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第135章 大明（正文完結）
遠航的大明船隊浩浩蕩蕩地開出港口, 鄭和等人也是過了好一會兒才發現趙王朱高燧，想派船送人回去吧，朱高燧怎么可能同意，又不能用強。
鄭和頭都大了。
王景弘眼看事已經成定局, 倒是想得開, 還安慰鄭和：“太子殿下想必也已知曉, 趙王又不是能聽勸的，干脆就順其自然。”
“咱家也知道勸不動趙王。”鄭和看著站在船頭興致勃勃, 東看看西瞅瞅的朱高燧，捂著心口道：“咱家是憂心接下來這一路該怎么辦啊。”
王景弘稍愣，又道：“鄭公公是擔心趙王”
確實，趙王是出了名的鬧騰性子, 也就那幾位能管一管。要是在海上一時興起干點啥, 他們又勸不住，出了事他們可不好交代。
而且茫茫大海上, 路程遠, 過了前面幾天的新奇感剩下的就是無聊和未知的海上風險，趙王想必也會待不住。
哎, 要在這一路伺候好金尊玉貴的趙王, 實在是個麻煩事兒。
王景弘能明白鄭和頭疼的點。
這時, 鄭和又深深地嘆出一口氣, 他籠著袖子, 看一眼王景弘：“你以前在宮里當值, 不知道趙王從小就有一個志向。”
“？”王景弘眨眨眼。
鄭和頓了頓, 深吸一口氣，兩眼麻木地看著上躥下跳的朱高燧道。
“趙王很小的時候就天天說著長大了要征服大海，當海王。”
王景弘：“？？？”
“當初皇上賜封號, 趙王還在地上打滾，說不要趙王，要海王這個封號。”
王景弘：“”
然后王景弘動作緩慢地扭頭，與鄭和同款生無可戀地看向不知什么時候爬到桅桿上，抓著帆布，眺望深海遠方，發出奇怪嗷嗷叫聲的趙王。
負責船隊的一二把手正陷入輕微自閉中，站在他們身后，拿著筆和本子的楊榮聽了他們談話，抬眸看向跟個下山的野猴子一樣興奮激動的趙王，他眸光微動，道：“二位公公也無需太過擔心，也許，趙王還能在這一趟旅程中發揮意想不到的作用呢。”
鄭和、王景弘就一起回頭，看向這個太子親口囑咐他二人照顧一下的書生。
要說文臣，他們兩都挺討厭的。
文臣清高，一向看不起他們宦官。
宦官高傲，也一向不屑這些假清高裝君子的文臣。
兩邊不說水火不容，那也是互看不順眼。只是目前文臣還沒把宦官這個群體放在眼里，與囂張又有地位的武將集團比起來，被洪武帝壓制得很老實的宦官群體根本算不得什么。
不過這個內閣小文官
鄭和自從來到朱棣麾下就挺受朱棣重用，也受朱高熾喜愛，接觸到的信息自然就比一般宦官多。
他看得出這個姓楊的小官頗受上面看重。
皇上的意思先不說，太子的意思就很明顯了，對楊榮有些另眼相待。
鄭和還記得，第一次遠航前，這位叫楊榮的小文官雖說運氣好，被太子選入內閣，但比起另外兩個姓楊的，他顯然與太子不算親近。
短短兩年多時間，楊榮就越過另外兩個姓楊的，成了太子眼前紅人，還擔負此次遠航的書吏，負責記錄一路上的大小事。
太子雖然沒有給他一個有話語權的官職，但鄭和王景弘也不敢把楊榮當個空氣無視。
他們就和楊榮維持一個不親近又不生硬的關系。
楊榮也很識趣，上船后能不開口就不開口，不是那種不懂還要瞎叨叨的文官，鄭和、王景弘對他的心理排斥才小了些。
此刻聽見楊榮主動開口說出這么一句話，鄭和，王景弘自然有些訝異，有了前面幾天的相處，也沒對楊榮的突然張口表示不屑。
鄭和問：“楊大人何出此言？”
楊榮道：“兩位公公應該也有聽聞，太子答應過趙王，等下次出航讓他隨行，這次沒答應也是因為趙王婚期將近。”
鄭和挑了挑眉，王景弘也露出一個思索的眼神。
“想來，太子是覺得趙王不會對遠航造成大麻煩的。”楊榮慢條斯理道。
鄭和扭頭，和王景弘對視一眼，隨后兩人又一起看向四處撒歡的趙王。
朱高燧哪管別人在說什么，他看著一望無際的海面，就猶如看什么神秘的大寶貝，那里有屬于他的夢想，因此，他的眼睛亮得驚人。
實在忍不住一身澎湃的熱血，朱高燧抓著船舷，半個身子探出去，激動大喊：“哇啊啊啊啊啊——海盜們，我海王來了，哇哈哈哈哈哈哈——”
鄭和：“”
王景弘：“”
不管怎么說，趙王肯定是個不安分的存在。
后面的事實證明。
朱高燧真的不太一般。
短短幾個月，鄭和他們就眼睜睜看著，朱高燧是如何對著海盜們窮追猛打，搜回來一箱一箱的金銀珠寶。
此時，朱高燧正指揮一艘戰船，手持大刀，經過幾個月的風吹日曬，他一身皮膚糙了不少，還成了古銅色，露著上身和膀子，嗷嗷叫著追殺海盜小船的樣子，比那些倉皇逃跑的海盜更像壞人。
戰船上的小官員還在換不同語言，對著逃跑的海盜
喊。
大概意思就是：放棄抵抗，海王不殺。
什么海王？
海盜們只聽到比他們更恐怖的鬼叫聲。
由于大明船隊逮著海盜‘搶’的名聲已經在這片海域傳開了，海盜船只要一聽到大明船的風聲就逃得比風還快。
朱高燧也是尋了幾天，海上一個海盜影子都瞧不見，這才決定挑出兩艘戰船，脫離大明船隊，在附近搜尋海盜船蹤跡。
這兩艘小海盜船運氣不好，他們在海上尋了好一段時間的獵物，好不容易才搶到一小貨船，正準備回航，聽說了‘大明強盜’名聲，正準備派小船去打探方向，悄悄避開大明船隊，誰知就碰見兩艘大船嗷嗷叫著朝他們沖來。
眼尖地掃到大船上的旗幟樣式，一海盜驚呼：“是大明，大明的強盜。”
一群海盜叫別人強盜，這也是相當滑稽的一幕了。
朱高燧才不在乎海盜眼中自己是多么兇狠可怕的形象，他看著海盜的眼神，就跟狼見了羊，充滿捕獵的興奮和兇光。
海盜船哪能比得上大明戰艦，朱高燧用了一會兒功夫就追上了，對付這種小海盜，根本用不上熱武器。
朱高燧帶著人跳上海盜船，揮刀沖殺。
這個地方跳海也是死路一條，有海盜想放小船逃，可還沒等跳上小船就血灑大海。海盜們看著這些殺神一般，穿著朱紅襖子的大明人，一個個放下武器，瑟瑟發抖跪在地上求饒。
朱高燧握著被血打濕的刀柄，看一眼這些人，用大明官話問：“誰是小頭頭？”
身后負責翻譯的文官就站出來，用爪哇話問了一遍。
船上有海盜聽懂了，不多時，一個臉上有道疤的大胡子往前跪了幾步，嘰里咕嚕地說著什么。
朱高燧看向翻譯的文官，其實這段時間搶多了海盜，他大致也能聽懂一些，不過還是有翻譯更方便。
這大胡子小頭頭不停求饒，說他們可以把剛搶的貨物全獻給大王。
朱高燧看一眼這兩艘破破爛爛的小船，對他們的東西有點看不上眼，畢竟不是幾個月前的那個小愣頭青了，朱高燧可是知道，海盜也不是各個都富有的。
不過遇到海盜，朱高燧能解決就解決了，他從大明商船那里了解到，海盜不論大小，在這片海域都猖狂得很，尤其一些海盜專門搶大明‘走/私’的貨船。
那時候大明禁海，可海貿利益巨大，禁不住有商人愿意冒險。被搶了也只能打落牙齒往肚子里吞。
于是后面有些商船就花錢打通海盜關系。
甚至于有些奸商還和海盜勾結，在大明沿海搶劫，侵/犯大明百姓利益。所以沿海那塊才一直不安寧，怎么殺怎么防還是有海盜、倭寇上岸燒殺搶掠。
當時朱高燧一聽就朝商人們眼露兇光，磨了磨刀。
商船領隊們：“”
差點嚇死了好嘛。
趕緊說他們都是大明好百姓，遵紀那啥，就算以前干過走/私，那也是不敢與海盜、倭寇勾結的。
頂多是咬著牙花錢打點關系。
能獲得隨船資格的這批商船自然不敢犯下那種事，否則一旦被查出等待他們的可就是抄家滅族。
大明的貨物都是好貨，俏貨，海盜們自然不愿放過。
有的海盜甚至是有官方關系的，也就是和一些小國關系密切，得到對方資助發展成大海盜團，在附近海域橫行霸道。
胃口越來越大的海盜，哪怕提前打點關系也沒用，后面甚至還故意騙你出海，再把東西搶劫一空，殺人拋海。
這些年，敢冒險出海的商人越來越少，也與海盜猖狂有關系。
聽完商船的氣憤不甘，朱高燧眼神閃了閃，騙？
他摸了摸下巴，感覺這是個不錯的主意。
鄭和他們第一次遠航，船隊的整體風格還是偏向‘和平友好’四個字的。畢竟第一次是探路，順便與各國交流一下。
只要不主動招惹他們，他們也不會多此一舉與海盜結仇。
所以第一次，除了一些不長眼的主動找事，被輕松滅掉后，那些觀望的海盜就不敢輕舉妄動了，而鄭和他們就和海盜維持在‘互不干擾’的局面。
這次大明船隊身后還跟著幾百艘商船，海盜們雖然忌憚畏懼大明官船的強大，可望著那么一大批滿載貨物的船只，他們又止不住內心貪婪。
于是，有大海盜團秘密召集一批小海盜，準備動手搶上一波。
目標就是跟在船隊后的商船。
敢對大明船隊打主意的海盜團，自然不是幾艘小破船，他們擁有大船，還有大/炮這種熱武器。
只是這攻擊力嘛
與大明的武器一比，就是破銅爛鐵的程度。
哪怕聽聞過大明船隊的恐怖，沒親身體驗過，他們還是不清楚那種恐怖指的什么，被貪婪吞噬了眼睛，他們只看到了利益，寶貝。
于是，用十幾艘‘掉隊’的商船騙來一波波海盜不要命地撲上來，朱高燧帶領戰船，殺得附近海域都快染紅了。
終于，大明的‘強盜’名聲風一般快速傳開了。
何謂強盜，那是因為朱高燧不止殺海盜，他還搶哦，是尋寶。
海盜都有藏寶地，他可是從小就知道的，好寶貝都被他們找地方藏起來了。
當朱高燧第一次興奮地逮住一個大海盜團的頭目，刀架在人脖子上，一臉兇悍地問出：“說出你的藏寶地，本王留你一條全尸。”
以為趙王正義，為他們做主的商船領隊們：“”
剛被趙王一身凜然正氣‘騙’到的鄭和、王景弘：“”
楊榮落下筆尖一頓，看一眼趙王，低頭繼續寫：海盜作惡多端，趙王憤，為民做主。
果然，是海盜都有‘巢’。
而朱高燧在見識過大海盜的寶藏后，對尋寶的熱情更高了。
鄭和他們也沒想到，不過是區區海盜，居然有這么多價值連城的寶貝。
那一箱子一箱子的黃金、拳頭大的夜明珠、罕見的各種寶石、奇特的珍寶簡直讓眾人大開眼界。
要知道，是連大明親王朱高燧都發出驚嘆的程度啊。
鄭和與王景弘對視一眼，開始反思他們之前‘小瞧’海盜的傲慢行為。
于是接下來，他們對朱高燧‘釣魚/執法’的行為不再是先前的睜只眼閉只眼，而是能配合就配合，還主動提出合適的建議。
楊榮說了：“路見不平拔刀相救，何況是一群惡事做盡的賊匪，咱大明是禮儀之邦、文明大國，即便不是受害者，也有義務為這片海域的安全提供一些微不足道的小援助。更何況，這些賊匪還不自量力冒犯大明威嚴。”
至于，那啥與某某小國關系密切的海盜團被他們給剿了，對方還恬不知恥地來找大明要說法。
楊榮挑了挑眉，渾然正氣道：“此等賊寇，居然還敢勾結官方，實在不可忍。您看是自己把勾結賊寇的罪人交給大明處置，還是我大明親自來拿人。放心，我大明是禮儀之邦，文明大國，為您解決內患這種小事，用不著感謝，就當加深兩國友誼了。”
某小國國王：“”
“至于賠禮道歉，就按損失來就是了，我這邊理好清單，您那邊準備好和罪人一起送來就行。”楊榮坐在談判桌上，很是客氣友好道：“看在兩國友好情誼上，零頭就抹了吧。”
鄭和：“”
王景弘：“”
不愧是一張嘴就是冠冕堂皇的文臣啊。
兩人齊刷刷豎起大拇指，表示：咱家受教了。
楊大人謙虛地擺擺手：不敢不敢。
這會兒，朱高燧正押著小胡子海盜回到了船隊，他喝了一壺涼茶，這才一抹嘴，大刀闊斧地踩在凳子上。
“鄭公公，給本王派幾條戰船，一千兵，本王要去剿一個大海盜團伙。”
鄭和：“殿下，您就帶這么點人直奔人家大本營啊？”
通常能
稱得上大海盜團的，光成員就有五千往上，又是人家的地盤，戰船在海上威力大，上了岸就要另做安排，不是那么好剿的。
朱高燧笑道：“守著的人不多。”
鄭和驚訝：“是殿下捉到的那個小海盜說的？”
“嗯。”朱高燧擦著刀，眼中有興奮閃過，道：“我已經派人去查探過了，那大胡子沒撒謊。”
一聽他連路都探過了，鄭和就知他主意已定。
沒一會兒，準備好的十條戰船，兩千士兵就跟著朱高燧出發了，鄭和覺得，多點人手更保險，朱高燧也隨他。
大胡子以前是這個海盜團的，后來搭上一幫兄弟就叛逃出來自己單干。他在里面混得還行，根據以前打聽到的內容，后面幾年一番摸索尋找，還真讓他找到了團里藏寶地。
大胡子可是知道，這波海盜是搶過皇室的，又在海上橫行霸道多年，搶來的寶貝不知多少。
他貪婪，但也不想隨便找死。
就跟看著一塊大蛋糕，只能聞聞香氣吃不到嘴邊一樣，大胡子心癢啊，眼熱啊，就想哪天趁大海盜出去找獵物，藏寶地留的人不多，他好趁虛而入，偷點小東西。
沒想到，機會還沒等到，倒是落入大明‘強盜’手里了，為了保住小命他才說出這個秘密。
此次藏寶地是個小島，環境不錯。
一面是海盜大本營，另一面就被他們用來藏寶。
朱高燧提前派人打探過，海盜團一部分出去尋獵了，此刻大本營留守的只有三千人。至于藏寶地這邊，就只有寥寥幾百人。
尋寶最難的還是找到地點，可如今大胡子已經摸到了藏寶點，朱高燧只需帶上他過去就行。
在此之前，朱高燧當然要先把海盜老巢給一舉端了。
這段時間隨著朱高燧剿匪，大明的士兵在對付海盜這塊也越發熟練。摸清路線，再指定戰術，朱高燧帶著一千人，不到一個時辰的功夫就把海盜團的人殺了個精光。
除去幾個僥幸用小船逃生。
大胡子跟在后面，眼睜睜看著這一幕，心中最后一點希冀也破滅了。老老實實地在前頭領路，就希望等會兒那些價值連城的寶貝能讓這‘大明海王’放他一馬。
什么兩敗俱傷，是他做過最大的夢。
那些威武彪悍的戰船還沒派上用場，就這樣滅掉了幾千人。
這哪是強盜，這是殺神啊。
藏寶地的海盜也很快解決，朱高燧臉上染血，大步跟在大胡子海盜身后，又繞過一些礁石和彎彎繞繞的小道，終于，在一個不起眼的地方小胡子停下了。
他敬畏又老實地跪下，指著一塊巨石道：“就在那個背后，那是入口，里面藏有密室。”
朱高燧點頭，隨即有士兵上前，幾人聯手一起搬動巨石，這一動才發現巨石是活的，根本不廢力就轉動挪開了。
看來，這真是藏寶的地方了。
幾個士兵看著低矮入口先行進去探路，沒多會兒就有一人面紅耳赤地鉆出來，朝朱高燧稟道：“王爺，里面確有寶物。”
朱高燧點頭，帶上大胡子走了進去，密室第一間是十幾箱子珠寶，多得箱子都蓋不上了，地上到處都是珍珠。
這還只是第一間。
整個藏寶密室一共五間，等來到最深的兩間密室，朱高燧一腳踏入整張臉就被金色點亮了。
一屋子的黃金！
朱高燧也剿過不少海盜，見識過大海盜的寶藏，可這個海盜團的藏寶地還是讓他倒抽了一口氣。
至于最后一間密室，除了黃金還有各種制造精美的黃金物件，造型很是古樸和獨特。朱高燧隨手拿起一件看了看，工匠手藝相當厲害，惟妙惟肖，而上面還有特殊印記。
記得大胡子說過，這個海盜團曾搶劫過一個小國皇室。
就在朱高燧走出藏寶密室，正吩咐人把東西都封箱搬走的時候，那個戰戰兢兢的大胡子就跪了過來。
“大王，他們藏寶地還不止這一個地方。”
沒錯，大胡子只找到了這一個，但像這樣的大海盜團絕不止這么一個藏寶地。他們還留了一個更隱秘更難被人發現的藏寶基地。
大胡子敢如此肯定，一是他曾在這團里混過好幾年，二是他深知海盜德性，三嘛，當然是被剛才看見的刺激到了，就想尋下一個寶藏。
哪怕尋到也沒他的份，可他激動啊，控制不住體內沸騰的血啊。
光看著，他都覺得自己要升天了。
那是一種精神上的愉悅。
朱高燧也是有經驗的了，他也想到海盜必然還有其它藏寶地，本來就在計劃要留在這等海盜回來，一網打盡，再把另一個藏寶地問出來。
誰叫這個海盜團犯下的惡果太多，只這么一個密室就讓人驚嘆連連。
朱高燧眼中迸發的熱度不比大胡子少，他大刀闊斧地坐下，“好，本王就來會會他們。”
外出尋獵的海盜們還不知老巢覆滅了，過了半個來月，只有個小收獲的他們決定等大明船隊帶來的風波小一些了再出來搞事。
實在是
最近不敢太出風頭，怕被大明強盜盯上！
可這些海盜還不知，他們注定逃不掉了。
守株待兔的朱高燧，布下陷阱，等回巢的海盜發現不對時想逃已經來不及了，海上有戰船包圍，岸上有士兵埋伏。
大胡子還認得首領，指著一個看起來不怎么起眼的壯漢說：“那個就是首領。”
朱高燧瞇了瞇眼，下令只留下首領的命，其余的“殺！”
岸邊登時亂成一片。
等到殺戮停止，岸上已經被血染紅。
朱高燧看一眼海盜頭子，沒急著問話，而是轉頭看向另一個有中原人長相的老頭子。
應該是老頭子，看起來年紀不小，不過長得倒是慈眉善目，一張圓臉，一雙慈悲目，要不是和一群海盜混在一起，怕是第一眼看去還以為是什么高僧。
沒錯，這個老頭子還是個光頭和尚。
朱高燧聽他一張嘴就是大明官話，有些好奇地挑了挑眉：“大明人？”
老和尚一聽，眼眶紅了，雙手顫巍巍合十，念道：“阿彌陀佛，老僧終于等到了佛的救贖。”
是大明人，朱高燧就沒讓人把他抓起來，他也沒空細問，就讓人先帶回船上，等他尋完寶再說。
老和尚很識趣，乖乖跟著士兵上船，他看起來也沒啥攻擊力，一上船就坐在角落閉上眼雙手合十，像是在念經。
士兵們守了一會兒，留下兩人不再管他。
而和尚再睜眼時，就是船回到大部隊的時候，他睜眼看著那高大威武的寶船，一眼望不到盡頭的幾百艘船只。
老和尚靜安眼中快速閃過一抹深色，不過瞬間，又被那雙慈悲目所掩蓋。
當年在洪武帝和朱棣的搜捕追殺下，靜安就如一只四處逃竄隱匿的老鼠，最后沒了辦法只能坐船出海，暫避風頭。
他與當年陳友諒舊部有聯絡，那些人早已成了海上游走的海盜，勢力不算小。不過幾個勢力關系算不得友好。
有的只想混口吃，有的想在海上當個小霸王，有的則想盡情享樂。
海盜喜殺，爭端不止，后面他取得一小頭目信任，奪了位，搶了權。
就在靜安想借此發展勢力的時候，沒想到又遇上黑
吃黑，他靠著一張嘴勉強活命，在幾個海盜團輾轉，最終來到被朱高燧剿滅的這個大海盜團。
經過幾年功夫，靜安在里面混得還算可以。
只是沒想到
不過沒什么，靜安想到剛才見過一面的朱高燧，心中動了動。
塞翁失馬安知非福。
這也許是他回歸大明的好機會。
朱高燧還不知道自己被一個老和尚打起了主意，把寶藏都搬回來后，他早就忘了順手帶回來一個大明老和尚的事。
朱高燧看中了那個大海盜的地盤，環境清幽的小島，挺適合發展成大明船隊補給站的。
他雙手一叉腰，很豪橫地放話：“這地方是我海王看中的，告訴附近的小嘍嘍，少打本王地盤的主意。”
大胡子：“？”
朱高燧留了那大胡子一條命，讓他去四處通知一下，而他留下專屬大明的戰旗，就回到船隊繼續出發了。
等回程的時候，他再留一部分人打理地盤。
目前暫時交由大胡子給他看守。
被人搶了沒關系，搶回來就是了。
朱高燧無所謂地聳了聳肩，甚至有些期待不長眼的來搶，那樣的話他看了看一臉斯文做派的楊榮。
說不定還有意外收獲。
楊榮察覺到目光，抬頭看過來，見目光主人是趙王，他拱手作揖，詢問的聲音還沒出口，朱高燧就大步走了。
楊榮：“？”
朱高燧就覺得，像這種人還是少說話比較好，免得留下把柄，回去告狀，那他下次還怎么出來，偷跑一次，還能偷跑第二次？
就在船隊又往前行駛了一個多月，好似被人遺忘的靜安終于抬起了他那雙眼眸，從盤腿入定的狀態走出來，請人幫忙轉告他有事求見趙王。
聽到士兵稟報，朱高燧這才記起那個海盜窩里的老和尚，這兩天正閑著無聊，于是就答應見一見那老和尚。
靜安隨著士兵來到朱高燧住處，他不著痕跡地打量了下四周環境，對這位趙王的性情又多了一層了解。
朱高燧正在擦他之前在海盜手中尋到的一把寶刀，砍瓜如切菜，工藝精湛不說，上面還鑲嵌著好幾顆華麗大寶石，深得朱高燧喜愛。
他就喜歡這種張揚又華麗的閃亮玩意兒，夠酷炫！
靜安剛要張嘴，朱高燧就沒啥耐性地問：“老和尚你找我什么事？”
靜安：“阿彌陀佛。”
朱高燧繼續擦寶刀，頭也不抬，他在想，前幾天遇見的那幾艘異國船，上面的火器雖說比他大明的要差上許多，可火力還是挺猛的。
至少不是之前見過的那些海盜能比的。
那批人不是海盜，但干的事兒與海盜也差不了多少。
海上冒險家？
商船的領隊中有人曾見過，也聽聞過，說這些人有時候比海盜還難對付，他們可以與海盜喝酒吃肉，也能與海上各國交易往來。
其實就是另一種意義上的商人。
有趣。
這片大海實在比他想象的還要有趣，也足夠刺激！
朱高燧在想事兒，也就沒怎么聽老和尚說話，反正他也沒多好奇，就是閑著無聊才允許老和尚的求見。
直到
靜安一句話出口，朱高燧倏地抬起眼眸，他眼底還有思緒微散，看起來有些懵，不過這點懵壓不過他這段時間與海盜廝殺帶來的兇煞氣。
配上他一雙充滿野心與熱血的眼眸，活脫脫一個不安分的野心家才有的樣子。
靜安心中的篤定更多幾分，于是他雙手合十，猶如惡魔低語，說出了那句他那聰明腦子也沒料到，會讓他瞬間丟掉生命的話。
啪嗒！
頭顱滾落在地上，滴溜溜地滾了好一段才停下，血灑了一地。
朱高燧嘖了一聲，有些愛憐地摸了摸自己的寶刀，“剛剛才擦得光鮮亮麗，結果又臟了。”
門外守著的士兵聽到動靜，推開門見到的就是身首異處的老和尚，士兵眨眨眼，然后恭敬地把地上收拾干凈。
等到屋內又恢復安靜，朱高燧才冷冷笑道：“無知的老和尚，居然還敢挑唆本王，本王看起來是傻子嘛。”
造大哥的反？
瘋了還是傻了，那是他親大哥，他最尊敬的大哥。
別說他對當皇帝沒興趣，就是有，那也不會造他大哥的反啊。
神經病老和尚。
也就是他，要是敢在二哥面前說這話。
嘖嘖，千刀萬剮都是輕的。
朱高燧就感覺自己那一刀揮得是快了點，該把老和尚綁在船上放到海里喂魚的。要是二哥知道自己給了老和尚一個痛快，怕要被狠狠揍一頓。
想到朱高煦，朱高燧就感覺自己屁股下意識抽痛了一下。
可惡的臭二哥。
另一邊，遠在北方大草原上遛馬的朱高煦忽然腳步一頓，他若有所感地回身，眺望遠方，良久瞇了瞇眼。
大哥說了，鼻子發癢耳朵發燙，多半是有人在背后蛐蛐他。
朱高煦動了動脖子，發出幾聲脆響，翻身上馬，他覺得，肯定是草原上這些人又不安分地想搞事了。
韃靼阿魯臺：我現在只想弄死馬哈木，沒那閑工夫！
瓦剌馬哈木：冤枉啊，我現在就想弄死阿魯臺向大明投誠！
可惜兩人聽不到朱高煦心聲，朱高煦也不明白他兩的心情。
最后阿魯臺和馬哈木就聽說朱高煦帶兵來草原巡視，一支野人女真騎兵隊運氣不好，撞上朱高煦，被好好收拾了一番。
朱高煦一看女真部落這么囂張，于是又上書朱棣，說要帶兵過去給對方一點厲害瞧瞧。
朱棣：“”
一直到永樂八年秋，遠航的船隊才回到大明。
朱高燧在海上浪了差不多三年，回到京城的時候，朱高熾看著向他興奮沖過來的人差點沒認出來。
朱高燧緊緊抱住他，笑出一口大白牙：“大哥，我想死你了。我給你帶了好多好多禮物回來，等會就讓人抬過來給你看。”
看著眼前這個黑不溜秋，只有眼白和牙齒最白，依稀還能看出一丟丟往日模樣的朱高燧。
朱高熾眼神麻了麻，然后一臉驚訝問：“你誰？”
朱高燧：“”
“我是四寶啊，大哥你看看我。”
朱高熾張大嘴，搖搖頭：“不，你是哪里來的毛猴子，我家四寶長得比你好看一點。”
朱高燧：“”
“大哥！”
朱高熾后退一步，伸出一只手拒絕朱高燧的再次靠近，那眼神像是在說：哪里來的妖孽，退退退。
朱高燧：“！”
他崩潰地抓著腦袋：“大哥，你睜大眼睛看看我，我真是四寶啊，”
就在這時，身后傳來兩道噗噗聲，朱高燧一扭頭就見不知什么時候過來的徐妙云，朱江月，還有大嫂孟夏。
他驚喜地瞪大眼睛，剛要撲上去抱人，結果徐妙云就呵斥一聲。
“大膽，誰把野猴子放進宮的，快給本宮趕出去。”
朱高燧：“！”
心口剛中了兩箭，第三箭緊隨而來。
朱江月瞪大眼道：“你誰？”
朱高燧急了，一屁股坐地上就要哭。
下一秒他動作敏捷地閃開，退出好幾步，這才定睛看向拿著一手腕粗的長棍偷襲他的朱棣。
“爹，您干嘛？”
朱棣看著這個終于回來的混小子，獰笑一聲：“干嘛？老子想揍你很久了！”
很快，朱高燧鬼哭狼嚎聲就響徹皇宮。
朱高熾幾人沒有上前勸一勸的想法，要知道，當初朱高燧拋下即將新婚的妻子，就這么跑了三年，人家姑娘也等了三年，即便朱高熾給了不少補償，可流言蜚語擋不住，人家受了不少，這小子活該被揍一頓。
這頭朱棣剛揍完，沒想到過了半個月，又被回來的朱高煦追著揍了一頓。
可憐的朱高燧，海上令人聞風喪膽的海王，回到家就成了被揍的大熊孩子。
一番熱鬧過去，一家子又整整齊齊地坐在一塊吃了個飯。
等到永樂九年二月初三。
朱棣下令正式遷都北平，從此大明除了一個南直隸，又有了個北直隸。行政重心也逐漸轉移到了北邊。
永樂九年十月。
太子朱高熾壽辰之日，永樂帝大宴群臣，剛剛投誠大明的阿魯臺和馬哈木也有幸獲得出席資格。
阿魯臺惡狠狠地看了一眼坐在對面的馬哈木，這幾年，兩人交手無數，早已成了眼中釘肉中刺。
如果不是馬哈木，他不會投降大明！
馬哈木就當看不見阿魯臺惡毒眼神，這幾年，一邊與阿魯臺糾纏，一邊靠向大明，在見識了大明的強
大和繁華，尤其是這幾年的發展速度后，馬哈木對投誠大明的決心更堅定了。
宴會結束，馬哈木睜開醉醺醺的眼睛，一雙渾濁但藏著精光的眼睛直直盯著他親兒子。
“脫歡，記住，從此以后我們就是大明的臣子，是大明的草原騎兵。”
脫歡震驚地抬起眼。
馬哈木盯著他不動，直到脫歡單手放在胸口，用力道：“阿布放心，脫歡記住了。”
“好。”馬哈木滿意地閉上眼睛，過了會兒，他才意味不明地笑道：“你等著看吧，阿魯臺那狡詐的老家伙肯定還要惹出事端，他不會有好下場的。”
“大明太子”馬哈木語氣停頓了下，良久他才帶著醉意慢悠悠地說：“大明還會更強大的，也許，黃金家族曾帶來的榮耀，大明也會做到，不，可能還會更”
后面的話都被鼾聲吞噬了。
脫歡看著已經開始打呼嚕的阿布，心中還在因為他最后一句震顫著
時間快如梭，一切都在井然有序地往前一步步走著。
永樂十二年。
再看如今大明的繁華和強悍，脫歡心中為他阿布的眼光深深嘆服。
就在永樂九年，阿魯臺叛逃，回到草原沒多久，還來不及再次興風作浪就被漢王朱高煦帶領軍隊包圍，最終死于漢王刀下。
那次圍剿，脫歡帶領部落勇士立下奇功，能成功追到阿魯臺的蹤跡，他功不可沒。從此，馬哈木他這一部族也終于得到了翻身的機會。
立了功，領了實職，脫歡看著族人的待遇也能跟朵顏三部靠攏了，心中握拳，只想做得更好，讓皇上和太子看看，他們比朵顏三衛更有能力為大明征戰四方。
而此時，脫歡壓抑著胸口激蕩，看了眼站在前面的兩人，再次為他阿布的決定驚嘆又佩服。
前方站著大明尊貴的太子殿下朱高熾，他手邊牽著一個十歲的小豆丁，穿著朱紅蟠龍錦袍，乃漢王嫡長子朱瞻英。
朱高熾挽起了褲腿，彎腰插秧，十歲的小豆丁同樣挽著褲腳，動作不見生疏地在后面跟著做。
過了會兒，朱高熾回頭問：“瞻英，累不累，要不要上去休息會兒？”
“瞻英不累。”朱瞻英抬起一張紅紅的小臉，與朱高煦相似的五官，神態卻不一樣，頗有些老成持重。
“大伯累了嗎？要是累可以上去休息下，剩下的瞻英來做。”
朱高熾就抬手擦擦汗，嘆道：“還是瞻英孝順，那大伯就休息去了。”說著就幾步上了岸，洗了洗手腳，躺那休息了。
朱瞻英：“”
任勞任怨地繼續干活。
還要忍著大伯在那指揮，終于朱瞻英回頭，小臉一本正經地說：“大伯，你再這樣我回去就要跟嬸嬸說了。”
朱高熾挑了挑眉：“說什么？”
“說你又欺負我。”朱瞻英淡定道。
朱高熾：“”
他拉下遮掩的眼鏡，看一眼長得老實，看起來持重，實則早熟，又有些腹黑的小侄子。
想到這家伙找孟夏和娘親徐妙云告狀，從來不多說，就默默垂著頭，再抬眼時用紅紅的眼睛看著他們，搖搖頭來一句：大伯沒欺負我。
朱高熾就牙癢癢。
也不知道這小子像了誰，從小就一肚子黑水。
明明他家二寶從小就是個小老虎性格，一根筋通腸子。弟妹也是聰慧伶俐，直來直往的人。
兩個‘白白’的生了個白皮黑餡兒的。
大概是隔代遺傳，像了他爹朱棣了吧。
朱高熾癟了癟嘴，躺回去不再沒事兒找事了。
看大伯安分了，朱瞻英這才小小搖了搖頭，安心干剩下的活兒。
這一幕脫歡站在遠處看見了，不過聽得不清晰，他目光又往旁邊挪去，看到站在田埂上的另一道小身影。
那是他次子，也先。
今年剛七歲，在五歲那年得到入讀京中皇家小學的資格，武學課上表現出眾入了太子的眼，被選做皇孫朱瞻英的小伴讀、小侍衛。
這意味著，也先以后能成為皇孫朱瞻英親信。
而成為朱瞻英的親信武臣，意味著什么，大明的文武百官都一清二楚。未來，這第四代大明皇帝，不出意外的話就是朱瞻英了。
脫歡怎么不佩服他阿布的智慧。
本來得到一個入讀皇家小學的資格，脫歡是打算給長子的。是他阿布力排眾議，堅決要送年齡更小的次子也先入學。
以也先的年齡，太小了點。
脫歡不懂，這次可是能接近皇孫朱瞻英的好機會，是他們部落勇士拿命換回來的入學名額。
長子的年齡更合適。
可阿布的威嚴還在，他過往的智慧也讓脫歡猶豫過后再次選擇相信。
當次子表現出色，壓過朵顏三衛、建寧女真部眾多少年，與其中兩位少年一起入了太子朱高熾的眼，被選作小伴讀，脫歡就知道，他阿布又做了一次英明的決定。
朱高熾安分了一會兒，又抬頭看了看勤勤懇懇干農活的小身影，眼前不知怎地就浮現出一個畫面。
一老兩小，蹲在地里干活。
老的時不時從地里抬頭看一眼，兩個小的認真干活，小臉紅彤彤汗津津。
朱高熾眼神恍惚一瞬，嘴角下意識浮出笑意。
兩三歲的奶團子，再認真也干不好農活的。
于是那個大一點的小豆丁就跟在他旁邊收拾殘局，而大一點的小豆丁也不過是個小屁孩子，不擅長做農活，于是那個老的又悄悄跟著收拾殘局。
一頓活兒干完，三人都累癱了。
朱高熾眼中也不禁泛出笑意，躺在傘下，望著遠處青山綠水，感受著陣陣清風拂過。
他翹著腳，晃悠了兩下，就開始喊：“瞻英啊，你大伯我肚子都餓啦，你還有多久啊，你行不行啊，要不讓人幫你一下啦。”
“不用，大伯你要餓了可以先吃。”
“那多不好意思啊。”
說完這句，朱高熾就叫人把帶的膳食拿上來，打開一個開吃。
朱瞻英回頭，看見吃得香噴噴的人，嘴角抽了抽。
他擦了擦汗，瞇著眼睛想，真該讓父王來看看，大伯很會照顧自己，根本不用他一個小孩照顧啊。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