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辦法,以林年年現(xiàn)在的身高和體型,是默認不占座的,尤其是在人多座少的情況下。
上下車的時候,往往都是姜露左邊背著挎包、右手拎著旅行包,林二少像抱行禮一樣抱著女兒沖。
從人群中擠出來的三個人,形象多多少少都有些狼狽,林年年的小辮兒歪了,林二少的頭發(fā)塌了,姜露右側(cè)畫好的眉毛直接被蹭掉了一半。
三個人從火車上下來之后就已經(jīng)換上了備用的薄外套,這會兒趁著等人的功夫都忙著整理個人形象。
在姜露想象中,周同志肯定是讓人開著軍用的吉普車來接人,開車的司機也是帥氣板正的兵哥哥。
可她剛剛對著鏡子畫好眉毛,停在面前的卻是一輛軍用卡車,周同志從副駕駛上跳下來。
“你們等多久了?之前買菜的時候碰上老鄉(xiāng)賣豬崽子了,抓豬耽誤了點功夫。”周海燕解釋道。
“我們也是剛到。”姜露望向卡車后面,小心翼翼的問道,“我們坐哪兒?”
不會是要坐在卡車后斗里吧?
后面放了成堆的春筍、蘿卜和菠菜,以及……五頭小豬崽子。
姜露必須得承認,動物小時候的顏值都很高,也包括小豬崽,但萬一這些豬崽子中途拉了怎么辦?
她想想都覺得頭皮發(fā)麻。
周海燕順著姜露的目光看向車斗,原本司務(wù)長只是例行出來采購蔬菜,買豬崽是意外之喜。
“你帶孩子坐副駕駛,我和小林坐后面車斗里,別害怕,小豬崽沒什么攻擊性,跟小貓小狗是一樣的。”周海燕道。
以林年年的身高,是看不到車斗里面的,聽說有小豬崽,腦海里第一時間浮現(xiàn)的就是小豬崽子們粉撲撲的樣子,又小又萌。
姜露還在猶豫,不太好意思讓周同志去坐車斗:“副駕駛的座位應(yīng)該挺大的吧,咱們倆這么瘦,年年又是個小不點兒,應(yīng)該能坐得下咱們?nèi)齻人。”
讓林二少自己去坐車斗吧,就當(dāng)是體驗生活了。
“也行。”周海燕不介意擠一擠。
林年年舉了舉手:“我能不能去后面車斗里,我想看看小豬崽。”
怎么不能呢。
姜露囑咐小聲老公:“萬一小豬崽拉了,把地弄臟了,你就把年年抱起來。”
林二少皺了皺鼻子,沒這么倒霉吧,他看車上的空地還挺干凈的,不過還是目測了一下車上的空地面積和小豬崽子們的活動范圍,坐在蘿卜堆里應(yīng)該正好能避開。
林年年被舉起來放在蘿卜堆上,屁股下面墊著裝了厚衣服的旅行包,右手抓住前面的麻袋角,林二少則是一手抓住車斗的圍欄,一手抓著女兒的外套,前面的空地上是五只黑白相間的小豬崽。
圓溜溜的眼睛,彎成圈圈的豬尾巴,雖然不是粉撲撲,但每一只都丑萌丑萌的。
卡車上下顛簸,坐在上面的人也跟著抖動,十分鐘不到,林二少就從蘿卜堆上跳下來了,他屁·股都快麻掉了。
林年年也被從蘿卜堆上抱了下來,父女倆蹲在空地上,后面靠著蘿卜堆,前頭是哼哼唧唧的小豬崽子,有四只都躲著他們縮在角落里,只有一只全身黑腦袋上頂了一小塊白的小豬崽,像小狗一樣跑過來蹭人。
林年年輕輕碰了碰小豬崽的耳朵,又摸了摸小豬崽的腦袋,這樣居然都沒跑掉,小家伙還蹭了蹭她的手掌。
林二少在一旁夸道:“還挺親人的。”
就是丑了點兒,五只小豬里最丑的就是這只,全身都是黑的只有腦袋瓜上一塊白,看上去就像是一只禿了頭的黑豬。
車子上下左右來回顛了兩個多小時,才終于到駐地。
姜露從車上跳下來的時候腿都是麻的,林二少一邊打哈欠,一邊把和禿頭小黑豬依依不舍的閨女從車斗里提溜下來。
再舍不得,也不可能把這只禿頭小黑豬帶回去養(yǎng),一是家里沒地方,二是太遠了,帶只豬坐火車那絕對是對整節(jié)車廂乘客和乘務(wù)員的巨大摧殘。
“在你成年之前,養(yǎng)狗可以,養(yǎng)貓也行,鳥、烏龜、魚這些都可以,但豬不行。”林二少想了想又補充道,“蛇和蜥蜴也不行。”
他倒無所謂,但老婆上次看到朋友家的黃金蟒,人都嚇哭了。
林年年倒沒有要養(yǎng)的想法,她又沒有時間照顧寵物,養(yǎng)了只會給強子叔增加麻煩。
家屬區(qū)很大,全是平房,獨門獨院,周海燕家比姜露想象中要寬敞,小院里不光養(yǎng)了雞,還有一塊四四方方的菜地。
“這些都是我媽收拾的,雞是年前養(yǎng)的,菜是這個月才種的,老人家嘛,總是閑不住,知道你們今天到,提前好幾天就開始備菜了。”周海燕道。
自從她媽過來探親住下后,她們?nèi)颐刻於伎梢远嗨宸昼姡驗椴恍枰コ允程昧恕?br />
孩子們的衣服有人幫著洗,衛(wèi)生有人幫著打掃,她晚上值夜班也不用擔(dān)心家里了。
老太太勤快又能干,一開始還擔(dān)心她爸一個人過不好,現(xiàn)在慢慢也不提了。
至于她爸,自私的人總能讓自己過得很好。
客房已經(jīng)收拾出來了,床單被罩都是新的,屋里還堆了一小堆的未拆的包裹,也正是因為這一堆招搖過市的包裹,半個家屬區(qū)都知道她們家要有人過來探親。
“我爸怎么寄了那么多布料過來?文斌前些天就寫信過去問了,不過爸的回信還沒到。”
她們家的布料已經(jīng)富裕到一家六口一人做一身新衣服后,還能置辦一套新的床單被罩了。
“趕上不要布票的布料了,劉伯伯出手就買了一半,不光給你們寄了,給別的孩子也寄了。”姜露笑道。
劉伯伯還總說她和老公手太松,花錢沒有節(jié)制,可這位買布料的時候手才松呢,把攤販都驚住了,花幾百塊錢買布料,人家直接給送家去了。
“不要布票,這也不是土布,又沒瑕疵,怎么會不要布票?”周海燕不太明白,這料子一看就是從廠里頭機器做出來的。
姜露搖了搖頭:“不清楚,從攤上買的,現(xiàn)在擺地攤的越來越多,賣的東西也是五花八門,什么都有。”
這布料有可能就是從廠里流出來的,雖然不要布票,但是價格也沒比供銷社和百貨商店的貴出來,可以說買到就是賺的。
如果不是顏色太單調(diào),沒有她喜歡的,說不定她也會多買點。
姜露先把擺在最上面的包裹拆開,里面她自己搭的一套化妝品是送給周海燕同志的,兩套文具是送給明致和明遠兄弟倆的,送給明晨的是一套西游記連環(huán)畫,鋼筆是給劉文斌的,送給周母的則是一瓶百雀羚。
這邊拆禮物,那邊父女倆已經(jīng)聞著香味兒跑廚房去了。
雞已經(jīng)燉好了,一直在鍋里頭溫著,周母夾了幾塊雞肉和板栗放小碗里遞給小姑娘。
“嘗嘗好不好吃,好吃阿嫲再給你夾。”
“小林你也來幾塊,我再炒兩個青菜,咱們就開飯。”
周母不偏不倚,也盛了幾塊給林二少。
老人家手腳麻利,還有幾分自來熟,做飯的時候嘴上也沒閑著。
“我家那幾個孩子應(yīng)該也快到家了,男娃娃們淘氣,放學(xué)路上肯定又瞎鬧騰了,不然早回來了,小林你們家閨女多大了?”
啃著雞肉的林二少抽空回答:“到今年五月份就五歲了。”
“那可不小了,該準備生個男娃了,生下來正好大的可以帶小的。”
林二少挑了挑眉,催生雖遲但到,還是個重男輕女的。
“生男娃有什么用,不瞞您說,現(xiàn)在都是女娃養(yǎng)老,您看我和我老婆都住我老丈人家,您不也在閨女家住著,可見養(yǎng)男娃沒用,還得是養(yǎng)女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