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勢漸弱,此前身處險境無暇顧及傷勢,如今劫后余生的古小辰只覺得周身痛楚再度來襲,好在躺在巧娘的懷中,絲絲溫暖讓其疼痛稍感緩解,但這樣也讓他眼皮十分沉重,只想睡去。
田伯有追問此前發生何事,為何他會出現在此?古小辰面對救命恩人只好一一道來,簡單對眾人講述了自己昏迷前的大致經過,古小辰印象中最后一幕便是眼前無數金兵痛苦哀嚎的臉龐,至于金兵進城還是退去,自己又如何出現在此地,他也不得而知了。
不過他判斷金兵此役受創不輕,即便進城也斷然不會進行追擊,眾人算是安全了。
聽完古小辰所言,眾人這才放下心來,但失去季長風以及一眾渭陽將士的傷痛依舊縈繞在眾人心間。
古小辰只好安慰眾人要向前看,如今他在眾人心中地位甚至超過靖帝,隨著他的安慰,悲傷的氣氛方才有所緩解。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也不知說到哪里,古小辰便合眼睡去……
翌日清晨,靖國皇宮……
御花園中,一中年男子負手而立,男子年約四旬開外,中等身材,頭戴金冠,身著淡黃色錦袍,上銹龍圖,此人劍眉星目,氣宇軒昂,正是當今靖國皇帝!
靖帝身旁還站有一老者,年約七旬,身材瘦小,身著一身道袍,黑白相間的長發披散,額間有一白色印記。老者樣貌普通,但面相威嚴,尤其一雙鳳眼之中流光溢彩,此人正是號稱當今天下第一謀士的萬青龍,亦是當朝國師,此人不僅謀略當世無雙,且通曉天文,精通易術,乃當今靖帝最為倚仗的一號人物!
此刻靖帝正面朝西北負手遙望,萬青龍則于靖帝身旁閉目而立。
片刻之后,只聽腳步聲音響起,聞聲望去,只見來人是一年輕女子,年紀十七、八歲,身著淺色衣裙,身量中等,卻十分玲瓏有致,長發束于身后,白皙的臉龐之上柳眉細長,杏眼明亮,讓人一看不僅容貌不俗,且聰慧異常,此人便是萬青龍晚年所收的關門弟子——秦離花。
秦離花天賦異稟,聰慧異常,于數年前被萬青龍收入門下,其后便進展神速,如今已是被譽為下一任的天下第一謀士!
“皇上,師父。”
萬青龍緩緩睜開雙眼,見到秦離花,向來以嚴肅示人的他也是面露慈和。
靖帝緩緩轉過身來,對秦離花道:“離花,渭陽如何?”
秦離花微微欠身,回答道:“回皇上,前線來信,季將軍……戰死。”
聽秦離花所言,靖帝險些栽倒,一旁萬青龍連忙伸手攙扶,“皇上切莫悲傷,千萬要保重龍體!”
只見靖帝雙眼泛紅,聲音有些哽咽地道:“長風……竟然……”停頓片刻,靖帝突然大喝:“不對!長風之勇猛當世無人可敵!他不會死的,情報有誤,再派人去探!”
秦離花與靖帝相對而立,而見靖帝如此激動的前者并未有所動作,只是沉默不語,目光看向下方,一張俏臉之上不卑不亢。
三人無語,就這么沉默了半晌,靖帝好似接受了季長風戰死的事實,這一剎那他像是蒼老了許多,隨即又對秦離花道:“百姓可有傷亡?”
“都已安全撤離。”秦離花語氣依舊平緩。
靖帝點了點頭,長嘆一聲:“那就好,城池丟就丟了,只要百姓無恙便好。”
秦離花一對杏眼看向靖帝,“稟皇上,金軍并未進城。”
“什么?!”靖帝一驚,萬青龍也是皺著眉頭看向秦離花。
“金軍并未占領渭陽,而是撤軍返回金國。”秦離花繼續解釋道。
靖帝一時不敢相信,“這是為何?!金軍大舉南下,就只為了攻下渭陽,渭陽如此重要,為何金軍取勝之后卻要撤兵?”
秦離花接著說:“回皇上,金軍并未取勝!”
“可……可長風已死……還有何人能抵擋金軍?!”靖帝臉龐上愈發吃驚。
“前線來信上說,渭陽有一小將,名喚古小辰,待渭陽百姓撤離之后,此人只身擋在渭陽城門之下,與金軍戰了一天一夜,并將金軍擊退,且金軍傷亡慘重!”言說至此,秦離花目光中方才有些波動。
靖帝和萬青龍相視一眼,后者疑惑道:“這小將獨自與金軍戰了一天一夜,并將之擊退?”
望向萬青龍,秦離花點了點頭。
“此人是何來歷?!”靖帝激動地問道。
秦離花搖了搖頭,“只知道他是天陽門弟子,曾和季將軍有舊,其余一概不知。”
“此人現在何處?”靖帝忙又追問。
秦離花略作猶豫,隨即說:“傳言古小辰身受重傷,目前尚不知死活……若是未死,想必應該和渭陽知縣田伯有在一起。”
“速傳人前去迎接此人!將他帶進京都,前來見朕!”
……
古小辰再次睜開雙眼,發現自己躺在床上,看了看自己的身體,只見周身傷口都已被包扎完好,再向一旁看去,見季巧娘正坐在桌邊打著瞌睡。
古小辰心中感慨,如今自己這條命算是撿回來了,但一想起季長風和一眾渭陽將士,又不禁再次悲傷……所謂勸人易,卻不知如何勸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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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當古小辰心中思緒萬千之時,只聽門外腳步聲響起,門分左右,季婉茹走了進來。
巧娘聞聲驚醒,看向季宛如,卻見后者面色急切。
“姐,外面來了一隊士兵,說要接古小辰進宮面圣!”宛如急聲道。
季巧娘眉頭一蹙,沉思片刻,“田大人呢?”
“在外面和士兵說話。”季婉茹道。
“我出去看看!”說著,季巧娘便起身向門外走去。
“巧娘姐!”
止住身形,季巧娘向古小辰望去,“你醒了!”見古小辰醒來,季巧娘略顯疲憊的俏臉瞬間笑靨如花。
古小辰點了點頭。
來至近前,季巧娘對古小辰說:“婉茹說宮里來人要……”
“我都聽見了,這是哪里?”古小辰問道。
“官家的驛站,昨夜雨勢太大無法上路,如今金軍退去,趕路也不急于一時,田大人便帶我們來了此地。”巧娘說道。
就在此時,只聽門外又傳來腳步聲音,三人抬頭望去,只見田伯有和方師爺帶著一身穿甲胄之人走了進來。
來至近前,古小辰在巧娘的幫助下坐起身來,對來人上下打量,只見此人年近三旬,身形高大,豹眉虎目,看上去勇猛異常。
看向古小辰,田伯有對男子道:“這就是古小辰!”
男子雙手抱拳,對古小辰道:“在下乃皇室親兵頭領董虎,奉皇上之命前來接古將軍進宮面圣!”
望著董虎,古小辰沉默片刻,隨即虛弱地道:“我只是一江湖人士,并非將軍,也無需進宮面圣,你回吧。”
董虎粗獷的臉龐略顯尷尬,看了看田伯有,后者授意對古小辰道:“小辰,你可知金軍并未進城,而是退回金國了。”
古小辰聞言一喜,但同時又牽扯到了傷口,疼得表情扭曲起來!
緩解片刻,古小辰看向田伯有,問道:“金軍當真退去了?!”
田伯有笑道:“自然不能騙你!且金軍損失慘重,皇上知道后龍顏大悅,這才傳你入宮,要見見你這少年英雄!”
聞言,古小辰冷笑一聲:“我算什么英雄?英雄都已戰死在渭陽城下!此刻還在守護著渭陽!”古小辰望向董虎,雙目之中寒光四濺!
古小辰自然心中不忿,渭陽戰至如此慘烈,從下至上無一人退縮,可如董虎這般空有一身武力之人竟在京都養尊處優,而派一幫孩童前來渭陽,叫古小辰如何能不氣憤?!
屋內氣氛有些尷尬,董虎自然也是清楚古小辰心中所想,一時沉默不語。
古小辰看向董虎,接著道:“你回去吧,如今古小辰身殘志屈,已無用處,也無需進宮驚擾圣駕。”
董虎一時為難,看了看田伯有,后者深知古小辰的脾氣,也是不再言語,董虎隨即又看了看方師爺,師爺手撫頷下胡須好似事不關己。
見二人如此,董虎只好硬著頭皮對古小辰道:“古將軍,皇上對渭陽戰事十分掛懷,終日寢食難安,在得知季將軍死后更是郁郁寡歡,而唯有收到你只身擊退金兵的消息后方才有所緩解,特命在下前來接你入宮,皇上情真意切,還望古將軍理解,且古將軍如今傷勢頗重,宮中有最好的御醫和藥材,都可助將軍恢復!”
聽董虎所言,古小辰面色略見緩和,但他依舊不想入宮,如今金兵退去,戰事告于段落,但此前江雨柔等人返回天陽門后遲遲未歸,古小辰心中一直惦記,他此刻只想養好傷勢盡快返回天陽門。
聽宮中有御醫可為古小辰療傷,季巧娘雙眸一亮,便對古小辰說道:“小辰,董將軍說得有理,你此刻重傷在身,哪里也去不了,宮中御醫醫術高超,可助你快速恢復!”
和巧娘一對眼神,前者自然是想古小辰進宮療傷,但好似好又一層深意,古小辰眉毛一挑,心領神會,隨即便對董虎道:“董將軍,現在渭陽還有百余名百姓無處安置,不知朝廷打算如何解決?”
董虎看似是個莽漢,但卻是思維敏捷,只見他對古小辰說道:“古將軍放心,百姓可隨我等一同入京,我自會安置。”
和董虎四目相對,古小辰心想:“這廝倒是不笨,我還沒答應進宮呢!”
不過轉念一想,如今他傷成這樣,確實需要盡快將傷勢養好,不然什么都做不了,更別說返回千里之外的天陽門了。既然是養傷,那便去哪里都一樣,且渭陽百姓現在也急需安置,想到此處,古小辰便對董虎說道:“既然如此,那我們便隨董將軍入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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