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遭遇戰
——為什么不和我起舞呢?
——滾開!
“伊, 你怎么了?”Eden·G注意到了好友的異常,但事實上,她每一天, 每一分每一秒都在向著更異常的方向變化, 但這和那種融合的趨勢并不一樣。
穿粉色毛衣的女孩不見了。
原地剩下一樽披掛絲綢的女性大理石雕塑, 祂那石雕的眼睛正在注視著她。
Eden發出一聲尖叫, 下意識后退了一步, 接著又不由自主地前進了一步, 她的神情逐漸變得恍惚與陶醉, 就像海面上沉浮的那些面孔與軀體。
——不要!Eden!
Eden猛地打了個哆嗦,身體像老舊的電視屏幕那樣閃爍了幾下,雪花般的噪點更加密集地覆蓋了她的全身。
披掛著絲綢的女性大理石雕塑保持著原來的姿勢, 無機質的石雕眼睛仍在注視著她。
不,不……
縱使掙扎是徒勞的,清醒是痛苦的,但她仍然不想淡入祂, 成為祂的部分。
Eden一步步后退, 雪花般的噪點閃爍得幾乎在尖叫。
如果失去了自己的存在。
如果她真的成為了Nostalgi Gaius的一部分。
等Isle的意識再度占上風的時候她要怎么辦?再也沒有人陪伴她了!她是她最好的朋友, 她們在這里痛苦地活著,如果就連彼此都失去,那……
Isle會向Nostalgi Gaius低下頭顱嗎?她會不再堅守嗎?
而如果Isle不再占上風,Nostalgi Gaius又會做出什么事?祂是否會再度開始捕獵人類,祂是否會引誘更多人沉入這永恒的深淵?
不。
她不能淡入祂,Isle只有她了,她不能丟下她最好的朋友。
——你知道嗎?
那是一個如夢似幻的聲音, 如同永恒幸福的啟音。
——你恨的人已經死了。
什么?Eden再往后退了一步。
披掛絲綢的女性大理石雕塑仍立在那里。
——你憎恨的凱特已經死了。
凱特死了?Eden張了張嘴,她頓時被一種難以言喻的悲傷和空虛充滿了, 凱特死了?她怎么能死?她死了,M.E.G.的大家怎么樣了?
——你恨她,卻不希望她死?
“她應該活下來,用她的一生來贖罪……”Eden不由自主地吐露了她的內心,“她應該繼續為流浪者們建設更好的家園,她不是個合格的朋友,但她是個合格的領袖。”
——沒關系,她已經死了。
——已經不用再怨恨了,已經不用再痛苦了。
Eden用力捂著自己的胸口。
她以為自己早已喪失了悲傷的能力,但現在看來還沒有,這是個好消息,但沒那么好,她感到支撐著自己的恨意正在緩慢地消散。
如果她的情感不夠深刻,她就更容易被抹去。
——來加入我們永恒的舞蹈。
Eden用力搖著頭,堅守著她從別人那里偷竊來的美夢,堅守著她最好的朋友,可在神明面前,她的堅守也顯得那么渺小。
她不能……
求你了,上帝啊,如果你真的存在……
救救我,救救我們……
最后的念頭都在一種令人沉醉的幻覺中消逝,兩滴淚水涌出她的眼眶,化為了雪花般的噪點。
她看起來就像壞的厲害的老式電視機屏幕那樣,就要伴隨著強烈的閃爍而消失。
——不!Eden!!
披掛絲綢的女性大理石雕塑變成了穿著粉色毛衣的女孩,她脖頸上的藍寶石吊墜已經出現了一道深刻的裂痕。
她的半張臉已經變成了大理石質地,一只眼球永遠地凝固成了石頭。
——我不會——放棄——
——不能讓你贏——
——把你的——腦子——拿開——
“伊!”Eden聲嘶力竭地喊:“戰勝祂!我知道你可以的!”
她的淚水落下來,成了雪花般的噪點。
——現在還不是——時候——
——有別的存在在這里!
Eden猛地轉頭,看見了一位穿古典白裙的女士。
她湛藍色的眼眸凝視著穿粉色毛衣的女孩。
“親愛的,我來了。”她溫柔地說。
————————
分割level404的過程很順利。
“Nostalgi Gaius居然沒反應,真奇怪。”菲利亞嘀咕,“我還以為level14,level40和level200會跟著level404同時爆炸呢。”
“應許之地分割完畢。”布魯斯停頓了一下,“天鵝座檔案館……”
“不著急,不著急。”菲利亞笑了笑,“等你慎重考慮后再說吧,我們現在要做的是守好這里,我敢保證,奇拉伊一定會想辦法跟進來。”
“為什么?”布魯斯問,“祂的目的是前廳?”
“不,祂只是很快就會反應過來,如果奧古斯都還擁有力量,那祂根本就不會放任祂完好無損地離開。”菲利亞說,“以祂的狡詐,我想祂并不需要很長時間。”
“對極了,親愛的菲利亞。”一個低沉嘶啞的聲音帶著笑意響起。
眾人一驚,扭頭看去,發現身穿灰袍的奇拉伊正站在那里。
“你可以猜猜……我們需要多長時間?”奇拉伊緩慢抬步走上前來,“我想你已經有答案了,你又能阻擋我多久呢?野獸的崽子,我勢在必得。”
“跟著守門人走!”菲利亞推了一把羅德,轉身擋在他們面前,光之觸須從她身后延展來開,“快離開!”
周圍的世界突然變得虛幻、支離、迷蒙,菲利亞制造出的星海也像倒映在水中那樣破碎。
仿若一場夢境。
“你們被困在夢中,如困于鏡中的倒影。”奇拉伊輕柔地說,“放棄吧,菲利亞,我具有創造之權柄,愛和荒謬都自此而來,物質和靈魂都誕生于其間,你不是我的對手。”
回應他的是破空刺來的幾道光之觸須。
“我沒有夢的能力。”密鑰師嚴肅地說,“但你們說你們攜帶了前廳夢神的法器。”
迪克拿出紅寶石項鏈,掛在了脖子上,史蒂芬妮拿出了那個裝著夢之砂的袋子,而提姆拿出一只安卡項鏈佩戴在脖頸上。
“我們可是前廳來的意外和變數!”迪克笑著說。
迪克來到菲利亞身邊,一手握住碩大的紅寶石吊墜,一手前伸。
伴隨著他手部的扭動,四周的夢境就像被攥住了一樣開始扭曲。
史蒂芬妮從袋子里拿出一把沙子,拋灑在布魯斯、羅德和密鑰師頭上。
“祂的目標是你們,是羅德,布蘭奇女士說,奇拉伊是想通過你來控制羅德。”史蒂芬妮說,“所以你們走了之后我們就沒事了,你們離開后趕緊去天鵝座檔案館,嘿,布魯斯,你現在可別急著教訓我們,現在這里最弱的就是你了!”
布魯斯還想說什么,但紛揚落下的砂礫形成了一個奇異的夢之漩渦,將他們都吸了進去。
他們轉眼清醒,然后發現面前的奇拉伊、菲利亞、迪克、提姆和史蒂芬妮都僵硬地呆立在原地,菲利亞周身的光之觸須將自己保護了起來,而奇拉伊體表也呈現出一層蛋殼般的白光。
布魯斯毫不猶豫地走向了操作臺。
“布魯斯?”羅德茫然地問,“我們不走嗎?”
“不。”布魯斯飛快地操作著,“我們有更好的辦法。既能守住創世工廠,也能擺脫困境的方法。”
他找到了游離在藍色通道中的level906天鵝座檔案館。
天鵝座檔案館的接駁點有很多,因為每一本屬于布蘭奇女士的書都能將人送到那里,而后室中有不少地方散落著那些書,湯姆曾經說過,他平時的任務之一就是把那些流落在外的書收回。
但那些并不屬于空間節點,天鵝座檔案館的入口可以任意改變,這才是麻煩的事。
布魯斯給并非要給天鵝座檔案館增加一個固定入口或出口。
他要將整座天鵝座檔案館都和創世工廠拼接在一起,讓布蘭奇女士能來到這里。
這個嘗試很困難,他不斷地嘗試,給天鵝座檔案館增加或減少接駁點,然后用那些接駁點擴容出一個足夠大的互通空間。
在布魯斯進行操作的時候,一支尖端朝外的鋼筆朝他的背后射來。
羅德伸手抓住那支破空而來的鋼筆,他抬起頭,看到遠處緩緩走來一個被諸多透明形體簇擁的身影。
那是一個黑發的,擁有一張亞裔面孔的女人,她穿著白色西裝,五官清麗,胸前佩戴著一枚琺瑯描金的藍色船型徽章。
她笑了笑。
“以卡烏匹婭斯之名,我認可這樁交易。”她說。
羅德感到腰間一空,他低頭,發現自己的無限刀不見了,而那個穿著白色西裝的女人正在把玩著赤紅的刀鋒。
羅德看看手中的鋼筆,再看看女人手里的無限刀。
“我質疑。”羅德平靜地說,“我質疑這樁交易強制且不對等,違反了公平自愿的貿易原則。”
卡烏匹婭斯臉色一變,手里的無限刀和羅德手中的鋼筆又換了回來。
羅德擁有五年的后室生存經驗,他很明白,后室中的存在,哪怕是神明,都要遵守一定的規則。
就像只要你贏過游戲大師,就能完好無損地離開游戲大廳,只要你不理會level6那個一直要求你開燈的瘋子,他就沒法對你造成威脅,只要你合理地說服阿爾戈斯,就能免遭死亡的命運一樣,羅德豐富的后室生存經驗告訴他,只要合理地質疑對方的判決,事情就可以有轉機。
他的確被“混淆”了,但那僅限于對待布魯斯的感情,他的思維和邏輯并沒有出現任何致命的問題。
“我質疑。”羅德說,“我質疑你此前進行的一樁交易,沒有遵循公平自愿的原則。”
他確實沒有言靈的能力,但他體內有著一小塊饑餓的權柄和荒謬的碎片,加上作為布蘭奇女士的眷族,他同樣具有某種能夠撬動規則的資格。
嘭。
簇擁在卡烏匹婭斯身邊的一道透明身影炸開了。
第142章 賄賂
羅德認出了, 那些被放牧般的透明身影是消費者。
卡烏匹婭斯讓B.N.T.G.的人在level40抓住的消費者。
他看著那個消費者炸開,徹底失去存在的痕跡。
“風險轉嫁。”卡烏匹婭斯撥了撥頭發,“我得提醒你, 野獸的崽子, 你或許能賺, 但我卡烏匹婭斯永遠, 永遠也不會虧。”
她把違反規則的代價“轉嫁”給了消費者, 讓消費者承擔了言靈的反噬。
“你變成了一個無良商家。”密鑰師平靜地說。
“但這是貿易的規則所允許的。”卡烏匹婭斯笑著說, “你也要阻止我嗎, 守門人,我的兄弟?”
密鑰師沉默地上前一步,擋在羅德身前。
“看來你執意要與我為敵了。”卡烏匹婭斯嘆息著搖頭, “曾經我們的合作是多么親密無間啊,你打開了層級之間的道路,而我從中賺取利潤……我給了你那么多好處。”
密鑰師突感不妙。
“利益清算。”卡烏匹婭斯微笑著說。
曾經的守門人從卡烏匹婭斯處受到的賄賂和故意送上的貢品都成了索命的鉤子,無形的手正在從他身上剝取力量。
“我們曾經的合作真是很愉快, 不是嗎?”卡烏匹婭斯微笑著說。
突然, 這種清算停止了, 密鑰師被剝離的力量回到了他的身上。
他的身后,蝙蝠俠手中攤開了一本小冊子,上面剛用鋼筆寫下了一行鋒銳的句子。
——此地禁止進行利益清算。
接著,他又寫下了一行句子。
——消費者有權利,也有意愿維護自己的權益。
被放牧的消費者們隱約躁動了起來。
卡烏匹婭斯臉色一變,早已被她馴服、溫順如羔羊的消費者們紛紛轉頭看向了她。
卡烏匹婭斯不再嘴角含笑,祂的臉色沉了下來。
然后, 祂說:“我愿意給予消費者一定的補貼以抵消它們的維權意識。”
部分消費者重歸溫馴,繼續充當被放牧的羔羊, 還有部分消費者拒絕接受補貼,紛紛朝著卡烏匹婭斯舉起了拳頭。
卡烏匹婭斯冷漠地瞥了它們一眼,似乎完全沒有把這點反抗放在心上。
“賄賂規則,以求修改。”祂冷漠地吐字。
一部分溫馴的消費者爆開消失了。
布魯斯看見手里的和睦法典上面,自己親手寫下的詞句開始扭曲,變成了:消費者有權維護自己的權益,但它們沒有意愿。
那部分躁動的消費者似乎被一股力量強行壓下了頭,再也沒有聲息。
布魯斯第一次知道,和睦法典上的法則居然是可以被賄賂的。
但不知道卡烏匹婭斯向和睦法典賄賂了什么,和睦法典上自行浮現出一行字:消費者們對這一安排感到滿意。
就算是大資本家布魯斯·韋恩先生都沉默了一下。
很可恥,但熟悉的流程,布魯斯在前廳見過很多這種事,在哥譚尤其如此,企鵝人更是這方面的行家,但他沒想到這種骯臟手段也可以用在這種能力交鋒中。
卡烏匹婭斯熟練地說:“賄賂規則,抗議禁止進行清算的政策。”
又一部分消費者爆開消失了,和睦法典上的字句開始扭曲:允許在合理范疇和一定限度內進行利益清算,但要經過雙方公證后才能進行財產交割。
卡烏匹婭斯似乎對賄賂的結果并不滿意,于是說:“追加賄賂。”
又有幾個消費者爆開了,成為了賄賂的籌碼。
和睦法典上的字句再一次開始扭曲:允許在合理范疇和一定限度內進行利益清算,只要交易合理可立即進行交割。
密鑰師再度感到似乎有無形的手在剝離自己的力量。
那些力量紛紛涌向了卡烏匹婭斯,成為了祂的部分。
“我說過了。”笑意再度回到了卡烏匹婭斯清麗的面容上,“你也許會賺,但我永遠不會虧。”
卡烏匹婭斯至今為止的賄賂和交易使用的籌碼都是祂所放牧的消費者,祂本身的力量沒有一點損失。
羅德差點脫口而出“奸商”。
他的確被控制了,但這不代表他沒有情緒和表達欲望。
但他克制住了自己,轉頭看向布魯斯,向他的支配者請求命令。
布魯斯思考片刻,在和睦法典上刷刷寫了起來。
——基于對消費者所上供的部分代價所求的權益保護,貿易行為應該遵守詳細且合理的法律法規。
——此地應用正義與法律之神阿爾戈斯所制定的法律,并向阿爾戈斯請求公證。
——作為法律的制定者、執行人和審判官,阿爾戈斯有權對卡烏匹婭斯損害消費者權益的不正當行為進行訴訟、審判與懲治。
——一切交易行為都必須經過阿爾戈斯的裁決,包括此前進行的利益清算,因此,該不合法的私下清算行為必須立刻停止。
卡烏匹婭斯的臉色頓時變得慘白。
密鑰師的力量又回到了他的身上,而布魯斯對羅德說,“聯系阿爾戈斯之眼,讓他們匯報阿爾戈斯,我會把level11接到這里來。”
羅德用力點點頭,眼里帶著一點驚嘆和崇拜,立即拿出手機聯絡了阿爾戈斯之眼。
“你們怎么敢——”卡烏匹婭斯咬牙,祂說:“賄賂規則,請求修改!”
布魯斯加上了一句:由于該法律的制定者為阿爾戈斯,因此此樁賄賂需要經由阿爾戈斯同意。
————————
此時,身處level11阿爾戈斯之眼總部地牢中的阿爾戈斯若有所覺地抬起了頭。
“正義不容褻瀆!”祂厲聲說。
接著,正義之神提起自己的長矛遵循那樁賄賂的來源穿越層級離開了,只留下趕來匯報的真理裁決人和守在這里的罪孽捕手們面面相覷。
“掃興客羅德發來的訊息……我們需要行動嗎?”那個來匯報訊息的真理裁決人問。
“讓朝‘義’者和持法者們來判斷吧。”一個罪孽捕手說,“他們才是制定和解讀法律的專家。”
————————
阿爾戈斯手持長矛,穿越層級來到此地。
千萬道目光聚集在了立在被放牧的消費者中的商業之神身上。
“卡烏匹婭斯!”阿爾戈斯的聲音充滿了憤怒,“正義的褻瀆者!”
阿爾戈斯比布魯斯預想的還要有行動力。
布魯斯合上手中的和睦法典,轉身繼續面向操作臺,試圖將天鵝座檔案館接到這里來。
逃過一劫的密鑰師松了口氣,他看向布魯斯,“即便遭到‘混淆’,你的思維也仍然敏捷。”
布魯斯沒有做聲,快速試驗操作著。
“布魯斯一直都很聰明。”羅德笑了起來,聽到別人夸獎布魯斯,他就很開心。
布魯斯抿住的嘴角微微揚起了一點,但很快又拉平了。
這聽起來怪怪的,就像羅德在作為他的伴侶炫耀他的優秀品質一樣。
阿爾戈斯舉起了長矛:“卡烏匹婭斯,你有罪!我審判你的罪惡!”
卡烏匹婭斯臉色徹底沉了下來,她故作輕松地笑了一下,“好久不見,阿爾戈斯,我的兄弟。”
“我從不稱你為我的姐妹,卡烏匹婭斯!”阿爾戈斯的聲音威嚴宛若雷霆,“你是個罪人,你戕害同胞,騙取利益,戲耍法律,今天我絕不會讓你再次逃過正義的審判!”
卡烏匹婭斯吸了一口氣,祂此前之所以隱藏自己的行跡,就是因為祂不想面對阿爾戈斯。
阿爾戈斯是祂的克星,同時也深深地憎惡著祂。
因為在阿爾戈斯看來,整體的利益并不重要,商業的繁榮也并不重要,一切都必須為正義的公理讓步。
“好吧……一根筋的瘋子。”卡烏匹婭斯冷著臉說,“你要審判我,我的消費者們可不答應。”
祂揚起手,說:“賄賂消費者,讓無罪之人為我而戰。”
阿爾戈斯不殺無罪之人。
祂同樣不能殺死那些消費者,因為這些純粹生活于level40的消費者沒有背負任何罪孽。
這讓阿爾戈斯的戰斗變得束手束腳,那些消費者為了賄賂和利益不計代價地擋在正義之神面前,拖延著祂的腳步。
而卡烏匹婭斯從腰后抽出了一柄匕首。
那是她從鐵拳墨丘利的首領,試圖刺殺祂的瓊·阿特亞加手中得來的,能夠弒殺神明的神兵利器。
布魯斯成功擴容了空間,將它作為兩個層級間的接駁地帶,將天鵝座檔案館和創世工廠連接在了一起。
操作臺后,冰冷的墻壁消失,地面延伸。
不遠處,出現了一排排巴洛克式的古典書架,上面擺滿了書籍。
可是身穿古典白裙的布蘭奇女士卻沒有立即出現。
在書架間穿梭的掃興客德瑞瑪茫然地走了出來:“天鵝座檔案館有這部分區域嗎……?”
“德瑞瑪!”羅德看到了同胞,沖他揮手。
“羅德!”德瑞瑪雙眼一亮,狂奔過來,“謝天謝地,我們找到你了!你還好嗎?那個混蛋有沒有對你做什么?”
“布蘭奇女士呢?”布魯斯開口問。
“布蘭奇女士進入了夢中,她說她去level404幫助一個朋友。”德瑞瑪說,“但她說她很快就會回來!”
這時,正在夢中和奇拉伊對峙的菲利亞猛地后退了一步,包裹著身軀的光之觸須黯淡下來。
“我必須承認你們確實出乎意料……”奇拉伊嘶啞地笑了起來,“但是你們不是我的對手,親愛的菲利亞,而我嗅到了……啊,我嗅到了剩下的創造權柄的氣息,它們正在不遠處。”
密鑰師臉色一變,急促地對布魯斯說:“將天鵝座檔案館分出去!希弗瑞亞在沉睡!”
第143章 對抗
布魯斯立即開始操作, 但他并沒有打算把天鵝座檔案館分出去。
他打算把耕者的法院給接進來!
普洛塔斯忒婭是他們的盟友,而莫菲希斯想必也不會喜歡象征混沌的奇拉伊。
“菲利亞!盡量拖延!”他喊。
迪克、提姆和史蒂芬妮相繼如同被巨大鐘聲振蕩驚醒一般回歸現實,只感覺整個腦子都在鳴響。
但他們花了點時間才找回理智, 開始配合菲利亞襲擊和拖延奇拉伊。
————————
“我們打鐵拳, 真的假的?” Leo Castellos帶著幾分忐忑。
“別告訴我你還在奢望有別的選擇。”杰森瞥了他一眼, “那個阿瑪迪斯可是死在了你家里。”
Leo Castellos欲哭無淚, “我也不想的, 為什么他就不能坐下來和我們好好談談呢……”
“能用暴力解決的問題, 就別用自己的尊嚴去請求, 那只會顯得你很滑稽。”杰森裝上彈匣,“而且你們不是想要全視者的原諒嗎?你們難道想什么都不做讓祂自己仁慈地原諒一切?”
“密鑰師會來接我們去創世工廠。”卡珊德拉放下手機,“羅德說, 情況稍微有些危急,我們越快越好。”
“那家伙總算愿意聯系我們了。”杰森穿上夾克,“好了,出發吧。”
————————
“我的力量……”墨菲斯猛地抬起頭, 看向層層疊疊的書架那頭, “我感覺到了, 是那個騙子——”
墨菲斯朝著一排排書架那頭的空曠空間奔跑,深暗的雙眼中透露出灼燒的憤怒,“該死的,我逮到你了,奇拉伊!”
他飛速奔跑著,感到他曾經擁有過的夢境權能在呼喚他。
那讓他愈發怒火中燒。
在恢復記憶前,他就那樣痛苦。
可在恢復記憶后, 他的痛苦反而更加劇烈,為他在失憶期間學到的一切, 經歷的人生,為他曾經的麻木不仁,為他曾經的傲慢自大。
是布蘭奇給了他新生。
不管是為了自己還是為了布蘭奇,他都無比敵視著奇拉伊,他永遠都忘不掉在羅德揮出那一刀后,布蘭奇怔愣的表情。
很快,他看見了巨大的操作臺,看見了正在戰斗的菲利亞、阿爾戈斯、一個穿著白西裝的女人和那幾個前廳來的義警。
他猛地前撲,正好將出現在空間另一側的奇拉伊撲倒。
然后他提起拳頭,狠狠揍了上去。
他的披風下,一朵金盞花悄然落在了奇拉伊的灰袍內側,鉆了進去。
奇拉伊猝不及防被打了一拳,但僅是一眨眼,祂就消失在了原地。
下一秒,一個身穿白袍的奇拉伊友好地將墨菲斯從地上扶了起來,然后禮貌地回了他一拳。
白袍奇拉伊與灰袍奇拉伊并肩而立。
“我們到齊了。”一個與滄桑的聲音從旁傳來。
鐵拳薩圖恩的首領,眾首領之首領,納撒尼爾·古拿從黑暗中走了出來,他身穿黑袍,緩步走到了白袍奇拉伊和灰袍奇拉伊身側。
阿爾戈斯同樣注意到了祂們,祂憤怒地嘶喊:“居然是你,欺詐者!”
“啊,阿爾戈斯,你好啊。”奇拉伊像是才注意到祂,“我們許久沒有見過了,不是嗎?”
“你們結成了邪惡的聯盟……”阿爾戈斯將矛尖對準了祂們,“這樁罪行竟發生在我的眼前,真是褻瀆!”
“褻瀆什么?你寫的法律?”卡烏匹婭斯撫摸著手中的匕首,輕笑一聲,“還是你那傲慢脆弱的自尊?”
阿爾戈斯怒不可遏。
“我們聚首。”灰袍奇拉伊、白袍奇拉伊和納撒尼爾·古拿一同說,“我們即混沌。”
三道身影就像混淆了的水彩,黑白灰參雜在一起,逐漸凝聚成一種混淆不清的流動態。
祂變成了一個龐然大物的影子,如同亙古本身,如同最初之初的形態,那無序之國。
夢的輕紗籠罩在它的表面。
“卑鄙的混蛋,那是我的力量,我的權能,那是前廳的東西!”墨菲斯對那混沌絲毫不抱敬畏,憤怒地嘶吼著。
直視那混沌的迪克等人都感到雙目刺痛,大腦似乎被攪亂了,天地一片朦朧。
菲利亞立刻注意到了他們的不對,沖他們喊:“閉上眼睛!別看祂!”
砰!
一顆子彈飛過,擊中了那團混沌。
盡管沒能給那虛幻的形體造成太多影響,但這樣的挑釁還是讓奇拉伊將目光投向了來人。
那是剛從密鑰師開出的門里走進來的杰森。
他戴著紅頭罩,雙目直視著那虛幻的混沌。
“你竟能直視我。”奇拉伊的聲音從那團混沌里傳了出來,一股難以匹敵的威勢猛地擴張,“你是誰?”
“我是你爹。”紅頭罩毫不客氣地再度扣動扳機。
這次飛出的子彈帶著一種虛幻的銀色光華,擊入混沌時,奇拉伊難以遏制地悶哼一聲。
“夢境的力量……”
卡珊德拉眼下的荷魯斯之眼標記浮現了出來,她的雙眼深沉如同黑夜與死亡,她伸出手,說:“停滯!”
流動的虛幻混沌僅僅停滯了兩秒,就恢復了流動。
卡珊德拉遺憾地看著自己的手,對這樣的效果不甚滿意。
菲利亞目瞪口呆。
能讓完整的奇拉伊停滯兩秒,對于普通人而言已經是了不得的成就了,神明眷族都未必能做到。
而且他們兩個都能直視奇拉伊的這種姿態。
“所以現在要打這個怪物嗎?”杰森沖著羅德和布魯斯喊。
“盡量拖延。”布魯斯背對著他們,仍在忙碌地操控著,因為耕者的法院沒有那么多接駁點,擴張空間接入創世工廠需要一些時間。
卡珊德拉快步跑到史蒂芬妮身邊,史蒂芬妮正滿臉痛苦地捂著眼睛。
“攪局者,你還好嗎?”卡珊德拉問。
“卡珊德拉?我,我還好……”史蒂芬妮捂著眼睛,“就是……暫時看不見了。”
奇拉伊沒給他們敘舊的機會,那團虛幻的混沌延展開來,要將他們吞沒。
“絕對不要睜開眼睛!”菲利亞的聲音剛落下,隔著眼皮都能感到的耀眼光芒就爆發了。
虛無的光之水母的形體在空中呈現,觸肢蔓延,竭力抵擋著混沌的蔓延。
而菲利亞則化作了一個虛無的粉色菱體,她溝通了自己身處高維度的本體,短暫地展現出自己的本質。
那令人僅是目睹就會發狂的本質。
除了杰森和卡珊德拉,這源于他們得到的來自夢和死亡的力量,杰森得到的是夢之盔,那夢之盔和他的頭盔結合,幫助他能通過頭盔直視更高位格的存在,而卡珊德拉得到的荷魯斯之眼也是如此。
光之水母和粉色菱體抵擋得非常艱難,于是阿爾戈斯扯掉披風,卸下用以維持人形的盔甲,成了一枚虛無、尖銳而穩定的三角棱體,難以言喻的威嚴擴散開來,鐵銹的斑駁和深藍的智性在三角棱體表面變幻。
卡烏匹婭斯笑了一下,“以前我們打得最厲害的時候都沒走到過這一步……”
祂摘下自己胸口的琺瑯質描金藍色船型徽章,朝那團混沌擲去。
祂沒有展現自己本質的形態,僅是在助力而已。
菲利亞和阿爾戈斯竭盡全力,也僅是延緩了混沌擴張的速度。
突然,混沌猛烈地收縮了一下。
一朵凋零的金盞花從混沌中被吐了出來,纏著那枚琺瑯質的藍色船型徽章一起。
“普洛塔斯忒婭!”卡烏匹婭斯惱怒的聲音響起,“你居然也來摻和我們的事——你難道就不渴望脫困,你難道就不渴望前往前廳?”
凋零的金盞花在地上蜷縮了一下,隨即枯萎了。
“不過也沒有區別。”卡烏匹婭斯仍然讓消費者們簇擁著自己,她是個商人,在局勢明朗前不會做賠本買賣,何況她的目的并非幫助奇拉伊。
她的目的是——
卡烏匹婭斯舉起匕首,向背對著她的布魯斯和被神明之間展露本質的戰爭吸引了目光的羅德走去。
她的目的只是操縱后室向前廳撞去,以此抵達一個她更為鐘愛的新世界。
在那個世界里,資本可以□□,操控政府,玩弄生命。
“守門人你也給我——過來!”菲利亞咬牙切齒的聲音自粉色菱體中響起。
密鑰師有些猶豫。
他不是整體的投影,他只是部分。
……如果他溝通了他的本體,他很有可能會失去誕生的自我。
卡珊德拉用荷魯斯之眼注視著那團混沌,她伸出手,說:“死亡!”
這次,那團混沌停滯了三秒。
“死亡在混沌中毫無意義。”奇拉伊說,“而你不過是個凡人。”
杰森架起槍,再度扣動扳機,飛出的彈道帶著虛幻的夢境色澤。
就在這時,墨菲斯就像下定了決心一般,說:“把夢的法器給我。”
迪克就像早在等他這句話了,趕緊把紅寶石項鏈摘下來扔給他,杰森不滿地嘖了一聲,摘下頭盔扔了過去。
史蒂芬妮的沙袋交由卡珊德拉轉交給了墨菲斯。
墨菲斯戴上項鏈和頭盔,將沙袋握在手中,而后,他上前一步,無形的波動自他周圍振蕩,沖向了虛幻的混沌。
那混沌似乎凝實了一些,不再有那種夢中的朦朧感。
但這僅是讓混沌擴張的速度變慢了些,混沌仍在擴張,似乎要吞沒一切。
第144章 接受
羅德已經抽出無限刀, 和卡烏匹婭斯打在了一起,卡烏匹婭斯的肢體就像橡膠做的,能以不可思議的角度彎折, 祂的力氣大得不可思議, 無限刀劃開祂的皮膚, 但祂甚至不會流血。
祂說:“我賄賂你的良知。”
祂身后的一個消費者失去了半截身體, 只剩上半身在地上爬動。
但羅德幾乎沒受什么影響, 因為他被“混淆”的大腦并不是依靠良知行事的。
祂說:“我賄賂你的肢體。”
羅德感覺自己手臂肌肉一軟, 感到難以用力。
卡烏匹婭斯的匕首劃破了掃興客的制服, 在他的手臂上劃出一道深可見骨的血痕。
祂輕輕松松一個飛踢,將手腳無力的羅德踹到了一邊。
神始終是神,就算是掃興客, 也難以阻擋。
“布魯斯——”羅德手腳并用地爬起來,他拖著自己失去力氣的肢體,想要沖上去。
卡烏匹婭斯感覺身后一沉。
另一個掃興客,不善于戰斗的德瑞瑪抱住祂的腰, 咬牙阻止祂繼續向前。
卡烏匹婭斯說:“我賄賂你的肢體。”
她身后那個只剩下上半身的消費者頓時整個爆開, 消失不見。
德瑞瑪也滑落在了地上。
卡烏匹婭斯對著蝙蝠俠的后背, 舉起手中的匕首。
“我賄賂你的身體。”卡烏匹婭斯說。
時刻準備著翻滾躲開的布魯斯突然感到自己的身體變得僵硬、麻痹。
但憑借驚人的意志力,他還是按下了最后一個按鈕,完成了耕者的法院的拼接。
卡烏匹婭斯舉起了匕首。
四周的空間再次延伸開來,點點綠意在建筑里蔓延,戴著假面的農業與欲求之女神早已準備好,在拼接完成的瞬間就朝著混沌撲了過去。
與此同時,數根堅硬的藤蔓破空而來, 目標是卡烏匹婭斯。
但藤蔓還是晚了一步。
滴答。
鮮血入注流落在地面上。
掃興客的整個胸膛都被貫穿,被那柄長長的匕首和布魯斯的背肌穿在一起。
滴答。
藤蔓遲了一步, 但還是全力將卡烏匹婭斯連同那柄能夠弒神的匕首一同擊飛出去,而后溫柔地卷住了蝙蝠俠和掃興客,將他們裹成一個厚實的繭。
另外一根藤蔓卷住手腳無力的掃興客德瑞瑪,將他往天鵝座檔案館深處扔了過去。
因為莫菲希斯很快就來到了。
有莫菲希斯在,掃興客可不能留下來!
看不清形體的無相者、變化之王莫菲希斯也出現在了創世工廠中。
祂環顧了一圈,似乎對局勢有些茫然,但祂猶豫了一下,也加入了對抗奇拉伊的的陣營。
祂厭惡混沌。
被擊飛的卡烏匹婭斯在地面上一撐,一個空翻站穩了身體。
看著被藤蔓層層包裹的繭,祂笑了一聲,“普洛塔斯忒婭,你還是一如既往的天真……”
密鑰師再度擋在了卡烏匹婭斯面前。
“你還沒吃到教訓嗎,守門人?”卡烏匹婭斯說,“現在的我有足夠的時間和空閑,一一賄賂修改那些法則……你覺得阿爾戈斯現在還有精力插手我的事?”
密鑰師閉上眼。
白色的菱形在空中浮現。
這是“凱”的本質,更加超脫的本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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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妮擔憂地坐在兒童座椅上,連面前可口的奶油蛋糕都沒心情吃,漂亮的繪本都沒心情看了。
剛剛墨菲斯叔叔什么也沒說就沖出去了,她很擔心,是不是爸爸那邊變得危險了。
可是她突然感覺到了一種,一種……熟悉又陌生的感覺。
她體內的某些部分似乎在與之共鳴的感覺。
簡妮再也忍不住了,她跳下椅子,邁著小短腿朝著那個方向跑去。
她突然有一種很不好的預感。
一種讓她心臟都被攥緊的預感。
“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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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落一族的信仰派們摸到鐵拳總部的時候,發現鐵拳正在整備軍隊。
抓了一個人問,發現他們打算進攻天鵝座檔案館。
于是失落一族干脆利落地聯系上了關系良好的阿爾戈斯之眼,發現阿爾戈斯之眼也在整備軍隊。
兩邊一接頭,決定一起去打鐵拳。
鐵拳總部迎來了一此前所未有的襲擊。
失落一族的逃離派看見瀆神派和信仰派打起來了,決定也將自己的理念付諸實踐,但當他們收拾好行李后,他們發現,原本的空間通道不見了。
全都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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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烏匹婭斯嘲弄著說,“你只有這樣才能勝過我嗎?”
但白色菱形中傳來的話語是淡漠而陌生的,“畢卡戈甲?見到你真是令人意外。”
卡烏匹婭斯臉色一變。
畢卡戈甲是祂真正的名字,就像菲利亞的真名是璦珈福,而布蘭奇的真名是亞悉克瑞亞一樣。
祂的本質無比熟悉這個本質。
“你是……”卡烏匹婭斯的聲音略微顫抖,“凱?”
“讓我這個可憐的容器分身尋求本體的幫助……看來你做了些事情,讓我不太滿意。”凱淡漠地說,“來吧,看樣子我們得攻擊彼此,以達到各自的目的。”
“哈,對,你說得對。”卡烏匹婭斯用力勾了勾唇角,“最后還是到了這一步。”
“爸爸——”一個稚嫩的聲音難以置信地喊,“爸爸?”
簡妮看著空中的白色菱形,感到那熟悉又陌生。
“爸爸?”凱的聲音帶上了些許疑惑,“你是誰?”
簡妮感到自己的心涼了半截。
“原來如此,你是個碎片。”凱說,“正好,原本的容器有些破損了……就由你來當我在這條時間線的代行者吧。”
簡妮愕然地看著祂。
一道輕飄飄的光華自白色菱形上投射下來,照在簡妮身上。
簡妮頓時感到自己和這虛幻的白色菱形有了一種奇妙的聯系,一件合身的斗篷和稍小的鑰匙環浮現在她面前。
“接住它,成為我新的化身。”凱說。
“喂,你們是不是忽略了我的存在?”卡烏匹婭斯挑眉,祂見證了這一切,但缺乏阻止的意愿。
因為祂知道,如果自己有任何動作,凱都會毫不留情地殺滅祂。
在祂看到凱的那一刻就明白了,自己的本質不是祂的對手,因為凱還要高于祂。
“你害怕我,畢卡戈甲。”凱說,“我沒有必要在意你。”
“不!”簡妮哭喊,“你把爸爸還給我!”
凱淡漠地笑了一聲。
“他已經破損過度,沒有價值了,如果你不愿意接受,我會將你也毀滅,然后造一個新的化身。還是說,非要這樣?”
凱頓了頓,然后用簡妮無比熟悉的溫和嗓音說:“接受它,簡妮,接受它!”
“這未免太過卑鄙了,凱。”一個溫柔的嗓音響起。
周圍頓時陷入了無邊的黑暗,與此同時,星星點點的光芒在四周亮起,構成了壯麗的星空,和被阻擋卻仍在緩慢擴張的混沌分庭抗禮。
身穿古典白裙的女士緩步從星空中走出,她身后張開繁星點綴的羽翼,羽翼之下既是無邊夜色。
“布蘭奇!”菲利亞欣喜的聲音傳來。
“亞悉克瑞亞。”奇拉伊冷漠地哼笑一聲,“你總算來了。”
“Nostalgi Gaius確實拖延了我許久,我想祂應該是你們的同盟。”布蘭奇說,“但Isle很堅強,她能夠出乎你們所有人的意料。”
“這與我無關。”凱淡漠地說,“你決定好了嗎?你想要做我的化身,還是毀滅?”
“凱。”布蘭奇不贊同地說,“我告訴過你,我絕不贊同這種事,如果你要毀滅簡妮,那我一定會阻止。”
“如果我接受了,爸爸會怎么樣?”簡妮淚眼朦朧地問。
“毀滅。”凱不帶感情地說。
“那我不要接受!”簡妮用力地搖著頭。
“就算你不接受,他也會毀滅,他破損得太厲害,已經無法容納我的力量,而如果你接受,我會幫助你們扼制混沌。”凱說,“如果不,我會幫助混沌毀滅你們。”
“卡烏匹婭斯!”奇拉伊化為了人形,喊。
“你也太過卑鄙了!”在布蘭奇羽翅的庇護下,騰出手來的菲利亞重新變回人形,生氣地喊。
“這不關你的事,璦珈福。”凱淡漠地說。
“凱,我想和你做個交易。”卡烏匹婭斯說,祂已經領會了奇拉伊的意思。
“哦?畢卡戈甲,你想和我做什么交易?”
“我幫你尋找更合適的容器做你的化身,而你幫助我們,怎么樣?如果我們成功,你可以在整個后室乃至前廳的范疇內尋找你滿意的容器。”卡烏匹婭斯蠱惑著說,“你甚至可以隨意更換。”
“凱!”布蘭奇厲聲說,“你不該加入他們!或許你對他們的行為樂見其成,但這會導致諸多生靈的死去!”
“自從我們上次不歡而散后,亞悉克瑞亞,我就一直想給你找點麻煩。”凱說,“所以,我答應了……嗯?”
簡妮伸手握住了鑰匙環。
“我答應你!”簡妮哭著說,“你要幫我們!不要幫壞人!”
她披好那件小小的斗篷,將鑰匙環握在手中。
“我現在,是你的代行者了!”簡妮喊,“你得幫我,不能幫他們!”
“嗯……好吧。”凱說,“但我還是想給亞悉克瑞亞找點麻煩,所以,容我告辭。”
祂選擇兩邊都不幫。
密鑰師殘破的身軀重新浮現,軟倒在了地面上。
“爸爸!”簡妮飛奔而至,“爸爸!”
密鑰師長至腰際的黑發正在迅速變白,化作飛灰。
第145章 紅騎士
“永遠不要……聯系祂。”密鑰師艱難地說, 他的身體正在逐漸化作飛灰消失,“去吧……去前廳。”
灰化的速度很快,短短幾秒, 他就徹底失去了存在的痕跡。
“看來凱做出了祂自己的選擇。”奇拉伊說, “現在, 是你和我的戰場了, 亞悉克瑞亞。”
“你的陰謀早已宣告破產!”布蘭奇壓抑著憤怒, “你竟謀害我的孩子, 而你已經徹底失敗了!”
“是嗎?”奇拉伊笑了笑, “我可不這么認為。”
噠,噠,噠。
操縱著玩偶的, 穿著紫色西裝的小丑出現在了黑暗里,朝著眾人的方向深鞠一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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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鵝座檔案館內,一個穿著灰袍的人影來到了希弗瑞亞沉睡的房間之外。
祂沒有混淆門的概念讓自己能夠穿墻而過,那勢必會引起布蘭奇的注意, 祂拿出半截鐵絲, 使用了一個很實用的技能——撬鎖。
全視者仍躺在床上, 雙目緊閉。
祂伸出手,試圖觸碰希弗瑞亞體表的白色光華,卻被一道金光彈了回去。
祂試圖用自己的氣息侵染對方,希弗瑞亞正在沉睡和融合的關鍵時期,除了本能的防御外十分脆弱,很快,祂就沾染上了淡淡的混沌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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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魯斯還保持著清醒。
他摸到滿手粘稠的血腥。
“羅德?”他在黑暗的繭中小心翼翼地將羅德抱在懷里, “羅德?”
“布魯……斯……”羅德艱難地翻了個身,“你……沒事……”
“別動, 羅德,你的傷很重。”布魯斯抱緊了羅德,從口袋石中拿出光源,“別動,我看看你的傷。”
“布魯斯……”羅德小聲地說,“我愛你。”
“我知道……”布魯斯哽住了,他不知道該怎么回應這一直白而熱烈的告白,“我……”
他借著光顫抖著撥開羅德胸口破碎的制服,看見那個穿透了他胸口的可怖傷口。
肺葉肯定已經破損,他需要專業的治療……
纏成繭的藤蔓松開了。
他們看見了外面的無盡星光。
也看見了——小丑。
布魯斯瞳孔驟縮。
小丑怎么會在這里?
他不是已經被阿爾戈斯殺死了嗎?
一群派對客跟著小丑,走進了戰場。
布蘭奇正想將他們都趕出去,奇拉伊動手了,祂化身混沌,與星空分庭抗禮。
祂此刻比布蘭奇還要強一些,因為祂吸收了創造的權柄。
布蘭奇不得不全力應對,菲利亞、墨菲斯、阿爾戈斯、普洛塔斯忒婭和仍在茫然的莫菲希斯也紛紛加入了戰局。
但此時,空間卻一陣振動。
操作臺上的屏幕上,一個層級突破了其它相鄰的層級,摧毀了諸多層級中生存的實體,緩緩向著創世工廠靠攏。
那個層級本就不遠,很快就接入了創世工廠,那是一個荒蕪、破敗、混沌的層級,里面不滿了坍塌的廢墟和荒蕪的山丘。
那是拉·埃弗的身軀!
“終于到了這一步……我即拉·埃弗,我們為一。”混沌與荒蕪融為一體,仿佛一只遠古巨獸在緩緩蘇醒,整個后室似乎都活了過來,操作臺的顯示屏幕上,整個后室都在發生輕微的形變。
奇拉伊與本體合一,而后勢不可擋地突破了布蘭奇等神的封鎖,一種極端混亂瘋狂的感覺傳遞出來,就像概念本身長了翅膀,就算不去看,也能清楚地感受到,有什么龐然大物在那里復蘇。
布蘭奇女士表情嚴肅了起來。
“布魯斯。”祂說,“把我的身體也接到這里來,還有,絕對不要看我們,絕對不要看。”
幾根藤蔓把布魯斯架在了操作臺前,支撐著他的身體,讓他不至于倒下,同時還有幾根藤蔓在泛著淺綠色的光芒,而羅德胸口的傷口正在飛速愈合。
那是普洛塔斯忒婭騰出手幫他治愈了傷口。
羅德站穩身體,抓住藤蔓遞來的無限刀,對著卡烏匹婭斯和小丑嚴陣以待。
與此同時,他們感覺到了一種極端恐怖,無比崇高的氣息。
巨大的鳥型神祇出現在無盡的星空中,祂的羽翅披散著星云,祂的尾羽點綴著繁星,與華美神圣的身軀相對,祂的頭部遍布可怖的利齒,似乎能吞噬太陽。
但祂的本體并非鳥型神祇的模樣,而是這片星空本身,超越本身。
而祂甚至還未與祂的身軀,level148,饑餓的野獸合二為一。
祂說:“我永遠不會原諒你,也不會讓你過去的,奇拉伊。”
收回目光,卡烏匹婭斯輕笑一聲,“現在我們之間沒有阻礙了。”
祂提著匕首,連看都沒看小丑和跪在地上失魂落魄的簡妮一眼,似乎他們不值一提,而后緩緩朝著羅德走來。
“我賄賂……”祂的話音剛落下,一柄紅色的長劍就劈了下來,插在卡烏匹婭斯面前的地面上。
“好久不見,卡烏匹婭斯。”身穿紅色盔甲的騎士說,“這里可真熱鬧啊,是吧?”
“……克勞狄斯。”卡烏匹婭斯死死盯著這個神出鬼沒的紅騎士,“你為什么在這里?”
“因為這里有人需要我。”紅騎士克勞狄斯說,“因為這里有戰爭,而我已經很久沒有上過戰場了,不是嗎?”
“這和你無關!”卡烏匹婭斯厲聲說。
“當然有關。”克勞狄斯說,“因為我不希望看到生靈涂炭,我總是不希望看到類似的事情,你知道我的,對吧?”
卡烏匹婭斯這才看了小丑一眼。
“努卡的眷者,你去殺了他們。”祂命令,“我會盡可能給你拖延時間。”
“了解,女士。”小丑裝模作樣地行了個禮。
“當當,小蝙蝠,你看誰來了?”小丑帶著派對客們走近,“想不到吧,我沒死!我怎么能這么輕松就死了呢?你說對不對?”
蝙蝠俠理都沒理他,手指如飛快速在操作臺上尋找著level148。
羅德站在小丑面前,一聲招呼都沒打,毫無預兆地出刀,朝著小丑劈去。
經歷了上次的事情后,他對小丑極度厭惡,只想趕緊把這人殺了,讓他永遠閉嘴,再也做不出傷害別人,傷害布魯斯的事。
“這可不是有禮貌的行為,掃興客。”小丑一個后空翻避開了刀鋒,“這樣一點都不好玩。”
“停滯!”卡珊德拉的聲音傳來。
小丑的身體停頓了一下,手臂被無限刀的刀鋒割開了一個口子。
蝙蝠家的超英們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聚集到了羅德身邊。
除了擁有荷魯斯之眼的卡珊德拉以外,他們每個都閉著眼睛,防止自己直視布蘭奇女士和奇拉伊的本質而陷入瘋狂,就算是卡珊德拉,也不敢往那邊多看。
但他們都已經被強化了感官,閉著眼和睜著眼沒什么區別,他們腦中能迅速地根據聲音傳來的方位勾勒出現實的輪廓。
“你完蛋了,小丑。”杰森把拳頭捏得嘎吱作響,他的槍已經收回了口袋石里,現在出現在他手中的是一根撬棍,“沒死正好,我要親手把你他媽的腦漿給打出來。”
小丑撇撇嘴,后退了一步,示意身后的派對客們上前。
就在他們彼此對峙的時候,一陣強烈的吸力從旁邊傳來。
走在前面的派對客紛紛因站立不穩而被吸了過去,落入一個黑色的洞口中。
簡妮做了個落鎖的動作,洞口關閉了。
她的眼圈還紅著,還在不住吸著鼻子,可她的眼神堅定,她走到眾人面前,再度伸手,用手中的鑰匙在空氣中打開了一個更大的黑色洞口。
更強烈的吸力傳來,這次被吸入的除了更多的派對客,還有小丑。
“F**K,又來?”
小丑試圖扒著地板抵抗吸力,但杰森把撬棍扔了過去,打中了小丑的手。
小丑整個都被吸入了洞中。
簡妮落鎖,洞口消失了。
“羅德哥哥,迪克哥哥,史蒂芬妮姐姐……”簡妮認真地一一叫了他們每個人的名字,“以后,以后簡妮還會幫忙的!”
杰森伸出手,揉亂了簡妮的腦袋,“干得不錯,小家伙。”
然后他蹲下來,壓低聲音對簡妮說:“等會記得把小丑放出來給我打一頓,我欠你一次。”
簡妮點了點小腦袋,她轉過頭看向正在和紅騎士戰斗的卡烏匹婭斯,她的斗篷周圍出現了一片黑霧,黑霧涌動,化作觸須,不甚熟練地朝著卡烏匹婭斯抽去。
“該死!”卡烏匹婭斯剛落地就不得不翻滾出去,那黑霧觸須和幾百年前全盛時期的守門人一樣強力,看來凱給簡妮灌輸力量和權能的時候是按照容器的全盛標準來灌的。
之前密鑰師之所以孱弱,是因為他創造了簡妮,將自己的部分力量轉移到了簡妮身上,而現在,密鑰師死了,簡妮擁有了完整的權柄,理論上并不比卡烏匹婭斯弱多少。
紅騎士克勞狄斯抬劍橫掃,追著卡烏匹婭斯砍去,簡妮的黑霧觸手擋住了卡烏匹婭斯的前路,逼得祂臨時改變方向,被克勞狄斯的劍砍斷了小臂。
當啷,那柄具有弒神之能的匕首掉落在地面上。
簡妮生澀地操控著黑霧觸須,將那柄匕首撿了過來。
“成本轉嫁。”卡烏匹婭斯說。
一個消費者爆了開來,祂的手臂隨之復原。
第146章 羅德的思緒
Level148, 活體層級,成功接入天鵝座檔案館。
威嚴浩蕩的星空仿佛活了過來,開始蠕動, 開始吞吃周圍的光芒與黑暗、空間與信息, 與不遠處延展而出的血色走廊深處形成了某種共鳴。
這共鳴起初并不和諧, 但隨著時間的推移逐漸達成一致, 巨大的鳥型神祇張開羽翼, 化在了無盡星空中, 似乎成為了星空本身。
布魯斯后退一步, 完成這一步后,剩下的戰況就不是他們能夠左右的了。
在他們之中,除了卡珊德拉和羅德, 其他人甚至沒有能力旁觀,哪怕只看一眼就有可能令大腦因承受了超出理解的形象而瘋狂。
“布魯斯……”羅德湊過來,小聲問,“你還好嗎?傷口有沒有事?”
靈魂鏈接處傳遞來尋求交流的意愿。
布魯斯沒有拒絕那個請求, 他將自己略帶疲憊的情緒展露在羅德面前, 同時也感受到了羅德的后怕。
剛剛真的只差一點, 他和布魯斯都要死在卡烏匹婭斯手里了。
“羅德的傷怎么樣了?”史蒂芬妮閉著眼問。
“普洛塔斯忒婭幫我初步治愈了傷口,但要是用力還有可能撕裂。”羅德如實回答。
“有沒有什么辦法把那些透明的東西解救出來?”卡珊德拉突然說。
“嗯?”羅德順著卡珊德拉的目光看向了半透明的消費者們。
“他們看起來很痛苦,很恐懼。”卡珊德拉說,“而且那個女人一直在用他們的命來抵債。”
“那些消費者嗎?抱歉,我不知道要怎么才能解放他們。”羅德搖搖頭,“我也不知道卡烏匹婭斯是怎么馴服他們的。”
“消費者……”布魯斯琢磨著這個詞,“消費者被資本馴服的過程……卡烏匹婭斯似乎從一開始就沒打算用自己的部分做代價, 這就是祂帶著他們的原因,這就像現實社會中, 如果資本這頭巨獸受了傷,那它就會從消費者身上吃回來,而只要掉了一次隊,就會接連衰弱,被瓜分,直至破產。”
“提姆!”蝙蝠崽子們異口同聲地叫。
“叫我干什么?”提姆沒好氣地說,“現在想起來平時是誰在累死累活給家里賺錢了?”
“你知道怎么讓資本和消費者脫鉤嗎?”杰森嘴快地問。
“你們是不是搞錯了什么,資本對消費者有影響力是沒錯,但是單個的消費者是有自主意志的個體,作為群體,他們能被誘導,能被煽動,能被分化和操縱,但細化到個體身上,就始終繞不開個體的意志和自由選擇。”提姆說,“商家或許能通過種種金錢手段主導輿論潮流,但選擇是否跟隨的永遠是人們自己,確實有不少商家創造需求的事例,但大多數都是商家迎合消費者的需求,同樣,如果投身其中是他們自己的選擇,那你很難把他們拉出來,關鍵在于那些叫做消費者的實體到底會不會自由選擇,有沒有自我意志這個東西。”
“但他們現在看起來都很痛苦,我不認為他們會愿意繼續被操控。”卡珊德拉簡短地說。
“level40的消費者,永遠只在街機廳里打游戲,吃掉食物,不會做任何別的事。”羅德突然開口,“我和布魯斯去過一次level40,但我從沒觀測到他們做任何別的事,哪怕是相互交談也沒有,消費和玩樂似乎是他們的本能行為,或許他們只是像無面靈那樣擁有簡單的情感反應。”
“那你就沒法指望他們自己覺醒了。”提姆搖搖頭,“如果一個人連自己的想法都沒有,那你還能指望他們去反抗現有的生活嗎?哪怕是悲慘的生活。”
布魯斯摸出一支鋼筆,打開了和睦法典。
他閉著眼,在和睦法典上盲寫:作為后室的一部分,消費者擁有基本的后室公民權,其中包括了生命由自己支配的權利。
此時,在黑霧觸須和紅騎士的圍攻下,再一次被砍掉一只手的卡烏匹婭斯說:“成本轉嫁。”
但這一次,沒有消費者爆開,絕大多數消費者只是虛弱了一些而已,而有了大多數消費者共同承擔這次的成本轉嫁,消費者們幾乎沒出現太明顯的變化。
這是因為有了和睦法典的保護,他們身上可供消耗的價值減少了。
布魯斯繼續閉著眼睛盲寫:“基本的后室公民權包括自主交易的權利,對于屬于自己的財產,消費者有權決定是否進行交易。”
然后,布魯斯合上了和睦法典。
“只要給了他們權利,他們就會表達自己的意愿。”布魯斯說,“我們回天鵝座檔案館。”
“嗯?為什么?”迪克問。
“我們要去確認全視者希弗瑞亞的情況。”布魯斯嚴肅地說,“盡管可能性很小,但我們畢竟不知道奇拉伊能做到什么地步,也不知道祂的所有分身是否都在這里。”
“卡珊,你和羅德能看路,你們帶著我們走。”提姆說。
叮囑過簡妮后,一群人在卡珊德拉和羅德的引領下閉著眼抹黑走進了天鵝座檔案館的范疇,遠離了戰場。
直到這時,他們才敢重新睜開眼睛。
羅德回過頭,遠遠看了一眼那遠處的璀璨星空和虛無混沌的對抗,心里默默地想,看來布蘭奇女士現在正占上風。
可是奇拉伊吞噬了創造權柄,還有夢境的力量,祂為什么會不敵布蘭奇女士?這很奇怪。
或許是因為其他神明的幫助,菲利亞他們都在幫忙。
羅德沒想太多,這點疑惑在他心里就這么輕巧地劃了過去。
羅德注視著布魯斯的背影,看著他走路時飄揚的蝙蝠披風。
他突然想伸手拽住那披風的一角。
羅德搖搖頭,打消了這個念頭。
他被混淆的大腦是這么想的:布魯斯不會因此高興,反而會招來不必要的疑惑,甚至可能造成他們關系的疏遠,因為布魯斯不愛他,所以他不會這么做。
這段路能不能再漫長一些?羅德想。
他被混淆,但不意味著失去自我,失去獲取與處理信息的能力,掃興客此刻正焦慮地想著,按菲利亞的說法,在象征領悟的希弗瑞亞醒來后,祂就會幫他們解除混淆。
他了解自己,解除混淆后的自己可能會不再愛布魯斯了,甚至討厭他。
不,或許他是發自內心地愛布魯斯的,出于一些他自己都感到模糊的原因,出于一種靈性的直覺……但毫無疑問,以自己的性格,他會因布魯斯的欺騙而憤怒,反目成仇也不是沒有可能……
事到如今,羅德已經足夠相信自己的善良,他或許不會與布魯斯徹底鬧掰,或許一切還有挽回的余地,他們或許會成為陌生人,不再干涉彼此的生活。
當你品嘗過愛一個人的感覺,你就會魂牽夢縈地想著他,你會想盡辦法保護他,希望他不會受到任何傷害。
羅德此刻感到的就是這種心情。
他在擔憂混淆解除后的自己會對布魯斯造成傷害。
或者,他擔憂的是另一件事。
如果混淆解除,他一定會去證實布魯斯那天晚上對他說過的一切,那些欺騙他的真相,以及他下定決心控制他的真正動機。
到時候,他又該怎么面對那個答案呢?
他會憎恨布魯斯嗎?他會想要殺死布魯斯嗎?布魯斯是他迄今為止的人生里對愛情的唯一解讀,他會因此去報復嗎?或者,他會接受他的掃興客同胞們的幫助,或者,他會請求布蘭奇女士……
他會因愧疚而決定殺死讓他對布蘭奇女士揮刀的布魯斯嗎?
他會嗎?
羅德不知道自己會做出什么事來,他感到他并不真正地了解自己。
所以,他希望這段路再長一點。
至少當你真正去愛著的時候,哪怕是痛苦的,一切都會顯得無比真切。
至少在此刻,無論是否出于混淆的放大或扭曲,至少此刻,他愛他。
這種感覺那么的真實,那么好……不像那個預想中的那些結局一樣破碎。
他現在很想牽布魯斯的手,抓住他的披風。
但是他克制住了自己。
因為布魯斯說過,之前都是騙他的,所以他不應該再抱有幻想。
但羅德覺得,現在他應該做出一些……防范措施。
比如,想辦法讓他沒法殺死布魯斯?讓他沒法對布魯斯造成傷害?
羅德認真思考著。
要怎么辦呢……對布蘭奇女士發誓?被混淆狀態下的誓言可能不被承認或不起作用。讓其他掃興客同胞阻止自己?不,他們只會更加憤恨……他下意識想征求布魯斯的意見,但很快又想到其他人還在這里,布魯斯不一定愿意讓其他人知道這件事。
對了。
羅德想到了一個絕妙的辦法。
只要他死了,他不就不會傷害到布魯斯了?
他也不用再痛苦,不用再掙扎,他再也不需要思考那些復雜的事了。
那些復雜的感情,那些憤怒,愧疚,懺悔和真正的痛苦都會隨著死亡煙消云散!
一切都能完美地解決!
我舍得這一切嗎?羅德問自己。
他想起了拍著他的肩膀為他撐腰的艾瑞斯,想起了關心他的掃興客們,想起了溫柔地撫摸他的腦袋的布蘭奇女士,他想起和布魯斯吵架的迪克,想起試圖開解他的提姆,想起把他從牢里救出來的杰森,同樣,他想起他在布魯斯身邊感受過的溫暖、安寧、歸宿感,還有那些性|愛……
那種被愛著的感覺真是太好了。
他真的要就此放棄嗎?
第147章 永夜
羅德從未覺得自己如此貪婪。
他此前的人生從未感覺到自己被愛過, 但現在,他感覺到周圍充滿了愛他的人。
從前在自暴自棄的時候他就一直掙扎著想要活下去,現在更是如此。
強烈的求生意志最終還是讓他否決掉了那個看起來輕松而誘人的選擇。
他不想辜負那些愛他的人。
“是那些和布魯斯一伙的人!”來到餐廳的時候, 一群掃興客指著他們喊。
“那是羅德嗎?”有掃興客喊。
“羅德!”
“羅德——”
留在天鵝座檔案館的掃興客們都跑過來, 擠走了蝙蝠家的其他人, 團團圍住羅德, 七嘴八舌地說:“羅德, 你看上去傷的好重!”“你身上都是血!”“是誰欺負你了?”
羅德一時說不出話來, 他下意識就將詢問的目光投向了人群外的布魯斯。
看到羅德的反應, 掃興客們想起來,他被布魯斯控制了。
掃興客們頓時對布魯斯怒目而視。
“我們沒有時間耽誤。”布魯斯簡短地說,“希弗瑞亞女士沉睡的地方在哪里?”
由布蘭奇女士所造的掃興客們都聰明且理性, 就算恨布魯斯恨得牙癢癢,他們也沒有當場發作,而是理智配合地指明了道路。
有腦子轉得快的掃興客已經反應過來到底發生什么事了,而布魯斯又在憂慮什么。
“我們沒看見任何疑似奇拉伊的人影, 但我們的眼睛不一定可靠。”杰提耶立刻說, “快去看看, 我們跟你們一起去。”
其他掃興客紛紛點頭,跑到前面引路。
“……門鎖被撬開了。”杰提耶額頭上都冒出了冷汗,他知道這意味著最壞的可能。
沒時間耽擱,也無暇顧慮他們到底打不打得過一個神明的部分,他們推開門,房間內的一切都映入眼簾。
全視者周身的白光染上了淡淡的灰色,與此同時, 一股金色的光芒在竭力凈化它,但是速度緩慢。
“奇拉伊呢?”杰提耶皺眉, “難道已經逃跑了?”
“檢查房間各個角落。”布魯斯說,“一寸都不要放過,祂可能會扭曲我們的視覺,欺騙我們的眼睛。”
突然,他注意到卡珊德拉和羅德都將目光停留在角落的陰影里。
布魯斯立即意識到了什么,“在那里!”
卡珊德拉伸出手,喊:“禁錮!”
象征死亡的荷魯斯之眼隨之在眼下浮現。
羅德毫不猶豫地撕咬靈魂,提姆握住了胸前的安卡符號,其他人都拿出武器圍了上去。
角落里那團陰影中竄出些許灰霧,很快就消散了。
那是……布魯斯瞳孔一縮,近乎條件反射地向前撲倒,翻滾,而他原來站著的地方,則凝聚出了一個霧氣構成的身影。
奇拉伊本想附身這個人類,但他比祂預想得還要敏銳。
見偷襲失敗,奇拉伊本想轉身奔逃,但離祂最近的杰提耶毫不猶豫地撲了上來,張開利齒咬住了他的手臂,讓他的動作遲緩了幾秒。
隨即,提姆握著手中的安卡符號,說:“禁錮!”
卡珊德拉很快就接上:“死亡!”
被禁錮在原地的人形破散成了霧氣,但還是執著地試圖凝聚。
羅德見狀,毫不猶豫地張口,撕下了奇拉伊的這部分靈魂,稍作咀嚼,便本能地吞入腹中。
或許這樣是最好的。他想。
很快,他就感覺到了吞吃神明靈魂的代價。
他感到奇拉伊的靈魂碎片在他胃里左突右沖,試圖逃逸,但又被饑餓的權柄給緊緊拴住,就像拴在鐵鏈上的惡犬。
劇烈爆發的疼痛讓他頓時翻倒在地,弓起身子劇烈地顫抖著。
好痛。
比莫菲希斯曾經最嚴重的懲罰還痛。
“羅德?!”布魯斯立刻蹲下身,把疼得臉色發白的羅德抱進懷里,他并不清楚發生了什么,他只看到奇拉伊的身影消散,而羅德則翻滾到了地上。
“F**K!我來遲了嗎?”湯姆跑回天鵝座檔案館,身后跟著一群人,“發生什么了?布蘭奇女士呢?”
隔著一層薄薄的手套,羅德將手指掐入掌心,臉上皮膚翻卷,露出森然利齒。
他想撞暈自己的頭,但這一次,他痛得連動一動手指的力氣都沒有了。
那種比全身撒上火鹽和液態痛苦,再一道道割開的感覺更加深入骨髓的疼痛,伴隨著輕微的幻覺和囈語,羅德不甚清醒地以為自己在做夢。
他感覺自己開始混亂,充滿了破壞欲,他臉上的齒縫張合著,他感到暴躁,渴望得到發泄。
[羅德!]
腦中似乎有個聲音在喊他的名字。
那個聲音很熟悉,很令人眷念,但他從沒有聽過那個聲音用這種焦慮的語氣說話。
他感受到了一種意念。
想要分擔的意念。
那聲音的主人想要和他分擔這深入靈魂的疼痛。
羅德睜大眼,淚水從眼角嘀嗒滑落。
不。
[我拒絕。]
布魯斯抱著羅德的雙手緩緩收緊。
這是被控制后的羅德第一次拒絕布魯斯的要求。
被控制的羅德理論上不會違背他的命令,除非這種疼痛讓他認為這會威脅到他的生命。
但是通過相連的靈魂,布魯斯也能隱約感受到那種極致的痛苦。
他就像一個凡人,眼睜睜地看著羅德綁在十字架上,被烈火炙烤得表皮翻卷,自己卻只能看著,無論他多努力地伸出手,都無法觸碰。
他就像回到了幼年時的那條巷子,無能為力地看著血花綻開,連成線的珍珠在眼前崩落……他人生的永夜。
在永夜中,他感到軟弱。
羅德的心跳已經越來越微弱了。
懷中的掃興客不再顫抖,他肢體呈現出一種僵直的狀況,海藍色的眼睛里光彩黯淡。
“他——他該不會把奇拉伊給吃了吧?”湯姆沖過來,“喂,羅德,羅德!你撐住!你等布蘭奇女士回來,她一定有辦法!喂!你聽得到我說話嗎?”
“剛剛我看到,羅德把奇拉伊的那片靈魂吃下去了……”卡珊德拉張了張嘴,“他為什么要……”
羅德在身體無法承受的痛苦中,開始感到輕盈。
就像他已被宣判無罪。
他逐漸不再痛苦,他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看見了自己的家。
這里是他幼年時生活的家。
實話說,他也有過不錯的童年,那時候,爸爸媽媽都在家里研究,他們不會把全部精力都投到工作上,家里也沒有保姆,只有他們一家三口,門口的花園里種滿了美麗的花,爸爸媽媽偶爾會帶他到山里去,教他辨識植物……
但那種溫暖,直到他五歲時,他們加入了一個秘密項目后就結束了,再接下來,他們就干脆缺席了他后面的近乎全部人生,跟埋進墳墓里了沒什么區別。
愣神間,房門打開了。
記憶中見面時總是拿著銀行卡,充滿了歉意的母親正溫柔地看著他。
“羅德,回家啦?快來,我們正等你吃晚餐呢。”
那是一種對小孩子般溫柔哄誘的語調,和幼年模糊的記憶中那溫柔的聲音一般無二。
羅德濕潤了眼眶。
他一瞬間就忘卻了她二十多年的置之不理,忘卻了他心中的埋怨和郁結,毫不猶豫地小跑上前,和記憶中完美無瑕的母親擁抱。
“媽媽。”他小聲地說。
黃昏的余光灑落在紅色的屋頂上,成片成片。
————————
“他不肯和我分擔。”布魯斯堅硬的下顎線緊繃著,“他……他是故意這么做的。”
“什么?”所有人都驚愕地看向了布魯斯。
“他現在沒法控制自己的思想,我從靈魂鏈接中感受到了這個念頭。”布魯斯喉頭動了動,“他是故意的。”
“為什么?”迪克難以理解地問。
布魯斯多少能夠感受到羅德的想法,他感到難以成言,內心有一種酸澀的情緒正在不斷發酵。
優秀的推理能力是偵探的基本功,側寫和預測行為動機也是,何況布魯斯已經這樣了解羅德了。
在后室的這一年里,他和羅德有了那樣親密的關系,朝夕相處,形影不離。
這已經足夠他深入地了解羅德的一切。
他也曾與被控制后的羅德共享一切情緒,在他們面對奇拉伊苦苦抵抗時,羅德和他的意志也曾緊密地交融。
他能猜到羅德為什么會這么做。
這只讓他感到自己的罪惡。
身為哥譚的黑夜騎士,他犯過法,被追捕過,他欺騙過很多人,利用過很多人,但他從沒有任何一刻覺得自己犯下了罪行,理應遭受審判。
羅德的想法很簡單。
如果要徹底解決奇拉伊的隱患,那就必須在這里消滅祂,僅憑他們現有的力量是做不到的,除非他賭。
賭奇拉伊沒有攜帶太多的力量,賭奇拉伊戰勝不了他體內的饑餓權柄碎片。
如果撐不過去,死了就當為神戰做貢獻,這不是毫無價值的死亡,而是一種英勇的犧牲,為了保護整個后室的英勇犧牲,值得被掃興客們和布蘭奇女士永遠銘記,而如果撐過去了,虛弱的自己也不會再有報復布魯斯的能力。
這樣,他就不會再傷害到布魯斯了。
第148章 毀滅
“寶貝, 怎么了嗎?”母親問,“是不是飯菜不合胃口?”
羅德扯了扯領口,搖搖頭, “不是的, 媽媽。”
他感覺到胸口似乎有些灼熱。
父親溫和地笑著說:“我買到了新的樂高, 吃完飯我們可以一起拼。”
羅德頓時展開笑容, 他最喜歡的玩具就是樂高, 從小到大, 從未改變。
“是什么主題的樂高, 爸爸?”羅德期待地問,就像小時候那樣。
“是蝙蝠俠的。”父親笑著說。
蝙蝠俠?羅德愣了一下,他有點記不清蝙蝠俠是誰了。
“蝙蝠俠是誰啊, 爸爸?”羅德好奇地問。
“蝙蝠俠是一個孤獨的英雄。”父親說,“他是哥譚的傳說,就像黑暗里的怪獸,悄無聲息地潛入到壞人的夢中, 讓他們得到懲罰……”
羅德不自覺再次扯了扯領口, 他又感覺到了胸口的灼燙。
“那一定很酷。”羅德笑著說。
晚餐后, 羅德拿著蝙蝠俠的樂高小人,坐在積木前怔怔地出神。
漆黑的尖耳朵,迷你的披風,他總覺得這身裝束很熟悉,但是又已經想不起他在哪里見過了。
父親正在看樂高說明書,時而微笑著和他說幾句話,母親在一旁看書, 氣氛很溫馨……
就像他一直以來夢寐以求的那樣。
羅德坐在沙發上,眼角余光突然瞟到了母親手中的書頁上。
他突然一愣。
因為那上面是一片空白。
母親在看什么?
羅德收回視線, 隨手拿起遙控器,按開電視機。
電視機里開始播放他小時候最喜歡的動畫,但他記得那動畫早就不在電視上播了……
羅德在這安然的美夢中感到了一絲不對勁。
他低頭看向手中小小的樂高蝙蝠俠。
它給他一種親切的感覺。
他似乎認識它,認識蝙蝠俠,一想到他時,他感到心中酸脹熾熱,似乎有什么感情就要噴薄出來,他忍不住想要流淚,但又不知道為什么。
他感到胸口的灼熱幾乎要把他融化。
那是什么感覺?他想。
轟隆!
窗外傳來隱約的雷聲,烏云不知道什么時候遮住了月亮。
就要下雨了。
他怔怔地看著窗外,看著空中的閃電,似乎期待有誰能站在那里,披風飄揚。
“羅德。”父親呼喚他,“我們來拼樂高吧,你看這個星球大戰的小人,是不是很酷?”
羅德轉過頭,不解地問:“爸爸,我們不是要拼蝙蝠俠的樂高嗎?”
父親溫和地笑了笑,“那你一定是聽錯了,沒有什么蝙蝠俠。”
在閃電短暫照耀的瞬間,他突然覺得父親的臉出奇得陌生。
他低頭看向手中的樂高小人,可那明明還是蝙蝠俠的樣子。
可桌上的樂高卻和之前有些不一樣了。
明明屋里開著燈,他卻感到自己像是坐在黑暗里。
“好吧。”羅德將樂高蝙蝠俠攥進掌心里,“我們要拼的是星球大戰里的什么呢?”
父親溫和地笑著,“我們要拼的樂高,是死星。”
[羅德!]
[羅德!醒一醒!]
他似乎聽見有人在叫他。
[羅德,對不起……]
羅德心里一跳。
“怎么了,親愛的?”母親溫柔地問。
親愛的?
可記憶里的母親從來不會這么叫他。
會這么叫他的是……
他突然注意到,母親穿著白色的裙子。
可在他的記憶里,母親從沒有穿過類似的裙子。
不,穿白色裙子的不是這個母親,而是……
羅德抬起頭,認真地看向母親的眼睛。
一雙無比溫柔的,湛藍色的眼睛。
那是——
“媽媽。”他不由得出聲。
“我在,親愛的。”母親微笑著放下書本。
“媽媽,你知道蝙蝠俠嗎?”
“我知道。”母親微笑著說,“他是黑夜的騎士,守護著無數人的美夢。”
羅德突然感覺到胸口的灼燙停止了。
母親的身影逐漸改變,那頭順滑的黑發逐漸變淺,染上了金色。
“媽媽……”羅德遲疑地小聲呼喚。
“我在。”她一如既往地回答,“我一直都在,我的孩子。”
他感到心中有某種情緒沖破了束縛,沖破了這虛假幸福的表象,讓他真切地感覺到自己是自己,而自己身處何方。
那是一種強烈的感情,他幾乎要懷疑自己的靈魂能否承載它,它如有生命般律動著。
那是他所懷抱的對他人的愛。
他閉上眼,感受心臟的跳動。
他活著。
被愛著。
也愛著。
外界的一切似乎都消失了。
父親,母親,童年的家。
全都消失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伴隨著一聲隱約的尖叫,羅德又重新感受到了身軀的沉重。
有人在抱著他,他感覺到自己正靠在溫暖寬闊的胸膛上。
“領悟是混沌的克星。”他聽見一個沉靜的女聲說,“我已幫你們消除了混淆,重新尋回了本心。”
“謝謝你,希弗瑞亞女士。”他聽見胸膛低沉的共振。
“不用擔心,原本這孩子身上就有菲利亞的庇佑,只要他還能感受到愛和被愛,那庇佑就是最后一道防線。”那個沉靜的女聲說,“他已經成功消化了那片碎片,他不會有事的,帶他去休息吧,剩下的交給我們就好。”
羅德又迷迷糊糊地昏睡了過去。
他的神經似乎還殘留著某種痛覺,動一動就酸痛得厲害,他在夢中不自覺地抽搐著。
但他始終感覺到有人陪在身邊。
————————
創世工廠內,控制中樞操作臺上,正在激戰的幾位神明都沒有注意到,在祂們無窮遠的上方,一個可怖的畸點正在成型。
直到一陣翹曲移動的波動那樣明顯地震蕩開來。
在創世工廠的無窮高處,他們看見了一個黑洞。
物質、光線、能量,乃至時空,都在它之中扭曲湮滅。
“Null-06?!”菲利亞差點罵出聲,“祂來湊什么熱鬧!”
“毀滅的本能。”混沌中傳來一陣大笑,“終于來了。”
這是一個后備計劃。
毀滅的黑洞在Nostalgi Gaius的勸說下已經有了向往前廳的意愿,祂要做的很簡單,那就是把創世工廠的位置告訴祂。
“這下好了,大家全部完蛋!”圍攻之下形容狼狽的卡烏匹婭斯咬著牙說,祂一直都不贊同這個計劃。
克勞狄斯也停下了動作,轉而看向高處的黑洞。
“那,那是什么……”簡妮握緊拳頭,“難道是爸爸說過的那個黑洞?”
無盡星空沒有絲毫波動,但卻逐漸散發出一種極度饑餓的氣息,仿佛要反過來把那毀滅盡數吞噬。
就算是黑洞,也只不過是無盡星空中的天體之一。
祂是饑餓,祂是黑夜,祂是超越本身,祂是亞悉克瑞亞。
蒙蒙金光自無盡星空中散發開來。
祂們回頭看去,發現那抹金色屬于一個橄欖色皮膚的女神,祂來到此處,繚繞白光。
“希弗瑞亞!”菲利亞驚喜地叫了起來。
“布蘭奇,先幫我吞噬奇拉伊,再對付毀滅。”希弗瑞亞用沉靜的聲音說。
星空蠕動了一下,似在應和。
“毀滅的本能!”混沌猛地拔高,“這里有你向往的一切!”
黑洞緩慢地開始下沉。
“可你向往什么呢?我從沒有真正弄明白過。”一個出乎意料的聲音從高懸的門扉旁傳來,“我已經很久沒有和你說過話了,不是嗎?”
身穿白西裝,頭戴白帽,雌雄莫辨,美貌非常的奧古斯都站在懸掛在墻壁的臺階上,祂按著自己的帽子,像一個輕盈的影子,對著龐大的黑洞露出微笑。
黑洞停滯住了。
祂沒有嘴,不會說話,但一股意念傳遞了下來——[奧古斯都。]
“是的,是我,我正在享受一場尋找自我的心靈之旅,你要一起來嗎?”奧古斯都微笑著說,“你有沒有想過,除去吞噬與毀滅,你自己是什么,你的自我有什么意義……”
[我思考不出答案……這個問題困擾了我如此之久。]
“那你要不要和我一起來?”奧古斯都微笑著伸出手,“布蘭奇毫無疑問是富有智慧的,學習做一個人類,或許我們也該試試這么做,老朋友,我們已經很久沒有交流過彼此的想法了,上次我們不歡而散,但現在,我已經卸下了一切……”
[你,放棄了……?]
“是的,我放棄了。”奧古斯都笑了起來,“我放棄再進行無休止的嘗試,我厭倦了,我總要找點我真正感興趣的事來做,這樣才對得起我自己,不是嗎?”
[……]
“我感受到了你的惶然與困惑,老朋友,跟我走吧,我們還有很多時間來感受除了創造什么與毀滅什么之外的一切,你愿意讓我去你那兒做客嗎?”
[……好。]
黑洞退去了。
通過畸點,祂進行了翹曲移動,回到了自己的層級。
奧古斯都對下方的希弗瑞亞擠了擠眼睛。
“來日再見!”祂說。
隨即,祂打開高懸在墻上的門扉,消失不見。
在所有人都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無盡星空猛地延展,將混沌包裹其中。
“希弗瑞亞。”亞悉克瑞亞說。
毫不猶豫地,希弗瑞亞化作一道泛金的白光,投身其中。
祂將是新的造物主,更加富有智慧,更加強大。
祂將成為命運的編織者,混沌的女主人。
第149章 家暴
羅德醒的時候, 感到身軀沉重,與此前夢中的輕盈相比,就像拷上了無形的枷鎖。
“羅德哥哥, 羅德哥哥, 快醒來吧, 大家都很擔心你……”簡妮稚氣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 隨即變作一聲小小的驚呼, “你們看!羅德哥哥醒了!”
“嘿, 兄弟, 你還好嗎?”是湯姆的聲音,“要不要我去叫布蘭奇女士?”
“羅德?”是迪克,“你還好嗎?有沒有哪里感覺不舒服?”
羅德艱難地睜開眼, 他感覺身體奇異地充盈了些許力量,并不困頓。
“你真的是什么都敢吃!”湯姆見羅德從床上爬了起來,不由松了口氣,“不過得恭喜你, 你吃掉了一塊混沌權柄并成功消化, 以后就不怎么怕亂吃東西了。”
羅德坐起身體, 靠在床頭,只感覺到這段時間以來的記憶和想法在腦中混亂無章地排列,他閉了閉眼,用了好幾分鐘才搞明白發生了什么事。
“布魯斯呢?”他嗓音嘶啞地問。
“他去創世工廠了,他目前是最熟悉那個控制中樞的家伙,他正在教希弗瑞亞女士用那玩意兒,嗯, 現在該叫祂命運編織者了,或許應該叫命運女神?”
羅德點了點頭, 拿出手機看了眼時間,發現自己沒有睡太久。
“結束了?”羅德問。
“結束了。”湯姆點點頭,作出了肯定的回答。
羅德吐了口氣,點點頭,翻身下床。
“羅德哥哥,你去哪?”簡妮擔心地問。
“去找布蘭奇女士。”羅德這才發現自己身上已經換成了睡衣,他踩著拖鞋,推門往外走,“我得去道歉……”
他才推開門走了幾步,眼前場景就一陣變幻,他來到了掃興客們齊聚的客廳中,而布蘭奇女士正坐在不遠處,溫柔地看著他。
和夢中一般無二溫柔。
“布蘭奇女士。”羅德動了動嘴唇,很小聲地叫了一聲,“媽媽。”
布蘭奇女士溫柔地點了點頭,回應:“我在這里,親愛的。”
羅德停頓了一下,然后說:“對不起,布蘭奇女士,我傷害了你……”
“沒關系,親愛的。”布蘭奇女士從沙發上站起,向他走來,“我從未責怪過你,那對我而言沒有什么,也沒有真正造成傷害。”
身形嬌小的布蘭奇女士張開雙臂,將羅德擁入懷中。
“……布蘭奇女士。”羅德小聲說。
“嗯,我在。”布蘭奇女士溫柔地順著羅德的脊背,“我想你一定有很多話想和布魯斯說,去吧,他已經回來了。”
羅德似有所覺地抬起頭,看見了難掩疲憊的蝙蝠俠正緩緩走來。
他看見羅德,停住了腳步。
“羅德。”布魯斯說。
羅德面色平靜,輕輕點了點頭,“我們需要一個可以談話的空間。”
看見他們走進無人的茶室,豎著耳朵的掃興客們恨不得趴到門口去偷聽,但布蘭奇女士卻搖搖頭,說:“讓他們自己談談吧,這是他們之間的事。”
掃興客們這才作罷。
“……羅德。”布魯斯在沙發上坐了下來,他動了動嘴唇,“你……想說什么?”
羅德坐在了他身旁的沙發上,抿了抿唇。
然后,他主動將雙手搭上布魯斯肩膀,一個翻身跨坐在他腿上。
“羅德?”
羅德俯下身來,給了他一個吻。
一個纏綿的,激烈的吻。
布魯斯不由得呼吸粗重地掐住了羅德纖瘦的腰。
羅德……?
這是否意味著羅德其實也……
布魯斯不由得摸進了羅德的睡衣,指腹逗弄著那兩點凸起,激起陣陣戰栗。
在意亂情迷之間,他感覺到羅德敲開了他的靈魂鏈接,發出渴望更深一步的糾纏的信號。
然后,布魯斯在意亂情迷中,聽見羅德在他腦子里問出了那個問題——
[你之前在我面前說的是真的嗎?]
答案下意識就浮現在了腦海之中,一覽無遺。
[所以,你真的在欺騙我。]
布魯斯下意識覺得不妙,下一秒,羅德的嘴唇離開了他的,然后一個拳頭就轟到了他臉上,打得他眼冒金星。
羅德抬手抹了抹嘴角的涎水,攏上了不知道什么時候被解開的睡衣扣子。
“最后一個問題,我希望你如實回答我。”羅德跨坐在他身上,揪著他的領子說,“布蘭奇女士說混淆不能無中生有,你一開始就不信任我,不信任布蘭奇女士?”
“只是必要的戒備。”布魯斯沉默片刻,如實回答。
羅德的拳頭又一次招呼到了他臉上,他幾乎能聽見皮肉下骨骼的哀鳴。
英俊的臉上霎時腫起一大塊。
羅德從他身上翻下來,揪著布魯斯的領子又給了他一拳。
一絲血跡從布魯斯高挺的鼻子里流了出來,布魯斯摸了摸鼻血,“羅德,我還得告訴你我……”
羅德膝蓋一頂,重重擊中了布魯斯的小腹。
“我不想聽。”羅德面無表情地說。
他拳打腳踢,直到布魯斯被打成了個無力反抗的大型破布娃娃,才把他扔在這里,轉頭擰開了房門。
砰。房門關閉,茶室里只剩下了蝙蝠俠。
布魯斯癱在沙發上,感覺自己的脊椎都快斷了。
羅德這次下手完全沒有留情,他所有試圖讓羅德冷靜下來好好談談的嘗試都被無情鎮壓,羅德的力氣似乎又大了一點,他沒被打得半死的唯一理由是羅德不想弄臟布蘭奇女士的茶室。
感覺骨頭都要碎了……布魯斯無力地動了動手指,看得出來,羅德這次是真的很生氣。
這之后,他們就沒再說過話了。
羅德開始無視他,直接把他當成空氣,其他掃興客也開始這樣做,導致后來在天鵝座檔案館里,除了蝙蝠家的其他人和簡妮,基本沒人肯理他。
“這能幫助我定位到你們!”簡妮在羅德脖頸的藍寶石項鏈上點了一下,“這樣,以后要是你們需要幫忙,我就能很快找到你們了!”
簡妮轉頭看向布魯斯,“布魯斯叔叔,你可以蹲下來嗎?”
布魯斯依言單膝撐地,讓簡妮在他的藍寶石項鏈上點了一下。
他們戴的還是情侶款的藍寶石項鏈。
這畢竟是布蘭奇女士的饋贈,羅德沒有對此提出異議,也沒有要求布蘭奇女士把他們之一的項鏈樣式改換。
看著羅德轉身離去的背影,布魯斯感覺自己應該做點什么。
至少不是這樣,任由事情發展。
他不想再錯過了,他不想就這么讓兩人漸行漸遠,他已經無比確信自己的感情,布魯斯確信,如果自己這次再度退縮,那他的余生都會在懊悔中度過。
————————
一個月后,哥譚,韋恩科技大樓。
“嗨,好久不見,羅德!”薩曼莎興致勃勃地朝他揮手,“歡迎回到哥譚!”
“很久不見,薩曼莎。”羅德笑著說。
薩曼莎認真地盯了他一會兒。
“你看起來和以前不一樣了。”她說。
“變化很大嗎?”羅德在自己的工位上坐下。
薩曼莎點點頭,“有些說不出來,但是感覺你現在更愛笑了些。”
“或許是因為紐約的好天氣,陶冶了我的性格。”羅德笑著說。
“你之前可不會這么打趣別人的。”薩曼莎撇撇嘴,“好啦,你確實變得外向了,你和韋恩先生現在怎么樣?”
羅德面色平靜,“我們分手了。”
薩曼莎“唉”了一聲,一年過去了,她早就沒有當初嗑這對的激情了,“這也不奇怪,韋恩先生畢竟是個花花公子,他分手費給了多少?”
羅德想了想,搖搖頭,“沒有,他沒給。”
“那不是虧了!”薩曼莎唉聲嘆氣,“我聽說他對那些模特都很大方的!”
羅德笑了一聲。
“誰知道呢,不過我揍了他一頓。”
“什么?”薩曼莎瞪大了眼,“你把韋恩先生揍了一頓?”
羅德風輕云淡地點了點頭,“有什么問題嗎?”
“沒有……我就是有點擔心,畢竟韋恩先生那么有錢……”薩曼莎說,“要是他記恨上你,找你麻煩怎么辦?畢竟我們都在韋恩企業上班。”
“很簡單。”羅德笑了笑,“我會把他再打一頓,然后辭職回家,我父母給我留了一筆豐厚的遺產。”
薩曼莎被這風輕云淡的氣勢鎮得說不出話來。
韋恩企業的上班時間是早上八點半,此時,同事們都陸續來到工位上了,克麗絲女士拿著一份文件,踩著高跟鞋走到他身邊,對著正在布置工位的羅德說:“羅德,韋恩董事長希望你去他的辦公室一趟。”
“現在嗎?”羅德皺眉。
“是的。”克麗絲女士說,“還有,歡迎回來。”
羅德拿上手機,下意識就要收進口袋石,但還好他及時反應了過來,將手機放進了口袋里,接著泰然自若地走向了電梯。
他感覺到許多人都在好奇地打量著他。
羅德微笑著,用友善的目光一一看了回去。
在回來上班之前,羅德就已經猜到,自從布魯斯在眾人面前和他表現過他們的親密之后,他們會有什么樣的猜測。
不過無所謂,他們已經分手了。
羅德已經上交了辭呈,在辭呈批準下來的這段時間里,他還會在韋恩企業工作。
他相信提姆不會拖延太久。
第150章 借車
“找我有什么事, 韋恩先生?”
這是這一個月以來,羅德對他說的第一句話。
聽到這個疏遠的稱呼,布魯斯·韋恩表情沒變, 一邊示意秘書出去, 一邊帶著溫和的笑容說, “坐下吧, 阿爾福雷德說你今天出門前沒吃早餐。”
聽到這個溫柔的腔調, 秘書不由得抖了抖, 離開前瞄了眼羅德。
辦公室一側的休息區桌上擺著幾道精致可口的早點, 看得出來是阿爾福雷德用心做的。
“不用,掃興客可以連續幾個月不進食。”羅德平靜地說,然后轉身往外走, “如果你只是為了這個,那我就告辭了。”
“等等,羅德。”布魯斯叫住了掃興客,“你前天剛回到前廳, 不需要休息一段時間?”
“不需要。”羅德側過身, 言簡意賅, “你現在不應該在這里,布魯斯。”
布魯斯知道他指的是什么,兩個星期前,他們才解決了莫菲希斯,在談判破裂后把祂結結實實困在了另一個層級,然后接下來是對失落一族的交涉,肅清鐵拳, 彌合逃離派和信仰派之間的嫌隙,布魯斯在其中發揮了很大的能量。
然后是告別, 布蘭奇女士、菲利亞和簡妮正式告別后室,來到前廳,這是兩天前的事。
疲憊的羅德在韋恩莊園睡了一整天,今天早上就來上班了。
而布魯斯理應有更多的事要做,比如投身于M.E.G.與前廳各國之間的斡旋,比如安排正義聯盟對他們在levelα聽聞的那座能夠連通后室的海底失落之城進行搜查,因為這一年來,海王都忙于亞特蘭蒂斯的事務,找得不甚用心。
還有天鵝座島的建設問題,哪一個都有他忙的。
羅德則打算辭去韋恩集團的工作,陪伴布蘭奇女士四處旅行,好好看看前廳的一切。
當然,這件事就沒必要和布魯斯說了。
布魯斯低沉地說,“你說得對,但今晚我能再次見到你嗎?在韋恩莊園?”
“不。”羅德說,“我已經打算搬到天鵝座檔案館住了。”
天鵝座檔案館的入口仍然能任意改變方位,出現在任何一扇門后,這似乎是這個層級本身的特征,它目前正坐落于奧迪斯堡區的金雀花街道上,門口掛上了暫停營業的牌子。
“那你今晚還會參加夜巡嗎?”布魯斯問。
“……會。”羅德說。
他看到布魯斯的眼睛些微明亮起來。
羅德偏過頭,避開了布魯斯的視線。
他現在已經明白了在levelα時布魯斯說的那些話,為什么布魯斯那時候會和他提分手,因為布魯斯并不愛他。
布魯斯也不信任他。
或許布魯斯答應他和他繼續那段關系就是出于不信任,他需要貼身監視他的理由,誰知道呢?
他不會再相信布魯斯的話了。
羅德轉身離開董事長辦公室,迎著眾多八卦的視線下了樓。
他沒想到的是,秘書小姐只用了一個上午就把新的緋聞傳遍了韋恩集團。
“波莉小姐說,你和韋恩先生還在同居?”午休的時候,薩曼莎湊過來問。
“哦,我已經搬出來了。”羅德輕松地說,“之前有點事,借住在他家里而已。”
他云淡風輕的樣子讓人下意識覺得他們之間似乎真的沒什么。
還好已經搬出來了,他心里咬牙切齒地想。
布魯斯還在腦內的靈魂鏈接那頭不斷敲門。
鬼才會給你開門!
等下班就去找菲利亞把這該死的靈魂鏈接給解除了!
布魯斯確實沒什么時間,午休的時候他已經不在公司了,羅德和許久不見的老同事們一起在公司食堂吃了午餐,所有人都說,他看上去開朗了不少。
部門主管克麗絲安靜地聽著羅德坦然地對所有人說,他和布魯斯早就分手了,所以現在沒必要再八卦了。
“是啊,韋恩先生那種花花公子,只是跟我玩玩而已,早就分手了。”羅德無所謂地切下一塊牛排,笑著對其他人說:“他的緋聞可夠多了,過不了多久,大家就會忘記這回事的。”
“說的也是。”一個同事點點頭,“布魯西寶貝因為極限運動受傷,閉門謝客了一年多,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嗎,羅德?”
“哦,他玩拳擊被人打了。”羅德一點都不心虛地說。
“他居然去玩拳擊!”另一個同事感嘆一聲,“那他肯定被打得很慘!”
“是很慘。”羅德笑了笑。
想到布魯斯被他揍得鼻青臉腫的樣子,他心里又心酸又舒暢,心酸是因為還有點心疼,舒暢是因為他終于把怒火發泄出去了。
要不是普洛塔斯忒婭給布魯斯治療過,恐怕當時去失落一族斡旋的時候,布魯斯都得頂著那張腫脹紫青的臉。
克麗絲觀察著他的表情,突然開口:“看你的表情,你還是在意他的,對吧?”
羅德噎了一下,劇烈咳嗽起來。
“沒有沒有。”羅德咽下牛排,連連擺手,“我很清楚自己的位置,克麗絲女士,而且不久后我就會離開了。”
克麗絲是知道羅德遞上辭呈的事的。
“你要辭職?”薩曼莎驚訝地說,“可你才剛回來!”
“我只是剛從紐約分部調回來。”羅德笑著說,“調回哥譚后,我想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這份工作并不是我最終的歸宿。”
“你要跳槽嗎?接下來要去哪里工作?紐約?”一個同事問。
“我想給自己放松一段時間,到處旅游。”羅德說,“和我的家人一起,或許去西西里,或許去亞洲。”
“這樣真好!”薩曼莎感嘆,“有錢真好啊。”
“是的,我父母給我留下了豐厚的遺產。”羅德笑著說,“我原本就是大都會人,和我的兄弟姐妹回家看看也不錯。”
他們開始聊起了哪些地方的景色最好,哪些國家值得去,但克麗絲卻突然想起,在羅德的檔案里,他并沒有兄弟姐妹。
臨近下班的時候,羅德給工作做好了收尾,然后和薩曼莎有說有笑地下了樓。
“羅德——”
有人在喊他。
羅德抬頭一看,街道那邊,湯姆·馮·哈德拉赫穿著標志性的黑色皮夾克,靠在一臺拉風的機車旁邊,正在向他招手。
“好帥……”薩曼莎同樣看見了湯姆那張俊朗的面孔,不由得脫口而出。
“那是我的朋友。”羅德笑了笑,“他應該是來找我的,明天見,薩曼莎。”
“等等!我能,我能認識一下他嗎?”薩曼莎急忙開口,“他看上去是我喜歡的那款!”
羅德看看湯姆,又看看薩曼莎。
年齡倒是匹配,羅德想,就是湯姆他有不少不便于普通人知道的秘密。
而且還會連帶出他的秘密身份。
湯姆平時看起來大大咧咧的,不知道會不會說漏嘴,不知道布蘭奇女士有沒有要求他們保密……
但羅德還是帶著薩曼莎過去了。
“湯姆。”羅德想著想著嘆了口氣,“這是薩曼莎,我的同事。”
相互介紹后,湯姆對羅德說:“聽說你這個點下班,為了防止你被騷擾,所以我決定來接你,快點謝謝兄弟。”
“謝謝。”羅德哭笑不得,心里又有點暖暖的,“不過你的機車哪來的?”
他們才到前廳一天,湯姆哪來的機車?
而且還是這種一看就知道改裝過的,這可不便宜。
“跟杰森借的。”湯姆毫無負擔地說,“我給他留了張借條。”
此時補完覺起來發現自己寶貝機車不翼而飛的紅頭罩正怒氣沖沖地前往天鵝座檔案館要車。
“很高興認識你,薩曼莎,我先帶羅德回去了,回見!”湯姆朝滿臉通紅的薩曼莎帥氣地一揮手,發動了機車。
在這一瞬間,羅德想到了一個致命的問題。
湯姆知不知道前廳的交通規則?
引擎發出了低沉的轟鳴聲,隨即,機車如離弦之箭般飛速掠去。
“等等是紅燈!”羅德大喊。
機車在紅燈前一個急剎。
“你剛剛是逆行!逆行你知不知道?你需要靠右行駛!給我遵守前廳的交通規則啊!”羅德低聲咆哮,“還是說你這么想被抓起來然后被發現沒有戶口?”
湯姆干笑兩聲,“抱歉,在后室習慣了。”
后室里的街道都沒有紅綠燈,當然,也沒有那么多車。
“你再這樣就換我來開。”羅德說。
在羅德的監督下,湯姆不情不愿地降低了速度。
天鵝座檔案館前,杰森正抱著臂站在門口,表情不善地看著湯姆。
湯姆干笑了兩聲,“抱歉啊兄弟,借你的車現在還你。”
“不是這件事。”杰森沉著臉說,“是我想起來,之前你想跟我學駕駛機車,但我還沒來得及教。”
羅德緩緩扭頭,看向了湯姆。
“所以他其實是第一次駕駛機車上路?”羅德問杰森。
杰森點點頭。
想到剛剛那個速度,想到剛剛驚險刺激的漂移和轉彎,羅德轉頭,面無表情地對湯姆說,“我會把這件事告訴布蘭奇女士-”
“別啊!別啊羅德,你聽我狡辯,不是,聽我解釋!”
羅德頭也不回地推開了天鵝座檔案館偽裝的那扇破敗大門。
與此同時,剛剛開車抵達韋恩大樓下打算接人的布魯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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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餐時,掃興客們都在討論明天的大采購。
大部分掃興客還在應許之地內,少部分在天鵝座檔案館里,還有個別則在四處游蕩。
也有寥寥幾個掃興客選擇了留在后室。
天鵝座檔案館里的食物雖然能由布蘭奇女士具現出來,但很快,布蘭奇女士也要出門了,而留在這里的掃興客們得自己解決食物問題,他們總不能一直依賴布蘭奇女士。
雖然絕大部分掃興客都可以幾個月不進食,但是他們還是樂意把進食看作一種享受。
羅德昨天就已經掏出了提姆塞給他的信用卡,交給了部分樂意出門采購的掃興客們。
比如,德瑞瑪,杰提耶,還有身處布魯德海文的BB,她要從布魯德海文過來,和大家住在一起。
羅德待在家人之中,卻顯得有點心不在焉。
“怎么了,親愛的?”布蘭奇女士問,“你看起來胃口不好。”
“我在想晚上夜巡的事。”羅德誠實地說,“實話說,我現在還是不知道該怎么面對他。”
“見一次揍一次就行!”杰提耶義憤填膺地說。
這一提議得到了其它掃興客的響應。
布蘭奇女士用那雙能看透人心的藍眼睛看著羅德。
“親愛的,我想,你要先弄明白你自己真正的感覺。”
第151章 圣女
他真正的感覺?
可他根本不用弄明白, 他深刻地知道,他對布魯斯是有感情的。
那是他第一次體會愛情的滋味,他明白自己沒有放下, 難以割舍。
甚至于, 沒有布魯斯在身邊的生活過了一個多月, 他至今都還沒有習慣。
他早上醒來的時候會下意識去摸身邊的床鋪, 在一開始, 他甚至會不小心把其它掃興客叫成布魯斯。
一年的時間能夠改變很多事, 三個月就足以養成一種習慣, 何況這一年里他們從未分開過,他刷牙的時候才會想起他的房間已經沒有別的人住了,所以不需要遮遮掩掩。
對于布魯斯的蓄意接近和討好, 他也并不是一無所覺。
那是出于什么?愧疚?補償?還是出于憐憫?
羅德不知道。
消化了奇拉伊的碎片后,他具有了一定的神性,最顯著的特征是,他的睡眠時間縮短了。
太長的時間難以打發的時候, 他會待在布蘭奇女士身邊, 和她聊天, 閱讀她所寫的文字,或者和她學習烹飪,布蘭奇女士是個知識廣博的智者,和她在一起總能有新的啟悟。
他就依靠著和其他人的相處,一點點地試圖磨平他的習慣。
羅德現在已經沒有什么事必須去做了,就連正義聯盟那邊,或許是因為他剛從后室中返回, 也暫時沒有給他加派任務。羅德的想法是,在正常普通地辭去韋恩集團的工作后, 花時間和他的家人們待在一起,和布蘭奇女士,和其它掃興客們待在一起。
在哥譚期間,他仍然會夜巡,仍然會協助蝙蝠家的義警們解決種種案件,打擊犯罪,維護正義。但在和布魯斯的關系破裂后,他自認沒有那個臉皮繼續待在那個家里。
羅德甚至有點害怕阿爾福雷德,這個將布魯斯養育長大,也照顧他甚多的老人,他是否知道布魯斯和他在后室期間發展出來的關系?他是否知道這從一開始就是個謊言?他是否知道自己對布魯斯還抱有念想?
布魯斯又知道嗎?
羅德不知道,他在初次體會的破裂愛情里學會的唯一教訓就是逃跑,或許這顯得懦弱又可恥,但是有效地緩解了他的心理壓力。
除此之外,一個月的隔離和平靜時光也讓他逐漸壓下怒火,理智地繼續生活,但羅德還是抱有憤怒,他憤怒于情感的欺騙,憤怒于戰友的背叛,憤怒于自己那顆懦弱的心。
憤怒于就算他知道了布魯斯是個什么樣的人,做了怎樣難以諒解的事,他卻還是無可救藥地對他抱有那種感情。
布蘭奇女士沒有追問,只是溫柔地笑了一下。
“親愛的,或許勇敢的結局會讓你驚喜。”
“不,布蘭奇女士,我不會原諒他的。”羅德低下頭,用叉子卷起沾了肉醬的意大利面,“他讓我傷害了您,我永遠不會原諒他,何況他也沒有和您道歉。”
在這個問題上,羅德態度堅決。
雖然布蘭奇女士表示并不計較這個問題,但是他很計較!非常計較!
布蘭奇女士失笑,她知道自己無論如何也動搖不了羅德在這個問題上的決心了。
“唉。”湯姆嘆了口氣,“要不明天還是我去接你吧?”
“你又想偷杰森的機車?”
“我哪里偷了?我留了借條!”
“那也不行!”羅德瞪著湯姆,“在你拿到駕照之前,禁止觸碰任何交通工具。”
“羅德說得沒錯。”布蘭奇女士也難得板起臉,“在前廳社會生活,你就要遵守這里的道德和法律,包括交通法規。”
“但我也沒見蝙蝠俠合法到哪里去。”湯姆咕噥,“阿爾戈斯真是瞎了眼,還好希弗瑞亞女士勸得動祂。”
“勸不動也沒辦法。”羅德咽下一口意面,“祂現在又打不過希弗瑞亞女士,對了,菲利亞女士呢?”
羅德突然想起來,他早上的時候還想過要請菲利亞解除他和布魯斯之間的靈魂鏈接。
“菲利亞去了東區。”布蘭奇女士說,“她說要從那里去奈何島,去阿卡姆瘋人院。”
羅德一愣。
他突然想起小丑被杰森打得半死不活地在簡妮的監獄里待著呢。
“她去阿卡姆瘋人院做什么?”湯姆好奇地問。
“扮演從天而降的圣女。”
這個答案讓羅德和湯姆差點噴出來。
“什么?”湯姆不敢置信地問。
“她想看看自己的權能在前廳還能發揮多少,怕有副作用,就去找窮兇極惡的罪犯試驗。”布蘭奇女士微笑著說,“她也很好奇飛升的效應在前廳會不會出現。”
飛升,指接觸到神明污染的信息后往天上飛直到罹患高空肺水腫而死,死后從高空摔在地上炸成紅白血花的過程。曾經在levelα中的愚者就引起過這樣的效應。
“那和扮演圣女有什么關系?”羅德不由得問。
“菲利亞想試著喚醒那些罪犯心中的愛。”布蘭奇女士說,“以前每隔幾年,菲利亞的神廟里就會像這樣推舉出一個充滿感情的女祭司,她的職責是感化罪犯,開解悲苦者,讓他們想起自己心中的柔軟和美好,那個女祭司就被稱為圣女。”
“現在是神親自來扮演這個角色了是嗎?”湯姆抽了抽嘴角,“如果沒感化成功呢?”
“圣女認為已經徹底沒救的罪犯會被判處終身監禁或死刑。”布蘭奇女士回想著幾百年前的情景,“能夠被感化的部分則能夠獲得一定自由活動的權利,在一片開滿鮮花的原野上。”
“那肯定裝也要裝得像是被感化了啊!”湯姆說,“這樣圣女的存在表面上看起來很有效果,但實際上誰也不知道。”
“但圣女真的能夠感受到愛的存在與否。”布蘭奇女士微笑著說,“因為圣女擁有愛神的眷顧。至少在那時的菲利亞看來,就算是假裝,這種努力也是值得贊賞的,她的祭司們也大多都很溫柔。”
“那現在呢?”羅德敏銳地抓住了一個關鍵詞,“那時的菲利亞是那么想的,現在的菲利亞呢?”
布蘭奇女士失笑,“現在的菲利亞應該會給他們吃點苦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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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譚市,奈何島,阿卡姆瘋人院。
來自后室的愛與荒謬之女神菲利亞帶著朦朧的面紗,身穿粉白色絲綢的羅馬式衣裙,裙擺點綴著鮮花,她輕柔地對著面前痛哭流涕的罪犯說:“既然你想念你的孩子,那你就該為他考慮,他在天堂注視著你。”
“感謝您,圣女,感謝您,讓我回想起了幸福的感覺。”那個精神病罪犯雙手合十,虔誠地膜拜著,直到美麗純潔的圣女來到隔壁的牢房。
在一陣溫柔的勸說后,他聽見圣女咬牙切齒地說:“既然你聽不懂人話,那我也略懂一些拳腳。”
砰!啪!啊啊啊啊啊————
圣女高貴圣潔地回到走廊上,走向下一個牢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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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說阿卡姆瘋人院出現了一個自稱圣女的女人。”神諭芭芭拉在通訊里歡快地說,“很高興再見到你參加夜巡,羅德。”
“謝謝,芭芭拉。”羅德說,“我也很高興再見到你。”
“那個圣女沒動那些超級罪犯,只是拿走了普通牢房的鑰匙,然后一個接一個地過去開解勸說,天知道,她離開前還把門給重新鎖上了,沒給任何人添麻煩。”芭芭拉說,“在她去過的牢房,罪犯們要么痛哭流涕虔誠贊美她,要么被打得生活不能自理……你們誰去調查一下?”
“不用調查了。”羅德無奈地說,“那是菲利亞。”
羅德把菲利亞的目的和圣女的傳統給講了一遍。
“看來幾百年的人類生活磨銳了她的棱角。”迪克試圖講個冷笑話來緩和氣氛,但通訊里一片沉默。
因為他們都了解蝙蝠俠。
“菲利亞現在在哪里?”布魯斯低沉的聲音響了起來。
聽到通訊里的這個聲音,羅德沉默了片刻,才開口:“如果你想興師問罪的話,可以沖我來,我會轉告給菲利亞的。”
布魯斯也沉默了,片刻后,他才說:“……我沒有這個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羅德迅速回應,語調冰冷,“因為菲利亞做了出格的事?因為感化別人是不對的?還是揍罪犯是不對的?”
“別吵架,別吵架!”芭芭拉奮力擠在他們兩個之間,“布魯斯只是因為事情有點超出掌控而感到不安,羅德只是想維護他的朋友,你們兩個都沒錯,別吵架!”
“我沒想和羅德吵架。”通訊那頭,布魯斯的聲音似乎有些悶。
“收斂一下你的掌控欲,蝙蝠俠。”羅德冷冰冰地說。
布魯斯不說話了。
“羅德去阿卡姆看看吧,提醒一下菲利亞,別做得太過火。”提姆打破了他們的沉默,“布魯斯,你和羅德一起去,這樣你總放心了吧?”
在哥譚大橋碰面的時候,兩個人都很沉默。
布魯斯上前兩步,想要牽住羅德的手。
羅德掙了一下,但沒甩開。
布魯斯又來敲他的靈魂鏈接了。
羅德再次拒絕,默不作聲地跟在布魯斯身后奔跑。
才走完三分之一普通牢房的菲利亞在即將前往下一個牢房區時剛好被蝙蝠俠和掃興客堵在了路上。
“哦?你們和好了?”菲利亞將發絲撥到耳后,狹促地問。
“沒有!”羅德脫口而出。
菲利亞聳了聳肩。
“唉,布魯斯,你還是趕緊跟羅德道歉吧,我看你心里又愧疚又緊張又壓抑的……”
第152章 勸說
“菲利亞。”布魯斯打斷了她的話, “你都做了什么?”
“引出他們心中的愛,感化他們,沒救的家伙賞一頓拳腳。”菲利亞說, “這件事是不是有哪里做得不對?你看起來很嚴肅, 但我記得你也不是那么遵守法律的家伙, 你總不會雙標吧?”
長期把罪犯揍進醫院的蝙蝠俠:“……”
他確實也沒那么遵守法律, 光是損害公物, 非法入室, 非法監聽, 致傷致殘之類的罪名都已經夠他進監獄蹲一陣了。
“你是怎么拿到鑰匙的?”布魯斯換了個問題。
“我感化了工作人員。”菲利亞說,“他們回想起了過去的美好和心靈的悸動,所以很感激我, 就把鑰匙給我了。”
“你知道這種行為叫什么嗎?”布魯斯試圖跟菲利亞講道理。
“知道,慈善義工。”菲利亞點點頭,“不用謝。”
羅德很不給面子地笑出了聲。
布魯斯:“……”
事情最終是以布魯斯把菲利亞拖走為結束的。
“那有死刑犯來給我試驗一下飛升效應嗎?”菲利亞不死心地問。
“哥譚沒有死刑。”布魯斯說。
“這個地方居然沒有死刑?”菲利亞驚愕地問,“那你們能保證他們不逃出來嗎?剛剛那個地方我簡簡單單就進去了誒!”
“……”
“不是吧?”菲利亞張了張嘴, “我從未覺得阿爾戈斯那么可愛!你們認真的?那些罪犯跑出來怎么辦?”
“抓回去。”布魯斯言簡意賅地說。
“你們就這么一直重復著把他們抓回去的過程?”菲利亞瞪大眼睛, “那你還不如讓我回去把他們感化完呢!我一直聽說前廳是個安全有秩序的地方, 這就是你們的秩序?”
羅德好心解釋了一句,“哥譚是全美犯罪率最高的城市,這不能怪布魯斯。”
“犯罪率最高的城市卻沒有死刑,你們的政府是干什么吃的?”菲利亞嘟噥。
“……前廳有一套復雜的政治系統。”布魯斯說,“不同黨派的傾軋,權力的制衡,讓更改法案很難進行。”
“為什么?”菲利亞不解地問, “為什么在這里,做正確的事情會那么復雜和困難?”
“因為地球長久以來都不存在外部的危機。”布魯斯說, “危機是在近些年才開始出現的,但也還沒到需要全人類放下一切成見團結在一起的危急時刻。所以人類在這顆星球上進行著殘忍的內斗,爾虞我詐,勾心斗角,為了不讓某些人獲得過多的權力,為了不讓某些權力毫無顧忌,人類制定了一套復雜的規則,它既減少了剝削,也增加了爭斗。正因為所有決定都需要經過這套復雜的評判與決策系統,會造成重大災難的決定將難以得到實行,代價是,有益的政策也……”
“我只知道一件事,布魯斯,那就是單個的人類或許很聰明,但集體的人類并不。”菲利亞說,“你確定這套機制達成了預想的效果?”
“沒有,但人類在完善它。”
“但是進行完善的決策本身也會在這套機制里行進得困難重重,甚至可能被斃掉,是吧?”
“……是的,但歷史是曲折前進的。比起奴隸社會和封建社會而言,我們已經足夠文明,菲利亞,地球上有七十億人。”
“但據我所知,你們分成了一百多個國家,每個國家都有不同的體制……算了,我為什么要跟你說這個,你也只是一個人而已。”菲利亞揉揉腦袋,“后室也好不到哪里去,似乎哪里都一樣,我還以為前廳會更好一點呢,結果只是進行了文明的矯飾。”
“你失望嗎,菲利亞?”羅德忍不住問。
“失望?不。”菲利亞笑了笑,“我還沒去其它地方看過呢,怎么能這么快就失望?我至少得花個幾百年在這里,才能進行評價吧……別的不說,你看,那邊的城市可真漂亮啊。”
隔著哥譚大橋,他們能遙遙看見夜晚城市的萬家燈火。
“我的愿望是守護它。”布魯斯低聲說。
“確實是很美好,值得守護的東西。”菲利亞說,“但我覺得你不能那么固執,你得變通一下,你知道嗎?剛見面的時候,你給我的感覺就是那種會把好心人全部扔出門外自己搞定的那種人。”
“現在我也是。”布魯斯說。
“不,現在你至少開始學會依賴同伴了。”菲利亞捋了捋被夜風吹亂的發絲,“在最后那場戰斗里,你不是這么信任著我們嗎?我們都發揮了關鍵的作用。”
“……”
“想讓這座城市變好的人又不止你一個,你總不能剝奪其他人為之奮斗的權利吧?”菲利亞笑著說,“不管是在這里落腳的掃興客也好,布蘭奇也好,我也好……你沒必要什么都自己攬過去,布魯斯,試著信任我們,嗯?”
“……我會盯著你們的。”
“那就是答應我們自由行動了?放心,我們都樂意接受監督,同時,我們也會監督你。”菲利亞說,“正因為就連神也不是完美的,所以才需要你這樣的人存在嘛。”
蝙蝠內線內,其他人都在安靜地聽著這場對話。
他們意識到,頑固的蝙蝠俠居然軟化了!
“我總算知道她為什么能把一大群罪犯感動得痛哭流涕了。”迪克在通訊里感嘆。
羅德也忍不住點頭,布魯斯的固執他是見識過的。
布魯斯無言地看了羅德一眼,對菲利亞說:“你可以參與夜巡。”
“好耶,謝謝啦。”菲利亞笑了起來,“能帶我好好逛逛這座城市嗎?”
————————
提姆的速度很快,第二天,辭職批準就下來了。
羅德心情愉悅地在工位上收拾東西,心里盤算著要不要帶點禮物回去給布蘭奇女士。
“薩曼莎,你看起來心情不太好?”羅德問。
“我家的貓又不知道跑哪里去了。”薩曼莎嘆了口氣,“雖然她經常這樣,但我還是有點擔心。”
“不用擔心。”羅德笑著說,“她不會跑丟的。”
片刻后,他收拾好了東西,抱著箱子準備離開。
門外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辦公室門口沖進來了一道西裝革履的高大身影。
布魯斯·韋恩幾步沖到羅德面前,看著他手中的紙箱,問:“你要辭職?”
“是已經辭職了,韋恩先生。”羅德平淡地回答,“如果你有問題,就去找提姆,他批準得很快。”
“為什么?你要去哪里?”布魯斯臉上帶著半是演戲半是真切的焦灼。
“回家,陪布蘭奇女士周游世界。”羅德輕松地說,“請讓讓,韋恩先生,現在我們已經沒有關系了。”
薩曼莎捂著嘴,看看羅德,又看看韋恩先生,覺得自己吃到了一個驚天大瓜。
原來韋恩先生才是被甩的那個嗎?布蘭奇女士又是誰?這復雜的三角關系!
“羅德……”布魯斯低低地說,“我們之間真的沒有斡旋的余地?”
“你應該很清楚,布魯斯。”羅德說,“沒錯,我徹頭徹尾是布蘭奇女士的人,在你為你的所作所為道歉之前,我并不想原諒你。”
布魯斯沉默了一下,嘴唇翕動。
“……你說什么?”
“我會為我所做的一切道歉。”布魯斯低沉地說,他近乎是在祈求,“不要離開……”
羅德不否認自己感到怦然心動,他幾乎都要以為布魯斯是真的愛他了,但是想到之前的欺騙,想到布魯斯所用的手段,羅德就強迫自己硬下心來。
“你比我受歡迎的多,相信你很快就能找到其他玩伴。”羅德努力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不在意,“我先走了,再見,韋恩先生。”
布魯斯握住了他的手腕。
在薩曼莎的驚呼聲里,雜物哐當落地,布魯斯把他拉進懷里,當眾親吻了起來。
羅德懵了好幾秒,才意識到布魯斯在做什么。
他騰地紅了臉,一腳把布魯斯踹開,沖著他的臉就是一拳。
布魯斯被打趴在了地上,英俊的面孔腫脹起來。
就在羅德氣憤地把人揪著領子拎起來想再給他一拳的時候,提姆從門口沖了進來,努力拉開他們,“別沖動,別沖動,羅德別沖動——”
他剛剛聽說布魯斯知道了羅德辭職的消息就暗道不好,趕緊放下工作飛奔了過來,事實證明他的擔心是對的。
“有話好好說,有話好好說——”提姆知道這兩人自己誰都打不過,只能奮力擠在他們中間,“大家都還是朋友,都還是朋友,冷靜點羅德,我們一定好好教訓布魯斯……”
你們教訓布魯斯?布魯斯教訓你們還差不多。
“他這是猥褻下屬!”羅德擦擦嘴角的口水,漲紅著臉指著被打腫了臉的布魯斯說。
布魯斯狼狽地捂著臉,“羅德,我們需要談談……”
“沒什么好談的。”羅德冷酷地說,“你想談什么?談談你的欺騙和背叛嗎?談談你一開始就在玩弄我的感情?談談你有別的什么目的,又想利用我做什么?”
布魯斯聽見旁邊的小姑娘小聲地說:“天哪,渣男……”
這一刻,布魯斯感覺自己的公眾形象已經四分五裂。
羅德收拾好自己的東西就越過他離開了,提姆一直攔著他,不讓他追上去。
“說真的,布魯斯,你也得好好反省你自己。”提姆說,“我覺得離開你對羅德來說或許是一件好事。”
布魯斯一時無言。
第153章 告白失敗
羅德腳步如飛地奔出了韋恩大廈。
他迅速地抱著紙箱拐入街角暗巷, 直到到了沒人的地方,他才靠著墻壁,緩緩滑落下來, 捂著嘴, 臉色發紅。
該死……
他有那么一刻真的覺得他們之間還有可能。
把紙箱收進口袋石里, 羅德深呼吸幾次, 站了起來, 迅速地朝著市中心的方向離開。
他想給布蘭奇女士帶些禮物, 或者購買一些旅行用品。
挑了半天, 羅德在奢侈品專柜挑選了一對非常襯布蘭奇女士那雙溫柔藍眼的藍寶石耳墜,看著店員將它仔細地包好。
“這是送給您戀人的嗎,先生?”店員友善地問。
“不, 是送給母親的。”羅德接過小禮品袋,“謝謝。”
回到天鵝座檔案館的時候,布蘭奇女士正在編織一個小小的娃娃。
“布蘭奇女士!”羅德嘴角彎起溫暖的弧度,“我回來了, 我給您帶了一個小小的禮物。”
布蘭奇女士放下手中的針線, 微笑著看向他。
“謝謝你, 親愛的,我期待極了。”
等羅德將手中的禮品袋遞過去,布蘭奇女士拆開包裝,看見了那對閃爍著細碎波光的藍寶石耳墜。
“哦……”布蘭奇女士驚喜地將耳墜戴上,然后招來一面鏡子,“它真的很美,和我的眼睛很襯, 你的眼光真好,親愛的, 我會常常戴著它的。”
羅德露出了由衷的笑容,看著布蘭奇女士高興的模樣,他也感到開心。
“布蘭奇女士,我知道哥譚有一個地方很適合看日落。”羅德笑著說,“您的旅行或許可以從哥譚的晚霞開始?或許我們還可以在外面吃個晚餐,我知道有一家餐廳很不錯。”
“我簡直迫不及待了。”布蘭奇女士笑著說。
羅德覺得自己就像第一次領到工資給母親購買禮物,帶母親出門游玩的孩子,因為在他此前的人生里從來不存在這樣一個能讓他付出的人。
這種感覺真的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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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德和帶著一位金發白裙的女性去了西區。”芭芭拉的聲音從耳機里傳來,“你簡直像個跟蹤狂,布魯斯。”
韋恩莊園就位于西區,而羅德的目的地靠近入海口,離他們并不遠。
“他們去那里做什么?”布魯斯沒有理會芭芭拉的抨擊,轉而思索。
“那里有全哥譚最高的山,能看到最美的日落。”史蒂芬妮嘆了口氣,“你真是什么都不知道,布魯斯。”
看日落?
這是……約會嗎?
布魯斯突然想起來,他似乎從來沒有和羅德約過會。
“容我提醒,布魯斯老爺。”阿爾福雷德的聲音不緊不慢地傳來:“現在去還來得及。”
布魯斯突然醒悟,他猛地站起來,一路沖進了衣帽間,不到十分鐘,穿著合身的手工定制西裝,襯托得身材極好,英俊中帶著瀟灑的布魯西寶貝就新鮮出爐。
他特地梳好頭發,噴上男士香水,急匆匆地奔向車庫。
阿爾福雷德嘆了口氣,在出門前塞給布魯斯一束花園里新剪下的玫瑰,“加油,布魯斯老爺,希望您不要做出讓自己后悔的行為,說出讓自己后悔的話。”
布魯斯抱著那束玫瑰坐上昂貴的跑車,腳踩油門,風馳電掣地直奔目的地。
西區是哥譚較為富裕的區域,不少富豪居住在這里,作為日落觀景勝地,這個地方修建了臺階,直通山頂,從那里,可以將大半個哥譚都收盡眼底。
由于西區人口不多,平時很少有人來這里,此時,山頂的平臺上空無一人,只有昏黃燦金的光芒溫暖地覆蓋了每一塊石板。
布蘭奇女士挽著羅德的手臂,沿著臺階緩緩走了上來。
她沒有用自己的力量直接飛上來,而是悠閑地打量著四周的風景。
在階梯上,她看見了海面上那輪金色的太陽,看見了港口、碼頭和船只,等到了山頂,她倚靠著石雕扶欄向下看去,她能看見繁華的市中心,雖然天色還沒有完全暗淡,但城市已經亮了起來,像是美麗的珠寶,被簇擁在海洋與森林溫柔的環抱之中。
溫暖的海風自海上來,布蘭奇女士伸手按住了自己的白色寬檐帽,她燦金的發絲幾乎與昏黃的金光融為一體。
夕陽漸紅,晚霞愈發濃郁,天邊涂抹的云彩就像少女羞紅的臉。
“天空又悲又美,像大祭臺一樣;太陽在它的凝血中下沉;溫柔的心,憎惡廣而黑的死亡……”布蘭奇女士吟詠詩歌,而后感嘆:“真是壯美,這是個很美的城市。”
“是啊。”羅德輕輕呼出一口氣,“真美啊。”
他們靜靜欣賞了一會兒,看著太陽逐漸沉進胭脂色的海面。
就在這時,他們聽見了急促的腳步聲。
布蘭奇女士笑了起來,似乎已經知道來人是誰。
映入眼簾的是一張熟悉而英俊的面孔。
布魯斯似乎精心打扮過,比平時顯得更有魅力,他懷中抱著一束熱情如火的玫瑰,大步向他們走來。
羅德心跳加快了些許,又強迫自己移開視線。
布魯斯在他們面前幾步遠站定,他先是有禮地問候了布蘭奇女士,俯身親吻了她戴著白紗手套的手指,誠懇地為此前的事情道了歉。
“我并不在意,親愛的。”布蘭奇女士掩嘴笑了一下,“但我想你還有一個應該道歉的對象,他或許比我更頑固。”
羅德稍長的碎發在溫暖的海風中飛揚著,那雙大海般蔚藍的眼眸中隱藏著些許尷尬和局促。
他今天早上才揍過布魯斯。
在布蘭奇女士面前,他不好意思對布魯斯惡言相向,但是他看著布魯斯抱著那束美麗的紅玫瑰,向他走近了一步。
羅德不得不將目光停留在布魯斯臉上。
他這才發現,布魯斯的額角有幾顆汗珠滑落,一路狂奔上山,對于普通人而言,顯然是不小的消耗。
夕陽將大海渲染得如同火燒一般,在男人英俊的面容上鍍上了一層柔和的暖光。
“我欠你一個真正的道歉。”布魯斯的嗓音略微沙啞,“羅德,我為我此前的欺騙而向你道歉,為我對你所做的一切向你道歉,也為我的懷疑向你道歉,但我不會停止懷疑。”
好吧,他早就猜到的。羅德垂下了眼睛。
那束嬌艷欲滴的玫瑰被送到了他懷中。
“但我想向你請求一個機會,羅德。”
羅德茫然地抬起了眼。
“你愿意真正地接受我嗎?我是那樣的多疑,自負……”布魯斯誠懇的藍眼睛望著他,似乎能看進他的心里,“但我會許諾我的真心。”
羅德遲疑了一下。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布魯斯。”羅德快速地說,“時間不早了,我得先走了……”
他逃也似地從布魯斯身邊跑開了,那束美麗的玫瑰沉甸甸地掉在了地上。
布魯斯表情一片空白地看著羅德落荒而逃的背影。
布蘭奇女士無奈地笑了一下,按著帽檐跟了上去。
羅德幾乎忘了布蘭奇女士,他沿著臺階往下快速地奔跑了一陣,突然停下腳步。
他捂住了自己發紅的臉。
“我在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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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魯斯老爺,您已經在蝙蝠洞里待了七十二個小時了。”阿爾福雷德無奈地收走了見底的咖啡杯,“至少您應該睡一覺,而不是一刻不停地處理天鵝座島的事。”
布魯斯胡子拉碴地坐在蝙蝠電腦前,身上穿著黑色的睡袍,衣衫不整。
“德雷克。”即將出發夜巡的羅賓貼到紅羅賓身邊,“父親這樣真的是因為他跟曼迪斯告白失敗了?”
“聽阿爾福雷德和芭芭拉說是。”提姆小聲說,“他最近真的很不正常。”
“有多不正常?”還在布魯德海文的迪克在通訊里問。
此時布魯斯似乎意識不清地閉了閉眼,然后說:“阿爾福雷德,去酒窖里拿些威士忌來。”
“就是這種不正常。”提姆小聲對著通訊里說,“他居然在蝙蝠洞喝酒。”
“恕我直言,布魯斯老爺,您現在需要的是一杯熱牛奶和充足的睡眠。”阿爾福雷德說。
布魯斯沉默了一下。
接著,他手中憑空出現了一把吉他,那是從口袋石戒指中拿出來的。
他胡子拉碴,五官藏在陰影里,撥弄了一下弦。
他不成調地彈了一會兒,而后,提姆才聽出,那是最近流行的一首情歌。
他傻了。
達米安也傻了。
唯有阿爾福雷德仍然面色如常,“就算您彈得再真摯,羅德先生也是聽不到的,布魯斯老爺。”
布魯斯手指頓了一下,然后又開始掃弦,撥弦。
“今天是情人節。”他突然說。
阿爾福雷德嘆息一聲,不再說話。
單調的吉他聲繼續回蕩,回蕩。
“父親是不是瘋了……”達米安喃喃。
“這就是愛情的魔力。”提姆嘆了口氣,“誰能想到,他居然會愛上羅德。”
略顯哀傷的情歌曲調回蕩在空曠的蝙蝠洞里,彈得達米安心里發毛。
不行,不能這么下去了,他得幫父親恢復原來的狀態。達米安想,他今晚就去拜訪一下羅德·曼迪斯。
第154章 達米安的怒吼
天鵝座檔案館中, 羅德正在整理行李。
正義聯盟已經幫布蘭奇女士和辦好了一套身份證明,羅德買了一輛新車,打算載著布蘭奇女士沿著最美環海公路之一的加州一號公路旅行。
這條公路穿越山脈和沙漠, 沿著太平洋海岸線蜿蜒前進, 一側是廣袤的大海, 一側是陡峭的群山, 沿途還有幾處美麗的花海, 太陽會從海面上落下, 他們沿途會經過幾個景點和一些風情獨特的小鎮, 如果布蘭奇女士喜歡,他們會在那里停留幾天。
當然,如果這段時間正義聯盟派任務來, 羅德會聯系在大都會上學的簡妮,讓這位新晉的門與鑰之女神幫忙把他送到任務地點,然后再送回來,務求不耽誤時間, 現在對于簡妮而言, 瞬移已經是很簡單的事了, 即便在前廳也是如此。
同時,簡妮還擔任著現在前廳與后室之間的信使。
由于墨菲斯不能返回前廳,他現在經常和布蘭奇女士寫信,希弗瑞亞也常與菲利亞寫信聯絡,送信成了簡妮課余的日常,有時候會冒出來一些消息閉塞,不知道已經能返回前廳的流浪者, 簡妮也會把人送過來。
對現在的她而言,從前廳后室間往返并不是多么困難的事。
羅德收拾行李只是裝裝樣子, 畢竟他有口袋石,但如果他們真的什么都不帶就上路,那就顯得太可疑了。
至于旅行經費,根據韋恩援助后室移民基金會和掃興客的合約,如果掃興客在前廳活動,基金會會給予經濟支持,這是應許之地供給的無盡物資的代價。
和無窮無盡的資源供給比起來,這點資金都顯得太微不足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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達米安猶豫片刻,還是推開了偽裝成書店的天鵝座檔案館大門。
門內與外觀明顯不符的巨大空間讓達米安驚訝了一下。
天鵝座檔案館內燈火通明,有些書架違反重力地漂浮在空中,達米安走過一小段向上的樓梯,從挑空的二樓看到樓下錯落有致的書架,他又向前走了一段路,不自覺下了另一個樓梯,前方有一個轉彎和岔路,達米安發現自己完全迷路了。
他干脆跟著直覺走,走了一段路后,他遇上了一個坐在書架間的軟墊上閱讀的掃興客。
達米安猶豫了一下,還是選擇上前問路。
“呃,啊?哦,你好,男孩。”德瑞瑪抬起頭,“請問,請問有什么可以幫助你的嗎?”
挺有禮貌的。達米安說:“我想知道羅德·曼迪斯在哪里。”
“你是來找羅德的?我帶你過去吧。”德瑞瑪說,“你來得正好,他明天就要和布蘭奇女士出發去旅行了……那個,我這里有些星形糖,你要吃嗎?”
達米安本想拒絕,但看著眼前這個掃興客局促的肢體動作,他猶豫了一下,接受了對方的好意。
“你是羅德的朋友嗎?我叫德瑞瑪,是個研究杏仁水的科學家。”德瑞瑪沒話找話一般閑聊著,“我前段時間在研究杏仁糖珠,那是‘尤米的糖’中的一種,‘尤米的糖’是在level9從一個叫做尤米的實體手中得到的,尤米對絕大多數流浪者抱有惡意,如果你敲她的門,她可能會撕碎你,但孩子例外,對于敲門的小孩子,她很溫柔,還會給他們一些糖果,這就是‘尤米的糖’……”
達米安當故事一樣聽著,因為現在后室和前廳已經不再聯通,他幾乎沒可能去后室冒險。
當然,對于那個神秘而詭異的地方,他還是有一些符合年齡的向往的。
德瑞瑪開始描述那個叫做尤米的實體,她的糖分別都有什么神奇的作用,達米安安靜地聽著,過了一會兒,他們就來到了天鵝座檔案館的生活區域。
客廳里還有些掃興客,或交談,或閱讀,或在打游戲,客廳里放了兩臺大屏幕游戲機,達米安掃了一眼,發現那是最近的頂配,而那個在打游戲的掃興客在玩的是時下很火的3A大作。
“布蘭奇女士在辦公室里寫作,她說要整理一下這段時間在哥譚的見聞。”德瑞瑪說,“羅德在房間里,我帶你去找他。”
掃興客們都好奇又友善地看了看打扮和之前見過的蝙蝠崽子們很是相似的達米安,然后各自做自己的事情去了。
經過訓練室的時候,湯姆剛好穿著訓練背心,滿身是汗地提著光矛推門而出。
“嘿,德瑞瑪。”湯姆和掃興客打了個招呼,“這個小家伙是?”
達米安打量了湯姆并不夸張的肌肉兩眼,突然躍起一腳飛去。
湯姆應對自如地側身躲過,然后輕松用拳頭架住了達米安的下一擊。
“我還以為你會用武器格擋。”達米安收回拳腳。
“這東西是用來對付怪物的,不是用來對付人類的。”湯姆聳聳肩,手中的光矛縮短消失了,“而且你還是個小孩,我可做不來那么丟人的事情,嗨,我是湯姆·馮·哈德拉赫。”
“羅賓。”達米安簡短地說,他想起了一些情報,“天鵝座騎士團?”
“對,嘿,你居然知道天鵝座騎士團。”湯姆用脖子上的毛巾擦了擦汗,他的汗水沿著肌肉線條滑落,浸透了黑色的棉背心,“我是布蘭奇女士的學生,兼職管家和使者,當然,也是天鵝座騎士團的一員。”
“我想和你打一場。”達米安說。
“為什么?”湯姆好奇地問。
“因為我想和不同的人交手,磨練自己。”達米安說。
“不錯的意志。”湯姆笑著說,“不過你們原本是要去做什么來著,德瑞瑪?”
“他找羅德。”德瑞瑪說。
“那等你從羅德那回來,我隨時奉陪。”湯姆笑著拍了拍達米安的頭,在他爆發之前收回手,“我先回房間了。”
被拍了頭的達米安瞪著湯姆的背影,仿佛在考慮沖上去給他一腳。
德瑞瑪帶著達米安來到了羅德的房門前,敲了敲門。
羅德很快就把門打開了。
房間內放著打開的行李箱,里面只放了少許衣物和生活用品。
達米安上下打量了羅德一眼,才說:“曼迪斯,我要和你談談。”
羅德讓開了門,“進來說吧。”
房門關閉,達米安毫不見外地坐到了床邊,看著地面上的行李,問:“那個掃興客說你明天就走?”
“是的。”羅德說,“怎么了?”
“我是來和你談談父親的事的。”達米安說,他從頭到腳地把羅德看了一遍,想起羅德一個打他們三個還贏了,就認可地點點頭,“除了性別,你確實無可挑剔。”
“啊?”羅德沒想到達米安會說這個,他頓時擺手,“我和布魯斯已經分手了,我們……”
“父親這幾天都沒怎么休息,也沒怎么吃飯。”達米安自顧自地說,“他開始頻繁喝酒,而且在蝙蝠洞里彈吉他。”
羅德想想那副場景,覺得確實有夠怪異的。
“他還唱情歌,而且告訴我們今天是情人節。”達米安說,“我覺得你能體會我驚悚的心情。”
羅德不由得點了點頭。
他很難想象布魯斯那種頹廢的模樣。
“而那都是因為你。”達米安接著說。
“因為我?”羅德指了指自己,心里升起一個不可思議的猜測。
“自從父親被你拒絕之后,他就變成這樣了。”達米安說,“他已經連續三天沒睡覺了,我覺得你對此負有責任。”
“達米安,別告訴我你是來找我去哄布魯斯睡覺的。”羅德說。
“至少別讓他再彈吉他了。”達米安咬牙,“我和德雷克已經受不了了。”
羅德沉默了一下。
“曼迪斯,我問你一個問題。”達米安說,“你喜歡我父親嗎?別說謊,我看得出來。”
羅德別扭地側過頭,他一向不擅長說謊。
“……喜歡。”
達米安就像松了一口氣,“那你愛他嗎?我知道這個問題有點……”
“……愛。”
雖然羅德很小聲,但達米安還是聽清楚了。
“那你為什么要拒絕他?”達米安問。
“我只是……還難以釋懷,他之前一直沒有道歉。”羅德在達米安身側坐了下來,“而且我不確定他說的話是不是真的,我也不確定那是不是示愛,布魯斯一直很擅長那個,我怕是我自作多情,還有,還有……不太好意思……”
羅德的聲音越來越小。
達米安聞到了戀愛的酸臭味。
你們兩個……他磨了磨牙,說:“但父親現在都變成那樣了,就因為你拒絕了他。”
“我其實沒有拒絕,我是逃跑了……”
“那也一樣!”達米安猛地拔高了聲音,“你既然愛我父親,你就得解決這個問題!別讓他再那樣了!”
羅德縮在拖鞋里的腳趾都在蜷縮。
“別告訴我你就想這么放棄!”達米安怒吼。
“我只是覺得,他可能會找到更喜歡的。”羅德低下頭,“我的壽命很長,至少能活幾百年,他不行……”
“這些你跟父親去說。”達米安冷著臉說,“我只知道你現在必須解決父親的那種狀態,馬上!”
“不要讓他再彈吉他了!”
第155章 看你表現
羅德來到韋恩莊園的時候, 還是躊躇的。
達米安拉著他的手,“快進去。”
見羅德還停在原地,達米安怒了, “快給我進去!”
布魯斯已經通過莊園監控看到了大門口的羅德和達米安。
羅德沒穿那身掃興客制服, 而是穿著居家單薄的襯衫和長褲, 他甚至踩著拖鞋, 顯然是匆忙出門。
二月的氣溫還冷, 雖然沒有下雪, 但那道身影在夜風中還是顯得單薄, 布魯斯把吉他收回口袋石里,看著監控屏幕上羅德的法頂和躊躇的肢體動作,不知道在想什么。
“布魯斯老爺, 讓客人在寒風中等待是不禮貌的。”阿爾福雷德陰魂不散地在他身后說。
“他不是自己來的。”布魯斯說。
“但他來了。”阿爾福雷德說,“我認為您至少應該請羅德先生進來喝杯熱茶。”
“用這個泡茶。”布魯斯扔過來一個瓶子。
阿爾福雷德愣了一下,“這是什么,布魯斯老爺?”
“提純五十倍的杏仁水。”布魯斯語氣沒有起伏地說。
“……”阿爾福雷德看看手里的杏仁水, 又看看埋在陰影里看不清表情的布魯斯, “布魯斯老爺?”
“這不會殺死他, 只會讓他虛弱。”布魯斯沉聲說,“我必須告訴他一些事情,同時保證他不會逃跑,像上次一樣。”
“……”
“請他到三樓的起居室來。”
阿爾福雷德嘆了口氣,“好吧,我會告訴各位少爺不去打擾你們的,但您現在最好是理智的。”
“我很理智, 阿爾福雷德。”布魯斯盯著監控屏幕上羅德的身影,“我也不想讓自己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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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德踩著阿爾福雷德給的新拖鞋坐在韋恩莊園三樓的起居室里。
這里向來是布魯斯的私人空間, 他沒有來過這里,阿爾福雷德端來一杯香氣濃郁的紅茶,塞進了他被夜風吹冷的手心里。
“布魯斯老爺很快就會過來。”阿爾福雷德說,“韋恩莊園永遠歡迎你,羅德先生,不必拘束。”
羅德沉默了一下,忍不住問:“布魯斯在做什么?”
阿爾福雷德笑了一下,“刮胡子。”
羅德:?
讓他松了口氣的是,阿爾福雷德很快就離開了,只留下他一個人在這里。
想到接下來要單獨面對布魯斯,他就有點緊張。
他怕自己會再揍布魯斯一拳。
冷靜,冷靜。
他明白自己對布魯斯只是尚有芥蒂,他也明白自己還對布魯斯抱有感情。
達米安說的會是真的嗎?布魯斯的反應真的說明他真的對他抱有那種感覺嗎?
不是欺騙嗎?不是愧疚嗎?
羅德突然不合時宜地想到,今天是情人節。
自從他得到真相開始到現在,他從沒有一刻那么緊張。
為了緩解這種緊張,他咕咚一口喝干了手里的茶。
在吞咽的時候,他突然感覺到了不對。
這種工業塑油的味道……
緊隨而至的虛弱無力進一步證實了他的猜測,羅德無力地向后靠在沙發上,手中茶杯滾落,在厚實的地毯上砸出一聲悶響。
是杏仁水——
羅德手腳無力地往旁一栽,感覺自己的整個上半身都癱在長沙發上爬不起來了。
是提純濃縮的杏仁水,被濃茶蓋住了氣味……
而他過于緊張,沒有發覺,就這么喝了下去。
布魯斯要做什么?他下意識地緊繃起來,布魯斯又要利用他對付布蘭奇女士?
不過自從吃了奇拉伊的靈魂碎片后,他比以前更強了些,對杏仁水的抗性也增強了,擺脫這種狀態的時間也能縮短……
他聽見了門把手轉動的聲音。
布魯斯洗了個澡,他穿著浴袍,頭發上還帶著水汽。
在如鼓的心跳中,羅德眼角余光看著布魯斯來到他身邊。
“布……布魯斯?”羅德聲音出口才發現自己的嗓音這么沙啞。
布魯斯抄起他的腿,讓他平躺在沙發上,接著壓了上來。
“或許只有這樣你才不會跑,也不會給我一拳。”布魯斯嘆了口氣,他鉗住羅德的下巴,俯身吻下。
等等,等等——
羅德慌亂地躲避著,他下意識想一記膝頂把布魯斯踹開,但手腳都沒有力氣,反而被布魯斯的膝蓋頂進了腿間。
被吻著吻著,他有感覺了。
布魯斯吻技高超,也對他的身體無比熟悉,只靠似有若無的撩撥,就讓他身體發軟。
不行,不行,他不能就這么——
他出門前和布蘭奇女士說過很快就回去的,明天早上就要出發了,他不能——
羅德用利齒咬破了布魯斯的舌頭,想讓他退縮,結果布魯斯帶著血腥味吻得愈加兇狠。
不是說布魯斯在蝙蝠洞胡子拉碴彈吉他嗎?這是怎么回事?事情是怎么發展成這樣的?!
“我愛你,羅德。”布魯斯在接吻間隙含混不清地說,“我愛你……”
羅德恢復了點力氣,用力去推布魯斯的胸膛,卻被捉住了手腕。
他聽見了一聲金屬碰撞的脆響。
手腕無力地掙了一下,他發現他被拷住了雙手。
……
羅德感覺又舒服又羞恥,雖然他們之間交纏過很多次了,但他還是第一次被這么對待,他感覺自己快融化了,幾乎喪失了反抗的想法,接踵而至的刺激讓他的腦海里一片空白,喉嚨里發出類似啜泣的聲音。
布魯斯抬起頭,英俊的面龐上掛著粘液。
他湊到羅德唇邊親了一下,“舒服嗎?”
羅德臉紅得快要爆炸,布魯斯剛剛,他剛剛——
他不覺得臟的嗎?
羅德悶悶地轉過頭,抿著嘴唇不說話。
“怎么了?”布魯斯低啞地蹭在他的頸窩處,“你還在生我的氣嗎?”
“……有點。”羅德悶悶地說。
“對不起。”布魯斯輕柔地擁住他,“你要我怎么做才愿意原諒我?”
羅德一時間竟然回答不出來。
過了一會兒,他才結結巴巴地說,“我,我要走了,你放開我。”
“如果就這么讓你離開,我剛才做的一切不是都失去了意義?”布魯斯哼笑一聲,“下一次再找到這種機會可不容易,你總是很擅長逃跑,而正面戰斗我打不過你。”
“……太卑鄙了。”
“我不是什么光明磊落的好人,羅德。”布魯斯的嘴唇貼著他的耳廓,落下一個羽毛似的吻,“我只想向你要個答案,而無論答案是什么,我都會尊重你的選擇,但你現在不能逃避回答。”
羅德聽到了自己心臟的鼓噪。
“我愛你,我想和你共度余生。”布魯斯鄭重地說,“我考慮了很久,但我意識到自己不能逃避,同樣,你也必須面對這個問題。”
“……你又不是非我不可。”羅德說,然后被布魯斯懲罰似的咬了下耳垂。
布魯斯撐起身,看著身下目光游移的羅德。
有那么龐大、酸澀而洶涌的感情堵在心口,將心臟撐得發痛,他恨不得剖開自己的胸膛,給這只掃興客看看,自己鮮活跳動的心臟,到底是不是在呼喊他的名字。
“羅德。”布魯斯在羅德頸側舐了一口,“你只要回答我是否愿意,拋卻外在的一切,拋卻種族,壽命,拋卻身份,財富,你是否愿意與我一同度過這漫長余生?”
血液的流動仿佛也那么喧囂。
他的心幾乎在同一刻開始尖叫,他愿意,他愿意!
但他嘴上卻說:“……看你表現。”
“剛才的表現不夠讓你滿意?”布魯斯輕笑一聲,把人翻了過來,“如果你不想,那就拒絕,我不會進行下去。”
“等等——等——”
“怎么了?”
“別,別在這里——”
布魯斯將手腳無力的羅德抱起來,向著臥室走去。
……
真是荒唐的一夜。羅德想。
窗簾拉得嚴實,遮住了早晨的陽光,但他記得自己昨夜是怎么被抵在落地玻璃上,怎么趴在穿衣鏡前,怎么沉在一浴缸的溫水里的。
穿衣鏡的邊框還被他在難以控制的時候握碎了。
話說回來,布魯斯的床真軟和,床單和被套摸起來就知道很高級,可惜被他抓皺了,還弄臟了……
杏仁水的效果已經過去,他從口袋石中拿出手機看了一眼時間,發現現在離他們約定好的出發時間只剩不到一個小時了。
這個時間點,布蘭奇女士他們應該已經在吃早餐……
該死,都怪布魯斯。
羅德扒開身后像個樹袋熊一樣緊抱著他的男人,簡單清理了一下自己身上的狼藉,從口袋石中拿出新的衣物穿上。
他昨晚穿來的衣服已經全都皺巴污濁得不能看了。
布魯斯在他起身的那一刻就察覺到了他的動靜,他撐起身,看著那具布滿自己痕跡的身體被衣物一點點遮掩住,唇角勾起一個輕快的笑。
“我走了,有事電話聯系。”羅德簡短地說,仿佛一個吃完就跑的渣男。
布魯斯的笑容僵在了臉上。
“你去哪里?”他問。
“去旅行。”羅德扣上最后一顆扣子,“如果正義聯盟有任務,我會拜托簡妮幫我縮短路程。”
羅德穿好衣服,回頭看到布魯斯的眼神。
“……我會給你打電話。”他猶豫了一下,說。
他覺得自己仿佛看到了一只被扔在家里的貓。
第156章 電話
“布魯斯, 你今天心情很好?”神奇女俠戴安娜坐在了布魯斯身邊,“你總是在看手機。”
很明顯嗎?布魯斯想。
“羅德說他會給我打電話。”布魯斯說。
“……你不是和羅德分手了嗎?”戴安娜也從克拉克那里知道了這件事,“而且我記得你似乎并不真的愛他, 而是為了幫助他對抗莫菲希斯的精神烙印才和他在一起的。”
“不。”布魯斯說, “我已經和他真正地在一起了, 在昨晚。”
“那恭喜?”戴安娜不確定地說, “不過我怎么覺得羅德一定是又被你哄騙了……”
布魯斯瞥了她一眼, 沒有說話。
就在這時, 布魯斯的手機響了起來。
————————
羅德正坐在海崖邊上舉著手機, 忐忑地等待接通。
他身側不遠處是一座海浪拍礁的燈塔,而他身后不遠處,湯姆、掃興客BB和布蘭奇女士則在野餐墊上享用美食。
“布魯斯。”羅德小聲說, “我們已經到了海岸線上,這里有懸崖和森林,我們經過了一段荒漠,現在在一處海崖邊上野餐。”
布魯斯的眼神忍不住柔和下來。
“布蘭奇女士很高興, 等路過沙灘的時候, 她說她想在陽光曬過的沙子上走一走……”羅德輕聲說。
“你聽起來很開心。”布魯斯忍不住勾起唇角, “我真想和你一起去,但可惜瑣事纏身。”
“你現在在做什么呢?”羅德換了個坐姿,將長腿架在巖石上,“我聽說你很忙。”
“是有點。我現在在天鵝座島,M.E.G.的基地里。”布魯斯輕笑一聲,“等會監督者A會過來和我們商量一些關于難民安置的方案,因為他們前段時間爭取到了一項權利, 有前廳伴侶的后室移民可以暫居前廳伴侶的家鄉,這樣許多家庭就不需要分開……”
“這是好事。”羅德說。
“有部分掃興客愿意離開應許之地, 來到天鵝座島幫忙建設……”布魯斯繼續說,“這里現在初步假設了電網,很快,網絡基站也會架設完畢,人們可以通過網絡聯系自己的朋友,可以接觸這個世界……天鵝座島是建設最好的,上面有大約一百萬人口,相當于一座城市,M.E.G.正在試圖讓其他后室移民居住的島嶼也變得和天鵝座島一樣好,但是海外領土的出售很麻煩,各國都不太情愿,都在拖延。”
“哦……”羅德不知道該說什么,“他們現在……”
“有些后室人后悔來到了前廳。”布魯斯嘆息,“因為前廳不歡迎他們。”
“我能為他們做什么嗎?”羅德忍不住問。
“掃興客已經做出了最重要的貢獻了。”布魯斯說,“如果沒有應許之地,我們甚至連這樣的局面都爭取不到,第三次世界大戰一定會爆發,人們會死去,生命會消逝。”
羅德沉默了片刻。
“監督者A當初那么做……不是沒有道理。”羅德悶悶地說,“凱特他們……”
“只是在各自的立場上,為自己庇佑的人民負責罷了。”布魯斯輕聲說,“這不代表他當初所做的是正義的,站在后室移民的立場上,他們確實做出了正確的選擇,但對于你和賽可莉娜而言并不是這樣,他們虧欠你們。”
“我總是想起凱特。”羅德情緒低沉地說,“我總是想,如果當初他們不采用那種極端行動,而是和我好好談談的話……但我當初也肯定不會答應,我是個自私的人,布魯斯,我越是了解自己,越是看清自己,就越是發現自己的善良多么虛偽,多么有限。我那時候肯定會拼盡一切反抗,不讓自己回到后室去,那對我來說……”
“你已經做得很好了,羅德。”布魯斯寬慰道:“誰都有私心,我也是。”
“你們都是那種愿意為了世界和平犧牲自己的人。”羅德嘆息,“我不一樣,我現在不想死,那時的我好不容易有了你們,而現在的我好不容易有了布蘭奇女士他們,我不想死,我并不是你們那樣的英雄,布魯斯。”
“但至少現在,事情都有了好的結果。”布魯斯說,“現在也并不需要你去拼命,我不敢說我們已經跨越了所有困難,但至少現在是一段和平的時間。”
“嗯。”羅德低低地應了一聲,“至少此刻美好。”
“羅——德——”湯姆在那邊揮著手叫他,“跟你男朋友打完電話沒有?再不過來我就把剩下的雞肉三明治全部吃完了!”
羅德簌然回頭,天空高得看不見盡頭,暖風跨過大海,飛向森林和山崗,海浪涌著白沫,海鷗高聲鳴叫。
突然,一只海鷗俯沖下來,搶走了湯姆手里的牛肉餡餅。
湯姆吱哇亂叫:“哇啊——我的餡餅!嘿!你們這群強盜!把餡餅還給我!”
羅德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好了,我掛了。”羅德對電話那頭說,“我要去陪伴我的家人了。”
“祝你開心。”布魯斯說。
“祝你順利。”羅德說。
————————
布魯斯掛斷電話,抬頭看到旁邊戴安娜狹促的眼神。
“你居然也會笑啊,布魯斯。”戴安娜輕快地說,“這樣我就放心了,你是真的喜歡他。”
此時,房門咚咚被敲響了。
隨后走進來的是微笑掩不住疲憊的監督者A,他說:“中午好啊,兩位,我是不是來遲了?”
“沒遲多少,監督者A。”戴安娜站起來,和監督者A握了握手,蝙蝠俠只是簡單地頷首致意。
“謝謝,讓我們現在就開始吧。”監督者A坐下來,把手中的文件打開,推給蝙蝠俠看,“天鵝座島的水電網是解決了,但建立一座城市需要的遠不止這些……目前留下來的后室人口有四百三十二萬,法屬群島方面已經在趕人了,天鵝座島能否容納更多?”
“臨時容納沒有問題,但不是長久之計。”蝙蝠俠說。
“我知道……”監督者A緩緩吐了口氣,“我們現在舉步維艱,天鵝座島是唯一能夠保障基本生活的地方,但我昨天去巡視過一遍,其他島嶼上的情況比我想象得還糟糕,別的不說,要不是安德魯提醒,我甚至遺漏了女性的生理問題……”
“……我去和天堂島交涉。”戴安娜說,“但就算天堂島能夠接納部分人口,但也僅限于女性。”
“我知道,而我們唯一的女性監督者已經……犧牲了,她的離去讓我們發現她究竟有多么重要和偉大。”監督者A苦澀地笑笑,“我們沒有核彈,所以一直處于被動地位,現在我在考慮把Object 97拿出來。”
“Object 97?”
“萬物機器。”監督者A閉了閉眼,“從殺死實體到發現新層級,到物質與補給品的形成……萬物機器似乎能做到所有事,但啟動它非常耗費能量,這一次,我們會用它快速造出一些核武器,成為擁核組織,這能有效提升我們的國際地位,這樣我們就能買下那些島嶼。”
“你們不該這樣做。”蝙蝠俠低沉地說。
“我們還能怎么做?”監督者A扯了扯嘴角,“期待前廳政府的仁慈和善心?期待他們能接納后室的同胞?期待他們送給我們可以棲身的土地,期待他們意識到我們是像他們一樣活生生的人?”
蝙蝠俠和神奇女俠都沉默了。
“哈哈,后室人只不過是想活得像個人,能吃飽,有衣服穿,有地方住,有自食其力的工作,有溫暖的家庭和朋友,有自由行走在這個世界上的權利。”監督者A嘲諷地笑笑,“可現在后室人像難民一樣蜷縮在荒島上,連腳下的土地都不是他們自己的,連在上面生活和建設自己家園的權利都沒有,隨時可能被像流民一樣趕走,他們現在還沒有被趕走的理由只是因為我們在這里,M.E.G.在這里,正義聯盟在這里。美國人是人,英國人是人,日本人是人,我們就不是?你應該比誰都清楚,沒有堅船利炮,沒有能夠威懾他們的武器,他們不可能低頭,不可能松口。”
蝙蝠俠和神奇女俠不說話。
這就是為什么正義聯盟從來不想參與這種爭端。
“如果我沒有趁之前的實體入侵提供援助疫苗的時候特地把握了部分宣傳渠道,我們甚至連發聲的口舌都沒有,所有信息都會被各國把持著,所有的媒體都會描述后室人有多么野蠻,多么可怕,多么愚昧和落后。”監督者A說,“就像當初他們對許多落后地區做的一樣,現在那些地區還有許多人口處于饑餓中,不是嗎?我只覺得悲哀!在后室,我們和殘酷的環境,和兇猛詭異的實體,和神明斗爭,在前廳,我們和人類同胞斗爭!”
良心的重量總是不合時宜地出現。
神奇女俠深吸一口氣,她站起來,說:“我什么都沒聽到。”
蝙蝠俠沉默片刻,一針見血:“你們現在要求的并不是生存的權利,而是美好生活的權利。”
“是的。”監督者A露出笑容,“真是敏銳,蝙蝠俠。活下來的人當然想活得像個人,活得像個人的希望活得有尊嚴,而我們甚至都還沒到有尊嚴這一步,難道我們的訴求是一種錯誤嗎?”
蝙蝠俠搖搖頭,轉身出門。
“我今天什么都沒有聽到,包括你的計劃。”
布魯斯關上門,忍不住嘆息。
超級英雄原本只需要打擊犯罪,保護地球就好了,為什么他們會被卷入這種問題。
這完全超過了他們原本的職責,但又不可能做到視而不見。
因為超級英雄原本就是這樣一群愿意在他人受難時挺身而出的人。
第157章 偶遇
克麗薇婭·開普勒在市立圖書館里見到她的時候, 她正在耐心地翻看著一本書。
宛若綢緞的燦金長發,如水般蔚藍的眼眸,一身簡約的白裙, 脖頸上佩戴著一枚藍寶石吊墜……
克麗薇婭忍不住走上前去, 但又不敢搭話, 正在她猶豫的時候, 那位金發藍眼的熟悉女士抬起頭來, 看向她。
“你好, KK, 好久不見。”
“布蘭奇女士!”克麗薇婭低低地驚呼一聲,“真的是您!”
克麗薇婭曾在天鵝座檔案館做過客,得到過布蘭奇女士贈送的一瓶星光香水, 她對此印象深刻。
那瓶星光香水在某次生死逃亡中遺失了,她還難過了好一陣子。
“很高興見到你,親愛的。”布蘭奇女士微笑著說,“這里是你的家鄉嗎?”
“是的!”克麗薇婭不自覺站直了, “我, 我也很高興見到您……我是說, 是的,我家就在這附近,這次,我有這個榮幸邀請您來我家喝杯咖啡嗎?”
“當然,親愛的。”布蘭奇女士笑了起來,“我很樂意。”
布蘭奇女士將手中的書放回了原位,而后從座位旁拿起了自己的白色手袋, 來到克麗薇婭身邊,“請帶路吧, 親愛的。”
克麗薇婭有種被驚喜砸中的眩暈感,她一邊引路,一邊絮絮叨叨地訴說自己家鄉的各種事物,哪家咖啡館的蛋糕好吃,哪個地方的啤酒好喝,還有哪里的景色最好,哪條街道最有韻味……
布蘭奇女士笑著聽著,不時接話,就像從前在天鵝座檔案館聊天那樣,笑著傾聽她訴說自己的故事。
走到一半,克麗薇婭突然想起家里沒有點心了,她急急忙忙帶著布蘭奇女士去了一家糕點店,購買了些配茶的點心。
克麗薇婭的公寓不大,但很整潔,沙發上放著一籃毛線和鉤針,有個做了一半的娃娃擺在旁邊,一把看上去有些年頭的吉他放在沙發旁,似乎主人隨手就會拿起來彈奏。
“歡迎來到我家!”克麗薇婭笑著說,“請隨意坐吧,我去泡點咖啡!”
布蘭奇在半舊的布藝沙發上坐了下來,打量著四周,她對那把舊吉他很有興趣,忍不住問:“你會彈吉他嗎,KK?”
“是的,偶爾會彈,不過自從切入后室就沒機會彈了,現在在慢慢撿起來,上帝保佑,我居然還有能回家的一天。”克麗薇婭笑著說,“您可以試試那把吉他,只是可能不那么趁手,那是我父親年輕時買的。”
布蘭奇拿起那把吉他,試了試弦,手指靈巧地彈出了一串歡快的音符。
“真好聽!”克麗薇婭在廚房翻出自己最好的咖啡豆,放進咖啡機里,“您似乎很擅長音樂!”
“不,我并不擅長,只是活得足夠久而已。”布蘭奇女士的聲音伴隨著輕快的樂曲聲從客廳傳來,“但我很高興你喜歡我的演奏。”
克麗薇婭翻出兩個白瓷杯,將咖啡接進杯子里,然后找出了方糖——謝天謝地它們還沒潮,還有牛奶。她盡可能讓咖啡看起來賣相精致,以匹配那位端莊溫柔的女士。
端著托盤來到客廳的時候,她看見布蘭奇女士坐在沙發上撥弄吉他弦,見她出來,她微笑著看了過來,那雙蔚藍色的眼眸一如既往地溫柔。
“這是你做的娃娃?”布蘭奇女士看著沙發上縫了一半的娃娃問道,“我記得你以前有一個娃娃制造者送給你的。”
“您還記得?是的……但是回來的時候被國家收走了。”克麗薇婭說,“他們說會還給我,但我覺得他們應該是不打算還了……”
“你說過,那個娃娃是一個珍貴的紀念。”布蘭奇女士說。
“是的……如果沒有她,我可能早就死了,但她,她已經離世,而娃娃制造者給了我她的娃娃……”克麗薇婭混亂地說,“唉,但我能怎么辦呢?”
布蘭奇想了想,問:“你想拿回來嗎,KK?”
“當然想!”克麗薇婭點頭。
“作為這次招待的謝禮。”布蘭奇女士露出笑容,“我會幫忙的。”
————————
“布蘭奇女士拜托我們去把開普勒小姐的娃娃給要回來。”湯姆活動著筋骨,“怎么辦呢……我們蒙著臉沖進去把他們打一頓怎么樣?”
羅德無言地看了他一眼。
“干嘛這么看我?這可不好麻煩M.E.G.或正義聯盟了吧?”湯姆嚷嚷,“我們天鵝座騎士團又沒什么勢力,想回家的成員都回家去了,剩下的都在天鵝座島幫忙!”
“艾米莉·潘提斯。”羅德突然說,“天鵝座騎士團內不是有一位前FBI探員?她說她當過CIA特工,認識外交部的官員……你有她的聯系方式嗎?”
于是,已經回歸BAU小組的艾米莉接到了一通跨國電話。
“嘿,艾米莉,是我,湯姆,希望你還記得我。”
“你在開玩笑,湯姆,我們才回來沒多久。”艾米莉對身旁的瑞德做了個手勢,“布蘭奇女士的旅行還愉快嗎?”
“當然,很愉快。”湯姆還是那副吊兒郎當的語氣,“如果有哪里不愉快,相信你也能很快收到消息,不是嗎?最近我們身邊可有挺多眼睛的。”
艾米莉壓抑住了內心的心虛,平靜地說,“你們遇到什么麻煩了嗎?需要幫助嗎?”
“當然,布蘭奇女士在后室認識的一位年輕小姐,克麗薇婭·開普勒,她手中一個有著珍貴紀念意義的娃娃被德國安全部門拿走了,布蘭奇女士希望能幫幫她,你明白我的意思。”
“我會盡力的。”艾米莉說,“對了,羅德在你身邊嗎?如果你們結束了旅行,那么他可以來我這里要走那份側寫報告。”
“什么側寫報告?”湯姆疑惑地問。
“他父母自殺事件的側寫報告,我現在還在FBI工作。”艾米莉坦然地說,“我之前和他說過的。”
“……FBI的目的不僅僅是為了讓他有機會得知真相那么簡單吧?”湯姆敏銳地說。
艾米莉和湯姆共事過一段時間,她知道這個看起來吊兒郎當的青年有多么敏銳,欺騙他絕不是什么好主意。
想到他們遲早也能調查出他們的目的,艾米莉深知面對布蘭奇女士的代表,最好不要撒謊,于是她干脆地說,“中微子行星發動機圖紙,那是曼迪斯夫婦當年的研究成果,我們想知道它究竟有沒有被毀掉,如果沒有,那么在誰的手里。”
“行星發動機?”湯姆嘖了一聲,“那玩意兒是用來干嘛的?”
“制造躍遷飛船。”艾米莉說,“那是對氪星飛船研究的產物,更多的我就不清楚了,或許羅德對這個感興趣呢?”
“你就是想讓羅德幫你們打白工,對吧?”
“我不否認這是上面的意思。”艾米莉說,“但是反正我們已經調查不出來什么了,如果羅德有興趣,那就再好不過。開普勒小姐的娃娃我們會想辦法的,但我建議你們不要輕舉妄動,盯著你們的眼睛不止一雙。”
湯姆把這件事轉告給了羅德。
羅德當即向艾米莉要了電子版側寫報告翻看。
“你真的要給他們打白工啊?”湯姆嘖嘖兩聲。
羅德坐在酒店的床上翻著平板,頭也不抬地說:“我沒法不追究。”
“也是,如果我知道把我拋棄在街頭的混蛋父母是什么樣,我也會查下去的。”湯姆換了個坐姿,“我會找上門去,給他們一拳,然后告訴他們我現在過得很好,也不打算贍養他們,等到了年齡,如果我還沒活夠,那我就喝無聊罐子,變成掃興客活個幾百年,布蘭奇女士一定不嫌棄我真的變成她兒子。”
“前提是你沒愛上一個普通人。”羅德很有經驗地說,“我已經開始想象在布魯斯老死之后我會怎么樣了。”
“那你就給他灌無聊罐子,讓他也變成掃興客!”湯姆說。
“那他可能會恨我一輩子。”
“但你不這么干,他可能哪天就英年早逝了。”
“到那時候,我會這么做的。”羅德說,“我又不是沒有私心……你看看,他們認為我父母的死因是自焚,真的有人會選擇那么痛苦的死法嗎?”
他說這話的語氣不帶感情,似乎在說兩個陌生人。
“自焚?”湯姆湊了過去,一點也不避諱,“我看看我看看。”
“一把火燒了實驗室。”羅德說,“因為一把火燒了,所以沒人能確定哪些圖紙有沒有提前被送出去。”
“能送給誰?”湯姆看著火災現場的殘骸照片,“他們一定把你父母的人際關系調查個底朝天了吧?”
“我才知道他們和這么多人有聯系。”羅德嘆了口氣,“我印象里,除了小時候,他們就是每天都不回家,要是出現,一定是給我帶了錢的。”
“你比我還慘,至少我小時候就切入了后室,遇到了布蘭奇女士,被她養大。”湯姆同情地拍了拍羅德的肩膀,“唉,都過去這么多年了,真有線索也少得可憐,他們讓你打的這份白工可真不輕松啊,要求助一下你那個世界第一偵探男友嗎?”
“不了,他已經夠忙了。”羅德說,“不過我有個簡單但有效的辦法。”
“什么辦法?”湯姆問,“讓布蘭奇女士幫忙讀心?”
“不,拜托菲利亞去審問。”羅德說,“反正她現在也沒有事做,就讓她扮演一下圣女吧。”
第158章 醉酒
事實上, 這件事比他們想象的還要輕松。
“所以,可以確定的是,曼迪斯夫婦在更早以前就和萊克斯集團建立起聯系了?”圣女嗓音輕柔地問。
“是的, 我很確定。”星辰實驗室的負責人淚流滿面地想要伸手觸碰菲利亞的衣角, 可又像被那光芒灼傷一般收回手, “我發誓, 我以我的性命發誓……請您垂憐于我, 讓我跟隨您的光輝……”
菲利亞憐憫地看了他一眼, 轉頭對著等候在一旁的湯姆和羅德說, “你們也聽到了。”
湯姆摸了摸下巴,“也就是說,我們得去拜訪一下萊克斯·盧瑟?”
“看來是這樣。”羅德平靜地說, “走吧。”
掃興客一直沒表現出什么情緒,他很平靜,平靜地拒絕了布魯斯的幫助,平靜地分析資料, 尋找目標, 等待目標落單的時機, 就像一個最耐心的獵人。
但湯姆知道他這樣的反應才不對勁。
他覺得羅德比他自己想象的都更要在乎這件事。
“萊克斯集團可沒那么好突破。”湯姆提醒,“要是盧瑟是塊軟骨頭,那FBI早就把事情查清楚了,聽說這個盧瑟還是超人的死敵,你知道的,那個超人!”
“但是他們沒有菲利亞的幫助。”羅德的臉隱藏在掃興客的藍色悲傷面具下,看不見表情, “正因為盧瑟對超人如此感興趣,他插手超人飛船的研究成果才是合理的。”
“你說得對。”湯姆說, “那我們先想辦法確定一下盧瑟的行程,然后如法炮制。”
菲利亞將目光移向了仍然流著淚的星辰實驗室負責人。
“你能為我們保密,對嗎?”她嗓音輕緩地問。
“我以我的靈魂和信仰起誓!”這個男人毫不顧忌地面的塵土是否會弄臟昂貴的西裝,他虔誠地向著愛與荒謬之女神頂禮膜拜,“我將值得您的一切信任。”
菲利亞輕輕頷首,“很好。”
隨即,他們從窗戶翻下,消失在夜色中。
————————
今天是一個特殊的日子。
至少對于斯徹奇來說是這樣。
監督者A結束了一天的工作,得到了六小時的睡眠時間,或許更短,但他并不打算睡覺。
一杯巧克力酒,一杯白葡萄酒,他將酒杯放在陽臺上,仰頭看著天上尖尖的彎月。
“凱特,生日快樂。”他舉起手中的巧克力酒,碰了碰對面的酒杯,露出一個苦澀的笑。
“我們……做到了你當初想做的事。”斯徹奇將目光投向無云的澄澈夜空,“但也付出了很多,犧牲了很多,我們也變了很多……”
他張了張嘴,似乎不知道該怎樣再開口,只好仰頭把杯中的巧克力酒飲盡。
“哈,還記得我們第一次知道通靈板這種物品的時候嗎?”斯徹奇低聲說,“他們都說它能和亡者對話,但最后,佐菲婭的慘死讓我們知道,和使用者對話的只是個怪物和騙子……但今天,他們拿來帶到前廳的那些通靈板,問我要怎么處置它們……那塊通靈板竟然假裝成你,試圖和我對話,我怎么可能上當呢……”
幾滴淚水從泛著醉酒紅暈的臉頰邊滑落,“我們都認識多少年了,如果是你在和我說話,我怎么會感覺不出來呢?雖然它的語氣、用詞都像你,雖然它也會那樣責備我,知道我們過去的秘密……但它不是你,我知道,我再也找不回你了。”
監督者A并不擅長喝酒,他最喜歡的是巧克力甜酒,但通常喝幾杯就會醉,但他此刻拿起酒瓶往自己嘴里灌,好像那只是一些熱可可。
“我知道你早就做好了不得善終的覺悟,我也一樣……哈。”斯徹奇喃喃,“但我至今還是難以接受你會那樣死去……”
他又仰頭喝了一大口酒。
“我還記得幾十年前,你對我說,你想保護他們,你想團結他們,你想讓大家一起活下去……我走到如今,可卻反而想不起當初的感覺了,我只知道,要讓大家都活下去是不可能的,但如果要讓更多人活下去,就得有人為此犧牲,萬物皆有代價,這個道理,我們失去了多少才換來……這個事實又是怎樣消磨我們最初的善念,我們又是怎么走到這一步,變成了這個樣子……”
他已經醉了,嘴里喃喃念著一些胡話。
“我想念你……”斯徹奇趴在桌上,醉眼朦朧地看著月光在對面的酒杯上流淌,“我想念你……哪怕過去我們互相嘲笑,彼此爭吵的時光也那么……那么……令人眷戀……”
“我們……都不再是……那個天真的……”
“……都變成了……當初憎恨的……那種人……”
彼時他們年輕而單純,懷著一腔正義和熱血,想要讓更多人在那危機四伏的后室中活下去,在兇惡的實體手中,在變幻莫測的規則中,在險惡的人心中。
如今他們已認清了生活的殘酷,世界的參差。
他們努力到現在究竟是為了什么?
當初的那一點善念,那一點不甘心,因為認為那樣是錯誤的,人們應該團結起來,弱小者也應該得到保護,所有人都可以在危險中得到幫助……
為了那一點善念走到這個地步,一直到現在,在刀尖上起舞,在復雜的人心中博弈,在隔閡與偏見中努力保住他們當初的承諾,又為了守護而去害人,為了大局而犧牲無辜者,為了更好地活下去而對抗前廳的原住民。
說到底,他們想要守護的到底是什么啊?
這不是很可笑嗎?最開始,他們不想傷害任何人,然后,他們對抗心懷不軌者,到現在,他們成了會主動傷害別人的那種人。
無論是為了什么,傷害始終是傷害。
“我已經麻木了……”淚水肆意流淌,“有的時候看見那些超級英雄,我會羨慕他們……他們還沒有喪失對正義的堅持……就像當初的我們一樣……”
“你現在也可以選擇做一個好人。”恍惚間,斯徹奇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說,“你是什么樣的人,取決于你的選擇。”
“……回不去了。”紅著臉抱著酒瓶趴在桌上的監督者A喃喃,“已經回不去了……”
“為什么這么說?”
“如果我停下來……大家都會……流離失所……”斯徹奇喃喃,“流浪者會失去家園,沒有食物……”
羅德頓了一下,“你們有食物,掃興客會提供食物。”
“把自己的安危寄托于別人的善良和施舍嗎?”監督者A勉強從桌上爬起來,眼神努力凝聚出一線清明,“……羅德?”
“是我。”掃興客說,“抱歉,我沒想到你在喝酒。”
“……今天是凱特的生日。”
“我不知道,抱歉。”羅德搖搖頭,“我無意偷聽,但你原本有機會做個好人。”
“做個好人,就不用承擔責任了,做個好人,就可以無辜地旁觀,提供無傷大雅的幫助,然后告訴自己,我已經足夠善良,做得夠好了?”
斯徹奇顯然還醉著,說起話也沒什么邏輯,但羅德還是聽懂了他的立場。
“你們超級英雄管人吃飯嗎?你們超級英雄管人有沒房子住,有沒有工作嗎?你們超級英雄管生產資料分配嗎?你們超級英雄管人有沒有尊嚴地活著嗎?”監督者A含糊的話語突然拔高,“你們超級英雄根本,根本不管那些根本性的問題!”
“你搞錯了吧,老兄,超級英雄管的是打擊犯罪和保護地球。”一個輕佻的聲音從旁傳來,“社會分工,這是很基礎的概念吧?超級英雄哪有那么大能力管那些?當然是合適的人管合適的事,社會不就是這樣運轉起來的嗎?”
“湯姆……馮……哈德拉赫……”監督者A有些口舌不清,“你,布蘭奇……”
“唉,我這次又不是代表布蘭奇女士來的。”湯姆無奈地搖搖頭,“你是真醉了,斯徹奇,這只是巧克力甜酒,原來你酒量這么差?唉,要我說,你們就是操太大的心,才沒法保持純粹的善良。”
“……&%&……%¥……”
“我聽不懂他說話了。”湯姆看向羅德,“這該怎么溝通?他還能配合我們嗎?”
羅德抿了抿嘴唇。
“……只有有限的善良才能純粹嗎?”他突然問。
“當然了,不然呢?”湯姆理所當然地說,“你打壞人,那當然是做好事,做善事,你是好人。但是博愛的人會連壞人都可憐,會思考他是怎么變成壞人的,是受到了什么傷害,是什么需求沒有得到滿足才會作惡,是這個社會出了什么問題,教育是否需要改進,富人是否在壓榨窮人,資本是否在不公平地占有生產資料,政府是否在不公平地對待不同的階級,而當你這么想的時候,你會發現,全人類都是壞人,包括你自己,因為你本身能夠發善心的余力也來自于一種原罪,也是一種不公。”
“……我聽不懂。”羅德誠實地說。
“你管那么多干什么,能發發善心就很好了,生活對誰寬容過?”湯姆拍拍羅德的肩,“把人區分為好人和壞人,把事區分成好事或壞事,這樣做就好了。你不可能不帶立場,也不可能純粹正義,純粹博愛的,因為你不是布蘭奇女士,你不是神明,而就算是布蘭奇女士,在鐵拳眼里也是邪惡的呢。”
第159章 可憐人
被扔進一浴缸冷水里的斯徹奇狠狠打了個寒顫, 一哆嗦爬了起來。
“……羅德?”斯徹奇渾身濕透地坐起來 “你怎么……在這里……?”
“聽說你后天和萊克斯·盧瑟有一場磋商。”掃興客平靜地說,“我們需要你的配合。”
“配合?”斯徹奇皺了皺眉,他問, “你們想做什么?”
“給我們創造一個單獨見盧瑟的機會。”湯姆直接說, “不然我把你醉后的那些胡話全部說給監督者C聽。”
“不行!”斯徹奇拔高聲音, “安德魯不夠堅定, 他不能被動搖!”
如果他這個監督者A, 這個M.E.G.的主心骨的自我懷疑感染了其他人, 那M.E.G.目前短暫達成一致的派系會分裂的!
認真思考了一陣, 斯徹奇說:“我本來想敲詐點什么,但是算了,你們的存在本身就已經對M.E.G.很有幫助了, 我可以帶你們去見盧瑟,但你們得裝成是自己找到機會跟進來的,我不能擔上得罪萊克斯集團這個風險。”
“好的。”羅德平靜地點點頭,“我們答應你。”
然后浴室內短暫陷入了沉默。
“……你們還留在這里干嘛?”渾身濕透異常狼狽的監督者A醉酒的紅暈還沒消退, “等著看我換衣服?”
“我有戀人。”羅德呼出一口氣, “你要用什么方式帶我們去見盧瑟?”
“當然是穿上M.E.G.的制服, 偽裝成我們的人跟去,然后我會讓人把兩個隨行人員敲暈,讓這件事看起來像是你們自己做的。”斯徹奇沒好氣地說,“而我只是因為太疲憊了,而其他隨行人員包括了安娜·賽琳爾這位監督者D候選,在她的幫助下,我沒有任何察覺!”
“監督者D?”湯姆挑了挑眉。
“……沒有人能替代凱特。”斯徹奇張了張嘴, 又緊緊抿住,“以后或許還會有監督者G, 監督者F,監督者Z,但是不會再有監督者B。”
“真看不出來,你居然還是個這么重感情的人。”湯姆嘲笑一聲,“我還以為你這種人會心狠手辣不顧犧牲呢。”
他聽說過監督者A以前對羅德做的事,抓住機會就不客氣地嘲弄起來。
“……我也是人!我也有感情!”
或許是因為醉酒,斯徹奇的話格外多,他近乎發泄般喊:“如果不是這樣,我干什么要頂著這么大壓力管M.E.G.這個攤子?把大家賣了自己變現政治資源去當個無憂無慮的富翁不好嗎?去考大學,回歸校園不好嗎?你以為我為什么要咬牙頂著?就為了那點野心?”
“嗯,實話說,我認為你是那種為了野心不擇手段的家伙。”湯姆摸摸下巴,“你難道不是嗎?”
“我是個屁!”斯徹奇猛地站起來,揪住湯姆的領子搖晃,大聲怒吼:“你以為我像你那么幸運?你以為我不想要自己的人生?你以為我不想自私無憂地活著?現實能讓我這么做嗎?我能嗎?幾百萬人的命都擔在我身上,我能嗎?!我他媽當初承諾過的事情我從來不會忘記,我,我和凱特,和安德魯,我們建立M.E.G.的時候說過的那些話……他媽的又天真又可笑……我就是放不下,我就是放不下我怎么了?我他媽的……”
“你是真的醉了。”羅德微微吐出一口氣,把渾身濕透滿臉通紅的斯徹奇從浴缸里扯出來,扔給他一條浴巾,“擦干身體,換件衣服吧。”
湯姆本來還想再刺他幾句,但羅德轉身把他給扯走了,“你也少說幾句,湯姆。”
浴室門哐當關上,斯徹奇沉默片刻,裹著浴巾又坐回了浴缸的冷水里。
“哈哈……”他唇邊突然泄出自嘲的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笑聲越來越大,狀若癲狂。
“凱特……哈哈哈……我好想你……”
“我覺得他精神有點問題。”湯姆聽著浴室里瘋狂的笑聲,轉頭對羅德說:“沒想到他喝醉了會變成這樣。”
“也是一種發泄吧。”羅德搖搖頭,“他平時看起來很輕松,但撐著一個那么大的M.E.G.,壓力怎么可能不大?你看。”
他指了指沙發旁的矮桌,上面擺著幾個白色的藥瓶,“那種藥我以前吃過,是抗焦慮抗抑郁的,效果還不錯。”
“……你什么時候吃過這種藥?”
“卡入后室之前。”羅德簡單回答,“我父母死后,我出現了點心理問題……我聽說凱特是和斯徹奇一起卡入后室的,他們之間的感情肯定很深厚,他也許比當時的我悲傷得多。”
“我還以為他那種人早就習慣了。”湯姆聳聳肩,“他難道就沒有奪走過對別人來說也很珍貴的人?我倒是一點都不同情他。”
“但他確實是為了更多的生命。”羅德語氣平淡。
“我還以為你會很恨他呢,兄弟。”
“原本是恨的。”羅德嘆息,“而且我也沒有原諒過他,但比起恨,我現在更可憐他,我已經得到了我想要的一切,而他還得背負那些走下去。”
“也對,我們能置身事外,但他不行。”湯姆掏出手機,“現在可以通知菲利亞過來了吧?她在周圍逛得也夠久了。”
紐約的夜晚并不像哥譚那樣危機四伏,菲利亞正坐在公園里一棵樹上,看著高樓的燈光一處處熄滅。
真安靜啊,但又不叫人害怕。
比起后室來,前廳真是安全。
黑暗中沒有怪物,就算摔一跤也還是留在原地,而不會出現在陌生的地方,白天有太陽,晚上有燈火,秩序儼然分明……哥譚那種危險和陰森果然是個例……
欣賞了一會兒夜景,菲利亞從樹上跳下來,試圖在附近找點宵夜吃,沒走多遠,她就看見了好幾個流浪漢睡在公園的長椅上,睡在墻角和街邊。
菲利亞原本想無視他們,但她聽到了睡在長椅上的那個流浪漢在抽噎。
她猶豫了一下,最終蹲下來,搖了搖長椅上的流浪漢,“嘿,你還好吧?”
“嗚嗚……”流浪漢哭泣著,他身上的衣服看起來并不破舊,看起來像是才成為流浪漢沒多久。
菲利亞手腕一翻,從口袋石里拿出了兩聽冰啤酒,將其中一罐貼在了流浪漢的臉上,凍得他一個哆嗦。
“嘿,老兄,喝一杯?”
流浪漢睜開眼,看到眼前是個漂亮的女人,頓時坐起來,警惕地往后縮了縮,四處張望了一下,害怕被仙人跳。
“不介意的話,可以聊聊?”菲利亞將冰啤酒塞到流浪漢手里,“你怎么睡在這種地方?”
“我,我的公司破產了,我的妻子自殺了,我的兒子嗑藥成癮,被我送進了戒毒所……”流浪漢流著淚說。
“……呃。”對于這種人生悲慘的家伙,菲利亞覺得她喚起對方心中的愛也沒什么用,干脆在他旁邊坐了下來,“人生還有很長,總能走出來的。”
“我欠銀行幾百萬。”流浪漢打開啤酒,小聲說。
菲利亞嘆了口氣,安慰地拍了拍流浪漢的肩膀。
在后室,只要你不對B.N.T.G.的糖什么的東西上癮,愿意改過自新,都可以找到工作養活自己,因為經濟的不發達,流浪者通常也不會欠下那么多債務,而且由于很多物資都是刷新出來的,在刷新點蹲著就好了……
“……我打算天亮了就去跳河。”流浪漢喝了一口冰啤酒,被冰了個顫,“讓我這么活著,還不如死了。”
菲利亞想起了當初的自己。
她的神殿破碎,她忠誠的祭司和信徒一個個地失去生命,她遭遇背叛,被鐵拳追殺,不得不逃走,不得不隱藏身份生活。
“我知道這種感覺。”菲利亞喝了一口啤酒,“失去一切,感覺看不到希望,掉進一個陌生的境地里,一切都得重新開始。”
“……”流浪漢一口又一口地灌著啤酒。
“但反正事情已經這么壞了,難道還能更壞嗎?”菲利亞說,“反正你連死都不怕了,那你還怕什么?你的父母呢?你的朋友呢?你的其他親人呢?”
“……我不敢去找他們。”流浪漢將啤酒罐握在手里,“他們有的跟著我破產,有的虧了錢,我父母都在養老院,我已經很久都沒見過他們了。”
“為什么不去見見他們?”
“我不敢。”
“反正都要死了,去見見他們,就當是告別?”
“我怕……”流浪漢小聲說,“我怕他們失望……”
“什么失望不失望的,能活著就很好了。”菲利亞嘆了口氣,“好多后室來的人比你還慘呢,都得荒島求生,還沒有公民身份,你好歹還能領個低保救濟。”
“但是M.E.G.會管他們。”
“別說得好像你們政府不管你們一樣。”
“我聽說M.E.G.會給他們安排工作,免費提供食物,我聽說他們在建設新的城市……”
“部分而已,你以為誰都那么好運?”菲利亞看了他一眼,“大部分還不是待在荒島上,隨時都可能被趕走?誰也別說誰過的容易,生活對誰寬容過?”
“……”
“不過,我建議你想想,要是你死了,你爸媽會不會傷心難過?你兒子本來就在戒毒所,你這一走,他就成孤兒了,還有誰會管他?你的債不還是落到他身上,你倒是輕松了,你兒子的人生就都毀了。”
“我……”
菲利亞感受到了流浪漢心中逐漸喚起的感情。
她把那些對于世間的不舍,對于父母孩子的愛給催化了一下,讓它們占據那顆迷茫絕望的心靈,讓他回想起曾經的點點滴滴。
“你還是愛他們的吧?”菲利亞說,“你還沒到絕路呢。”
第160章 盧()瑟
監督者A黑著臉穿好西裝, 在胸口別上帶有M.E.G.標志的徽章,對著身后那三個家伙說:“你們換好衣服后坐安娜那一車。”
湯姆懶洋洋地比了個ok。
菲利亞搶占了前排的位置,羅德只能擠在中間, 讓作為女士的安娜自在一點。
安娜似笑非笑地看著羅德。
“回到前廳這么久了, 連個電話都沒給我打?”
羅德頓時有點窘迫和心虛, “抱歉……”
“別道歉了, 就算你打電話來, 我們也聊不了多久, 因為我真的忙得要死。”安娜看上去沉穩了不少, 她撥開耳邊的碎發,“斯徹奇那家伙雖然可惡,現在甚至在搞算得上反人類的事, 但要是他不這么做,流浪者們一輩子都無法過上正常人的生活,有尊嚴的生活。”
“反人類的事?”湯姆隔著羅德看向安娜,“賽琳爾女士, 這算是你們的內部機密嗎?”
“算, 但斯徹奇跟我說了, 可以告訴你們。”安娜沉穩地說,“以你們的立場,只要親眼見過流浪者……不,后室移民現在的生活,都一定會保持中立,甚至偏向我們的態度。”
“……我現在有點好奇后室移民來到前廳后境地有多么糟糕了。”湯姆說。
“我們打算使用萬物機器。”安娜平靜地說,“用它制造核原料。”
“的確, 我想前廳不會有任何一個國家希望看到你們成為擁核組織,如果被發現, 他們確實會痛斥你們反人類。”湯姆點點頭,“而核武器的戰略意義在于威懾,而不在于使用,實話說,我沒什么意見。”
安娜本來準備了很多弱小國家由于沒有核武器而被大國狠狠拿捏處境悲慘的事例,沒想到湯姆居然馬上就理解了。
“我原本以為這樣的強盜邏輯是后室獨有的,而前廳是一個文明的世界……”安娜嘆息,“但直到我拋卻了以往優越的身份,站在不同的立場去看,才發現哪里都一樣,他們宣揚了幾十年的民主自由價值觀在利益面前是那么不堪一擊。”
“你沒有回過家嗎?”羅德問。
“回過一趟。”安娜苦笑,“我家里人試圖把我關在家里,和M.E.G.徹底斷絕聯系,所以我揍翻了八百個黑西裝保鏢離家出走了。”
“是你的風格。”羅德評價。
“沒什么好說的,我不可能拋下流浪者同胞不管,而他們不會站在我這一邊。”安娜搖搖頭,“說說你吧,你現在怎么樣?”
“和家里人一起到前廳來了,也和布魯斯確定關系了。”羅德唇角勾起了一點。
“家里人?是說掃興客們嗎?”安娜好奇地問,“應許之地的掃興客們?”
“還有布蘭奇女士。”羅德沒有隱瞞,“布蘭奇女士就是‘饑餓的野獸’。”
安娜呆滯了兩秒,不敢置信地道:“斯徹奇沒跟我講過這個!”
“凱特和安德魯也不知道。”羅德安慰她。
兩個小時的路程,他們很快就到達了目的地。
“會議開始前,萊克斯·盧瑟會在這間休息室里單獨待十分鐘。”安娜指著手里的平板道,“你們只有十分鐘,甚至更短。”
羅德平靜地點了點頭。
休息室被重重保護,這是當然的,他們討論了一下,否決了翻窗的方案,否決了讓菲利亞感化守衛的方案,因為時間不夠,最后,菲利亞經驗豐富地道:“我們以確認會議議題的名義去試試,如果不行,就說監督者A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需要讓他提前知曉,嗯,我去偷幾個文件夾。”
事情出乎意料的順利。
這不僅是指偷文件夾,還有見到盧瑟的過程。
盧瑟不僅讓他們進了門,甚至已經準備好了一沓文件。
“你好,羅德·曼迪斯。”盧瑟泰然自若地雙手堆成塔狀,“很高興見到你。實話說,我之前一直想找個機會見你一面,但你總是行蹤神秘。”
“你知道我們要來?”羅德皺眉問。
“你們問過了那么多人,我要是一點問題都沒有察覺,那就太失敗了。”盧瑟平靜道:“我不想變成他們那樣充滿愛和感恩的白癡,所以這是你需要的東西。”
一沓厚厚的文件被扔了出來,羅德眼明手快地接住,沒讓它落到地毯上。
“這么配合?”湯姆有點懷疑。
“這只是一種投資。”盧瑟看著羅德的眼睛,“比起你那群怪物同胞,你至少曾經是人類,而且……”
他看了一眼旁邊的菲利亞。
“你們至少阻止了一場災難,拯救過我們的星球。”
羅德低頭,翻閱起那一沓文件。
那是好幾份厚厚的論文和設計書。
“你的父母是還算不錯的科學家,我們在一場研討會上認識,那時候我們還很年輕。”盧瑟平靜道,“你猜的沒錯,在他們自殺前,我就已經得到了他們的研究成果,他們最后銷毀的舉動只是一種掩飾。”
羅德刷地抬頭。
“你知道他們死亡的真相?”羅德緊盯著他。
“哈哈,還能因為什么呢?”盧瑟笑了兩聲,張開雙臂,“當然是因為他們發現了他們的研究將會被運用在什么樣的用途上……你知道這臺中微子行星發動機最重要的成果是什么嗎?是躍遷!宇宙躍遷!”
“你以為前廳政府真的一直不知道后室的存在?”盧瑟諷刺地笑了笑,“你以為前廳不想爭奪后室的土地、人口和那奇跡般無窮無盡的豐饒?那些流浪者進入的時候手無寸鐵,但前廳的軍隊可是全副武裝。”
盧瑟沒有說下去,但言下之意是什么已經很明顯了。
“……”羅德平靜地點了點頭,“為什么告訴我們?”
“我告訴你這些,僅是因為你現在的那位‘母親’讓人感到絕望。”盧瑟平靜道,“比超人還要讓人絕望得多,我曾把你們當做敵人,但讓我轉變立場的不是你們試圖貼近人類的愚蠢舉動,而是因為我無法反抗的偉力。超人有弱點,但你們幾乎沒有,超人只是一個外星人,但你們有很多。你的那位‘母親’隨手就能湮滅我們的太陽系,正因如此,對待你們的態度與對待超人不能同一而論。”
“既然如此。”菲利亞突然開口,“那你為什么讓人包圍了這間休息室呢?”
她感知到了?
“既然你們知道不能惹布蘭奇生氣。”菲利亞抱起了雙臂,“那你們就沒考慮過對我出手會惹我生氣嗎?”
“‘圣女’小姐,你實在稱不上是我的目標。”盧瑟皺起了眉,“據我所知,你的能力僅有感化他人而已,盡管你是擁有特殊能力的后室移民,但這不意味著你能夠勝過——”
他突然露出一個微笑。
“——超人。”
伴隨著他的話音落下,休息室的窗口被打開了。
眼神呆滯的超人飛進了房間。
菲利亞到前廳來時,并不像布蘭奇那樣,毫不掩飾自己的存在。
她特意做了偽裝,請求布魯斯掩蓋她的身份,給她編織了一個虛假的過去。
現在看來,蝙蝠俠的保密工作做得很好。
她目前為止在前廳確實沒表現出除了喚起目標心中的愛以外的能力。
“超人?”菲利亞挑了挑眉,“被控制了?”
盧瑟帶著殘忍的微笑觀察著他們的表情,卻驚愕地發現,包括那個布蘭奇的學生在內,他們都沒有露出任何驚訝的情緒。
“我是不是給了你一種我很好欺負的錯覺?”菲利亞問道,“對了,你這里的保密做得怎么樣?不會有別人看到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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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之水母的形體充斥了整個房間,超人在頭痛欲裂中清醒的時候,發現裂()頭呆愣愣地坐在椅子上。
“嗯,他說謊了。”菲利亞對著羅德和湯姆道,“是他資助曼迪斯夫婦進行研究的,也是他意圖侵占后室,當然,背后確實有美國政府的影子。”
幾條光之觸須擺弄著裂()頭的腦袋,“他的犯罪證據有很多,足夠把他釘在人類歷史的恥辱柱上,你們可以通知你們的FBI朋友去抄家了。”
“……盧瑟?”超人驚愕地看著裂()頭頭顱綻裂的身體,“他死了?”
“怎么能叫死了呢?”菲利亞輕輕笑了笑,“他現在有了一個全新的名字——”
“裂()頭。”
裂()頭呆愣地轉過腦袋,對著超人點了點頭。
“把腦袋合起來。”菲利亞對著裂()頭吩咐道。
裂()頭舉起雙手,將自己綻開的頭顱按在了一起。
隨后,菲利亞從口袋石里拿出了一朵小小的金盞花,對著裂()頭的腦袋揮舞了一下。
頭顱綻裂的傷痕很快就愈合、淡化,消失不見了。
盧()瑟站起身,對著超人深深鞠了一躬,露出極為友善的微笑。
“很高興認識你,超人,我是你的朋友盧瑟。”
超人看看盧()瑟,又看看菲利亞,體會到了當初他們在levelα的恐怖游輪上體會過的毛骨悚然。
“普洛塔斯忒婭的權柄還真好用。”菲利亞把金盞花放回口袋石里,對著超人微笑道,“現在,他是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