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第 56 章
時間很快過去, 冬季飄雪,燕都的天氣驟冷,但也臨近寒假, 很多學生在考試之后都提前離開,避開了驟降的溫度, 以及潮濕還沒有供暖的宿舍。
在研三的后學期,學生們基本不在學校留著,多數都出去實習。衛杰和女朋友找了一個地方的工作,兩個人也在寧景搬走之后沒多久也開始同居, 寧景就再沒回過宿舍。
直到宿管清理空的床位,通知他去事務處簽字。
昨天下了一場雪, 清晨的陽光熹微, 帶著并不明朗的白。寧景在昏昏暗暗的光線下睜開眼睛, 第一知覺就是裸露在外已經冰透的手指, 默不言地縮回被子溫了溫,向后靠去,后背很快抵上另一道溫熱的軀體。
一只手穿過寧景的胸前將他向后帶去。
初醒微啞的聲音便在耳邊響起:“這么早?”
被人摟著溫度實在溫暖, 寧景沒忍住瞇了下眼,“于阿姨趕著回家,讓我早點過去。”
環著他腰身的手松開,轉而握上寧景微冷的手指。陳睦之睡眼惺忪, 揉著他冰涼的手,直到那只手的溫度和他變得一樣,才松開, 撐起身體起身, 嘴唇蹭到懷中人的唇側,“寶寶……早上好。”
他細碎的頭發落在寧景的臉上, 毛茸茸的觸感有一下沒一下出現,寧景原本的困意被親昵的接觸驅散,有些好笑的睜開眼睛,看著陳睦之的樣子,伸手放在他的頭發上,看了一會兒說:“你該理發了,有些長了。”
陳睦之眼皮抬起,微不可見的點了下頭,“你陪我。”
“恩,等我簽好字回來。”
兩個人都已經醒了,就不再床上賴著。寧景率先去洗漱,陳睦之就去廚房熱了水往鍋里一個又一個丟餛飩。
等寧景洗漱好,飄著香氣的餛飩也新鮮出爐,陳睦之端著碗出來,寧景從他手上接過,輕輕抬首,陳睦之就順勢低頭,又在他唇上蹭了蹭,自己也去洗漱。
手上的餛飩傳來一陣又一陣熱感,嘴唇上綿柔的感覺還未消去,寧景眉頭動了動,有些啞然。
比起其他情侶,他總感覺他和陳睦之似乎有些膩歪過頭。兩個人分明已經在一起快半年,而陳睦之依舊保持著最開始對他的態度,從早到晚……就像一個喜歡偷腥的犬科動物,只要被他找到機會,隨時隨地,免不了親密的舉動。時間長了他竟然也習慣,甚至在一些時候會無意識的主動,就像剛才。
……說不清誰被誰拿捏更多一些。
很快吃完飯,兩個人穿好衣服出門。單元樓門前已經積了厚厚一層積雪,走在上面吱呀亂叫。陳睦之握著寧景的手,凝神看了地上的雪半晌,撓了撓他的手心,“師父。”
寧景:“恩?”
陳睦之說:“下午回來堆雪人。”
寧景側首看去。
外貌淡薄向來給人以冷淡印象的人如今眉宇松展,薄唇彎起,露出疏朗無害的笑色。本來就年紀小,現在笑著,更顯活潑,寧景就那么看著他,目光從眼前人駝色的圍巾劃過,落在那雙狹長微瞇的眼睛上,眉宇松動,滾唇一笑。
“好。”
冬天的白天總是過得很快,寒假臨期的悠閑更讓人不想動彈。
陪陳睦之理完發、又在小區園林玩鬧了一會兒回家,天色已經完全暗沉,天空零星又飄起了雪。
寧景把衣服洗好烘干,看著天上飄飄揚揚的落雪有些出神,陳睦之端著熱水到陽臺,也不催促,將水塞到寧景手心,下顎抵在他的肩上從后面抱著人,陪他一起看外面的夜景,忽然想到什么,輕笑開口,“師父。”
“……你說,這個世界上,有沒有人能透過天上看到我們?”
寧景問:“神仙嗎?”
陳睦之:“說不定也是普通人。”
寧景沒再回話,只笑了笑,腦袋在陳睦之臉側碰了碰。
夜越來越深,陽臺的溫度很低,兩個人沒待多久,就回了屋里。陳睦之給寧景放著熱水洗澡,忽然聽到外面自己的手機在嗡響,將水關上出門,寧景已經替他接起,正對著手機微笑。
看到陳睦之出來,他很快將鏡頭對準正在擦手的人,陳睦之也看到手機屏幕里的光景,頓時無奈,“媽,這么晚了。”
“打擾你們小情侶過夜生活了?”陳睦之的手機里傳出成熟女人的笑聲。
不是別人,給陳睦之打電話的是他媽媽。陳媽媽看起來遠比實際年紀要年輕,一身白大褂正在路上走著,看起來寧靜又端肅,似乎不容易接近。
但不容易接近只是對外人。
寧景在不久之前,在陳爸陳媽回國的時候見過她。
陳媽媽和陳睦之一樣只是氣質比較冷淡,但對于自己的兒子、和另一個意義上‘兒子’的寧景,她十分和善,動輒露笑,就像融化的冰蓮一樣,給人的感覺十分舒適。
陳睦之擦干手,接過電話,“怎么,有什么事情嗎?”
陳媽媽說:“手機給寧寧,我看不到他了。”
陳睦之眉頭動了動,湊到寧景身邊,鏡頭在他身上一晃,又很快移走,語氣帶笑,“我男朋友,您總看什么……現在您那兒是幾點,要上班嗎?”
這小子。陳媽媽眉稍頓時抬起。
可終究是自己兒子,她是了解的,也無可奈何。
在生病最難受的時候一直抱著那個錄音,不遠千里回國為了找人,又終于在一起,自然是護得比什么都重要。
旁人,就算是爸媽多看一眼,也要吃醋。
就像他那個喜歡沒醋自找醋吃的爸爸,占有欲強大抵是他們陳家人的通病。
“趕著去開一個會,忽然想起什么事,就給你打了電話。”
陳睦之挑眉:“什么事?”
“雖然你現在的病都治好了,但該注意的,還是要注意,”陳媽媽叮囑,“之前我托同學做了些滋補的中藥給你,最近一段時間應該快到你家里了——”她的話語一頓,“讓寧寧看著你,把藥都喝了。”
陳睦之:“……”
寧景也一愣,轉頭看來:“藥?”
他下意識抬頭,正對上寧景怔疑、擔心的視線。
陳睦之的眉頭跳了跳,忽然有種莫名不妙的預感橫生,握著手機的手指不覺屈起。
——而實際也確實如此。
自從陳媽媽那一通電話之后,兩個人原本并沒有刻意節制的感情生活戛然而止。寧景之前不知道陳睦之還在喝藥,得知這件事情之后,倏然嚴肅起來。
一連五天,在寒假終于正式來臨的時候,陳睦之已經一周沒有碰過他人,還被盯著每天早上晚上各喝一袋中藥,甚至在吃飯的時候感覺嘴里都是苦味。
終于,在寧家的最后一天晚上,陳睦之再忍不住,磨著牙將寧景攔腰抱了起來。
“光補不疏,只進不出。”將人抱到床上,他被那幾頓大補的中藥弄到氣血上涌,想到回到寧景爸媽家里要待一個禮拜那段時間兩個人更不方便做這些事情,整個人都在冒著躁氣,第一次覺得自己是個急到不能等待半分的毛頭小子,沒幾下就將人剝了個干凈。
寧景被他的身體從里到外燙得發顫,又是無奈又是好笑,“陳阿姨不是說這是你每年都喝的嗎?”
“我已經好了……”陳睦之語氣有些氣悶,咬上寧景頸側的皮肉,“早好了,沒有病,不需要再喝。”
“陳阿姨說那些對你的身體沒壞處。”
“有!”陳睦之的語氣卻極其篤定。
寧景眼眸微濕,有些意外的看向他,陳睦之俯下身子,將已經對自己極為適應的人全然打開,抿唇弄了幾下,嗓音啞到極致,“都要憋死了,師父。”
他的聲音平白無故都是委屈。
對于血氣方剛的人來說,最近幾天的確是折磨。
……
沒有開燈的房間里,過了很久鬧人的動靜才停歇,天邊已經微明。
陳睦之最終饜足,而寧景已經堅持不住,任由他將補的東西疏了出去,昏昏沉沉都是困意,在意識彌留的時候聲音沙啞提醒,“今天回不了家,你給爸爸媽媽打電話提前說一聲。”
陳睦之自無不應。
也算是搬著石頭砸了自己的腳,早知道,就不那樣讓他忍著了。寧景迷迷糊糊這么想著,聽到他的回應之后,才放心入睡。
陳睦之將他抱去清理。
臨末,處理好一切,看到桌上在昨天溫好已經放冷的藥,眉首動了動,最終還是拿了起來,咬在嘴里,三兩口喝完。
最終只剩下一點的時候,陳睦之嘗著口腔中絲絲縷縷擾人神經的苦味,走到寧景面前,俯身伸手碰了碰他沉睡溫熱的臉頰。
最后一口中藥咽下,陳睦之看著眼前人,忽然覺得,原本難以忍受的藥味似乎也沒那么苦澀。
將中藥袋丟進垃圾桶,他翻身上床,伸手將寧景抱在懷里,看著外面又開始洋洋灑灑飄落的雪花,嘴唇輕勾,好半晌,亦闔了眼眸。
…-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