了一張厚厚的毛茸茸的地毯。
于是他又把白貓放回了床上。
查看監控畫面的軟件圖標就在手機屏幕能最快速點開的位置。只要稍微清閑一點的時候,他就會點開看一眼。畫面中沉睡的白貓撫平了他內心的焦灼。知道他還在,諸伏景光便也就安心了些。
星野自由維持這個形態昏睡不醒的第七天,距離他身份信息上的生日日期只剩下五天了。
雖然也算是圓滿達成了在他生日之前送給他真正的自由的這一目標吧……諸伏景光坐在床邊,右手習慣性輕輕順著白貓柔軟的皮毛。
但是壽星本人不在場可不行啊,自由。
松田可是好不容易,終于想到了要送你什么禮物呢。
“還有三天……”諸伏景光自言自語道。
距離澤田弘樹當時所說的預估最長時間還剩三天。
“再不醒來就趕不上吃蛋糕了哦。”諸伏景光溫聲說。“你不是一直想吃超大個的水果蛋糕嗎?”
回應他的是白貓輕微抖動了兩下的貓耳朵,仿佛在告訴他“我正在聽”。
“如果聽到了,就趕快醒過來吧。”諸伏景光俯下身,輕吻了一下貓咪的小腦袋。
距離星野自由生日的倒數第三天、白貓沉睡的第九天。
零零散散的工作終于處理了個七七八八,好歹也算是能夠準點下班了。諸伏景光上身向后靠仰倒在椅背上,習慣性拿起桌上的手機準備點開監控軟件的畫面。
“諸伏,還不走嗎?”同事放松地伸了個大大的懶腰,拎起搭在椅背上的西裝外套。“趕緊回去好好休息吧,看你最近忙的……”
“嗯,準備走了。”諸伏景光沖對方笑笑,視線轉回到自己的手機屏幕上。卻是在下一秒蹭地站了起來,原本溫和的笑意驟然收斂,臉上血色盡失一片蒼白。
——監控畫面里的那只白貓不見了。
剛要走的同事被他嚇了一跳。“怎、怎么了?”
來不及回答同事的疑問,他匆匆收拾好東西拔腿就往外沖。路上不小心撞到經過的同事,也只是倉促地留下一句“抱歉”便頭也不回地繼續往外跑去。
冷靜點,他可能只是已經醒過來恢復人形了——諸伏景光不斷告誡著自己。此刻的他仿佛被分成了兩半,一半在努力維持原有的冷靜,列舉出數條星野自由現在很安全的證據以及監控畫面里沒有那只白貓的可能性。另一半則是讓他不顧一切地快點回去。
——找到他。
原本通勤不過四十分鐘的路程此刻在諸伏景光眼里簡直漫長得看不到邊,下車之后一刻不帶停留。攥緊的手機還維持在空蕩蕩的監控畫面上,他已經出現在了家門口。
翻找著鑰匙的時候,他才發現自己的手甚至在顫抖。
匙牙伸向鎖孔,又不小心偏移了幾分。諸伏景光強迫自己深吸一口氣,重新握緊鑰匙對準鎖芯。
下一刻,門被從里面打開。
他的呼吸一滯,瞳孔逐漸放大。
棕發異瞳的少年正單手扒拉著大門,從門邊探出個還頂著對白絨絨貓耳的腦袋,一臉好奇地看著他。
“怎么不進來?”
“哐當”一聲,鑰匙連同其他東西一起掉落在地。諸伏景光上前一步,用力將人擁入懷中。
星野自由抬手反抱住他,和以前一樣貪戀地蹭了蹭男人的臉。
“歡迎回家哦,景光。”
“……你也是。”諸伏景光將臉埋進戀人的頸側,感受著久違而熟悉的、令他安心到幾乎想要落淚的氣息。
那顆飄浮不定的心終于有了自己的歸處。
“——歡迎回來,自由。”
第76章 番外1
星野自由迷迷糊糊醒來的時候, 一睜開眼就看到床邊一臺黑黢黢的監控攝像頭正直直地對著自己、而且明顯是開機狀態,給他嚇得渾身的毛都炸成了一只刺猬,差點以為自己是被誰綁架了, 還是個有著特殊愛好的綁匪。
但身邊環繞著的熟悉氣息又清楚地告訴他,他就在家、景光的房間里。
……所以這個監控攝像頭是景光放的?
星野自由有點恍惚地甩了甩腦袋,讓自己還沒完全開機的腦子先徹底清醒過來, 然后選擇性無視了這個攝像頭。
他維持著白貓的形態跳下床。說實話,這還是他第一次在清醒狀態下用動物的形態看世界。雖然說玩家在初始設定的種族里選的是貓妖, 但他充其量就是有對貓耳和一條貓尾巴,還真沒試過完全變成一只貓。
怪新鮮的。小白貓快樂地向前撲了兩步,絲毫看不出來這是真·新長出來的四肢。他昂著小腦袋好奇地以這個全新的視角重新打量起自己居住生活的地方。
嗚哇……感覺什么東西都變得好高好大哦。
但是這難不倒一只會跑酷的貓!于是白貓后腿一蹬, 用力往高處一躍——
沒能順利蹦上茶幾,還差點摔了個大馬趴。得虧周圍鋪著一層厚地毯護住了小貓腦袋。
簡直是貓生恥辱。
幸好沒人看見。星野自由從地上爬起來,用力甩了甩腦袋, 又皺皺鼻子。感覺還是有點懵懵的, 干脆就地向后一倒, 兩條后腿毫無形象地岔開,兩只前爪放在中間, 以一種對動物來講屬實有些詭異的坐姿大咧咧地癱坐在地毯上。
坐了一會兒他才后知后覺反應過來。
——景光去哪了?
上班去了嗎?星野自由抖了抖耳朵。
景光的身份應該恢復了吧?恢復了就要回去上班了哦……
這么一想,所有人里面好像真的只有他是無業游民——雖然有在彭格列的霧守部門掛個虛職。畢竟六道骸和庫洛姆也不在乎他會不會真的來上班。更何況就算是霧守本人也不會規規矩矩上班打卡。
當然,彭格列并不是真的需要打卡上下班。
至于為什么不直接掛在彭格列首領名下……他并不想被獄寺隼人誤以為自己要跟他爭奪十代目左右手之位。
想想都麻煩死了。
“……”白貓再次甩甩腦袋,從地上爬起來。后退兩步,上半身伏低,目光緊盯著沙發邊沿——
然后用力蹬地起跳!
終于順利爬上了沙發,星野自由心滿意足地原地轉了個圈, 然后又窩了下來。蜷縮在爪子邊上的尾巴一甩一甩的,打算就在這里等著諸伏景光回來給他一個驚喜。
耳朵尖微微一動, 他聽到玄關處傳來鑰匙開門的聲音。
哎呀!景光回來了!——星野自由跳下沙發。輕巧落地之際已然變回了原本的人形,快樂地沖向玄關準備給自己的戀人一個驚喜。
他聽到了鑰匙的響動,但外面的人愣是半天沒開門。
星野自由耐不住性子,干脆伸手壓下門把。
“——怎么不進來?”他探出頭疑惑地問。
“哐當!”諸伏景光手上拿著的東西掉了一地。下一秒,他被擁入一個溫暖而熟悉的懷抱。
星野自由抬手反抱住他,眷戀地蹭蹭對方的側臉。
“歡迎回家哦,景光。”
我回來啦。
“……你也是。”他感受到對方打在自己頸側那沉重而顫抖的呼吸,聽到他輕聲對自己說。
“——歡迎回來,自由。”
有那么一瞬間,星野自由幾乎要落下淚來。
“怎么又不穿鞋?”諸伏景光一低頭就注意到貓崽子又光著踩地上的兩只腳丫子,無奈地皺了皺眉,動作干脆利落直接將人打橫抱起來。
星野自由下意識伸手摟住他的脖子,眼角的余光掃過地上的鑰匙和包。“景光,你的東西掉了!”
“等會兒再撿。”諸伏景光將人抱到沙發上,低頭在沙發周圍找了一圈,沒見到他那雙皮卡丘的毛絨拖鞋。“欸?你的拖鞋……”
“在臥室吧。”星野自由晃了晃腦袋。畢竟他是以貓身出來的。
諸伏景光沒說什么,快步走回房間幫他把毛絨拖鞋拿過來。
“怎么還有貓耳和尾巴?”
把玄關掉落了一地的東西收拾好,從冰箱里拿出一盒昨天剛買回來的布丁,諸伏景光才重新坐到星野自由身邊輕輕攬住他。
“唔,感覺比較習慣?”星野自由高興地接過布丁,迫不及待地撕開包裝挖了一大勺“嗷嗚”一口。
渾身上下都寫著滿足。
“形態的話,現在我自己可以隨便控制切換啦,就像變魔法一樣。厲害吧!”星野自由咬著勺子,驕傲地仰起頭看他,尾巴翹得老高。
諸伏景光輕笑,特別捧場地:“很厲害哦,自由超厲害的。”
“嘿嘿~我也這么覺得~”
“身體還有哪里不舒服的嗎?”諸伏景光有些不放心地低頭,以最普通的方式湊過去貼了貼他的額頭。
溫度還是一如既往的正常。
“沒有啦——”星野自由主動迎上去蹭蹭他。“已經全部修復好了。現在的我甚至還能繼續長高哦~”
他就知道以前玩家說的“沒長到一米八不準談戀愛”是純忽悠他!
成長區間都已經被限定了他上哪長一米八去!!
星野自由憤憤地“哼”了老大一口氣。
諸伏景光失笑,“那你以后多喝點牛奶?”
星野自由一仰頭,將最后一點布丁全部倒進嘴巴里。“其實和喝不喝牛奶也沒什么關系來著,不過我的體質好像也在發生變化……唔,所以還是喝吧。”
諸伏景光敏銳地抓住關鍵詞,“什么叫‘體質在發生變化’?”
他衣服口袋里的手機屏幕又開始閃爍,系統的電子音從里面悶悶地傳出來。
“——因為他現在已經是徹底留在你們這個世界了,身體數據會在這個世界的意識的影響下隨著時間的發展慢慢地、完全轉化成這個世界的數據。簡單來說,就是他在被同化,正在逐漸變成這個世界的人。”系統解釋。
諸伏景光慢慢睜大了雙眼。“也就是說,他正在變成真正的人類?!”
“就是這樣——你們能不能先把我拿出來說話?”系統不滿。“隔著衣服我還得調大音量!”
諸伏景光趕緊將手機從搭在沙發扶手上的衣服里拿出來。星野自由好奇地湊過去,一臉新奇,“咦?系統君,你在這里面啊?”
“是啊,我現在已經進不去你的腦子了。”系統一板一眼地說。但畢竟是對著自己一手帶大的貓崽子,語氣還是不自覺緩和了下來。“跟你道過別我就走啦。”
“欸……”星野自由一怔,顯然是沒想到自己才剛醒來就要面臨分別。他呆愣了好半天,才訥訥地說:“那我以后……還能找到你嘛?”
系統嘆了口氣,“笨蛋貓崽子。你們這個世界已經徹底和主系統斷開連接了,我走了之后也同樣沒辦法再鏈接你們這里了。”頓了頓,它又補充:“他們也一樣。”
“……”
雖然說主系統和玩家一直是他頭頂上那把達摩克利斯之劍,可是再怎么說他和子系統也相生相伴了那么長的時間。足足四個世界的陪伴,就算是塊石頭也該捂暖和了。
星野自由小聲地:“你就不能不走嗎?你也留下來唄……我給你換到電腦上去!”
系統:“……”
為什么一個兩個都揪著電腦這個點不放了啊?!
但被自己養大的崽崽難得如此不舍地懇求著,系統都不忍心了。
但它沒辦法留在這里。星野自由可以轉化數據變成這個世界的人類,但它不行。
它本來就只是一個主系統的附屬品,它的數據也沒辦法被轉化。
系統再次嘆了口氣。“那我也沒辦法留下來的,別想我了,傻寶。我轉達完他們想對你說的話就走啦。”
星野自由賭氣地一扭頭,“那我不要聽!”
“……”
諸伏景光憐惜地將難過得快要哭出來的貓貓摟入懷中,一邊撫摸著他的腦袋一邊小聲哄他。
系統:“……”
雖說確實有想讓諸伏景光幫忙勸勸的意思,但是真看到這倆人在自己面前親親我我的,系統還是會有種自家崽崽被拐跑的不爽感。
系統深吸一口氣,“乖崽,時間不多了,他們還等著跟你說句話呢。”
星野自由蔫巴巴地從諸伏景光懷里露出個臉,“你說吧,我聽著呢。”
“他們說——自由,生日快樂。”系統的聲音逐漸由原本的電子音轉變成真實的人聲。有醇厚沉穩的男聲,有別扭得仿佛是不習慣說這種話的少年音,有語氣平淡但細聽之下聲音其實在顫抖的女聲,也有活潑元氣的少女音……星野自由對其中一兩個聲音似乎有點模模糊糊的印象,但記憶不深,實在想不起來是什么時候聽到過的了。
他們的聲音逐漸匯聚在了一起,共同傳遞給他最后的祝愿。
【——這就是我們所能給予你的最后一件禮物。】
【從今往后,你就是真正的自由了。】
星野自由的嘴唇都在顫抖。他張了張嘴,還想說些什么,喉嚨里卻像是被堵了一團棉花,半天發不出聲。系統就像是同樣舍不得和他做正式的道別,傳達完玩家的祝福之后就迅速切換回自己的電子音,最后說了一句:“就是這樣!那么,我走了。”
“——要好好地活下去啊,自由。”
手機屏幕最后閃爍了一下,然后光芒逐漸暗淡下來,沒了系統的控制自動息屏。
諸伏景光雙手搭在渾身顫抖的星野自由的肩上,用力將人按進自己懷里。
“我會一直陪在你身邊的,自由。”他如是說道。
懷里的白貓發出了一聲極輕的嗚咽,最后再也克制不住那些不再需要被克制壓抑的、洶涌而來的情感,在他懷里放聲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