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來到昏暗幽長的走廊深處, 神渡見流打開了最里間的那扇房門。
門把手被按下的一剎那——
不自然的利風從屋內迎面襲來,瞬間帶起了神渡見流零碎的發尾和銀色的耳墜向后吹去。
他側了一下頭,躲開了那道不知名的攻擊。
有什么黏膩的東西因此打到了白發少年身后的墻壁上。
攻擊的發起者似乎藏匿在不遠處的陰暗角落——也就是這個房間的獨立洗手間里, 不斷囁嚅著普通人無法察覺到的蠕動和吞咽的聲音。
【我嘞個豆!!這好像是……咒靈!!?】
【啊??????】
【我靠,好大一只惡心的章魚, 上面都是黃綠色的膿包和蠕動的肉芽, 感覺要對章魚有陰影了】
【上啊!見流, 又到了虐殺咒靈的時刻嗎】
【不是, 只有我一個人陷入懵逼了嗎?我沒記錯的話,這里是文野世界??怎么突然串戲咒回了】
【前面的你不是一人,文野世界哪里來的咒靈啊!阿流不會又要開始一個人晝夜忙碌了吧】
【家人們, 我有種不妙的預感】
神渡見流:“……”
雖然看不見那只東西長什么樣子, 但彈幕已經給他描述了對方的樣子。
果然……
是咒靈嗎。
根據氣息、身體投下的陰影和空氣中所占的密度判斷, 應該是普通的二級咒靈。
力量不算非常強大, 但也不弱, 會吐出腐蝕性的液體。
膚色蒼白的少年收回視線, 掃了一眼身后被融化了一小塊的鋁制墻壁。
“系統,你不解釋一下嗎。”
他在心里叫出了許久沒出現的房管機械音。
[系統:呃, 這個……那個……]
[系統:主播,你知道這里是一艘超級豪華的游輪吧。]
[系統:因為很多房間經常空著, 半夜的時候氛圍比較恐怖,這些人類傳著傳著走廊盡頭的最后一個房間里就生出咒靈來了。]
“是嗎。”
神渡見流對此興趣不大, 冷清的聲音打斷了機械音的支支吾吾。
“你知道我想問的不是這個。”
[系統:……]
[系統:好吧,主播。我之前不是說送你回到文野的時候出現了一點小小小小的Bug嘛。]
[系統:其實, 你目前還達不到回來的時間條件。]
[系統:因為當時投放的太緊急, 我們又篡改了一些不重要的記錄,導致時間線也出了點問題, 總之……兩邊的世界融合是最好的解決辦法。]
[系統:主播請放心!這種情況肯定不耽誤你繼續直播,也不會影響你日常的生活……大概。]
[系統:反正,你現在已經不需要和咒術界的高層合作了吧?也沒必要搭理這些你本來就看不見的咒靈。]
[系統:真出現問題會有咒術師來解決,無視就行。]
還是有點必要的。
神渡見流不可能放著“眼”前的咒靈不管,留下這種危害普通人和公共器材的禍害。
不過,系統有一點也說的沒錯。
他和咒術界高層的交易已經結束了。
自己會力所能及地處理偶然在路上遇見的咒靈,但不會再滿世界去主動袚除。
當初他一個人替咒術界承擔任務,一是可以解救并幫助到更多的人,二是這本身就是換取五條悟和夏油杰安全的交易。
而且可以減輕他們的負擔,避免那兩個人被重擔壓垮。
但是現在……
神渡見流不打算勉強自己繼續行動,他目前的身體狀況很一般。
以自己的預估,這具呼吸都會攜帶劇痛的身體壽命可能只剩下1年不到。
關注五條悟和夏油杰的目標也結束了。
眼中絕望未退的太宰先生更重要一些。
神渡見流沒忘記之前邁上這艘豪華游輪時,曾在門口和宴會大廳看到的年份和時間。
2018年。
如果世界真像系統說的那樣融合了的話……夏油杰應該成功施行著他的理論。
不然從醫院到停靠游輪碼頭的這段距離,神渡見流不至于連只弱小的蠅頭都察覺不到。
“有我能處理咒靈的武器嗎。”
“什么類型都可以。”
他被改造后的身體令他可以熟練地運用這個世界上的所有武器。
[系統:嗯?]
[系統:主播,你終于又要購買積分商城了嗎!]
[系統:當然有了,你要買我很久之前給你介紹過的套餐嗎!主播現在的直播間可是香餑餑,這些天瀏覽量和打賞恢復得超級快。]
[系統:買下“看到咒靈的眼鏡/美瞳+4級咒具”不在話下。]
[系統:順便一提,美瞳是我們高維世界研制的“黑科技”,你可以佩戴一個月不用摘下來。]
“……”
神渡見流和系統兌換了這個所謂的套餐。
超薄機械材質的透明美瞳會自動戴到瞳孔上,白發少年視野因此發生了奇妙的改變。
自袯除咒靈這么久以來,他第一次看到咒靈的長相。
那是一只渾身流滿膿水的章魚形咒靈,臉是幽靈和苦瓜面相的結合體,和彈幕之前的形容沒什么區別。
不需要纏上繃帶,的確比之前相對輕松。
但意義不大。
手中緊跟著浮現出一把長度適中的長刀,神渡見流試了試手感,毫不猶豫地提刀沖了上去。
本該無比堅韌的刀具因為受不住少年的力氣,在砍死二級咒靈之后直接報廢碎成了渣滓。
不大不小的房間重新回歸安靜。
***
悄無聲息地處理完這只二級咒靈,神渡見流離開最后一間無人的昏暗屋子,穿過幽長的走廊,回到了明亮燦爛的宴會大廳。
江戶川亂步正在挑選著餐桌上的精致甜品,埋頭大快朵頤。
神渡見流一眼就注意到了對方的位置。
【啊啊啊啊啊啊亂步!!】
【見流這下總要去找亂步救哥了吧——】
【話說亂步還記得見流嗎?他們兩個以前見面好像不多】
【亂步腦子這么好使,不可能忘記吧,見流當初還去武裝偵探社委托過】
【我現在心已經亂了嗚嗚!咒靈都出現了5t5和杰還會遠嗎,系統能不能解釋一下呀】
【17、8歲的亂步和少年織田作也見過呢,織田作赴死偶然撞見亂步的時候他們不是也沒認出來嘛!】
織田作之助。
神渡見流一邊往江戶川亂步的方向走,一邊面如平波地掃過彈幕。
說起來,自己還不知道對方的情況怎么樣了,是否像系統之前說的那樣已死亡。
等會兒可以去問問太宰先生。
“你好。”
徹底走至江戶川亂步身前,神渡見流禮貌地打了一聲招呼。
對方有著發尾微微翹起的黑色頭發,眼睛瞇在一起,身上穿著不同于記憶中的白色襯衫搭配西裝馬甲,領口還打了一個黑色的領結。[注1]
是正常的宴會裝扮。
“啊,就是你吧……”
不等神渡見流繼續說什么,江戶川亂步已經把身子轉了回來:“敦君剛才和我說的那個。”
根據他的推理和預判,這個時候來找自己的,只能是中島敦幾分鐘前主動和他提過的人。
“你是想知道……嗯?”
江戶川亂步笑瞇瞇的翡翠色眼睛突然睜開了。
“你……”
他似乎在思考。
他的思考進入了白熱化階段。
他恍然大悟,將拿著蛋糕叉子的右手打在了自己端著盤子的左手腕上。
【亂步好可愛啊】
【好耶!亂步是不是記起阿流了】
【嗚嗚亂步寶寶嘴角有奶油,好想幫他擦掉啊,擦不掉我要崩潰了】
【兩個可愛寶寶重逢了!】
“你的嘴角有奶油。”
神渡見流低下頭,從口袋里翻出干凈的紙巾,想要扶住江戶川亂步的臉頰,親自幫他擦掉。
江戶川亂步倒也沒拒絕。
他習慣了被人照顧,甚至老老實實地站在原地,揚了揚下巴方便白發少年幫自己擦干凈。
下一秒,一雙纏著繃帶的手掌突然伸過來,毫不猶豫地奪走神渡見流手里的紙巾——
搶先一步把江戶川亂步的下半張臉抹了個干凈。
“誒呀!亂步先生,原來你在這里呢。”
“真讓人驚訝,你竟然活著啊。”
兩道聲音同時響起,一道源自剛替人擦干凈臉頰的某個繃帶黑發青年,一道源自被擦干凈臉頰的江戶川亂步。
然而,聽清楚他說了什么,太宰治明快的表情略微出現了變化。
他垂下鳶色的眸子盯向兩人。
跟在太宰治身后的還有一名頭戴金色蝴蝶發飾的黑發女性。
“所以?”
“你說的想拜托我救治的人就是這個家伙?”
她的五官秀麗,身穿黑色西裝外套搭配紅色短款晚禮裙,是一款很知性的宴會裝扮。
“等等……”
目光跟隨著對方落向對面,看清楚神渡見流那張死人一樣蒼白的臉頰,與謝野晶子皺起了眉頭。
“我是不是在哪兒見過你?”
“當然見過嘛。”
江戶川亂步笑瞇瞇地重新夾起一塊蛋糕一口吃掉:“他很久以前來偵探社委托過。”
“我辦公桌底下的雨傘就是他的——”
“因為這個人還蠻有趣的,所以很好記。”
笑瞇瞇的黑發青年這樣說著,把頭重新扭向膚色白到不正常、好似走一步都會喘口氣的白發少年身上:“你說是吧?”
“帥帥酷酷的病號君。”
“我還以為你已經死了呢。”
不過,稍微有些奇怪的地方啊……
江戶川想了想,干脆把手伸向口袋,將隨身攜帶的眼鏡戴到了鼻梁上。
第92章
【我靠, 亂步戴上了眼鏡!他要看什么嗎】
【有一說一,每次亂步戴上眼鏡,我都怕他看出咱們這些彈幕】
【是要看看見流的情況?對于文野世界的人來說他們已經4年沒見了】
【他不會看出阿流剛殺完一只咒靈吧】
【讓亂步分析一下更好, 省得太宰懷疑流崽被某個好心的俄羅斯人利用,擔心他是不定時炸彈啥的】
彈幕密密麻麻飄過去一大堆, 現場的空氣一片安靜。
沒有人阻止江戶川亂步戴上眼鏡的行為。
神渡見流單純覺得無所謂。
出于禮貌問題, 他沒有打斷對方, 而是打算等對方結束再詢問中原中也的事情。
和正在仔細分析的黑發青年不同, 與謝野晶子思考著江戶川亂步的話,努力在腦海里翻動回憶……
隱約好像有那么一點模糊的印象。
但實在想不起來了。
作為武裝偵探社成立初期就加入的第二名成員,她來到偵探社的時間已經過去了10多年之久。
尤其是近幾年客源越來越廣, 偵探社接待過的客人數不勝數, 要與謝野晶子記起曾經只見過一面的客人還真有些困難。
不過這個面相肯定是熟悉的……
或者說, 比較合眼緣。
太宰治難得來找自己求人, 救一下對方也不是不可以。
“怪不得你還活著。”
江戶川亂步突然在這個時候開口, 瞇起眼睛推了推自己的眼鏡框。
“原來已經死過一次了啊……病號君。”
他這句話音落下, 周遭的空氣再次變得冷寂。
站在一旁默不作聲的太宰治將雙眸筆直地投向了對方。
“話說,你介意我在這里問你嗎?”
“隨意。”
神渡見流沒忘記江戶川亂步是「超高校級的偵探」。
他對這種才能者十分欣賞, 只要別造成絕望傳播就行,隨意對方怎么做。
當然, 如果他能幫助陷入絕望的人使用推理才能就更好了。
對自己使用才能其實沒什么傳播希望的效果。
“那我就直說了哦——”
“你背后有幫助你復活的人吧?”
戴著眼鏡的黑發青年重新睜開翠綠色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神渡見流
“不是「魔人」費奧多爾。”
“而是其他的存在。”
這個存在連江戶川亂步也看不透。
根據他的觀察和分析, 面前的少年比起擁有記憶的克隆體,行為舉止和串聯起來的前因后果更像本人。
不出意外的話, 應該是有人幫神渡見流克隆了身體讓他重新復活, 再根據現有的科技水準來推理,可以推測出做到這一點的只有異能官方的軍警。
但具體是政府那邊的誰……
怎么做到的, 到底動用了什么樣的力量,既然成功了政府為什么不作為任由費奧多爾帶走,江戶川亂步看不出來。
有叛徒?不對。這種實驗想要成功需要大費周折,就算是混入了費奧多爾的叛徒,想帶走成功的實驗體也不會容易。
說到底……令人變相復活的技術,現在真的能做到嗎?
矛盾的地方太多了。
就好像有人將證據全部指向軍警的實驗所,用“完美犯罪”之類的異能修改了痕跡但邏輯不自洽一樣。
如果給他更多的資料,包括軍警那邊的實驗記錄……
江戶川亂步或許能分析的更透徹一些。
單純用眼睛觀察神渡見流,他只能看出這些了。
“還有誒。”
江戶川亂步放下蛋糕盤子,指了指白發少年的褲腿方向:“建議你回去好好清理一下鞋子。”
“上面都濺上奇怪的東西了,去一趟房間的廁所真是災難啊。”
神渡見流:“……”
是踩上咒靈的血液了嗎。
在之前的世界習慣了,那個時候數量比較多,他幾乎沒在意過。
【我靠,牛牛牛牛牛】
【啊?亂步看到見流腳底有咒靈的粘液了?文野和咒回不是兩個體系嗎】
【他應該看不見吧,單純用推理推測的?這么一看……世界是真的融合了】
【我比較好奇亂步說的“復活”是什么意思?】
【他還看出來見流背后有人……什么人啊!搞得我怪害怕的,是直播間關太久的時候發生了什么嘛】
【不管怎么說,亂步可是親自蓋章阿流沒問題了!】
“他能看到咒靈嗎。”
神渡見流在心里詢問了一下系統。
[系統:不能!異能力者和咒術師是兩種概念……當然,江戶川亂步也不是異能力者就是了。]
[系統:咳咳,總之世界融合之后,這兩家官方以及涉及官方的機構和平共處,彼此知道對方的存在但互不干涉。]
“嗯。”
“你對他說我背后有一個幫助我復活的存在怎么看。”
[系統:……]
[系統:我下了!主播。]
腦子里的機械音伴隨著“嗡嗡”的耳鳴聲灰溜溜消失,神渡見流思考片刻,沒有繼續討論這件事。
畢竟沒有什么意義。
更不用提系統當初和自己簽訂直播協議時,只定下了他必須保密、不能主動透露的規則,沒說其他人猜到要怎么辦。
“謝謝你的提醒。”
面頰纖弱的少年收回思緒,語氣誠懇地朝著站在對面的黑發青年道了一聲謝。
“以及,您知道中也先生在哪里嗎?”
“……啊,他啊。”
重新提起這個話題,江戶川亂步鼓起臉,表情稍微有些不滿。
“我剛才已經從敦君那里聽說了。”
“那個可愛的帽子君還在偵探小說里哦,他已經放棄推理,打算把所有人都揍一遍。”
“你要進去救他出來嗎?”
“說實話,我不是很想同意啊——小說現在在坡君的手里,萬一那個帽子君出來之后一怒之下想殺了坡君怎么辦。”
“我會保護對方的安全。”
神渡見流認真保證。
“真的?嘛……雖然你確實很強就是了。”
江戶川亂步摸了摸下巴:“也不是不行。”
“不過比起你自己進去,讓太宰直接用異能力無效化比較好吧?”
他瞇著眸子瞟了一眼旁邊的某人。
突然被call,自剛才開始就垂下眸非常安靜的太宰治抬起了頭。
“可以哦。”
他的臉上揚起溫和的微笑,語氣如常地說道:“雖然完全不想看到那個漆黑小矮子的臉,但只要是見流的意愿……”
“我當然愿意答應。”
“……”
神渡見流眨了眨睫毛。
他難得有些犯難地垂下了眼簾。
絕望之徒想要主動提供幫助,按理來說應該答應才對。
但是對方的行動沒有傳播希望的效果,如果中原中也在里面的情況很絕望,被絕望之輩救出來也只是單純被救出來而已。
甚至有可能反被沾染上絕望。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看出了他的猶豫,太宰治話鋒一轉,繼續說道:“不過……”
“見流肯定想用自己的手親自救中也那個家伙出來吧。”
“那我就勉為其難守在一邊好了。”
“……真是的,你確定不是想偷懶嗎。”
與謝野晶子不知道事情怎么會突然發展到拯救PortMafia的干部,她對這個話題興趣不大。
她看看太宰治,又看看神渡見流。
既然這個看起來病殃殃的家伙現在不需要治療,自己又沒有湊熱鬧的興趣,沒必要摻合進來。
示意太宰宴會結束后再帶著人來找自己,與謝野晶子揚了一下手,直接轉身離開了這一片區域。
“啊,那個看上去好好吃……”
把埃德加·愛倫·坡的地點告訴神渡見流,順便提醒了幾個非常不好認的殺人犯的名字,江戶川亂步也跑遠去拿新的甜點了。
于是乎,原地只剩下神渡見流和太宰治兩個人。
“太宰先生。”
眉目秀氣的白發少年面色平靜地打量著黑發青年的面部,嘴角卻略微浮現了一點笑意。
“你變得耐心包容了許多。”
“謝謝你,愿意陪伴我。”
如果是以前的PortMafia時期,太宰治不會說出剛才那樣的話。
看來加入光明的那一方是有效果的,在這樣的環境下他會受到一些才能者的影響。
神渡見流很開心。
太宰治:“……”
頭發蓬松柔軟的俊美青年沒有說話。
事實上,他早就該知道的。
對方有著廣泛式救援的善人論,想要親自救贖每一個人,自己當初正是利用了這一點才間接害死了對方。
如果真的是“復活”后的見流……
一定會做出剛才的選擇。
兩人離開這片區域,不知道沉默了多久,太宰治才冷不丁側眸看向他。
“曾經去偵探社委托過?”
神渡見流:“……”
毫無征兆的質問。
這個事太宰治自然不清楚。
為了確保萬無一失,他曾找到江戶川亂步詢問過Mimic的位置。
但這件事不能告訴對方。
神渡見流別過頭,沒有看走在身旁的俊美青年:“是一些無關緊要的事。”
“哦——是嘛。”
太宰治面色不改地笑著說道:“那辦公桌底下的紅色的雨傘?”
“真好啊,還有見流送的傘呢,我都沒有。”
“……”
“在加入PortMafia之前,偶然送給對方的。”
神渡見流不明白太宰治為什么會關心自己和江戶川亂步的交情。
“太宰先生很在意我和剛才那個人的事情嗎?”
“您才是我最重要的人。”
“我以后會好好挑選一把傘送給您做禮物。”
太宰治:“……”
話題自然而然地終止了。
身材高挑的黑發青年加快腳步,不再繼續說什么,兩人很快就找到了縮在角落里的埃德加·愛倫·坡。
沒錯。
埃德加·愛倫·坡也在這艘船上。
他來這里本是為了尋找亂步商量一下偵探小說的后續,但對方附近人太多了沒敢過去。
神渡見流與他溝通一番,成功拿到了愛倫坡手中名字叫做《莫格街的黑貓》的偵探小說。
——登場人數高達數千人,其中有500多個殺人犯。
必須在被殺掉之前找出全部的兇手才能從里面逃出來。
“那么,我進去了。”
手握沒有翻開的書本,膚色白到透明的纖瘦少年輕咳一聲,咽住了接下來的咳嗽。
“30分鐘。”
在神渡見流徹底進入書中世界之前,站在一旁的太宰治突然叫住了對方。
“如果你截止到第30分鐘沒有出來。”
對方英俊的表情一如既往,他語氣輕輕地伸出手臂,修長的手指隨意拂過神渡見流耳旁的碎發和耳釘。
溫柔繾綣的口吻在宴會的角落里深邃而寧靜。
“我會解除這本書的異能力哦。”
“見流。”
***
此時此刻,夜色朦朧的深夜。
銀白色的月光稀薄地傾灑在一條偏僻寂靜的街道上,在這條街道的深處,坐落著一處富麗堂皇的豪華公寓。
巨大的石柱支撐著繁瑣典雅的雕花門廊,玻璃幕墻在忽閃忽閃的街燈下閃爍著冷冽的光芒,映出周圍幾片扭曲的樹影,增添了幾分不祥的氣息。
與雕梁畫棟、猶如宮殿般的外表不同——
豪宅內部的氣壓緊張到了極點。
“下一個是哪個家伙?!?”
忍無可忍的聲音在空曠的大廳內響起,中原中也松開已經認罪的第381個殺人犯,把那個被揍成豬頭的家伙毫不留情地扔到了一邊。
像是回應他的回答一樣,不遠處那扇宴會大廳的門被突然打開了。
一只極為白皙的手掌扶著門把手伸了進來。
中原中也挑了一下俊秀的眉毛。
他瞇起漂亮的藍色眼睛,嘴角極為暴躁地冷笑了一聲。
來的正好。
他正愁沒人敢往自己身邊湊。
腳步快速略過躺在周邊的“尸體”,朝著宴廳門口的方向走去,中原中也氣勢如虹地擼起了兩邊的袖子。
他就不信了,待自己等下掐住門外來人的喉嚨,把他湊成和剛才那個殺人犯一樣的豬頭,對方能不老實交代自己殺沒殺人。
一想到那個偵探社笑瞇瞇的魂淡已經出去了……
中原中也抓了抓頭發,心情更加煩躁了。
一邊走一邊活動著手腕上的筋骨,面容英俊的赭紅發少年直接摘掉自己的手套,腳下狠狠發力,猛地沖了過去。
然而——
看清楚對面那個少年的長相,他即將掄過去的拳頭硬生生停在了半空中。
“你……”
中原中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發出這個音節的。
他瞪大了眼睛,腳步慢慢向后退去,干澀的喉嚨什么話都說不出來。
那一刻,中原中也無法控制地卸了下自己全身的力氣。
第93章
進入偵探小說的世界, 神渡見流發現自己身上的西裝變成了日式的和服。
不僅如此,他還多了一個陌生的仆從。
這部小說的名字叫做《Black Cat in the Rue Morgue》,翻譯一下就是《莫格街的黑貓》。
故事的開端發生在一條名叫莫格的街道盡頭。
那里坐落著一處堪比皇宮貴族的豪華宅邸, 宅邸居住著城主的遺孀。
她和女兒在府邸的展覽廳舉辦了一場大型活動,白天曾邀請全城的人前來參觀, 晚上則舉辦了一場盛大的宴會。
然而, 那對母女竟然在夜晚被人殺害了。
母女倆的死亡只是一個開端, 伴隨著她們的死訊, 街道上彌漫起足以令人迷失的濃濃煙霧。
豪宅里的客人們開始一個接著一個的死去,死亡向外擴延,莫格街上的居民一個都逃不過……
故事也因此拉開帷幕。
神渡見流被給予了一個書中的原有身份——
城主妻子居住在某個鄉下大宅的表外甥。
因為一些事情, 他和自己的兄長帶著2個家仆跨越大洋前來投奔這對母女, 不曾想被困在了莫格街的豪華宅邸。
簡單梳理了一下這本偵探小說的劇情, 神渡見流沒什么表情地把視線從自己身上的深綠色和服收了回去。
他摸了摸耳垂上的銀色吊墜。
太宰先生之前黏在自己耳后的竊聽器不見了。
是的。
對方之前撫摸他耳邊的碎發是在放置竊聽器。
神渡見流很輕易就能發現這種小動作, 但沒有制止。
對方高興就好。
可惜, 外界的物品似乎無法帶到里面。
他放下身材變化不大的纖白手臂, 轉頭望向自己身后那個忙著收拾行李的焦急仆人。
“少爺,您放心, 我馬上就把行李打包好!”
對方年紀不大,15、6歲的少年模樣, 一張平庸的面孔挑不出什么太大的毛病,整個人忙活得滿頭是汗。
“這里太恐怖了, 不知道什么時候又要死人。”
“另一位大人也不知道跑哪去了,老爺肯定想不到您過來會遭遇這種事。”
仆人從衣柜走到床鋪邊緣, 手忙腳亂地疊著衣服, 嘴里還念念有詞地勸導著:
“阿茂已經死了,聽說宅子還有個突然冒出來的大老爺在發瘋揍人, 那是個失心的瘋子——”
“我們趕快逃走吧!”
阿茂是神渡見流這個身份攜帶的另外一個家仆。
【哇!這就是書中世界嗎,登場一千多人,500多個殺人犯,單看這間的客房環境就好大啊】
【來吧!我已經迫不及待準備推理出殺人兇手了】
【阿茂……好隨便的名字,有點像阿貓阿狗的那種】
【突然冒出來的大老爺在發瘋哈哈哈哈哈,是說中也吧,我笑的好大聲】
神渡見流表情平靜地問道:“你說的那個失心瘋子在哪里?”
“誒?”
“好、好像在三樓的宴會大廳活動區……嘴里一直嚷著誰是殺人犯什么的。”
不遠處的家仆提起那個家伙似乎感到非常害怕,收拾行李的動作更快了。
“少爺,這個宅子里的人都瘋了!”
“雖然我們還沒遇見那個瘋子……還是避著點比較好!”
“不用擔心。”
神渡見流走上前,一個手刀毫不留情地劈向了對方的后脖頸。
“因為,你就是殺人犯之一。”
“什……”
那名家仆瞪大了眼睛,他瞪大了眼睛,下意識露出痛哭流涕的表情:“怎么可能啊少爺!”
“我是阿夠啊,怎么會殺了阿茂……”
“臟器藏在第2間抽屜里。”
“……”
那個名叫阿夠的少年猛地哽住了喉嚨。
他不可置信地望著神渡見流,似乎在震驚自家這個病兮兮的少爺什么時候腦子這么好使了一般。
家仆的眼中來不及閃過更多的情緒,徹底暈了過去。
【??????】
【你們還真叫阿貓阿狗啊喂!因為出場人物太多,坡君你已經懶得起名字了么!】
【見流好牛逼,他是怎么看出面前這個少年是殺人犯的,我驚呆了】
【神渡,永遠的神】
因為對方剛才收拾行李的時候走來走去,唯獨沒去打開床頭柜的抽屜。
雖然沒打開,但他的眼神無意間瞄了13次。
在提到“阿茂已經死了”的時候,對方的語速不自覺地加快,心律也有變動。
神渡見流面無表情地松開這個暈倒的書中角色,轉身走到床頭柜面前,打開了緊緊封閉的第2個抽屜。
果不其然——
里面躺著一把沾血的鋒利餐刀。
區區偵探的才能,他也是有的。
只是達不到江戶川亂步那種一眼看穿的程度。
而且需要自己一步步去證實。
當初的改造手術不涉及全知,神渡見流的腦力和推理能力開發不大,「偵探」才能更多的是依靠肉眼去觀察微不足道的細節。
平時使用這種才能非常損耗身體和壽命,所以他會有意識地規避自己在日常生活中偵查東西。
甚至可以說,從來不用。
率先認出一個殺人犯,目測對方三個小時內不會清醒,神渡見流把這個家仆扔在了房間里。
離開專屬于他自己的客房,膚色蒼白的少年果斷朝著三樓的宴會廳走去。
不知道為什么,整座空曠奢侈的巨大豪宅極為壓抑,明明出場高達1000多人,雖然這個數量可能包含街上的人,但前往宴會廳的路上不至于靜悄悄的——
一個人都看不到。
越靠近三樓,打斗的聲音就越強。
宴會活動室里的聲音是這片昏暗幽深的走廊里唯一發出動靜的地方。
神渡見流加快腳步,打開了晏廳的大門。
***
中原中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收回拳頭的。
他被關在這個小說世界應該好幾天了,一開始還想過認真推理,現在完全放棄了。
推理不完,根本推理不完。
中原中也不得不承認,那個偵探社的主心骨確實挺厲害的……
500多個殺人犯,日本一所正經的小學里都沒這么多學生。
他的心情在找出第29個最簡單的犯人,困在第30個的瓶頸里并且發現受害者還在繼續增加……
江戶川亂步甚至已經要出去了的時候,徹底爆發了。
雖然這個小說世界里不能使用異能力,但是中原中也的體術可是港口最強。
用拳頭解決問題速度顯然快了許多。
連續揍出來200多個人認罪并交代殺人手法,有不少殺人犯被嚇住了,在被打之前就主動找他投降認罪。
于是又確定了100多個不打自招的殺人犯。
可喜可賀,在這里昏天黑地打生打死不知道耗費了多久,中原中也已經揪出了381個犯人!
但是這種行為也有弊端。
威懾的效果結束后是久聚不散的恐懼。
因為他大張旗鼓的動作,不少人被嚇得抱頭鼠竄。
剩下的所有賓客都找房間把自己藏了起來,還有通過各種方法逃到街上的,他們像躲避蛇蝎一樣躲著他。
一時間,整座大宅幾乎沒有人敢在走廊里走動。
這無疑給中原中也增加了難度,他還得一個個把人找出來再挨個審問,小孩子家玩的躲貓貓游戲都要比這快一些。
算了……
總比一個個推理出來強。
發現宴會大廳里有人純屬是偶然,有三個男人一起搭伙來宴廳里偷拿點吃的,正好被中原中也抓了個正著。
但接下來……
看清楚晏廳門口那張新出現的面孔,赭紅發青年徹底停住了動作。
來人有著一副精致清秀的五官,銀色的零碎頭發垂散在額頭,纖長的白色睫毛在皮膚上投下了一小片陰影,襯得少年眼底泛著不健康的青灰。
連弱不禁風的病氣都與記憶中的神渡見流相差無幾,甚至要更白一些。
中原中也的第一反應是不可能。
這張臉,怎么可能出現在這里?
那一瞬間,他的腦海里回想起了很多記憶,拳頭乃至全身的力都自然而然地消散了。
……
4年前,因為出差而未曾見到最后一面的弟弟。
他怎么可能對這張令人懷念的面孔下得去手。
然而,情緒稍微平息下來之后,中原中也的胸腔里緊跟著涌上來的是無法遏制的憤怒。
是誰……
那個江戶川亂步沒有異能力,所以只能是制造出這個異能力世界的主人干的。
他怎么敢!!!??
竟然敢編造一個長相和自己弟弟一模一樣的書中角色,以此來拖延自己。
中原中也磨緊后槽牙,額頭暴起了無數根青筋。
無、法、饒、恕。
絕對,無法饒恕。
等他出去了,一定要把那個混賬揍到滿地找牙,“好好”問問對方是怎么知道神渡見流的信息的。
心中被怒火充斥的中原中也沒有注意到,站在對面的白發少年垂眸打量著他。
橘發青年的面相和骨骼同太宰先生一樣,比記憶中的模樣長開了不少。
可能是因為小說中的身份,對方身上并沒有穿PortMafia時期常見的西裝和戴在頭頂的帽子。
而是一件草綠色的和服搭配黑色羽織。
他的表情看起來十分憤怒。
而且,眸底里升起了幾分不易察覺的……傷心?
還好。
不至于上升到絕望,看來自己來得很及時。
“你還好嗎,中也先生。”
神渡見流的嗓音很平靜,帶著一點安撫性的擔心。
他抬起手臂,朝著站在對面的俊美青年伸出了蒼白的手掌。
“你。”
中原中也緊緊攥在一起的五指下意識松開,他猛然抬起頭,藍色的眸子一眨不眨地盯向對面。
“你叫我什么?”
“……”
是覺得疏遠嗎。
神渡見流確認著中原中也的情緒,歪了一下頭,語氣乖巧地補充道:“哥哥?”
第94章
聽到對方叫自己“中也先生”的那一秒, 中原中也是真的很震驚。
他竟然認識自己?
聽到對方的后半句話,中原中也直接沉默了。
他的沉默持續到一聲尖銳的慘叫從樓下的方向響了起來。
“死人了——”
“又有人死在樓道里了,救命啊!”
“什么……!?”
中原中也瞬間回神, 下意識想要趕往聲音爆發的地方。
然而,想到自己身前這個突如其來的少年, 他的面色一下子變得復雜起來。
橘發青年張了張嘴, 喉嚨里的話堵在嗓子眼, 在他欲言又止地說出什么之前, 神渡見流轉過身,先行一步往聲源處趕了過去。
“先去那邊看看吧。”
“……”
中原中也依舊不知道怎么開口。
總而言之,先跟著對面的白發少年離開了宴會活動室, 他們循著聲音來到了一樓拐角的里側。
細膩的羊絨地毯鋪蓋在走廊的地板上, 墻壁上只掛了幾盞蠟燭臺, 寬敞而深邃的走廊可以延伸到黑暗的盡頭。
在這片昏暗的視野里, 不遠處站著一名捂住嘴滿臉驚恐的女仆……
以及躺在地上的尸體。
那具尸體背對著眾人躺在客房的門檻前方, 身上穿著一件樸素的日式和服, 簡單至極,沒有任何繁瑣的花紋或者圖案。
他的身體與地毯形成了鮮明而刺眼的對比, 仿佛是一幅不和諧的畫像中突兀的暗色塊。
觸目驚心的血液在對方身下蔓延,毫無痕跡地融入了那片深色的地毯里。
神渡見流走過去, 沒什么表情地蹲下身,把死者的身體翻到了正面。
那人長相一般, 年齡不大,平凡的五官在燭光的照射下顯得模糊不清, 哪怕死亡也未能給對方帶來更多的注目。
是他不久前剛剛見過的仆人——
阿夠。
【??????】
【救命, 這個大眾臉不是剛才被阿流關在房間里那個嗎!】
【啊???他死了?】
【事情變得懸疑起來了,偵探小說誠不我欺】
【阿狗!你怎么這么快就下去找阿貓了, 不愧是如此炮灰的名字】
【所以兇手是誰?旁邊這個女仆又是哪兒冒出來的,先審問一下!】
中原中也的反應和彈幕差不多。
他煩躁地抓了抓松散的頭發,狐疑的目光率先落到了驚恐到跌坐在地上的那個女仆身上。
“喂!”
“你怎么發現他死的?”
“這座宅子里的人大部分都躲起來了,你為什么還在走廊里閑逛?和他認識?”
中原中也沒有打女人的癖好,倒也沒像之前那樣上去就揪住對方的衣領拿拳頭嚇唬一通。
但是他鈷藍色的眸子極為冷淡,平靜和冰冷的語調充分體現了黑手黨干部特有的強大氣勢。
空氣瞬間變得逼仄起來。
“大少爺,我怎么會不認識你們呢!”
女仆嚇得直接跪了,就差跪地磕三個響頭:“您忘了我嗎,我是夫人的女仆啊!”
“……哈?”
中原中也頭頂冒出三個問號。
女仆口中的夫人,自然是指這座宅邸的女主人,也就是城主的遺孀。
而神渡見流的身份正是投奔對方的表外甥之一。
“宅邸現在這么亂,夫人和小姐也慘遭殺害,我擔心你們還沒吃東西,就想著拿些晚餐送給小少爺。”
女仆哭哭啼啼地指了指摔在旁邊的餐盤,溫熱的飯菜已經灑了一地:“誰能想到……”
“大少爺您和小少爺的影子我都沒看見,反而看見……”
“你們的仆人阿夠躺在這里啊!”
“等等。”
中原中也用食指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他現在的腦子簡直亂成一鍋粥,仿佛又回到了剛開始因為推理快要瘋掉的時候。
“你說我是大少爺?”
容貌英俊的赭紅發青年指了指自己,隨即,他又看向自己身旁。
遲疑了一下,中原中也才把手指向對方:“他是小少爺?”
“對啊。”
跪在對面的女仆臉上開始浮現出不解的神色:“您和小少爺兄弟二人不是帶著2名仆人前來投奔我們夫人嗎?”
“本來小少爺和我們家小姐是有婚約的……”
“沒想到事情會變成這樣,大家竟然都死了,嗚嗚……先城主又沒有親戚和男丁子嗣,現在全靠您指揮了啊大少爺!”
中原中也:“……”
沉默。
空氣陷入久久的沉默當中,只剩下女仆悉悉索索的哭泣聲。
他開局其實沒有待在這間客房附近,與此相反,中原中也進入這個小說世界的時候身處最頂層。
而且剛醒過來就遇到了兇殺案。
在最頂層耗費了太長時間,揍人也是一層一層往下揍的,他以為自己的身份只是個受到邀請的普通賓客。
畢竟出場的角色實在太多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赭紅發青年才十分艱難地轉過頭,把目光投向那個已經走到尸體旁邊,蹲下身扒開死者眼皮正在觀察著什么的白發少年身上。
——前來投奔城主夫人的兄弟二人。
怎么會……
中原中也扶住自己的臉,他很想抬起僵硬的嘴角,讓自己拋除雜念肆無忌憚地大笑出聲。
可是完全笑不出來。
怎么會……如此的命運弄人。
怪不得,他叫自己哥哥。
神渡見流已經合上了仆從阿夠的眼睛。
還行,對方死前的情緒上升不到絕望。
他保持著單膝跪地的半蹲姿勢,面色平靜地視線下移,用手撿起掉在一旁的兇器。
沒錯,尸體的旁邊躺著一把銀白色的餐刀。
上面沾滿了紅色的液體,有死者的,也有干涸在上面的另外一人的。
不出意外的話,正是阿夠之前用來殺另一位仆從、偷偷藏到抽屜里的刀具。
新的兇手把刀柄上的指紋細心地擦掉了,血液也沒有沾上第三個人,神渡見流無法通過上面的痕跡判斷犯人。
不過,他可以確定對面那個女仆不是殺人犯。
“起來吧。”
神渡見流站起身,把眼淚鼻涕快要黏在一起的女生扶了起來,順便從口袋里翻出了原主隨身攜帶的手帕。
對方的情緒很恐慌,這是不好的現象。
他將干凈的手帕遞了過去。
“別擔心,我知道你沒殺人。”
“我相信你。”
少年的清冷的嗓音猶如山間流淌的悅耳清泉,立即讓女仆從崩潰中走了出來。
“小少爺……嗚嗚……”
她接過那塊溫暖干凈的手帕,徹底被神渡見流穩定的情緒感染了:“謝謝您。”
“你……”
看著面前這似曾相識但僅在記憶中見過的畫面,中原中也的內心不由自主地柔軟了一塊。
他神色復雜地走到皮膚白皙的白發少年身邊。
“你……叫什么名字?”
神渡見流:?
是因為太久不見,忘記他叫什么了嗎。
神渡見流對此不是很在意,他收回遞給女仆手帕的胳膊,語氣淡然地提醒道:“我是見流,哥哥。”
“……”
不知道為什么,站在對面的赭紅發青年好像露出了快要哭的表情。
“怎么了?”
神渡見流眨了一下眼睛。
他回到中原中也身邊,想了想,抬手扯住對方寬大的和服袖子,表情非常認真地說道:“請放心吧。”
“我一定會保護你的。”
“……胡說什么呢。”
中原中也扯了一下嘴角,他反手握住了神渡見流纖白的手腕。
俊美青年的表情在無法言喻的復雜之后是說不出的無奈。
“是哥哥應該保護弟弟才對吧?”
“這次……我一定會保護好你的。”
哪怕只是在書中。
他收緊了幾分手指的力道,最后的尾音穩重而又堅定。
“不、不管怎么說大少爺和小少爺還是趕快找個安全的地方藏起來吧!”
待在旁邊的女仆神色非常緊張,她擦干凈自己臉上的淚痕,極為焦急地打斷了兩人的交談。
“宅子和街外死的人太多了,像被詛咒了一樣。”
“而且,聽說有個特別張狂的矮個子大老爺在到處發瘋揍人!”
中原中也:“……”
神渡見流:“……”
氣氛詭異地凝固了一瞬。
【哈哈哈哈哈哈哈這不就是中也嘛】
【在矮個子大老爺面前說矮個子大老爺,大拇指jpg.】
【中也:混蛋,我只是因為帽子沒被帶進來而已!】
【誰懂嗚嗚,相隔四年的兄弟重逢和立下保護彼此的諾言,我好感動啊】
【所以殺了阿夠的犯人是誰?】
【見流已經見到中也了,可以大殺四方帶他出去了吧!】
正如彈幕所說,接下來的行動就很簡單了。
所謂的殺人犯在神渡見流的才能面前不在話下。
讓女仆找個房間躲起來,他趴到地毯上,用耳朵仔細傾聽著整個樓層的震動和響聲。
確認了這一片區域哪個房間有人,面頰秀氣的白發少年立即帶著身后的某人敲響了斜對面的房門。
中原中也面露詫異。
“你怎么知道這個屋里有人?”
他在樓上可是一間房一間房去敲的。
“聽見的。”
“……”
“外、外面是誰?”
果不其然,房門后面傳來一道很小聲的詢問。
對方打開一條小門縫,似乎擔心遇見可怕的殺人犯,只敢透過門縫去看。
神渡見流通過門縫打量了一遍屋內的環境。
下一秒,他直接扒住那扇門的邊緣替對方拉大門縫,一個手刀朝著躲在門后的主人劈了過去。
中原中也:!!?
“……為什么劈暈他?”
“他是殺人犯。”
神渡見流示意中原中也進來,指了指門后那個男人暈倒前藏在后背的老式左輪。
當然,對方拿著左輪可能只是為了防衛,并不代表什么。
他帶著橘發青年來到這間房子的獨立衛浴,馬桶里正塞著一具裝不下的尸體。
中原中也:“……”
不得不承認。
這個書中的弟弟,和自己現實中的弟弟一樣聰明。
他想起了當年和神渡見流第1次出任務,兩人一起站在裝載寶石的集裝箱后面清點貨物的時候。
“走吧。”
搞清楚對方的名字和身份,神渡見流毫不猶豫地走出去,敲響了下一個藏著人的房間。
就這樣,從一樓到最頂樓,他們兩人在這棟堪比皇宮的豪華宅邸解決了將近100個案子……
包括但不限于密室殺人、毒殺、交換殺人、機關殺人等多種手法。
窗外的天色很快就轉換成了白天。
宅邸的大門被打開了。
是的,這里有個非常可疑的現象,夜晚時間豪宅的大門是鎖死的。
只有白天才能通過大門離開宅邸。
但是離開也沒有用,因為這條街道的邊緣彌漫著伸手不見五指的濃霧,有很多人想要逃出去卻永遠地迷失在了濃霧中。
莫格街上的居民一個個噤若寒蟬,家家戶戶躲在房子里,沒有人敢出來。
街上的兇殺案沒比宅邸好到哪里去。
輕松解決了3個連環殺人犯,以及大大小小數不清的小案件,加上中原中也之前揪出的381個人,他們已經找到了502個犯人。
江戶川亂步在神渡見流去找愛倫坡之前提醒過他,殺人犯總共有505位。
——還差3名。
然而,神渡見流現在的大腦痛到難得有些承受不住了。
那是—種從顱骨深處蔓延開來的劇痛,如同刀刃切割著腦內的神經。
疼痛仿佛有生命一般,每一次思考都伴隨著撕裂般的痛楚,不斷在他的腦海中肆虐。
少年的唇瓣再次開始白到發紫,鼻血直接從鼻子里流了出來。
“你沒事吧……!?”
中原中也擔憂地看著他,急忙在自己身上翻找著可以擦鼻血的東西。
哪怕被寫進書里,神渡見流的身體也不怎么好的樣子,臉色看上去太差了。
他有些懊惱自己明明跟在對方身邊,卻還是讓弟弟累成這樣。
在行動之前神渡見流就指出了殺人犯,他自己根本沒怎么派上用場。
“還有……咳咳,3個犯人……”
“那種事你不用操心了!”
中原中也直接彎腰背起了站在對面低聲咳嗽的弟弟。
“已經足夠了。”他雙手托著白發少年的屁股,側回頭認真地說道:“接下來交給我。”
別說3個,就是13個他也要揪出來揍一頓。
不能再讓弟弟勞累了。
還好,這條街道只剩一下一家小型住宅沒進去看過。
兇手絕對藏在那戶人家里。
神渡見流:“……”
因為身體確實很不舒服,他沒有拒絕,只是乖乖地趴到了對方的肩膀上。
現在的情況的確不需要自己。
僅憑中也先生的才能應該足夠了。
“叩叩。”
騰出手敲了敲房子的大門,中原中也看著無人響應的木門,抬起腿正要踹開這扇破舊的木門,身后突然傳來了一股難以忽視的殺氣。
作為一名常年混在血腥爭斗里的黑手黨,中原中也對這種氣息再熟悉不過。
他瞬間瞇起了湛藍色的眸子。
背著神渡見流側過身子輕松跳出原位,留著赭橘色頭發的青年用雙手握緊神渡見流掛在自己脖子上的手腕,避免對方掉下去的同時,一個腳踢朝著敵人攻了過去。
奈何,襲擊他們的人竟然是之前那個女仆。
拼出去全力的偷襲被躲開,她一刀扎中了不遠處的木門,連拔都拔不出來,嚇得直接癱坐到了地上。
“請、請不要殺我的父親!”
對方語氣崩潰地大喊。
中原中也的腳踢在距離對方臉頰2cm的時候停了下來。
“你的父親??”
他俊秀的眉毛狠狠扭在了一起。
原來,女仆是偷偷跟著兩人從豪宅里溜出來的。
她似乎察覺到這兩個兄弟正在偵查殺人犯,不由回想起了自己躲在家中的酒鬼父親。
雖然那個整日游手好閑的家伙酗酒賭博,虐待街邊的黑貓,甚至在殺貓的時候失手殺了她的母親……
但那畢竟是自己的父親,家里還有幼弟要靠對方養。
女仆擔心這對兄弟把父親抓起來,所以偷偷摸摸跟了上他們。
與此同時,這個女仆也成了殺人犯。
因為她插進木門的刀尖刺中了剛好躲在門后的幼弟的眼睛。
整只眼睛被捅穿,深入到眼球后方的大腦。
沒救了。
神渡見流掙扎著想要下來。
“怎么了?”
察覺到他想從自己背上下去,原本還有些沉默的中原中也連忙把注意力從那對姐弟上收了回來。
“請……咳,打暈她。”
必需讓那個女仆在產生無法逆轉的絕望之前讓她失去意識。
神渡見流不可能看著絕望在彈幕面前傳播。
雖然不知道為什么要這么做,但看他掙扎得厲害,中原中也當然毫不猶豫地滿足了對方的意愿。
這下,又有2名殺人犯確認了。
還剩下1位。
可是這條街道以及坐落在盡頭的豪宅他們已經全部找過了,沒有落下的地方才對。
中原中也背著神渡見流離開那戶人家,在邁過女仆父親的“尸體”后忍不住顛了顛神渡見流的身體。
“你是不是沒有好好吃過飯?”
太輕了。
哪怕失去了重力,中原中也背起對方也完全不吃力。
瘦的像竹竿一樣,如果是現實的弟弟的話……
他一定會帶對方去吃好多東西補回來。
“總之先回到宅子吧。”
容貌英俊的赭發青年抬頭瞄了一眼街道邊緣越聚越濃的大霧,語氣無奈地說道:“可能是那座豪宅里還有殺人犯,我們沒找出來。”
“已經沒有了。”
神渡見流靠在對方的后背上,低聲抑制住了咳嗽。
中原中也愣了一下,邁向豪宅的腳步忍不住加快了幾分。
“你怎么知道沒有了?”
“或許還有人藏在哪個不易察覺的地方……”
“因為,最后1個殺人犯是我。”
神渡見流平靜的嗓音打斷了對方。
空氣冷不丁陷入冷寂,令周遭的氣溫都驟然下降了一個度。
之前待在宅邸的時候,神渡見流就已經察覺到了。
——殺掉阿夠的人是他自己。
亦或者說,這部小說的作者讓他獲得的這個身份殺了跟隨他的仆人之一。
與神渡見流有沒有親自施行沒關系。
因為他的話,中原中也的腳步稍微放慢了一些。
“哈哈……你在開什么玩笑,你可是我的弟弟……”
然而,周邊的街道突然出現了輕微的異動。
像是被洞悉了真相因此開始逐步分崩離析一樣,點點金光伴隨著空氣中的震動愈發強烈。
哪怕再無知的人都能看出來,這個世界要崩塌了。
一切都結束了。
“放我下來吧。”
神渡見流拍了拍赭紅發青年的肩膀:“我就是最后一個殺人犯。”
“這是事實。”
……
中原中也徹底停下了腳步。
他垂著頭,零碎的紅色劉海在眉前投下了一片淡淡的陰影,完全遮擋住了對方的神色。
五指在慢慢收緊,最終,他還是將背上的神渡見流放了下來。
不遠處的房屋開始分解成金色的碎片,打著旋的疾風沿著街道快速馳騁,大幅度吹起了兩個人耳邊的碎發。
氣氛陷入了極為詭異的寂靜當中,他們誰都沒有說話。
中原中也依舊背對著自己。
神渡見流抵住唇輕咳了幾聲。
就在他以為對方可能有些生氣自己隱瞞他、想要開口解釋的時候,那個重新握緊拳頭的赭發青年突然轉過身——
用力抱住了他。
“見流。”
中原中也咬緊了牙。
他把頭埋在白發少年的肩上,語氣無法控制地隱隱發顫:“是我……”
“是我沒有保護好你。”
“都怪我那個時候去出差,沒有及時趕回來。”
他的聲音似乎在回憶著什么,口吻里充斥著無盡的懊悔。
“明明……明明答應了要帶你去吃最全的海鮮料理。”
“給你買了好多出差帶回來的禮物,想帶你去吃遍牛排,還要和你說很多很多的話,帶你去很多地方玩個夠。”
“明明……想要拼盡全力盡到自己身為兄長的責任。”
“可是,我卻沒有做到。”
中原中也抱緊了懷中的少年,手指微顫地摟住對方的后腦。
“我是多么想要留下來啊。”
“能在書中的世界見到你一面,是我根本不敢想的事情。”
耀眼的金色光芒已經徹底周邊的街道掩蓋,偌大的小說世界中只剩下兩個人的身影。
但是現在,愈演愈烈的光芒連他們兩個也容不下去了。
在這片巨大的氣流當中,中原中也終于艱難地抬起了頭,他壓低了嗓音輕輕地說道:“見流。”
“你可以再叫我一聲哥哥嗎?”
“……”
在這片死寂般的安靜中,神渡見流略微蹙了一下眉。
他默默抬起胳膊,用手揪住了自己躁動的胸口,不明白這是什么情緒。
很奇怪。
是因為對方的行動感染了彈幕,屬于傳播希望的行為,所以他才產生了這種不知名的情緒嗎?
應該是因為這個吧……?
不然和傳播希望無關的事不值得自己關注才對。
他不明白。
江戶川亂步先生曾經說過,哪怕自己被作者設定成殺人犯也沒關系,只要找出來就能離開這個世界。
所以他并不會留在這里。
放下揪住胸口衣服的手掌,神渡見流沉默了一下,才伸出手臂回抱住那個抱緊自己的橘發青年。
“好的。”
少年的聲音本該是清冷的,卻無意識地加入了幾分輕柔的情緒——
“哥哥。”
“啊。”
中原中也面色柔和地看著他,眼眶似乎泛起了濕潤的水光。
“能在最后聽到你的這一句,這次的歷險值了。”
隨著對方聲音的落下,絢麗的金光徹底淹沒了兩人。
巨大的排斥力從腳底升騰打轉,毫不留情地將他們轟出了這個奇幻荒唐的懸疑小說世界。
……
金光散去,周遭的所有事物都發生了變化。
此時此刻,某艘豪華游輪偏僻安靜的角落里。
從書中逃出來的中原中也無比僵硬地站在原地……
與同樣站在對面的白發少年面面相覷。
他們甚至還保持著抱在一起的姿勢。
第95章
干站在原地的短短幾秒鐘內……
中原中也的腦袋里閃過了無數個疑問。
他是誰, 這是哪兒,自己不是已經離開該死的偵探小說的世界了嗎??
難道突然之間又生成了什么新的世界?
伴隨著游輪內部典雅恬靜的配樂聲,中原中也看著跟隨自己一起從書中世界逃出來的白發少年, 久久都沒有回神。
在橘發青年徹底反應過來之前,一雙纏著繃帶的手掌突然搭到了神渡見流的雙肩上——
直接把那個乖巧聽話的白發少年從他的懷中摳了出來。
順便一提, 中原中也扣在對方腦后的左手也被人用力拍開, 像丟垃圾一樣隨意丟到了一邊。
……
“哎呀~見流!你總算出來了呢!”
“我可真是擔心死你了。”
太宰治輕快的聲音從身后傳來, 十分突兀地打斷了站在這里的兩個人的氛圍。
身體被帶著向后退去, 輕輕撞到了熟悉的胸膛上,神渡見流表情平靜地轉回頭:“太宰先生。”
“所有事件已經解決了,謝謝你守在旁邊。”
沒有在意對方搭到自己肩膀上的手掌, 他摸了摸單邊的耳垂。
竊聽器回來了。
同樣的, 他身上的衣服也換成了西裝。
“你、你、你……”
中原中也不可置信地指著笑瞇瞇的太宰治, 他瞪大雙眼, 嘴張了半天都沒找回組織需要的能力。
“你這個混蛋青花魚怎么在這!!?”
“還有見流……”
怎么也從書里出來了?!
雖然有一堆事情想問, 感覺所有東西都亂套了, 但是中原中也現在最不能容忍的是某個黑發青年現在得寸進尺的樣子……
不僅把手搭在對方肩膀上,還當著他的面彎下腰, 一臉得意地用臉頰去蹭神渡見流白皙的側臉。
“混蛋!!!”
“你干什么露出一臉親近的表情啊太宰!?給我馬上把他松開!殺了你信不信??”
“動不動就喊打喊殺的……不愧是腦子一點也沒有長進的蛞蝓啊,還要見流主動進去救——”
太宰治直起腰, 拉長了尾音露出嫌棄的神色:“你還是干脆待在偵探小說的世界里算了。”
“你說什么!?”
等等。
中原中也的怒火在反應過來什么后徹底停歇下來,他眼睜睜看著太宰治松開見流走到一旁, 彎腰撿起了地上的一本書。
那本書通體黑色,書面上用紅色的英文寫著《Black Cat in the Rue Morgue》。
正是把自己吸進去, 拳頭一旦砸中書頁根本拔不出來的偵探小說。
這么說的話……
中原中也猛地把視線投向站在對面的神渡見流, 仔細打量著他那張熟悉的秀氣臉頰。
一模一樣。
連同穿著西裝的樣子,與他記憶中的神渡見流一模一樣。
結合太宰治剛才的話, 對方顯然不是單純從書中跑出來的角色那么簡單……
他是貨真價實的真人。
等、等等?????
可是見流不是已經……
到底怎么回事?
“太宰先生,我去把這本書還給書的主人。”
神渡見流主動打破了空氣中的沉默,他走到容貌英俊的黑發青年旁邊,伸手接過了對方手中的書籍。
“好哦。”
太宰治沒有拒絕的道理。
好巧不巧的,埃德加·愛倫·坡正悄咪咪地躲在小樓梯的拐角,抱緊懷里的小浣熊偷偷觀察著幾人的情況。
說實話,他完全沒有想到……
那個看起來病殃殃的白發少年竟然真的出來了。
這么快的速度,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他明明很有自信的,那可是登場人數1000多,殺人犯高達500多的世界……除了亂步君,竟然還有人能做到這么快從小說世界中逃出來!
對方看上去貌似也沒用所謂的“嚴刑逼供”把所有人打一頓。
所以不是單純憑靠武力值才出來的。
怎么會這樣……
埃德加·愛倫·坡大受打擊地跪倒在了地上。
為了寫出難倒亂步的偵探小說,他曾經狠狠熬了好幾個大夜,不吃不喝發憤圖強、絞盡腦汁查遍資料,頭都快禿了才完成這部殺人兇手500多的懸疑大作!
可是現在……竟然出現了第二個輕輕松松就能從小說世界里逃脫出來的人。
是他寫的太失敗了嗎?
埃德加·愛倫·坡絕望了。
下一秒,面前出現了一只蒼白到血管清晰可見的手掌。
神渡見流仔細打量著他低垂下去的腦袋,語氣認真地說道:“很厲害的偵探小說。”
“能進入才能者的長技里,見證你的能力,是我的榮幸。”
“聽說你是為了江戶川先生才寫了這本小說……”
白發少年的平靜的語氣極為誠懇,帶著一絲真切的鼓勵:“下次我們一起構思吧。”
“為了難倒江戶川先生,我愿意協助你。”
所以,千萬不要墮落為絕望之輩。
那樣的話,他會在墮落的才能者制造絕望之前毫不猶豫地殺了對方。
就像在自己的世界里那樣。
感受絕望的普通人還好說,大部分找到絕望的源頭就能感化他們。
但是才能者非常棘手,象征著希望的才能在感染絕望之后反而成了他們傳播絕望的便利工具,而且大部分源頭已經找不到了。
神渡見流垂下淡漠的眸子,拉著跌坐在地上的埃德加·愛倫·坡站起了身。
理所當然的,對方的眼中充滿了感動,雖然被厚厚的劉海擋住了根本看不清楚,但是頹然的氣息已經消失了。
“吾輩……”
“吾輩愿意和你一起試試。”
……
太宰治一直默不作聲地看著那邊的情景。
“啊!!”
中原中也才懶得管那么多。
先不提突然出現在這里的見流到底是什么情況,那個渾身寫滿陰郁氣息的陰郁男怎么看都是那本偵探小說的作者本人!
換句話說——
“你這個混蛋,就是創造出那個小說世界的罪魁禍首吧!?”
“記得是「組合」的……”
“總之你已經做好被重力碾碎的準備了吧!?”
橘發青年的身上泛起了紅色的微光,他抬手扶住自己的帽檐,腳下的甲板因為異能的外泄不斷開始震動。
“噫!”
中原中也身上的氣勢太過強烈,埃德加·愛倫·坡被嚇得直接躲到了神渡見流的身后。
他只是一個聚集了智力和偵探能力的智慧型巨人!
……完全不具備戰斗方面的能力。
“我不會讓您傷害他的。”
神渡見流沒有躲開對方求助性的動作。
他抵住唇輕咳了幾聲,止住發痛的喉嚨產生的癢意,毫不動搖地擋在了埃德加·愛倫·坡的身前。
“我答應過江戶川先生,會保護他的安全。”
“這是我能進入書中世界救出您的條件。”
“什么……”
中原中也松開捂住帽子的手,有些發愣地望著那個無比熟悉的白發少年:“所以,你到底是……”
“嘛嘛,別在意這些細節了。”
太宰治微笑著合掌打了個圓場,他睜開鳶色的眸子靜靜地盯著中原中也:“總之因為這樣那樣的原因,見流被「魔人」費奧多爾從實驗基地里帶出來,重新回到我們身邊了呢!”
“可喜可賀,現在是我們武裝偵探社的慶功宴時間。”
“共噬的毒已經解除了哦,事件都結束了。”
“真虧你被關了這么久啊,中也。”
太宰治毫不留情地開始趕人:“既然你這個漆黑的小矮人出來了就趕緊回去好么——不要打擾我和見流的相處時間。”
中原中也:“……”
空氣突然沉寂了幾秒。
【2333333,短短幾句話,直接把中也CPU干燒了】
【中也:啊?共噬結束了?Boss能行動了?現在是哪一年?】
【中也:那是我弟弟好嗎!什么叫你和見流的相處時間!】
【嗚嗚,不管怎么說中也和阿流相認了,阿流會和中也回港口Mafia嗎,我還挺期待的】
【我比較期待見到魏爾倫啊,流崽在他們眼里可是消失了4年】
【只有我覺得太宰是故意解釋這么多的嗎?連實驗和陀總都說了,他不會想讓中也去查什么吧,畢竟中也也是實驗體】
彈幕不知道神渡見流曾經死亡過的事實。
但是中原中也知道。
實驗基地……
聽到這個詞匯,他的額頭上的青筋下意識凸了起來。
如果,軍方還敢搞荒霸吐之類的實驗,或者在不為人知的情況下把見流的身體copy出來一個偷偷利用,中原中也不敢確定自己會不會去殺了那些人。
不行。
等會兒回去他馬上就要查一下神渡見流的墓地有沒有人動過。
包括這四年以來的拜訪記錄都要查一查。
不過……這些都是后面的事了。
想到太宰剛才親口承認見流已經回來,以及之前在小說世界里發生的種種,無論心情再復雜,中原中也的內心都是開心和慶幸占據得更多。
他收斂了身上的氣勢,勾勒著俊美五官的線條柔和下來,語氣肉眼可見地耐心了許多:“見流。”
“所以你是特意進去找我的嗎?”
“既然你不想我動手,那我就放他和那個偵探一馬。”
他走到膚色蒼白的白發少年身前,恨不得現在就和對方說好多話,帶他去看看身體怎么樣了,給他買好多好吃的。
“你現在有地方住嗎?”
“要不要和我回去,魏爾倫那個家伙應該也很想見你的……”
“不用了。”
神渡見流義正言辭地拒絕了橘發青年。
魏爾倫那邊和自己住在哪里不沖突。
他已經聽從彈幕的意愿,成功把對方從書中救了出來。
中原中也現在看上去完好無損,倒不如說之前也安然無恙,并沒有產生絕望之類的情緒。
彈幕基本都在討論現在的情況,或者給新人科普這里的世界觀,不再因為中原中也被困在書里而感到崩潰。
自己已經不需要關注對方了。
只是,不知道為什么……
在拒絕對方之后,他的胸口一閃而過了某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那是剛剛待在偵探小說的世界當中,被中原中也抱住道別時莫名產生的心情。
稍微有些煩悶。
對傳播希望的意義不大,不值得自己關注。
神渡見流只是思考了一下就把它拋之腦后,不打算浪費自己余量不多的時間。
他神色平靜地走到站在不遠處的黑發青年旁邊,抬起手拉住了太宰治的袖子——
“抱歉,中也先生。”
“我已經決定跟太宰先生回家了。”
“我要和他住在一起。”
第96章
宴會結束, 神渡見流成功跟著太宰治回了家。
至于中原中也——
雖然差點被氣暈過去,恨不得當場把某個混蛋青花魚宰了丟進海里喂魚,但那畢竟是弟弟做出的決定。
他總不好不顧對方的意愿強行把他擄回家。
而且……BOSS那邊還等著自己匯報。
既然兩個組織對立的事情已經結束了, PortMafia那邊肯定有一堆爛攤子需要自己這個干部收拾,見流是怎么復活的他也要好好調查調查。
現在有很多麻煩的事情要做, 的確不適合接對方回去。
中原中也內心掙扎了很久, 他的拳頭重復了幾遍握緊又松開的動作, 最后才十分艱難地迫使自己離開了那艘無比奢華的豪華游輪……
把神渡見流暫時交給了太宰治。
不管怎么說, 這一次他不可能再疏忽大意,把見流弄丟了。
***
待天邊的最后一抹余暉沉入海平線,夜色徹底落下了帷幕。
龐雜繁多的小貨輪與豪華游輪并肩而泊, 各自閃爍著燈光, 互相映照, 在波光粼粼的水面上投下斑駁的光影, 橫濱的夜晚無疑展現出了一種極為寧靜的祥和氛圍。
穿過霓虹燈閃爍的繁華街道, 車流聲和路人逐漸減少, 喧囂徹底散去——
神渡見流已經跟著太宰治走到了他家門口。
“好了。”
“現在天色也不早了呢。”
頭發蓬松柔軟的黑發青年從口袋里掏出鑰匙,在安靜的氣氛中打開房門, 轉回頭語氣輕快地說道:“進來吧,見流。”
【有點感慨, 和第一次進你家的時候完全不同的神色呢,宰】
【哇, 這就是武偵宰的家嘛】
【很正常的住宅樓啊,太好了, 不是集裝箱……】
【話說織田作到底還活著不, 他現在住在哪里啊】
【嘿嘿見流要和太宰住一起了嗎,記得宰在原著里讓佐佐城女士借住過, 應該還有多余的房間吧】
神渡見流沒什么表情地觀察著面前的建筑物。
正如彈幕所說,這里與記憶中的工業廢棄場不同,沒有雜亂無章的工業垃圾,也沒有堆砌在四周已經沒用的廢舊集裝箱。
也許,系統說的是對的。
新的環境潛移默化地改變著他的心態,至少對方把自己內心猶如深淵般的黑暗包裝了起來。
“太宰先生,從集裝箱里搬出來了嗎。”
白發少年略微輕咳著,跟著身材高挑的黑發青年邁進了門檻。
“第一次去您‘家’里的時候,您還說過可能會看見一些被肢解的尸體。”
“看來新的家里也沒有。”
“真的太好了。”
他很欣慰。
太宰治:“……”
某個蹲下身翻找著拖鞋的黑發青年明顯頓了一下。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是嗎——”
“我的家里怎么可能會有尸體呢,一定是因為我大腦穿刺了才會說出那樣的話吧!見流趕快把這些忘記吧。”
太宰治微笑著轉回身,動作十分輕盈地跳過了這個話題,把干凈的拖鞋遞到了白發少年的面前:“好啦,給你哦。”
“這是沒拆過封的拖鞋。”
“明天我就帶見流去采購新的生活用品——”
“啊,不過工資卡在你的手里,所以要見流付錢呢。”
“好的。”
神渡見流對給自己采購東西沒什么興趣,口袋里的兩張銀行卡毫無誘惑力。
只要能維持基本的生活就行。
不過可以陪伴絕望之輩的話,他自然沒什么意見。
太宰治的家中雖然不像廢棄的集裝箱那樣簡陋隨意,但依舊籠罩著無盡的黑暗。
空曠的客廳沒有開燈,房頂彌漫著沉悶寂靜的氣息,四周靜謐得只能聽見鐘表“滴答”的聲響。
冷清且昏暗。
“我可以開燈嗎?太宰先生。”
“隨你哦。”
太宰治主動打開了墻壁上的開關。
他的屋子不大,畢竟是單人宿舍,除了鋪著榻榻米的客廳只有一些簡單的裝置。
由于在豪華游輪的宴會上吃過了晚餐,兩人接下來只需要睡覺就行了。
太宰治把原本的床鋪讓給了白發少年,自己睡到了隔壁的房間。
勞累了一整天,神渡見流其實早就渾身痛到痙攣,已經非常疲憊了。
他的忍痛閾值很高,習慣了疼痛伴身所以外表才沒表現出什么異樣。
強迫自己從醫院站起來,沒有滿足在營養艙里休息15天的要求,離開醫院后馬上就進入了偵探小說的世界,不停歇地使用才能找出了124個殺人犯、分析出上百種作案方法……
沒有大口大口吐血暈過去已經是他的極限。
接受了黑發青年的善意,神渡見流脫掉西裝的外套并換上太宰治拿給他的大號睡衣,早早便躺進了被窩里。
與此同時,隔壁的房間內。
天花板沒有開燈,整個屋子徹底淪陷于一片死寂的黑暗之中。
那是一種吞噬了所有光線的幽邃深淵,即便是窗外透進來的薄弱月光或是零碎的星光,也被立在對面的窗簾和壓抑的氛圍阻隔住,無法穿透那層無形的屏障,為這片空間帶來一絲光亮。
墻壁、天花板的縫隙、頭頂黑漆漆的燈泡……
在這詭異的黑暗中全都失去了原有的輪廓,融合成一片無盡的、恐怖的影子,仿佛黑暗中緩緩蠕動的怪物。
身處黑暗與空曠的氛圍當中,人的思緒很容易變得飄忽不定。
無論是過去的記憶,現在的迷茫還是未來的憂慮……最后都會化為一片沉寂。
太宰治靜靜地盯著頭頂的天花板,許久都沒有閉上眼睛。
江戶川亂步今天在游輪上說的話平靜地出現在了腦海里——
有人幫見流復活了。
他不是純粹的克隆體。
對方知道很多事情,保留著先前的智慧和武力值,甚至記得自己曾經對他說過的所有話。
那個幫他的人是誰?
可以信用嗎,費奧多爾都知道什么……不,這件事已經和費奧多爾沒什么關系了。
太宰治今天特意用語言提醒了中也,想必對方回去以后很快就會調查棺材以及出入墓地的記錄。
拋除這些對他來說已經有些無關緊要的事情——
太宰治的腦子里緊跟著浮現出了神渡見流從偵探小說中逃脫出來的情景。
他朝著組合的那個偵探伸出了手。
因為對方當時十分頹然地跪在了地上。
滿臉都寫著“我活不下去了”。
還真是……一如既往地貫徹自己的理想和信念啊,見流君。
那么,現在的自己對于神渡見流來說是否和那個人存在的意義一樣呢?
絕對的希望至上主義者。
哪怕回到了他的身邊,對方也依舊把目光平等地放在每一個需要幫助的人身上,廣泛地救贖著或認識或不認識的所有普通人。
雖然做了很多拯救人的大好事——
可是,他的內心真的在意過這些人的死活、感想嗎?
太宰治將手臂搭到了自己的額前,遮住了深邃到與黑暗融為一體的眼眸。
真是無情啊,見流。
……
“咳…咳咳。”
耳機里突然傳來了十分壓抑的咳嗽聲。
太宰治移動視線將頭轉向隔壁的墻面,略微蹙起了眉。
房間另一邊的白發少年顯然沒有入睡,他躺了一會兒之后推開被子坐起身,捂住唇咳嗽了半晌。
“太宰先生,衛生間在哪里?”
太宰治:“……”
空氣突然靜止了幾秒鐘。
啊,是那個時候吧。
從小說世界出來沒過去幾秒鐘,靠在他身前的神渡見流抬起手摸了一下耳釘的位置。
那個時候他恐怕已經發現了竊聽器的位置。
太宰治從臨時鋪在地板上的被褥里爬起來,起身來到了隔壁的房間門口。
“睡了嗎?見流。”
“……”
門被打開了。
站在門后的白發少年眼底青黑,衰弱的面容在昏暗的視線中映襯著淡薄的月光,膚色白到幾乎透明如紙。
他長長的睫毛在眼瞼下投下細密的陰影,不可避免地增添了幾分安逸寧靜的脆弱感。
“抱歉。”
“打擾你了,太宰先生。”
“……我本來就沒睡哦,廁所在那邊。”
黑發青年指了指自己身后左邊的方向。
目送少年前往廁所,太宰治沒有回房間,他倒了一杯水遞給重新出來的神渡見流。
“給——”
“快到夜宵時間了呢,要不要煮點東西一起吃?”
“……”
神渡見流眨了眨眼睛。
【啊?宰還會做飯,確定不是什么黑暗料理嗎?】
【應該會吧,畢竟他一直獨居,總不可能天天吃外賣或者飯店】
【我記得有一集Q版說過太宰不會煮飯吧,還特意把國木田叫回來做關東煮】
【那是宰故意偷懶吧hhhh,他腦子那么好使,隨便學學我不信學不會】
【嗚嗚,好溫柔呢宰,是察覺到見流在洗手池里吐了好多血嗎QAQ】
【前面的別演我,阿流身體真的太差了吧!】
【說起來……流崽在宴會上根本沒吃什么東西,我記得他只吃了2塊亂步拿給他的草莓小蛋糕,比外賣附帶的贈品都小】
神渡見流當然不會拒絕對方的好意。
他點了一下頭,用手背擦掉嘴邊的水漬:“我幫您打下手。”
“不行——”
太宰治微笑著果斷拒絕,推著他的后背把身材單薄的少年退回了屋里:“等做好了我會叫你的。”
與彈幕猜測的不同,太宰治真的煮了一些正常的吃食,光線淺淡的房間里頓時飄滿了食物的香氣。
并不是什么黑暗料理。
兩人難得一起坐在榻榻米支起的小桌子面前,時間仿佛回到了他們當初坐在集裝箱里吃梭子蟹烏冬面的時候。
“太宰先生,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嗎?”
神渡見流想起什么,決定趁著現在的氛圍詢問對方。
“說吧——”
黑發青年的心情似乎不錯,語氣很輕快。
“好的。”
“請問織田作之助先生還好嗎?”
“……”
太宰治拿起筷子的動作停了下來。
“很好哦。”
他帶著些許鼻音的嗓音輕輕的,在安靜的空氣里極為悠長:“你知道織田作收養了5個孩子吧?”
“他的夢想一直是當一名小說家,住在海邊寫出自己的小說。”
“織田作現在也沒放棄這個夢想哦。”
“他已經和我一樣叛逃PortMafia很多年,帶著孩子們離開這座城市了。”
“當然了——”
“偶爾去一趟銀座的Lupin還是可以見到他的呢。”
原來如此。
看來對方已經成功獲救,那么自己接下來就不需要關注織田作之助了。
神渡見流保持著波瀾不驚的神色,平靜地拿起了筷子。
坐在對面的太宰治倒是單手支撐著下巴,線條流暢的英俊五官在昏黃的光線下帶著一點微笑,他表情不變地看著對面:“見流,你呢?”
“沒有什么想對我說的嗎?”
“有的。”
神渡見流思考了一下,他捧起質感溫熱的瓷碗,語氣十分認真地鄭重點頭:“非常感謝太宰先生給我做的夜宵。”
“我一定會好好品嘗。”
“謝謝你,我很開心。”
“……”
太宰治嘴角僵了一下。
他像是忘記了剛才詢問的問題一樣,埋下頭專心喝湯,不再說話。
空氣漸漸的只剩下輕微的咀嚼聲響。
半晌后,黑發青年才冷不丁開口道——
“Mimic是你解決的么,見流?”
“……”
神渡見流垂下眸,考慮著自己是否要將Mimic的原委告訴對方。
“看來是了呢。”
太宰治是何等聰明的人,有些事不明說都可以瞬息明白。
他的尾音幽邃而寧靜,一眨不眨地盯著坐在對面的白發少年。
“真是狡猾啊,見流……偷偷做了很多我不知道的事。”
他甚至合理猜測神渡見流與江戶川先生認識,也是因為Mimic的事件……
或者PortMafia曾經的五大干部之一佐佐木死亡,總要有一件是對方委托偵探社的關鍵。
太宰治輕輕嘆了口氣,不再繼續之前的話題——
“身體狀況呢?你以前身體就很不好吧。”
“嘛……不過我明天會帶你去找與謝野醫生的。”
“對不起。”
神渡見流毫不猶豫地選擇了道歉:“我只是放不下太宰先生。”
“讓你感到為難了嗎?”
他仔細打量著黑發青年臉上的神情。
說實話,通過今天一整天的觀察,重新見到的太宰治相較于之前真的變化了很多。
在一些說話的細節和處理事物的方面上,他不像以前那樣別扭或者動不動就說出冰冷的話將其他人從自己的身邊推開。
但還是有逃避的時候。
對方的內心依舊盤踞著孤獨與黑暗的怪物。
比如現在。
鐘表在旁邊滴滴答答作響,窗外的夜色好像要侵蝕進這間屋子里。
太宰治沉默了很久,在神渡見流多次直觀的對話中,他終于突然開了口——
“真的放不下我嗎?”
“是騙人的吧。”
黑發青年盯著手中碗筷,籠罩在漆黑色彩中的眸子深沉幽邃,似乎回到了PortMafia時期,那個最接近黑暗本質的自己。
“一旦我變得熱情開朗起來了,不再天天嚷著自殺的話。”
“見流其實很快就會離我而去吧?”
因為這句話,兩人之間的空氣詭異地停滯了幾秒。
太宰治的嗓音很輕,低沉到幾乎聽不清語調。
仿佛沉積在胸口中的問題終于被拋出來,只要得到與想象中不同的答案……
他馬上就會退縮到角落里,再也不敢踏出來。
神渡見流略微蹙起了俊秀的眉毛。
太宰治說的話很奇怪。
如果他眼中的絕望消失了,對這個世界重新充滿希望和愛,什么都無法阻擋他,那么即便自己離開對方了……
他也不會感到絕望才對。
會產生這種想法,只能說明太宰治的內心仍然埋藏著絕望的種子,負面的情緒沒有根除。
換句話說,僅僅是臆想自己的離開對方都會感到絕望,他的絕望已經和自己的離去掛鉤了。
這樣充滿孤獨的絕望之輩,神渡見流不可能在感化他之后就不再關注他……
因為他具有反復不確定性,內心不安的因素太多了,永遠都是絕望的潛伏份子。
即便身為絕望者,太宰治在那些絕望之輩中也是特別的存在。
不過,具體都有哪些特別的地方……
神渡見流也無法準確地全部說出來。
只是因為對方需要永久性的關注嗎?
他摸了摸自己的胸口。
應該是這樣吧?
過于麻煩的事情,沒必要細想這些,對傳播希望的用處應該也不大,自己只需要了解自己不能離開太宰治就可以了。
膚色蒼白的少年面無表情地放下碗筷,他站起身,主動走到了沉默不語的黑發青年身邊。
“原來,太宰先生一直在因為這個不安嗎?”
“不會的。”
他垂下眸,極為認真地握住了對方纏著繃帶的纖細手掌,兩人掌心間的溫度很快便傳達到了一起。
“就算我陪伴太宰先生找到了你一直想尋找的東西。”
“我也不會主動遠離你的。”
少年伸出另一只蒼白的手掌,他貼到太宰治的額頭,穿過面前那個英俊青年蓬松柔軟的黑色劉海,與對方微微怔住的鳶色眸子毫不避諱地對視到一起。
“我發誓。”
“我們永遠都是朋友。”
第97章
第二天一早, 神渡見流在早已習慣的疼痛中睜開了眼睛。
他看了一眼旁邊的小鐘表。
5:20。
時間還早著,疲憊到每根血管都注入了鐵鉛一樣的沉重感緩解了一些,但呼吸依舊攜帶著血腥味。
耳邊可以聽到窗臺偶爾吹進來的微風輕拂著窗簾, 屋外的街道上隱約響起的人語車鳴,還有下水道的流動聲、廚房的水龍頭在靜置了一個晚上后凝結成水珠滴落的聲音……
這些細微的聲響被無限放大, 如同一根根細小的銀針, 輕而易舉地刺向疲憊不堪的耳膜, 引出一陣刺耳的轟鳴。
神渡見流面色平靜地擦掉耳朵里流出來的血, 推開被子來到了廚房。
冰箱里有幾個雞蛋和剩米飯。
可以給太宰先生做些早餐。
昨晚與對方簡單聊了那幾句之后,太宰治很快就回到房間里了,神渡見流自然沒有緊追對方。
他對著耳邊的竊聽器說了句“晚安”, 自己也閉上了眼睛。
時間回到現在, 用超高校級的聽力傾聽了一下房間里的聲音, 太宰先生現在應該還沒醒。
神渡見流取出食材, 開始準備早餐。
以他的才能, 很輕易就能把自己做飯的聲音降到最小, 不會吵醒太宰治。
差不多7點10分的時候,神渡見流敲響隔壁的房門, 跪坐到鋪在地上的床鋪旁邊,叫醒了縮在被子里的男人。
“太宰先生, 該起床了。”
“唔……”
太宰治似乎不太想起來,對現況沒有特別清晰的反應。
他用枕頭埋住自己的腦袋, 剛睡醒的嗓音有些黏黏的:“已經早上了嗎,完全不想起來啊。”
“嗯, 現在是7點12。”
“我給你做了早飯, 你想繼續睡兒也可以的。”
神渡見流彎下腰,輕輕幫窩起來的黑發青年蓋了蓋滑下去的被子。
“請放心睡吧, 在你上班遲到前我會叫醒你的。”
彈幕有透露過,武裝偵探社的上班時間是早晨8點。
他的腦子里有記住這一片的地圖,從宿舍出發大概需要20分鐘的腳程。
【好賢惠啊我的崽】
【媽媽我也想有一個每天上班下班前后給我做早餐,還會溫柔叫醒我的朋友】
【太宰你好大的服氣!】
【見流做了蛋包飯呢,嗚嗚,想起江口大叔了】
“……”
太宰治猛地睜開了眼睛。
他拿起捂在腦袋上的枕頭,轉回頭看了看乖巧跪坐在旁邊、穿著廚房圍裙的白發少年。
對方面頰干凈,皮膚白皙,紫色的眸色非常認真,并不是深刻印在腦海里滿臉是血的樣子,也不像經常做的噩夢那樣面色灰白地閉緊眼睛。
太宰治沉默了一下,還不等開口說什么,屋外的門鈴突然響了起來。
“我去幫您開門。”
“等等——”
柔軟的頭發略微有些凌亂的黑發青年坐起身,他語氣黏糊糊地從被窩里伸出手,打著哈欠拉住了白發少年纖弱的手腕。
“這種小事我自己也能做的啦。”
“見流起的很早嗎?眼底還是有黑眼圈呢。”
“……”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沒有設防,再加上身體本就沉重,神渡見流直接被黑發青年拉到了他的被窩里。
當然,太宰治此時已經直起了上半身,兩人沒有撞在一起。
他垂眸看著跌在自己身旁的白發少年,笑瞇瞇地伸手去解他身上的圍裙扣子,打算給神渡見流蓋上被子讓他好好休息一會兒。
就在此時——
“砰砰砰!!!!”
巨大的拍窗戶聲從不遠處傳了過來。
那力道好似要把整扇窗戶都震碎,令整個宿舍劇烈地晃動了半晌。
順著聲音望過去,只見某個面相英俊的赭紅發青年正站在外面盯著這邊。
他身上浮現著紅色的異能力微光,眼睛幾乎快要噴出火來。
“……”
“呿。”
太宰治臉上一副我就知道的樣子,倒是沒露出太意外的神色。
“好了——見流你好好休息,我自己去開門就可以了哦。”
徹底從床鋪里爬起來,姿態慵懶的黑發青年拿起一旁的波洛領帶,打了個哈欠一邊佩戴一邊往玄關的方向走。
話雖如此,神渡見流想了一下,還是沒有乖乖躺進被窩里。
他跟著太宰治一起來到玄關,剛打開門的那一刻,中原中也線條凌厲的臉頰就重新出現在了門口。
“太宰!!”
“你是自己半夜沒法睡覺的小孩子嗎,還要和見流擠一個屋子里!?”
橘發青年伸手指著他,想想就來氣。
“嘖,大早上真是吵鬧啊,中也你是狗嗎還跑到窗戶旁邊——”
太宰治掏了掏耳朵,語氣非常嫌棄。
“那還不是因為你好久沒開門我擔心……”
“而且誒,嘴上這么說著我,事實上如果見流大晚上找你說睡不著的話,中也確定不會做出擠在一個屋子里的舉動嗎。”
“這個是……”
中原中也下意識順著太宰治的話腦補了一下那個畫面。
比如乖巧的弟弟抱著被子來找自己,迷迷糊糊地說害怕睡不著,希望哥哥能陪他睡什么的……
可惡啊,別說睡覺,就是他想要天上的月亮做抱枕……自己也得給他摘下來。
不對!
他來是想說這個的嗎?
中原中也嘴角微抽了抽,他扶正自己頭頂的黑色帽子,漂亮的湛藍色眸子也認真了不少。
“喂,太宰。”
“Boss已經知道見流回來了,他想見一見他。”
由于共噬事件已經過去了8、9天,PortMafia余下的爛攤子早就收拾得差不多了。
還真不需要中原中也出馬。
神渡見流的行蹤沒有刻意隱瞞,森鷗外知道是遲早的事,中原中也想了想還是向他匯報了對方“復活”這件事,并且征得了調查墓地以及見流回來的原因的首肯。
“還有,我想帶他去買些東西。”
橘發青年側過眸,看向站在太宰治身后探頭的少年,面色立即變得柔和了下來。
“聽你昨天的說法,見流才剛回來,什么東西都沒準備吧。”
“啊——那種事我已經和見流約好了哦。”
太宰治微笑著吐出了無情的拒絕話語。
“你來晚了呢,中也。”
他早就料到中原中也今天會過來,畢竟森鷗外那邊的反應很好猜,死去的弟弟又失而復得,中也絕對會抽空就往這邊湊。
“而且啊……”
黑發青年睜開鳶色的雙眸,平靜而深邃地盯著對面,語氣意味深長地說道:“你確定要見流回到那里嗎?”
“回到那個充滿血腥與暴力的PortMafia。”
中原中也:“……”
空氣突然安靜了幾秒鐘。
“嘛。”
太宰治主動打破了這段沉默,他轉回頭看向身后的白發少年:“見流是怎么想的呢?”
“要和中也回去見森先生嗎?”
因為黑發青年的問題,彈幕密密麻麻再次占據了直播間。
【好難抉擇啊,這種手心手背都是肉的感覺】
【+1,就不能都要嗎】
【見流還是不要回去了吧,他這么好,不適合那種黑暗的地方】
【其實我覺得當黑手黨還蠻爽的……見流之前在港口也混的不錯】
神渡見流輕眨了幾下睫毛。
見不見森鷗外這種事,他根本覺得無所謂。
對方不是絕望之輩,與他交談完全是浪費時間。
不過想要見到魏爾倫的話,確實需要和森鷗外打一聲招呼。
也就是說,跟著中原中也回去見港口Mafia的首領是存在意義的。
神渡見流思索片刻,如實朝著兩個人點了點頭:“嗯。”
“我想去看看魏爾倫先生。”
“組織的事以后再說。”
他要根據魏爾倫的情況判斷接下來的行動,而且太宰治目前才是最重要的。
“……就知道你要這么說呢,見流。”
頭發蓬松柔軟的黑發青年嘆了口氣,似乎對神渡見流的回答也不怎么意外的樣子。
他保持著微笑的表情拍了一下手掌:“那就這樣好了。”
“見流上午先跟著漆黑的小矮人去PortMafia。”
“結束的時候再把他送到武裝偵探社就行了,我可是有很多事想和見流一起做呢,下班之后還能一起去買東西!當然,沒有中也的事——”
“誰是漆黑小矮人啊!!”
中原中也額頭忍不住暴起了青筋,他張了張嘴,到底還是沒有說出拒絕的話。
這個安排已經很合理了。
于是乎,神渡見流十分聽話地按照計劃離開了太宰治的家。
順便一提,他囑咐某人吃完了早飯才告別對方,跟著中原中也上了車。
久違地坐進對方的車里,氣氛安靜得有些異常。
橘發青年今天仍舊穿著帥氣的黑色西裝,他啟動車子,續起的赭紅頭發隨著車窗外的微風輕輕拂動,肩膀上的大衣穩穩搭在肩頭,看起來非常有安全感。
通過余光瞄了一眼坐到副駕駛上的白發少年,中原中也清了清嗓子,比起剛才在太宰面前的從容,神態有些輕微的尷尬和不自在。
畢竟……
能再次和弟弟獨處,是中原中也這四年來完全沒想到的事。
“已經收拾好了嗎,有沒有東西落下?”
他先找了個話題的開頭,試圖與弟弟簡單地交流一下。
其實什么也沒收拾,只是回屋陪太宰先生吃了早餐的神渡見流:“……”
“嗯。”
“沒有東西落下。”
他早在5點的時候就洗漱過了,衣服也重新穿好,的確沒什么要帶的。
“我們走吧。”
神渡見流乖乖給自己系上安全帶。
“嗯……”
中原中也應了一聲,想到現在的時間,他將車子的速度減了下來:“時間還在早著,我先帶你去吃點東西吧?”
“等下再去見Boss也不遲,這個點他可能在處理早上堆積的文件。”
“好的。”
神渡見流無所謂地點頭。
蛋包飯只夠做一人份,所以他之前沒給自己做,現在確實沒吃飯。
不過他其實不怎么在意這個,也沒有吃飯的強烈欲望,一天只吃一頓完全足夠了。
只要能維持基本的身體機能就行,怎么樣都無所謂。
坐在一旁的中原中也倒是心情很好的樣子,他恨不得帶神渡見流嘗遍所有好吃的店鋪,兩人就近去了一家他以前常去的西式餐廳。
不管怎么說……
從今天開始一定把要先前的約定彌補回來。
話雖如此,在他們一起吃完早飯的時候,隔壁的巷子里突然出現了火拼的槍聲。
有些突發情況總是來得那么不湊巧。
還好聲音距離這里不算特別近,沒有影響到這家店鋪。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時間太早的緣故,周圍甚至看不見幾個行人,導致那邊的槍聲異常明顯。
“見流,你先在車里坐一會兒。”
中原中也輕嘖了一聲,他戴上帽子,主動打開副駕駛的車門把身材單薄的白發少年安置到車里,順便彎下腰給他扣上了安全帶。
“我去那邊看看什么情況。”
“馬上就回來。”
如果他沒記錯的話,PortMafia在這附近剛好有個交易的任務。
可能是出了什么問題。
“……哦。”
神渡見流沒什么表情地坐進副駕駛座,語氣很平靜。
目送中原中也離開的同時,他把視線投向了距離這里幾百米遠的某處建筑物。
因為——
那上面盤踞著一只巨大的咒靈。
從系統那里購買的美瞳很好用,神渡見流只是輕輕一瞥就能注意到趴在東邊方向的龐然大物。
可能是因為這個時間點本來就人不多,他沒有看見所謂的「帳」和疏散人群的工作人員。
“嗚哇……還真大啊,感覺有二級吧。”
就在神渡見流仰頭觀察那只咒靈時,車子的旁邊突然走過去了一只毛絨絨的熊貓玩偶。
它似乎沒注意到一旁的車里坐著個人,聲音非常感慨地看向身旁的白發少年:“雖然大早上就被叫過來,睡眠完全被打擾了,但街上幾乎沒什么人還挺方便的。”
“你覺得呢,棘?”
“鮭魚。”
被熊貓叫住的少年聲音有些清冷,看上去是話不多的類型。
神渡見流表情淡然地看著他們離開的背影。
沒有管再次遮擋住視野的彈幕,他想了想,開門直接下了車。
第98章
【啊啊啊啊啊啊狗卷!那是狗卷吧?!】
【果然世界融合了……】
【誰懂剛和我推中也分別又看見另一推的驚喜】
【等等, 狗卷和Panda穿著高專的校服,現在是什么時間線,5t5和杰呢????】
【救命, 宰這邊莫名其妙過去了4年,悟和杰那邊不會干到10年, 直接變成教師悟和教主杰吧】
【想知道杰怎么樣了嗚嗚, 千萬別像原著那樣死翹翹了還被腦花占領身體】
【家人們, 我記得見流之前一直在爛橘子的本部做實驗, 再開播就是見流泡在營養艙里了……相當于見流因為實驗失蹤了10年?這沖擊比宰還大啊】
層層疊疊的彈幕幾乎將面前的視線遮擋的密不透風,其數量比初次見到太宰治和五條悟的時候還要多。
“……”
腦花,占據身體, 教主杰。
看來自己要抽空去盤星教確認一下了。
神渡見流的目光從彈幕上收回, 他不認識那兩個穿著高專校服的學生。
對所謂的人氣角色也不感興趣。
但是不耽誤自己跟上去。
因為不遠處的咒靈并不是所謂的二級, 以咒術界的評判標準, 應該在準一級或者還要往上的水準。
***
循著頭頂那只大咒靈的氣息, 熊貓和狗卷棘十分謹慎地來到了幾百米處的大樓底層。
僅僅是靠近那片建筑物, 不祥的詛咒氣息都足以讓人后背發寒。
雖然周邊的街道和樓頂都沒有人,「帳」還是要布置的, 畢竟誰都無法確定袚除的時候會不會損壞建筑物、突然出現新的特殊情況。
“棘,你先在這里設下「帳」。”
熊貓抱著禪院真希的咒具, 指了指自己:“我Panda上樓去打探一下頂樓的情況。”
“鮭魚。”
狗卷棘點了點頭,沒有拒絕熊貓的提議。
“腌高菜, 金槍魚蛋黃醬。”
“那只咒靈很危險,你馬上就會趕上來?噢!”
熊貓向狗卷棘豎起一根毛絨絨的大拇指:“你放心吧, 我會看情況隨機應變的!”
禪院真希剛帶著一年級的學弟學妹完成一個簡單的任務, 目前正在往這邊趕,可能還要等些時間。
所以現在只有自己和棘兩個人, 它肯定會注意的。
抱著真希的武器爬到頂樓,越靠近那只全身漆黑的怪形咒靈,熊貓越能感受到一股說不出的冷意。
那是一種帶著難以言喻的壓抑和扭曲感的氣息,如同深淵中逸散出來的怨念合成體。
根據情報所說,橫濱是黑手黨占據一方的大城市,這片區域近幾天經常有火拼出現。
可能是槍聲太多導致附近滋生了咒靈。
不過,對面那東西真的是情報里說的準二級左右嗎……
先試探一下吧。
熊貓正打算把真希的咒具放到地上,余光里突然掃到一個白發紫眸的少年跟了上來。
“棘?你這么快就設完「帳」了?”
“正好。”熊貓只是疑惑了一瞬就接受了狗卷棘這么快趕上來的事實。
它把自己懷里的大薙刀遞給了旁邊的少年。
“你幫我拿一下真希的咒具,我先去試探試探那個大家伙。”
“……”
身后沒有應答聲。
但武器被人接住了。
確認對方好好接住了咒具(不然真希可是會生氣的),熊貓沒想太多,它握起強壯扎實的拳頭,大步朝著咒靈的方向沖了過去。
然而。
包含著咒力的拳頭砸在對方身上竟然毫無反應,是比鋼鐵還要堅硬的皮膚!
砸中咒靈的那一刻便察覺到不妙,熊貓急忙跳開原位,他所站的地方立即被咒靈的爪子拍出了一個大洞。
與此同時,在熊貓停滯在空中的間隙,它猛地吐出了幾顆狀似子彈的東西。
糟了……這一下躲不開。
“棘!”
熊貓轉頭看向身后,拔高了聲音提醒狗卷棘在這個時候出手……
啊嘞?
等等,好像,不是棘。
雖然有著相同的發色,一模一樣的紺紫色瞳孔,皮膚很白,就連長相都充斥著一股俊秀的美少年感。
但……不是同一張臉。
熊貓詭異地陷入了沉默。
在那漫長的幾秒鐘里,它甚至考慮過狗卷棘突然分裂出來一個雙胞胎弟弟,在自己不知道的情況下偷偷跟蹤了他們好久。
眼見咒靈吐出來的子彈即將打中自己,熊貓思考著要不要想辦法盡力自救的時候,那些“子彈”被砍成了碎片。
是的。
短短一秒鐘內,神渡見流直接把咒靈連帶著它吐出來的污穢東西全部削成了渣滓。
剛才接過薙刀完全是意外的情況。
他從大樓的后門邁進建筑物內部,極為通暢地一口氣來到頂層,那只熊貓剛好站在前面,連頭都沒回就把懷中非常沉重的薙刀遞了過來。
彼時,神渡見流正在心里詢問系統咒具的價錢。
對方的行為無疑是雪中送炭。
有了這把臨時的咒具,神渡見流不再和系統廢話,面無表情地揮舞了一下薙刀試了試手感,毫不猶豫地沖了上去。
瞬間——
咒靈的血塊和爆漿的血液如同天女散花一般撒了下來。
狗卷棘剛趕到最頂層,看到的就是這么一個場景。
“……大芥?”
他清脆的聲音有些發愣。
神渡見流抬眸看了對方一眼,不怎么感興趣地收回了視線。
這兩個人……或者說生物眼中都沒有自己需要關注的絕望。
抵住唇輕咳嗽幾聲,他甩干凈薙刀上的紫色血液,將咒具扔給了同樣愣在那里的熊貓懷里。
“謝謝。”
為了避免被濺到血液,神渡見流剛才特意躲遠了一些。
既然咒靈已經解決,現在可以去找中也先生了。
“啊……等等!”
看著白發少年毫不留戀的離開的背影,熊貓不太確定地叫住了他。
神渡見流:“?”
熊貓:“……”呃。
它略微有些卡殼地張了張嘴。
想問的問題太多了,一時間不知道問哪個好。
正常人無論怎么想都不會突然出現在這里吧,還一臉理所當然地用真希的咒具解決了那只高級咒靈!
他是怎么做到這么快的?他能看到咒靈?為什么突然出現在這里,是野生的高中生咒術師?
熊貓的腦子里充滿了疑問。
見那只毛絨絨的“玩偶”沒有話說的樣子,神渡見流面色平靜地轉回了身。
畢竟中原中也不知道什么時候回來,他不想離開太久。
神渡見流無所顧忌地往下走的同時,在場的另外兩個同級生對視了一眼,急忙跟了上去。
中原中也顯然還沒回來。
對方前往的巷子就在不遠處,白發少年沒有回到車里,而是直接抬腳邁向了之前發出槍響的巷口。
巷子里不同于外面的街道,光線非常陰暗不說,里面筆直地站著好幾排西裝挺立的墨鏡男人。
被那群人包圍的中心,一位戴著黑色禮帽的赭紅發青年正背對這邊,很嚴肅地處理著什么的樣子。
“喂!前面可是……”
守在巷子口的黑衣男人開口攔住了神渡見流。
然而,看清楚白發少年的臉,對方懷里抱著的槍支下意識松懈了幾分。
他不可置信地扒開自己鼻梁上的墨鏡,露出了一雙……瞪得老大的小眼睛。
“你……你……”
眼睛很小的光頭男人下意識退到了一邊,嘴張了老半天都說不出話來。
“石崎隊長,好久不見。”
神渡見流十分禮貌地朝著對方點了點頭。
石崎大和,自己曾在黑蜥蜴時期帶領過他的十人長,神渡見流當然不可能忘記自己見過的每一個人。
石崎大和:“……”
光頭大概以為眼前出現幻覺了,整個人汗流浹背地閉緊了嘴。
畢竟神渡見流當初的葬禮他親自參加過,每個月還會偶爾去對方的墓地探望一下,沒道理在這里看到死而復生的人突然出現在自己面前。
可能是這邊的動靜太大,吸引了巷子深處某個橘發青年的注意,對方有些疑惑地捂著帽子轉回了頭。
“啊!”
發現站在巷子口的是自家弟弟,中原中也急忙甩掉身邊的手下,加快腳步走了過來。
“抱歉,讓你等太久了嗎?”
“我這邊已經結束了,組織的交易因為我這幾天不在出了點小問題,剛才剛解決完。”
“沒關系,我不著急。”
神渡見流安撫性地搖了搖頭,他抬眸瞥了一眼僵在旁邊的石崎大和:“而且我也好久沒見到隊長了。”
“隊長?”
中原中也順著少年的視線望向身側,有些意外地挑了一下秀氣的眉,他語氣無奈地感慨道:“啊……是你之前在黑蜥蜴的十人長吧。”
“確實很久沒見了。”
石崎大和:“……”
汗流浹背的光頭男人還在思考。
比對方更沉默的不遠處跟上來的兩個高專生。
他們沒有跟著神渡見流邁進巷子里面,在抵達巷子口的時候就停住了腳步。
說實話,熊貓以為那個突然冒出來的白發少年是沒被咒術界發覺的野生咒術師,一看就是上高中的年紀,它覺得這么好的一個苗子不該被埋沒,可以試著邀請一下。
但對方好像不是普通的高中生……
而是可怕的黑手黨啊!
聽說橫濱有個制度體系叫做三刻構想。
白天由異能界的官方政府管理,黃昏叫什么偵探社,夜晚則是港口黑手黨的管理時間。
這個名字叫做港口Mafia的組織正如其名,是窮兇極惡的危險組織,完全不是普通的高中生可以觸及的。
熊貓和身旁的狗卷棘對視了一眼,忽然有些猶豫要不要繼續上前發出邀請。
兩人對視期間,中原中也已經帶著自家乖弟從巷子里走了出來。
“昂?”
湛藍色的眸子注意到站在對面的一人一“玩偶”,赭紅發青年的眉毛略微蹙了起來,他面色不善地打量著這兩人。
那只熊貓暫且不提,對方身旁臉頰被遮住大半的白發少年手上有很厚的繭子,看起來不像普通的學生。
“你們有什么事?”
中原中也警惕地上前了一步,抬起手臂略微擋在神渡見流身前。
“呃。”
熊貓抬起爪子撓了撓臉頰,察覺到氣氛不太對勁,它下意識對著那個身手很厲害的三無少年開了個玩笑:“沒事沒事!我們就是想問問……”
“這位少年,你有沒有雙胞胎兄弟什么的?”
“你看啊……你和我們棘長得很像誒。”
熊貓把自己身旁的白發少年拉了過來,語氣鄭重地說道:“沒準你們是失散多年的兄弟!”
“……”
“哈!!!!??”
短暫的幾秒鐘過去,率先發出爆鳴聲的是擋在神渡見流面前的紅發青年。
“你這家伙,你在說什么亂七八糟的!?”
竟然有人敢當著自己的面當街搶他弟弟,中原中也憤怒地重新瞪向熊貓旁邊的白發少年……
額。
長得確實還挺像的怎么回事?就是發型和表情不太一樣。
“木魚花。”
那個少年接在玩偶服后面做出了反應。
嗯,嗓音也挺像的,都是很清冷的口吻。
難、難道……中原中也狐疑了一下就趕緊進行了自我否定,因為基地的人體實驗者除了他只有勉強算成功的見流逃出來了,對方醒來時也沒說身旁有其他人。
“我不認識他。”
神渡見流平靜的聲音響了起來。
他沒有看站在對面的兩人,畢竟有些麻煩。
按照彈幕的說法,這兩人沒辦法帶自己去找夏油杰,他們的眼中也不存在絕望相關的負面情緒。
繼續接觸沒什么意義,無視就好。
神渡見流躲到了中原中也的身后。
“聽到沒有?”
戴著禮帽的橘發青年似乎很受用地揚起尖銳的下顎,披在肩上的黑色大衣氣勢威嚴,凌厲的藍色眸子上下打量著對面的一人一“玩偶”。
話說,他們身上那件校服的徽章,是咒術界那邊的標致吧?
因為以往的工作曾經接觸過,中原中也稍微了解一些咒術界的知識。
他瞇起眸子,表情冷淡地說道:“沒什么事就趕緊走吧,這里不是你們能觸及的地方。”
“我記得咒術師和我們異能力者互不干涉吧?”
熊貓&狗卷棘:“……”
目睹那個橘發青年像護著犢子一樣拉著身手高超的白發少年離開,兩人到底還是沒追上去。
不僅沒追上去,巷子里那些黑衣大哥好像在瞪他們,還是趕快走比較好吧!
“喂,你們兩個在這里傻站著干什么呢?”
突然,一道熟悉的女生從不遠處響了起來。
“咒靈呢?已經解決了?”
禪院真希單手叉著腰,快步朝著熊貓和狗卷棘的方向走了過來:“話說帳不是還在那邊嗎,你們這是解決了還是正要解決?”
“呃,其實……”
熊貓撓了撓臉頰,不知道該從何解釋剛才的經歷:“我們本來要解決的,但是忽然冒出一個很厲害的少年。”
“‘唰唰’兩下就把那只咒靈解決了。”
“啊?很厲害的少年?”
“對,就是那個……”
熊貓抬起毛絨絨的手掌,默默指向神渡見流和中原中也離開的方向。
此時此刻,那兩個人剛好在開門上車,他們相隔的距離只能勉強看到對方的側臉。
“鮭魚子。”
狗卷棘在一旁發出了贊同的聲音。
“真的假的?”禪院真希挑了一下眉,她順著熊貓指的方向望向前面,原本有些懷疑的目光突然有些頓住了。
那個身影……
那個身影是……
不知道為什么,她突然想起了自己5、6歲的時候。
真依那個家伙興沖沖地捧著一個藥膏盒跑過來,和她說家主的新收養的嫡次子人特別好,不僅不會打罵她還給她送藥膏,她以后要嫁給對方。
禪院真希對此嗤之以鼻,但還是陪著對方偷偷躲到庭院后面,遠遠地瞄了一眼那個所謂的“二少主”。
她記得……
是個面容很秀氣,但看上去病殃殃的少年。
對方確實如真依所說,不會動則打罵禪院家的仆人,因為他的存在,禪院直哉那個混賬也收斂了一段時間。
盡管那人的身影已經有些模糊了……
可是,看著不遠處那個邁進車里的白發少年,禪院真希蒙上霧氣的大腦卻逐漸褪去了朦朧的影子。
不不不不,怎么可能是對方!
那個家伙可是10多年前就死了,咒術界也因此血洗了一遍,現在完全是五條老師那個家伙的一言堂。
“真希?”
就在熊貓和狗卷棘察覺到墨綠發色的少女有些不對勁時,三人的身后再次響起了一道令人熟悉的聲音。
“早上好呦——大家!”
“好久沒見了呢,有沒有很想老師~我可是很想你們的!”
來人一身黑色的修身制服,雙眼蒙著繃帶,步伐輕松地踱步邁向這邊,看上去似乎心情還不錯地朝著幾人揮了揮手。
“聽說這次的咒靈偵查等級出錯了,我知道消息馬上就趕過來了!”
熊貓&狗卷棘&禪院真希:“……”
三人默默把目光放到白發青年手里拎著的小蛋糕上。
不,你只是因為附近那家有名的蛋糕店剛好開店才順路來的吧。
沒錯,來人正是五條悟。
對方摸了摸下巴,揚起一點頭盯著不遠處某座大樓的方向:“很能干嘛——”
“咒靈已經被袯除了嗎。”
“……”
熊貓和狗卷棘有些心累。
很顯然,他們又要解釋一遍剛才的事了。
然而,幾十米開外那輛載著神渡見流的轎車早就揚長而去,徹底沒了影子。
第99章
“嗯嗯, 你們是說有個從天而降的少年救了你們?”
聽熊貓簡單復述了一遍剛才對禪院真希說的話,五條悟若有所思地摸了摸線條流暢的下顎。
突然出現的黑手黨少年……
還和棘長得很像啊。
“不,也不至于那么夸張的出場。”
熊貓擺了擺手, 那個少年與其說從天而降,倒不如說是突然從后面冒出來的。
而且鬧出了一點烏龍……它單方面認錯人的烏龍。
熊貓哪里想到對方會伸手接過真希的咒具。
不知道是因為沒有瞬發性的術式還是拿到武器順手就用了……反正他肯定能看見咒靈。
身手也非常厲害, 至少是準一級的水平。
除了五條老師, 熊貓還沒見過一秒鐘不到就能把高級咒靈砍成碎渣的人。
三人一熊貓結束對話, 他們穿過「帳」重新回到不遠處的建筑物頂層, 地面只剩下一堆惡心的腥臭血液。
五條悟伸出修長的大拇指,掀開纏在眼前的繃帶的一角,露出流光溢彩的蒼藍色眸子。
沒有留下咒力殘骸么。
他走到天臺的邊緣, 垂下眸眺望著熊貓幾人剛才指的位置。
即便是他也沒有千里眼之類的能力, 沒有留下殘余的咒力、車子又徹底開走的話, 肯定是找不著人的。
嘛……
不見了就不見了吧, 又不是什么特別想要見的人。
五條悟無所謂地拎著小蛋糕離開了風聲喧囂的天臺邊緣。
船到橋頭自然直, 也許以后就遇到了呢。
至于他手中的蛋糕……
自從幾年前不再每隔一段時間就收到“禮物”, 五條悟每個月都會主動來買這個品牌的草莓蛋糕。
這是他必做的事情,已經成為例來的習慣了, 幾個學生倒是不怎么感到意外。
待窗的人員前來處理后續,一行人很快就坐上車子離開了橫濱。
***
久違地抵達PortMafia本部大樓, 立于天際的高樓大廈氣勢如虹,壓倒性的莊重感撲面而來。
很多設施似乎升級了防護系統, 看上去比以前更加精進了。
“走吧。”
中原中也扶正頭頂帽檐的位置,略微垂下眸低咳了一聲, 大樓里的守衛立即讓開了通道。
然而, 森鷗外并沒有命令他們第一時間前往Boss辦公室,而是在中途的時候給中也打了個電話, 許可他們直接去地下室見魏爾倫,過后再上來就行。
順便一提……
能讓魏爾倫接納最新一批送過去的好苗子就更好了。
【好你個森屑,原來是想讓見流幫忙當說客啊】
【所以現在剛好是送新人到魏爾倫那邊學暗殺術的時間?我就說森鷗外怎么突然改變想法了】
【我好像看到銀了!她身后還跟著兩個……不認識的人】
【她們注意到這邊了,銀把目光看過來啦】
【等等,銀身后有個女生在往這邊靠近,金色的丸子頭,有點眼熟……】
【嗷嗷嗷嗷樋口一葉!是樋口一葉啊!!】
“……”
彈幕像實時播報一樣從直播間里飄過,神渡見流十分淡然地順著它們所喊的方向望了過去。
視線里相應地出現了一名身穿黑色外套的蒙面少女。
對方的身高相較于之前增長了許多,骨骼也稍微長開了一些。
是芥川龍之介的妹妹芥川銀。
看到中原中也,芥川銀下意識想要點頭打招呼的動作在看清對方身后的白發少年時……
直接愣在了原地。
神渡見流,魏爾倫先生的弟弟。
四年前因為一場任務意外死亡,差點導致聽聞這個消息的師父毀掉整片基地,并且在那之后更加一蹶不振,徹底把自己封閉起來。
但是……
為什么,那個人的幼弟會重新出現在這里?
芥川銀記得自己參加過神渡見流的葬禮,盡管當時是以不起眼的黑蜥蜴普通成員的身份。
“銀!”
樋口一葉的聲音打斷了芥川銀的驚詫和混亂。
自從知道銀是芥川前輩的妹妹,樋口一葉對她的關注度持續上升,恨不得隨時隨刻都能借此知道芥川龍之介的情報。
“啊——中也先生也在啊,您從書里逃出來了嗎?”
總算追上芥川銀的身影,沒想到干部大人也在,樋口一葉心情不錯地看向橘發青年。
中原中也之前是在眾目睽睽之下當著一堆手下們的面被吸進書里的,他的消息自然稱不上機密,只要是PortMafia的人基本都知道。
想到這里,她繼續看向對方身旁的……
這誰?
“……”
神渡見流對頂著著名文豪名字出現的人物已經見怪不怪了。
他只是掃了一眼就禮貌的收回了視線。
“樋口啊。”
中原中也倒是很想自豪地介紹一下自己的弟弟,奈何,想到對方現在身份的不確定性,他最終還是什么都沒說。
把目光投向依舊在思考的芥川銀,容貌俊秀的赭發青年提議道:“你現在是要帶著這兩個新人去地下吧。”
“正好我們也要下去。”
“走吧。”
Boss的意思很明顯,讓他們順勢跟著對方一起下去,最好能勸說一下魏爾倫。
“誒?地下??”樋口一葉有些驚詫,她還是第一次聽人說要去地下的樓層。
是在說地下室的事情吧?
作為PortMafia直屬于首領的游擊隊上級,她的權限比身為黑蜥蜴十人長的銀還要高,自然知道一些關于地下的傳聞。
記得芥川前輩曾經帶過的泉鏡花也是出自地下的培養……
但樋口一葉只是知道一些傳聞而已,具體的詳情并不清楚。
說實話,她最近時不時就會思考自己到底適不適合PortMafia,要不干脆辭職算了。
前不久的共噬事件自己也沒有派上大多的用場。
辭職是她的第一種設想。
第二種設想的話……就像脫離組織的泉鏡花一樣,試著去地下學習一些暗殺術。
樋口一葉之前也和首領申請過這件事,得到的答案是不好說。
因為地下那位情緒不定,現在已經徹底沒有教人的打算了。
她本來心灰意冷地放棄了這個選項,但是聽中也干部的意思,沒想到事情還有轉機!
樋口一葉的雙眸立即亮起了光芒:“那個……”
“我可以一起去嗎!?”
“當然,芥川前輩和Boss那邊我會自己先去申請的。”
“啊?……隨你。”
中原中也莫名其妙地看了她一眼,不明白這家伙突然跟著湊什么熱鬧。
目送對方一溜煙似的跑向首領辦公室的樓層,他們沒有在原地多待,按照原本的計劃邁進了通往地下樓層的電梯。
PS:芥川銀還處于混亂狀態。
總而言之先帶著兩個選拔出來的新人進了電梯,在此期間,她一直偷偷瞄向自己身旁。
神渡見流表情平靜地向她點頭:“好久不見,芥川小姐。”
芥川銀:“……”
對方顯然更慌亂了,直接別過了頭。
“芥川?”
中原中也挑了一下眉,語氣略微有些詫異地看向性別難辨的蒙面十人長:“你和游擊隊的芥川一個姓氏啊。”
銀:“……”
神渡見流:“……”
縮在角落里的兩個新人:“……”??
中原中也:……?
為什么空氣突然安靜下來了,他說了什么很奇怪的話嗎??
“叮咚——”
直到電梯的門因為抵達樓層而自動打開,轎廂內部的詭異氣氛才徹底被打破。
神渡見流想了一下,沒有告訴中原中也芥川銀的身份。
畢竟對方之前一直保密的樣子,如果泄露導致芥川銀產生負面情緒,這不是他想看到的。
步入漆黑的地下樓層,一股陰冷和潮濕的空氣撲面而來,盡管外面是上午的時間點,昏暗的走廊里卻半點不見白天的影子,天花板上鑲嵌的燈光只能勉強照亮密不透風的地面。
地下室的門口是一扇厚重的金屬門。
上面不僅裝置著復雜的密碼鎖和指紋識別系統,門旁還站著兩個眼神銳利而警惕的西裝守衛。
他們看到中原中也,確認了一下戴在耳朵上的耳機,立即讓開了擋在門前的身體。
【哇咔咔咔好激動!終于要見到老大哥了】
【對于魏爾倫來說已經4年沒見了吧,嗚嗚,大老哥一定寂寞死了】
【不知道為什么,有點想看見流和魏爾倫中也一家三口拍張全家福,這樣魏爾倫天天窩在地下室翻照片肯定幸福死】
【前面的又幸福了哥?】
【+1+1,求求見流拉著兩個哥哥來張紀念照】
【魏哥現在是五大干部了吧,好奇裝束有沒有變化,動漫對方壓根沒出場過】
與彈幕明顯的期待不同,地下室內部死一樣的寂靜。
這里的空氣仿佛凝固了一般,呼吸中帶著濃重的潮濕氣,黑暗籠罩著空曠僻靜的每一個角落。
比記憶中第一次來的時候還要壓抑。
神渡見流的視力足以讓他在昏暗的環境下看清任何事,他將羅蘭紫色的雙眸望向了地下室的角落。
魏爾倫正坐在不遠處,低頭進行小憩。
他英俊精致的五官與之前沒什么變化,深邃的眉骨帶著歐美人種的特色,淡金色的長發以一種很隨意的姿態搭在了肩膀上。
明明聽見了門口的動靜,對方連頭都沒抬一下,好像對周遭的事情完全不感興趣。
就連書也沒再看。
神渡見流毫不猶豫地走了過去。
絕望的氣息太濃重了。
就好像對這個世界失去了所有希望,沒有東西可以支撐他活下去,現在的時光不過是漫長余生中無盡的折磨。
很奇怪,對方的情緒怎么會惡化成這幅樣子?
神渡見流深深地蹙起了眉。
按照他之前的流程推進,魏爾倫眼中的絕望已經消散的差不多了,不該變成這幅模樣。
……因為什么?
膚色蒼白的少年心中出現了疑惑,他覺得自己有必要調查一下這件事。
加快了一點腳步走過去,神渡見流蹲下身,確保自己和魏爾倫的視線保持持平。
他伸出手臂正要叫醒靠在墻壁上的金發青年,手腕卻突然被對方修長有力的手掌攥住了。
“銀,不要帶人來了。”
“我說過了,最近……”
男人睜開沉寂如死灰的鳶褐色眸子,他順著來人的方向垂眸看去。
平淡的聲音戛然而止。
第100章
魏爾倫定定地低著頭, 他保留著這個姿勢暫停了很久,直到面前的白發少年眨了一下眼睛。
“哥哥。”
他語氣誠懇又關心地問道:“你還好嗎?”
是很清脆的聲音。
也是曾經聽過很多遍的稱呼,猶如清晨滑落枝葉的露珠, 不加修飾,又帶著幾分山澗清泉般的清冷與純凈。
魏爾倫慢慢地睜大了幾分瞳孔。
心田仿佛干澀的土地涌入了幾縷潺潺流淌的泉水。
那聲“哥哥”好似穿越了時光的隧道, 在平靜無波的湖泊里留下一抹不可磨滅的溫暖印記, 讓人不由自主地心生憐愛, 仿佛整個世界都因此變得柔軟而寧靜。
神渡見流注意到魏爾倫的眸色肉眼可見地出現了一點光亮。
他還不等仔細觀察對方的情緒, 后背就被人摟住,身體被按著向前撲了過去。
“……”
臉頰撞到了金發青年結實的胸膛上,神渡見流聽見了強健穩固的心跳聲。
明明幾秒鐘前, 對方的心跳還很遲緩。
很奇怪。
他以為自己的心情會出現一點所謂的喜悅, 因為絕望之輩眼中死寂般的沉默化開了一些。
【嗚嗚嗚嗚嗚, 老大哥看著好絕望啊, 還好見流回來了】
【和中也那個時候一樣呢!是兄弟之間愛的抱抱】
【好感動, 你們三個要不一起抱抱吧】
【想到前面的建議挺不錯的, 你們拍個全家福算了,至少讓魏哥有個紀念】
【中也雖然沒說話, 但是看著他們的表情好柔和啊,尤其對見流】
神渡見流沒什么表情地略過源源不斷飄過去的彈幕, 從最后一行收回了視線。
他垂下眼簾,保持著被抱住的姿勢按住自己同樣在跳動的胸口。
在神渡見流的印象里, 他剛在中也先生前不久的擁抱里聽到過相同的聲音。
但是這樣的聲音里似乎還夾雜著一些其他的情緒。
……
也許是自己的錯覺。
畢竟關注與絕望無關的事毫無意義,他本人產生的情緒也沒有存在的必要。
除非這種情緒可以達到傳播希望的效果。
只要能確保魏爾倫心中的“絕望”被感化就行了。
從現有的情況來判斷, 應該是因為自己沒有經常過來+死亡的消息, 讓魏爾倫重新回到了孤獨的狀態。
所以他才會重新墜入絕望的深淵。
解決的方法很簡單——
繼續陪伴對方,以對方所希望的弟弟的身份。
神渡見流忽略了其余沒必要的情緒, 他抬起頭,保持著不變的表情正想要直起身子,手腕卻被再次攥住了。
“你打開過‘門’。”
魏爾倫深深地蹙起了俊秀的眉。
“而且打開過3次了。”
“……什么!?”
站在不遠處的橘發青年發出了驚詫的聲音。
中原中也自然記得很多年前帶著神渡見流見魏爾倫的時候,對方曾說過不要再讓見流解開限制意識的枷鎖。
最多五次,次數達到五的那一刻見流的身體會承受不住。
已經用了3次,說明再用2次他就會……
這四年來到底發生了什么!!?
見流不是太宰說的那個時間段“復活”的嗎,難道還要更早……?
這種打開“門”的消耗,與其說是從肉體上判斷,用靈魂來感受更為準確。
神渡見流的身體代碼還是之前的,但是靈魂的消耗已經不足以支撐他再做更多超負荷的行動。
確認白發少年身體狀態的那一刻,魏爾倫徹底確定了神渡見流的身份。
或許對方之前的死訊是真的……
但幼弟可能也得到了什么機遇,就像自己因為蘭波活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無盡的孤獨。
“對不起。”
神渡見流抵住唇咳嗽了幾聲,低下頭老老實實地道歉道:“因為發生了必須解開限制的事。”
暗殺佐佐木,袯除咒靈,保護太宰治和另一個青年逃離炸彈的爆炸范圍。
這些都是傳播希望的行為。
自己不后悔。
然而,話音剛剛落下他的腦袋就被一雙寬大的手掌覆蓋住,動作很輕和地揉了揉。
“見流,以后再發生那種事來找哥哥。”
“無論你想暗殺誰,想做什么事,我都會幫助你。”
魏爾倫好聽的聲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如同指引方向的海上燈塔,為遠航歸來的船只帶來了無盡的安全感。
中原中也抱著胸站在一旁忍不住點了點頭。
最好能把太宰治那個混蛋也給暗殺了。
空氣逐漸變得恬靜下來。
芥川銀帶著兩個新人很有眼色地退到后面,并沒有上前打擾兄弟重逢的場景。
大概是心情變得很不錯,魏爾倫并沒有驅趕那兩個人,雖然他之前也完全沒有搭理外人的模樣。
“可以拍照嗎?”
“什么?”
魏爾倫和中原中也的眸子重新落到安靜開口的白發少年身上。
“我想和兩個哥哥拍全家福。”
神渡見流從金發青年的懷里直起身,零碎的頭發劃過白到透明的脖頸,為少年平靜的神色增添了幾分乖順。
他情緒穩定地以眼球不動的姿勢掃過了所有彈幕。
“這樣就可以留下紀念了。”
“和哥哥們。”
神渡見流思索了幾秒,語氣不變地說道:“我想每天看。”
……
【哇,見流真的提了這個要求!】
【所以他真能看見彈幕?】
【前面的這是日經討論了,阿流沒帶光腦手環,應該看不見】
【你們快看老大哥和中也的表情哈哈哈哈,感動的快哭了怎么回事】
【但是魏爾倫的身份不能曝光吧,他還被歐洲追殺中,拍照豈不是留下痕跡了】
【感覺只能拿PortMafia的內部相機了hhhh】
“那樣的話交給我吧!”
某道熟悉的女聲突然從身后傳了過來。
已經和首領匯報完的樋口一葉站在門口,拿出了自己珍藏多年的照相機!
“……你這家伙什么時候過來的。”
中原中也嘴角略抽了一下,正常情況下,這種東西肯定不被允許帶進戒備森嚴的地下室,但是樋口一葉出現的時機非常巧妙。
如果她沒有調出芥川龍之介的照片……一臉癡迷陶醉地介紹這個相機都拍了芥川什么什么時候的照片就更好了。
發現所有人都在看自己,脫離介紹模式的樋口一葉矜持正經了許多。
她握起拳輕咳一聲,臉上的癡迷褪去了幾分,無比嚴肅地叫人把自己珍藏已久的服裝也拿了過來。
那不僅僅是一件服裝這么簡單。
一整排的服裝架被人送過來,上面掛著的衣服包括但不限于燕尾執事服、運動裝、日式和服、吸血鬼伯爵服、中式長袍馬褂、男子DK校服。
“還有這個!”
樋口一葉翻出了掛在最里端的……
女仆裝和兔女郎裝。
“如果要做偽裝的話,女裝肯定是最好的吧!”
“??什么……!?話說你為什么收集了這么多衣服啊!?”
中原中也快要暈了。
他趕緊擋在自家弟弟面前,免得對方看見這些離譜的衣服。
“那是因為想給芥川前輩……”
樋口一葉提起這個就萎靡不振。
她非常真切地幻想過芥川前輩穿上這些衣服讓自己好好拍幾套寫真的情景,但是跟本人提了之后卻被罵了“滾”一字。
這兩天本來打算把衣服處理掉的,沒想到還能有派得上用場的地方。
“不……再怎么說穿這些衣服也……”
中原中也眼角抽搐地扶住帽子,他正要開口拒絕,余光里瞥見魏爾倫竟然牽著神渡見流的手站起身,領著自家弟弟開始若無其事地挑起了衣服。
挑就算了,他還從衣架里拿出來一件深紅色的女式晚禮服。
“就這個吧。”
中原中也:“……”
你在那里理所當然地挑什么女裝啊,魏爾倫!!
“見流試試這個。”
魏爾倫給神渡見流拿了一件帶著蕾絲卷邊的白色洛麗塔式長款連衣裙。
“好的。”
膚色蒼白的白發少年無所謂地接過,沒什么表情地在身上比劃了一下,聲音很乖順。
“只要是哥哥挑的我都會穿。”
中原中也:“……”
其實,他們想穿什么衣服倒也不是什么大問題。
反正只是拍幾張照片而已。
而且比起魏爾倫手里那件隨隨便便的白色連衣裙……
他覺得最左邊紅格子圖案的工裝短款裙更適合弟弟吧!
魏爾倫實在是太沒有眼光了。
“啊,說起來我還準備了幾款假發呢。”
樋口一葉從衣架臺下面的巷子里翻出了適合他們發色的假毛。
魏爾倫本來就是長發,直接散開就行了,于是她踮起腳把銀白色的長發款套到了那個不認識的病氣少年頭上。
由于對穿的東西沒有特別的喜好,神渡見流很平靜地主動彎下了一點腰,隨意樋口一葉怎么折騰。
“好、好可愛……”
看著站在對面的少年戴好假發穿上連衣裙,樋口一葉雙手交叉,忍不住又給神渡見流血色不佳的唇瓣化了點粉嫩的唇彩。
“就像真的女孩子。”
“額對了……”
“因為是參考芥川前輩的身高定做的,所以沒有中也先生能穿的男款或者女款……”
中原中也:“……”
“我本來也不稀罕好嗎!”
他氣的差點摔掉頭頂的帽子。
就這樣,渾身雪白得穿著簡式小洋裙的神渡見流坐中間,戴著九仰帽一臉御姐風的魏爾倫站在他身后的左邊,右邊是西裝和大衣披肩沒變的中原中也,他的表情無語中又透著些許無奈。
合照集成功拍了下來。
確認魏爾倫的情緒好多了,自己的行為是有意義的,神渡見流才跟著中原中也離開地下室,來到了整棟大樓的最頂層——
首領辦公室。
“叩叩。”
敲響材質特殊的大門,率先入眼的是一名長相可愛的金發小蘿莉。
“愛麗絲醬~再試試這件衣服吧,絕對很適合你的!”
“不要!這樣的我已經受夠了!”
金發少女語氣不滿地揚起下巴,把頭撇向另一邊,在睜開眼睛的時候剛好看見了站在門口的白發……“少女”。
“啊——她那件好看!”
愛麗絲眼睛亮晶晶地指向對方:“林太郎,給我準備那種的!”
“嗯?”
森鷗外好奇地順著金發蘿莉的手指看向大門口。
他記得不久前剛從手下那里得到“復活”歸來的神渡見流抵達地下室的匯報,現在已經是這個時間點了,他們也差不多該上來了才對……難道不是對方?
然而,看清楚門口的那一刻,森鷗外沉默了。
那是一名好似從夢境里走出來的少女。
她有著一頭銀白如雪般披散下來的長發,漂亮的發絲仿佛冬日初雪下覆蓋的松枝。
那件潔白無瑕的連衣裙擺點綴著層層疊疊的蕾絲花邊,與她蒼白如紙的皮膚相稱在一起,極為惹人憐愛。
對方紫色的眸子里帶著一股超乎年齡的沉靜,呼吸輕淺,幾乎透明的皮膚好似一個易碎的瓷娃娃。
森鷗外:“……”
“中也君,這和你之前的情報好像有些出入……?”
比如說,弟弟貌似直接變妹妹了。
他還以為神渡見流是徹徹底底以原本的容貌……和性別回來的。
“不是!!這是因為……”
中原中也再次感到了心累,他把地下室的情況簡單講了一遍。
“總之,見流只是為了哄魏爾倫開心暫時穿了女裝而已。”
“啊,訓練新人的事也不用擔心了,下次讓他們直接去就行了。”
中原中也和神渡見流出來的比較快,沒怎么停留就立刻去了首領辦公室。
自然沒有換掉衣服的時間。
“這樣啊。”
森鷗外重新回到辦公椅上,語氣不明地嘆了口氣。
中原中也:“……”
是他的錯覺吧。
為什么感覺Boss有種“什么啊,竟然不是少女”的遺憾感。
他們對話期間,愛麗絲已經跑到一邊開始自己玩自己的,不遠處那些落地窗的卷閘簾一扇扇落下,偌大的辦公室瞬間變得幽暗沉寂了幾分。
“那么……”
“我就單刀直入地問了,見流君。”
坐在首位的森鷗外身體略微前傾,將交叉的雙手抵在自己的下顎上,不怒自威的氣勢自上而下流露了出來。
“很久不見了呢,你是怎么復活的?”
“我已經讓人去確認了你下葬的墓地,沒有任何被盜取的記錄。”
“就算是克隆,也需要克隆的本體對象不是嗎?”
神渡見流:“……”
按照系統的操作和這邊的時間流速,他在死亡的那一刻就被克隆了。
如實回答也沒什么影響。
“四年前。”
他平靜地說道。
“四年前!?意思就是說……”中原中也握緊了拳頭,這證明他之前在地下室的思考沒出錯。
“還活著的時候嗎?”
森鷗外若有所思地抵住下巴:“或者說,軍警那邊一直掌控著你的數據代碼,所以才能達到這個效果啊……”
“嘛,我就不問你這4年去了哪里了。”
如果真是軍警做的,對方大半時間都泡在實驗倉里也說不準。
森鷗外微笑著看向內心有些疑惑的神渡見流:“你剛才已經見過魏爾倫了吧。”
“感覺怎么樣?”
“他的狀態不是很好。”
“是吧?我也這么覺得,魏爾倫好歹是PortMafia現如今的五大干部之一,我作為組織的Boss可是十分關注他的。”
“如果有人能來經常陪陪他就好了。”
“不過……”
這樣語氣輕快地應和著的黑發男人突然話鋒一轉,他十分嚴肅地睜開了暗紅色的眼睛。
“魏爾倫畢竟還是關押在PortMafia地下層的重點監視對象。”
“外人不可能隨便進行探望,你明白我的意思吧,見流君?”
“這是我允許你前往地下的最后一次探望。”
神渡見流:“……”
森鷗外的意思很明顯,希望他回到港口黑手黨。
如果是以前的他,不需要過多考慮就會答應,因為組織這種東西對于神渡見流來說毫無斟酌的意義。
但是太宰治已經脫離黑手黨了。
“說起來——”
森鷗外的聲音還在繼續,這次變得有些從容:“前不久PortMafia干部的位置剛好騰出來了一個。”
“如果見流君回歸的話。”
“以你的功績和實力,想必即刻就能上任吧。”
【好你個森鷗外,打一棒子再給一個甜棗是吧】
【威逼利誘啊……果然你們玩戰術的心都臟】
【好奇見流怎么選擇,更希望他誰都不選】
【說實話,我感覺當干部還挺爽的,想看黑手黨阿流到時候在悟子哥面前裝逼,狠狠打臉()】
“我需要考慮。”
魏爾倫的情況其實已經在好轉了。
得知自己沒有死亡的消息應該破除了他一部分的絕望情緒,今天還拍了可以留作紀念的照片。
不經常去探望對方不會出現問題,而且以自己的身手,想要突破這里的防護悄無聲息地前往地下,簡直輕而易舉。
對于神渡見流來說,更重要的是時刻需要陪伴,時刻都想著自殺的太宰治。
話雖如此……
不知道為什么,他沒有徹底拒絕森鷗外的提議。
或許是中原中也站在一旁過于沉默的表情不是有利于傳播希望的情緒,所以自己沒有當場否決對方提出的道路。
“可以哦。”
森鷗外忽然一改之前的氣勢,他當然不會把人逼得太緊。
“那我等著見流君的好消息。”
***
離開首領辦公室,幽長昏暗的走廊里安靜得只有兩個人走路的腳步聲。
鬧了一上午拍照換裝,外加剛才會面完首領,現在已經是中午的時間段了。
“餓了嗎?”
中原中也看了一眼現在的時間,盡量不去觸及一些沉重復雜的話題。
“我帶你去吃點東西吧。”
“不用了。”
神渡見流搖了搖頭:“請直接送我回去吧,去太宰先生所說的武裝偵探社就好。”
他想整理一下思緒。
“但是……”
中原中也張了一下嘴,卻還是沒有多說什么,他無奈地嘆了口氣:“我知道了。”
也許自己也不應該逼對方逼得太緊。
弟弟已經回來了,他每晚都有與對方見面的時間。
帶著神渡見流來到地下車庫,中原中也挑了一輛最炫酷的跑車,打算給弟弟撐撐場子。
待車子抵達武裝偵探社樓底的街道旁,他才摘下自己的帽子,語氣認真地說道:“見流。”
“你想加入哪個組織都是你的自由。”
“無論你的決定是什么,我和魏爾倫都會支持你的。”
“所以不用顧忌太多,也不用牽強自己,明白了嗎?”
“……”
橘發青年鼓勵的話語融化在溫和的風里,已經下車的神渡見流轉回頭,看到的便是對方友善且安撫性的俊美臉龐。
“嗯。”
他默默收回了視線,在邁進一樓咖啡廳的大門之時才開口說道——
“謝謝哥哥。”
中原中也欣慰地看著對方的影子進入大樓。
話說……
從剛才開始就覺得哪里不對,到底是哪里不對呢?
重新啟動車子離開原地的橘發青年沉思了幾秒,突然意識到了一個嚴肅且深刻的問題。
見流身上的裙子脫了嗎!?
***
“太宰先生!!”
谷崎潤一郎大張旗鼓的樣子從偵探社的門口奔到了太宰治的工位旁邊——
“不好了!”
“大中午的突然吵什么?”
坐在對面處理電腦文件的國木田獨步無語地推了推眼鏡,對谷崎大呼小叫的行為表示譴責:“如果沒什么事的話就去幫忙整理一下工作。”
“就是說啊——”
趴在桌面上毫無干勁的某個黑發青年姿態懶散地打了個哈欠,他將臉頰翻到另一邊,語氣有些碎碎念地拉長聲音:“都打擾我的午覺了的說。”
“如果沒人來找我的話,就不要叫我啦——”
“……我感覺最該幫忙處理工作的是太宰先生就是了。”工位就在右手邊的中島敦默默吐槽。
“抱歉……”
谷崎潤一郎下意識道了個歉,他抬起蓋過手掌的袖子不安地抵在嘴邊:“但是……”
“確實是有人想找太宰先生。”
“找太宰?特意的指名嗎。”
坐在對面的國木田獨步和旁邊的中島敦皆有些意外。
這種情況還是第一次出現。
“啊,嗯……應該是吧?她還沒說有任務要委托。”
谷崎潤一郎有些不確定地說道:“總之是個非常可愛但有點冷冷的女孩子。”
“嗯嗯?女孩子?”
“還特別可愛?”
太宰治立即從工位上支楞了起來。
他站在原地華麗地轉了一個圈后毫不猶豫地奔向了偵探社的門口:“什么嘛,早點說啊。”
“竟然有美麗又可愛的小姐特意指名我什么的,我這就……”
然而,待鳶色的雙眸看清楚站在那里的神渡見流。
即使是聰慧如己的太宰治也猛地噴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