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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1章 第 41 章

    燕都的天氣在暴曬之后迎來潮熱的雨季。

    從晚上開始的夜雨連綿不斷到第二天中午, 寧景下課時,雨勢漸小。

    淅淅瀝瀝的雨滴打在傘面發(fā)出噼啪的響聲,衛(wèi)杰一行人走在他身邊約著下午一起去畫室處理作業(yè)。

    三個人定好時間, 衛(wèi)杰轉(zhuǎn)頭看向?qū)幘皽蕚鋯査灰黄穑瑓s眼睜睜看著向來愛干凈的人一腳踩中了松動的地磚。

    濺起的雨水瞬間將亞麻色的褲腳染濕, 寧景頓了頓,低頭看去。

    “怎么了你今天一上午,”衛(wèi)杰頓時好笑,“心不在焉。”

    看著沾染泥濘的褲子, 寧景眉心皺了皺,倒沒有其他反應(yīng), 只問:“你剛才說什么?”

    “說今天下午沒課, 老馮也出差了。你有沒有其他安排, 咱們下午去畫室?”衛(wèi)寧語氣懶洋洋道。

    寧景:“下午我有事!

    衛(wèi)寧:“回去玩游戲?”

    這句話落, 寧景撐著傘看過來,衛(wèi)寧無辜地眨了眨眼。

    他實在好奇那游戲有多大魅力,在之前他可沒見寧景有這么沉迷。

    難不成, 在游戲里有狀況?

    可惜他好奇的事情沒有人解答,寧景午飯都沒有和他們一起,直接回了宿舍。

    衛(wèi)寧去食堂之后恰巧碰上了之前在多媒體教室碰到的那個對寧景虎視眈眈的小學弟,對方也看到了他, 匆匆一瞥,就收回視線大步離開食堂。

    不知怎么地有些憐憫地瞅了一眼小學弟的背影。衛(wèi)杰心想:網(wǎng)絡(luò)害人不淺,這小學弟可能要落后別人一步了。

    回到宿舍, 寧景將一早點好的外賣帶上樓。

    游戲內(nèi)[青山悅景]已經(jīng)自動傳送至競技場候場。

    他將外賣包裝拆了之后, 在競技場的另一側(cè),一道虛影出現(xiàn), 是[見笑之]正在登陸。目光看著那道影子,寧景的思緒不由回到昨天晚上。

    一個‘好’字不知道怎樣從他嘴里脫口而出,對方悶悶地笑聲好似還在耳邊回蕩,寧景將筷子抵在唇邊,任由筷子將嘴唇摁出起伏弧度,輕舒了口氣。

    [見笑之]完全登陸上線。

    “師父!钡偷蛦〉穆曇簦帶著明顯的鼻音。

    寧景‘恩’了一聲,“吃藥了嗎?”

    “還沒有,”陳睦之低笑:“等吃完再吃!

    揉了揉耳垂,寧景將筷子放在碗里,不由問道:“笑什么?”

    陳睦之:“想到師父就很開心,所以會笑!

    “……”

    這都是從哪里學來的?

    現(xiàn)在的小孩兒都這么大膽嗎?

    宿舍沒有人,寧景索性將耳麥取了下來,將小幕的聲音公放。

    聲音遠離耳朵,人總算自在了些。

    沒吃幾口飯,長歌淼的信息也發(fā)來,叫他們?nèi)L掛著語音。

    這場2v2對決賽時間開始在中午1點,選手們除了隊友暫時不能和其他人組隊,只能借助其他語音軟件。

    寧景到的時候小幕已經(jīng)到了。

    因為他們的競賽備受矚目,很多青雲(yún)的人很早就掛在了長歌淼的房間底下。

    [見笑之]旁邊留了一個上鎖的位置,在寧景出現(xiàn)的瞬間就解鎖,寧景頓了頓,沒有扭捏直接上了麥。

    長歌淼給他私發(fā)消息:「師父父,這些人都是青雲(yún)的老玩家,自己人,這次線下聚會都會去,介不介意?」

    寧景回復(fù):「沒事!

    得到他首肯,長歌淼這才開麥,“這把是八進四,要是打得快今天就能決賽。除了老大和師父,薄面是不是也進八強了?”

    “對啊。哎服了,老實說第一次進八強。我有點拉肚子。”

    “……你也就這點出息!

    青雲(yún)內(nèi)部的都是熟人,雖然對寧景他們都是一百個好奇,但好奇歸好奇,有幫主[見笑之]鎮(zhèn)場,在正經(jīng)場合下,大多數(shù)都算克制。

    時間很快過去。對面的選手也加載出現(xiàn)在競技場內(nèi),寧景喝了熱水潤喉,伸手點開對方奶媽的裝備情況。

    如他所料,比起[青山悅景]半路出家,能進八強的都是一等一的高手,對面是另一個服務(wù)器戰(zhàn)力排行第三的花虛弟子。

    “緊張嗎?”陳睦之低聲問道。

    寧景頓時好笑。以他的裝備,能挺進八強已經(jīng)是難得,[見笑之]的屬性雖然在整個千秋都名列前茅,但有隊友拖后腿,再強也敵不過相同檔次的兩個賬號集火。

    “難道你想拿第一?”

    陳睦之卻問:“師父想嗎?”

    “我想就可以?”

    陳睦之:“恩!

    寧景:“……”

    那還是不想吧。

    年輕人年輕氣盛,身為老人家他還是自知自己有幾斤幾兩的。

    寧景根據(jù)對面對手的裝備屬性開始調(diào)整配套的設(shè)置,而就在他全神貫注思考賬號配置的時候。[見笑之]忽然發(fā)來一個交易申請。

    寧景愣了愣,短暫疑惑后點擊[同意]。

    在交易框中,一整套滿星滿詞條的天琴裝備讓他剎那怔在了原處。

    陳睦之沒有強讓寧景接收,只是安靜站在他面前,語氣低沉:“這是和我自己的號上的裝備同時鍛造的!

    寧景鼠標移動,玩家鍛造的裝備在產(chǎn)品介紹上標記了鍛造日期。

    20*年3月17日。

    那是千秋開放110等級的一個星期之后。

    當時小幕不僅給[見笑之]做了裝備,也給他準備了一套。

    “你怎么知道,我會……”

    而話至此,余下的聲音卻消弭在唇齒之間。

    連他自己都不知道能有機會回歸游戲。

    怎樣預(yù)料?

    是有人一直在等。

    一直期待著他回來,無時無刻準備好一切,所以才會在他上線之后立刻發(fā)覺,馬不停蹄趕來,討巧賣乖。

    如果,他沒有一直回來呢?

    心中某些地方忽然塌軟,寧景喉結(jié)滾動。

    最終沒有拒絕。

    [青山悅景]的屬性在更替裝備后發(fā)生了極大的變化,對手來不及反應(yīng),等到適應(yīng)他忽然暴增的治療屬性后已經(jīng)遲了一步,最終3:0慘敗。

    外面的雨聲越來越大。

    淅淅瀝瀝的聲音打在玻璃,凝聚在陽臺的石璧上,蕩出漣漪。

    手腕產(chǎn)生輕微的痛感。

    游戲中角色放出最后一道技能,對面的角色應(yīng)聲倒地,寧景松開鼠標。

    長歌淼的聲音沒有任何間隙的接踵響起:“我靠!贏了師父父,牛逼!!”

    “老大牛逼!你們的配合無敵了!載入史冊,草!第一。。!遺風和天琴的組合能拿第一!!”

    《千秋OL》的競技比賽一靠技術(shù),二看裝備。

    寧景的耳朵被長歌淼喊得一瞬有些耳鳴,后知后覺這一場已經(jīng)是最后的決賽,怔然之后揉向發(fā)酸的手指。

    ……贏了。

    依賴于玩家裝備的游戲,[見笑之]的輸出爆表,[青山悅景]在屬性提高后被補足短板,每一場比賽沒有想象中輕松,但也沒有那樣困難。

    LL中在沸騰。

    論壇里或許也是。

    寧景垂眸聽著他們的吵鬧,目光看向身邊角色的身影,心思在混亂中游散。

    直到其中一道大喊的聲音將他的注意力一把扯回。

    “那聚會在后天下午嗎?周末是吧?我明天晚上就能去!有沒有人提前去打牌?!”

    平靜的心跳像觸及到什么開關(guān)忽然開始加速跳動。

    寧景抿了抿唇。

    一道信息接收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游戲好友框內(nèi),熟悉的人物頭像閃動。

    在鼠標觸及后聊天框轉(zhuǎn)瞬彈出:

    【好友】見笑之:后天見,師父

    ……

    燕都中心商業(yè)街區(qū),由高聳的商業(yè)樓包圍,分下沉、地面,高層三片娛樂區(qū)域。

    燕都82號位于下沉3號區(qū),是相當綜合的休閑場地。

    連綿的雨天過去,聚會這天陽光毒曬。

    天南海北過來的幫眾有的一早就到了地方迫不及待享受溫泉,幫會群里熱鬧非常,而接收消息量最多的,逃不過一個人。

    背著行李包從車上下來,一身白色短袖、個子偏矮,微瘦的男生滿頭大汗,在手機上猛點,邊點邊抓狂道:“他們怎么都問我!明明你才是幫老大組織活動的人!”

    在他后邊,高瘦的寸頭男生也拿著包從車的另一邊下車走來。

    對于他的質(zhì)問,寸頭男生十分淡定,習以為常。

    兩個人正是從燕都P區(qū)趕過來的長歌淼和我思故我在。

    長歌淼真名叫高戈,我思故我在叫元思馮,兩個人是大學舍友,現(xiàn)在在一個公司上班,在五年前認識了陳睦之,相處不錯,就變成了游戲里[見笑之]的左膀右臂。

    “都在問老大這次來不來,那當然來了!師父父都答應(yīng)了,他肯定來!”高戈十分嫌棄地看著幫會群里的討論,想到什么,忽然將背后的背包一把甩給了元思馮。

    “老大好像已經(jīng)到了。我要給師父父打電話問問他到哪兒了,你先幫我拿著!

    話罷,人一溜煙鉆去了附近的陰涼地兒。

    元思馮:“!

    高戈站定到比較安靜的地方,看著手機上那串數(shù)字,心里不知怎么有些小緊張。

    網(wǎng)上相處是網(wǎng)上相處,現(xiàn)實是現(xiàn)實。[青山悅景]一直是《千秋ol》的話題焦點,好多傳言說他又帥又高脾氣又好,簡直是‘白月光’的最佳人選,這么完美的人……感覺到緊張也是正常的吧?

    高戈咽了口口水,伸手按向撥打按鈕。

    手機里傳來嘟嘟的忙音。沒過多久,電話被接通,清朗珠潤的聲音從手機中傳出。

    “長歌?”

    “喂?師父父是我……”高戈絆了下舌頭,“你快到了嗎?我和老思到富甲路口了,咱們等會兒在路北——”

    “我已經(jīng)到了。”

    高戈愣在了原地。

    寧景問:“你們聚會有定好房間嗎?我等你們過來再一起進去,還是……”

    “不!”

    高戈眼睛剎那發(fā)亮,語速極快:“師父父你等下!我叫老大去接你!”

    ……

    長歌淼的語音很快掛斷。

    耳邊傳來嘟嘟的忙音,寧景將手機松開從耳邊取下,目光移動,透過身邊的玻璃反光看著自己的影子。

    安靜下來的手機沒過多久開始震響,屏幕上彈出[小幕]兩個字眼。

    寧景看著,揉了揉眉心,莫名感覺有些想笑。

    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只是面基而已,還是見一群比自己小很多的小男生,緊張個什么勁?

    手機被接通。

    低沉的聲音從另一端傳來:“師父!

    “我已經(jīng)到了!

    “我知道!

    知道?

    寧景輕輕挑眉,“長歌剛才和你說的嗎?”

    陳睦之站在寧景身后不遠處,看著視線中的人,嘴唇發(fā)干。

    臨近關(guān)頭,心中忽然橫生退縮,他的喉結(jié)滾動,聲音微啞:“我叫人去……”

    “你來接我!睂幘皡s道。

    空氣中一時陷入短暫的沉默。

    寧景聽著耳麥中對方的呼吸聲,想到在那天晚上,生病的人幾乎直白的話,以及樓道里簌簌的風聲。

    一個念頭最近在腦海中不斷盤旋。

    寧景眼眸斂起,抬聲道:“不敢見我?”

    “沒有。”

    寧景:“沒有做好準備?”

    “……不是!

    寧景頓了頓,語氣平靜,“左右我也不認識別人,后悔的話我現(xiàn)在回去也來得及……”

    他的話未落,身后的腳步聲卻急促響起。

    一聲又一聲,手機中傳出的聲音和外界的聲音漸漸重疊。

    寧景的話語停頓,順著反光的玻璃視線上移,直到最后,目光落在出現(xiàn)在他身旁、身材高大的人的影子上,神色變化。

    手機‘嘟’一聲掛斷。寧景立刻轉(zhuǎn)身,視線凝在眼前人的臉上。

    兩個人目光相對,陳睦之握著手機的手收緊。

    所有沒坦白的一切在此刻全然明晰。

    縱然在之前猜測過,否定過,但在這個時候,寧景心中還是涌起幾分頭暈?zāi)垦5幕闹嚫小?br />
    陳睦之,就是小幕?

    他一瞬不知道該做什么反應(yīng)。

    好半會兒,寧景盯著陳睦之開口:“陳學弟?”

    陳睦之嘴唇抿緊,‘恩’了一聲。

    “見笑之?”

    “……”

    “落幕何安?”

    “——小幕?”

    最后兩個字落下,陳睦之高大的身體肩膀微聳,就像做錯事的孩子,額前的頭發(fā)遮去視線,看著寧景握著手機微微發(fā)力的手指,悶悶地,又‘恩’了一聲。

    寧景想笑,同時又有些不知從哪里鉆出的氣悶感,深吸了一口氣:“所以你從什么時候知道,我是青山悅景的?”

    “我……”

    而就在此時,一道興奮的聲音忽然穿破空氣,在他們耳邊乍然響起。

    “老大!師父父!是你們嗎。!”

    原本想說的話被打斷,話音一頓,寧景轉(zhuǎn)頭看去。

    一路往這邊狂奔的高戈看到他的臉,頓時眼睛瞪大,一句‘臥槽’脫口而出。

    而走近,陳睦之也眉心微擰的看來,一句‘臥槽’之后又接一句,高戈人都傻了,雙腿一停,緊急剎車剎在了原地掉頭。

    對著在他身后的元思馮,他哈哈大笑:“老思我認錯人了,哈哈哈哈哈哈,有兩個和咱們不在一個次元的大帥哥在82號門口。好像在拍網(wǎng)劇吧我也不知道……”

    第42章 第 42 章

    長歌淼的出現(xiàn)一打岔, 原本的質(zhì)問忽被打斷。

    寧景的嘴唇抿了抿,感受到陳睦之一直落在他身上的視線,卻強行忽略, 進到包廂找了一個位置坐著,眼觀鼻鼻觀心, 渾身散發(fā)的氣息有些生人勿近。

    另一邊,終于接受了在燕都82號門口的那兩個大帥哥就是老大和師父事實的高戈也終于緩過神來,充當氣氛活躍分子,招呼青雲(yún)的幫派小伙伴們?nèi)胱奶臁?br />
    在晚上八點左右, 來參加活動的人終于到齊。

    青雲(yún)不是第一次組織線下活動,因為有幫主[見笑之]雄厚的財力頂著, 在前兩次相當豐富的活動經(jīng)驗后, 這次來線下聚會的人, 熟手帶新手, 三兩組隊,早已經(jīng)深諳享受之道,氣氛并不尷尬。

    但不尷尬是不尷尬, 氛圍離火熱起來,卻不論怎么都差點意思,原因自然逃不了,在角落里出現(xiàn)的那兩個相當吸睛的人。

    有人暗戳戳靠近高戈, 對著他拼命使眼色:“哪個是青山悅景?哪個是咱老大?”

    高戈:“你瞎嗎?這都分辨不出來!”

    “我又沒見過,萬一認錯怎么辦?”

    “他們兩個怎么不說話,他們兩個不是那個嗎?”有人也靠近, 對著高戈擺出兩個手指頭‘親親‘的手勢。

    高戈的眼皮狂跳, 立馬伸手把那手勢摁了下去。

    不知道怎么回事,他有種莫名的預(yù)感。

    讓師父父看到, 老大怕是沒有好果子吃。

    總而言之,言而總之。雖然人都到齊了,但因為某兩位的存在,場子始終溫熱不火。好在燕都82號的飯是真的不錯,十幾號人心滿意足吃完飯,餐桌被服務(wù)員原地扯走,所有人繼續(xù)轉(zhuǎn)戰(zhàn)KTV,有好事的扛來大幾聽啤酒。

    一晚上盡興,在酒精上頭的勇氣下,終于有一個勇士上前,‘碰’一聲將酒瓶放在了陳睦之的面前。

    “老大!我是多情——嗝,我真沒想到,你這么年輕!”‘多情’玩得是花虛女號,但實際上卻是個年紀將要奔三,看起來文鄒鄒的公職大哥,已經(jīng)喝得面紅耳赤,“老大,我敬你一杯!感謝你帶兄弟們一手建立起青雲(yún)!”

    高戈‘我靠’一聲,“老情,你別吧你們那作風帶到咱們線下聚會!我真服了!

    “線下聚會不喝酒,算什么聚會?”

    “就是就是!老大長得這么帥,終于見上了,我也要敬一杯!”

    “……”

    局面一時變得有些不可收拾。

    包廂內(nèi)暗淡的燈光下,陳睦之神色不清,沒有拒絕,接了多情遞過來的酒杯將酒一口飲盡。

    “老大豪氣!”多情咧嘴一笑,豎起大拇指,目光往他身邊白玉無瑕的寧景身上放:“這位就是……”

    但話沒說完,陳睦之就伸手擋下他的酒杯,目光不冷不熱看來。

    只一眼,沒有任何言語,卻叫人頓時再說不出什么來,立即領(lǐng)會了他的意思,只能揣著好奇和唏噓離開。

    有第一杯就有第二杯。

    喝酒開始之后就無窮無盡。

    身旁的酒精氣味變得越發(fā)濃郁,終于在又一杯喝完后,透明的玻璃杯觸碰到瓷制臺面發(fā)出清脆的響聲。

    寧景目光掃過身邊人發(fā)紅的耳廓,眉心皺起,伸手按向他要拿酒瓶的手臂。

    聲音極低:“前天還生病,別喝——”

    卻話未落,掌心滾熱的手臂忽然一動。

    手臂的線條在他觸碰的瞬間剎那繃直,那只修長筆直的手轉(zhuǎn)而握向?qū)幘暗氖,指縫擦過,在暗淡的光線下骨節(jié)起伏,緊緊反扣。

    寧景剎那怔然。

    他立刻抽手,而握著他手的人力道卻不容他逃離,滾燙又潮濕,在不為人知的角落慢慢收緊。

    “……師父,”看著身旁的人,陳睦之的眼尾微紅,聲音沙啞,“別不理我。好不好?”

    暗淡的燈光、微微發(fā)紅的眼睛,猶若作弊利器。

    寧景盯著陳睦之的臉,從他眼尾的紅意劃過。

    手上的溫度灼人,寧景能感受到對方手掌的厚度,感覺到纖長筆直的手指劃過他的,方才萌生的抗拒感被擱置,腦海中莫名浮現(xiàn)出此前被忽視點點滴滴的細節(jié)。

    謝子楊組織的聚會、課堂上的偶遇、到他宿舍門口的駐足。

    寧景一直能感覺到陳睦之對他的善意,也有過疑惑,看不明對方看自己的眼神,現(xiàn)在所有的疑惑都昭然若揭。

    顯而易見,是有些人故意為之。

    原本他以為小幕單純沒有心思,現(xiàn)在回想,什么沒有心思,簡直是個七竅玲瓏的狐貍。

    “松手!睂幘伴_口。

    陳睦之的喉結(jié)滾動,在寧景的視線下骨節(jié)彎曲,從他的指尖擦過,將手收回。

    他們二人之間的氛圍比想象中要怪。在幫會群眾眼里的[見笑之]和[青山悅景]早已經(jīng)牢牢綁定,是面基了害羞?被他們這么多人看著不自在?兩個人在角落里不參與集體活動,中間好像隔著半個人的距離,實在是微妙。

    “我不行了,小雅他們沒時間過來,從早上開始問我到現(xiàn)在,我快被她問瘋了……”有人壓低聲線問。

    “一樣一樣,我妹妹和我一起玩千秋,知道我參加聚會,一早就在論壇更帖子了,現(xiàn)在不少人都在等老大和青山的進展……”

    “你膽子這么大?!”

    “噓!小點聲,我妹用我媽威脅我,我能不依著她嗎?!……再說現(xiàn)在什么進展都沒有,沒所謂!”

    “我靠——動了!”

    這句話落,一小撮暗中八卦的人頓時噤聲。

    寧景在包廂里待著氣悶,眾目睽睽下出了包廂門透氣。

    而他剛走,陳睦之也立刻起身,嗷嗷唱歌的人被分散注意力早已經(jīng)唱跑調(diào)子,在他背后‘歌頌’著人離開。

    立即有幾個人想跟上去,被高戈一巴掌把門關(guān)上擋住了。

    “唱你們的!給人留點空間,別瞎起哄!”

    包廂的門被關(guān)上。

    喧鬧的聲音被隔絕,寧景耳邊松快了些,找到衛(wèi)生間洗手,垂首剛打開水龍頭,一道熟悉的影子就出現(xiàn)在他身旁,也打開水龍頭沖手。

    極速的水流從對方的指尖淌過流進瓷白色的水池,襯得那雙手更顯冷白。

    淅瀝瀝嘩啦啦的聲音在耳邊擾人作響,寧景余光掃過,看著陳睦之將洗手液打在掌心,打圈揉搓,沾濕手腕上黑色的腕表,不等沖洗干凈,又擠壓新的洗手液。循環(huán)幾次,寧景皺了皺眉,語氣不清:“你想洗褪一層皮?”

    陳睦之的手一頓。

    不過是握了下他的手,至于這樣沖洗?

    潔癖?

    寧景抽出手紙將手擦干,轉(zhuǎn)身要走。

    而沒走幾步,身后忽然傳來什么東西倒地的巨響。他愣了一秒,轉(zhuǎn)身回看,就看到陳睦之怔然地看著地上被他不小心碰倒的垃圾桶。

    里面的擦手紙灑了一地。陳睦之彎腰伸手要去撿,寧景眼皮一跳,立刻擋住了他要碰上垃圾的手,握著人的手腕將他拎了起來。

    “等會叫阿姨。你洗這么干凈的手……”用來做這個?

    手碰上他腕間皮質(zhì)的腕表,有些硬。

    而和腕表的硬冷,對比鮮明的,是透過接觸那一小塊皮膚,對方傳來的滾燙溫度。

    寧景后知后覺不太對勁,抬頭看向陳睦之的神色。

    有些遲緩、沒有聚焦的眼睛落在寧景的臉上,眼前人的嘴唇不同于之前變得殷紅,眼尾邊緣紅潤,更不說耳根耳廓。

    “你之前喝過酒嗎?”寧景問。

    陳睦之:“沒有!

    寧景:“喝醉了?”

    陳睦之嘴唇緊抿,鼻尖忽然也變得發(fā)紅,“……師父!

    寧景:“……”

    盯著這一張讓人無法招架的臉,他哭笑不得,心底一瞬悵然又無奈。委屈什么?

    他還沒說什么……又不是不要他了。

    被這樣瞞著是個人都會有情緒。

    如果對他有好感,那直接找他就好,這樣優(yōu)渥的條件,還怕別人對他生不出好感嗎?

    寧景的心里一陣胡想,眼前陳睦之將要失控的情緒表現(xiàn)得也越發(fā)明顯。一顆珠圓的眼淚欲落將墜,手臂輕顫,寧景再不忍心,松開手轉(zhuǎn)而擦過他的眼睫,語氣不清!靶辛!

    “再原諒你一次,別哭,你……恩?”

    站在面前高挑的身影忽然低首,雙臂環(huán)向?qū)幘暗募绨颉?br />
    耳邊沉悶地鼻息聲越發(fā)明顯,不屬于自己、卻過分接近的氣息熱意滾燙,順著耳畔落在頸窩。

    寧景剎那僵硬。

    實際而言,寧景感情經(jīng)歷單薄。

    另一個人的氣息近在咫尺,肩邊寬厚的手掌抵住了寧景一瞬的退縮,簡單的擁抱都帶來極其陌生、從未體驗過的感覺,他的身體驟然緊繃。

    陳睦之低低念道:“……師父!

    包廂中有人說話的聲音靠近門口,寧景回過神,下意識推向陳睦之,聲音比他想象中要啞道:“松開……有人出來了。”

    陳睦之卻沒有松手,反而抱得更緊。

    寧景甚至感覺到他的頭發(fā)在他頸后蹭了蹭,滾熱的氣息在敏感的地方無意擦過,喉結(jié)不受控制上下翻滾!澳恪痹诎鼛箝T被拉開的瞬間,陳睦之才松手,轉(zhuǎn)身回到洗手間。

    匆忙之間,寧景只看到他的背影。

    出來的是長歌淼。高戈鬼鬼祟祟往外探了一眼,只看到寧景,愣了愣好奇問道:“師父父,老大呢?”

    片刻,寧景面色如常轉(zhuǎn)首看來。

    高戈:“……”

    師父父,你的臉好紅,你知道嗎?

    “沒有看到,你找他嗎!睂幘捌届o道。

    高戈:“哈哈哈,倒是不找也行。”

    我不信!

    你們干了什么!!

    寧景往前走了幾步:“那我先進去!

    “啊?!等等!”高戈眼疾手快把人撈了回來。

    開玩笑,頂著一張一看就發(fā)生過什么的臉進去,明天你們兩個就得上綠涯HOT!

    “他們里面都喝差不多了,烏煙瘴氣不用進去!备吒暾f:“這里還有溫泉和按摩,師父父今天不回去吧?走走走,我?guī)闳ツ脗號碼牌,我看評價這里的溫泉一級棒——”

    而話沒說完,洗手間的門被打開。

    陳睦之眼下的紅意還未完全褪去,而表情已經(jīng)恢復(fù)平常的冷淡。

    猶如護食的狼犬,他扶著衛(wèi)生間的把手沒有動彈,沒有表情,視線掃過高戈拉著寧景的手。

    高戈立刻明白了這一眼蘊含的豐富內(nèi)涵。

    “你放心,老大。”背都挺直了,高戈立馬松手,滿臉嚴肅:“咱們幫其他人由我來照顧,師父父這邊,還是你來!

    說完,他后退一步,包廂的門被打開又飛快關(guān)上。

    傳送般,他眨眼消失在他們兩人的眼前。

    第43章 第 43 章

    長歌淼一走, 這里又變得只有寧景和陳睦之兩人。

    剛才說原諒他的話已經(jīng)脫口,不能再刻意冷著人,一時間寧景找不到和陳睦之恰當?shù)南嗵幏绞? 不知道該說什么,索性沉默。

    陳睦之從洗手間走出來, 垂眼看著寧景:“我?guī)闳。?br />
    “去哪兒?”

    “溫泉!

    話都說到了這里,拒絕似乎不太合適,寧景頷了下首。

    而到了溫泉地界,看到里面穿著泳衣玩鬧的男男女女, 寧景才后知后覺不太對勁,嘴唇抿道:“算了, 我沒有泳……”

    陳睦之已經(jīng)問店員買了兩條常規(guī)款的男士泳褲, 偏首:“什么?”

    寧景盯著店員遞過來, 被陳睦之握在手中的泳褲, 拒絕的話在喉間翻涌,最終還是沒有再次吐口。

    都是男人,泡個溫泉而已, 自然沒必要退縮。

    一人取了一套嶄新的浴袍去更衣室換衣服,寧景換完就將浴袍披在了身上出去,迎面正撞上同一時間出來的陳睦之,兩個人皆是一愣。

    陳睦之的目光從寧景臉上向下移動, 半路便倉促又微妙的移開視線,寧景則看著眼前高挑男生浴袍半敞的畫面有些愣神,純粹覺得這一幕實在吸睛, 沒有注意到他并不單純的打量, 看完也覺得不大自在。

    小幕的性格他本就偏好,陳睦之的外形優(yōu)越, 這兩個結(jié)合在一起,于他而言實在是有莫大的殺傷力。

    寧景輕咳一聲,不再多想,率先進了露天溫泉館。

    為了保證玩客體驗感,燕都82號每天都有限流,因此溫泉館雖然是這里的一大特色體驗項目,但里面的人仍舊不多,每個池子中都干干凈凈。

    男生的體感溫度偏高,他找了個溫度不高的中型池泡進去。

    身體剛剛浸入溫泉水,身后就傳來有人入水的聲音。

    被蕩起的水面漣漪打在后背,猶若有人拿毛絨絨的東西輕輕撓了一下癢處,寧景輕舒了口氣,腦袋潛入水中。

    熱氣騰騰的水一瞬將全身灌滿,每個毛孔都張開的舒適感將心底所有浮雜的一切摒除,‘嘩啦’一聲從水面鉆出,寧景走到水中的石臺靠座,伸手撥開濕漉漉的頭發(fā),余光掃過他身后的陳睦之,便撞上人有些沉然的目光。

    陳睦之也脫了浴袍。

    水面只露出寬厚的肩膀,比尋常人要白皙的皮膚裸露在外面,肌肉明顯,線條流暢。

    陳睦之瞳孔輕動,唇角露出一角彎弧。

    “舒服嗎?”

    “你皮膚很白。”

    兩道聲音重疊,寧景眼睛被溫泉水沾濕因為發(fā)澀眨了眨。陳睦之頓了頓,起身往他身邊走,聲音很輕,“小時候生過病,不怎么曬太陽,所以皮膚白一點!

    寧景伸手取來浴巾將眼睛旁的水分吸干。

    “小時候……病,很嚴重?”

    “現(xiàn)在回想好像都沒什么!

    “師父不記得了,”不知不覺兩個人的距離已經(jīng)很近,陳睦之坐到寧景旁邊的石頭上,手肘抵在石臺上,語氣帶著幾些笑色,“以前我難受睡不著的時候,師父給我講過故事!

    寧景一頓。在五年前玩千秋的時候形形色色遇到過太多人,太多事,記憶中有關(guān)于小幕的只是其中一小部分,講故事的事情他沒有印象。

    眼前人的神色顯然怔在原處。

    夜晚露天的溫泉水中,潮濕的一切似乎給所有都加上了渲染的濾鏡,陳睦之看著寧景,有一瞬的沖動想要將一切坦白,但又怕將他嚇到,腦海中的記憶回旋往復(fù),被深深按耐在心底。

    他年幼時生過一場嚴重的病,并不在國內(nèi)常見,從有記憶以來,家人就將他帶去國外接受治療,每天的生活單調(diào)乏味,除去學習,就是在吃藥、手術(shù)。

    人和人之間的感情羈絆有時來得莫名。

    當年為他做藥物研究的主治醫(yī)生也是國人,他的孩子與他年紀相仿,偶然的機會陳睦之通過那個同齡小孩兒接觸《千秋OL》,再之后認識寧景,彼時還是少年的人語氣溫雅,似乎有永遠都用不盡的耐心和溫柔,言笑嫣然,是幾乎與世隔絕的人心心念念的寄托。

    年少不懂情愛。

    但他將寧景的存在當作唯一的歡喜。

    從此便一發(fā)不可收拾。

    “現(xiàn)在治好了嗎?”寧景問。

    “恩。”

    寧景:“那前幾天的你不舒服……”

    陳睦之目光看來,唇角擒著的笑意,“只是普通感冒!

    在這個時候,有兩個小男孩兒嬉笑打鬧跑到這片泳池,沒有看到在里面靠坐的寧景兩人,他們下餃子一樣‘撲通’跳了進來。事情發(fā)生的突然,濺起的水花高高向?qū)幘皳鋪,陳睦之立刻握向他的肩膀,伸手將大部分的水花擋下?br />
    其中一個小男孩兒發(fā)現(xiàn)他們,驚訝地叫了一聲,但很快就沉浸在和同伴的玩鬧里,兩個人游了一圈又匆匆起身,光著腳跑開了。

    肩上滾熱的掌心傳來灼人的溫度,寧景目光掃去,順著陳睦之的臂膀視線從他寬厚、曲線明顯的胸腹掠過,嘴唇無意抿起,低聲道:“沒事。”

    陳睦之‘恩’了一聲。

    放在自己肩上的手沒有收回,眼前人的目光似乎化為實質(zhì)般從他每一片肌膚上寸寸掃過,感覺到氣氛有些微妙,原本冷靜的大腦錯亂,一時喪失了抬頭的勇氣,寧景喉嚨上下翻滾。

    直到一只手,從他的耳畔擦過,落在額前的發(fā)間。

    陳睦之伸手撥開了擋住寧景視線的碎發(fā)。

    “……師父!

    “……”

    “學長!彼恼Z氣猶若呢喃。

    這兩個字眼落下,寧景再不能置之不理,眉心輕凝抬頭。

    而一抬首,就對上陳睦之的視線。

    那一瞬猶若星河。

    眼前青年人的眼中滿是毫無保留的癡迷與希冀的燦爛。

    ……

    直到最后,寧景記不清他是怎樣離開溫泉池水的。

    那一片的記憶仿佛被人抽空了一樣空白。

    塵封了五年的感情那樣熾熱,即使被極力克制,在忍耐之后傾泄出的情緒仍舊讓人鼻息滾燙,心猿意馬。

    沒有任何隱瞞的人表露出的感情那樣赤裸,刻意勾引、故意賣乖的法子層出不窮,寧景招架不住,只能選擇中途退場,將渾身沖洗干凈才緩過勁來,披著浴袍離開溫泉區(qū)域。

    可能是神思仍舊不定,在推門離開之際原本緊閉的大門忽然被拉開,一道纖長的人影帶著口罩進門,兩者險些相撞。

    他們對視,對方的神色忽然變化,寧景卻心不在焉,淡淡掃了他一眼,側(cè)身讓路,撩起浴堂的簾子離開了狹小的通道。

    泡完溫泉已經(jīng)時候不早。

    陳睦之在之前就訂了兩天的房費,寧景此前就被長歌塞了一張房卡,到這種時候自顧自回去實則掃興,便沒有拒絕,回包廂拿了自己帶來的背包上了樓上的酒店。

    夜深總是叫人容易胡思亂想。

    被溫泉泡過舒散的身體困倦,但精神卻是活躍。

    寧景靠在床上,剛在在溫泉池中一幕幕的畫面,就像倒帶一樣在他腦海中循環(huán)播放,最終坦誠地,終結(jié)在匆然一瞥,那幾乎完美有力的腰腹。

    凌晨。

    夜貓子的活躍之際,忽然一條微博提示彈了出來。

    有人疑惑點開,而一眼,他們的眼睛就瞪大,狂點存圖。

    深夜2點,【執(zhí)景】更新了三章基礎(chǔ)上色、冷白皮的人體草圖。

    粉絲們心心念念在水中沾濕的手勢x1;

    不知名烏黑的發(fā)絲圖x1;

    微微弓起,肌肉明顯、線條流暢的腰腹圖x1

    三張圖一出,深夜不眠的粉絲們頓時狂歡起來:

    【臥槽臥槽!!執(zhí)景老師賽高,媽媽這幾張圖勾出新高度!】

    【這熟悉的畫風??我以為我看錯了,這么性感??】

    【這是執(zhí)景畫的圖?我靠開竅了真!這腰圖awsl,這他媽坐上去就能自己動!】

    【好猛的樣子】

    【真面干我。!】

    【我瘋狂撿集美們的褲子】

    有人在狂歡中也嗅到幾分不尋常的意味。

    深夜發(fā)圖,一個向來單純的畫手老師,畫的還是這種……不對勁,非常不對勁。

    【不懂就問,中間這個發(fā)型圖是什么意思?奶狗專用發(fā)型?】

    【我有個推測不知當講不當講】

    【大聲講出來!】

    【執(zhí)景大大不可能不知道手勢圖什么意思吧?恩??】

    【這發(fā)絲兒畫的每一筆都顯得相當乖順,這主人公大概率是個順毛。又是順毛,又是這手、這腰……草,細思極恐!我不敢說了】

    【嘶——】

    評論的末端,最新一條回復(fù)在寧景點開的一瞬彈出:

    【執(zhí)景老師,開春了??】

    盯著那條評論三秒,寧景眼皮發(fā)熱,將平板倏然關(guān)上,把身體完全陷進被子。

    好半晌,裸露在外面的手指在月光下慢慢屈起。

    第44章 第 44 章

    大概是獨身一個人太久, 不知道什么時候才模糊入睡,當天晚上,寧景就做了一個光怪陸離的夢。

    骨節(jié)分明的手按在他的肩側(cè), □□的人與他近在咫尺,拉向他的手, 指骨摩擦,引誘般讓他觸碰自己腹部的肌肉。

    年輕的身體朝氣充滿力量。

    肌肉緊繃又光滑。

    寧景并非多么迂腐的人。

    在現(xiàn)實中顧及年長一些的矜持按捺內(nèi)心的想法,而在夢中卻沒有顧慮,稍作猶豫他便伸手在陳睦之的腹部和胸口游走, 感受那溫熱身體起伏彎曲的紋理,眼睛微微瞇著, 另一只手將眼前人按在石壁的手拉到自己眼前, 細細摩挲, 而后聽到對方愈發(fā)沉重的呼吸聲, 池水蕩漾。

    烏黑沾濕的頭發(fā)垂首靠近,本來應(yīng)是極為曖昧的氛圍,而寧景卻不知從哪里摸出一根畫筆, 猶如分頁的漫畫將面前之人所有舉動都逐筆逐幀畫了下來,之后發(fā)在網(wǎng)上,鋪天蓋地的評論立刻將他淹沒。

    【執(zhí)景老師是瘋了嗎!這都敢畫!臥槽這是在做什么?!這是在做什么?!】-

    哪有做什么?畫人體模特而已,美術(shù)生中常有的臨摹方式。

    【為什么在水里!啊啊啊啊!能不能再細節(jié)一點!】-

    因為掛著水珠的肌肉線條很好看。

    【這是什么模特, 我是同行,能不能給我個聯(lián)系方式13588*****】-

    不可以。

    【憑什么不行?你們什么關(guān)系?】

    什么關(guān)系。

    在夢中的寧景依舊正直,沒有空口無憑白占陳睦之的便宜, 認真回復(fù), 只是回答的內(nèi)容是長篇大論寫了一大段文字,控訴好不容易找到的這個模特有多么狡詐, 即使把他哄騙到團團轉(zhuǎn),也依舊不忍心拒絕。

    因為年紀小,所以拿他沒有任何辦法。

    好在模特本人確實優(yōu)質(zhì),好像被他的喜好量身定做般出現(xiàn),與其置氣不如聽對方撒嬌來得舒服。

    寧景在夢中寫了好長的字,又一個一個刪去。來來回回幾次,直到敲門聲在外面響起,夢見和現(xiàn)實混雜,好一會兒意識才漸漸蘇醒,略有迷茫地睜開眼睛。

    “還在睡覺嗎?”高戈的聲音在外邊響起。

    沒有人回應(yīng),他嘀嘀咕咕說:“已經(jīng)快九點了,師父父是不是已經(jīng)出門了?有人見過嗎……”

    寧景的知覺恢復(fù),徹底醒來,看著天花板好半晌,才坐直起身。

    不過起身他也沒有回復(fù)外面的呼喚,而是腦袋中昏昏沉沉想昨天夢到的東西。

    記憶不太清晰,不過好像在夢里爭辯什么亂七八糟的東西,夢到他和陳睦之還在溫泉池里——

    依稀的細節(jié)浮現(xiàn),寧景一頓,嘴唇抿緊,不自在起身,穿上拖鞋往門口走,路過飲水機倒了一杯溫水潤喉。

    打開房門,外面已經(jīng)空無一人,寧景思維遲緩地想著從通訊工具聯(lián)系人的方式。

    而想著想著,余光掃到一道影子,他一愣,側(cè)首看去,就看到陳睦之一米八七的高個兒站在他的門口,視線垂落和他對視,發(fā)絲濕漉漉似乎是剛洗過沒有吹干還在淌水。

    寧景:“……”

    他大概知道長歌為什么離開這么快了。

    他揉了揉眉心,“怎么不把頭發(fā)吹干?”

    陳睦之伸手順了把潮濕的頭發(fā),原本垂落的發(fā)絲變成了全然向后攏的大背頭,棱角分明的五官顯得更加立體,英氣逼人,嘴唇微抿,“出門急!

    他就睡在寧景對面的屋子,自然沒什么可急的地方,只是怕高戈影響寧景睡覺,剛沖完冷水澡就推門出來,卻還是遲了一步。

    “師父剛醒,要不要再睡一會兒?”

    寧景看著陳睦之衣服上被頭發(fā)上淌下的水沾濕的地方,沒回答,松開門把手,“來!

    陳睦之一愣,沒有任何脾氣跟著進門,在門口找到一次性拖鞋換上,目光掃過房間被人使用過的生活痕跡。

    屋子中依舊整潔。

    昨天被換下來的衣服被整齊得疊著放在小沙發(fā)上,床頭放著正在充電的平板電腦和筆。

    昨天畫圖了嗎?陳睦之喉結(jié)滾動,不再亂看。寧景也從衛(wèi)生間簡單洗漱出來,手上提著酒店自配的吹風機,“把我的包放桌上,坐沙發(fā)!

    “……”

    陳睦之遲疑照做。

    寧景便走過來,將吹風機插進插孔,試了下溫度,指尖落在陳睦之的發(fā)間。

    他的手指與頭發(fā)接觸的一瞬,好似觸電的感覺自頭皮出現(xiàn),陳睦之的手倏地握緊。

    寧景的手插進他發(fā)間的縫隙,輕輕撥動。

    耳邊吹風機的聲音轟鳴,酥酥麻麻的感覺在肆意侵占理智,昨天堪堪忍耐的欲望又開始復(fù)蘇,唇齒都有了失去知覺的發(fā)麻感,陳睦之備受煎熬,卻只能僵持不動,任由寧景身上的氣息將他包攏。

    猶如梔子清香,勾人而無知。

    不知道過了多久,吹風機的聲音停止。

    寧景伸手順著陳睦之的發(fā)梢劃過,感覺到如他所想順滑舒適的手感,眼睛稍稍瞇起。

    將吹風機收好,視線移動忽看到什么,他挑眉。

    坐在沙發(fā)上一動不動的人耳根通紅。

    是吹風機的溫度開得太熱?

    寧景沒有多想,安撫性揉了揉那只通紅的耳垂。

    而堪堪維持的忍耐力在一瞬便輕易崩塌,陳睦之倏然伸手握住了那只不斷在自己敏感地帶作祟的手。

    被突然的力道帶得身體向前傾斜,寧景怔然,“怎么?”

    陳睦之眸色暗沉,良久,握著寧景的手輕輕揉捏,牙關(guān)咬緊,呼吸沉重。

    空氣中在此時極為安靜,無端曖昧的氣氛橫生。

    恍惚間寧景莫名想起了昨天夜里夢中的所有細節(jié),愣了愣,喉嚨間也變得有些發(fā)干。

    他想要抽手,在此時陳睦之卻仰首靠在椅子上與寧景對視。

    他將寧景的手放在自己的臉側(cè),無奈苦笑,闔起眼睛。

    從寧景自上而下看去的視野,能看到他起伏的胸口。

    手上的力道已然撤去。

    如果他想,不用半點力氣就能抽身離開。

    卻神差鬼使,寧景沒有立刻收手,而是看著陳睦之修長的眼睫,手指輕輕從他臉側(cè)擦過。

    陳睦之一僵。

    手掌之下的肌膚因為咬肌收緊而繃起,喉嚨聳動帶動了這一小塊皮膚的拉扯,他的眼睫忽然顫抖。

    寧景順著他臉部的輪廓觸碰,直到指尖無意擦過聳動的喉結(jié)。

    一次又一次,撩撥的碰撞。

    似刻意勾引,也似不經(jīng)意為之。

    陳睦之再無法忍耐。

    吹風機落在桌上的碰撞聲響起,床榻一角塌陷,他伸手按向?qū)幘暗暮箢i,與他近在咫尺,眼尾濕紅。

    寧景頓了頓,抬起眼皮,鼻息微熱地看了他一眼。

    這一眼猶若支配人所有行為的夢魘。

    分明是你這樣狡詐。

    師父。

    所有理智和顧及在此刻崩塌,陳睦之嘴唇輕輕張開,呼吸起伏,倏然傾首。

    寧景一愣。

    察覺到什么,瞳孔擴大,立刻掙扎,卻被身后的手輕輕的安撫全部卸去力道。

    陳睦之的眼中沉然一片,聲音沙啞,可憐至極:“師父!

    “……師父!

    按耐的情潮兇猛,而落在另一個人的唇齒之間,卻都變成猶若云端的綿柔,掙扎被悄無聲息化解,細微的聲音在沒有拉開窗簾并不明朗的光線下微微響動。

    成年人的欲望不被滿足就被會滋長。

    底線上刻意的控制和撩撥,實則是醞釀失控的溫床。

    寧景的手如夢中一般落在陳睦之的腰腹,他的雙腿被分開,人壓在柔軟的床榻之中。突破某種界點的刺激感加重了唇齒上的斯磨感,昨天在溫泉池畔戛然而止的沖動,換成了如今細微的喘息。

    大腦有些缺氧,寧景被陳睦之的力道弄到仰首,方才他親自吹干的頭發(fā)垂落在他的額上,輾轉(zhuǎn)劃過帶出癢意,無意中觸碰到陳睦之的手臂在顫抖,掌心之下修長的脖頸也生出薄汗。

    荒唐,從未體驗。

    松開的一瞬間,寧景眼睛失去聚焦,因為錯氣猛咳,臉上通紅。

    陳睦之看著寧景的發(fā)頂,輕輕揉捏懷中人的脖頸。

    既已失控,便不會收勢。

    超載的心跳聲讓人無法清醒,他半跪在寧景的面前,嘴唇從他的耳側(cè)劃過,目光劃過他有些濕潤錯愕的眼眸,再次覆上,舌尖擦過對方緊閉的唇縫。

    寧景的下唇被吮得發(fā)紅,感覺到陳睦之的試探,熱氣一股又一股不知從哪里竄了出來。

    游離的理智在此刻終于歸攏,將腦袋后仰,他啞聲道:“小幕……好了,恩…小幕!”

    陳睦之終于停下舉動。

    兩個人無聲對視,近在咫尺,鼻息交纏,胸口起伏。

    心思已經(jīng)昭然若揭。

    全都亂了套。

    寧景移開視線,嘴唇緊緊抿起。

    陳睦之粗重的呼吸仍在他耳畔,滾燙的手落在他臉上,之間擦過因為充血而殷紅的地方。

    “……”

    從寧景的臉上寸寸劃過,陳睦之的唇角彎起,低頭蹭了蹭他微濕的額頭,啞聲開口:“我去沖澡!

    寧景仍舊沒說話。

    房門被關(guān)上,周遭安靜下來。

    寧景渾身這才松懈,也察覺到身體的異樣,猛地揉了把臉。

    ……真是。為師不尊。

    *

    燕都82號的早餐供應(yīng)到9點50。

    寧景和陳睦之下樓后東西已經(jīng)被收得差不多,倒是高戈早有預(yù)料,提前給他們拿了面包和牛奶。高戈叫陳睦之商量今天的安排,寧景就坐在酒店的沙發(fā)上一口一口吃著手里的面包。

    嘴唇有些發(fā)麻和疼感,大概是被牙齒蹭破了皮。

    他目光抬起,目光掃過坐在另一邊長手長腳有些委屈坐在沙發(fā)上、三兩口吃完面包的罪魁禍首,鼻息發(fā)熱。

    一小塊面包,他吃了將近十多分鐘。

    吃完東西,高戈也和幫眾們碰好要玩的東西。

    燕都是首都,景色風光不如人文古跡,有之前沒來過的由元思馮帶著燕都一日游,剩下不想出門被曬的則去82號自營的密室逃脫。

    一波人分成了兩批人馬,觀光得很快走了,剩下六七個等高戈去買票進副本,陳睦之來找寧景。

    看到寧景的嘴唇,他愣了一瞬,舌頭舔了舔自己有些發(fā)尖的兩顆犬牙,轉(zhuǎn)身問經(jīng)理要到棉簽碘伏,回到寧景身邊。

    寧景也看到了他手里拿的東西。

    見狀,余下的青雲(yún)幫眾眼睛一個賽一個像高瓦電燈泡。寧景自然能發(fā)覺,唇角抽了抽,搖首拒絕道:“沒事,嘴上的傷很快就能好!

    陳睦之抿唇,語氣低柔:“……我下次小心!

    寧景卻一頓,忽然抬首:“下次?”

    似乎并沒有將在房間內(nèi)那場失控的吻當作象征什么的開始,他的語氣摻出幾些遲疑,怔然看向陳睦之。

    ……

    第45章 第 45 章

    陳睦之頃刻愣在了原處。

    捏著碘伏棉簽的手有些用力, 盯著寧景看了許久,沒說什么,陳睦之默不作聲起身坐到了他旁邊的沙發(fā)上。

    高戈沒過多久就回來了。一邊發(fā)票一邊講解:“等會兒不能拿手機啊, 大概要花3個小時,要報備的提前報備, 不然回頭別人以為青雲(yún)線下聚會把人綁票了呢……”

    報備是沒有的。

    留在這里想玩密室逃脫的大都對老大和青山之間的火花蠢蠢欲動、相當好奇、滿腦子八卦。

    瞧著兩人奇奇怪怪坐在一起,離得很近卻不溝通的氛圍,有人手指在手機小鍵盤上瘋狂敲字:

    【論壇的家人們,最新情報, 不保真啊!青山嘴唇破了個口,我們老大巴巴拿著棉簽去了, 估計被罵了, 現(xiàn)在受氣包一樣坐在青山旁邊不敢大聲說話!

    【合理推測我們老大以后估計是個妻管嚴】

    【……哦他動了, 離青山近了5cm, 太心機了,大夏天坐這么近不嫌熱!】

    【手機要上交了,請家人們稍安勿躁……等我回來再更新】

    最近青雲(yún)聚會, 青山也要去的事情傳得沸沸揚揚,涉及[青山悅景]和[見笑之],早有聞風而動的網(wǎng)友暗中聚集?上嚯(yún)因為[見笑之]的威嚴十分嘴嚴,在同時期市面上出現(xiàn)了不少人同步更新面基后續(xù), 真真假假難辨,某青雲(yún)幫眾這個帖子只是其中之一,熱度不高不低, 有人在他更新后就冒泡討論:

    【笑死, 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分不清楚這到底是真的假的了,隔壁最火的帖子聽說[見笑之]已經(jīng)當眾宣布他們訂婚了……】

    【復(fù)議樓上, 我也看了個貼,說附近某類成年用品已經(jīng)被笑之大佬買空了,我真服了】

    【和其他樓比起來,這個才咬嘴唇,實在是進度太慢了】

    【哈哈哈哈我也覺得,催更樓主!建議加快節(jié)奏,搞什么純情咬嘴唇,上啊上啊,百年好合啊,見笑之這么能忍?!】

    【為什么都站見笑之是攻?青山攻不行嗎?】

    【?邪教叉出去!】

    ……

    在網(wǎng)友們天馬行空討論之際,寧景一行人已經(jīng)進到黑漆漆的副本。店員小姐姐將他們帶到副本場地,介紹道:“這個副本是有單線任務(wù)的,角色卡不一樣,任務(wù)也不一樣。咱們劇本里面的NPC都是志愿者真人扮演,切記不要毆打NPC,重點強調(diào)不要毆打NPC!”

    將副本介紹和注意事項講解完,店員小姐姐很快離開了。

    密室逃脫的主題特有的恐怖旋律響起,寧景將罩在自己眼睛上的黑布取下,在燈光不清的空間中下意識尋找熟悉的人影,而目光所致,看到距離自己頗遠正在解密的人,他輕輕挑眉。

    陳睦之情緒不太對勁。

    原本喜歡跟在寧景身后亦步亦趨,恨不得全方位無死角黏著,現(xiàn)在卻自顧自解密。

    一直關(guān)注著他們的其他人也有所發(fā)覺。

    有人特意去找高戈,悄聲密謀:“咋回事?鬧不開心了?”

    高戈已經(jīng)目睹過他們無數(shù)次鬧別扭又和好,不知怎么相當?shù),“安心,這是情趣!

    ……

    旁人都有所發(fā)覺,寧景當然不可能沒有任何感覺。

    他看著陳睦之心無旁騖解密的背影,心里慢慢排除原因。

    為什么不開心了。

    因為剛才說‘下一次’,他的反應(yīng)嗎?

    現(xiàn)在回想,寧景也覺得自己似乎有撩撥人之后不負責的渣男之疑。

    嘴唇輕輕抿起,他輕咳一聲,抬腳走到陳睦之身邊,主動問道:“有線索嗎?”

    陳睦之手上研究道具的動作停下,轉(zhuǎn)身看來,“這個,和這個,是奧數(shù)關(guān)系。有機關(guān)!

    說完,他收回視線,繼續(xù)在筆紙上勾算解密。

    很冷淡。

    寧景摸了摸鼻尖,主動示好效果不明,看來只能等出去再說。

    他輕吐了口氣,也不執(zhí)著,轉(zhuǎn)身離開去找別的線索。

    密室到第三房間后開始有單線任務(wù)。

    在副本場景中渲染的音效有些恐怖,在進來之前店員說過單線任務(wù)可能會被鬼追殺。

    一提到這個單線任務(wù),大家都有些頭皮發(fā)麻,寧景左右對這些東西并不敏感,就主動請纓,拿了身份牌被關(guān)進了一個密封的房間。

    人消失在面前,高戈忍不住了,湊到陳睦之身邊努力提點:“老大,師父父一個人去了昂!

    “店員說可嚇人了,有什么不開心的出去再說嘛,難得出來玩……”

    陳睦之手上的推算紙已經(jīng)寫了無數(shù)文字,聞言側(cè)首看來,高戈一頓,往紙上看了一眼,嘴里嘀咕:“5+7?有那么難嗎?”

    ……

    另一邊,寧景已經(jīng)開始做單線任務(wù)。

    這次的密室逃脫主題是逃離人體實驗的實驗室,他身處于到處泡著克隆器官的研究室內(nèi),猩紅的信號燈一閃一閃,隱隱約約的背景音樂瘆人,的確有些讓人心跳加快。

    他手里的對講機發(fā)出高戈那邊給到的信息:“這邊地圖上還有三十秒……三十秒之后第一波失控的實驗……出來……得躲!

    “躲?”寧景目光四看,看到在附近有一個空的容納箱。

    第一次躲藏任務(wù)一般不會太難,找到躲藏體他就淡定下來,開始找拼圖線索思考線索復(fù)原途徑。

    直到時間臨近,他才慢條斯理進入容納箱。

    時間一到點,塵封的大門忽然打開,從中張牙舞爪鉆出無數(shù)試驗體,寧景探頭看了一眼,視線沒忍住在那些呲牙咧嘴,還散發(fā)熒光的面具上停留,‘嚯’了一聲。

    “師父父,你那邊怎么樣?”

    “沒事,已經(jīng)有思路了。別著急。”寧景的聲音從對講機帶著笑意傳來。

    “哇,青山這聲音……”

    “好聽,人長得還好看,衣品也絕了!

    高戈:“……”

    你們要不要再大聲點?

    老大要殺人的目光你們感受不到嗎?!

    隨著次數(shù)增多,尋找線索的時間也越發(fā)緊峭。最終還剩下一個拼圖,寧景不論怎樣都找不到,眉頭微微皺起。

    而再次躲避的時候,他忽然看到在某個試驗體的背后,黏著他想拿到的東西,望著約有十多個人的實驗體群,他有些沉默。

    ……這任務(wù)還真是。

    的確驚險。

    在試驗體要離開的時候,原本藏著的寧景突然暴露視野。

    藍色的安全燈光忽然變成紅色,一聲又一聲重疊的警報接連響起,高戈驚愕:“發(fā)生什么了?你不是在躲著嗎師父父!”

    寧景沒有功夫回復(fù)他的話,隔著紙咬住對講機到處躲藏,伸手一把撤下了那個試驗體身上的拼圖。

    場景頓時變得十分混亂。

    十多個實驗體追著一個人,寧景額間發(fā)汗的將最后那張拼圖按在最后的位置,試驗體們的攻擊信號被切斷,撕心裂縫的聲音驟然停滯,試驗體迷茫退場,他喘著粗氣,筋疲力盡站直身體。

    而就在寧景剛剛站穩(wěn)之際,原本在后退的試驗體忽然有一個人靠近,伸手握在了他的肩上,將他推向旁邊的一道暗門。

    肩上撞上硬物傳來一陣劇痛,寧景眉心立即皺起,抬頭看去,就看到一雙飽含慍怒的眼睛。

    “阿景,你未免太狠心。”

    聽到這個熟悉的稱呼,寧景一愣,帶著面具的‘試驗體’就將面具摘下,露出一張俊氣熟悉的面龐。

    寧景曾經(jīng)見過照片,自然很快認了出來。

    ——游凌昊。

    他愕然:“你怎么會在這里?”

    游凌昊握著他的肩膀的手因為怒火用力,咬牙切齒:“我為什么不能在這里?”

    “阿景,我們談了3年,視頻都沒有打過。你和見笑之才認識多久,就和他線下見面,你知道論壇上的人在說你什么嗎?”

    寧景的肩膀出來一陣疼感,語氣也變得極為不善,冷聲道:“這是我的事情,松開!”

    “我不松!”

    游凌昊的胸口起伏。

    他說完之后,目光落在寧景泛白的臉上,原本的冷硬看到他出了汗的臉龐、吃痛的神色有所松動。

    他松開寧景,眼中的心疼一閃而過,語氣變得難過委屈,“阿景,你知道現(xiàn)在網(wǎng)上怎么說我嗎?”

    “你明明知道當年我和別人沒有發(fā)生什么!

    “那些帖子都斷章取義,很多我不認識的女生,他們也說我和她有關(guān)系……”

    “你很委屈?”寧景卻笑。他的目光看向游凌昊身后的門。

    因為剛才躲藏試驗體,寧景體力有很多的消耗,硬碰硬不現(xiàn)實,怎么才能離開?

    他完全沒想過游凌昊會追到這里。

    游凌昊:“阿景……是我對不起你!

    “但不論怎樣,我沒有做過的事情就是沒有……你幫我在網(wǎng)上證實一下,好不好?”

    論壇上的事情在最近幾天醞釀的越發(fā)洶涌,原本受人追捧的‘男神’忽然變成了過街老鼠,游凌昊被誣陷自證無力,只能出此下策。

    他的最后一句話落下,寧景愣在原處,沒忍住抬頭看向游凌昊,眉頭皺起。

    他第一懷疑自己以前的眼光有問題。

    以前他是怎樣喜歡上這樣一個人的?

    “你委屈,那你平白無故發(fā)帖子污蔑見笑之,有沒有想過他會怎樣?”寧景幾乎氣笑。

    游凌昊啞聲道,“那天我喝了酒,不是有意。我承認我嫉妒他,可那是因為喜歡你!

    “——我之后尊重你的選擇,以后也不再打擾你。”他的眼睛微紅:“現(xiàn)在長恨生因為我走了很多人,不只是為了我自己的名聲,我要對幫會負……”

    而這句話沒有說完,一道劇響忽然響起。

    緊閉的大門被一腳踹開,游凌昊被一拳打倒在地。

    口中的鐵銹味濃郁,他愣了愣,立刻抬首,就撞上陳睦之陰沉的目光

    “我真是呸了,我在外面聽到想吐,你惡不惡心?!”高戈氣到跳腳:“你在意名聲,別人不在意?就你們長恨生走人了?”

    “找那么多冠冕堂框的借口,我看你師父父也沒喜歡到哪兒去,你就為了你自己!虛偽,惡心!”

    游凌昊神色鐵青,卻沒有理會高戈的指責,視線只聚焦在陳睦之身上,吐出血沫起身:“你就是見笑之?”

    陳睦之沒有任何情緒看著他,猶如看著一個死物。

    游凌昊笑了,他目光看向?qū)幘,舔了舔嘴唇:“上來就動手?阿景,你會喜歡一個這么暴力的人?”

    “我記得你和我說過你喜歡我……他可和我一點都不——”

    “游凌昊,住口!睂幘罢Z氣冷然,再不掩飾,表露出毫不掩飾的厭煩。

    游凌昊還想再說什么,卻看到寧景眼中的厭惡,忽然什么都說不出來了,喉嚨發(fā)緊。

    單純游戲上的事情自然不至于讓他千里迢迢根據(jù)論壇線索跑來這里,他對寧景的喜歡縱然沒有那樣夸張,但也并非空口無憑。

    現(xiàn)在看來,卻遲了。

    曾經(jīng)愛他的、無條件縱容他的人,心里已經(jīng)住了別人。

    高戈很快叫了82號的安保人員。

    青雲(yún)其他人對他深惡痛絕,有人氣不過干脆拍了張他被安保押走的照片,怒而發(fā)貼,「這就是你們那男神?私生飯一樣追來我們聚會的地方,惡不惡心?!」

    而帖子還沒發(fā)出,寧景發(fā)覺他的舉動,便看來提醒,“不要一頭熱在論壇發(fā)東西。”

    想發(fā)帖子的人愣了愣,想了下也是,如果他直接將游衣照片曝光,以現(xiàn)在老大和青山的熱度他必會被網(wǎng)暴,和之前他污蔑老大丑照雖然實質(zhì)不同,但結(jié)果差別不大……網(wǎng)絡(luò)和現(xiàn)實還是要分開。

    最終沒有把帖子發(fā)出去,但氣不過,他還是掐頭去尾傳播了小道消息出去,讓游衣的污名不但沒有被洗清,還更上一次樓,涼得徹底,這些都是后話。

    游凌昊最終被帶走。82號管理嚴格,經(jīng)理很快前來致歉,并表示會嚴肅處理這件事情,游凌昊絕無可能沒有任何代價離開。

    遭遇了這樣的事情,密室逃脫自然玩得不了了之。

    隊伍解散后,寧景和陳睦之率先上了樓上酒店。

    一路上陳睦之都異常沉默,直到最后回房間,寧景伸手擋住他要關(guān)上的門。

    陳睦之看來,一雙眼中沒什么光亮,和寧景僵持。

    看著……便叫人心疼。

    “我對你好感,和尤依沒有任何關(guān)系!睂幘暗吐暯忉,“也會對你負責,上午是因為沒想到……”

    寧景手指上移,順著門框碰上他關(guān)門的手,輕輕一勾,陳睦之就松開了門把手。

    就像等著哄的小犬。

    雖然不說,但滿是想要被關(guān)注的信號。

    還真是,克他。

    寧景推開他的房門進去。

    身體剛踏入半步,陳睦之就將他抵在墻側(cè),高大的身體壓了下來。

    第46章 第 46 章

    細密的吻落在寧景的唇側(cè), 在下唇的傷口處游走,咬住他的唇珠,舌尖毫無顧忌的舔舐牙關(guān), 陳睦之一雙眼眸直直看著寧景,一言不發(fā), 卻吻得洶涌。

    寧景的呼吸變得不暢,節(jié)節(jié)敗退,最終只能縱容,松開牙關(guān), 由著他長驅(qū)直入,喉間發(fā)出支離的喘息。

    不同于第一次的淺嘗輒止。陳睦之這次的吻帶著幾分兇色, 尖銳的犬齒擦著寧景柔軟的舌頭劃過, 連吮帶吞, 寧景的眼睛很快沾了濕意, 身體無意識向后,又被他托著后頸扶起,猶若懲治、卻更多是愛憐。

    最終他被攔腰抱起, 從房門玄關(guān)帶到床榻。

    陳睦之將寧景壓在身下之后將人松開,語氣沉。骸皫煾。我們在做什么?”

    寧景的胸口起伏,完全被陳睦之堵在床榻和他自己之間并不寬裕的空間,嘴唇紅潤, 氣息滾燙。

    “如果師父不喜歡,我現(xiàn)在就走。”

    陳睦之盯著寧景的目光一寸不移。

    “如果你后退,我就和你保持距離!

    “如果……”

    “好了!”寧景終于開口, 語氣沙啞至極, 耳根通紅地移開視線。

    比起他意圖含混一筆帶過,年紀小的人顯然更加直白, 情緒洶涌,非要討個名分不可,憋著一股氣,話里行間都是對他上午反應(yīng)的控訴。寧景毫無辦法,打斷了陳睦之的話,第一次被人這樣緊迫的逼到這般境地,目光游散,最終還是認命服軟,視線看了回去。

    陳睦之就那樣從上至下盯著他。

    “小幕,我的確對你有好感。如果你不介意,我們就談試試。”

    陳睦之啟唇問:“師父要和我談什么?”

    這是故意嗎?

    寧景哭笑不得,但也沒有敷衍和逃避,語氣認真:“談戀愛!

    眼睫在一瞬顫抖,陳睦之目光從他沾了濕意的唇邊劃過,嘴唇抿動,忽然低首。

    寧景原以為他還想接吻,心跳加快,卻下一秒,柔軟的頭發(fā)蹭上他的下顎,陳睦之腦袋埋進了他的頸窩,發(fā)出一聲沉悶不清的聲音。

    這樣一大只在他頸窩蹭動,一股熱氣在脖子旁,肩膀處游離。寧景莫名生出一種極為奇異的感覺,怔了怔,伸手搭在陳睦之的腰上,陳睦之便隨之卸去撐在他身體兩旁的力道,完全壓了下來。

    滾熱的兩道身軀相觸,并不叫人反感,無端生出親近的意味,寧景看著天花板,喉結(jié)滾動,又抬手,落在陳睦之的后背輕輕順毛:“你說什么?”

    “……和我談?”

    寧景“恩”了一聲。

    年輕就是這樣嗎?

    一下反骨,一下順毛……倒是好哄。

    瞇起眼睛,似乎找到了他們相處舒適的感覺,撐起身體起身靠在床頭,他垂眼看向陳睦之的發(fā)頂,“你想和我談嗎?”

    陳睦之收緊環(huán)著寧景的腰身,咬住他的皮肉,咬牙切齒,語氣嘶啞至極:“師父明知故問。”

    寧景不覺輕笑。

    胸口因為他的悶笑而震動,陳睦之抬頭看來,這一眼,寧景的笑聲忽然停滯,看著近在咫尺的這張俊臉,喉結(jié)又滾。

    陳睦之將他所有反應(yīng)盡收眼底,舌尖抵住上膛,撐著身體起身,伸手將窗簾摁關(guān)。

    電子操控的窗簾慢慢關(guān)合,一點點將屋內(nèi)的光線吞噬,恍惚生出現(xiàn)在是夜晚的錯覺。‘咔噠’一聲,床頭燈被打開,陳睦之手掌順著寧景的后背上移,將他往床中心挪了挪,鼻息滾燙得又靠近,嘴唇張合:“男朋友!

    寧景原本以為他是一個很有定力的人。

    卻發(fā)現(xiàn)短短幾日,他的底線不斷被刷新,好似有莫名的力量將他蠱惑。

    被人抱起又脫去鞋襪,生不出什么掙扎的意圖,只在無限的親密里輕輕仰首,呼吸也變得粗重無比,口齒間嘆息來不及發(fā)出就被完全吞吶,被迫不及待行駛著‘男朋友’的義務(wù)。

    濕漉漉的吻落在他的額上、脖頸。

    全部唇瓣被吞沒,不斷周轉(zhuǎn),鼻息發(fā)出悶悶的響動,額首被急迫、渴求的力道帶動上下。T恤也被撩起,滾熱的手落在腰間來回巡視領(lǐng)地。

    陳睦之目光暗沉,喉結(jié)聳動,難言的欲望不斷抬頭,手指落在身下之人褲縫的邊緣,輕輕咬住他的舌尖。他自然沒有繼續(xù)開拓領(lǐng)土,他剛剛被‘確定’關(guān)系,這樣被接納已經(jīng)足以,不該奢望。

    只是情潮讓人這樣情不自禁,難耐非常。

    寧景被翻來覆去吮到嘴唇發(fā)麻,感覺上唇也要被對方的牙齒磨破,眼皮發(fā)熱地睜開眼睛,忍不住偏首躲避,語氣喑。骸拜p點!

    “好!

    陳睦之渾身已經(jīng)出了汗。

    卻毒入骨髓怎么都不愿意放手。

    直到寧景被勾到身體也有了變化,腰腹繃起,握住他肆意搗亂的手,別開臉低道:“別摸了。”

    陳睦之:“好。”

    他閉了閉眼,將寧景拉起來抱在懷中,嗅著他身體的氣味。

    昏暗的燈光、交互的氣息,這一切好像夢境。

    他年少至今的癡迷。

    終于擁有。

    陳睦之眼睛失焦地抵在寧景的肩上,收緊抱著他的手,小獸一般蹭著他的耳垂和臉側(cè),“師父。”

    “……你也抱抱我!

    之前生氣不肯與他好好說話。

    看到游凌昊那樣兇惡。

    在這種時候又忽然撒嬌。

    寧景一瞬反應(yīng)瀕臨極點,也有些失神。

    ……還真是。

    還真是。他低下首,腦袋抵在陳睦之耳畔,原本落在他脖頸的手向下落去,清潤的聲音低低啞啞:“小幕,我碰碰你,好嗎?”

    陳睦之一時未能反應(yīng)他話里的意思。

    而下一刻,一只手撩起他的衣服就碰上了他腹部的肌肉。

    兩人最終不知如何收勢。

    大概在縱欲的邊緣強行終止,寧景離開陳睦之的房間之后在浴室待了很久,一下午沒有離開房間。

    直到晚上,陳睦之再忍不住敲響他的房門,“師父,回我消息。餓不餓,出來吃飯好不好?”

    沒有人回應(yīng)。

    高戈和元思馮泡完溫泉回來,手上拿著溫泉區(qū)特供的文創(chuàng)冰激凌,目光好奇路過陳睦之,笑嘻嘻道:“老大,等師父父嗎?”

    “晚上的飯有大閘蟹!手臂粗的龍蝦,特好吃!”

    陳睦之敲動寧景房門的手握拳,輕咳一聲,“好。”

    “師父父在睡覺嗎?”高戈停下腳步,好奇道:“現(xiàn)在睡晚上估計要睡不著了,打電話呢?”

    陳睦之一頓,沒有表情看向他。

    高戈作勢要掏手機,元思馮卻拎向他的后頸,不容反抗將他往他們的房門方向帶。

    高戈:“我靠!老思你干毛,我冰激凌都掉地上了!”

    聲音變得越來越小,直到最終消失在樓道盡頭。

    陳睦之這才收回視線,伸手又想敲門,卻在手要碰到房門的一瞬,房門打開了。

    寧景換了藍格襯衣和白色褲子的衣服,目光抬起看向陳睦之,語氣聽不出什么淡淡解釋:“剛才在睡覺!

    陳睦之說:“好!

    又是‘好’。這個字眼莫名將寧景拉回下午的記憶,一個‘好’字,仿佛打開了某些不可見人心思的最后閥門,陳睦之非但沒有拒絕他的觸碰,干脆將上半身衣服全都脫得一干二凈,甚至可以言語勾引。

    最終落在某個斗志昂揚,再掩蓋不住的地方,他聲音啞到極致,在寧景耳邊不再矜持,沉啞的嗓音難耐求歡!皫煾福才鲆幌隆貌缓?”

    寧景沒碰,落荒而逃。

    直到現(xiàn)在。

    “今天,不許說‘好’。”寧景開口。

    陳睦之:“……”

    ‘好’字在嘴邊將要被吐出,又被強行收回,他沉默好半晌,大概也知道為什么,眼皮發(fā)熱地點頭。

    ……

    線下聚會的兩天轉(zhuǎn)瞬結(jié)束。

    最后一天辦好退房,寧景的背包已經(jīng)被陳睦之極為順手接在手里,兩個人雖然沒有點明關(guān)系,但相處模式從最開始已經(jīng)發(fā)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明眼人都能看出來,青雲(yún)幫眾們帶著滿載而歸的瓜戀戀不舍被一個接一個送走,最后高戈和元思馮打的車也到了,高戈不太自在挪啊挪,趁走之前到寧景身邊小聲問:“在一起啦?”

    寧景捏著礦泉水瓶聞言抬頭。

    高戈沖他一連‘八卦’地眨了眨眼。

    最終,微不可見的點了點頭,高戈頓時興奮,一轱轆鉆進車里,車還沒走就迫不及待和元思馮分享:“老子猜的沒錯,我果然是第一瓜王!哈哈哈哈……”

    人已經(jīng)沒影,可聲音還在耳邊盤旋。

    寧景好笑,將水含在嘴里潤嗓,目光看到陳睦之收好最后的東西過來,兩個人一起打道回府,回到學校。

    踏出校門的時候兩個人還是普通的學兄弟關(guān)系。

    回來的時候卻變成了情侶。

    饒是寧景更為年長,也忍不住不淡然的看了陳睦之一眼。

    陳睦之正在手機上不知弄些什么,發(fā)覺他的視線也看來,唇角微微彎起,“怎么了?”

    此前高冷又難接近。現(xiàn)在動不動就笑,人設(shè)沒得一塌糊涂。

    這才是開了春。

    寧景收回視線:“沒什么!

    “晚上想吃什么?”

    寧景看向正在熱午明晃晃的太陽:“現(xiàn)在就定?”

    陳睦之往前走了幾步,忽然低首,勾上寧景垂在一旁的手掌。

    “恩。師父晚上出來陪我嗎?”

    那只筆直修長的手似乎得知某種軟肋一般,從寧景的指縫擦過。寧景低頭掃了一眼,松開指尖,陳睦之便和他五指相扣,語氣無奈,“陪。你自己選吧,我都可以!

    陳睦之和寧景在美院并非寂寂無名的學生。

    這一路上因為牽手兩個人被側(cè)目頻頻,想也知道會有論壇類似的地方討論,寧景倒沒什么,陳睦之卻也淡定,一時不少流言蜚語在不為人知的地方飛速開始傳播。

    寧景回到宿舍,宿舍里只有衛(wèi)杰在,聽到動靜他立刻探頭看來,猶如火眼金睛,他的視線掃過寧景結(jié)痂的嘴唇,“看來面基體驗不錯?”

    寧景將臟了的衣服丟進洗衣機,抬頭看了他一眼,若有所思。

    從沒有在大學期間談過戀愛,一朝脫單,忽然和比自己小六屆的學弟在一起了,這事情似乎有些驚世駭俗。

    他還沒有和衛(wèi)杰說過他性向的事情。

    “什么表情?”衛(wèi)杰一愣,翻身起床,挑眉道:“有情況了?”

    寧景回道:“算是!

    “什么叫算是……網(wǎng)戀?”

    寧景:“……”

    衛(wèi)杰狐疑:“不是網(wǎng)戀?咱學校的?”

    兩者兼有,成分復(fù)雜。

    寧景不大自在,取了一套干凈衣服出來,“我回頭再和你細說!

    說落,人有些倉皇地進了浴室。

    在外面的衛(wèi)杰看著這模樣,可惜地嘆了口氣。

    這看來八成是被人捷足先登,已經(jīng)成了。

    可憐的小學弟哦。

    第47章 第 47 章

    陳睦之沒有給寧景留下多少空余時間, 洗完澡吹干頭發(fā)之后,時間到了下午4點,手機上‘嗡嗡’作響, 寧景打開掃了一眼,就下了樓。

    人已經(jīng)在樓下等著。

    回宿舍的一陣功夫, 陳睦之也換了一身衣服。

    高挑的身體仿佛行走的衣架子,黑色的坎肩白T和工裝褲,年輕又活力,加上本來就出類拔萃的樣貌, 更顯的人氣質(zhì)出塵,什么都不做光站在樓下就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寧景出樓門的時候, 正看到對面女生宿舍幾個女孩兒躍躍欲試想要上前, 微微挑眉。

    陳睦之看到他走出來, 立刻要抬腳上前。寧景卻笑著指了指他身后, 陳睦之轉(zhuǎn)頭看去,正對上那幾個女孩兒羞紅了臉的目光,神色一愣, 而后嘴唇抿起。

    沒有理會,他收回視線大步上前,伸手握向?qū)幘斑沒來得及收回的手,拉到唇邊蹭動。

    “師父!

    動作親密, 目光卻盯著寧景沒有半點移動。

    刻意為之。

    寧景蜷了下手指,感覺到握著他手的力道之大,抬頭看到眼前人眼瞳深處的幾些沉色, 不覺好笑。“怎么了?有人喜歡是好事。”

    陳睦之:“不需要。”說完, 手指上移插進寧景的指縫,他嘴唇繃直:“我只要你喜歡。”

    “……”年輕, 真是不錯。

    直白到叫人……很難不心動。

    寧景被陳睦之大步流星牽著離開宿舍樓前,一路往校門口,最后被帶著打車進到一家主打面食的特色餐館。

    他們到地方的時候距離飯點還有些時間。餐館是武俠風格設(shè)計,中間有一個碩大的看臺。即使沒有餐點也有中式戲曲可以看,兩個人選了二層靠中間的位置,點了一套清茶消磨時間。

    不過與其說消磨時間,倒不如說‘調(diào)情’更合適。

    兩個人剛確定關(guān)系,寧景的感情沖動尚可控,可陳睦之卻像禁欲了幾百年的修行者,一朝開葷食髓知味,戲沒看多久就將遮擋視線的簾子拉了下來,走到寧景身邊貼貼蹭蹭。

    稍作縱容,天旋地轉(zhuǎn),寧景就被壓在沙發(fā)上深吻。

    剛換了沒多久被熨得妥帖的衣服三兩下便出現(xiàn)折痕。寧景的舌頭被吮到發(fā)麻,因為喘息錯開陳睦之的嘴唇,耳垂便穿來一股又一股溫熱舔舐的嘶磨感。他的眼睛濕潤,氣息不穩(wěn)地開口:“不臟嗎?”

    因為充血而發(fā)紅的耳垂晶瑩,陳睦之語氣微抬不清地‘恩?’聲之后,松開耳垂輾轉(zhuǎn)到懷中人的下顎。

    感覺到唇下的肌膚因為喉嚨吞咽聳動,陳睦之眼神發(fā)暗,嗅著寧景脖頸之間因為不久前沐浴過殘留的香氣,難耐周轉(zhuǎn),鼻息燙熱:“師父用什么沐浴露?”

    寧景:“沐浴露?”

    陳睦之:“很好聞,”他的聲音最后兩個字微乎及微。

    柔順的頭發(fā)就在他臉頰旁蹭動,寧景輕輕抬首,聲音也帶了些啞意,“我還有一瓶新的,等會兒回去給你!

    陳睦之卻不再說話。

    氣氛一時有些安靜。

    寧景伸手順進陳睦之柔軟的頭發(fā)里,不由想到‘色令智昏’這個詞,心想這種成語會出現(xiàn)的確有一定道理,神思游散間感覺自己腰上那只手的力道變得越發(fā)明顯,低首看去,便和陳睦之抬首看來的眼眸對視。

    陳睦之靠近吻了吻寧景的唇側(cè),委屈低沉,“不想讓你回去。”

    寧景剎時一愣。

    成年人之間有些事情不必挑明,陳睦之的話落他就明白了其中的意思。

    二十六歲,寧景仍舊沒有任何情愛經(jīng)歷,這種事情說出去大概率會被取笑——在他身邊不少朋友甚至已經(jīng)成婚,到現(xiàn)在正兒八經(jīng)一次情愛都沒談過的屈指可數(shù),沒有某些經(jīng)歷的更少之又少,若說全無期待絕無可能,寧景無聲滾了下喉,從上至下看著陳睦之的神色變化。

    在他的目光之下,后知后覺自己話中的歧義,陳睦之一愣,嘴唇抿起:“我……”

    “你今年十九?”

    陳睦之頓聲,道:“是周歲。下個月就生日……之后就二十!

    二十歲。

    還沒到能完全分辨好壞,對自己所作所為負責的時候。

    寧景手指順著陳睦之的頭發(fā)從發(fā)根到尾端,目光垂落,在他的唇上停留。

    半晌,他道:“你還小,之后再說吧!

    耳畔的聲音清潤又沉啞。

    而這樣的回答落在陳睦之的耳中,卻一瞬掀起了驚濤駭浪,倏然抬首,瞳孔暗沉緊緊盯著寧景一寸不移。

    他想過,但不敢。

    而陰差陽錯,原本只是不想和他分開,寧景給予的回復(fù)卻并非全然抗拒。

    渾身的血液在沸騰,陳睦之握著懷中人腰身的手越發(fā)收緊,喉嚨干渴到?jīng)]有一絲水分,干燥的嘴唇蹭上寧景的臉頰,低啞道:“不小。”

    “師父,我成年了!

    猶如找到什么漏洞,耳鬢廝磨,寧景被怔怔磨到耳根通紅,直到外面服務(wù)員提示可以點菜,陳睦之才將他放過。

    只是最后松手時那雙手那般熾熱,狹長半斂的眼中透出的沉色讓他心跳失衡,直覺好像被什么盯上般汗毛乍起,最終寧景只匆匆移開視線,強行壓下了心底無端的悸動。

    一晚上吃的東西如同嚼蠟。

    吃過飯后天色已經(jīng)暗沉。兩個人沒有打車,而是走路回到學校。

    待路過學校門口的酒店,寧景忽然加快腳步。

    晚上的路燈昏黃,走在他身后的陳睦之發(fā)覺異樣,側(cè)首看向旁邊的地方,愣了愣,無聲勾了下唇。

    **

    等到回了宿舍,已經(jīng)將近十點。

    寧景推門而入,宿舍舍友已經(jīng)全都回來,聽到響動三個人齊齊轉(zhuǎn)頭看來。寧景被這忽然的注目看到腳步頓止,握著宿舍門的門把手,語氣莫名:“怎么了?”

    衛(wèi)杰咳嗽了一聲,從桌前站了起來,“回來了啊!

    “有沒有什么想和我們說的?”

    寧景道:“……比如?”

    衛(wèi)杰都笑了,“摘花專挑嫩得掐,寧學長,”他握著手里的手機轉(zhuǎn)了個個兒,遞過來:“是不是對自己在學院的人格魅力,預(yù)估較低?”

    一晚上衛(wèi)杰接了無數(shù)個人的電話,一開始他還不知道是發(fā)生了什么事,后來經(jīng)人提醒,這才明白。

    天知道他在校園貼吧看到寧景和陳睦之握手走在一起的照片有多么震驚!

    “老實交代,你們兩個什么時候相處的?瞞得那么好,我還以為你們不熟呢?”

    寧景接過他手機看了一眼。

    貼吧上很明顯的地方他和陳睦之模糊不清的照片被上傳,帖子下面已經(jīng)累積了上百條回復(fù),自然無處爭辯……雖然早有預(yù)料,但比想象中事情傳播的速度要快很多。

    他將手機給衛(wèi)杰遞回去,把宿舍門關(guān)上,看向整整齊齊盯著他的三雙眼睛,目光移開,咳嗽了一聲。

    而和寧景同一待遇的,那自然是陳睦之。

    寧景作為美院聲明遠揚的學長,眾人都知道他常年單身,早已經(jīng)對這朵高嶺之花不報想望,對他的性向?qū)嶋H在暗中已經(jīng)有了幾分猜測。而陳睦之作為今年的新生代表,成績優(yōu)越,外貌突出,在新生大會上就聚焦了無數(shù)的目光,不費吹灰之力就拿下了傳媒學院的院草之名,不論同學和學姐,都對他虎視眈眈。

    卻不料這開學還沒過幾個月,他們總是抓不到陳睦之的人影就算了,還被駭然爆出這么一個驚天大事。

    一瞬間芳心碎了一地,因為‘近水樓臺先得月’之名加了無數(shù)學姐同學的黃雷、薛明軒兩人,從晚上七點開始手機消息就沒停過,見陳睦之終于回了宿舍,猶如怨婦黃雷怒道:“你還知道回來!”

    “解釋!這怎么回事兒?”貼吧上的信息就這樣懟在了陳睦之的眼前。

    陳睦之心不在焉的掃了一眼,語氣淡淡:“怎么?”

    “這上面是不是你?”黃雷指著那張牽手圖,“旁邊是不是寧學長?要不是我倒立——”

    陳睦之:“是!

    黃雷的聲音戛然而止。

    他匪夷所思,“這就承認了?”

    陳睦之聲音平靜:“我追的他,我喜歡他,已經(jīng)在一起。”

    一句話三個答案,陳睦之語氣果決的不像話,反而顯得黃雷和薛明軒異常的不淡定。

    兩個人對視一眼。好半會兒,黃雷才憋出一句:“……你和學長還真是,膽大。”

    雖然說現(xiàn)在同性/愛情已經(jīng)合法,可對于老一輩人來說,這種事情似乎還有些違背常理,所以在社會上,年輕人們對這種事情接受很快,但仍舊有一部分群體對此有些非議,導(dǎo)致這種感情仍然有些遮掩,像陳睦之和寧學長這樣的,他還是第一次見。

    “沒什么可瞞的,”陳睦之語氣停頓:“而且——”

    寧景也沒有任何要瞞的意思。

    黃雷頭暈?zāi)垦5厥栈亓耸謾C。

    在一旁的薛明軒看看黃雷,又看看陳睦之,欲言又止,但最終還是沒說什么,只比了個大拇指。

    這一晚上的沖擊實在太大,好兄弟搖身一變成了拿下學長的勇士,比他們早一步脫單,還脫得這樣驚天地泣鬼神,給誰都會消化不良,空氣中一時有些安靜。

    陳睦之也不多做解釋,給寧景發(fā)了消息后開始洗漱。

    等到他洗漱回來。黃雷經(jīng)歷過一番心理掙扎后,神情面貌莫名煥然一新。

    握著手機,他的態(tài)度堅決,決然開口:“你放心,看在你之前背我去醫(yī)務(wù)室的份兒上,兄弟一定會為你們的愛情保駕護航!!”

    陳睦之:“……”

    陳睦之:“?”

    晚上的貼吧風云匯聚。

    ‘陳睦之’和‘寧景’兩個人疑似在一起的話題變成一個小熱潮被廣泛議論,有一部分看好的評論,也不可避免的,出現(xiàn)了另一部分惡性評論。

    但沒等惡心評論傳播,校園貼吧中就忽然殺出了一個堅決維護‘同性’愛情,叫做【真理之神】的人物。

    一晚上斗爭,從道德到現(xiàn)實,從真理到柏拉圖式的愛情。

    美院充滿藝術(shù)性的學子們被強悍的攻擊接連繳械,等到第二天起床,原本就被標記熱門的討論貼被管理員刪帖不見,寧景登錄校園貼吧之后一無所獲,眉頭微皺,有些遲疑退出軟件。

    也就在此時一個電話切入。

    看到屏幕上顯示的字眼,寧景一怔。許久,他點擊接聽。

    從中便傳出一道溫雅低沉的女聲:“……小景?”

    陳睦之和寧景重疊的課程并不多,除去周三那堂公開課,還有的就是周一上午第二堂,周四下午,兩個人會在不同的教學樓、同一時間上課。

    而從上午第一節(jié)他下課開始,他給寧景發(fā)去的所有消息卻猶若石沉大海沒有回信。

    直到消息空隙,陳睦之再忍不住,直接去了寧景上課的教學樓,卻沒有看到他的人影。

    低頭玩著手機的衛(wèi)杰抬頭看到,不由挑眉,走到他跟前開口:“小學弟,找寧景?”

    “他一早就走了,這節(jié)課請假!毙l(wèi)杰語氣懶洋洋道:“好像是去見什么人,沒和你說?”

    ……

    第48章 第 48 章

    寧景發(fā)現(xiàn)自己的手機沒電關(guān)機時已經(jīng)在中午。問服務(wù)員要了電源線臨時充上電, 他抬頭看向?qū)γ嬉簧頊\綠旗袍,面上含笑溫柔的婦人,開口說:“怎么突然來找我, 不提前說一聲?”

    “家里離這里很近,用不了多久就到了, 提前說什么?”婦人挽起鬢邊的碎發(fā),露出和寧景很像圓潤沒有任何攻擊性的額首,面容溫和地向旁邊路過的服務(wù)生招手:“請給我一杯咖啡,謝謝。”

    舉止優(yōu)雅, 談吐得體,私下卻喜好各種零食飲品, 和外貌格格不入。

    寧景伸手揉了揉眉心, “現(xiàn)在喝咖啡, 晚上你會睡不著覺。”

    婦人說:“那就不睡, 我又不需要上班!闭f完,她還從餐桌旁的木編收納筐里慢條斯理、十分矜持地取出了三份白砂糖。

    寧景已然無奈。

    分明已經(jīng)年過半百,卻絲毫不忌葷腥甜辣, 不論外貌還是心態(tài)仍舊像三十多歲的人,有時候?qū)幘白约憾加行⿷岩,她是不是吃過什么返老還童的仙丹。任誰都看不出來,這就是自己的媽媽。

    “言歸正傳, ”寧女士等到咖啡杯端上來,一包一包撕開抽紙將白糖往里面撒,語氣輕描淡寫:“你爸腿瘸了, 上禮拜騎馬摔的, 最近在籌劃著怎么裝可憐把你騙回去,還讓你二伯物色了不少女孩兒等你回去相親。”

    寧景眼皮一跳, 沒忍住抬頭,好笑道:“他不膩嗎?”

    “就現(xiàn)在看來,不僅不膩,還能和你大戰(zhàn)三百回合!睂幣康男θ菔譁厝幔安贿^他的計劃最終沒達成,被你姥爺和爺爺知道了,你爺爺握著拐杖大罵他迂腐,差點把他另一條腿也打斷!

    聽到這里,寧景再忍不住,彎唇笑出聲。

    這的確是他姥爺和爺爺?shù)淖黠L。

    正如寧景之前所說,他不回家是因為容易惹寧爸爸生氣,而事實也正是如此。

    寧家一直在燕都生活,兩家人的高堂都身體硬朗健在,寧景的性格不像自己父母,反而隔代隨了兩位老人家,脾氣像姥爺一樣溫和,天賦興趣隨爺爺很早就在美術(shù)上嶄露頭角,順理成章考進爺爺之前任職過的美院,一直深造至今。

    在高中的時候他發(fā)現(xiàn)自己的異樣,將性向告知父母,而老一輩的人還沒有說什么,從小就性格板直的寧爸爸卻暴跳如雷。寧景不怎么擅長和父母爭吵,自那之后就很少在家里待著,后來可能和性格原本就比較獨立的原因有關(guān),常年以往成了習慣,變得不怎么戀家。

    在之前他很長時間沒有回家,寧爸爸就會用盡無所不用窮極的方法將他騙回去。

    現(xiàn)在大概是沒回家的時間又有些久,所以他才會出此‘下策’。

    “過兩天小考結(jié)束,我請假回去住兩天!睂幘暗。

    寧女士鼻息間‘哼哼’了兩聲,嘗了口甜膩的咖啡,倒沒阻止。

    ——就這么一個兒子,雖然她自認年輕,仍舊認為還是美貌一枝花,但偶爾也還是會想念一下已婚的卓越成果,“你爸爸太煩人了,我也覺得他迂腐。不過也可以理解,畢竟上學時候他受了不少這種苦!

    寧爸爸的顏值不低。

    寧景就隨了寧爸的顏值,但比起他,寧爸爸五官更加明艷。

    寧景也是聽過爺爺說起,因為從小在院里長大,寧爸爸一直上的是男子學院,卻從小到大不乏追求者,在得知寧景的性向他一度認為是自己給寧景的惡劣影響導(dǎo)致,所以一直認為他可以被‘掰’回去,固執(zhí)的想法根深蒂固。

    他自然理解,不然也不會避而遠之,免得將人氣到。

    心里啞然,拿起茶杯嘗了口茶,這時候手機也有了電量自動重啟,接連響起幾道信息提示的聲音,寧景發(fā)覺視線立刻看去,伸手將手機取來,目光掃過接收到的消息,眉頭皺了皺。

    寧女士看著他的反應(yīng)興致勃勃:“男朋友?”

    寧景抬頭看向她,倒沒否認,“恩!

    “上次回家還沒有呢。剛處的?同學嗎,”

    寧景說:“學弟!

    “除了你小時候在游戲里處過那個……”寧媽媽喝著咖啡苦思冥想回憶,“這好像才是第二個吧!

    “我記得你就是因為游戲里那個小男孩兒才告訴家里人你喜歡男孩子,這個又比你小?”

    “你喜歡小的?”

    “……”和家長討論這個,寧景實在是不怎么擅長。

    寧女士皺著眉頭看著自家兒子,不知怎么,莫名有些擔心。

    寧景的性格不像她,倒像他姥爺,看著聰明,但心軟又認死理。

    以前在網(wǎng)絡(luò)上相處的那個小男生看著便言語輕浮,但寧景還是沒有任何猶豫和家里人出了柜,即使之后和那小男生分手消沉了一段時間,也沒有后悔過,也不讓任何人說對方的不好。

    現(xiàn)在這又是個怎樣的孩子?

    現(xiàn)在的小孩兒都像人精一樣。想到寧景之前被哄騙的經(jīng)歷,寧女士越想越不淡定,眉稍抬起:“有空帶回來給我看看。”

    寧景頓時:“……”

    “我和他才剛談!彼Z氣無奈。

    “剛談又怎樣,最開始那個不是剛談你就和我們說了嗎?”

    寧景挑眉:“那爸爸可以接受?”

    寧女士這下沉默了。

    家里那個迂腐的小氣男人確實是個問題。她咬著咖啡杯的卷紙邊緣,若有所思,最終挑眉拍板道:“這你不用管了,家里有媽媽我解決!

    …

    從咖啡店出門,時間已經(jīng)到下午一點。

    在十二點給陳睦之回復(fù)的消息一直都沒有回信,寧景在小幕是聯(lián)系不到自己而生氣,還是已經(jīng)午休這兩個念頭間來回搖擺,心理不怎么輕松的回到學校,走到自己宿舍門口略有惆悵的嘆了口氣,沒有進門,而是走到陳睦之的宿舍門下,撥打電話。

    安靜的宿舍內(nèi)手機振動的聲音響起。

    外放的游戲打斗聲全然將振動聲遮蓋。電腦屏幕里高戈苦叫連連,感覺陳睦之今天是瘋了,上線就拽著自己1V1,從皇城城東追他到城西,不知道得還以為他把師父父搶走了呢,要是人物會叫【長歌淼】都要被揍哭了!

    “老大!饒了我吧,裝備磨損都掉沒了!”高戈最終還是沒忍住開麥肉疼道。

    而【見笑之】的動作只停了一瞬,一個交易請求就發(fā)送過來,里面放著1錠金子,意思十分明確——這是修理費。

    “師父父呢,師父父在哪兒?”高戈秉持著不要白不要的想法含淚收錢,繼續(xù)被揍得嗷嗷亂叫。

    陳睦之手上的動作更狠-

    “和誰出去了?我也不知道!-

    “不過謝子楊好像碰見了,說是和一個看起來很有風韻的女性出了學校!

    女性。

    他對寧景這五年以來的感情經(jīng)歷的確一無所知。

    除去尤依,師父還有沒有過別人?

    他在學校一直很受歡迎,如果有,他和師父做過的事情,師父是不是也和別人做過。

    對方比他大?還是比他小。

    師父也會由著對方親吻,也會考慮和對方更深一步發(fā)展嗎。

    不該這樣。成年人的世界并不單純,陳睦之自己就是一個貪婪之輩,和師父在一起的每一刻都恨不得將人吃干抹凈,憑什么約束?

    而焚燒的占有欲卻讓陳睦之極為煎熬,控制不住滿腹的郁氣就像火山一樣瀕臨噴發(fā)。

    嫉妒、氣悶,所有之物被他人覬覦的戾氣,陳睦之從未想過他會產(chǎn)生這樣卑鄙的情緒面對寧景!粔。他惡劣地想讓寧景渾身都是他的氣息,讓任何人不敢多看他一眼,那是他的,不能被任何人染指。

    緊閉的房門忽然被打開,鍵盤上噼啪的響聲戛然而止。

    陳睦之的眼眸深處凝成一線,如墨般漆黑,沒有表情看來。

    黃雷被他的表情嚇了一大跳。

    “……這是干嘛?”他咽了口口水,嘟囔了一句:“大白天你拉著窗簾,寧學長一直在樓下等你呢,你還不下去?”

    震動的手機聲此刻終于明晰。

    陳睦之的喉結(jié)滾動,垂下眼眸,將所有情緒遮去,敲出‘下了’兩個字直接將電腦關(guān)機,拿起手機往樓下走去。

    寧景給陳睦之打電話打了將近半個小時。

    對面還是沒有人接聽。

    眉稍輕輕皺起,猶豫要不要離開時,一道驚訝的聲音忽然在他耳邊乍響,他隨聲看去,就看到秦星月抱著一堆嶄新的數(shù)位板走來:“景寶!我居然碰上你了!

    寧景一愣,怔疑道:“你怎么在這兒?”

    “小瞧誰呢!我怎么就不能在這兒了?”秦星月瞪了他一眼,“工作室在你們一開學后少了不少苦力,我捉摸來招幾個臨時畫手,開了個媒體講座——你在這兒干什么?這里是你宿舍嗎?”

    寧景說:“不是!痹捖,順著秦星月背后,看到熟悉的人影,他的神色變化。

    “我還有些事情,月姐,你先忙。”說完,寧景匆匆離開,看得秦星月滿頭霧水,沒好氣的翻了個白眼,“這么多東西也不替我搬一下,小沒良心的!

    陳睦之遙遙看著寧景從一個女生身旁錯身走來,最終站定到他面前。

    “剛才在睡覺?”寧景問。

    陳睦之看著眼前的人,舌尖擦過微尖的犬齒,牙關(guān)繃起,最終開口:“沒有。在打游戲,沒有聽到手機的聲音!

    寧景一愣,眉頭輕皺,“……那早知道我上游戲找你了。”

    陳睦之:“師父只想上游戲,不想見我?”

    話語平白無故帶著幾分攻擊之意,寧景很快察覺,“上午我手機沒電了,中午吃飯的時候才發(fā)現(xiàn)!

    陳睦之眼睛一移不移地看著人。

    兩個人之間的氛圍莫名有些僵滯。

    寧景眉頭輕動,繼續(xù)解釋:“是和家里人出去吃了點東西,等手機充好電,給你發(fā)了消息,但沒有回!

    兩個人的氣氛僵持。陳睦之忽然低首,和寧景的距離近在咫尺,語氣沉。骸皫煾笗X得我自私嗎?”

    寧景沒反應(yīng)過來他話里的意思,不明所以,“自私?”

    聯(lián)系不到人,他會不安,會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瀕臨爆炸。

    這根本不是一個理想中的男友。

    甚至,他是不是不如尤依。

    知道這些,你會討厭我嗎?

    仿佛醞釀著什么將要噴發(fā)的火焰,陳睦之眼底的顏色沉浮,極力按捺,卻控制不住酸澀的情緒張牙舞爪。

    看著他的眼睛,寧景眉頭微動,莫名想到什么,彎唇笑了,向前靠近幾分。

    刮了刮眼前人的鼻尖,他聲音低啞,“從剛才開始,你一直在胡思亂想什么,給我講講?”

    ……

    第49章 第 49 章

    所有情緒在此刻戛然中止。陳睦之定定看著寧景, 伸手握上他擦過自己鼻尖的手指,著了魔般俯首靠近。

    卻在就要相觸的時候,寧景側(cè)首后退, “換個地方!

    他沒忘了兩個人還在宿舍大門口招搖。

    最終寧景帶陳睦之去了國畫樓的空余畫室。

    畫師是某個院士老師被特批使用的,一般用來在寒暑假期間給來美院體驗的體驗生上課。現(xiàn)在已經(jīng)開學, 畫室被空置,斷了電連監(jiān)控都處于關(guān)閉狀態(tài),只有三三兩兩的畫架擺放,空氣中存在一股不明顯的土塵味。

    ‘吱呀’一聲房門被關(guān)上。干凈的白色板鞋在進門后步伐微亂的向后退了幾步, 隨后輕輕墊腳,被推至講臺。

    陳睦之手臂擦過講臺上不存在的灰塵, 握著寧景的腰讓他坐在上面, 環(huán)過他的腋窩, 扣向后腦勺吻上寧景的唇側(cè)。之前嘴唇上的傷口已經(jīng)愈合, 新生的皮膚柔軟又溫熱。并不明顯的淡粉色很快在含吮之后變得紅潤,陳睦之垂眸看著,想要再次靠近, 寧景卻忽然伸手,摁著他的肩膀,“你還沒有回答問題!

    陳睦之啞聲道:“什么問題?”

    “故意不接我電話,是不是?”寧景的手指擦過陳睦之的嘴唇, 眉頭輕抬。

    陳睦之:“我沒有聽到!

    寧景:“那為什么關(guān)聲音?”

    這次陳睦之沒有再說話。

    寧景語氣慢慢:“覺得我沒有和你說就和別人出門,還是和女生。對不對?”

    陳睦之別過臉。

    “——是懷疑我?”

    “沒有。”啞聲開口,陳睦之目光看回來, “是我自己的問題!

    寧景卻笑:“沒有讓男朋友信任, 說明我沒有給你足夠的安全感,這不應(yīng)該是我的問題嗎?”

    陳睦之看著他, 喉結(jié)滾動,握著他的腰向自己靠近,輕輕搖了搖頭。

    不是這樣。

    和寧景這樣親密,在以前只是奢望,最近的時間就像做了一場一直沒有清醒的美夢,如此輕易得到,他患得患失……再者,陳睦之內(nèi)心深處清醒的知道,所謂‘乖巧’不過是刻意討好眼前人的偽裝,他本身的性格乖戾,占有欲強烈,沒有得到寧景之前尚能控制,而得到之后就視為己物,想要將寧景完全圈入自己的地盤。

    這樣的想法并不成熟,但他無法自控。

    如果師父知曉,也許會開始退縮。

    “不關(guān)師父的事情,”陳睦之下顎抵在寧景的肩膀,如今又變得乖順非常,“……是我自己想法不對。”

    寧景感覺到他聲帶抵在他肩膀隨著說話的顫動。

    “師父,我喜歡你!标惸乐穆曇舻蛦。昂孟矚g。”

    手指順著陳睦之的后背撫摸,寧景嗅到他頭發(fā)傳來的香氣,側(cè)首靠近,指尖擦過他微紅的耳廓。

    “有件事我一直沒有問你!

    “你為什么會來美院?”

    寧景看過陳睦之的錄取成績。美院縱然算得上國內(nèi)一流大學,但偏美術(shù)專科,陳睦之卻沒有任何藝術(shù)類的特長,以高出美院分數(shù)線一大截的成績進了傳媒專業(yè),在外人看來,這實在有些暴殄天物。

    抱著寧景的手又收緊。陳睦之沒有說話,只埋首在寧景發(fā)間呼吸滾熱。

    而不說話往往都象征了一種答案,寧景聲音幾乎肯定,“為了我嗎?”

    “你怎么知道我在這里?”

    空氣中安靜了很久。

    僵持之后,陳睦之并不清晰的聲音傳出:“你以前說過!

    寧景幾乎是下意識,就想到在年少的時候,他無意之間在游戲中透露過的‘夢想’。

    就因為他脫口而出的一句話,陳睦之從嶺洲跑來燕都,還選了一個自己也許并不喜歡的專業(yè)?寧景眉頭皺起,一瞬不知該作何感想,語氣不明道:“……胡鬧。”

    “沒有胡鬧!

    寧景并不明白。心愛的人杳無音信,苦等不歸無力的感覺。

    他離開千秋那樣果決,沒有給他留下半點訊息。

    陳睦之想過一輩子都找不到寧景在哪兒,那種悵然失去心臟收縮的感覺極其絕望,每每想到,都會有莫大的落寞感將他吞噬。

    陳睦之的反應(yīng)義無反顧,寧景心中某處漸漸塌陷,聲音很輕道:“以前沒有和你說一聲就離開,是我的問題……以后不會了。”

    “上午我媽媽來得突然,之后第一時間會和你說。”

    陳睦之并不想要這種感覺。

    因為心軟,讓寧景被他的情緒左右。

    “不要!

    寧景的聲音一頓。

    “師父想做什么做什么,我會自己調(diào)節(jié),以后不耍脾氣!标惸乐Z氣沉悶,“下次遇到這種情況,你不理我就好!

    寧景一時哭笑不得,伸手插進陳睦之發(fā)間的空隙,聲音帶著難掩的笑色,“這么大方?”

    “那正好,晚上我要去和剛才你看到的那個女生去吃飯,我們遲點再……”

    寧景的話音未落,就感覺到抱著他的人手臂更加收緊,在一瞬讓他幾乎窒息。

    聲音頓了頓,笑聲愈發(fā)明顯,他抵著陳睦之的肩膀,“這就是你說的不耍脾氣?恩?”

    陳睦之:“……對我不熟悉的異性,師父還是要說!

    “那同性呢?”

    “……”

    空氣中又一陣沉默。

    好半晌,陳睦之抬首,嘴唇緊抿,“師父別欺負我!

    ……這怎么能不心軟?

    他伸手,摸向陳睦之的臉側(cè),將他額間微亂的碎發(fā)理到腦后,“這么會撒嬌?”

    陳睦之視線落在寧景的唇上,沒有說話。

    寧景視線垂凝,此刻也莫名有了沖-動,低首碰在陳睦之唇側(cè)。

    這個舉動在一瞬點燃了某種欲望。陳睦之身體前傾立刻銜上他的嘴唇,撬開懷中人如今戒備松動的牙關(guān),與他鼻尖相抵,靈巧的舌肆意掃蕩,將寧景唇齒間所有的溫度汲取。

    原本微張的雙腿被一只手撥開。

    陳睦之的身體靠前,寧景的衣物被修長的手指壓出折痕,原本落在陳睦之脖頸兩邊的手隨著氣息的交互垂到他的腰側(cè),幾乎本能,碰上他肌肉繃起,弓起發(fā)力的腰背。

    低重的呼吸聲在無人空蕩的畫室明顯,陳睦之微微松唇。他能感覺到寧景對他身體和手部的興趣,并不吝惜于將之當成吸引懷中人的資本,拉著寧景的手從他的衣服外側(cè)到內(nèi)里,感覺到寧景手指的觸碰和撫摸,眼眸深處的暗色不斷醞釀,呼吸沉悶,又俯身靠近。

    衣物摩挲、微淡的水漬聲響動,寧景的眼尾濕紅一片。

    時間很快過去。

    外面的光線逐漸暗淡,來來往往的學生變得越來越少,直到最后樓道里、甚至教學樓外,都變得安安靜靜,沒有任何聲響。

    無人在意的畫室。

    細微的聲音響動,陳睦之身體靠前,手指壓在寧景的臀后不斷將人壓向自己。隨著力道變得越來越大,講臺被推動,‘刺啦——’一聲忽然發(fā)出一聲尖銳的巨響,失去聚焦的眼眸剎那回神,寧景的呼吸起伏,低首看著他臂彎之中的人。

    在他的目光之下,隱在暗處的喉結(jié)上下聳動,陳睦之的視線下移,將要看到什么地方時寧景忽然伸手,擋住了他繼續(xù)往下看去的舉動。

    “……好了!甭曇羟鍧櫟娜巳缃裆ひ粢呀(jīng)啞到不成樣子。

    寧景話落后頓了頓,眼眸閉上,別開臉:“我緩一下。”

    釀著情意的接吻實在勾人。寧景被這樣撩撥不可能全無反應(yīng),已經(jīng)瀕臨極點,現(xiàn)在極其狼狽。

    而他是這樣,陳睦之同樣好不到哪兒去。兩個人就那樣保持原本的姿勢抱了一會兒,直到難堪的意起消退,才心知肚明的松開對方。

    “已經(jīng)七點。餓不餓?”

    “我回宿舍吃!

    寧景幾乎沒有猶豫回復(fù),陳睦之看著他,舔了舔發(fā)干的嘴唇,點頭,“我給你點外賣!

    ……

    兩個人沒在畫室再多留,將所有的東西都歸于原位才離開。

    寧景回到宿舍其他舍友還沒有回來,就直接去了浴室。

    沖完冷水澡擦拭頭發(fā),他的心思仍舊未定,手臂機械的擦動發(fā)絲,余光看向鏡子,忽看到什么,視線停留。在衣物之下,隨著他的動作露出的,是一道明顯的吻痕。

    盯著那道吻痕看了幾秒,寧景將毛巾擱置一旁,拉開衣服細看。

    果然在衣服能夠遮擋的地方,陳睦之留在他身上的痕跡不止一處。

    “……怎么像小狗一樣!辈还庀矚g咬人,還要到處標記。

    手指按向那塊紅色,不疼不癢沒有任何感覺,寧景看了一會兒,啞然輕笑,將衣服整理好,離開浴室。

    浴室外,衛(wèi)杰已經(jīng)回來。

    看到寧景出浴室,他抬起眼皮掃了一眼,想也知道剛開始戀愛熱戀期的情侶今天去干了什么,語氣懶洋洋道:“問下你的小朋友最近忙不忙?”

    寧景抬頭看去。

    “和他說,為了給他未來某一天見家長做準備,”衛(wèi)杰慢條斯理:“身為學長、兼你的好友,想請他出來吃個飯,先見朋友。貼不貼心? ”

    ……

    第50章 第 50 章

    寧景輕輕挑眉, 語氣好笑:“先見朋友?”

    衛(wèi)杰當然不會承認主要還是因為他自己好奇,“加上老齊和小閱。你單身這么久,終于脫單不和他們說一聲, 也說不過去。俊

    老齊和小閱,是寧景大學期同宿舍的好友。研究生的時間雖然和大學時間一樣長, 但隨著人的成熟,反而變得沒那么容易交心,如果說關(guān)系要好的人,除了衛(wèi)杰就是他們兩個, 現(xiàn)在宿舍的其他兩位舍友關(guān)系和他倒是一般,他們也很少一起行動。

    寧景想來也是, 略作猶豫就頷首:“好。”

    陳睦之給他點的外賣沒過多久到了。寧景取回來打開看了一眼, 眉宇稍縱, 不由啞然。他和小幕雖然沒有在一起多長時間, 可是小幕卻對他很快了如指掌,這樣相比,他對自己的小男友倒顯得沒那么上心。

    將包裝拆開, 給陳睦之拍了照片過去,對方很快回復(fù)過來,也是一張食物的圖片,和寧景的飯一模一樣。

    看到他圖片露出桌面的一角, 寧景回復(fù):

    【NJ】:你開電腦了?

    【.】:剛開

    【NJ】:要打游戲嗎?

    陳睦之沒有再打字回復(fù),而是忽然彈來語音電話。

    手機的鈴聲在空氣中響起,在安靜的空間中極其突兀, 正在和女朋友連麥玩貪吃蛇的衛(wèi)杰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 寧景臉上看不出什么,倒是耳垂露出幾些紅色, 取出耳機戴上。

    語音被接聽,陳睦之的聲音很快從耳麥中傳出,“寶寶。”

    寧景的神色一怔,耳根倏然徹底通紅。嘴唇抿起,他低聲道:“你叫我什么?”

    陳睦之沒說話,卻在笑。低低啞啞勾人的嗓音從耳膜擦過,一瞬將寧景拽回了不久前兩個人還沒有見面的曖昧時期。陳睦之沒有再叫那個異于尋常親昵的稱呼,只說:“先吃飯,等會兒吃完,師父不忙的話我們一起打會兒游戲!

    “……”

    將飯后的垃圾清理干凈,寧景登錄游戲。游戲中[見笑之]已經(jīng)在[青山悅景]身旁掛機等著,看到他上線,原本關(guān)閉的麥克風打開,他道:“先去日常?師父有沒有想做的事情?”

    現(xiàn)在不是周末,《千秋OL》的活動并不多,寧景倒沒有特別想做的事情,但打開排行榜看了一眼,因為之前陳睦之給他的裝備,原本在排行榜上名不見傳的天琴已經(jīng)一躍進入前十,變成了天琴榜的第九位。

    “還有幾個屬性點任務(wù),之前接了,沒來得及做。”寧景說:“陪我清一下!

    陳睦之說:“好。”

    消失了幾天的兩個賬號終于出現(xiàn),沉寂沒幾天的論壇很快有人捕捉到[見笑之]和[青山悅景]的影子,發(fā)起實時貼開始更新。

    帖子一出現(xiàn),立馬就有人冒泡留言:

    【靠啊,越看這兩只越配。有沒有人知道他們到底在一起沒有,好想磕啊但好怕最后BE】

    【排樓上,被之前傷到了不敢輕易磕CP,但是兩個人好甜有沒有】

    【大膽磕!可靠消息,他們兩個根本不是剛認識,感情老早了。聽我青雲(yún)的哥哥說,他們兩個面基之后關(guān)系非常曖昧,還被人撞上衣冠不整……】

    【真的假的?!】

    【@多多益善你有什么朕不知道的訊息??】

    多多益善一出現(xiàn),實時貼頓時冒出不少求真相求解釋的網(wǎng)友。而詳細的多多益善卻沒有再深度解釋,只是甩出一張截圖。

    截圖很老舊,是幾年前的《千秋OL》頁面。內(nèi)容是一張師門關(guān)系圖,有人點開,很快在師門最上面發(fā)現(xiàn)了[青山悅景]這四個大字。這是青山悅景的師門!

    這么一張飽含信息量的圖片一被甩出,頓時無數(shù)福爾摩斯冒了出來:

    【我靠我靠,你們快看青山悅景排行第五那個親傳弟子】

    【[落幕何安]?怎么了怎么了,這個人有什么稀奇的地方嗎?】

    【嘶,這個名字我怎么看著這么眼熟?】

    【等等……我知道!你們記不記得之前那個浮生若夢爆出來的隱藏屬性點任務(wù)!】

    這句話出,無數(shù)人立刻想了起來。

    浮生若夢那個隱藏任務(wù),集齊了各種吸睛元素,常年混跡論壇的人想不知道都難。很快有人找到當時的直播錄屏,目光聚焦,沒過多久就找到了在視頻里露過一次面的[落幕何安]。

    結(jié)合青雲(yún)的人都喊[青山悅景]叫‘師父’的現(xiàn)狀,那合理推測——他們這么叫一定有原因,很大可能是跟著[見笑之]叫的,那思來想去,那豈不是[見笑之]是[青山悅景]徒弟……[見笑之]就是[落幕何安]?!

    網(wǎng)友無意間挖掘出了真相。

    頓時帖子討論火熱起來。

    有人爆料他記得[落幕何安]在很久以前也是PK榜上的一把好手,但A過一段時間。

    有細心的網(wǎng)友開始梳理時間線,慢慢推測出——[落幕何安]A的那段時間似乎就是[青山悅景]和[游衣]鬧掰的階段,后來[落幕何安]回歸,[青山悅景]早已經(jīng)離開游戲江湖不見。

    如果[見笑之]就是[落幕何安]的新號,那一切變得有理有據(jù)起來。

    過去五年以來[見笑之]對游衣乃至整個長恨生的針對忽然有了解釋。從這漫長的時間線中窺探出什么的網(wǎng)友個個目瞪口呆,毛骨悚然。難道[見笑之]……一直在等[青山悅景]回來?!

    短暫的驚愕之后,有人從中品出什么,原本不知當磕不當磕的猶豫頓時消失,被垂直錘進了[見笑之]x[青山悅景]這對曠世CP的坑底,CP粉數(shù)量剎那暴增!

    這些沒有關(guān)注論壇的寧景自然不知曉。

    把最后一個任務(wù)清理完,時間已經(jīng)到晚上十點半。

    他人有些困倦,實在沒有精力清理日常,就想下線。陳睦之聽出他聲音的困頓,輕聲道:“你把號給我,我?guī)湍阕觥!?br />
    寧景說:“一次不做也沒什么,你也該早些休息!

    陳睦之:“我等會兒就睡!

    寧景:“小幕。”

    陳睦之“恩?”了一聲。

    “明天……我去接你下課!睂幘暗穆曇艟徛。

    陳睦之一愣,喉結(jié)滾動,唇角勾起,“好!

    “晚安,寶寶!

    “……”反應(yīng)有些遲緩,寧景看著游戲屏幕中和他近在咫尺的[見笑之]。

    不知怎么忽然想到在此前陳睦之裝模作樣,裝作和他不認識時的情形,“我比你大,不許叫我……這個。”

    還不如叫他哥哥。

    陳睦之:“那師父這樣叫我?”

    寧景眼皮有些發(fā)熱,嘴唇動了動,而那兩個字卻難以啟齒般半晌都無法從喉嚨中吐出。而也就在這個時候,衛(wèi)杰和他女朋友也通完電話,衛(wèi)杰滿臉春風蕩漾,看著鏡頭說:“晚上好好睡覺,不許踢被子,聽到了嗎寶貝。”

    “好好好,老公最愛你,親親親,晚安。”

    “寶寶真乖。”

    “……”等他掛斷電話,扭頭準備洗漱,正撞上寧景晦澀的目光。

    衛(wèi)杰挑眉:“干什么?”

    寧景:“……”

    “你女朋友,多大?”他問。

    衛(wèi)杰:“比我小兩歲。怎么?”

    寧景揉著發(fā)紅的耳垂,收回視線,伸手在鍵盤上敲字。

    【私聊】青山悅景:早點睡

    而后停頓半晌,又敲字。

    【私聊】青山悅景:寶貝

    低沉的笑聲貼著耳膜響起。

    陳睦之聲音沙啞,‘恩’了一聲,“好,晚安!

    ……

    寧景總覺得昨天晚上在促狹的窘迫中忘記了什么事。

    直到第二天清醒,他才想起衛(wèi)杰說過約飯的事情,可也不等他發(fā)出邀請,陳睦之那邊卻先傳來消息,說周末晚上有沒有時間,黃雷他們想約他去校外吃一頓飯。

    原本是陳睦之單純見他朋友,最終變成了雙方宿舍的會師。

    寧景的朋友提前一天就興致勃勃趕來了燕都,和衛(wèi)杰七嘴八舌打探起寧景的感情。可惜最后的結(jié)果差勁人意,連衛(wèi)杰這個寧景的‘床邊人’實話而言都不太清楚。

    兩個人沒聽到想聽的答案,目光不約而同聚焦在寧景身上,寧景不動聲色移開視線,外表根本看不出什么,轉(zhuǎn)移話題:“時間快到了,去餐館吧。”

    在路上,兩人竊竊私語。

    老齊:“就小寧這性格,談起戀愛到底是什么樣?”

    小閱:“太中規(guī)中矩了,我感覺對象叫他一聲‘寶寶’,他都會覺得渾身不自在!

    寧景:“……”

    視線不咸不淡看過去,老齊和小閱頓時閉嘴,等人走遠,楊閱才瞅了一眼旁邊的齊本淵,“……是不是被我說中了?”

    餐館中,黃雷他們一行人到得比他們要早。

    見寧景他們到了,黃雷和薛明軒下意識站起身迎接,老實本分叫了一聲‘寧學長’,叫完才感覺不對勁——這是他兄弟的對象!干什么叫這么生分?

    寧景愣了愣,啞然失笑,“別客氣,坐吧。”

    視線所及沒有看到陳睦之的影子,他問:“他呢?”

    “去拿酒了!

    “去選菜了!

    兩個截然不同的回復(fù),盡顯身為學弟們的緊張和拘束,把在后面進來的衛(wèi)杰幾個人也逗笑。

    黃雷和薛明軒連連叫苦。他們原本只想和寧學長吃一頓的,對面卻來了這么多人?這怎么玩!

    就在此時,包廂的門被拉開,陳睦之拎著一罐啤酒進門。今天他穿得是黑色簡練的T恤和卡其色短褲,因為個頭比包廂的門簾高一些,他只能側(cè)頭撩起門簾進來。一進門看到寧景,原本不茍言笑冷淡的氣質(zhì)頓散,他彎了彎唇,半晌目光才從他身上移開,看向衛(wèi)杰他們,“各位學長好!

    “有點意思……”楊閱看著陳睦之極為協(xié)調(diào)的頭身比,摸著下巴上下打量,在衛(wèi)杰旁邊低低道:“寧哥眼光倒不錯,這小學弟的身材,在我們院里要被搶著當模特。”

    衛(wèi)杰:“隨便一個人能配上你寧哥?”

    “那倒是!

    短暫的交鋒,表面一團和氣,兩撥人馬挨個入座,店員開始一個一個上菜。

    比起黃雷和薛明軒的拘謹,衛(wèi)杰他們是有備而來。

    在寧景出門洗手的功夫,伸手將他的位置掉了個個兒,衛(wèi)杰勾唇一笑,率先提著酒杯走過來,語氣散漫道:“小學弟?來一杯?”

    陳睦之沒有拒絕,和他干了杯子里所有啤酒。

    “只喝啤的?”衛(wèi)杰伸了伸手,在他后面的楊閱就不客氣遞了瓶白的過來,“這個敢不敢?”

    陳睦之一頓,稍稍挑眉。

    等寧景回來,原本和諧的氛圍不知何時消弭的干干凈凈,黃雷和薛明軒在角落大氣不敢出,衛(wèi)杰和楊閱已經(jīng)換了位置。陳睦之面前放了大半瓶白酒,看到寧景進來視線隨之移動,但沒等寧景的視線和他撞上,齊本淵就擋在了他們兩個中間!昂镁脹]見了,小寧咱倆出去聊聊?”

    寧景愣神:“你們這是要做什么?”

    齊本淵啞然失笑:“放心,沒事!

    “有分寸,傷不到你的小朋友,”他伸手搭在寧景肩上,推著他往外走。

    他們和陳睦之這些小學弟本質(zhì)上就不同,六歲的差異,問題可大可小,寧景畢竟沒談過幾次戀愛,老樹開花,這花是好是壞,實在讓人有些放心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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