鈴聲劃破寂靜的空氣，溫瑾垂眼看著屏幕上的來電提醒，等了幾秒才按下接聽。
“阿瑾，你在干嘛？”
溫瑾說：“在等你給我打電話�！�
“你看到熱搜了？那是我經紀人買的，我事先并不知情。他說這么做是為了幫grace拿下零度代言……”
周越的聲音從聽筒傳來，帶著些小心翼翼，“你也知道陸哥那人向來獨斷專行，只要是他決定要做的事，八匹馬都拉不回來，在他眼里，沒什么比熱度流量更重要了……”
解釋的話語不斷傳入溫瑾耳中，他卻將所有的注意力放在了窗臺的落葉上。
葉片被太陽曬得有些卷，他不厭其煩將葉片一次次壓平。
周越拉拉雜雜說了一堆，最后用一句話總結：“無論如何，我和林非都只是單純的隊友關系，所以你應該不會介意？”
溫瑾靜靜聽著。
在電影院時林非也問過類似的問題：沒打招呼就過來，溫瑾哥應該不會介意吧？
或許，問出這個問題的人，潛意識里其實知道自己這么做不妥，他們只是想用道德綁架被詢問的人，得到讓自己心安理得的答案而已。
溫瑾忽然不想讓周越心安，于是問：“如果我說介意，你會不會發微博澄清？”
那頭似乎沒想到會是這樣的回答。
沉默在兩端蔓延開來。
“抱歉……”過了半晌周越終于開口，“雖說我們出道這段時間接了挺多代言，但零度對于grace的意義是不同的，它能讓整個團隊的商業價值再上一個臺階�！�
他說著聲音逐漸低下去，“涉及整個團隊和公司的利益，我可能沒法澄清�！�
或許已經猜到會是這樣的回答，溫瑾并不是特別意外，他語氣平靜地說：“所以你已經有了決定，其實沒必要再來問我�！�
“有必要，當然有必要�！敝茉街钡�，“你是我男朋友，你有權干涉我任何決定�！�
“我能干涉，但改不改在你，對吧？”
溫瑾忽然覺得有些累。
周越找各種借口累，他聽得也累。
“算了，就這樣吧。”溫瑾淡淡開口。
周越終于意識到溫瑾是真的生氣了。
大家都覺得溫瑾脾氣很好，因為他擅長情緒管理，越生氣的時候越克制，越顯得平靜。
周越想說兩句話軟話哄哄人，憋了半天才道出一句：“對不起。”
“你剛剛說熱搜是你經紀人背著你買的，你事先并不知情，那么這句對不起，是為了不能發博澄清而道歉，還是為了別的？”
不等周越回答，溫瑾繼續說：“你以前總說要靠實力和努力闖出一片天，我想問問現在的你，熱度和流量，這些真的值得違背原則換取？”
電話那頭仿佛被問住了，久久沒有回應。
*
接下來幾天，溫瑾沒和周越聯系。
以前兩人工作再忙，也會利用休息時間用微信聊天。
沒想到終于閑下來了，反而會沒天可聊。
也不算冷戰，就是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這幾天他翻了翻兩人之前的聊天記錄，大概是因為工作環境不同，興趣愛好不同，他倆經常各說各話。
很多時候休息時間還對不上，交流存在嚴重時差。
直到現在他才忽然意識到，原來距離真的會產生問題。
或許是他倆忙于工作，很久沒有靜下心來好好相處，停下來才猛然發現，他們已經在各自的道路上走了很遠很遠。
一向遵循發現問題要及時解決的溫瑾，第一次犯起了拖延癥。
暫時沒接到合適的劇本，溫瑾又在家宅了幾天，看書看劇看電影，暫時將煩惱拋諸腦后，每一天都過得分外充實。
前兩天周越因為心虛沒敢給溫瑾發微信，到第三天終于忍不住了，試探性發了幾個表情包，然后是日常問候三件套。
醒了嗎？吃了嗎？在干嘛？
這天溫瑾看了一整天電影，到晚上才看到消息欄幾十條微信提醒。
除了齊寧分享的幾條八卦微博外，其余都來自同一個人。
周越：阿瑾你理理我好不好……
周越：我要怎么做你才不生氣？
周越：我跟你坦白，前段時間確實有配合林非炒cp，但那都是陸哥逼我這么做的！
周越：我打算和陸哥攤牌，以后不會再配合林非營業，或許他會生氣，但為了你，一切都值得。
周越：不過我這么跟陸哥對著干，要是哪天被雪藏了，你可要對我負責。
或許在周越看來，自己是在低聲下氣哄人講和，可在溫瑾看來又是另外一回事。
越往下翻，眉頭皺得越緊。
收到溫瑾回復時，周越正在收拾行李。
新專輯mv定在嶼洲島拍攝，明天一早就要飛往目的地。
聽見消息提示音，周越立馬飛撲上床去看微信。
溫瑾：不用為我去做取舍，你還是先想清楚，自己到底想要什么。
周越想也不想回復：我最想要的當然是你！
他還想再發些什么，半關的房門被人敲了兩下。
林非站在門口，晃了晃手里拎著的紙袋：“哥，陸哥讓人送來了同款t恤和配飾，說是明早會有粉絲送機，對了，還有帽子，我拿了紫色，給你留了黑的。”
各種同款是炒cp的常規操作。
周越握著手機走到門邊，垂眼看著對方手里的紙袋，眼里閃過一絲糾結，還是伸手接過：“知道了。”
林非一眼就看到周越手機停在聊天界面：“溫瑾哥還因為熱搜的事在生氣？其實他真沒必要這么在意，都是圈子里的人，應該明白炒作賣腐什么的不過是家常便飯。換做是我，一定能理解你的苦衷。”
周越搖搖頭說：“阿瑾和一般人不一樣，他有自己的堅持�！�
“什么堅持？明明靠家里能拿到更好的資源，但他堅持要靠自己？”林非撇撇嘴，“說到底，不過是小少爺故作清高�！�
周越沉下臉：“你不該這么說他。”
林非十分委屈：“我只是在替你打抱不平，我就不明白了，明明有更好走的路，他為什么偏偏要讓你選難走的那條�！�
周越不說話了。
“要不我還是再幫你解釋一下吧。”林非又將話圓回來。
“不用了，你這時候摻和進來只會越描越黑。”周越說，“再等等吧，時間一長他自己就想明白了�！�
林非：“你就不怕他想不明白？”
周越：“怎么可能，難道他還會因為這點小事，和我分手不成？”
*
幾天后的某個晚上，溫瑾接到了經紀人徐瑩的電話，提醒他別忘了第二天要早起，參加《ag》舉辦的周年慶活動。
作為國際四大雜志之一，《ag》擁有深厚的時尚底蘊。
幾乎每個大火的藝人都會登上《ag》封面，久而久之各家粉絲也以登上封面為榮。
溫瑾兩個月前接受了雜志的內頁采訪，給副主編留下了不錯的印象，這次的邀請函便給他發了一份。
從溫瑾簽入蔚藍娛樂起，徐瑩就覺得他絕非池中物。
她篤定溫瑾能火，只是時間問題。
以往《ag》的每次周年慶都伴隨著血雨腥風，明星們在紅毯比美，粉絲們在線上撕逼。
紅毯順序是按藝人咖位排的，咖位越大流量越高出場越晚。
輪到溫瑾出場，一身簡約干凈的白色西服，加上簡單修飾后更加驚艷的臉，當他出現在屏幕上時，直播間迎來了一次彈幕高潮。
彈幕上除了自家粉絲，就連路人也在瘋狂舔顏。
[哇哇哇，這小哥哥長得也太好看了吧！！！]
[好干凈好清爽好舒服的長相，第一次切身體會到什么叫賞心悅目！]
[一分鐘之內，我要知道他的全部信息！]
[他叫溫瑾，長得好看演技也棒，家人們現在入坑都能算作初代粉，養成系的快樂誰懂？入股絕對不虧！！]
[啊啊啊，導播也太會抓拍了，剛剛懟鏡頭這一笑太讓人心動了吧]
[心動+1,盛南老婆偷偷爬墻一秒]
一時間彈幕上出現了許多藝人的名字，紛紛表示要暫時爬墻待會再爬回去。
只能說溫瑾出道至今沒有一次紅毯是白走的，每一次亮相都能吸到一大波粉。
與此同時，寬敞的保姆車內，咸魚樂隊一行人也正前往紅毯現場。
姜星昨晚熬夜玩游戲玩到五點，不到十點就被經紀人抓起來，困得有些睜不開眼。
他一連打了好幾個哈欠，懶懶地靠在盛南身上。
一只手順勢伸進對方兜里摸了摸，被盛南一把鉗住手腕。
“干嘛？”盛南側目。
“糖。”姜星拖長尾調。
“沒有。”盛南將靠在肩上的人扶穩坐好，嘴上說著沒有，行動卻很誠實，從另一邊口袋拿了顆糖。
姜星接過糖果撕開，美滋滋放進嘴里，又重新倒回盛南身上，“還是南哥哥對我最好！”
盛南瞄了他一眼，壓了壓上翹的嘴角，“你要不要照照鏡子再賣萌？黑眼圈撲了好幾層粉都蓋不住，不知道的還以為你cos熊貓�！�
“熊貓怎么了，熊貓那么可愛！”姜星像被踩到尾巴炸毛的貓，“再說我哪有撲好幾層粉，再造謠信不信我把粉底全蹭你身上�！�
他說著拉住盛南前襟，作勢要往對方胸前蹭。
“行啊，你蹭�！笔⒛蠠o所謂道，“從熊貓變花貓，等上了紅毯看誰更丟臉。”
“我就不能是個人？”姜星瞪著眼睛狠狠威脅。
兩人日常打打鬧鬧，其他人早就見怪不怪。
姜星說不過也打不過盛南，決定求助場外：“玙哥，盛南這家伙又欺負我！”
顧司玙坐在前排，一只大長腿懶散地往前伸著，聞言頭也沒回，自顧自看著手機。
“從剛剛開始眼睛都快長屏幕上了，看什么呢這么好看？”姜星一臉好奇地站起來，趴在座椅上朝前看去。
紅毯上簽名的人正好轉過身來，導播適時給了特寫，溫瑾的臉出現在屏幕中央。
絕美五官在高清鏡頭下毫無死角，白皙的皮膚全無瑕疵，最引人注目的要數那雙清澈的眼睛，不經意笑起來時，眼尾上揚的弧度又欲又純。
姜星還想多看兩眼，手機屏幕驀然一黑，顧司玙不耐地轉過頭，滿臉寫著不爽，“好看嗎？”
“確實挺好看的哈�！苯悄厝�，撞了撞盛南肩膀，“什么情況啊這是？玙哥居然在看紅毯直播，該不會……該不會是在緊張吧哈哈哈�！�
盛南給了他一個看傻子的眼神，“你不是困了嗎？到現場還有十多分鐘，要不先睡一會兒？”
這么一鬧姜星哪里還有半點睡意，拿出微博刷了刷，在熱搜上看到了自家樂隊的名字。
“于哥，這次紅毯彩蛋抽到了我們？”
彩蛋是《ag》周年慶紅毯固定環節，在活動開始前隨機抽取一位藝人或組合，回答相關微博下點贊最多的問題。
“對，我正想跟你們說來著。”于寬說，“大家先看看點贊最高的幾個問題，也好有個心理準備。”
在經紀人打開微博之前，姜星已經先一步點了進去，話題熱門微博來自ag官方，最高贊評論是——
[想知道顧司玙喜歡的人到底是誰，或者說說是怎樣一個人也好，我要朝著那個方向努力嗚嗚嗚（劃掉）（我不配），只是單純好奇�。
關于顧司玙喜歡誰這個話題，最早要追溯到兩年前。
當時有人用小號在學校論壇吐槽——奉勸各位想和顧司玙告白的都收收心吧，人家已經有喜歡的人了……昨天給顧司玙告白時他親口說的，這瓜保真！！
[樓主好慘，隔著屏幕感到了心碎]
[有沒有可能這只是用來婉拒你告白的借口而已？]
直到顧司玙出道，這則爆料被各大營銷號搬運，在粉圈傳開，某次接機時有粉絲向顧司玙求證，得到了當事人的肯定回答。
顧司玙顯然不覺得有喜歡的人這件事需要任何避諱，承認得坦坦蕩蕩。
不久之后顧司玙參加某檔綜藝，也是他出道至今上過的唯一一檔綜藝，當時有一輪游戲是我有你沒有，在一位藝人洋洋得意說自己有對象時，顧司玙默默按滅了面前的燈。
說明他目前單身。
有喜歡的人，但目前單身。
要么就是沒向喜歡的人告白，又或者是告白被拒。
不管是哪一種可能，都夠驚掉眾人下巴。
很難想象顧司玙會像大多數人一樣，在喜歡的人面前躊躇不前，更難想象會有人拒絕他的告白。
兩年來，關于顧司玙喜歡的人誰一直是飯圈未解之謎。
“其實所謂喜歡的人，只是拒絕的借口吧？”姜星好奇。
路言難得對一則八卦感興趣，參與討論：“我覺得不是，按照玙哥的性格，拒絕就拒絕，還用得著找借口？”
“那也是哈�！苯呛�，說話有些含糊不清，“這條評論點贊竟然破了十萬，看來大家真的很想知道了哈哈�！�
“所以玙哥，你喜歡的人到底是誰？”
姜星和路言繞來繞去，重點都在最后一句。
連同經紀人一起，三道八卦的視線齊齊投向當事人，就連司機也悄悄豎起耳朵。
反觀顧司玙依舊是那副波瀾不驚的樣，仿佛大家談論的八卦與他無關。
沉默在車廂里散開，盛南適時開口：“網友八卦就算了，你們怎么也這么八卦？”
姜星狐疑看他一眼：“你就一點都不好奇？”
盛南：“不好奇。”
“那就算我們現在不問，待會兒紅毯主持人也會問�！苯钦f，“要是拒不回答，黑子該黑我們玩不起了�！�
“他們能黑的地方還少嗎？”盛南無所謂道。
“也是�！庇趯掽c點頭，又看向顧司玙，“或者我現在就給主辦方打個招呼，讓他們換個問題？”
“沒必要。”顧司玙將耳機摘下扔進包里，“我剛剛只是在想要怎么形容。”
姜星聽完又來勁了，迫不及待想吃到第一手瓜，“所以他到底是怎樣一個人？”
就在大家以為他不會回答時，顧司玙卻開口了：“他記性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