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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1章 第三十一章

    往前走的步子微頓, 沈席棠順著孟予柏示意的方向看過去,只一眼,他便確定了, 那人不是溫暮堇。

    至于那人是誰,也不關他的事情。

    “應該是朋友。”沈席棠收回視線,腳下的步子恢復正常:“回寢室吧!”

    孟予柏當然沒有異議,他本來就不怎么關注俞斯嘉他們的事情,只是因為看出了沈席棠對溫暮堇的心思,才或多或少留意了幾分。

    而在他沒注意到的角度,沈席棠的目光再次落在了那兩人身上。

    他們究竟是什么關系?

    時間轉往前轉兩個小時,回到周四晚上的美術基礎選修課程開始前。

    顧寧唯走進教室的時候, 俞斯嘉已經到了, 依舊是上一次上課的位置,而在他踏入教室的同時,認真看著手機的俞斯嘉驀地轉頭向他看過來,兩人視線相交,氣氛有一瞬間的凝滯。

    或許是因為昨晚的事情,俞斯嘉和顧寧唯仿佛無形地拉近了距離, 畢竟,相比于其他人, 他們有一個共同的秘密。

    短暫的眼神交匯, 他們好似就明白了彼此的意思,顧寧唯走到俞斯嘉身側, 看見他特意放下碎發遮擋著貼著創可貼的額頭,眼角的傷和昨晚相比似乎好了許多, 只泛著淡淡的青紫。

    顧寧唯盯著看了一會兒,忽地開口道:“你用遮瑕了?”

    聞言, 俞斯嘉眼角抽了抽,差點兒沒穩住表情,好在最后關頭穩住了,他極力保持淡定:“你怎么知道?”

    顧寧唯看著他的樣子,嘴角隱隱露出笑意:“猜到的。”

    俞斯嘉:………

    他也不想啊,但不涂就不能出門見人,沒法子了。

    俞斯嘉默默往旁邊移了一個座位,簡明扼要地開口:“坐。”

    顧寧唯挑了挑眉,尋思著兩人做同桌也不是不可以,他將背著的包放在桌子上,自己也坐了下來:“謝謝。”

    緊接著,只見俞斯嘉從課桌里拿出了一個袋子,是杭大內部的專賣藥店:“順路經過,給你買了點兒治過敏的藥。”

    顧寧唯看著面前一大包藥,面色震驚:“全是過敏藥?”

    “嗯。”俞斯嘉面不改色:“不知道哪一種最好用,就都買了一份。”

    顧寧唯一噎,這人怕不是腦子不好使吧,這么大一包,是把他余生的過敏藥都承包了嗎?

    沒等他反應過來,俞斯嘉將桌子上的藥袋放進了他的懷里:“老師來了。”

    他抬頭,看見站在講臺上兩鬢斑白的老教授,默默閉上了嘴巴。

    一整節課,兩人都認真聽著課,沒有再說話。

    等到課程結束,他們一起出了教室,走到教學樓前的林蔭道時,恰好被經過的沈席棠和孟予柏看個正著。

    也就是孟予柏示意沈席棠看的那一幕。

    而在這之后,沈席棠的情緒明顯不太好,回到寢室后的他坐在書桌前繼續寫在圖書館沒解完的題,隨著骨節分明的十指快速移動,筆記本電腦的數據代碼不斷加長,很快,程序編寫完成,運行鍵按下,一切順利完成。

    再之后,他將打開的文檔關閉,按下電腦關機鍵的瞬間,黑色的電腦屏幕上映照出他不虞的臉色,唇角緊繃,昭示著他不太美好的心情。

    沈席棠抬手將筆記本電腦合上,余光掠過擱在一旁的手機上,眸色深沉。

    俞斯嘉到底有沒有對溫暮堇生出二心?

    他思索良久,最終還是沒忍住,拿起了手機。

    沒多久,躺在床上看網課的溫暮堇收到了新消息。

    他盯著橫幅欄的彈窗,眉間蹙起:“賀子繁給我發消息?”

    他下意識地坐起身:“俞斯嘉出事了?”

    隨即,他退出網課,著急忙慌地打開微信,看見了對方發來的內容。

    【賀子繁:暮暮,你最近和俞斯嘉鬧不愉快了嗎?】

    看清楚消息的溫暮堇有一瞬間的驚詫,賀子繁怎么會突然問他這個問題?

    難道是俞斯嘉在寢室里說他壞話了?

    昨天晚上聊天不還挺好的嗎?

    他想了想,難道是還在記恨誑他選修課的事兒?

    誠然,這件事情是他不地道,但也不用公開譴責他吧!

    溫暮堇嘆了一口氣,沒想到都長這么大了,俞斯嘉還是那么小氣。

    同一時間,賀子繁正翹首以待他的回復,順便給沈席棠發消息。

    【賀子繁:已經在問他了,不過,你為什么突然讓我問暮暮有沒有和俞斯嘉鬧矛盾?】

    【沈席棠:沒什么,就問問。】

    看見回復的賀子繁嘴角抽了抽,這是什么意思?連敷衍都懶得敷衍他了?

    話說回來,他這幾天確實沒聽俞斯嘉在寢室里提起過溫暮堇,之前的話,或多或少都會提及一兩句的。

    可矛盾吧,他同樣沒聽俞斯嘉說過,難不成是鬧別扭了在賭氣,也不好和他們說,怕被群攻?

    畢竟在許多人眼里,包括賀子繁,他們都認為俞斯嘉著實走運,別人有一個青梅竹馬的Omega都很難得,但俞斯嘉一個人就有兩個,還都是出了名的品學兼優顏值頂峰。

    是的,重點是最后一條。

    嘖,想想就很讓人羨慕。

    正羨慕著,屬于溫暮堇的聊天欄接連出現了兩個未讀提示,他連忙打開。

    【溫暮堇:可能有一丁點吧!】

    【溫暮堇:那什么,俞斯嘉和你說什么了嗎?】

    受人所托的賀子繁先是把聊天頁面截圖轉發給沈席棠。

    【賀子繁:喏,你自己看吧!】

    然后,他又回到溫暮堇的頁面,腦袋迅速思考出合理的解釋。

    【賀子繁:沒啊,就是好幾天沒看見你了。】

    他聊完這個又要聊那個,好忙,真的。

    【溫暮堇:哦,我在忙迎新晚會事情,就沒找你們玩兒。】

    【賀子繁:我知道,前幾天我在論壇上看見了。】

    【賀子繁:明天我也去看晚會,期待你的表演,加油。】

    【溫暮堇:好哦!】

    放下手機的溫暮堇宛如良心發現了一般,他回過頭反思了一下,選修的事情確實是他不對,沒有和俞斯嘉說實話。

    男子漢大丈夫,有錯就認,他決定明天中午去找俞斯嘉道歉。

    而另一邊,看著賀子繁發來的聊天截圖,沈席棠陷入了沉思。

    第二天中午,溫暮堇特意去了俞斯嘉上課教室附近的食堂,一進去,大眼睛滴溜溜就轉起來開始找人。

    沒一會兒,他看見了獨自坐在角落里吃飯的俞斯嘉。

    片刻后,溫暮堇端著兩葷一素的餐盤走過去,口袋里還放著兩瓶酸奶,他笑嘻嘻第打招呼:“俞哥,好幾天沒見了啊,都忙什么呢?”

    對面乍然放了一個餐盤,俞斯嘉下意識就要抬起頭來,可下一秒,驀地聽見溫暮堇的聲音,抬到一半的頭又低了下去。

    他夾了一塊里脊放在嘴巴里,含糊道:“上課。”

    溫暮堇點點頭,將順路買來的酸奶放在他面前:“吶,分你一個。”

    無事獻殷勤,必有所求。

    俞斯嘉卻管不了那么多,他按捺住抬頭的欲.望,又夾了一根芹菜塞進嘴里,咬字依舊不清:“謝謝!”

    溫暮堇狐疑地看著他:“你和我這么客氣了嗎?”

    俞斯嘉接話:“那不謝。”

    溫暮堇定定看了他兩秒鐘,忽地道:“俞斯嘉,你把頭抬起來,咱倆面對面說話。”

    俞斯嘉沒聽他的:“吃飯呢,沒空。”

    溫暮堇瞇了瞇眼睛,拿出了手機,故意說:“也不知道這個點,路姨他們吃飯了沒有?”

    路姨,路清,俞斯嘉他親媽。

    “行行行。”俞斯嘉認輸,無奈地抬起頭:“你看吧!”

    下一秒,溫暮堇變了臉色:“你頭上怎么回事?還有眼睛,你和人打架了?”

    早知道一開始就不躲躲藏藏了。

    俞斯嘉示意他冷靜:“沒事兒,小傷,明天就好了。”

    “這還是小傷?”溫暮堇怒不可遏:“你可看看自己吧,跟大熊貓似的。”

    俞斯嘉無法反駁,確實,他的眼睛和大熊貓沒差,就是顏色不太一樣。

    原本是考慮繼續涂遮瑕擋一擋的,但是,那黏膩膩的感覺實在不喜歡。

    溫暮堇板著張臉:“說吧,你和誰打架了?因為什么事兒?”

    俞斯嘉沉默片刻:“對了,你找我什么事來著?”

    “你別轉移話題。”溫暮堇一拍桌子:“快點,老實交代,不然我現在就和俞叔路姨打電話了。”

    從小到大,就只會拿這句話嚇唬他。

    無路可走的俞斯嘉說出之前準備好的借口:“昨天打籃球,和別人起口角了,火氣一上來就比劃了幾下。”

    溫暮堇翻了個白眼:“比劃?你怕不是用命去比劃的吧?”

    俞斯嘉:………

    俞斯嘉拿起手邊的酸奶,擰開仰頭灌了一口,也擋住了自己的表情,隨后,他把酸奶放回桌子上,欲蓋彌彰一般道:“我沒騙你。”

    溫暮堇將信將疑,盯著他的眼睛:“真的?”

    俞斯嘉點頭:“嗯,比珍珠還真。”

    溫暮堇哼了一聲:“你最好別讓我發現你騙我。”

    俞斯嘉無聲嘆氣:“知道了。”

    這件事情說到這里,暫且告一段落。

    溫暮堇換了個話題:“對了,你室友他們呢?”

    俞斯嘉慢悠悠道:“北門那邊有個動漫展覽,他們去湊熱鬧了。”

    溫暮堇點了點頭:“你怎么不去?”

    俞斯嘉瞥了他一眼,后者立刻明白過來:“你這幅樣子,確實不適合去公共場合。”

    俞斯嘉:………

    俞斯嘉忍了:“說吧,你找我干嘛?”

    溫暮堇正氣凜然:“沒事我就不能找你了。”

    俞斯嘉笑容款款:“你說呢?”

    顯然不能。

    溫暮堇無言以對,老老實實回答:“我瞞著你換選修課的事情,對不起,你別生氣了。”

    俞斯嘉看著面前的人,這么多年過來,長相變了聲音變了,能屈能伸這一點倒是一丁點也沒變。

    對于兩人沒一起上選修課,一開始俞斯嘉是有些不高興,但現在嘛,都過去了。

    況且,他還有一個很不錯同桌,算是得大于失。

    想到顧寧唯,俞斯嘉嘴角一彎,視線一轉發現溫暮堇正一臉嚴肅地看著自己,他輕咳一聲:“你看我干嘛?”

    溫暮堇搖頭晃腦:“看你滿面紅光,疑似紅鸞星動,好事將近。”

    俞斯嘉一個嗆咳:“你別瞎說。”

    溫暮堇擠眉弄眼:“那你和我說說唄!”

    “一邊兒去。”俞斯嘉懶得理他:“有這個時間,你還是想想怎么去追沈席棠吧!”

    話音落,四周的空氣似乎都凝固了。

    溫暮堇一臉震驚,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聲音:“你剛才說什么?”

    俞斯嘉好整以暇地看著他,意思不言而喻。

    溫暮堇吞了下口水,心虛地問:“你怎么知道?你還知道什么?”

    第32章 第三十二章

    嘖, 怎么還是這么笨。

    俞斯嘉在心里嘆了口氣,語氣略帶嫌棄:“你這是不問自答知不知道?”

    “不知道。”溫暮堇破罐子破摔,干脆承認了:“反正你不許和我小爸說。”

    停頓了一下, 他又補充:“大爸也不許說。”

    雖然溫敘琛平時很疼他,屬于捧在手上怕摔了的那種,可這件事情,不保證他不會和郁沅通氣。

    俞斯嘉看著他沒說話。

    溫暮堇抿了抿唇,驀地開口問:“DERIVE新出的那雙限量版運動鞋你想要嗎?我可以送你。”

    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俞斯嘉自然明白了溫暮堇話里的意思。

    “嘖,這不過年不過節,我也不過生日的。”他悠哉哉道:“你想賄賂我啊?”

    這不是明知故問嘛!

    溫暮堇撇了撇嘴:“就算是吧!”

    俞斯嘉拖長尾音:“哦~”

    臉上的表情明顯是不太滿意。

    溫暮堇想揍他, 但是不敢, 只能不情不愿地追加:“還有FORELSKET出的最新款模型手辦。”

    俞斯嘉佯裝思考了一秒鐘,勉為其難地點了點頭:“行吧!”

    溫暮堇握了握拳頭,行,這虧他認了,這筆賬他也記下了。

    談好生意,俞斯嘉心滿意足地問:“對了, 你和沈席棠什么進度了?”

    以他目前了解到的,似乎并沒有什么越界的行為, 兩人的關系極其——單純?

    果然, 溫暮堇面無表情地道:“沒有進度。”

    聞言,俞斯嘉嘶了一聲:“不應該啊!”

    就他觀察來看, 沈席棠明顯對溫暮堇的態度過于關切了,都說O追A隔層紗, 這兩人不至于啊!

    溫暮堇倒是坦誠:“有什么應不應該的,他現在不喜歡我唄!”

    請注意, 他說的只是現在,他相信,在不久的以后,一切皆有可能。

    俞斯嘉看著溫暮堇一副深信不疑模樣,反而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看錯了,想錯了,正在這時,溫暮堇猝不及防地隔著餐桌猛拍了一下他的胳膊,嚇得他差點把餐盤給掀了。

    溫暮堇神神秘秘地道:“俞斯嘉,我看見阿言了。”

    “看見就看見了,喊他過來一起吃唄。”俞斯嘉面露無語,可下一秒,依言看過去的他蹙起了眉。

    溫暮堇瞧著遠處略顯親密的兩人,好奇問:“他身邊那人是誰?你見過嗎?”

    俞斯嘉搖了搖頭:“沒見過,不認識。”

    視線中央,黎言初和一個男生大概是剛吃好飯,后者端了兩個餐盤,前者兩手空空走在一旁,兩人距離很近。

    隨后,那個男生將餐盤放進指定回收點,轉過頭去和身側的黎言初說了幾句話,很快,黎言初抿起嘴角笑了笑,然后又點了點頭。

    緊接著,男生從單肩包的側邊拿出來一瓶牛奶,憑借溫暮堇2.0以上的視力,可以肯定那是黎言初最喜歡的牛奶牌子,學校里根本沒有賣的。

    接下來發生的事情是他們沒有想到的,本以為那個男生會將牛奶遞過去,然而出乎意料,那個男生將吸管拆開插好后竟然直接遞到了黎言初嘴邊。

    “阿言不會喝的。”溫暮堇篤定開口:“而且他不喜歡別人距離他那么近。”

    當然,這個別人不包括他和俞斯嘉,畢竟他們是青梅竹馬兩小無猜感情超好。

    溫俞斯嘉沒有出聲,心里的想法卻是和溫暮堇一致,黎言初只會對自己人卸下防備。

    可他們猜錯了。

    黎言初看著面前的牛奶有一絲猶豫,可下一秒,他張開嘴,低頭含住了吸管。

    看見這一幕的溫暮堇目瞪口呆,對面的俞斯嘉同樣露出一絲驚詫。

    等到兩人完完全全消失在餐廳門口,溫暮堇和俞斯嘉轉過頭,四目怔愣相對。

    什么情況?黎言初談戀愛了?

    溫暮堇張口正要說話,俞斯嘉先一步道:“別問我,我不知道。”

    溫暮堇:………

    他只好把所有想要問的話全部憋回了肚子里。

    “等我明天問問他。”溫暮堇表情嚴肅:“你也一起。”

    俞斯嘉沒意見,他們三個是時候開個會談談心了。

    唉,也不知道這一個兩個的怎么回事?孩子大了心野了?家里留不住了?

    俞斯嘉表示心里很難過。

    之后,兩人沉默著吃完飯,再端起餐盤沉默著往外走,滿腦子都是黎言初的事兒。

    在回收點放好餐盤,溫暮堇心不在焉地往一旁走,下一瞬,驀地撞到路過人的身上,腦子還沒反應過來,道歉已然開始。

    “對不起。”他后退一步,連忙抬頭去看撞到的人:“實在不好意思,我沒注意……”

    下一秒,在看清楚自己不小心撞到的人是誰后,脫口的話剎那變了:“……是你呀!”

    “嗯。”沈席棠將另一只手上的餐盤拿遠,避免把油漬沾到他身上。

    溫暮堇笑靨如花:“你也來吃飯啊?”

    廢話,不來吃飯來干嘛!

    問出這句話的溫暮堇快要被自己蠢死了。

    面前的沈席棠莞爾:“嗯,來吃飯。”

    忒給面子了。

    溫暮堇抬手撓了撓腦袋,示意他去放餐盤,自己卻站在原地一動不動,要等對方的意思很明顯了。

    沈席棠不置可否,只是余光注意到走在前方的俞斯嘉也停住了腳步。

    他微微皺了皺眉,都走出這么遠了,才意識到溫暮堇沒跟上,是不是也太不在意了?

    處理好餐盤,沈席棠和溫暮堇一起往食堂外走。

    俞斯嘉站在門口,也許是黎言初戀愛一事的刺激過大,他還沒有緩過來,這時候看見溫暮堇和沈席棠一起,臉上的表情并不太好看。

    他從小到大護著的兩棵小白菜就這么被人給摘走了,還是同一時間全沒了,不行,他受不了這打擊,他怨氣滿滿。

    而這副樣子落在沈席棠眼里,就變成了劈腿后的冷暴力,有了新歡就想拋棄舊愛的渣男。

    他難道真的看錯人了?

    與此同時,俞斯嘉也注意到沈席棠看向自己的視線,含著只有Alpha才能看出來的隱隱敵意。

    他做錯什么了嗎?為什么這樣看著他?

    而且,被人薅了白菜的是他,怎么也該他生氣吧?

    俞斯嘉不明所以。

    站在旁邊看著兩人的溫暮堇納悶,之前相處不是挺和諧、挺惺惺相惜的嗎?現在怎么連句話都不說?

    “你說話啊!”他悄悄抬手拽了拽俞斯嘉的衣服:“好好說。”

    俞斯嘉不動聲色地往后一挪,扯回了自己的衣服也無視了對方的警告,他笑瞇瞇地看向了沈席棠:“哦,真巧,你也來吃飯啊?”

    整個人都陰陽怪氣的,挺討人厭。

    溫暮堇有些不高興了,護犢子一般懟道:“廢話,來食堂不吃飯玩嗎?”

    俞斯嘉一噎,臉色更臭了。

    還沒在一起就胳膊肘往外拐了?能不能爭氣點兒?

    沈席棠裝作沒看見他們的小動作,只問道:“下樓嗎?”

    他們是在食堂二樓吃飯的,得從樓梯走下去。

    如秋風掃落葉一般的臉色瞬間變得春風一般溫暖,溫暮堇溫聲朝沈席棠說:“走吧!”

    俞斯嘉看著兩人往前走的背影,得嘞,他就是多余的。

    而當樓梯走到轉角時,瞅著前方兩人并排的背影,俞斯嘉忽地福至心靈,他好像知道沈席棠剛才為什么對自己有敵意了。

    為了驗證自己的猜想,他冷不丁伸手拽住了溫暮堇的衣服:“暮暮,過來,哥有話和你說。”

    果然,下一秒,走在前方的沈席棠腳步微頓,放在身側的手攥緊了些許。

    見狀,俞斯嘉勾了勾唇,嘖,他想的沒錯,沈席棠似乎對他和溫暮堇的關系有些誤會。

    看在限量版運動鞋和模型手辦的面子上,他就勉強把自己的發現分享出去吧!

    俞斯嘉攬住溫暮堇的肩膀,湊近小聲道:“是這樣的,你和沈席棠之所以沒有進度,有沒有可能是因為我?”

    什么意思?

    溫暮堇眨了眨眼睛,驀地張大了嘴巴,隨后,他咬牙切齒:“你該不會要說沈席棠以為我喜歡你吧?”

    俞斯嘉想了想:“不排除這個可能。”

    溫暮堇簡直無言以對,看向俞斯嘉的眼神像是在看一個神經病:“你怕不是瘋了吧?我真沒見過你這么自戀的人。”

    俞斯嘉:………

    俞斯嘉氣急:“我跟你說,我是有根據……”

    溫暮堇毫不留情:“你可閉嘴吧!”

    俞斯嘉:……行吧,他不想和傻批說話。

    沈席棠雙眼直視前方,假裝沒有看見兩人咬耳朵,心里卻在不斷思索俞斯嘉的想法。

    是有了新歡,舊愛也不肯放手?

    還是說青梅竹馬,他不好意思說分手?

    如果是后者,還算有點兒良心,如果是前者,呵,白日做夢。

    等到三人走下最后一層臺階,俞斯嘉率先開口道:“我還有事,先走了。”

    聽見這句話的沈席棠再次皺了皺眉,態度這么隨意,是要怎樣?

    溫暮堇倒是滿臉無所謂:“走吧走吧,不送了。”

    等看著俞斯嘉走遠,溫暮堇看向身側的人:“唔,我去禮堂,你呢?”

    “也去。”沈席棠沉聲說:“我室友讓我過去幫忙。”

    溫暮堇霎時眉開眼笑:“那正好,一起走。”

    沈席棠彎唇:“嗯。”

    然而,溫暮堇不知道的是,在把他送到禮堂看著他進去后,沈席棠便轉身回了寢室。

    所謂幫忙,全是借口。

    以及在之后的一整個下午,除了上課,沈席棠都在想他和俞斯嘉的事情,直到課程結束來到了晚會現場。

    “一共有二十八個舞臺,溫暮堇的樂器合奏在第十三個。”謝亦騫拿著學生會發放的表演單,依次往下看:“安排也算靠前。”

    沈席棠頷首,中間場次,表演結束離場也不晚。

    好奇使然,謝亦騫指著和溫暮堇并列的表演名字問:“這個顧寧唯,你知道是誰嗎?”

    沈席棠搖頭,表示不感興趣。

    謝亦騫覺得他沒意思,自個兒掏出手機點開論壇網址:“和溫暮堇一起表演的肯定不是普通人,我去看看論壇有沒有他的資料。”

    眾所周知,杭大每年新生入學時都會開一個單獨的帖子,專門收錄那一屆的風云人物。

    他一看顧寧唯這個名字,就知道對方不簡單。

    這邊,謝亦騫剛剛打開本屆風云人物貼,微信就收到了一條新消息。

    “誰啊?”他順手點開消息欄,看見孟予柏發來的內容。

    【孟予柏:別忘了我和你說的事情。】

    謝亦騫虎軀一震,記憶瞬間回溯,他偷摸摸轉頭看向身旁閉目養神的沈席棠,下一瞬,對方敏銳地睜開眼睛向他看過來。

    謝亦騫:………

    謝亦騫憨笑:“席哥你要睡會兒嗎?等開始了我叫你。”

    沈席棠看了他片刻,轉回頭闔上了眼睛。

    謝亦騫隨即呼出一口氣,再一想到孟予柏交給他的任務,一口氣呼也不是,不呼也不是。

    也不想想,他怎么可能搞得定沈席棠啊!

    此時,晚會后臺休息室,溫暮堇和顧寧唯最后一次進行排練,小提琴和鋼琴的樂聲跌宕起伏完美交融,直至最后一個音符結束。

    在一旁檢驗兩人練習成果的文藝部長陳佳卉立刻鼓起掌來:“非常好,太好了,我敢打賭,你們這個舞臺絕對是全場最佳。”

    “今晚你們要是第二,絕對沒舞臺敢說自己是第一。”

    顧寧唯收回放在琴鍵上的手:“學姐,太夸張了。”

    “一點也不夸張。”陳佳卉真心實意地道:“不說表演,就說你倆人往那里一站,那叫一個賞心悅目,分分鐘把他們迷的神魂顛倒好不好!”

    顧寧唯啞然,他看向沉默站在一旁一動不動的溫暮堇,感覺有點兒不對勁,他站起身問:“暮暮,怎么了?”

    聞聲,溫暮堇抬起頭來,因為化了妝,一雙眼睛好似閃著瀲滟水光,尤其是眼尾,泛著妖嬈的粉色。

    他慢半拍地道搖頭:“沒事。”

    顧寧唯朝他走過來,關心地問:“你的臉好像有些紅,是哪里不舒服嗎?”

    不舒服嗎?

    那倒沒有。

    溫暮堇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臉,猜測道:“大概是化了妝的緣故。”

    陳佳卉附和:“差不多,不過這個妝也不濃,在舞臺上剛剛好。”

    顧寧唯也不懂這些,只是和溫暮堇說:“你如果有不舒服的地方,一定要和我說。”

    溫暮堇點頭:“好。”

    沒一會兒,學生會的同學過來了,他們需要現在把樂器抬到候場處,免得到時候來不及。

    這些流程溫暮堇和顧寧唯早先就知道的,所以配合的讓開,只是,當溫暮堇的視線落在了他們拿著小提琴盒上時,他的眼神變得有些迷茫。

    也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剛才在拉琴的時候,他聞到了若有似無的香味,淺淺淡淡,像是合歡。

    第33章 第三十三章

    禮堂表演廳內, 晚會已經進行到第三個舞臺,舞蹈系的自創節目。

    謝亦騫一邊看著臺上,一邊謹遵著孟予柏的囑咐, 認認真真地向沈席棠做著介紹。

    “看,領舞的那個是舞蹈專業的第一名,身材是不是特別好?”他將胳膊搭在右手邊的扶手上,整個人微微傾斜,距離沈席棠極近:“你看剛才她轉身跳的那一下,是不是特別輕盈特別好看?”

    “嗯。”沈席棠心不在焉地應了一聲,目光卻并沒有放在舞臺中間。

    他看著舞臺兩側掛著厚重紅色帷幕的地方,那里是學校特意安排連接后臺的通道, 為了方便參與組織晚會的學生穿行, 也能讓表演完的同學們直接從后臺就近進場觀看之后的節目。

    溫暮堇現在應該在后臺做準備,抽空出來看表演的可能性并不大,沈席棠垂眸看向手里的手機,思索要不要給對方發一條消息加油打氣。

    眼見著舞臺上的表演結束,穿著香檳色的主持人上臺串場發言,謝亦騫嘖了一聲, 滿目欣賞:“不愧是播音主持專業,說話都是字正腔圓, 好聽!”

    “嗯。”沈席棠配合地抬頭看了眼, 附和了一聲,隨后, 又低下頭繼續看手機。

    手機冷白的光照在他臉上,深邃立體的五官顯得更加凌厲, 隱隱透著一股拒人千里之外的氣息,沒人能看見他眼底的猶豫。

    旁邊的謝亦騫仍舊在自說自話, 興致勃勃:“這個學姐是大三的系花,雖然說是系花,但在那一屆的校花評選上只比第一名差兩票。”

    “但凡我在那個時候入學,分分鐘給學姐拿到校花的桂冠。”

    話音落,舞臺燈光熄滅,下一個節目開始。

    謝亦騫更激動了,他忍不住伸手拍了拍身側的人:“席哥,我跟你說,這個節目更不得了了。”

    不出意外,他再一次聽見一個毫無感情的字。

    沈席棠這下連頭都沒有抬,語調平緩毫無起伏:“嗯。”

    意識到身旁的人根本沒有注意聽自己說話,謝亦騫不樂意了,他轉頭看向沈席棠:“席哥,你聽我說話了嗎?”

    沈席棠專心看著手機屏幕:“嗯,聽著呢!”

    謝亦騫:

    聽聽,大家伙都聽聽,這說的是是人話嗎?

    謝亦騫翻了個白眼,十分怨念:“那你拿著手機看什么呢?”

    沈席棠這才感覺到不對,他抬頭看見盯著自己的謝亦騫,手掌翻轉,照在臉上的熒熒冷光消失,他此地無銀三百兩般道:“沒看什么。”

    見狀,謝亦騫嘴角抽了抽,他又沒有偷窺別人手機內容的愛好。

    不過,沈席棠這個防備的舉動是不是意味著他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他可太好奇了。

    可沈席棠沒有給他好奇的機會,下巴朝舞臺上揚了揚,開口問:“你剛才說這個節目怎么了?”

    兩人前方,古香古色的景色建筑,小橋流水假山涼亭,單是這個布景,就能看出是下了大手筆。

    “金牌編劇何鳴不是在杭大代課嘛,這舞臺劇就他寫的,據說男女主角都是表演系一等一的學生。”說到這里,謝亦騫就不得不提一句重點了:“影后姚嵐你知道吧,男主角是他兒子,一Omega,長的賊漂亮。”

    漂亮不漂亮沈席棠不關注,他只想知道謝亦騫為什么對這個晚會這么了解,只要是個好看的,祖墳都快給他扒出來了。

    對此,謝亦騫驕傲地挺起胸膛:“那是,也不看看我來之前做了多少準備,我還寫了個筆記本呢,就是為了給你選”

    說到這兒,謝亦騫猛地頓住,明顯是做了心虛的事情。

    察覺到他瞞著事兒,沈席棠露出好整以暇的表情,示意他繼續說。

    謝亦騫臉上擠出個笑容,磕磕絆絆地往下說:“呃……我就是想單純地給你提供一個良好的觀看體驗。”

    單純?

    沈席棠可沒在他臉上看出一丁點兒的單純。

    謝亦騫躲開沈席棠審視的目光,假裝專心致志地看著舞臺,實則心里慌得厲害,好家伙,剛才一個激動差點說漏嘴了。

    不再為難好友的沈席棠移開了視線,只見下一秒,舞臺右側的帷幕被打開了,緊接著,從里面走出來一個人。

    隨著那人的走近,在舞臺燈光的映照下,他看見了這個人的臉,是俞斯嘉。

    與此同時,謝亦騫也看清楚了這人是誰,他疑惑:“俞斯嘉怎么剛剛才來?”

    他沒看錯的話,這人還是從舞臺旁邊的通道直接過來的。

    沈席棠看著俞斯嘉在相隔兩排的右前方坐下,隨后道:“大概之前在后臺幫忙。”

    謝亦騫點了點頭:“哦,也是,還能給溫暮堇加油打氣。”

    沈席棠:………

    男朋友身份了不起?

    確實了不起啊!

    不像他,發個加油打氣的信息都要思考很久。

    而旁邊的謝亦騫看著沈席棠的臉定住了,為什么他從席哥的臉上看出了一絲絲的酸意?

    他側眸看了看前方的俞斯嘉,隨后把眼神移了回來,試探地問:“席哥,你是羨慕人家有對象?想談戀愛了?”

    按理來說,沈席棠平日里都不會理睬他的這一些問題,可現在,只見對方看著前方舞臺,忽地彎了彎唇:“可能吧!”

    我勒個去,謝亦騫在腦袋里拉響警報,席哥居然萌動春心了!

    這不就是鐵樹開了花,千載難逢嘛!

    想到這里,謝亦騫做紅娘的勁頭更大了。

    他把目光重新放回到舞臺上,繼續給沈席棠介紹舞臺上條順盤靚的Omega。

    心思明顯沒有放在他話上的沈席棠自嘲地笑了笑,想談戀愛這件事沒毛病,可想談的對象有男朋友,這件事情的問題就大了去了。

    他驀地想起這兩天看見俞斯嘉和別人在一起的畫面,也不知道出軌這事兒是真是假,他希望是真的,更希望是假的。

    左手邊的謝亦騫嘴皮子半天沒歇,可冷不防轉頭去看旁邊的人時,他發現了不對。

    謝亦騫盯著沈席棠好一會兒,確定對方不止沒聽自己的介紹,連視線都沒有落在舞臺上,而順著沈席棠的眼神,他看見了俞斯嘉。

    “不是,你一個勁兒看俞斯嘉干什么?”他疑惑不解:“一個Alpha有什么好看的?”

    沈席棠漫不經心:“好看啊!”

    不好看能讓那么多人喜歡嗎?

    不是依仗那副皮囊,怎么拈花惹草、尋花問柳?

    他想過了,無蜜不招彩蝶蜂,俞斯嘉肯定不老實。

    是的,從這一秒開始,他宣布他對俞斯嘉帶有偏見了。

    再看謝亦騫,在聽見沈席棠說俞斯嘉好看的那一刻,他宛如遭受了晴天霹靂,久久不能回神,而后他靈光一閃,有了一個大膽的猜測。

    難道說席哥一直以來拒絕那么多Omega的原因是——他的取向是Alpha?

    難道他看上的那個人就是俞斯嘉?!

    可不說其他的,俞斯嘉是有男朋友的啊!

    再者,他們雙A在一起是不會有好結果的,沈家叔叔阿姨知道這件事也會被氣死的。

    謝亦騫徹底想通了,怪不得孟予柏讓他今晚努力給沈席棠介紹對象,就這情況,可不得趕緊讓席哥懸崖勒馬回頭是岸嗎?

    時間短任務重,他作為好兄弟,可得加把勁了。

    當然,如果沈席棠知道他現在在想什么,估計也要被氣死。

    只是他現在顧不及謝亦騫,因為掌心的手機震了震,他垂眸看了眼,發信人是溫暮堇。

    【溫暮堇:剛剛一直在排練,才拿到手機。】

    【溫暮堇:你是不是已經到了?晚會節目怎么樣?好看嗎?】

    【沈席棠:嗯,已經到了,節目挺好。】

    雖然他一個也沒有仔細看。

    沈席棠抬頭看了眼已經換成單人獨唱的舞臺,又低下頭去敲屏幕。

    【沈席棠:緊張嗎?】

    【溫暮堇:不緊張。】

    溫暮堇坐在后臺休息室里,心道一開始他真都一點兒也不緊張,畢竟中學參加過好幾場交流演奏會,數千人的場子他都不帶虛的。

    可眼下,想到觀眾席里還有一個沈席棠,他的心跳就開始加速了。

    雖然,俞斯嘉、黎言初他們也都在臺下,但是,沈席棠和他們完完全全不一樣。

    完了完了,他現在開始緊張了,怎么辦?

    【沈席棠:晚飯吃了嗎?】

    【溫暮堇:光顧著節目彩排了,沒來得及吃。】

    俞斯嘉剛才來后臺看他,倒是帶了三明治和果汁,可等他忙好三明治都涼了,就只應付性地喝了兩口果汁。

    這個時候聽沈席棠一說,又餓了。

    【沈席棠:你表演完差不多八點半,要去北門吃烤魚嗎?】

    溫暮堇眼睛一亮,立刻回答。

    【溫暮堇:去去去,必須去。】

    【溫暮堇:就去小吃街最出名的那家,我饞他家的水果涼粉好久了。】

    【沈席棠:好,那結束了以后,我在禮堂側門等你。】

    【溫暮堇:嗯吶!】

    兩人就這么聊了半個小時,陳佳卉匆匆過來通知溫暮堇和顧寧唯準備上場。

    【溫暮堇:我要去準備了。】

    【沈席棠:好,加油!】

    【溫暮堇:嗯。】

    放下手機的溫暮堇深呼吸,握拳給自己打氣:“加油!”

    觀眾席上,沈席棠也面帶微笑地收起了手機,瞧見他的動作,靠在椅背安靜如雞的謝亦騫已經麻了。

    他轉頭看向暗淡了燈光的舞臺,深沉地嘆了一口氣。

    孟予柏啊孟予柏,你為什么要交給我這樣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這人壓根就對Omega沒興趣。

    至于Alpha,不好意思,他從頭到尾就沒了解過這次參加表演的Alpha是哪些人,一眼看過去誰都不認識,想介紹都沒有法子介紹。

    唉~

    這一次,主持人學姐的串場詞似乎說的格外久,等到中間的舞臺再次亮起,剎那間,觀眾席上響起了此起彼伏的掌聲和歡呼聲。

    沈席棠第一時間將目光鎖定在舞臺右側的身影上,精致的五官,靈動的眉眼,黑色的禮服勾勒出他纖瘦的腰身,修長的手指握在琴身與琴弓上,耀眼的聚光燈從頭頂落下,像是給小王子披上了神圣的薄紗。

    舞臺另一側的顧寧唯則是坐在琴凳上,白色的禮服顯得他清冷而優雅,他們無視躁動的禮堂,轉頭看向彼此相視而笑。

    就連癱在椅背上的謝亦騫都默默坐起了身,他看著舞臺上好看到不像話的兩個人,喃喃道:“逆天了。”

    而當溫暮堇抬眸看向觀眾席時,喧囂的禮堂頃刻安靜下來,沈席棠看見他露出小太陽般明媚的笑,下一秒,他緩緩抬起琴弓,琴音悠揚散開。

    如果讓在坐的同學來發表看法,那大概就是——升華了,思想精神全方位升華了。

    很快,溫柔舒緩的鋼琴聲緩緩響起,悄無聲息地融入到了小提琴里,片刻后,琴音褪去了婉轉清越變得激昂跌宕,讓人不自覺緊張起來。

    音樂總有一種神奇的力量,會讓人感覺不到時間的消逝。

    舞臺上的燈光再次暗下,穿著西裝的主持人學長帶著微笑出現。

    沈席棠沒有必要再留下,他拍了拍身側的謝亦騫道:“我有事,先走了。”

    “哎,你去哪……”可沒有等謝亦騫說完,沈席棠已經頭也不回地離開了,他擰眉看著對方離開的方向,心里五味雜陳。

    難道是席哥只是為了看溫暮堇的表演?

    難道說席哥喜歡的并不是俞斯嘉,而是溫暮堇?

    這有區別嗎?都是有男朋友的人。

    謝亦騫想了想,還是從口袋里掏出了手機:“不行,我得問問孟予柏。”

    后臺,下場了的溫暮堇臉蛋紅撲撲的,身體也莫名感覺有些燥熱,他懷疑是剛才在臺上太過緊張了。

    “寧唯,我去個洗手間。”說著,他把手上的小提琴遞給他:“麻煩你幫忙把琴轉交給他們啦!”

    顧寧唯抬手接過來:“嗯,你去吧。”

    隨后,顧寧唯看著溫暮堇蹦蹦跳跳地跑遠,自己也轉身往休息室的方向走,可很快,他察覺不對,他隱約聞到了一股淡淡的合歡花氣息。

    此時,在禮堂側門等待的沈席棠仰頭看著夜幕,今晚沒有月亮,星星也稀稀疏疏幾近沒有,他猜測明天應該是一個陰雨天。

    沒一會兒,口袋里的手機響起,他拿出手機,看見頁面顯示的名字是溫暮堇。

    他接通,溫聲道:“喂。”

    下一秒,手機里傳來一陣急促的呼吸聲:“沈席棠,你能來接我嗎?我不太舒服。”

    沈席棠臉上的笑容霎時殆盡,他沉聲問:“你在哪里?”

    溫暮堇努力保持鎮定:“我在后臺洗手間里。”

    聞言,沈席棠立刻轉身,徑直從側門往禮堂后臺跑,他緩聲安慰:“我馬上到,你別怕。”

    溫暮堇點了點頭,隨即他意識到沈席棠是看不見他的,于是,他用力回應:“好。”

    沒有人掛斷電話,可也沒有人再說話。

    沈席棠穿過閃著昏暗燈光的通道,穿過徹亮的后臺過道,他找準方向在最快的時間內到達后臺角落的洗手間,他慌張地沖了進去:“溫暮堇,你在嗎?”

    也是在這個時候,正打算離開觀眾席去后臺的俞斯嘉接到了顧寧唯的電話。

    電話里,顧寧唯的聲音很是焦急:“俞斯嘉,暮暮不見了。”

    一瞬間,俞斯嘉的耳邊仿佛響起了一聲悶雷,震的他腦袋直發蒙:“你說什么?”

    等俞斯嘉著急忙慌地趕到地方,只有顧寧唯一個人站在那里,懷里是之前溫暮堇穿著表演的西裝外套。

    “下臺后,暮暮說要去洗手間,我就先回了休息室,等了好久都沒有看見他回來。”顧寧唯把手里的外套遞過去:“我剛才在洗手間找到的,里面沒有人,只剩下一件衣服。”

    聽見這句話后,俞斯嘉的臉色變得越發陰沉。

    顧寧唯沉默了片刻,補充道:“我剛才替暮暮拿小提琴的時候,在上面聞到了信息素誘導劑的味道。”

    第34章 第三十四章

    沈席棠在洗手間里找到的不是溫暮堇, 而是顧寧唯。

    和他一樣的匆忙,左手拿著的手機剛剛結束通話,右手則是溫暮堇身上的西裝外套, 在看見沈席棠的剎那,顧寧唯便認出了他,是之前在超市門口見過的那個Alpha,是溫暮堇喜歡的人。

    所以,顧寧唯沒有隱瞞,徑直開口:“暮暮不在這里。”

    他猶豫了一下,說出自己的猜想:“他可能是自己走了,也可能是……被帶走了。”

    大概率是后者。

    沈席棠低頭看向自己掌心握著的手機, 約摸在趕來的中途, 他和溫暮堇的通話便被掛斷了,他還以為是溫暮堇不小心按到了掛斷,現在看來溫暮堇就是在那個時候被人帶走了。

    沈席棠毫不猶豫地轉身朝洗手間外走:“我去找他。”

    這么短的時間,他們不可能走的太遠。

    “等一下。”在沈席棠就要踏出洗手間時,顧寧唯驀地開口喊住了他:“暮暮接觸了誘導劑,信息素可能會不受控, 這是Omega專用的抑制劑,如果你找到他之后情況不好, 可以用的上。”

    沈席棠回頭, 看見顧寧唯掌心里放著一管淡粉色的注射劑,他沒有去問一個Beta身上為什么會帶著Omega專用的信息素抑制劑, 也可能是不想去過問,畢竟每個人身上或多或少都有些秘密。

    再者, 他沒有那么多的時間,他需要盡快找到溫暮堇。

    顧寧唯凝眸看著沈席棠離開, 他不知道溫暮堇遭遇了什么?現在說什么處境?他也無法確定小提琴上的劑量對溫暮堇會不會有作用?會作用到什么程度?會……直接引起發.情嗎?

    他按捺住心里的焦急,在原地等待俞斯嘉過來。

    而此時,正在趕來的俞斯嘉臉色難看到不像話,在接到溫暮堇出事的消息時,他以為是自己出現幻聽了,他明明安排了人全天候二十四小時監控那個人的行動,怎么還會出狀況?

    俞斯嘉想不通,他匆匆結束結束和顧寧唯的通話,又迅速撥出另一個號碼,他需要知道那個人是否還在他的監控范圍內,如果不在,他需要盡快定位對方的位置,盡量確保溫暮堇的安全。

    彼時,意識模糊腦袋發暈的溫暮堇被兜頭潑了一盆冷水,他忍不住打了個寒顫,迷茫地睜開眼睛。

    入目是昏黃暗淡的燈光,斑駁老舊的墻壁,不遠處的角落里放著幾把東倒西歪的掃帚和拖把,分明是荒置了許久的雜物室。

    溫暮堇忍不住皺了皺眉,周圍的環境勾起了他腦海里殘留的不悅記憶,他記得,幾年前他也是這樣無力地躺在地上,不同的是,他身邊有一個更慘的人。

    正想著,耳邊驀地傳來一陣陰森森的笑聲:“溫暮堇,我們終于又見面了。”

    溫暮堇順著聲源緩緩轉過頭,看見一個戴著細邊眼鏡的Alpha,明明是斯文的長相,卻因為嘴角陰惻惻的笑而顯得極其瘆人。

    Alpha似乎對他的境況感到很滿意,臉上的笑容不斷擴大:“怎么樣?見到我是不是很驚訝?”

    聞言,溫暮堇仔細打量著對方,好一會兒,他垂下了眸子,沙啞著嗓子問:“你是誰?”

    Alpha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不可置信道:“你不記得我了?”

    因為體溫降低,溫暮堇不由自主地蜷縮起身子,他虛弱地搖了搖頭:“不認識。”

    “不認識?”Alpha重復著他剛才說的話,隨即又魔怔了一般笑起來:“哈哈哈你居然不認識我了?”

    溫暮堇無力道:“是……”

    話音未落,面前的Alpha猛地靠近,伸手用力地拎起了他的衣領,眼神癲狂:“這幾年,我無時無刻不在想你,可你現在卻說你不認識我,溫暮堇,你怎么可能不認識我。”

    說著,他松開溫暮堇的衣領,狠狠將人推了下去,宛如失智:“怎么?你又想騙我?”

    后腦勺重重磕在地上,劇烈的疼痛不斷蔓延開來,溫暮堇感覺到大腦一陣陣暈眩,他想,自己可能輕微腦震蕩了。

    “我確實不知道你是誰。”溫暮堇閉上眼睛,極力忍住上涌的惡心:“你是不是認錯人了?”

    幾欲癲狂的表情忽地又安靜下來,Alpha咧著嘴笑:“我認錯你?”

    說著,他自我反駁:“不不不,我這輩子都不會認錯你。”

    聽完這一句,溫暮堇沒有再說話,也沒有多余的力氣說話。

    那名Alpha對他的沉默卻很不滿意,他猙獰著在溫暮堇身側蹲下,宛如前來復仇的惡魔:“沒關系,不管你現在認不認識我,我們都可以再認識一次。”

    “我叫鄭凡宇,是你的Alpha。”

    三年前,高一入學沒多久,溫暮堇也聽見過類似的一句自我介紹。

    和黎言初的單親家庭不同,溫暮堇的家庭是讓人羨慕的和睦完美,他在所有人的期待中降生,在呵護和寵愛中成長,漸漸地長成了一株驕傲的小玫瑰。

    因為打小和俞斯嘉一起學了跆拳道,十四歲的溫暮堇身體倍兒棒,腺體發育的也特別好。

    眾所周知,每一個Alpha和Omega進入分化期都會變得虛弱,期間需要仔細再仔細,小心再小心,而在高一剛入學兩周的時候,溫暮堇提前進入了分化期。

    那天是周五,溫暮堇負責班級值日,黎言初去鄰市參加演講比賽沒有來學校,俞斯嘉和朋友約在籃球場打球,順便等溫暮堇值日結束一起回家。

    說來也奇怪,杭城最近的氣溫明明已經在下降了,溫暮堇卻還是覺得燥熱,只是擦幾扇窗戶的時間,他就覺得熱的夠嗆了。

    教室內,一起值日的同學喊他:“暮暮,我們這邊地面已經掃完拖完啦,你需要幫忙嗎?”

    “不用,我馬上就擦完了。”溫暮堇打開窗戶朝里道:“你們先走吧!”

    里面的兩個同學也沒客氣,開始收拾書包,只是臨走經過溫暮堇身側的時候,其中一人吸了吸鼻子:“什么味道?好香。”

    另一人也跟著嗅了嗅,納悶道:“有嗎?我怎么沒聞到?”

    “有的……咦,好像又沒有了。”

    “是不是你餓啦?出現幻覺了?”

    “有可能,那我們去吃校門口那家關東煮吧!”

    “行,正好我也很久沒吃了。”

    隨著兩人走遠,對話聲也逐漸消失,溫暮堇一邊擦窗一邊想,他等會兒也要去吃關東煮,順便再買一杯冰奶茶,呃……讓俞斯嘉請客。

    只是,他很快察覺出不對,擦完窗戶的溫暮堇一手拎著水桶,一手拿著臟抹布,準備去走道盡頭的水池里清洗,可剛走到水池邊,他感覺到后頸一陣陣發熱。

    他放下水桶抬手摸了摸后頸,恰是腺體位置有輕微的黏膩感,他愣了愣,低頭看向指尖的同時,鼻尖充盈了淡淡的香氣。

    溫暮堇意識到自己正在分化。

    他當即扔下了手里的抹布轉身往樓下跑,打算去籃球場找俞斯嘉,他的書包在俞斯嘉那里,包里有備好的抑制劑,手機也在里面。

    籃球場就在教學樓后面,中間隔著一棟圖書館,溫暮堇下到最后一層樓的時候,剛好遇上把手機忘在教室的楚則銘,兩人匆匆打了個招呼。

    而在溫暮堇匆匆經過了圖書館,只是再轉過一個轉角時,被人攔住了去路。

    那人戴著細邊眼睛,嘴角噙著笑:“你好,我叫鄭凡,是隔壁六班的學生。”

    那時的鄭凡宇還不是鄭凡宇,他叫鄭凡。

    正處在腺體分化狀態的溫暮堇沒有時間和他聊天,朝對方點了點頭后就要從旁邊過去,可是,鄭凡宇上前一步擋住了他。

    “溫暮堇,我喜歡你。”

    溫暮堇的目光掠過對方戴著阻隔環的手腕,意識到對方是一個Alpha后,他警覺性地后退一步,偏偏玫瑰信息素的香味正在無聲蔓延開來。

    鄭凡宇看著溫暮堇緋紅的臉龐察覺到了不對勁,他站在原地問:“你怎么了?需要幫忙嗎?”

    溫暮堇搖了搖頭:“我還有事情,麻煩你讓一讓。”

    鄭凡宇表情猶豫:“你是要去籃球場找俞斯嘉嗎?”

    雖然開學才半個月,但是仁雅高中部不少同學都是初中部直升上來的,幾乎所有人都知道溫暮堇和俞斯嘉是青梅竹馬,也默認了他們不同尋常的關系。

    至于鄭凡宇,他并不是仁雅直升的學生,而是從隔壁二中轉過來的,以及早在初中的時候,他就見過溫暮堇,并且喜歡上了對方。

    所以開學到現在不過半個月,他便迫不及待地來表明心跡了。

    鄭宇凡的自說自話讓溫暮堇反感,他知道如果自己不正面回應之前的告白,這個人是不會讓開的。

    因此,他拒絕的干凈利落:“不好意思,我不喜歡你,請你讓開。”

    溫暮堇沒有想到的是,即使他正面拒絕了,對方也沒有把他的話聽在耳里。

    沉默了約有五秒鐘,他聽見面前的Alpha有些驚喜地開口:“你分化了?”

    溫暮堇皺了皺眉,視線再次掠過對方手腕上的阻隔環,臉上的表情瞬間凝固了,這個Alpha把自己的阻隔手環關閉了。

    已知附近有即將分化或正在分化的Alpha或者Omega時,除親屬外,所有人都必須避讓,已分化完成的Alpha和Omega務必要確保阻隔手環的運行,必要時自我注射抑制劑,否則,將觸犯法律受到嚴懲。

    這是他們每一年入學老師都會強調的。

    此時,溫暮堇滿臉防備地看著面前的Alpha,在明知道自己正處在分化階段,對方竟然主動關閉了阻隔手環,他想做什么?

    “我可以幫你。”鄭凡宇眼睛發著光:“我給你臨時標記好不好?”

    臨時標記是戀人之間才會做的事情,而他和面前這個人根本不認識。

    溫暮堇生氣地攥緊手掌,咬牙切齒道:“我不需要。”

    后頸的熱度越來越高,空氣中的玫瑰香氣越來越濃,關閉了阻隔手環的鄭凡宇忍不住深深吸了一口:“你的味道很香,我很喜歡。”

    對于非情侶關系的人來說,這句話就是赤.果果的性.騷.擾。

    溫暮堇沒有說話,他能感覺到體內四散開來的酸軟,力氣在漸漸消散,他在盯著面前人舉動的同時,借著余光,觀察周圍的逃跑路線。

    出乎意料,下一秒,他聞見了一股淡淡的煙草味。

    鄭凡宇笑的溫柔:“你可以先聞一下我的信息素,你也一定會喜歡的。”

    少年的長相斯文干凈,可內里卻是腐爛惡臭。

    眼見形勢對自己越來越不利,溫暮堇掩住口鼻,轉身就要逃離。

    不過頃刻間,輕淡的煙草味變得濃烈,朝著溫暮堇包裹而去,令他作嘔。

    眼前想要逃離的Omega轉瞬跌坐在地上,鄭凡宇欣喜地從后面一步一步走上前,眸色帶著癡妄:“我會幫你的。”

    初次進入分化期的溫暮堇,竟然直接被迫進入了發.情期。

    籃球館內,打完一場的俞斯嘉坐在一旁休息,腿邊并排放著兩個書包,身側的周末晗喝完大半瓶礦泉水,轉頭看向通往籃球場的入口:“這都下課都有四十分鐘了,暮暮怎么還沒來?”

    另一邊的陸景程接話:“教室還沒打掃完唄!”

    “教室就那么點兒地方,隨便弄幾下不就結束了。”梁星熠撇了撇嘴:“而且,都說我們一起幫忙了,暮暮偏不讓。”

    周末晗點頭:“就是,那爬高上低的,要是出事兒可怎么辦?”

    俞斯嘉懶洋洋道:“打掃個教室能出什么事兒,又不是小學生。”

    話音落,籃球場側門傳來疑惑聲:“俞斯嘉,你怎么還在這兒?”

    楚則銘拿著手機走過來,眼睛在場館內逡巡:“暮暮沒來找你?”

    俞斯嘉轉頭看向他:“他來找我了?”

    周末晗搭腔:“沒看見人啊!”

    “不可能啊!”楚則銘想了想:“大概十五分鐘前吧,我剛好看見暮暮出教學樓啊,我看他挺著急的,還以為找你有急事兒呢!”

    他剛才回教室時,和溫暮堇打了個照面,對方急匆匆的,只應了他一聲就沒影兒了。

    俞斯嘉蹙眉,從教學樓到這兒,十五分鐘綽綽有余。

    他站起身,拎起地上的兩個書包:“我去教室看看。”

    周末晗和陸景程對視一眼,也跟著道:“我們一起。”

    楚則銘和梁星熠看著面前忽地嚴肅起來的幾人,異口同聲:“那我也一起。”

    隨后,幾個人高馬大的Alpha氣勢洶洶地出了籃球場,像是要跟人打架似的。

    仁雅高中規定,上半學年只有高三有晚自習,為了保證高三的學習氛圍,教學樓距離高一高二較遠,這個時間點,高一高二這邊已經人去樓空,安靜的不像話。

    楚則銘在路上將遇到溫暮堇的具體細節說了一遍,末尾還問了一句:“暮暮是不是快分化了?”

    俞斯嘉扭頭看向他:“你怎么知道?”

    Omega分化和Alpha分化性質不同,隱私性更強,只會告訴親近的人。

    俞斯嘉和溫暮堇從小一起長大,關系跟親兄妹似的,知道不足為奇,只是楚則銘為什么會知道?

    “我和他碰面的時候好像聞見Omega信息素的味道了。”說完,他立即解釋:“我不是故意的啊,我阻隔手環就是打籃球那會兒失效的,剛才回教室已經拿了新的戴上了。”

    俞斯嘉點了點頭,他知道簡溪沒說謊,可下一秒,他的心里被不好的預感侵占,往教學樓去的步子更快了。

    幾人回到高一七班時,夕陽已經徹底落下去了,教室里沒有開燈,顯得有些陰森森的。

    周末晗一邊打開門邊的燈,一邊問:“暮暮不在教室能去哪里?”

    無人應聲,也沒人知道。

    陸景程看了一眼俞斯嘉愈發冷硬的臉色,沉聲道:“我們分頭去找。”

    礙事的書包和籃球被幾人胡亂扔在教室里,只帶了手機方便聯系,俞斯嘉手里拿著溫暮堇的手機,心里仿佛被壓了一塊石頭。

    他們的速度很快,不過十分鐘,高一高二教學樓已經被找完了,幾人沿著往籃球場的方向一路搜索過去,經過黑燈瞎火的圖書館時,梁星熠問:“這邊也找找?”

    俞斯嘉點頭,率先走了進去。

    而距離楚則銘最后看見溫暮堇的時間,已經過去了半個小時。

    一無所獲。

    幾人回到圖書館門口,正要離開的時候,聽見一聲不小的響動,聲源來自圖書館側門樓梯口。

    俞斯嘉拔腿就往那邊跑,身后幾人連忙跟上,沒一會兒,他們看見圖書館側門樓梯下有一個的儲藏室,微弱的燈光從門縫中露出。

    門是被踹開的,在踹開的剎那,玫瑰和煙草交織的信息素沖入所有人的鼻腔。

    俞斯嘉在第一時間看見了蜷縮在角落的溫暮堇,而不遠處,躺著一個半死不活的Alpha,Alpha的后頸處有一灘暗紅色血跡。

    俞斯嘉不假思索第朝溫暮堇走去,隨著他靠近,溫暮堇也緩緩抬起頭,看見來的人是誰時,他緩緩露出一抹笑容:“俞斯嘉,你來啦!”

    說完這句話,強撐到現在的溫暮堇也陷入了昏迷。

    等到他再醒來,便得知鄭凡宇的Alpha腺體已經毀了一半,溫暮堇當時想,還是他力氣太小,找到的釘子也不夠長,不然他非得把鄭凡宇的整個脖子戳穿。

    因為初次分化時,Alpha信息素的強制誘導,以及發.情后沒有及時得到緩解,溫暮堇的腺體敏感度降低,即使實在分化完全后,也無法做到對信息素的完全控制。

    換一種說法就是,以后的溫暮堇只能依賴阻隔手環隔斷信息素,他無法自主收斂和釋放。

    這也是為什么沈席棠和溫暮堇第一次見面時,便聞到了他信息素的味道。

    同樣,這也是郁沅不同意溫暮堇過早談戀愛的原因,他的腺體不能再受創傷,對他而言,已經不存在洗去標記。

    如果因為年少不懂事而選擇了一個不善良的Alpha,他只能切除腺體,做一個普通的Beta,而沒有了腺體的Omega,免疫力會無限降低,百分之九十都會患上疾病。

    正是因為這一點,眼下的鄭凡宇才有恃無恐,他就是要報復溫暮堇,他巴不得溫暮堇把腺體切除,一輩子活在病痛中。

    或者,他勉為其難地標記了溫暮堇,那對方這一輩子也都逃不開他的手掌心,將永遠是他的附屬品。

    只是稍微想一想,便讓人開心的想要發狂。

    第35章 第三十五章

    溫暮堇可絲毫不覺得開心, 他看見了對方眼里的瘋狂,內心的嫌惡只多不少,但是他只能竭力保持鎮定, 不讓對方看出自己的慌亂。

    剛才醒來時溫暮堇便警覺地摸了摸口袋,發現手機已經不在里面了,可即便如此,他也相信沈席棠最終會找到自己。

    熬過那一陣暈眩,他艱難地用胳膊撐起了身子,不動聲色地遠離面前虎視眈眈的Alpha,他得想個辦法,盡量拖延時間。

    然而, 不等溫暮堇做出下一步動作, 鄭凡宇再次逼近,仿佛看著自己的所屬品一般,眼神里滿是輕蔑:“別想了,這次我不會再上當了。”

    三年前的那晚,因為他過于天真,在溫暮堇佯裝屈服后信以為真, 還在對方借口說他們還是學生,請求暫時只做臨時標記時同意了。

    可結果呢?!

    這個Omega竟然敢騙他!

    鄭凡宇以為溫暮堇在被迫進入發情期后會虛弱無力, 任由自己擺弄, 可就在自己靠近對方準備臨時標記的時候,后頸腺體感受到了強烈的刺痛, 那一瞬間,他痛的幾乎失去了知覺。

    鮮血順著手指流下, 鄭凡宇捂著后頸忍痛抬起頭,不出意外在溫暮堇手中看見了一根滿是血跡的鋒利長釘, 他沒有想到對方還有力氣反抗,甚至不知道對方是什么時候、是從哪里找到的武器。

    十四歲的溫暮堇眼神兇狠的跟小豹子似的,他用力一抬腳將鄭凡宇踹了出去,他看見鄭凡宇鮮血淋漓的后頸,將握著長釘的手放在胸前,又放下狠話:“我一定會弄死你。”

    可其實,他已經很累了,連再次拿起舉起長釘的力氣都沒有了。

    也幸好,他剛才瞄準了鄭凡宇的腺體,就算對方還能爬起來,也甭想標記他了。

    結果確實如溫暮堇所愿,在等待俞斯嘉找來的時間里,這個Alpha甚至連爬起來的力氣都沒有了。

    溫暮堇看著從對方后頸處蔓延開來的鮮血,心里痛快極了。

    他想,這個人最好是死了。

    可惜惡人活千年,鄭凡宇沒死成,不過,他后頸處被溫暮堇用長釘狠狠扎過的腺體卻廢了。

    鄭凡宇半死不活地在醫院躺了沒幾天后,他們家的生意急轉直下,不到一個月公司便宣布了破產,他帶著未痊愈的腺體宛如狗似的跟著爸媽從杭城逃竄離開。

    現在,他看著再次落在自己手心里的Omega,心里終于暢快了:“呵,跑啊,我看你這次能往哪兒跑?”

    空氣里的玫瑰香氣愈發濃烈了,摻雜在其中的煙草味卻令人作嘔。

    溫暮堇倚在墻邊,眼尾仿佛被桃花浸透,可他看向Alpha的眼神卻滿是嘲諷:“原來是你啊,這幾年過得怎么樣?”

    緊接著,他惡劣地彎了彎唇角,哪壺不開提哪壺道:“對了,你的腺體還好嗎?是不是已經不能用了?”

    剎那,鄭凡宇的笑容消失了,整個臉都覆滿了陰毒。

    溫暮堇卻一點兒也沒有害怕,他一字一句開口:“你猜,這一次我有沒有辦法徹底弄死你?”

    話音落,他看見鄭凡宇的肩膀不自覺一抖,眼里的嗤笑更濃,垃圾永遠都是垃圾。

    聽見溫暮堇說出的話,鄭凡宇的后頸泛起了強烈的痛意,他仿佛回到了那天晚上,鮮血從后頸不斷流出,而自己只能躺在地上等待死亡。

    可很快,他反應了過來:“溫暮堇,你現在連站都站不起來了,還在大言不慚。”

    鄭凡宇眼底迸出惡毒的光:“就算我只剩下一半腺體,我照樣能標記你。”

    聞言,溫暮堇握緊了手,這個人是瘋了吧,居然還想著要標記他?

    面前的Alpha笑的開懷:“哈哈哈哈怎么樣?一想到被我這個廢人Alpha標記是不是就特別絕望?”

    溫暮堇冷眼看著他發瘋,隨后道:“就你這樣還想標記我?你是不是在做夢?”

    鄭凡宇繼續笑:“我是不是在做夢,你等會兒就知道了。”

    溫暮堇冷聲:“好啊,那你就來試試!”

    “你猜我今天有沒有辦法,把你的腺體整個都挖出來?”

    隨即,鄭凡宇遲疑了,他謹慎地觀察著溫暮堇,想要看出對方是不是又在他不注意的時候偷偷藏了東西,等待著給他致命一擊。

    然而,他什么也沒有看出,也不敢莽撞上前,不過,這一次他做了充分的準備。

    濃烈而馥郁的合歡花,像是牢籠一般將溫暮堇禁錮,他努力保持清醒,卻還是在迷惑人心的香氣里逐漸迷失。

    鄭凡宇看著他越發潮紅的臉,眼底的興奮愈發涌動,這是他日思夜想了無數次的畫面,他終于將少年時就渴求的Omega攥緊了手心里,也滿足了他內心日益癲狂的心理。

    隨著溫暮堇漸漸迷蒙的眼神,鄭凡宇也褪去了先前的畏懼,鼻尖絲絲縷縷的玫瑰香氣讓他舒緩了心神,整個身體的毛孔都放開了一般,極致的舒服。

    就在手指快要觸及到溫暮堇白皙精致的臉龐時,身后傳來一聲巨響,雜物室被鎖死的門以極其慘烈的方式轟然落地,出現在眼前的赫然是一臉冰霜、眼含怒火的沈席棠。

    回身看去的鄭凡宇一眼就認出了來的人是誰,畢竟他籌謀的這么久,早就把溫暮堇身邊的人都摸了個清楚。

    他露出輕蔑的笑容,正要開口,便感覺到周身涌來一強有力的信息素,原本充足的氧氣似乎在瞬間被剝奪,讓他幾乎喘不過氣來。

    隨著信息素源頭的逐步靠近,鄭凡宇的后背泛起一層冷汗,他像是脫落水的魚,整個人都使不上力氣,膝蓋晃晃悠悠,整個人都搖搖欲墜,緊接著,他感覺腹部一陣劇烈的疼痛,便被狠狠砸向了墻角。

    沈席棠沒有多分給鄭凡宇一個眼神,他迅速朝地上的溫暮堇走過去,俯身將人攬進懷里,觸手的身體滾燙,明顯不是正常的體溫。

    他垂眸看著面色緋紅的溫暮堇,所有的怒氣在這一瞬都變成了緊張和關心:“溫暮堇,你怎么樣?是哪里不舒服?”

    聽見響動的溫暮堇緩緩抬起頭,飄忽迷離的眼神落在突兀出現的Alpha身上時,仿佛將人看進了心底。

    下一刻,他抬起手,攀住面前Alpha的肩膀,呢喃一般:“沈席棠,你親親我。”

    第36章 第三十六章

    玫瑰的馥郁香氣不知何時與清冽的冷杉交纏在一起, 淺淺一聞便讓人覺得臉紅心跳,溫暮堇浸潤著水光的眼睛一動不動地注視著面前的人,像是攀在懸崖邊的人終于找到了落地, 席卷而來的是無盡的依賴和安心。

    在聽見溫暮堇說的話后,沈席棠大腦有一瞬間的空白,攬在對方腰間的手不由自主地用力,大腦似乎不太能處理好其中的信息量,而在他出神思考的同時,唇間感受到了溫軟輕柔的觸碰。

    有甜膩的香氣透過皮膚傳達到四肢百骸,心臟仿佛失控,頃刻加速。

    他的大腦再次運作起來, 思考的問題卻是:溫暮堇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嗎?他知道他親吻的人是誰嗎?

    唇畔的濡濕感越來越重, 玫瑰的芬芳在唇齒間纏綿,omega的信息素不斷刺激著Alpha與生俱來的征服欲,理智被一點一點消磨殆盡。

    沈席棠垂下眸子,感受著近在咫尺的呼吸,感受著唇間來回摩擦的唇舌,隨后, 他抬起修長的五指,緩慢卻不容置喙地地扶住了溫暮堇的后腦, 認命一般地放任了自己在此刻沉淪。

    明明是陷在迷糊里的溫暮堇, 卻在瞬間理解了對方的意思,就在他以為可以進一步深吻時, 下一秒,后頸一陣刺痛, 緊隨而來的是冰涼的液體,讓人在欲.望的邊緣獲得了短暫的清醒。

    他迷茫地睜開眼, 望進了沈席棠的眸子,像高壓無光的深海,透不出一絲光亮。

    唇畔傳來輕柔的觸感,他久久渴望的親吻終于有了回應,然而,與之一起的是洶涌而濃重的昏沉感。

    在閉上眼睛徹底陷入昏睡的前一秒,溫暮堇聽見沈席棠輕緩的哄勸:“乖,睡吧,醒來一切就好了。”

    清新冷冽的信息素不知在何時摻雜了一絲淡淡的甜,溫暮堇不由自主地在這若有似無的甜香中睡了過去。

    第37章 第三十七章

    再醒來時, 是在醫院。

    看著頭頂上方的白色墻壁,溫暮堇一時沒想起來發生了什么,后頸處的腺體還在隱隱作痛, 仿佛被人用針扎過似的。

    他活動了下脖子,剛坐起身,就聽見一陣開門的聲音。

    黎言初左手提著一個白色保溫桶,右手提著一袋子新鮮水果,視線和溫暮堇對上的時候一怔,隨即露出笑容:“你醒啦。”

    他將水果放在病床對面的柜子上,提著保溫桶走過來:“叔叔他們昨天在這里守了一夜,醫生說你可能得晚上才能醒, 俞斯嘉就送他們先回去洗漱休息下, 晚些時候再過來。”

    溫暮堇眨了眨眼睛,張嘴正準備說話,才后知后覺自己嗓子干的厲害,發不出聲音。

    “先喝口水潤潤嗓子。”黎言初將盛著溫水的杯子遞到他嘴邊:“餓了沒?我給你煮了雞絲粥,等會兒喝點墊墊肚子。”

    溫暮堇乖乖點頭,咕咚咕咚將杯子里的水喝光, 這才覺得嗓子舒服了一些。

    再接過黎言初熬了一上午的雞絲粥,一碗吃空, 大腦似乎也活泛了起來。

    溫暮堇用紙巾擦干凈嘴巴, 回憶起昨天發生的事情。

    他記得參加了迎新晚會表演,順利結束后在洗手間里感受到自己信息素異常, 之后的記憶仿佛被切成了一段一段,黑暗與燈光交替, 他被人帶進昏暗的屋子里,看見一張記憶深處宛如夢魘的臉, 猙獰的五官像是要將他拉進地獄

    碎片般的畫面閃過,驀然出現的alpha讓他心臟一跳,他看向黎言初:“沈席棠呢?”

    此時的沈席棠正坐在寢室里,面前的電腦上寫著繁復的代碼,屏幕最中間卻是顯示著錯誤的提示框,昭示著程序運行失敗。

    而電腦面前的人卻木怔怔坐著,一動不動。

    昨晚他抱著安撫好的溫暮堇出來時,剛好遇上找過來的俞斯嘉等人,當對方伸出手想要將懷里的人接過去時,他的本能讓他選擇了拒絕,抱著溫暮堇的雙手更加用力了。

    他警惕地看著俞斯嘉,然后視線越過面前的人看向他身后的顧寧唯,緊貼著溫暮堇的胸口涌現出別樣的情緒,讓他拋卻一貫是自持開口:“你們是什么關系?”

    俞斯嘉和顧寧唯是什么關系?

    又或者說,俞斯嘉和溫暮堇是什么關系?

    沈席棠覺得自己可能吸入的太多的Omega信息素,腦袋有些不正常,他怎么能問出這個問題?又是以什么樣的立場去問?

    好像不管怎么樣都與他無關。

    然而,俞斯嘉只是扔下一句:“你認為呢?”

    出乎意料地,沒有夾雜任何alpha對Omega的獨特占有欲。

    兩方對峙,最后還是俞斯嘉妥協,側身讓出通道:“救護車在外面。”

    聞言,沈席棠垂眸看了眼懷里沉睡的溫暮堇,在這一瞬間,他似乎想通了某個問題。

    第38章 第三十八章

    溫暮堇出院速度很快, 主要是他不想待在醫院里,他在病床上索然無味地躺了一整天,第二天一大早, 一聽到醫生說沒有多大問題了,就強烈要求出院。

    當然,在醫生的建議下,還是要在家里好好休養一周,定時觀察腺體反應。

    今天是溫暮堇回家的第三天,除了吃喝睡就是抱著手機等消息,吃飯看洗澡看上廁所也看。

    他回到家里第一時間就給沈席棠發了消息,然而對方得知他身體無恙并且已經出院后, 沒有再過多聯系。

    仿佛兩人只是普通的同學哦不, 同學都算不上,只是平平無奇普普通通八竿子打不著的校友。

    溫暮堇在猶豫要不要再主動發信息的時候,聽到臥室外溫爸爸的聲音:“寶貝,爸爸做了你愛吃的檸檬魚和蜜汁雞翅,快下來吃飯。”

    最近溫爸爸都沒有去公司,全天二十四小時守在家里, 以防兒子有什么突發情況。

    溫暮堇看向門邊,懶懶散散地應聲:“哦, 來啦!”

    他把手機扔在床上翻身穿上拖鞋下了樓。

    難得一家三口在工作日的中午聚齊, 溫暮堇還在想聯系沈席棠的事兒,心不在焉地扒了一口米飯。

    “怎么只吃米飯不吃菜?”轉眼面前的碗里放進一塊裹滿蜜汁的雞翅, 溫爸爸神色專注地看著他:“是不是有哪里不舒服?下午要不要去醫院再檢查一些。”

    溫暮堇連忙搖頭:“沒有不舒服,我挺好的。”

    他夾起雞翅咬了一口, 倒是有了個其他的想法:“我下午能出門去學校一趟嗎?”

    聞言,兩位爸爸對視了一眼, 郁沅看著兒子:“怎么突然想去學校了?”

    溫暮堇黑亮亮的眼睛轉了轉:“這不是在家里待著好幾天了,不是吃就是睡,感覺有點無聊,想出去透透氣。”

    他瞅瞅大爸再瞅瞅小爸,再接再厲:“你們倆這幾天就忙著照顧我了,我現在沒事了,你們難得有時間,也可以出去逛一逛嘛!”

    郁沅對兒子很是了解,這孩子自打上學就沒有安穩在家里待這么長時間,估計是悶著了。

    他夾了一塊魚腹放在溫暮堇碗里,叮囑道:“別玩太久,晚上早點回家。”

    溫暮堇笑吟吟:“知道啦!”

    他吃著碗里的魚,回憶著沈席棠的課表,沒記錯的話,沈席棠下午只有一節計算機課,之后的時間都是空閑的。

    他決定要當面和沈席棠表示感謝,請他吃飯。

    就去學校附近那家招牌烤魚店。

    第39章 第三十九章

    在家里吃完午飯溫暮堇就著急忙慌的沖去學校, 生怕自己去的晚了趕不上沈席棠的計算機課,畢竟他一點兒也不想錯過兩個人一起上課的經歷。

    如果能和對方確認情侶關系后再一起上課就更好了。

    緊趕慢趕,溫暮堇終于踩著鈴聲和老師前后腳到達了教室, 他站在后排階梯上,一眼就看見了沈席棠挺拔的背影,芝蘭玉樹,謙謙君子。

    講臺上,腦袋頭發沒剩幾根的老師清了清嗓子:“最后一排站著的同學,趕緊找位置坐下,我們要開始上課了。”

    一句話讓教室前方的同學們不約而同的回過頭,坐在沈席棠身側的許靳川瞧熱鬧般地跟著一起看過去, 眼睛驀地瞪開了:“哎, 溫暮堇,這邊坐。”

    說著,他舉起手晃了晃,順便把桌子上的書本往里挪了挪,人也跟著過去了:“席哥,你往我這邊移一移。”

    許靳川沒有注意到在他喊出溫暮堇名字的時候, 身旁人敲擊鍵盤的手輕微顫抖了一下,隨即, 又很快恢復正常。

    后方的腳步聲越來越近, 沈席棠慢半拍地移了位置,將書本電腦重新放好, 他強迫自己不要轉頭看過去,卻還是忍不住關注溫暮堇的一舉一動。

    可能是身體才恢復, 又或者沒有恢復完全,溫暮堇今天穿的有些多, 襯衣馬甲長風衣,而隨著對方的動作,他整個人仿佛又一次被那獨特的玫瑰香環繞。

    沈席棠閉了閉眼睛,警告自己不要胡思亂想。

    溫暮堇將背包放在課桌上,轉頭沖兩人道:“謝謝!”

    “小事兒。”許靳川小聲道:“我上課前還找了你好一會兒,以為你這節課也不來了呢。”

    他有聽說溫暮堇請假的事情,但為什么請假,他不知道。

    溫暮堇笑吟吟:“那倒不會。”

    話音落,前方傳來老師講課的聲音,幾人也不好再說話,溫暮堇偏頭看了看身旁專注電腦的沈席棠,想了想,還是不要打擾對方聽課了,等下課再說好了。

    溫暮堇在位置上坐下沒有多久,口袋里的手機嗡一聲震動,提示有新消息進入,他拿出來看了眼,是個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人。

    俞斯嘉:【郁叔說你來學校了,要一起吃飯嗎?吃完回家?】

    溫暮堇:【晚點兒可以一起回家,但是吃飯不行!】

    俞斯嘉:【你有約了?】

    俞斯嘉:【和誰?沈席棠?】

    ………?!

    溫暮堇做賊心虛似的往四周看了看,不可能啊,俞斯嘉沒有申請計算機的選修課啊!

    沈席棠注意到他謹小慎微的行為,以為他身體沒有恢復好,還是忍不住問:“怎么了?有哪里不舒服嗎?”

    溫暮堇轉頭朝他笑了笑,搖頭:“沒有。”

    然后,低頭回信息:【你是不是監視我了?】

    俞斯嘉無語,決定再次做個慈善,把上次沒有說完的話繼續說下去:【我說真的,我的Alpha直覺告訴我,沈席棠認為你喜歡我?】???

    溫暮堇腦袋里一連串的大問號,隨后臉上寫滿了無語。

    他手指不停噼里啪啦打字:【我真服了,大哥,你腦子可以清醒一點嗎?】

    【上次我就已經和你說過啦,我不可能喜歡你,你快點醒醒吧!求求了!】

    接連的問號和感嘆詞,隔著屏幕,俞斯嘉都感受到了溫暮堇的質疑和嫌棄,真的是……

    應該服了的人是他才對吧!

    從這倆人的腦回路來看,能喜歡上對方好像也不那么奇怪了。

    俞斯嘉:【重點是你喜歡我嗎?重點不該是他以為嗎?】

    溫暮堇:【……好像也有點兒道理。】

    【不過你為什么會有這種直覺?你對這種事情不是一向敬謝不敏的嗎?】

    俞斯嘉:【哥的事兒你少管。】

    俞斯嘉:【忙你的吧,晚點兒校門口集合。】

    再抬起頭,溫暮堇黑亮的眸子轉了轉,小心翼翼的瞥向身側的人,眉頭忍不住皺了又皺。

    所以現在到底是個什么情況啊?俞斯嘉的直覺真的可信嗎?

    溫暮堇在心里沉沉嘆氣,將目光放回講臺上,腦袋里混沌一片。

    而沈席棠垂眸看著面前的電腦,屏幕上的程序光標不停閃動,他的注意力卻不受控制地盡數被身側人吸引。

    第40章 第四十章

    心不在焉的兩個人好不容易熬到下課, 沈席棠盯著教室前的黑板,對著密密麻麻的數值發呆,溫暮堇坐在位置上蹙著眉頭沉思, 俞斯嘉說的話到底靠不靠譜?

    一早收拾好東西準備跑路的許靳川就這么被兩個人堵在原位,啥情況?

    吃飯不積極,思想有問題啊!

    “喂,下課了,你倆這么入神想什么呢?”許靳川瞧著剩下沒幾個人的教室,無奈開口催促:“趕緊的,咱們吃飯去,我快要餓死了!”

    盯著黑板沈席棠側頭瞥了他一眼, 許靳川摸不著頭腦:“怎么了?你不餓嗎?”

    沈席棠眼不見為凈, 合上電腦從座位上站起身,旁邊回過神來的溫暮堇迅速站起身,往過道走:“不好意思,剛才在想事情,太入神了沒注意到下課,耽誤你們時間了。”

    沈席棠搖了搖頭, 率先往外走:“沒事。”

    許靳川跟在后面,大大咧咧的伸手攬過溫暮堇的肩膀:“走走走, 吃飯去。”

    溫暮堇不好意思道:“那什么, 要不我請你們吃飯吧!”

    “哪用得著你請,我來。”許靳川大包大攬:“話說你之前想什么呢?一節課我看了你好幾次你都沒發現。”

    聞言, 溫暮堇眼神不自覺在前面人的身上劃過,他抿了抿唇, 顧左右而言他:“沒什么,我們現在去哪里?”

    許靳川笑嘻嘻, 故作神秘地開口:“帶你去我們大本營。”

    溫暮堇不明所以。

    不知何時放慢了腳步的沈席棠走到了他另一側,開口解釋:“北門后面巷子里的一家老牌火鍋店,味道還不錯。”

    溫暮堇點頭:“哦!”

    他刻意沒有去看沈席棠的臉,擔心一忍不住就把心里的問題問出來,萬一弄巧成拙,以后他和沈席棠連朋友都做不成,那可不行。

    可是磨磨蹭蹭猶猶豫豫也讓他心里很不舒服。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心里在意起來,溫暮堇就格外注意沈席棠的一舉一動,剛到火鍋店,拒絕了許靳川的大堂入座,挑了避開人的包間,還特意和店家說了要鴛鴦鍋,不辣的放在他面前。

    溫暮堇不知道自己是不是過于敏感,他總覺得是因為考慮到他的身體還沒好,信息素不穩定才這樣做,一頓飯吃的什么他都不清楚,只覺得隨著時間的推移,自己越發心慌意亂。

    終于,在三人走出火鍋店,許靳川約了人去網吧離開后,兩人能夠單獨相處后,他的心才稍稍地靜了下來。

    火鍋店在一條長長的巷子里,頗有些大隱隱于市的意味,在即將走出巷子的最后一個轉角,溫暮堇停下了腳步。

    時刻注意他的沈席棠也跟著停了下來,他轉過頭詢問:“怎么了?”

    溫暮堇閉了閉眼睛,深吸一口氣,鼓起勇氣道:“我今天是專門來學校找你的,我想請你去吃小吃街盡頭的那家烤魚店,因為他家的味道真的很好,我很喜歡。”

    他們可以一起走到盡頭,一起聊天分享最近身邊發生的有趣或者沒趣的事情,吃完飯后再一起慢悠悠走回學校,走到宿舍樓下再分開。

    “我很小的時候,我爸爸就和我說,在意一個人就會想把自己喜歡的東西都給他,我喜歡日出日落,喜歡大海和夜空,也喜歡滑板沖浪蹦極。”

    安靜的刺激的,快樂的心跳加速的,所有的一切都一起嘗試。

    “經過這段時間的相處,我不知道你現在是怎么想的。”溫暮堇抬起頭:“但是我很確定,我喜歡你,我想把我喜歡的東西都給你,都和你分享。”

    那一刻,沈席棠像是看見了流星。

    讓人許愿成真的流星,驚奇地出現在了溫暮堇的眼睛里,燦爛而耀眼。

    巷子外嘈雜的人聲仿佛被屏蔽,沈席棠只能聽見自己的心跳聲,砰砰砰~

    哦,或許還有溫暮堇的,他們似乎在同頻振動,這種感覺很奇妙。

    他的眼神灼熱,卻不發一言。

    溫暮堇有些緊張,思路有些混亂:“要一起再去吃一次烤魚嗎?”

    沈席棠嗓音晦暗:“嗯。”

    得到了回答的溫暮堇反應過來:“不是,我的意思不是說現在去吃,我是說以后,就是下一次……”

    沒等他說完,沈席棠上前一步,兩人的距離頃刻間拉進,他被攬入一個溫暖灼熱的懷抱。

    沙啞的嗓音在暗夜昏黃的路燈下發出震顫:“我知道,我也很喜歡你,我也想把我喜歡的東西都給你,都和你分享。”

    從很久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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